赤风婉突然大笑起来,双手高张,原地转了一圈,一团火色红云就此翩翩而起,刺目惊人。
然后她大声道:“我虽嫁给梁鸿,对这个人却是彻头彻尾的鄙视。他和他弟弟一样,都不是有骨气的主,为了自家利益,同样可以出卖一切。他弟弟能出卖父兄,亡国败家,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他死了,我开心都来不及,虽是未亡人,却也重获自由,要我为他守孝,我情愿受天下唾骂。”
“既如此,何必要嫁。”
赤风婉微微一滞。
是啊,既然不爱,何必要嫁?
曾经以为,这世界不会有一个让自己动心的男人,与其如此,不如将精力专注于权力。圣威尔人可以有女王,草原帝国也同样可以培养出自己的女王,哪怕不是在自己的家乡。
可惜,她第二次成为了浅水清的阶下囚,做梦也没有想到,浅水清竟然会和梁锦联手,一下子将局势逆转过来。
如今,她想要的权力不复存在,反到是那个康郊一别后便令她时时思念的男人,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叹世事离奇!
然后她苦笑着回答:“这就叫作茧自缚吧,是我自己一头扎进了这门政治婚姻之中,再怨不得谁来。”
。。。。。。。。。。。。。。。。。。。。。。。。。。。。。。。。。。
浅水清望着赤风婉那苦笑的脸,心中亦突然有所感。
作茧自缚,是啊,谁人不在作茧自缚呢?
为了不让苍野望对铁血镇起杀机,他不择一切手段,甚至不惜为天风帝国吸引强敌,削弱国家实力,使帝国面临严重威胁。
他是不是也在作茧自缚呢?
他不知道,也许某天,他没能再创奇迹,败在了斯波卡约与塔南之手也说不定,又或者是打得精疲力尽的天风军,再抗不住西风草原滚滚而来的浩瀚铁骑,让沙库而伦格龙特笑到最后也说不定。
未来的战场,一场接着一场,面对的敌人,也一个比一个强大,到底是谁在作茧自缚,他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他只能悠悠道:“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惟全力以赴,则虽死无憾。”
赤风婉立刻道:“那是对你而言,但是对我来说,却不再如此。结局已是如此,惊虹虽名为属国,却早成天风附庸,而我嫁入此地也再无意义可言。或许,我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是你的承诺了。”
说到这,她只能眼望浅水清:“告诉我浅水清,你曾经的承诺,还能算数吗?”
“那是当然,这正是我为什么要找你的原由。”
“你想要我做什么?”
“计显宗。”
赤风婉微微沉默了一下:“上次的事情,我已派人通知了计显宗,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我要你做的不是命他离开天风帝国,而是让他继续留在那里。”
“什么?”赤风婉一惊,震骇看他。
浅水清自若回答:“计显宗之事,除了我身边最亲近之人,就只有你知道。我在暴风军团依然缺乏根基,正需要一个可以为我所用的人。计显宗可以为西蚩帝国卖命,当然也可以为我卖命。”
“你想用我们西蚩帝国的内应?”赤风婉吓了一跳。
“有何不可?”浅水清潇洒反问:“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云霓。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去做一件大事,此事一出,你们西蚩人等待已久的机会就会来到。我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借一个内应给我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赤风婉倒吸一口梁气,浅水清真正是无人不可利用,就连害得他兵困惊虹的计显宗,这刻都能被他拿过来当作棋子使。
“你要他为你做什么?”
“计显宗新任龙牙军军帅,如今在暴风军团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他能为我做的事有很多。过段时间我要去一趟寒风关,正需要有人为我摇旗呐喊,就让计显宗先帮我把这件事处理了吧。我要你把和计显宗的联系方式告诉我,然后命令他接受我的指挥。你能做到吗?”
“去寒风关?”赤风婉吓了一跳:“去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这个不要你担心,你只要告诉我,你愿意帮我吗?”
赤风婉呆呆地看着他,良久,她嘶哑着嗓子道:“你是不是需要暴风军团给孤正帆施加压力?你担心苍澜会暗中拆你的台?”
浅水清点点头:“既然要去寒风关,就总要做些准备工作。孤正帆不是傻子,不是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摆平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会那么轻易低头,我需要暴风军团能一如既往地做我的后盾,继续为我牵制住孤正帆。”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把联络计显宗的秘密方式告诉你,并令他听你所命。”
“谢谢。”
“那么事成之后,你准备怎么处理我?”
一说到如何处置,浅水清立刻头痛起来。
是啊,如何处置赤风婉,实在是个外交上的大麻烦。
这种人物的处理其实事关国家大局,稍有不慎,亡国灭家都有可能。毕竟周边各国也都在看着这里,看铁血镇如何处理赤风婉,同时也分析他们和西蚩人的关系。为了遮掩天下人的眼睛,浅水清必须要有所姿态,有所表示。
“我暂时还没想好。”浅水清老实地回答:“留,留不得,走,走不得,杀,杀不得。无论怎样做,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杀了赤风婉,无法对西蚩人交代;送她走,她名义上依然是惊虹太子妃,此举有驱逐之嫌,于礼不合,对惊虹国内无法交代,西蚩人也同样不会满意;留她在此,等于是默认和西蚩人的姻亲关系,周边各国和天风国内只怕都不会接受,这显然也不合适。
这个女人就象是一块烫手山芋,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都势必要引起一些麻烦。
“如果能杀,你会杀吗?”赤风婉却反问他。
浅水清愕然,这个问题,却是他从未想过的。
凭心而论,他对此女并无好感。这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心肠手段狠毒之处更甚姬若紫,此外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喜欢权力欲望过盛的女人。凡是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的女人,通常都极看轻感情,眼前的这个赤风婉就是明显一例。
所以他想了想,终究只是道:“我没兴趣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赤风婉微咬嘴唇:“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教你一招。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对外宣称我是死于意外。这或许骗不了天下人,却无疑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最了解我父亲,他虽疼爱我,但为大局着想,绝不会轻易发兵,至于将来。。。反正将来早晚一战,你更不必担心。”
浅水清没想到对方竟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劝我杀你?为什么?”
“答案。你不是说你不知道答案吗?那么现在我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就为了一个答案,不惜以命犯险?”
“对!”赤风婉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我曾经下令要杀死你的徒弟,一个才十三岁的小男孩。在你们这些梁人的眼里,杀孩子是大罪。可是在我们看来,这种虚伪的仁慈不要也罢。浅水清,想想你在惊虹干得那些事吧,你害得多少人无家可归,你可知道那里面屈死了多少孩子?不要以为不是你亲手杀得,你就没有罪了!可是在我们看来,这种罪就是军人的职责,我是草原公主,但我同样是草原军人,所以我不会掩饰罪恶!浅水清,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欣赏你。你是我来到这世界后第一个欣赏并愿意放弃权力的男人,可惜你却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你有杀我的选择,你会不会杀我。我至少要知道,我所喜欢的男人,是否已经对我痛恨讨厌到杀我时毫不手软的地步!”
这番话说出来,竟是如此的义愤激昂,浅水清怔怔地看着赤风婉,终于苦笑道:“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真得一点都不了解女人,除了知道她们是怎样的构造外,我完全难以理解她们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就一命不保,而你在死时,也只能落个伤心殒命的下场,这值得吗?”
