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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59 缘分(现代)
。。。。。。。。。。。。。。。。。。。。。。。。
一路走来,心情沉重,雷火无意识地街头彷徨着。
不远处,有几名士兵正在围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吵吵嚷嚷,好象在说些什么。姑娘面红耳赤,士兵们却不依不饶,正是铁狮营的人。
雷火大步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士兵们一见是雷火,立刻不再吵闹,大声回答道:“回雷营,这姑娘不让我们拆她家的门,那是准备用来挡箭的。”
雷火看看那姑娘,姑娘委屈得想哭:“没有门,来了贼怎么办?”
士兵们冷哼:“小姑娘,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们连国门都快保不住了,还家门?省省吧。我们这次真得是好说话了,不烧不抢,只是向你要个门板而已,要是搁了在止水。。。。。。哼哼。”
“够了。”雷火喝道:“这种事值得跨耀吗?战争不是和女人在打,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去别处找找吧,这一家就算放过。”
“遵命!”士兵们同声大喝,匆匆离去。
风送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今天雷营脾气怎么这么大?”
“谁知道,可能是兵临城下的原因吧。”
“切,咱们铁风旗有几个是怕死的?再说不是还会有援兵吗?我看啊,八成还是雷营看上那小妮子了。”
“有可能哦,长得还蛮水灵的。。。。。。”
声音渐渐小去,雷火尴尬地对姑娘说:“士兵们不懂事,你多包涵。”
姑娘羞红着脸点点头,转身回屋了,显然也是听见了那番话。
望着姑娘的背影,雷火的心中突然莫名地升起一股燥热。
妈的,也许是该找个女人了,他想。
再不找,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
两个时辰后,第一批追兵三万人赶到平阳。正如沐血所说,他们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而是静静等待援军。在攻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惊虹人同样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平阳县外的那片小树林,不仅是守城方取材之地,同时也是攻城方的用料之所。他们砍倒树木,制做简易攻城工具,云梯,叉杆,和投石车需要使用的木弹,一些士兵开始往少量轒辒车上蒙生牛皮,攻城准备工作同样进行得如火如荼。
又一个时辰后,又是两万追兵也从东而来,他们对平阳城铺设成一个巨大的扇面,以包拢之状展开进攻态势。
当天夜里,来自西,北,南的第一批追兵也纷纷来到,合计两万步兵,一万骑兵。
平阳县城四面包围之势已成,大战一触即发。
第六部 第十二章 平阳大战(2)
10月25日。
惊虹第六批围歼部队赶到,总数两万人。
此时,围住平阳的部队总计十万人,其中一万骑兵,九万步卒。
惊虹人派来劝降的士兵在城墙下大声喊话,结果被无双一箭射倒,算是断了惊虹人俘虏全旗的念头。
于是惊虹军中旌旗招展,传令兵如蝶穿花丛在大军中穿行奔驰,下达作战指令,各路的将军们也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大声喊话,鼓舞士气,做最后的战前准备,其大意无非是保家卫国之类的话语。
小半个时辰后,西门主攻位,第一批攻城战士约三千人首先出现在城门楼下。
战鼓冲天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序曲。
由于攻守双方在此次的攻防大战里,准备都有所不足,因此,人便成为这场攻城大战的决定性因素。拥有压倒性优势兵力的惊虹军,踏着刚猛有力的脚步,将大地震得轰轰作响,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正式攻城。
与天风止水略有不同的,是由于惊虹南部多雨林,因此惊虹的战士们有许多出自猎人山民。惊虹山民素喜赤脚走路,他们的脚掌宽大而厚实,不喜穿盔甲,一个个精赤着上身,手里仅提一把钢刀。如果仅看其作战风格,到是与熊族武士们更加相似,只是他们在狂野中含着纪律,在奔放中藏着默契。
别看这帮前锋营的战士一个个野人打扮,一点都不象正规军,事实上,他们正是惊虹最具特色的雨林战士,他们虽然不穿盔甲,却戴着大大的厚竹斗笠。这种斗笠是用竹片和铁片缝制而成,圈边宽,边缘薄,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抵挡弓箭,甚至还可以拿下来当盾牌使用。
惊虹南部是多雨地带,一年有将近二百天是笼罩在蒙蒙细雨中度过,在这里,轻便比重装铁甲更有发挥的空间。
这刻,三千名担任冲锋任务的雨林战士发一声喊,三千双粗大的脚掌同时踏向地面,轰轰隆隆,震得整个平阳县城都摇摇欲坠。
他们迈着刚健的脚步,列着疏松的阵型,却夹带着狂暴的勇气与力量,以散兵线的形式对敌城墙展开进攻,看上去杂乱无章,却是防止敌人箭雨密集杀伤的最好办法。
在无双的一声命令下,荆棘营的长箭腾空而起,汹涌地落向敌人的头顶,如鱼打芭蕉般落在那厚而宽大的竹笠上,响起一片叮叮咚咚的脆响,真正能杀伤的敌人却少之又少。
“妈的,这帮家伙有两下子啊。”方虎嘟囔:“那斗笠不错,我喜欢。”
“荆棘营,自由射击!”无双声嘶力竭地呐喊,他大弓在手,嗽地射出一箭,从那宽大斗笠下斜斜飞过,正中一名惊虹战士的胸口。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如今的荆棘营战士真正已成了出色的射手,他们的自由射击水平突飞猛进,在眼前无数人组成的活靶中,若那伐竹的山民,自由伐倒每一棵移动的大树。一支支长箭呼啸穿过,从那宽大的大竹笠中寻找缝隙,然后凶狠地扎进敌人胸膛。
然而来自敌方阵营的箭雨也同样呼啸而起,以火力压制火力,为己方士兵争取先机。只是片刻间,地上已趟倒了数百具冲锋战士的尸体,城头上也有数十名战士中箭跌落,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大部分的惊虹战士们还是很快就冲到平阳县城下。与所有天风军见过的攻城方式不同的是,这帮擅长攀登的家伙没有使用云梯这种简单的攀附方式,而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条钩绳。长长的绳索盘在腰间,一头绑着大铁钩。他们将钩绳从身上解下,把钩头在手里挥了几圈,向空中一掷,铁钩呼啸着飞向城头,正扒住城沿。下方的战士们顺势就踩着城墙,抓住钩绳双手轮替交换,一路向城头上跑了上去,看得人目瞪口呆。
三千条钩绳在平阳县城头组成了三千条毒蛇,凶狠地向天风军咬去,三千道人影轻便快捷,转眼间就可到城头,如此攻城方式,闻所未闻。
与此同时,又一批三千人的部队也开始向着城下行动。
“斩短绳梯!”那是方虎还有无双等人的狂呼。
然而惊虹人的钩绳竟是特制的,用牛皮,麻,丝等混合制成,油泡浸制,防水且不易断裂。战士们一连数刀砍下去,软绵绵竟不受力。
“用割的!”那是沐血狂呼,作为铁风旗中差不多军龄最长的一名老军人,他对惊虹人的这种钩绳攻城方式略有所闻。
“来不及了!”方虎冲到城墙第一线,舞枪狂吼:“兄弟们!为了荣耀,杀啊!”
