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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58 缘分(现代)
“不知道,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我想。。。我是怕失败吧。”
夜莺一笑:“大战当头,总是会有几分紧张的。你不是常说,老兵在战前紧张,在战时兴奋,在战后害怕,而新兵在战前兴奋,战时紧张,战后死亡的吗?怎么你这个老兵,突然也会害怕起来了?”
浅水清笑道:“只是没来由的恐慌而已。”
“若让全镇官兵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的浅水清,也会有恐慌的时候,只怕会笑掉大牙吧?”
浅水清立刻道:“错,他们会更加恐慌,害怕,不知所措。将为军中胆,军可亡,军胆不可丧。”
他没有说,他之所以恐慌,是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国师赵狂言。
这个人太可怕了,几乎他的每一次预言都是命中的。
包括戚天佑,包括南家父子。
他唯一没有说中的,就是烈狂焰,因为烈狂焰没有死,但也未必就是错误,因为烈狂焰的伤还未好,且也还未离开自己的位置。
但他还有一个预言,就是那句龙困浅滩,至今尚未实现。
浅水清忘不掉,也没法忘掉,命运好象一只手,要将他往死路上推,他却要奋力挣扎。
这一刻心有所感,他说:“打完这一仗后,我就把你们都娶过来,好不好?”
“这是你说的哦,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浅水清叹息:“女将军还没做成呢,母夜叉的风度到是有了。”
夜莺娇笑起来:“对你这样的人,就得用点不同的手段管着。云霓姐姐是和你患难与共的,乐清音是操琴圣手,清敏公主是天之娇女,姬若紫是止水宠妃,你的得力助手,惟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具备,只能做只凶狠的母老虎,看着你,管着你,不离开你,再不给你机会找别的女人。这可是临行前,姬姐姐特别吩咐我的。她说,霸业城里也有很多帝王宠妃,她可是很担心你再找一个她这样的,那她到时候就地位难保了。所以为了我自己,为了大家,我都必须用心看着你。”
浅水清佯怒:“这个姬若紫,怎么老是不教你们些好的,等我回去后,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夜莺吃吃地笑:“只怕姬姐姐几句甜言蜜语一哄,你骨头就先酥了,哪还有力气教训她。你啊,真要教训她的话,多半还是在床上教训。”
这话说得暧昧露骨,几欲挑起浅水清心中火焰,只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浅水清只能一把搂住夜莺,用一轮热切密集的热吻来教训小夜莺。
夜莺抬起一张俏颜,迎接着浅水清的肆意无礼,月光下一张小脸分外俏丽。
待一轮热吻过后,浅水清这才松开她,轻声说:“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爬山,攀登各种高峰,当了兵,从了军,就再无机会。等这次的仗打完了,我就带你们去攀登,享受一下登顶山川的美妙滋味。”
“我更情愿为你生几个孩子,享受一下做母亲的滋味。这种出力气的事,你还是找你那几个好兄弟,沐血啊,方虎啊,崖无双他们去做吧,本姑奶奶就不奉陪了。”夜莺痴迷道。
“咦?你这是在为将来的闺房争宠做准备吗?”浅水清笑问。
夜莺听得羞怒,伸出小手狠狠地在他背后掐了他一下,浅水清吃痛,一下子叫了出来,引来几名军士的观看,和暧昧的笑容。
夜莺脸一红,嗔怪他道:“自己亲口下的禁口令,不许士兵交谈,却在这里和自己的女人卿卿我我说些无关紧要的情话,也不害臊。”
“总该有些特权的。”浅水清笑。
夜莺用好看的白眼瞪他。
浅水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夜莺:“对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无双时,问他姓什么,他回答自己没有姓,怎么你和离楚都叫他崖无双?”