“那是我心甘情愿。”
浅水清沉默了,良久,他沉声道:“你赢了,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赤风婉声音刚劲有力,充满了不依不饶。
浅水清道:“今晚之前,我的确对你没有半点好感,因为我不喜欢权力欲过盛的女人。不过你既然敢用生命做赌注,肯为之付出一切,那么你有什么样的兴趣,是否曾下令杀死我的徒弟,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尊重沙场上敢于搏命之人,哪怕那不是沙场是情场。”
灿烂红颜立刻盛放出娇艳如花,赤风婉开心地笑了。
她突然缓缓举起双手,轻解罗衫。
浅水清一呆,转眼间赤风婉已浑身**地站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浅水清,是个男人,你就过来。”
草原女子,敢爱敢恨,但大胆到赤风婉这种地步的,当真少见。
长期的马上生涯,风吹日晒,让赤风婉的皮肤缺了一些细腻,但银色月光下,略带古铜色的皮肤,却充满了婀娜的刚健。浅水清的目光在她的裸体上微微驻足了一下,却终于摇摇头道:“风婉公主,请自重。我对你的感觉,尚未到那种地步。”
说着,他转头离去。
赤风婉怔立风中,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呐喊:“浅水清,你是个懦夫!”
第六部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独闯寒风关(1)
一切如预料中的那样,惊虹各地拥有实力的将领并不是个个都买梁锦的帐,愿意归属天风治下。
从1月8日起,以孤正帆为首的寒风关将士首先表示不服,愤而宣布自立,惊虹各地开始陆续出现大规模的叛乱,一些死忠于梁丘旭或者梁鸿的将军纷纷揭竿而起,声称“奸王卖国,昏君无道,誓与天风人死战到底”,以“吊民伐罪”之名,兴“王者之师”以攻霸业城。
按照严真平的意思,就算要和孤正帆谈判,该打的时候也还得打,要先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让他看不到前路的希望,才能使谈判进入自己的轨道----大棒加胡萝卜政策是永远的解决之道。于是浅水清开始调集军队反扑各地。
局面一下子翻转了过来,曾经被人围剿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浅水清,成了围剿别人的主,利用手中的大量资源开始调兵遣将。各地将领凡有不从者,一律视为叛臣,将就地剿灭。
1月12日,方虎碧空晴领部分铁血镇士兵加惊虹降卒,总计十万大军开始了对各地反抗军的镇压,与此同时,云霓与乐清音开始积极奔走各地,买粮入惊虹,准备平息民乱。作为混乱的发起人,自然也有一套消弭混乱的方法。民乱是由浅水清的人暗中挑唆发起的,自然也是由他的人主动停息。掘墓一事更加简单,直接按严真平的处置方法去做是最好的,反正一批官员倒台之后,谅也没什么人敢于忤逆此法令。借新王登基之势,施以雷霆之威,采用强力手段强逼迫粮商降价,手握枪秆子的浅水清抓牢惊虹军政大权,挥舞起威胁的大棒毫不手软。他可不用象梁丘旭那样顾忌重重,更没他那般受下层阻碍,凡有执行不力者,一律杀无赦!
严真平新相上位,更是雷厉风行,行动果决,解决民乱的政策一条接着一条出台。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看解决的人是否有足够的魄力与担当,有浅水清的兵力保驾护航,有梁锦在后的鼎力支持,再加丞相职权在手,大权在握,严真平的处事手法刚猛果断。
面对如麻乱局,优秀的政治家们要做的不是慢慢梳理,而是直接快刀斩乱麻。
在严惩了一批办事不力的地方官后,严真平的政策得到顺利实施,粮食开始降价,从国外买来的粮食也陆续进入惊虹。
从1月份起,浅水清与严真平就开始联合着手解决惊虹国内政局与民间不稳这两大难题,这是他第一次涉足国家层面的管理与救治工作,考验重大。利用孤正帆的不降,天风军依然无法顺利进入的机会,浅水清大刀阔斧地改革着惊虹朝政,收拢人心,安插官员,遍植心腹,以完成自己暗中操控惊虹的目的。
有严真平这个好老师在,浅水清的第一次政治表演出乎预料外的成功,远比他在战场上的第一次个人秀少了许多波折,虽充满诡诈之道,却也无惊无险。
从1月份到3月份,短短三个月时间里,被浅水清一手掀起的惊虹乱潮开始出现明显的缓解之势,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民乱问题也开始大大减轻,各地压力骤然舒减,惊虹朝局与民间终于重新出现稳定之势。
这段时间里,浅水清和严真平固然忙得是昏天黑地,方虎与碧空晴也在大杀四方,连连击败各地叛乱军,就连新王梁锦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他忙着享受人生,享受美好繁华,每日留恋后宫。他父亲的妃子,他兄长的妃子,凡是姿色出众的,他一个也不放过,生活过的奢侈**之极,仿佛明日便要天塌地陷,他今天要先把一切能享受的都尽情享受。
然而就是这样,梁锦却被百姓们就交口称赞“贤王有德,治国平乱。”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们对利益的追求有时会发展到一种极度短视的结果,从而完全难辨是非。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天风统一大梁旧土之战中,原本的止水地区可以说是最贫弱的,惊虹相对要好上许多。但是两地收复之后,却出现了止水昌盛,惊虹急剧衰败的景象,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浅水清的种种作为所导致。
作为叛国臣子的楚鑫林,因为忠实地执行浅水清为他制订的一套休生养民的政策,使得鍪海群地区的老百姓迅速恢复生产力,生活得以安康,对楚鑫林更是敬若神明,对浅水清却恨之入骨,他们永远忘不掉血香祭大旗带给他们的惨痛。哪怕止水平民的伤亡还不到惊虹平民的二十分之一。
但是在惊虹,由于浅水清一连串的举措,迅速地在一年之内将这个国势本还算富强的国家给弄得七零八乱,土地荒芜,国民暴动,自相残杀,举国皆乱,导致将整个惊虹变成一片人间地狱。梁锦本人生活更是穷奢极欲,贪婪无度,卖国求荣。然而浅水清和梁锦却成了惊虹人的万家生佛,人人鼎礼膜拜,对其崇拜景仰无比。
在这里,仁义成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屠刀,将所有人都拉进无间地狱之中。浅水清幕后推动灾难,台前解决灾难,终为不知事实真相的惊虹人所敬重仰慕。尽管他害死了数十倍于止水的惊虹民众,但仅仅因为他从未亲手挥舞屠刀杀向平民,反而对民众赈粮济灾,他就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好人。
至于梁锦,他虽卖国又如何?重要的是在他的治下,国家正在恢复元气,百姓正在减少死难。那么一个“任人有功”的功劳便总是免不去的。
待到3月中旬,惊虹格局基本已定,各地虽有少量叛乱,却已难成大患,惟有寒风关及东部三省,却依然稳若金汤。
孤正帆自从宣称坚持不降,绝不割让之后,就一直在努力纠合东部三省的地方势力,使其服从自己的领导。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对于孤正帆的军事行为,浅水清竟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整整四个月以来,孤正帆努力整合东部三省,浅水清则整合惊虹大部地区。他对除东部三省以外的所有地方的叛乱,都采以毫不留情的镇压手段,惟独对即将被割让的地区袖手旁观。
在此期间,暴风军团不止一次通告孤正帆立刻投降,苍野望更是连番催促浅水清纠合惊虹战力,准备内外夹攻寒风关,但孤正帆死不低头,浅水清则推脱以惊虹内部局势不稳,暂时不宜对寒风关动手,当全力平定乱局为上。
待到3月末,在经历了近百日的整合行动后,惊虹乱象有所复苏,浅水清也已经基本将整个朝局控制在手中,对寒风关的军事行动终于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
于是4月1日,观澜大陆上第一个愚人节出现。
这一天,浅水清再度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在平定了西部宋元,庞水林两路最后的叛乱军后,碧空晴与方虎率领转战沙场,准备进攻东部三省,平定叛乱。
没想到刚进入东部,就遭遇了孤远影的迎头痛击,碧空晴率十万大军与其相抗,力战不敌,在丢下数千具尸体后一路仓皇逃窜。孤远影奋勇追杀,将碧空晴一路杀得逃出数百里之远,所幸方虎从侧翼赶上,孤远影惟恐有诈,不敢再追,只能收兵回返。
其后不久,碧空晴卷土重来,再战孤远影,却再度战败。
整整一个4月,战无不胜的浅水清竟遭遇了他有生以来最多的败仗。孤远影以少击众,三战三捷,先后两次击败碧空晴,一次击败方虎,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
临近四月末,浅水清再派水中棠领三万大军支援碧,方二人,孤远影以五万城府军之众,竟生生挡住了敌人十五万大军的进攻,且其中更包括了进入惊虹以来号称战无不胜的铁血镇一万精英。面对这样辉煌的战果,大陆周边全看傻了眼,想不通为何一向作战犀利的铁血镇竟变得如此无用。难道是孤远影太厉害?又或者是铁血镇除浅水清外,根本无一能人?