一名惊虹士兵踩着城墙刚刚冒出头来,方虎已经一枪刺进他的胸口,顺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杀!!!”所有的铁风旗战士同声大吼,此时,大量的雨林战士已经冲上城头,和铁风旗士兵绞杀在了一起。
第一轮进攻,就有两千多名惊虹人顺利上城,远方的惊虹将领也露出了满意的神采,不过下一刻,情势陡变。
落上城头的雨林战士们正欲对着城头守军大开杀戒,却突然脚心一痛。
他们惊骇低头,却发现地上已经洒满了铁蒺藜,碎石渣。
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天风军并没有把这些铁蒺藜和石渣洒在城墙下,而是洒在了城头上。尽管对雨林战士的特点不太了解,但当他们看到那帮奇怪的家伙都戴大斗笠,赤足而行,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可利用的机会。
再坚实的脚底也挡不住锋利的蒺藜,铁风旗没有把它们洒在城墙下是因为那样对手就有机会清扫战场。把它们洒在城墙上,却可以在对手上城之后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穿着牛皮靴的天风军和光着大脚板的惊虹兵同时踩在荆棘路上厮杀,毫无疑问,缺乏保护的那个要更吃亏些。
于是转眼间,雨林战士们跳着脚提着刀作战,真正成了在刀丛中舞蹈。还有一部分没上来的战士眼看对手的城头上危机处处,一时找不到下脚处,有反应敏捷的竟又顺着钩绳直接溜下了城墙。这帮雨林战士的反应当真是滑溜无比,一看对手凶悍,城头上又没有落脚之地就立刻后撤,上得快,下得更快。
转眼间,两千多名上来的战士竟又滑回去两千人左右,铁风旗楞是没能留住多少,看得战争双方都有些呆滞。
“妈的,这帮家伙属鱼的吗?想来就来想回去就回去?”方虎破口大骂。
沐血沉声道:“雨林战士是惊虹人一个颇具特色的兵种,特点是轻便快捷,身手灵巧,最擅长在雨林地区中作战,单兵作战能力强,不过吃亏在缺乏足够的防御能力,且生性油滑,不易操控。不过下一次他们攻上来的时候,应该会考虑穿鞋了。”
运用雨林战士擅长攀附的能力试图快速下城的做法,得益于他们猿猴般灵巧的同时,也受损于他们不受羁绊的个性和薄弱的防御能力。这一次有惊无险的进攻,也使铁风旗所有战士都长吸了一口气,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太多奇人,可以做到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
很快,惊虹人真正的进攻就将再次开始,到那时,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惨烈的杀戮。。。。。。
。。。。。。。。。。。。。。。。。。。。。。。。
杀!杀!杀!
雷火挥刀的手已经疲惫,精神开始麻木,整个人都有些头脑昏昏。
低沉的号角声在熙光晨霭中回荡,震天的鼓声在城头、城下由疏而密,响成一片。
箭矢、弩枝、石块、火把,呼呼地往城下飞去。
城上的铁风旗士兵拿着射程短的小骑弓拚命射击,城下的战士则冒着擦身而过的矢石,蜂拥着向城墙狂奔而去。
西城门成为两军交战的焦点区域,铁风旗战士与惊虹军聚于此处血战,鼓号雷鸣、呐喊喧天,静谧的秋夜变成了狂躁不安的屠场。
环顾全城,东西两边的城墙上下,人头涌动,密如蚁群,城内城外的各路援军,还在不断地向这片有着无穷吸引力的战场奔来。
而南北地带也有少数士兵试图冲破地形的阻碍,给敌人一个奇袭。
双方的战士在交战中撕打,交缠,你捅我一枪,我就要还你一刀,当真是杀得血流成河,杀得脾气大发,杀得人仰马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香油的味道,那是铁风旗在城墙上泼下用来防止敌人再一次用钩绳之法攀附登城的。奇招永远不能做为主流,只是见识过了一次,天风军就已经想出了破解之法。
正兵对决依然是王道,在这里,双方拼的是一种勇气,是无畏,是敢死争先的牺牲精神,同时也拼双方士兵的数量。。。。。。
雷火不知道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敌人,他只知道这漫长的一天全部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敌人进了又退,退了再进,阳光从和煦变到强烈,再逐渐昏沉暗淡,直到黄昏时,敌人才终于退离。
战士们疲惫欲死,又不敢离开城楼,就那样抱着武器将自己浸在血水中,沉沉睡去。
少数没有受伤的士兵被组成了巡夜队,在晚间开始治安巡查,防止县城里的百姓趁势而起,与外面的敌人里应外合。在这到处都是敌人的国土上,他们不能放下一刻小心。
雷火一个人在平阳县城的大街上走着,若一个孤魂野鬼般。自成为一个军人之后,他从未觉得如此疲累过,生活里充满了杀戮,鲜血,和死亡前的喊叫。
而这一次,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战斗了。
援军。。。援军何时才能来?他无奈地想。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闪亮着的烛火,在这凄清冷夜里,显得如此的扎眼。
心中一动,他来到门口,轻轻喊了一声:“里面有人吗?”
走出来一位姑娘,赫然正是白天的那位,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惊恐与疑惑:“你。。。。。。”
雷火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你不要怕,我只是来提醒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点蜡烛了。”
姑娘很迷惑:“为什么?”
“巡夜的士兵看见了,会过来看你在做什么,防止你这里可能产生对我军不利的危害。会对你搜查和盘问,反正很麻烦就是了。”
“哦。”
姑娘立刻匆匆跑回屋里,把蜡烛吹熄,然后蹑着脚走出来,轻轻说:“谢谢你。”
雷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雷火,要是有我的士兵来烦扰你,你就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就不会有事了。”
姑娘羞涩的点头:“我知道了,那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看着她转身要离去,雷火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发急,他叫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姑娘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我。。。我叫核桃。”
核桃?雷火咧着嘴笑了。
回去的时候,脚步轻松了许多,在那充满血腥的暴雨狂潮里和对未来命运的恐惧里,核桃就象是海洋中的那点***,不仅照明了道路,也温暖了人心。
在回到营地时,他听到了方虎的叫骂声:“这帮狗娘养的还真看得起咱们铁风旗,又来了五万援军。十五万人了!妈的,十五万人打不到一万人!”