夜莺撅着嘴道:“边荒丛林的那场决斗,我亲耳听到离楚这么叫他的。人都是由父母生的,又有哪个是没有姓的,多半是不愿说吧。”
“有意思。”浅水清扬了扬眉:“说到崖这个姓,我到是想起一个地方来。”
不远处碧空晴走了过来,拿着一份草绘地图打断了浅水清的思考:“斥候队已经把这一带的路况完全掌握,且找到了适合我军发动攻击的临时隐蔽点,虽不是太隐蔽,但胜在就处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咱们现在有充足的把握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前往寒风关后方了。”
浅水清立刻坐了起来:“太好了,招呼部队立刻做好出发准备,昼伏夜行,我要他们正好在22日夜赶到目的地,来,咱们研究一下该怎么走。”
第六部 第七章 迂回(上)
10月16日。
寒风关。
孤远影匆匆走进作战会议室。
“父亲,火云城飞来的传书,说浅水清已经开始转向,正在朝东南方向挺进,也就是在朝我们这边而来。看来姜卓他们干得不错,已经全面封锁和堵死了铁风旗的进军之路,霸业城不虞有危。”
孤正帆头也不抬:“这种事都做不好,姜卓娄天德也就白带这么多年兵了。这么说来,浅水清现在是打算来寒风关碰碰运气了?”
孤远影道:“怕是到不了寒风关了,姜卓将军和娄天德将军已经在东南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铁风旗就算跑得再快,也没可能逃出咱们的掌心。”
“把新的兵力调动分布图拿给我看看。”
孤正帆一边看一边皱眉头,孤远影问:“父亲,有什么问题吗?”
“二十万大军,分成十二路,平均每路士兵皆在一万以上,彼此相互策应,一旦遇到对手,可与其激战一天。一天之内,可以等到两到三批援军,保证以至少三倍之力击溃对手,就战法而言,没什么问题。但是铺的太广,洒得太开,包围圈疏而不密,如果铁风旗战斗的速度足够快,还是有可能在援军到来之前逃出去的。”
“父亲,我到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铁风旗目前是一骑双马的配置,因此在速度上胜于我们,若是包围圈太小,恐怕包不住这只滑溜的鱼。但是他们空有速度,其兵员素质还是步兵,马上交战并不在行。前几次铁风旗都是攻城作战,下马便攻城,看上去骑步两便,极为犀利,其实一但进行骑兵交锋,立刻便显示出其不足。姜将军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扩大包围圈,不怕和他们进行旷野对决,平原对攻。这一点,从前天的吕将军部与其交手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当时吕将军领兵六千与铁风旗对战,结果虽战损两千,也灭敌近千,以铁风旗的战力来看,本不应有如此巨大的伤亡,多半还是不习马上作战所导致,后来还是铁风旗及时下马作战,铁狮营重装甲士真正发威,才击退了我部,否则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要知道咱们这次的追击部队可都是城府军,战斗力比边防军差了许多,铁风旗打出这样的战果,委实太差了些,所以姜将军的策略,应无问题。”
“可是浅水清就有问题了。”孤正帆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起来:“既是马上步兵,就当避免冲锋对决,为何还要如此打法?参照他以往的战例,此人用兵在局部战场上的能力相当突出,其能力可圈可点,就是我也不敢言正兵对决在兵力相同时有把握一定赢他,可为什么他会打出这样一场损失重大的战斗呢?这有点不象他的能力。”
“父亲的意思是?”
“我有些担心。”孤正帆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我担心浅水清有阴谋。你看,目前姜卓的布置,全部是以围剿铁风旗而做。其包围成功后,由于各部之间距离太远,分得太开,援军很难保证在半天内及时赶到,一旦在这个时候另外有一支部队突然杀出来,那么姜卓的算盘就会被全盘打乱。不仅铁风旗将会突围,姜卓所带领的二十万人,只怕也会被对手反咬一口,损失必定惨重啊。”
“那也得他有伏兵才成。父亲,这都已经过去十八天了,除了铁风旗在我国境内嚣张,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别的部队存在的线索。”
孤正帆的的眼睛微眯起来:“浅水清若想藏,你们就不可能找到他,除非真得是传言夸大,此人有名无实。”
“浅水清就在铁风旗,有人亲眼看见他戴鬼面,骑飞雪,指挥作战,刀法大开大阂,极象传说中的千人斩,胸口还别着那枚刀纹鹰章。”
一听到刀纹鹰章这个词,孤正帆的眼中放出无尽寒芒:“你说刀纹鹰章?这么说烈狂焰把他一生最得意的纪念物也给了浅水清了?”