又或者真得如浅水清所宣称的那样“铁血镇久战成疲,惊虹新军暂时缺乏战斗力,孤远影家学渊源,不愧惊虹四杰之名”等一连串理由?
不管怎么说,孤远影的辉煌,使得天风军迅速接管寒风关的希望成梦幻泡影,当浅水清表示出自己在军事上对孤正帆无能为力时,寒风关再度成为所有人聚集的中心,而孤远影也成为继寞子欧之后,又一位令浅水清大吃苦头的惊虹名将。
只是这一次的苦头,却是浅水清自找的,苦心安排的。
5月6日,在等待浅水清出兵无果的情况下,苍澜终于正式发兵攻打寒风关,攻城大战打了三天,彼此间各自损伤惨重,然而寒风关天下第一雄关的名头毕竟不是白来的,十万寒风关守军将一座铁壁雄关守得固若金汤,苍澜被逼无奈,只能下令后撤。
于是,催促浅水清加快对付寒风关的信件是一封接着一封向霸业城飞来,但是浅水清始终不为所动。
他知道,孤正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而暴风军团,却必须承认没有浅水清就无法拿下寒风关。因此他回复苍野望:寒风关一事,事关重大,当谨慎对待,若无陛下给予全权处理之权力,水清不敢擅动。
从这一天开始,苍澜再度攻打寒风关,发誓不惜伤亡也要将寒风关一举拿下,他希望能证明,没有浅水清,自己也能创立功业。奈何寒风关有明成亦提供粮草资助,东部三省为其提供兵员,战斗打了二十多天,却始终其无可奈何,暴风军团被迫再度退却。
在这种情况下,苍野望全权处理的决定终于送到了浅水清的手上。
6月17日,浅水清下令明成亦----断粮。
。。。。。。。。。。。。。。。。。。。。。。。。。。。。。。。。。。。。
同日。
寒风关。
面对地图负手而立的孤正帆,这位惊虹第一大将军如今已无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了。
眼前的地图上,曾经的万里疆场,如今已等同于属于天风帝国。如果不是寒风关如一颗钉子紧紧地锲在两国之间,使天风军难做寸进,只怕这片土地上已遍插了天风军的旗帜。
半年前,他还满怀激愤地准备着消灭浅水清。那个时候,他已经抱定了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敌人,没想到浅水清翻手为云,竟然一下子占领了霸业城,杀死梁丘旭梁鸿,扶了梁锦上位。这个消息令他当场吐血。
梁锦是正统梁室后人,仅是这份正统之名,就可以让许多惊虹人为其效命。有了梁锦这块招牌,浅水清一下就等于拥有了整个帝国,尽管孤正帆无法接受割让寒风关一事,领兵抗拒圣旨,但是旁有暴风军团虎视耽耽,他却不能抽身离开,只能就这么耗着。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等待暴风军团又或者是浅水清领兵攻打寒风关。他孤正帆也好领兵与其决一死战,效死沙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浅水清再加天风帝国联合起来的对手,可是他却没得选择。那个时候,他唯一想得就是为国捐躯,宁死不受辱。
然而那个曾经只带两万多人就可以绞得惊虹鸡犬不宁的浅水清,如今在坐拥强兵之后,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雄心,惟有苟安心态,反到是暴风军团来攻了两次,但终究无法下城。
“浅水清。。。。。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孤正帆迷惑不明所以。
“父亲是在奇怪为什么浅水清不亲自来拿寒风关吗?”
“不仅仅是这个,还有碧空晴和方虎他们的失败,你不觉得奇怪吗?影儿。”
“是很奇怪,此番作战,碧空晴领兵时错漏百出,简直就象一个大白痴。我打他几乎不用动脑子。方虎和水中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真怀疑那个一年来在我惊虹纵横来去,视我若无物的铁血镇将领到底是怎样打出来的胜利,难道铁血镇除了浅水清,就没有一个会打仗的吗?”
“这正是问题所在。在经历了那样的无数场战事后,就算是白痴也该学会打仗了,为什么和你交手却成了新手?”
“儿子也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战败,但我不明白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如今论实力,他们在我们之上,浅水清根本就不需要施展任何诡计,只需亲领大军来攻,和暴风军团前后夹攻我部,父亲,寒风关难保啊。可偏偏浅水清自己不来,却派了他的得意手下过来连吃败仗,这很有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的败仗打得太明显,摆明了是故意让我们看出他们在送给我们胜利。”孤正帆很肯定道:“如果要诈败以求胜,那么他们至少应该败得有水准些,至少要让你经历一些苦战,赢得不会有所怀疑。可现在到好,一方面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就横扫我惊虹各地,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乱局,手段雷厉风行,刚猛有效,尽显奇谋手段,另一方面对上我军却败得一塌糊涂,打得简直惨不忍睹。就算是作假,这也做得实在是太假了一些,白痴都能看出问题来。他浅水清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先是拿下霸业城后匆匆宣布落马坡协议,然后对我寒风关拒不割让一事置之不理,再就是如今连战连败,任由暴风军团孤军攻城,不做配合。。。。。。”孤远影苦苦思索着,猛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盯住孤正帆道:“父亲,浅水清好象另有打算,难道他其实也不想让我们割让寒风关?”
“你说什么?”孤正帆霍然转身,盯视孤远影,孤远影自顾自道:“浅水清不是白痴,没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连打败仗,错过针对我们的军事行动。而且。。。。。。”
“而且什么?”
孤远影道:“父亲,寒风关仅靠关内出产的粮食,根本养不活十万战士。东部三省民乱起后,各地缺粮。浅水清消弭民乱,平抑物价,凭的是他雄厚的财力支持。可是我们却没有帝国财政支持来平抑物价。这段时间,东部三省乱局依旧,很多百姓已经开始向中部地区逃难,而我寒风关将士和三省诸地守军的粮草,几乎都靠了明成亦一个人来供应。父亲,你当知道明成亦是什么人,他是怎么起家的?”
“益子谦。”孤正帆冷冷道。
“益子谦死了,他却没事,竟然还能暗地里为我军送来数量如此庞大的粮草。”
孤正帆心中一寒:“你的意思是说。。。。。。”
“当初陛下御驾亲征,受的是益子谦驱使,而益子谦之所以会上当,是因为他相信浅水清虽然得到大量战俘,可这些人短时间内无法成为铁血镇战力。事实呢?八千鹰扬战士,全灭寞子欧一万铁骑,要说是浅水清指挥有功,我不否认,可要是给他一万个战都战不起来的士兵去挡寞子欧的铁骑进攻,只怕是神仙都做不到啊。那些战俘,当初不正是明成亦负责监管使用的吗?”