雷火笑了。
他对士兵说:“给我找些核桃来,我想吃。”
士兵诧异地跑开了。
这一夜,他睡得香甜无比,城外的大军对他来说,仿佛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第六部 第十三章 平阳大战(3)
10月26日。
负责指挥围歼铁风旗的惊虹大将姜卓,娄天德二人亲自赶到,他们又带来了五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重重围困,平阳县城里,铁风旗战士看着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山人海还有刀丛枪林,心都凉了。惊虹战士漫山遍野地扑涌过来,铁风旗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大梁城下,看着那浩瀚海浪般的人群,从心底产生的是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而这一次,对手全部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他们更有纪律,更富指挥,装备更齐全,战力更强大。
一比二十的兵力对比,从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
连坚守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方虎舔了一下舌头,骂道:“真***看得起咱们啊,劳师动众调集这么多军队,**的!这是***对付整个暴风军团的阵容啊。”
无双冷笑道:“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国土,调集兵力要容易很多,后勤辎重的运输也方便。咱们铁风旗在止水也算是杀出了名气,对手没有小看我们。死在这样庞大的阵容手里,咱们也算死得不冤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只是地方部队,城府军的战斗力永远没法和边防军相比,真要和暴风军团打,绝对只有被暴风军团全灭的份。”
沐血冷哼:“那也得他们来得及赶过来才成。寒风关如今还不知道拿下来没有,别说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就是知道了,一路直扑而来,怕也要数天时间。。。。二十万的城府军,就算再垃圾也比当初的护民军强上太多啊。”
众将的心头同升绝望之感,此时此刻,他们甚至对援军都再不抱幻想。
平阳县,能守过一天都是奇迹。
姜卓娄天德二人一到,就立刻下令全线进攻。这两个人都是惊虹西线的功勋大将,虽在天风国内名不见经传,却是相当的有水准的将才。他们的作风也是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西门十五万大军被他们分成三波,每波五万人,轮番进攻平阳县,下达的命令就是每波都必须保持强力攻击态势二个时辰,无法攻下者由下一波替换,一天连续强攻六个时辰,从日出到日落,绝不停歇,务必要累都累跨铁风旗的将士。
依仗着雄厚的兵力,姜娄二人尽出手中筹码,誓要用这狂暴大潮一股作气冲垮敌人,以报这一个月来被铁风旗纵横驰骋之仇!
面对敌人的汹汹气势,方虎摘下鬼脸面具丢到一旁,此时此刻,他已再用不到这东西。然后他大声喊道:“铁风旗的兄弟们!今天,就是我们浴血杀敌的时刻!让我们用手中的武器好好给对手一个教训吧!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兄弟们!为了荣耀,准备战斗!!!”众将官齐声大喊。
“吼!!!”所有士兵同时大吼起来。
就这样,一场罕见的守城大战在这刻全面爆发。西门主攻位,五万大军每二百人一个小型作战单位,每三千人一个中型作战单位,每一万人一个大型作战单位,对着平阳县发起了波澜状况的冲击。
这是一场战争史上罕见的以多打少的攻城大战,尽管双方的准备都有不足,但是还是各自拿出了属于自己的看家法宝。平阳县城头上,硝烟处处,
箭矢、石块、火把,自上往下,从下往上,上下左右,呈发散状,向各个方向飞动。每碰到一个中彩者,就翻起一朵血红的小浪花,引发一句凄厉的叫声……
沸油、檑石一律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加上投洒者施加的初始动量,做着快速的自由落体运动。当他们遇上反向运动的登城者时,往往带着对方一起扑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一些中了‘红彩’城头守军战士,也时不时地划出同样的轨迹,栽下城墙……
冲车在执拗地对着城门,尤其是门缝处,撞、收、撞、收地进行前后平移运动,发出难听刺耳的金属碰撞巨响。
撞城槌则跟城墙较上了劲,犟驴般用铁头冲顶着石壁,在纷飞的石屑中,让城墙和自己的铁头都变成坑坑洼洼的丑模样。
城头的守军用滚烫的沸油给它们加些润滑剂,用燃烧的火把给它们披件红装.城下的战士则用泥浆桶、水桶、沙袋扑灭火苗,让它们继续释放自己的破坏能量……
云梯被推到,又被竖起,再被推到,又再被固执地竖起……
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在零度和直角间摆动。尽管如此,惊虹军的登城战士们仍前仆后继地窜上这种危险的工具,在上头玩空中杂技表演……
火光、烟雾、尘土、石屑、鲜血……
叫声、喝声、吼声、骂声……
焦味、糊味、腥味、烤肉的香味……
所有这些平常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东西,此刻在各处城墙上下交汇缭绕,冲击着视觉,鼓动着耳膜,刺激着鼻咽……
痛苦地、疲倦地、凶猛地、疯狂地、麻木机械地,战士们以各种身体状况在劈砍刺捅、砸掐击洒……
红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石灰粉扬红的,被烟熏红的,被血映红的,还是因同伴之死而懑怒满怀,杀红了眼……
这样激烈的战场,如此惨厉的战局,是强攻城池时最常见的场面。
这种场面也很难分得出优劣高下,双方斗的就是毅力,比的就是耐性,拼的就是消耗!
看谁的人更多,看谁的物资更充足!
令人惊叹的是,在如此汹涌的攻击态势前,铁风旗就象一道顽固的防风林,尽管被大风大浪吹得摇摇摆摆,却是始终不倒。他们充分发挥了天风军勇敢,顽强,坚毅,忍耐力强的作战精神,用生命,血肉和意志组建起一道钢铁长城,硬是不让敌人通过雷池一步。
整整六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战士们杀得手脚麻木,浑身机械,却依然不知疲倦地挥砍,挥砍,再挥砍。
“西侧有敌人上来了,铁狮营来几个兄弟,跟我把他们打回去!”雷火声嘶力竭地狂喊。
“将军,咱们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什么!”雷火大眼圆睁怒吼道。
一名士兵凄声叫道:“铁狮营就剩下八百兄弟,全都在城头上和敌人打着呢,咱们没有人了!”
八百兄弟?一战下来就只剩下了八百兄弟?
曾经的钢铁长城,不倒金刚,在今天这场战斗下,一场战事下来差不多就全部打光了,雷火的心在痛,在滴血。如果当初能留下那批装备。。。不,不,如果留下了,可能连平阳城都跑不到。
战争,没有如果。
这刻雷火呆呆地望向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城墙。惊虹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扑过来,他们前仆后继,以命换命,负责担当第一线阻敌任务的铁狮营损伤惨重,却誓死不后退一步。他们尽管丢掉了铠甲和盾牌,却没有丢掉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感。他们是最好最勇敢的战士,却注定了要命丧沙场。在他们的后面,荆棘营的战士也早射光了箭筒中的箭,开始提着刀与敌人肉搏。四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在火光中窜升,跳跃,呐喊,挥砍。。。。。。
“啊!!!”雷火突然高声狂叫起来,手提战刀冲了上去,一刀刺进一名战士的胸膛,但是转眼间又是三名战士同时向他挥砍,他避都不避,直接撞进一名敌人的怀抱,将他生生推下了城去。
扑,扑两声,背后连中两刀。
雷火猛一转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吓得两名惊虹战士一个楞神,雷火直接弃刀,双手伸出,抓住两人的脑袋,硬是将两个人的头颅撞在一起,仿佛两瓢烂西瓜,溅起漫天的红白。
“死战不退!!!”他仰天狂啸!