“正是!”
孤正帆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浅水清会如此疯狂,不顾一切来攻打惊虹。两个月前苍野望突然声称浅水清骄横跋扈,不听上令,将其从铁血镇督撤回做铁风旗掌旗,我一直都在奇怪浅水清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皇帝如此不高兴。现在看来,八成是他想为他义父报仇,因此在发现秘道之后,想把整个暴风军团都拉进去也说不定。苍野望一定是拒绝了他的疯狂建议,才导致的这个结果。仇恨。。。仇恨让人疯狂啊。可惜了,可惜了一个能够写出浅氏兵法的人,竟然就这样走向末路,若可以,将来我会在他的书里补上一句:没有冷静的思维与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者,纵有再好的天赋,终究无法成为战争良才。”
想了想,孤正帆说:“这次姜卓做得很好,抓浅水清的功劳就交给他吧。不过你用我的口气给他传个信,就说能活捉尽量活捉,这个人也算将才,且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我很想见见他。若可以,我想招揽他。”
“若能如此,天风末路将至。”
“希望吧。”孤正帆长叹一声。一个国家的强大,远远不是建立在一个无敌将军的身上,不过浅水清若肯投降,对天风人的士气与信心打击必定会很大。
“那么我们还需要保持后方的防御力度吗?目前寒风关无战事,后方士兵又处在一级战备之中,无法得到充分休息,怨声很大。且商人们无法入关,一些生活物资得不到补充,关内百姓的生活也出现了极大不便,物价已开始上涨,有些商人正在屯积居奇。”
“继续保持,至少再保持三天,若还无变故,再开放通关。”
对于浅水清,孤正帆的感觉是相当矛盾的。他既不希望浅水清如此无能,一战而败,期待他能拿出点让自己惊喜的东西,如此劝降他才有意义,又不希望他对惊虹造成更多更大的伤害,在抓住他之前令惊虹受损太巨。
他既相信前面的推测,又有些怀疑,总觉得自己好象是得到又或者是失去了什么。
这一夜,他便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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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7日。
惊虹中南部,方虎的部队在赶到一处小村后下马休息。
由于这一次铁风旗进入惊虹之后,对当地百姓未再抱有任何杀戮态度,因此当地的百姓安心了不少,但仍不乏许多人怀着惊恐的眼神看着这帮从山的另一头飞过来的战士。
他们看上去是那样凶猛,那样强壮,那样的势不可挡。
铁风旗的战士们可不管当地百姓怎么看。他们一到达这里,立刻派出斥候,安置岗哨,建立营地,布置临时防御,然后埋锅造饭,一个个动作迅速,有条不紊,虽人数众多,却丝毫不乱。
而方虎等将领则要立刻围着地图研讨下一步作战计划,路线该如何走,该如何与对手周旋,是逃跑,还是进攻,又或是隐匿。
如今的铁风旗诸将,在没有浅水清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习惯于自己动脑子思考解决问题了。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数以十倍的敌方军队,自己落脚的是敌人的领土,每一个平民,都可能是敌方的探子,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藏有敌人的陷阱。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惊虹人已经开始进入了反击阶段,且这样的反击将会无可阻挡,直到将敌人消灭为止。
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仅是铁风旗的将领开始了自我学习,进步和提高的过程,甚至连铁风旗的每一名士兵,都开始了这样的过程。
前天的那场战斗,令铁风旗的许多战士难忘。方虎的指挥水准,应变能力,依旧不可和浅水清同日而语,而战士们马上作战的技巧,也远远逊于他们的步战能力。
在这其中,素来以重装防御著称的铁狮营,是感受最深,进步最大,伤亡也最惨重的。他们曾经习惯的作战方式和如今正在进行的作战方式,天差地远。