孤正帆愕然木立。
良久,他才叹息道:“我不知道浅水清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但我知道,浅水清是一个绝不会做无用功的人,方虎碧空晴等人更没理由无能到被你打到如此窝囊的地步!惊虹一国,如今雀巢鸠占,虽名为属国,却为敌国将军把持朝政,等同于消亡,我辈爱国志士,当敢死争先,为国捐躯。然,浅水清却不愿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很担心,未来的日子里,无论你我,都要走上被他人掌控利用的道路。”
“浅水清休想控制我们!”孤远影咬牙切齿道。
“想想易星寒,拓拔开山,还有严真平他们吧,浅水清玩弄人心诡诈的能力,远超你我想象。他若认为他能控制我们,自然就有一套自己的法宝。。。也许他现在就在利用我们,否则他不会暗命明成亦为我军输送粮草。”孤正帆无奈道:“远影啊,我孤正帆一生从戎,为国捐躯,死不足惜。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舍不得你去死。将来无论浅水清做什么,我寒风关都难逃一劫,我孤正帆理当去死,你却不能。如果有机会,你可以选择投降或者离开。”
孤远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子誓死追随父亲。”
“混帐!”孤正帆给了孤远影一巴掌:“父死子随,是为不肖!你当尽量保存自己,传承家业,使我孤家后继有人。羽清的肚子刚刚大起来,你要是死了,你让她一个人怎么活?孩子怎么办?”
“父亲!”孤远影跪于地面,悲戚哭喊。
外面的传令兵很不识时务地打算了屋内痛哭的父子:“禀大将军,有浅水清的信使求见。”
“什么人?”
“一个叫诡八尺的小男孩,自称是浅水清的徒弟。”
第六部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独闯寒风关(2)
望着台下傲然站立的男孩,不知为何,孤正帆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无奈的酸涩感。
天风帝国果然是人才辈出,即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原来也可以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卑不亢的。
“你。。。就是浅水清的徒弟。”
诡八尺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回孤大将军,在下就是。奉师傅的命令,来见孤大将军,和大将军谈判。”
“哼,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惟一个字:打!”
“大将军有为国捐躯之忠,血战沙场之勇,运筹帷幄之谋,慷慨就义之魂,小的叹服,但可惜天不隧人愿,惊虹亡势已定,想靠一己之力以翻天,这种情况下,莫说是大将军您,就是我师傅也做不到。两军对阵,就算要打,也得有相互打得起来的资格,但是寒风关嘛,莫说是关外还有天风大军虎视眈眈,就是没有,只凭我师傅一个,也能顺利拿下此地。”
冰冷的眼眸中吐出一线烈火,孤正帆闷哼一声,音波中仿佛带着风雷阵阵,汹涌冲向诡八尺,震得诡八尺耳鼓嗡嗡之响,这位惊虹大将军,内力深厚,功力也着实了得。
“好大的口气,既然这样,何不早早拿下东部三省,与我决战,何必派什么特使过来谈判?”
“皆因我师傅不忍天下生灵涂炭。战争已经结束,师傅他老人家悲天悯人,希望早早结束战争,不要再死一个人了。”
“哈哈哈哈,影儿,你听见了没有,浅水清竟成了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了。”孤正帆放声狂笑。
孤远影也冷笑道:“难怪能说动严真平叛国投敌,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才到还不错。不过要说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这师徒俩也当真算天下无双了。”
诡八尺在惊虹,如今也算是小有名声,他刺杀严真平,又诱使严真平归降一事,使这个小家伙俨然成为铁血镇中年纪最小的英雄人物。此外他调换信鸽一事,因此事已属事过境迁,也渐渐传扬开来,就连孤氏父子也都听过了他的名字。没想到的是这小家伙今天会做为浅水清的特使来到寒风关,面对寒风关上下诸将,面不改色,说话自如,果然不愧是浅水清的徒弟,至少在胆色上是一脉相承了。
诡八尺把嘴一撇:“说动一个严真平算什么,我只不过是说动一个人,我师傅却要说动整个寒风关,而你们,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话一出,堂上轰的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如今诡八尺面对的不仅是孤正帆,孤远影,还有寒风内一应守关重将,步兵统领许瑞中,骑兵统领何双祥,器械营统领方庆,工程长官南雷,地方行政官应明等一众要员,寞子欧亦则不在列,曾经的骑兵统领,如今成了一员普通骑校,根本没资格参加这等会议。
面对着这样一群人,要在他们的面前侃侃放言,不丢铁血镇的人,的确是需要几分胆色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位特使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也就使得众人分外有些欣赏起来,却也因此夹杂着更多的仇恨目光。
浅水清想凭着一个孩子的嘴,就说动整个寒风关来降,也未免太过意想天开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孤正帆缓缓举起手,大家立刻停下了不满的牢骚,可见孤正帆在寒风关中的威望依然极高。
“人小鬼大,要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凭你刚才的说话,本人就该先打你一顿板子。我之所以不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人说我们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孩子。”
诡八尺的脸上依然洋溢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算是要打板子,也总得让人把话说完了再打不是?”
孤正帆怔怔看着诡八尺,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一次,只怕寒风关是真得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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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复杂的局势中取胜,一直都是浅水清最擅长也最喜欢做的事。形势越复杂,局势越微妙,参与其中的人越多,彼此间的关系越是错综迷乱,浅水清越是能够顺利清理出一条有利于自己的线,并顺着这条线,将他想要牵绊的人牵住,想要得到的得到,想要争取的争取。
对于身处绝境而誓死不降的寒风关来说,这个国家能否最后保存,其实远比寒风关本身更重要得多。否则国已失,空有雄关天堑也再无存在的意义与必要。如今寒风关孤悬两国之间,寒风关虽誓死不让天风军进入,但却没法消灭已经进入并掌控了国家的人。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交换,他们是选择要国家,还是选择要寒风关?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崇高目的时,很多时候你就必须选择一些下作的手段,比如交换,比如买卖。
浅水清很清楚寒风关众将的心思,诡八尺过来谈判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告诉每一个人,你们把寒风关交给我,我保证惊虹的独立性不受侵犯。
严真平提出的让东部三省自治一事,便是针对这种行为,它使濒临灭亡的惊虹重新出现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如此薄弱,如此苍白,如此的难以维持,但是就象一个绝症病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势必会苦苦维持。
对于有爱国心态的人是如此,对于一些战争中存在投机心理的人来说,则是另一套做法。
只要寒风关与东部三省自治,所有原寒风关将领,凡不愿留任者,皆可赴惊虹朝中谋取高官厚职。浅水清向这里的每一个人保证,惊虹国家主权独立,孤正帆本人甚至可代替浅水清成为全国兵马总领军,一应属下要员,皆可高升。
只要孤正帆点头,则浅水清将接管寒风关,且保留原来的所有守军与职位!