“战死沙场!!!”那是方虎在回应,此时此刻,勇气就是他们唯一的后援。
“战死沙场,死战不退!!!”所有铁风旗战士同声狂吼,就象是被打了一阵兴奋剂,硬是生生抵住了敌人在日落前的最后一股冲击。
拓拔开山更是狂吼一声,高举石磨,轰地扔出,正砸中城门下的冲车,将车子砸了个稀烂。
这一战,他一人就毁掉了七辆冲车,八架攻城槌,将敌人本就不多的攻城器械毁掉泰办。
敌人的如潮攻势终于退却了,但是这一天战斗下来,铁风旗死伤惨重。尽管他们消灭了有近七八千敌人,铁风旗本身也伤亡近半。如今身上没伤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雷火前后吃了四刀,沐血中了一枪,左臂暂时没法用了。拓拔开山更是吃了六箭,不过这只大蛮牛,仗着皮粗肉厚,硬是只能将其划分为皮外伤,反到是无双仗着身形轻便,一处皮毛都没伤着,且同时也是杀敌人数最多的一个。他一个人就射死了四十余名敌人。
但是受伤最重的,却是方虎。
一支流箭钻进了他的左眼窝,直接将他从城头上射了下去,在他喊出那声战死沙场之后。
。。。。。。。。。。。。。。。。。。。。。。。
躺在地上,方虎怔怔地看着天际,血流了他满脸,眼前的景色是一片血红,仿佛晚霞映天。
“敌人。。。退了吗?”他轻声问。
无双将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垫在他头下:“是的,退了。”
方虎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妈的,退了就好。老子好象瞎了一只眼,是不是?”
“是。”无双轻声道:“还好射得不深,没进脑子里,放心,你能活下去。”
方虎咳出几声鲜血:“能活到明天?”
众人无语。
雷火干哑着嗓子回答:“死了差不多有两千人,受伤过大半。铁狮营受创最重,快打没了。开战前,铁狮营就已经不满员,前几次战斗损失最重的就是铁狮营,现在干脆连一个卫都不到了。”
“那就是说,明天,咱们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去了?”
沐血轻笑:“二十万大军打一万人,要是让咱们守过三天,他们会很没面子的。”
方虎也笑了起来:“是啊,我说,咱们好歹也守过两天了,你们说明天再加把劲,能守成不?。”
大家都在笑,流着泪水的笑:“那有点难,试试吧,大不了全员战死,也没多大事。咱们来的时候不就有这个准备了吗?”
“妈了个巴子,老子答应过浅少,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的。”方虎叹息:“可惜啊,承诺无法兑现了。”
说着,他昏了过去。
这一天,面对惊虹人的进攻,人数不到九千的铁风旗硬是生生地抵住了二十万大军,他们的疯狂,血性与刚强,同样也深深震撼了惊虹人。尽管昨天曾经有过一次战斗,但是那个时候姜卓等人没来,没有下令全员猛打,可以说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但是今天,惊虹人可以说也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厮杀,却最终没能拿下这个防御力度并不算强的小县。对此,姜卓娄天德也不得不承认,天风军无论是战斗力,战术素养,战斗意志还是指挥官的决死精神,都远远超于惊虹士兵,无怪乎一支人数只有十多万人的暴风军团,就能雄视大陆。越是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就越是能体验出一支军队的实质力量,激发出他们的全部潜力。在这里,铁风旗的将士用他们的生命证实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不过,战死两千众几乎耗光所有守城器械与物资的铁风旗,已再无可能挡住明天的进攻了。
“明天继续这么打,一定要给我拿下平阳县。”姜卓冷冷下令,然后转身离去。
第六部 第十四章 平阳大战(4)
雷火茫然地走在平阳县的大街上。
身旁有士兵问他:“雷营,明天援军会不会来?”
雷火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应该会来的。”
士兵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今天。。。打得太惨烈了。明天要是还这么打,援军又不来。。。咱们铁风旗就死定了。”
雷火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无论如何,援军都不可能在最近的三天内赶到。攻打寒风关需要时间,他们又不在规定的援救路线上,往来折返,来回奔波,暴风军团就算进了寒风关,也不可能来得及救他们。这场战争,注定了是天风人的胜利,却是铁风旗的覆亡。
可是他不能说,不能毁掉战士们心中的希望,正是这点希望,支持了大家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或许,我们是在偿还被我们杀死的人的性命吧。”他这样想,心里反而感觉塌实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间小屋。
那个唯一还保留着大门的小屋。
房前堆满了烂柿子,碎鸡蛋,还有烂菜叶子,显然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攻击了这屋子的主人。
雷火有些好奇,轻轻敲响了小屋的门,核桃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显而易见是哭肿了。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的士兵?”雷火生气地问:“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去。”
核桃吓得摇头:“没有。。。他们没有。。。”
是啊,大战打了一天,铁狮营的战士哪还有精力来欺负当地百姓了。他们恨不得就这样一下躺下去,再不肯睡醒过来。
“那。。。。。。”
核桃委屈地说:“是邻居们。。。这条街上的大门都被你们拆走了,只有我家还留着这扇门。他们说我。。。说我。。。”
她说不下去,雷火却已经明白了:“他们说你和天风军勾结,是吗?”
核桃点点头,轻轻补充:“他们骂我。。。说我和你们睡。。。睡。。。。说等我们的人打进来,要把我浸猪笼。。。”
雷火有些呆滞,他望着核桃担惊受怕的脸孔,就象看到了自己曾经青梅竹马地玩伴,一时间有些痴住。半响,他握起核桃的手说:“我们不会让惊虹人打进来的,你放心。”
核桃的手本能地抽了回去。
雷火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帮核桃去拾地上的那些烂菜叶子,帮她清理房前。核桃急道:“你。。。你还是不要帮我了。他们说。。。他们说要是再看见有天风军的士兵在我门前转悠,就要用大粪来泼我了。”
“哼,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有本事来找我们打,只会欺负女孩子算什么!?”雷火是真有火气了。
可惜,有些事情注定是他无法改变的。
核桃颤抖着道:“雷。。。雷将军,你还是走吧。不然他们明天真要用大粪泼我。好脏好臭的。。。。。。”
雷火一跺脚,只能愤愤离去。
走出去没几步,雷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喜叫道:“大粪?我有办法啦!!!”
他急急跑向军营。
谁也没想到,平阳大战后来就因为雷火脑中的这灵光一闪,成为战争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一场守城之战。。。。。。
。。。。。。。。。。。。。。。。。。。。。。。。。。。。。。。。。。。。
10月27日,攻打平阳的战斗再次打响。
这一次,惊虹人势要将平阳县一举拿下。
拥有压倒性优势兵力的惊虹军,开始了再一次的攻城。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超乎他们想象之外的东西。
今天,铁风旗的守卫战士的眼中露出的不是往常常见的那种凶悍威猛的目光,他们一反常态,眼神里满是促狭的坏笑。
对于靠近城墙下的战士,他们甚至没有去放箭,而是静静地等待,直到第一批云梯架在城墙上,少数惊虹战士开始口衔钢刀向上攀登时,他们才终于有所行动。
每一名战士的身边,都放了满满一桶大粪,用红布盖上,以尽量减少气味的散发。这刻战士们在沐血的一声令下,同时揭开红布,端起粪桶,一股臭气冲天而起。铁风旗将士连鼻子都顾不上捂,呼啦啦一大桶粪便就这样朝着敌人的头颅上倒了下去。
轰!