正如浅水清和严真平预料的那样,面对这份诱饵,无论是孤正帆还是他属下的将军,都没有选择拒绝的余地。
这或许是这场战争走到现在,惊虹人所能看到的最好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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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关城墙上,惊虹军旗在大风中猎猎飞扬,孤正帆背负双手,望着远外无尽旷野。
十多天前,暴风军团战士的鲜血洒满了这里的城墙,将黢黑的大石块染成一片血色,然而他们强悍的作战能力,同样使得寒风关守卫士兵付出重大。
这里曾经是惊虹人抵御天风人的军事进攻的最好屏障,一百年来,惊虹人为了对抗天风军,一再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反复加固这里的城墙,完善这里的防御,并最终是它成为名震天下的第一雄关。
多年以来,有资格领导此地的,从来都是惊虹最出色的将军,即使是在整个大陆,也都享有盛誉。
然而谁也没想到,终有一天,寒风关竟然会被完好无损地送出去,送到敌国人的手上。倘若当初孤正帆上任时,有人如此告诉孤正帆这座天下第一雄关的下场,只怕会被孤正帆当时就砍了脑袋吧。
他悠悠叹了口气。
没有惊虹人的支持,寒风关将士注定只有战死沙场的结局,明成亦不再送粮食过来,方虎碧空晴也开始一反先前的颓势,横扫整个东部三省,借助强大的兵威力压寒风关。寒风关一旦成为孤地,注定只有困守待死,此时此刻,浅水清的提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说,浅水清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刻问的不是别人,正是寞子欧。
寞子欧微一躬身,回答道:“小的不知,小的现在只是小兵一个,国家大事,小人不可置椽,不敢参与。大将军有问,小人却无法回答,惶恐之至。”
孤正帆叹息:“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属下不敢。”
“唉,你口中说不敢,心中却有怨气,我不怪你。不过如今浅水清得势,挟兵威力压我寒风关,我却没个能帮我分担主意的人。子欧啊,浅水清已经派来了使者,关中很多将领都认为浅水清的提议颇为可取,但我却不这么看。浅水清虎狼之人,狼子野心,好不容易拿下了惊虹,又怎么可能轻易交出来?这半年来,他苦心经营,只怕早将整个惊虹变成他的天下了,就算我寒风关众将回归,又能有多大作为。不对他宣誓效忠的人,只怕永远也没机会起来。”
“但是死守寒风关,粮草告磬,内外交困,同样不是办法。到头来只怕守不住惊虹,反给天风军以更多的理由和借口入主惊虹。浅水清送来的,是一份包着蜜糖的毒药,我们却没得选择,只能将其吞下去。”
说到这,孤正帆冷哼一声:“浅水清害我黎民,倾我国家,如今又想兵不血刃拿下我寒风关,天下岂有如此简单之事。他以为他可以借天风军之势操控惊虹,再借寒风关之力胁迫天风,但只要杀了他,所有问题均可迎刃而解。”
“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同意浅水清的提议,允许三省自立。但是浅水清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哼,只要浅水清一死,则天下重归太平,我惊虹将重获新生。”
“子欧啊,这件事,我希望由你来做。到那时,你亲手斩杀浅水清,其名将永垂天下,我也可以为你正式请功,官复原职,你觉得如何?这也算是我对你做出的弥补吧。”
“多谢大将军抬爱,大将军说怎么做,属下就怎么做。”
“好,很好。”
孤正帆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寞子欧的身边,寞子欧微微抬首,眼中是冰一般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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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则新的消息震惊大陆:寒风关孤正帆与浅水清达成协议。
协议声明,为惊虹黎民安全计,孤浅二人皆不愿天风惊虹两国再有开战。为和平考虑,从即日起,包括寒风关在内的东部三省,被划分为自由贸易区,实行联合治理政策,由天风惊虹和地方联合控制。而浅水清,则将卸任铁血镇镇督一职,前往寒风关,担负三省总督一职。
新的铁血镇镇督,将由方虎出任。
第六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独闯寒风关(3)
寒风关上,军旗飘扬,招展出一片威武雄壮之师的凛冽英姿。
八千寒风关将士组成的两路纵队,由关内一路延伸到关后大道十里开外,肃穆两旁。
大道之央,一面飘扬着“孤”字的大纛旗下,孤正帆巍然屹立,背负双手,他在等待。
今天,一位传奇英雄将要来到这里,正式接掌寒风关的所有城防工作----浅水清。
在此之前,按照协议内容,孤正帆已命令东部三省各地防卫力量放下武器,接受改编,碧空晴,方虎,水中棠开始正式接掌三省军务。
然而整个三省的价值,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寒风关。
这里的一举一动,无疑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旭日初升里,远方的一骑快马发出急促的得得声,向着迎接队伍狂冲而来。马上的士兵来到孤正帆身前后,翻身落马,半跪于地,大叫道:“报大将军,没有看见浅水清和他的人。”
孤正帆的眉头微微蹙起,身旁孤远影低声道:“父亲,浅水清不会是怕死不敢来了吧?”
孤正帆闷哼道:“他若是怕死,当初便不该有此番提议。通知下去,继续等待,浅水清一定会来的。”
然而在内心深处,孤正帆亦在奇怪,浅水清,你到底在做什么呢?此时此刻,你是否真得因为害怕而打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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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湾。
负手站在那片小河滩前,眼前波光粼粼,山清水秀,浅水清的心头却充满了无限怅惘。
龙困浅滩!
这句预言就象是一个梦魇,整整缠绕着他和他的铁血镇一年多的时间。
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是从这片小河滩上开始的,从憧憬胜利前的万丈豪情,到惊闻噩耗时的心胆剧裂,从战前反复推敲的缜密绸缪,到意外突起的心胆剧裂,战场上的风云变换快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誓死不降的话语言犹在耳,转眼间国家易手,铁血镇反客为主,浅水清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者,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起起落落,就象是坐进了云霄飞车般快速上上下下,揪得人心发紧,直到这一切结束时,依然满面苍白。
一切就象是一场恶梦,直到最后的一刻才变成喜剧。
如今水,还是那片水,山,依然是那片山,物是人却非。
曾经誓师回家的兄弟,终究还是没法回到家乡,哪怕他们打了胜仗,创造了奇迹。
面对这一切,浅水清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怀抱大地,双目中流出泪水,口中喃喃,对着天地英魂膜拜祈祷。Www.
“水清,不要难过了,我相信这世界再没有一个将军能如你般对待自己的战友兄弟了。”身后的夜莺忍不住劝解他。
浅水清摇摇头:“可我终究没法带他们回家。今日之后,我若成功,则从此,他们将永远远离家乡,守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也许。。。。。。一辈子都没法回家了。”
“那就在这里,为他们准备一个新的家吧。”
浅水清一楞,回望身后。
二百名铁血镇战士正面容坚定地望着自己,他们似乎也知道,未来的路,正在离回家的目标越来越远,却没有任何的动摇。
他们跟定了浅水清。
远方的白影电闪驰来,正是飞雪,坐在飞雪上的是离楚。
飞雪一回到浅水清的身边,兴奋的去拱浅水清的怀抱,离楚则跳下马道:“孤正帆和他的人已经在二里地外等你多时了,咱们再不过去,就要被人说成是怕死畏缩了。”
浅水清微微一笑,跨上飞雪:“孤正帆,我也的确很想早点见到他呢。”
说着,他抽刀出鞘,大吼道:“兄弟们,跟我去取寒风关!”
“吼!!!”铁血镇二百将士同时放声狂吼,跨上战马,跟在浅水清的身后电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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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马蹄声踏着刚烈的节奏敲碎晨蔼的时候,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冲向这里,待到来得近了,才发现不过区区二百之数,之所以能有如此威势,是因为所有的骑兵几乎都是在以一种相同的姿势操控坐骑,使他们的战马以同一个节拍扬蹄,落足,极富节奏,从而产生巨大的敲击感,带来赫赫威势。能让战马在如此韵律中保持着仿佛阵列前行般的姿态发动冲锋,仅凭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了这批马上健儿的精良水准,看得孤正帆也不由颇为动容。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曾经的铁血镇,大部分战士原本都是步兵,没想到只是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已经成为最优秀的骑兵了。
为首的那员素袍白马的骑将,清秀俊逸,姿态洒脱,跨下的战马更是神骏非凡,一望可知正是浅水清。
“他终于还是来了。”孤正帆喃喃道。
“父亲,杀了他?”孤远影急道。
“不,不急,先进寒风关再说。肉已上砧板,何时动手,如何动手,我们说了算。”
铁骑迅速飚扬至孤正帆等迎接队伍的身边。随着飞雪一声长嘶,所有战马同时扬蹄而起,硬生生止住了强冲的脚步,巨大的冲击性动能转眼间消逝无踪,所有的骑兵安静地停留原地,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一般,惟有跨下的战马不时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呼吸。这种动静之间的快速转换,使得寒风关的士兵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诧与骇异。
“不愧是铁血镇的强兵劲旅,骑术精湛,进退有度,佩服佩服。我就是孤正帆,这位想必就是以一支孤旅打得我惊虹天下大乱的浅水清浅将军了吧?”
浅水清微微一笑:“浅水清见过孤大将军,百年征战,只为一统,如今两国终于可以罢却刀兵,握手言和,浅水清不必和孤大将军这等人物战场相见,实是庆幸。”
“不能与浅将军沙场过招,孤某却是深感遗憾啊。”
“不可交手,却可互助,无论是天风还是惊虹,周边都有太多的敌人值得我们头疼。若能携手共对,守望国家,则大事可期。从此以后,天风惊虹为兄弟之邦,两国将领,也当为兄弟才是。”
“理当如此。”
“既然大将军也是一样想法,那就最好不过了。大将军年纪略长,水清当为弟,从此以后就称孤兄了。”
浅水清打蛇随棍上,干脆就和孤正帆称兄道弟起来。历史就是如此的爱开玩笑,几个月前还打生打死的两帮人,到了现在一见面,就已经开始论兄弟了,兄弟之谊一下子变得如此的不值钱,所有的勾心斗角最终都化成了台面上的友爱互助。
孤正帆闷哼一声,显然是不屑于收浅水清这么一个“小弟”,却终于还是扬起右手。
军中长号呜呜响起,那是在向寒风关内通知,他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号声一路绵延,直传回寒风关内。
寒风关大门全面开启,惊虹军旗放下,重新升起的,是天风,惊虹两国共同的军旗,巨大的浅字和孤字分左右招展,两列骑兵再度从寒风关内冲出,分列两侧,此时,孤正帆已经与浅水清并肩而立,一起向着寒风关内走去。
虽是并肩同行,这两个人的心中却各自打着算盘。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观察对方的神态,举止,气度从容,却暗中警惕。
孤正帆知道浅水清既然敢来,暗中就必定有所依仗,浅水清也知道,孤正帆就算被迫同意协议,只怕心里也另有打算。不过他们都是脸上挂着笑,怀中揣刀子的人,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会轻易就把底牌掀出来。孤正帆胜在这里是他的地盘,浅水清则胜在他已经掌握了整个惊虹,就算对方要动手,也会顾忌多多,绝不会在太多人面前除掉自己。
因此这两个人都在彼此担心,算计对方,又防备着为对方算计,口中却是称兄道弟,态度热情,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
“有一件事情,孤某到现在还是很不明白,既然今天将军来了,又以我为兄,那么还想请将军为我解惑。”孤正帆貌似随意道。
“孤兄尽管问。”
“为什么要提议寒风关自立?”
“打不过孤兄,只能如此。”
孤正帆仰天哈哈长笑:“浅水清啊浅水清,我没有小看你,你却小看我孤正帆,这可算是做兄弟的道理啊。当初你以一支孤旅,都能在我惊虹纵横来去,怎么如今坐拥天下,反而对一个小小寒风关无能为力了呢?寒风关之险,针对的是天风而言,其后方防御其实薄弱不堪一击,你若亲领大兵,与暴风军团夹攻此地,我孤正帆自问没有胜算。但为什么你要一败再败?”
“坐拥天下的,是野王,是梁王,但不是我浅水清。”浅水清不动声色的先指出孤正帆的一处语病,然后才回答道:“大将军当也明白,指挥大军作战,与指挥小部队作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大军作战,攻城夺地,抢关占要,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己念,需要顾虑的是整个战略大局。水清虽在战术指挥上略有心得,但在整体布局方面依然欠缺火候,不能与孤兄这等人物相提并论。拿下霸业城后,惊虹国中百废待兴,繁琐不断,光是处理这些事就让小弟我头痛欲裂,因此军事上的指挥略有不到,也是正常而自然的。为天下黎民苍生计,尽快恢复和平,还百姓一份安宁,我就只能做这般选择了。”
“为天下黎明,还百姓安宁。。。。。。”孤正帆颇为玩味的咀嚼着这两句话,脸上露出诡异的色彩:“我没想到,浅将军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下百姓都能有福。”浅水清正色回答。
“可我惊虹百姓死难无数。。。。。。。”
“天意弄人,形势所迫。”
“这么说来,将军是坚持对我寒风关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得喽?”
“正是。”
“好!希望苍野望也能相信你说的话吧。”孤正帆冷笑道:“浅弟,寒风关离此还有十里地,咱们要加快进关了。我听说飞雪是天鬃马王,不如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我的这匹马。。。叫踏雪。”
“希律律!”飞雪一声长嘶,显然是对孤正帆爱马的名称表示出极度不屑。它四蹄扬起,冲着寒风光狂奔而去,孤正帆策马扬鞭,紧追其后。
望着浅水清洒脱飘逸的背影,孤正帆眼中的杀机却是越来越盛。
第六部 第一百三十七章 独闯寒风关(4)
风凛冽,战旗飘扬。
远方,两骑飞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着这里而来。。。。。。。。
直冲关内。
“哗!”金铁交鸣的脆响撕裂宁静,数万将士冷酷站立,望着那个以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国家绞得天翻地覆的男人。
“嘶!”一声战马长鸣,飞雪扬蹄而立,先一步进入关中的浅水清淡漠回首,看向身后的孤正帆,眼神中露出淡漠的微笑:“不好意思,孤大将军,我赢了。”
孤正帆冷哼:“只差一步。”
“一步已够。”
是啊,一步已够。赢了就是赢了,输赢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不是不知道浅水清暗中已经给他留了面子,但他还是吃吃地苦笑起来:“浅水清,你真得很狂妄。狂妄到你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兵不血刃下我寒风关。我不知道你凭仗的是什么,但是你既然来了,我就不能让你再活着走出去。”
说到这,孤正帆眼中仇恨的火焰已熊熊燃烧起来,先前的虚伪客气终于在这刻全部撕裂,眼神中蕴含的杀意直欲将人撕裂在风中。
“放闸!”孤正帆突然大吼。
身后寒风关的大门处,轰隆隆一声巨响,铁闸放落。斜刺里冲出一支飚悍重甲铁骑,手持长矛团团围住关内浅水清一行那可怜的二百人,正是孤正帆最为倚重的亲卫队--血杀卫。
离楚迅速张弓,劲箭直指孤正帆。
但是早有准备的一批血杀卫士兵同时擎起战盾,将孤正帆护得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缝隙。
“铿”的一声清脆鸣响,孤正帆战刀出鞘,剑指浅水清,嘶声狂吼道:“浅水清,你肆意屠戮惊虹,杀我百姓无数,害死先王,尽诛王室,今天竟然还有胆子进寒风关。你也太欺我惊虹无人了!兄弟们,给我把他拿下!”
铁血镇二百护卫也同时拔出武器,但是他们的身边,密密麻麻全是血杀卫战士,离楚的弓不停地指来指去,却不见有任何一人后退,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双方,立成僵持之态。
浅水清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同情与怜悯:“孤大将军,你可知眼前的这种情况,其实正是我所不希望发生的。”
孤正帆扭曲的脸,尽泻心中仇恨:“你怕死了?”