平阳县城西门的上空升起一片巨大的臭潮,若海浪般席卷四方。正在攀爬的战士被汹涌的粪浪直接冲倒,扑天而来的臭气熏得人几乎要死了过去。所有冲到城下的战士无一例外被大粪浇了个彻底,就杀伤密集度而言,再不会有一样武器比得上这种东西。
满怀着战斗渴望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蒙了,呆呆地站在城墙下,顶着满头的粪便,身上挂着脏水,粪纸,还有女人用过的经布,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再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刚才还在高喊着进攻和胜利口号的战士直接嘴里都被灌进了大便。
铁风旗将士同时用早就准备好的棉花捂住鼻子,然后集体往城墙垛口一蹲偷笑。
平阳县城上空升起的那一团臭氧层,浮罩在所有人的头顶,熏得人几欲死过去。
城墙下的数千士兵终于醒悟了过来,同时发了一声喊:“啊!”,然后集体弯下腰,开始了疯狂的呕吐,恶心的酸臭从胃里开始直往外冒。
人体的本能反应完全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胜利的渴望,他们再顾不上攻城,只顾着清理全身。少数士兵甚至不顾将令直接向后奔逃,他们要立刻找个地方一边痛快地呕吐,一边清洗身上的污秽。北门外的那个小水畦成为人间天堂,一个个士兵奋不顾身地跳进去,哪怕身上都是烂泥,也比都是那黄澄澄的大便要好得多。
这简直就是一场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噩梦。
沐血已经代替重伤的方虎指挥战斗,这一刻,所有人都大喊大叫大笑大跳。当一股臭气突地冲上来,熏地沐血两眼发疼,他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愤怒大吼道:
“雷火,雷火,你这家伙。那帮家伙能跑回去,咱们却还得守在这城墙上,受这臭气!我的眼睛都被熏疼了!”
雷火憨厚地笑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忍忍吧。”
无双也捏着鼻子大皱眉头:“真不知道你这木头疙瘩做的脑袋怎么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我的天啊,快要熏死我了。”
拓拔开山更是直接大呕特呕起来:“这下可好,平阳县成了粪坑了。”
远方,姜卓娄天德等人气得脸色苍白,一名手下将领气愤大骂:“这帮天风人,无耻之极!”
娄天德也只能摇头苦笑:“的确是够无耻,不过看起来,今天这仗是没法打了。”
要士兵们冒着这样的粪雨去进攻,只怕再不怕死的士兵也很难做到。
为了不激起部下士兵的怨愤,惊虹军被迫停止进攻。
今天的这场战斗,在历史上又创下了一个最具和平性概念的记录:即大战开始到大战结束,攻守双方均未死伤一人,只有少数被流箭击中的伤患。
后人为这场战斗起了如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战斗,大便之战,肮脏之战等一系列名称。面对铁风旗成功的守住平阳县城,并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的胜利,惊虹人愤怒地称其为是一场臭烘烘的胜利。
且让我们看看战场记录员事后是怎么描述这一场景的吧:
“平阳县城的上空飘满了熏天的臭气,令人闻之欲呕,在今天的这场战斗之前,你永远不会想到将整个县城变成一个巨大的粪坑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地上到处都是尿水浇灌的烂泥,红的黄的白的,什么颜色的东西都有,恶臭借着风吹来,送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随之跑开。无形的风甚至会因此形成有色的云,在空中漂浮,那种恶心至极的场面,简直是让人看一眼都吃不下饭。。。。。。。”
事实上,这一天也的确没多少人能吃得下的东西。
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铁风旗又守住了一天,他们又可以继续增加防御,并得到充分的休息了。
。。。。。。。。。。。。。。。。。。。。。。。。。。。。。。。。。
眼看着粪便战术起到了绝佳效果,不需要长官的命令,士兵便自发继续地满县城搜集粪便。
铁风旗的战士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到处搜集粪便。几乎到处可以听到这样的呼声:
“什么?没有了?那就再拉点!”
“我说你们平时多吃点,现在不就有了吗?”
“总该有点存货的吧?什么?用来浇地?我说大爷,我们不抢你粮食,找你借点大粪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大爷慢条斯理的反问:“借?那你啥时候还啊?”
士兵:“。。。。。。”
雷火摇头苦笑。
粪便战术,其实就是一种典型的心理战打法,它攻击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心灵,是对人天性好洁崇尚光明讨厌污秽的心理发起挑战。它发于无形,有时却比刀剑还犀利。
然而心理战的一个最大不足之处就在于:它对有心理准备的人无效。
经过今天的那场战事,惊虹人对天风人的粪便战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以想象,惊虹将领一定会挑选那些心理素质过硬,曾经在战场上负过伤,在刀山血海中打过滚的老兵担当下一波的攻城任务。他们会通过巨额悬赏,语言煽动,挑动仇恨等一系列手段,使士兵们重新回忆起战争的残酷性和对杀敌的向往。
在这种残酷性与刺激性面前,又脏又臭的粪便其实不值一提,它们没有任何阻挡进攻的能力。相反,冲天的臭气对处在城头上方的守军反而会产生视线上的影响。因此,当惊虹人再一次发起进攻,打定主意冒着粪雨淋浇的命运攻城时,战术注定将会全面失效。
不过做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绝不会去打消士兵的积极性与信心,即使是一些无意义的准备,同样也可以让他们对战斗充满自信,所以这刻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再度来到核桃的房前,这一次,他是直接推开房门。
核桃见他进来,吓了一大跳:“你。。。你过来干什么?”
雷火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我是来谢谢你的。昨天要不是和你说话,我也不能想到这一手。”
核桃满脸惊讶:“你是说,今天的大粪是你想出来的,就是因为我昨天。。。。。。。”
雷火点点头。
核桃急得都要哭了:“完了,完了,让乡亲们知道会打死我的。你害死我了。”
她心里害怕,焦急的心情看得雷火心中微痛,那一刻他突然不能自已,很想抱住她抚慰她。
这刻便拉住核桃的手说:“核桃,跟我走吧。”
核桃愕然,呆呆地看着雷火:“你。。。你说什么?”