浅水清摇摇头:“我若是怕死,又何必来?我只是同情你,一个国家英雄,最终却将为千夫所指,成为亡国祸首。”
孤远影大吼:“浅水清你少来放屁,只要杀了你,所有协议便会自动作废!铁血镇依然身陷绝境,惊虹也依然是惊虹,永不会向天风称臣!”
“那么梁王呢?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他?还是继续遵他为主?”
孤远影一滞,竟带着些惊慌的看向他父亲。
是啊,浅水清死后,梁锦会怎么做?
孤正帆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来之前肯定有所准备,但是我早就决定了,新王所为,乃是王室纷争,外人不宜插手。我辈将领,将继续忠诚于梁王,为其效命。杀你之举,是为清君侧,我们不会谋反,只会矢志守国。”
浅水清摇了摇头:“既要清君侧,就当斩草除根。严真平不死,铁血镇不灭,你如何能安心。你要对付他们,梁锦又如何安心?”
孤正帆一呆,浅水清已经向着离楚点了点头。
离楚冷哼一声,突然将手中长箭向空中射去,那一箭,竟是一支信号传令箭。
孤正帆脸色微变,只见东西两端,同时射出两支眼花灿烂的火箭,直入空中。大批的喊杀声时突然响起,向着寒风关蔓延狂军。
一名传令兵飞马从关口处奔来,冲到混乱的人群中,跳下马来跪叫:“大将军,暴风军团突然率兵杀来,正快速逼近我关。”
后方又有传令兵急叫道:“大将军,方虎率领铁血镇一万士兵出现在关后,已经做出强攻姿态。观其后方烟尘,当是还有后援。”
“报大将军,后方有王旗出现!”
一条又一条震人心魂的消息在这刻同时送到孤正帆的耳中。
梁锦,他竟然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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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关内,僵局依旧。
二百名铁血镇将士被血杀卫围得是水泄不通,但是整个寒风关却又被暴风军团和惊虹人自己的士兵弄得腹背受敌。孤正帆试图借此机会诱杀浅水清,浅水清却也同样借此机会,先不战而取东部三省,然后一路悄行潜伏,直到这刻袭杀而至。
摆在寒风关面前的,如今这有两条路:一,与敌同归。二,不战而降。
孤正帆仰天狂笑起来:“浅水清,这就是你机心处虑所谋划的后招吗?老实说,我早就想到了。可就算你能拿下寒风关又怎么样?你今天还是一样要死在这里!只要杀了你,就算是为我惊虹千万百姓报了仇。纵然我寒风关所有将士集体死在此地,我们也无怨无悔!”
浅水清冷冷道:“有这种想法的,怕是只有你一个。”
孤正帆怒视浅水清:“胡说!我寒风关战士,视死如归!兄弟们,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孤正帆一起去死?!”
“我们愿意!”血杀卫同时放声狂吼。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叹息传来:“我不愿意。”
那划破天际的一道亮光在孤正帆的眼前一闪,寒气逼人,一把长剑竟从后方正正驾在了孤正帆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孤远影,等孤正帆身边的一帮干将,竟同时受制。
正是寞子欧。
“子欧,你!”孤远影大叫起来:“你疯了吗?”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寞子欧冷冷道。
他盯着孤正帆的眼睛,眼神中同样充满了仇恨与愤怒,竟丝毫不作退让。
大批的鬼骑兵突然现身,从外围包住了血杀卫。
孤正帆怒视寞子欧:“你果然还是要背叛我吗?”
寞子欧苦涩的笑:“大将军,从我从军入伍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跟着你。你教我兵法,带我打仗,就象父亲一样疼我照顾我,我也一直把你当父亲看。可是我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了自己的前程把我抛弃。中秋一战,我寞子欧奋勇救主,换来的是什么,你不会没看到吧?”
孤正帆叹了口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就为这,你就可以不顾一切,背叛国家了吗?”
寞子欧摇摇头:“大将军,背叛国家的是你才对。”
“你说什么?!”孤正帆怒吼。
“大将军,此时此刻,杀浅水清已经于事无补。陛下如今就在寒风关后十里外扎营,御驾亲征,带了有二十万大军。暴风军团十五万主力尽在关外,而我寒风关内却只有十万人,且粮草即将告磬。你现在要是杀了浅水清,寒风关下一刻就只有覆亡之局。寒风关若亡,天风军从此便可长趋直入,我惊虹百年基业便将毁于一旦。你说,叛国的那个到底是谁?”
孤正帆一滞。
寞子欧继续道:“大将军曾教导过我,国家利益之前,没有个人感情。浅水清虽是祸害我国之罪魁祸首,但现在同样也是救万民于苦难之唯一一人。为国,我当跟随他,为自己,我也当跟随他。我不愿做小人,却也不想再当君子,既然如此,就跟随浅将军也未尝不可。将军曾向我等许诺,只要我帮将军完成占领寒风关一事,惊虹就依然是惊虹,每年只需交纳一定钱贡,则国家黎民皆可保。天风人若要再度攻打惊虹,浅将军就是保我江山之最大屏障,誓与我惊虹人站在一起。”
“你相信他?”
“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你今天若杀了他,惊虹乱局便无人能止,天风大军压境。。。仅靠寒风关,没有国家支持,我们守不住。与其让人抢走,不如地方自治。”
“你最好别忘了,烈狂焰的那一箭,是你射的!浅水清中秋之战未竟全功,也是因为你的破坏,你就不怕他将来报复你?”
“浅水清如果是这种没有气量的小人,也就不该有今天这般成就。”
孤正帆彻底无言。
他看着浅水清,对方微笑不言,他终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浅水清啊浅水清,你果然还是有一套的,连寞子欧都能被你买通。但是你以为用寞子欧就能要挟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寒风关将士,忠勇爱国,愿为国捐躯,今天就算他寞子欧把剑驾早老夫的脖子上,我也先要了你的命。来人!给我杀了浅水清!”
“大将军!别再执迷不悟了!”寞子欧大叫道,执剑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寒风关将士今天要是全员战死在这里,明天谁还来守关?你真想让整个国家因为你一时的痛快而毁于一旦吗?”
“杀了浅水清,老夫自然会向陛下请罪,只要陛下不打寒风关,仅凭暴风军团,他们拿不下寒风关的。”
寞子欧苦涩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陛下不打,我们也守不住的。”
“你说什么?”
下一刻,寒风关城头再起风云。
上万寒风关士兵突然同时出现,张弓搭箭,对准了城楼下的血杀卫战士。
孤正帆愕然木立,放声狂叫道:“许瑞中,何双祥!你们两个混蛋也背叛我了吗?”
城头上许何二人冰冷的声音传来:“大将军,其实早在三天前,浅将军特使诡公子就已经与我等谈拢。只要浅水清不死,天风军就永不会进寒风关一步。可浅水清若死,则惊虹必失。”
“浅水清已再调都市联盟十万佣兵秘密进入我惊虹各地,并发出指令,一旦其人身死,各地佣兵将对我国国民大开杀戒,重现半年前我惊虹噩梦。大将军,为国,为家,为天下黎民,为我们自己,浅水清都不能死。”
“关内尚有五千原鹰扬战俘,早已被寞将军秘密放出,随时可以秘密暴动,配合外部天风军主力攻城。就算你现在杀掉浅将军,并说服陛下不攻此地,也不可能保住寒风关了。如今唯一之法,就是你立刻按协议所言,让位浅将军。我寒风关守军继续坚守此地,为国之门户,虽名为自立,却将继续阻挡天风军脚步于国门之外。”
“浅水清既肯亲身前来,已证明其诚意所在,请大将军谨慎抉择,勿要将国家再次拖入战火之中了。”
一声声话语,如催命符,声声击打在孤正帆的心中,孤正帆怔怔地看着浅水清,对方的脸上,斯文笑面上充满了自信。
一如他当年说服易星寒一样,浅水清不惜以身涉险,就是因为他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一旦浅水清死了,整个惊虹都势必完蛋!
就算寒风关十万守军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为国捐躯,又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家人老小的性命都不管不顾?真为杀一个浅水清而受覆巢之祸,没人会接受的。
此刻甚至连血杀卫的许多战士,都放下了手中的长矛,用无尽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
突然间,他感到心中是一阵无尽的疲惫,这一次,终究还是让浅水清赢了。
但他却不觉得有丝毫奇怪,国家形势如此,想要逆天而行,终究太难太难。
。。。。。。。。。。。。。。。。。
浅水清看着孤正帆,轻声道:“大将军阁下,请不要再犹豫不决了。惊虹依然需要你,我所做出的承诺,也依然会奏效。未来的全国兵马总领,除你之外,再无他人合适担当。还请大将军阁下好好抉择,你我之间前怨尽释,从此携手并肩,共抗强敌,岂不是更好?”
孤正帆嘿嘿笑了几声:“我没有小看你,却还是小看了那个小兔崽子。我竟然忘记了,当初就是他,说动了严真平降了你的。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又策反了我的人。”
他终于想明白是谁在其中搞的鬼了。
诡八尺的身影在城头显现,对着孤正帆做了个鬼脸,神情得意洋洋。
浅水清淡淡道:“其实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困难。只需要向他们陈述厉害,道明事实,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寞将军,许将军,何将军都是爱国之人,他们自然不会接受国破家亡之结局。但是我知道大将军心高气傲,怕是不肯接受我的提议,因此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浅水清继续道:“孤大将军,如今兵变之势已成,寒风关内外交困,孤大将军若肯命令手下放下武器,立刻归降,我可以向大将军保证,一切都将既往不疚。只要寒风关归我掌管,我还可以保证暴风军团将会立刻撤退。寒风关将高枕无忧。”
孤正帆摇摇头:“我就算不投降你,你也不会把寒风关献给天风军对吗?”
浅水清一楞,孤正帆哈哈大笑道:“浅水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果然和苍野望之间有问题。好,很好,既然如此,寒风关就交给你又何妨。”
说着,他大吼道:“血杀卫兄弟,全体放下武器!”
呼啦啦一连串的武器抛落声响。
孤正帆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远影啊,浅水清是个人物。许瑞中何双祥他们都是蠢货,不知道就算今天寒风关不下,他朝我惊虹依然难逃覆亡之局。不过浅水清这个人,绝不是甘于久居人下之辈,你不妨跟着他,看看他将来到底如何。我敢断言,他和天风帝国之间的决裂,乃是迟早之事。到时,或许就会是我惊虹人唯一的机会。”
“父亲!”孤远影惊叫。
孤正帆已仰天长啸道:“我孤正帆纵横一世,从未服过什么人。不过今天,我服了你,浅水清!但是你想要让我投降你,为你摆平国内麻烦,那是在做梦!浅水清,我在地府看着你,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在地狱里再决一死战!”
说着,他一把抓住寞子欧驾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狠狠地向着自己的脖颈用力压下。
血光四溅!
第六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敌退我进
风雪宫。
“你说什么?”
酒花激荡起迷离的水雾,伴随着一声携带风雷之势的怒吼,回荡在勤政殿上。
“回陛下,浅水清已于六天前正式宣布全面接掌寒风关及东部三省,自任三省总督之位。如今他正重新整合寒风关防卫力量。”
公孙石颤颤惊惊地回答。
“如何整合的?”阴冷之气从苍野望口中丝丝喷出。
“全面。。。。。。加强城关防卫。。。。”说这句话时,公孙石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哼!”苍野望一拳击打在龙案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他心中之怒蓬勃如潮。
公孙石急急道:“浅水清已经命人送来请求,希望陛下能正式承认他的总督身份。陛下,浅水清此子居功自傲,行为跋扈,薄立微功便目无余子,他竟然就敢纳惊虹土地为己有,如今更是向陛下提出如此要挟,简直是视我天风法纪如无物。陛下,惊虹虽然称属,可是寒风关一天不割让给天风,我帝国对惊虹的震慑就不够。浅水清虽占雄关,却拥兵自立,当立刻喝止其行,然后下令他尽快回到苍天城,重归暴风治下啊!”
“不!”苍野望急忙摇头:“浅水清本不是权欲熏心之人,否则当初就不会主动求取公主。他现在这么做。。。。。。只怕是他已经知道澜儿干得那件蠢事了。”
公孙石心中一凛:“那就更要早早下手对付他才是,否则任其坐大,必成国家大患啊。将来太子登基,浅水清必反!”
“放屁!”苍野望突然怒吼道,堂堂皇帝口出脏言,吓了公孙石一跳,再不敢多言。苍野望眼中杀机连闪,却终于还是道:“传朕旨意。”
“是。”
“今有铁血镇督浅水清,一代将才,盖世英豪。自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扬我天风军威,震我帝国民心。战止水,败惊虹,寒敌胆,颤敌魂,一支孤旅转战天下,傲视天下群雄,当为我帝国战将之楷模。如今惊虹称属,寒风关自立,天下再无敢与将军抗衡之人。既如此,当嘉奖其功,以慰英豪。今起,拜浅水清为天风帝国镇远大将军,封龙骧候,领寒风关及惊虹三省,总领一地军政要务,无事可不必来朝。铁血镇诸将英勇善战,皆为帝国英豪,亦当重奖,赐国士之号,赠铁血第一镇金匾,赏千金,所属官兵皆封一级,方虎之铁血镇督之位。。。予以承认。”
“陛下!”公孙石听得大骇,怎么也没想到苍野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一刻,苍野望苦笑着回答:“非如此,无法对帝国将士交代啊!”
是啊,非如此,无法向帝国将士交代。
以浅水清和铁血镇所立的功劳而言,真正是无论怎样的封赏都不嫌过分的,前梁一统虽未能在名义上予以完成,但从这刻起,天风帝国已经等同于全面控制了前梁旧土,而这一切,都只能归功于浅水清。不管苍野望心中怎样忌惮浅水清,他终究不能不承认浅水清的功劳,不能不对其做出封赏。毕竟现在的浅水清,已经成为实质上的惊虹主人,激怒了他,且不说对惊虹的控制力将大大减弱,仅是国内众将的反应,就足够令人头疼。
苍野望不想,不愿,却不能不做。
如果说以前浅水清是在用未来的功劳吊自家君主的胃口,那么现在的浅水清就是用自己的实力和名望来逼他,这正是朝堂风云中最明显的趋势。官卑位低者,以阿谀奉承之道迎而上之,功高位显坐拥强兵之人,则可以势压之。很多时候开国将领之所以会被君王屠戮,往往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大凡开国将领者,皆居功自傲。可惜浅水清本不是这样的人,却因为形势所迫,而最终只能选择走上这条路。
由这一天起,在天风帝国的承认下,浅水清正式拥有了掌控寒风关的大义名分。
寒风关宣布三地自立,浅水清出任总督,这意味着从这一刻,浅水清已经开始裂土封王,成一地诸侯了。
天风帝国百年历史,从不许有领兵大将在外称尊的现象出现,帝王把持最高军权,怕的就是地方势力割据。而如今,浅水清成了打破第一个惯例之人。
但是对浅水清来说,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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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关城头。
寞子欧的目光幽寒若水。
曾几何时,他也渴望为国立功,象一个真正的英雄般杀出国门,一统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