雷火用他那特有的粗厚嗓音道:“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等我们的援军来了,我就带你一起离开。”
核桃已经彻底傻了过去:“可是。。。可是我还不认识你。”她结结巴巴道。
“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天了。我叫雷火,天风人,军人,男人,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可是。。。唔。。。”核桃的话没说完,已经被雷火一口吻了上去,牢牢地堵住了嘴唇。
核桃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一片眩晕之中。
良久,雷火终于放开她,呆呆地,傻傻地,紧张地看着核桃。
沉浸在对方炽热的眼神里,核桃轻声说:“你。。。你身上好臭哦。”
第六部 第十五章 平阳大战(5)
10月28日。
仅仅过了一天,惊虹军已经再整人马准备攻城了。
方虎已经从病榻上起来,用黑布笼住那只还渗着血水左眼,要亲上战场指挥战斗,看上去狰狞凶恶,威猛之极。
“虎子,你的伤还没好,今天这一仗还是我来指挥吧。”沐血劝慰他。
方虎摇了摇头:“不必了,守不住今天,只怕以后都不用再守了。让我躺在床上等死,我做不到。”
众将心中都是一片惨然,绝望的心情油然而起。
尽管每一名士兵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是他们依然渴望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能见到自己人的援军赶到。哪怕就此死去,至少亦可无憾。可惜无论是方虎,还是沐血,又或是无双,雷火,他们都无法向士兵做出这样的承诺。
眼前的惊虹大军,已经派出了由老兵组成的新的攻击阵容,士兵们的口鼻罩上了湿布,很显然这一次他们有了充足的准备。
方虎叹息道:“让大家放下粪捅吧,对方既然敢来,自然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怕粪便淋浇。既如此,咱们就打一场正式的,死也死得干净些,有尊严些。”
命令传了下去。
呼啸的箭雨从敌军的阵营中再次腾空而起,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吐动,在狂暴箭雨的掩护下,惊虹士兵推着攻城车,抓着云梯冲近城墙。
眼看着下面如海浪潮水一波一波涌上的战士,方虎厉声长嘶:“铁风旗的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风军人的尊严与骄傲!杀!”
“杀!”所有战士同声狂呼。
这注定是一场在最后的绝境中依然不愿放弃自己士兵尊严的战斗,远处的姜卓娄天德眼中露出惊叹的目光,长声叹息道:“铁风旗,果然不愧是天风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二十万大军的重压之下,竟依然能保持如此高昂战意,仅在士兵的战斗意志上,我军就不如他们。可惜了,这一群真正的军人。”
血潮再起,在平阳县的城头上刮起一股红色风暴,席卷出勇士们最后的壮烈。两天前的壮烈一幕再度上演,但是这一次,铁风旗已经没可能再坚守下去。惊虹士兵前仆后继地登上城墙,与铁风旗战士展开了短兵相接。黑压压的大潮一波接着一波,冲撞着这破碎的堤岸。
只在开战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就有三千左右的惊虹兵顺利上城。残酷的搏杀随之展开,铁风旗的战士几乎每一个都面临数倍于己的战士,却死战不退。
安海,隶属于虎豹营第三卫的老兵,从驻马店力抗飞雪卫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浅水清,南征北战,然而今天,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但在他战死之前,他至少还可以为自己拉进太多的陪葬。战刀挥舞出凄厉的光芒,安海就象一个疯狂的屠夫,身边倒下的尸体堆积成一片尸墙人垒,他犹自不知疲倦地狂砍着,直到身手至少六名惊虹战士同时戳进他的尸体。
清心,曾经的蓝城守军战士,浅水清负伤时的忠诚侍卫,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脸上总带着一些羞涩。但是今天,羞涩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绝境里那凶狠的绝地大反击。他就象是人类最后的武士,在面对至少十名惊虹战士的围攻里,身中十余刀,却依然坚持不懈地战斗着,凶狠地砍杀着身边的每一名敌人。在他砍倒第六名对手时,致命的打击从脑后袭来,他两眼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依然狂舞战刀,狂喝连连,一名战士刺进他胸膛的同时,他也反手将自己的刀捅进了对手的胸膛,然后他笑着躺倒在地上,耳边是无数战友的呼喊。
一名士兵在砍倒了冲上来的惊虹战士后,身中三刀,却依然怒睁大眼,坚持不倒。硬是抱着那刚刚上来的惊虹士兵一起向着城头下跳去,砸中一架云梯,将满梯的士兵一起带落,重重摔死。
还一名左臂被断,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的士兵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修罗杀场,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那只断臂,在茫然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他用仅剩那只手在身上浇满火油,向着城头下火光升起之处纵身一跃。
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里,士兵们对援军已经不再抱有期望,他们更渴望在自己战死前,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战争,让所有好男儿的鲜血流尽,那个时候,无论是方虎,沐血还是雷火,都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雷火已经累了,他太疲倦太疲倦。
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在飚溅,是血肉在翻腾,是战士们在扑倒。
越来越多的惊虹人爬上了城头,白刃战在这一刻更加白热化。铁风旗已经开始放弃城头,准备改打巷战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将失去对县城的控制力,并最终全员战死。
方虎的一只独眼闪露出绝望的目光,他长笑看向身边的众位:“兄弟,看来咱们哥几个今天是劫数难逃了。”
沐血嘿嘿一笑:“战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
“可惜啊,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国家的。”
“浅少会给咱们收尸的。”
方虎雷火沐血拓拔开山还有无双,五个人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们突然同时发一声吼,身心深处再次涌上一股力量,大吼着冲向眼前的敌军。他们纵情挥舞战刀,大开大阂,肆意杀伐,他们勇猛战斗,血光飞溅里,雷火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当对手那凶狠的一击刺破他的胸膛,将他飞踢出去时,雷火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他亲眼看着方虎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方虎。。。。。。方虎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沐血厉声狂嚣,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发散乱,状似疯虎。
拓拔开山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蛮牛成了大血牛,吼声也低微下去,甚至那唯一没有受伤的无双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末路已至!
终究还是要死去了吗?雷火遗憾地想,缓缓地坐倒下去,眼前一片鲜血模糊,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惟有那风中的凄号渗出亡者的哀鸣。
“雷火,雷火!”依稀有个声音在耳旁喊叫。
是核桃?
他能听出是那姑娘的声音:“核桃。。。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你快离开啊,这里危险!”
雷火大叫。
温柔的小手抚在他的脸上,嘴角边尝到那咸咸的泪水。他听到她说:“我来做你的女人了。”
雷火笑了,带着欣喜的无奈:“可惜啊,我快要死了,不能娶你了。”
核桃哇的一声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
整个平阳县城头,已经变成了生命的绞肉场,惊虹大军旗帜摇动,全员齐上,再不留丝毫后力,二十万大军潮水汹涌,向着这片土地漫卷而来,在视野上造成强大的冲击效果,姜卓远远看着城头冷冷说道:“这是我打到现在,最无悬念,却最富激情的一场战争。铁风旗,亡局已定。”
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千军万马冲杀之声。
姜卓娄天德愕然回首,只见远方旗帜招展,无数铁血骑兵已经从后方杀了过来,踏起迢迢烟尘,呼喝出威武之师的铁血风范。
“看哪!”城头上有士兵高叫。“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有人一起向远处望去。
烈字旗,鸿字旗,舞字旗,劫字旗,龙牙军龙威军龙鳞军三军旗,还有风纵火纵水纵三纵骑兵旗,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暴风军团果然全面杀进惊虹,且来得是如此之快,直扑平阳,杀向毫无准备的惊虹大军。
“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铁风旗所有战士在同一时刻将武器抛向天空,哪怕身边还有敌人也不管不顾,兴奋大吼起来。
远方的援军挥舞着长矛刺刀,风驰电掣般来到惊虹人的身后,招呼也不打一声举枪便刺,挥刀便砍,顷刻间在惊虹人的后方制造出一片大乱局。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包抄之势行进,没有阵型,却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武之势!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浅水清,千人斩挥舞出血色巨浪,撩拨出激荡天际的血线。平阳县内的飞雪高声嘶蹄,不用看,它也知道是主人回来了。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浅水清长声大喊。
“寒风关已下,孤正帆已枭首就戮,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这是所有来袭天风军共同的呼喊,配合着那千军万马踏出的雷霆阵势,惊得敌人心胆惧寒,再无战意。
平阳城头,方虎大叫道:“铁风旗全体将士,下城上马!咱们冲出去,杀他娘的!”
“杀他娘的!”铁风旗将士同声大叫,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就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流逝的力气又奇迹般的回来了。雷火翻身跃起,整个人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他抱住核桃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然后大叫道:“在这里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做我的女人!”
然后他冲下城楼狂呼:“兄弟们!冲啊!”前方是方虎等人送来的欣喜眼神和无尽雀跃。
士气此涨彼落,铁风旗士兵纷纷上马,两方骑兵同时向着西门战场上多达十余万的部队展开了凶猛的夹攻。
两股汹涌大潮,向着中间乌压压的大铁饼卷去,用他们犀利的冲击将敌人的阵营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在这片开阔地战场上,骑兵们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了自己穿插冲刺的作用,将庞大的敌军阵容如切蛋糕般一块块进行分割,包抄,围歼,消灭。。。。。。
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平阳大战就此完全展开。
。。。。。。。。。。。。。。。。。。。。。。。。。。。。。。。。。。。。。
寒风关。
“这不可能!”孤正帆怒吼咆哮,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吓得身边的一众将领瑟瑟发抖。
“父亲!”孤远影跪在地上叫道:“孩儿亲自去了一趟浅水湾,亲眼发现那里的确有差不多两万人留下的痕迹。附近一带的乡民也全部盘问过,有不少人亲眼见到是天风军。那几个来报信的百姓没有撒谎,天风军真的曾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度过一夜,然后又匆匆而去。他们将抓到的百姓带在身边,足足有数十人之多。直到带出百多里路才放回他们。他们一路跋涉,走了两天才终于能赶回来报讯。”
孤正帆只觉得一阵昏阙。
无论是孤正帆还是他手下的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到了此时此刻都不可能再不明白浅水清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不是烈狂焰的离奇死去,那么今天,可能已经是天风军坐在这大将军府里对着惊虹地图指点河山了。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觉间,寒风关诸将竟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个来回,却不自知。
孤正帆突然低低地发出一阵冷笑:“浅水清啊浅水清,我真服了你,竟然自贬其职,暗伏于后,伺机而动。。。。。行,你狠,这一仗,我承认是我输了你一着。”
一名长相英俊的青年将领突然走出来单腿跪倒,抱拳头:“大将军,浅水清劳师动众,偷袭寒风关,手段的确不错,不过天佑我惊虹,不给他这个机会,说明我惊虹气运未衰,天风人虽然强大,却无奈我何。说不定天命有道,正是我惊虹当起之时。浅水清逆天而行,注定了要为天命所抛,纵有天纵之才,亦只有亡命天涯一途。如今烈狂焰身死,浅水清与他的铁血镇身陷险地,正是我们的机会!”
说话的,正是那一箭射中烈狂焰的孤正帆的爱将寞子欧。此人不但作战勇猛,且心思细密,手腕灵活,指挥作战也颇有一套,最擅长奔袭作战,千里掩杀,是惊虹人最典型的速攻型将领。他和浅水清一样都是平民出身的将领,代表的是广大中下层百姓,因此在下层百姓中也颇有名望。
当初他指挥两万鬼骑奔袭烈狂焰,没能发挥出奇袭的作用,心里一直有所不甘,没想到当初射出的那一箭,竟然成了如今烈狂焰的催命符,同时也在无形中救了所有人一命,无意中立了一个大功。不过他很会说话,没有立刻揽功劳到自己身上,而是借天命劝慰孤正帆。
孤正帆可以说是国内最为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连烈狂焰他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这次却输了浅水清一着,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这刻听到寞子欧这么说,孤正帆心里的气算是平了许多,孤远影更是大叫道:“对,父亲!天命在我们这边,他浅水清如今身陷国内,大军重重围困,他再也跑不了了。”
孤正帆眼中露出凶狠杀机:“那几个百姓不是说,听到他们高喊回家了吗?看来浅水清已的确不再想着要拿下寒风关了。哼哼,回家?有那么容易吗?国家战史上还从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浅水清,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你就给我留在惊虹的这片土地上吧!”
他猛一抬头,大喝道:“传令,通告天下,铁血镇浅水清如今已成笼中之鸟,我惊虹大军将全面消灭这支部队,不留一人!天风苍野望狼子野心,如今计划破产,就让他好好等着给浅水清收尸吧!”
被浅水清算计了这么一把后,孤正帆立刻改变了主意:他再不打算活捉浅水清了。
孤远影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父亲,他们。。。。。。”
“怎么?还有什么事?”
孤远影一咬牙,叫道:“据那几个回来报信的乡民说,他们是冲着平阳方向去的。”
“什么?!”孤正帆浑身一颤:“不好!姜卓他们危险了!”
有将领忙说:“可姜卓那边足有二十万大军,铁血镇以一镇之力要想对付他们,怕不容易吧?”
孤正帆还有寞子欧同时叫道:“人多要是有用,止水就不会被铁风旗用一万人就拿下了。姜卓败局已定!”
第六部 第十六章 平阳大战(6)
尽管只有一万七千人,铁血镇却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伪装奇袭。
为了让惊虹军相信是整个暴风军团突破了寒风关防线,浅水清不仅伪造了各路军纵的大旗,同时还精心布置了骑兵冲锋阵容。冲在最前沿的骑兵是人数最多的,他们完全按照正常的骑兵阵容排布,且一字蔓延,长近千米。而排在后方的士兵,却每一列只有前方人数的一半,且只出现在前方骑兵的空档后,同时横列与横列之间保持着长达十余米的间隙,使整个骑兵军阵变得松散而庞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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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人数多,后方人数少,前方骑兵快,后方骑兵慢,横向间距小,纵向间距大,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利用战马扬起的尘烟,再加上人们对纵向与横向间的模糊视距,浅水清成功制造出一个视野规模宏大无比的骑兵军阵,几乎占据了整片战场空间。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万七千名战士组成的骑阵,后方则是绑着稻草人的战马缓慢前移。当第一列骑兵出现在惊虹军的眼前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呼啸而来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都是暴风军团的骑兵在冲锋,他们驰骋奔喝,马刀挥舞,前面的人兴奋狂嚣,后面的人绵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包拢围来,不断有骑兵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天风军纵横交错的身影已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怎么数都不能少于七八万骑。
铁血镇的从后掩杀,在士气上给了惊虹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士气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线,牢牢牵挂着每一名战士,让他们聚集如一群猛虎,也可以让他们散落成一地念珠。
失去了这根精神线的惊虹军,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对手的理由。城府军毕竟不是边防军,二十万大军人数虽众,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来自国内城府群县的各个地方,平时并不是一个整体,缺乏相互合作,统一作战的经验与默契。这支临时组合的军队在优势情况下看不出什么问题,各级将领接受指挥,统领作战,皆能发挥自己良好的作战素养,可一旦碰上大战混战突袭之战,就会立刻乱成一团。
姜卓娄天德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由于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场旷野上的以步对骑,背后奇袭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做过任何准备。
当暴风军团的旗帜飘扬在平阳上空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暴风军团的赫赫威名,寒风关覆亡的消息,彻底毁掉了惊虹战士的抗拒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是一个累赘,士兵们的良莠不齐,士气的大幅度下降,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使得姜卓所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防御,而方虎带领铁风旗的趁势冲杀,两相夹攻,更使惊虹人慌乱无比。
铁血镇的穿插分割就象是狼群进了羊群,将他们趋赶,分割,围歼,恐吓,通过种种手段制造胜利气氛,打击对方军心士气,恐惧就象瘟疫一样迅速在军队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崩溃局面。
与安府川不同的是,此时的惊虹人比护民军更不争气,大溃散几乎是在一瞬间爆发,顷刻蔓延全军。
尽管惊虹人比止水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的,那就是对于天风军的强大,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这便是奠定他们败亡的根基。这场溃败来得是如此迅速,如此的讯雷不及掩耳,以至于许多军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杂在败军的洪流中退却。
尽管也有人试图组织抵抗,但遭遇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姜卓在指挥部队反抗时死在了逃亡士兵的刀下,而娄天德则马失前蹄,被自己的士兵践踏而死。各部将官受此冲击,均死伤惨重,能够活着离去的竟是少之又少。荒野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的惊虹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国门已破,家国将亡的消息沉重地打击了所有人,敌人凌厉凶猛的打击震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然而在战场的中央,当方虎和浅水清两支军队汇合交拢时,方虎他们看到铁血镇奔来的旗帜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惊得发呆。
“林跃!你怎么成了龙牙军的军帅?你老丈人呢?”
“水中棠!你怎么跑去指挥龙威军了?”
“碧空晴,龙鳞军怎么是你的了?”
“苏云,怎么风纵纵队长是你?”
“烈帅呢?暴风军团在哪里?为什么都是咱们铁血镇自己的兵?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方虎厉声质问,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详之兆。
浅水清望着眇了一目的方虎,还有混身浴血的铁风旗诸将,心中微痛:“你们都没事吧?”
“浅水清,回答我!他们到底在哪?你们到底有没有拿下寒风关!”方虎大吼道。
望着铁血镇众将无奈而羞愧的脸色,方虎的心彻底寒了下去:“浅水清,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没能拿下寒风关吧?”
浅水清微闭双眼无奈点头,仰天长叹一声。
方虎在马上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抓着浅水清的脖子狂叫道:“怎么会这样?啊?你说过你一定能拿下来的!你知不知道为了完成你的计划,铁风旗死了多少兄弟?一大半都没了,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可现在你却想告诉我们,他们全都白死了,是这样吗?”
“闭嘴,方虎!”水中棠大叫道:“这不是浅少的错,只能怪天意弄人。具体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这仗还没有打完!”
浅水清冷冷道:“中棠,空晴,你们两个按计划领兵追击,务必不能让惊虹军有重整的机会,铁风旗立刻回平阳县休整。有什么事情都等这仗打完后再说。”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追击敌人?浅水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方虎叫道。
浅水清怒吼:“你给我闭嘴!我知道铁风旗战死了很多弟兄,不过我还要为活着的兄弟考虑!我知道你痛心,但是我却连伤心的时间和资格都没有!”
方虎大叫:“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不是你在守平阳,你不用看着这么多的兄弟倒在你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做为一个铁血镇督需要考虑的是什么吗?作为将军,每一个死去的战士都只是数字!是数字而不是生命!可是现在,你们没有拿下寒风关,所有的牺牲都变得没意义了。你有什么可以伤心的?伤心的是我们,不是你!”
浅水清望着方虎,他那只瞎掉的眼里,血水依然在渗流,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碧空晴叹息:“方虎,烈帅去了。”
方虎一呆:“你说什么?”
水中棠侧转马头,开始指挥部队追击逃逸部队,冷冷丢下一句话道:“方虎,你是条好汉子,不过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浅少比你更痛苦,而他最痛苦的就是,他现在必须忘记所有令他伤心的事,包括你的指责。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铁血镇活着带离这个鬼地方。所以,你最好以前是怎么尊重他的,以后继续怎样尊重他。否则我水中棠不会放过你。空晴,咱们走。”
灵风血风两旗去了,追着敌人的败军而去,平阳县依然只有铁风旗,凭添的是那无数战死者的尸体。
浅水清看着方虎,缓缓说道:“烈帅去了,暴风军团退了,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出现重大挫折。铁血镇被迫放弃攻打,一路追击,终于赶到平阳。虎子,尽人事而听天命,铁风旗战士的血不会白流,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冷静。现在,你带着铁风旗兄弟回平阳,你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养伤,而不是愤怒与指责。”
方虎默然。
他带着铁风旗默默地向后退去,眼中充满了怅惘与迷茫。胜利的喜悦转眼间被冲淡至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援军出现前的那种失落与绝望。
。。。。。。。。。。。。。。。。。。。。。。。。。。。
日暮时分。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滋润土地,渗透泥浆。
方圆十里战场上,血水浸透大地,尸体遍布,到处都是残肢碎块,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浅水清一个人寂寥地行走在这片血肉杀场上,眼望苍茫,放眼处,到处都是死人的尸骸残肢,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随着风洒下后,留在手心里的,是一片血色赤红。
这一战,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包括了惊虹人,也包括了自己人。
从日出到日落,铁血镇几乎都是在追击,绞杀中度过的,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一次象样的反抗。
如今,日落西山,平阳战场上却再看不到活着的惊虹战士。
超过数万具的尸体横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圆睁大眼,死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这场战斗中,铁血镇杀死的敌人其实并不多,真正造成惊虹战士死亡的那场因为混乱导致的大溃逃,在交相拥挤中互相践踏,将自己人活活踩死。
倘若放眼看去,由此一路向西,漫山遍野都是惊虹败卒的身影,他们就象难民一样疯狂逃窜,身后是铁血镇的骑兵紧紧追逼,务必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平阳大战在战争史上,是一次罕见的兵力悬殊大,战斗时间短,战况极为惨烈,且少数人战胜多数人的战例。
也是改变铁血镇在惊虹的被动局面,争取到一线时间优势的一场重要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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