如果不是当时还有虎豹营骑兵和被浅水清用强盗方式训练出来的,以多面手著称的佑字营支撑大局,那场大战或许会以铁风旗的失败而告终。
然而,每一个战士,将领,都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
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只不过是让战士们学会了骑马而已,但是一场艰辛的大战,却让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应该如何进行骑战,又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步骑转换,又应该在什么样的时机下采取适当的战斗方式。
沙场上的学习,永远比操场上的效率高上百倍,往往一场战斗,就可以顶得上一年的训练,当然,付出的不再是汗水而是血水与生命的代价。
在这场学习中,铁风旗的战士渐渐学会了许多骑兵作战的技巧,比如冲锋作战时不可象步兵般滞于停留,依靠马力的冲刺与速度才是掌握胜利的技巧。阵型不再是赖以生存的基础,破坏对手的阵型才是。尽管这些东西他们的将领曾经提醒过他们很多次,但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去记忆这重要的内容。
比如步骑转换时,可以事先在马鞍绳上绑一个小型尖木桩,下马时可以直接将木桩楔入地中,如此就不虞战马在战士们作战时四处窜逃。这却是战士们自己发明的小技巧。
再比如步兵长戈远比骑兵长矛要长得多,为了更好的进行马上作战,可以适当将长戈截断一部分,同时去掉戈尖上的月牙,如此一来,使用就更方便。这说明战士们已经在心理上开始不再畏惧骑战时的冲锋,他们开始相信自己能够和职业骑兵做得一样好。
再比如荆棘营的战士发现原来在追撤战中,最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弓手。他们可以在打马飞奔时将箭后射,而后方的敌人由于前冲而至,会主动将自己撞上箭尖。覆盖式射击不再是荆棘营的主要杀伤手段,在无双的培训下,如何能够良好的控制战马,进行回身后射,将成为能否保障全旗将士安危的一项法宝战术。在经过一年的训练之后,他们的射击水准已经比以往高了很多,如今,他们又将转职成为更加优秀更加出色也更加难得的弓骑兵。
在充满血与泪的战斗中成长,每一名战士的进步速度都是惊人的,假以时日,他们或许会成为帝国最强大的骑步两便的战士,不过现在,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困难需要克服。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上,注定不会每个人都能成功。学的最慢的将会死去,而活下来的,将成为真正的顶尖精英。
一处小村舍里,方虎和沐血等人神情严肃地探讨着目前的战局。
“从出兵之日起,咱们打了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二十多场战斗,其中大部分都是突袭状态下的攻城战,且都是最初几天进行的,而旷野决战中有两场大战是打得伏击战,两军相逢互拼生死的,打过三场小仗,一场大仗,损失最大的,就是前天的那场大仗。现在看来,咱们的士兵还无法适应这种全新的战斗方式,而我们的指挥也有些问题。”
沐血立刻道:“我到觉得大家的进步很快,一名优秀的骑兵,本身就没有三五年以上的训练而不可得。咱们的战士,虽然都很优秀,但是缺乏骑兵训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让他们打骑战,实在是难为了他们。这段时间,他们拼命学习,一直都在进步,咱们不能否认这一点。”
方虎道:“可问题是我们也没有资格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大家的进步。再这样打几场,铁风旗光是耗就得耗光了。可是我们又没有办法避免这种马上对决,尤其是在冲出包围圈的时候。”
那个时候,沐血道:“我看主要还是铁狮营的问题。他们毕竟是重装步兵,以密集方阵为主要战斗方式,从铁壳乌龟一下子转变成剔骨牛刀,这种由静到动的变化实在太大,一时间很难适应,至于荆棘营和佑字营,反到方便许多。”
雷火立刻点头:“沐少说得太对了,我也在为这个头疼呢。”
无双立刻道:“我觉得铁狮营不光光是这个问题,他们目前的装备依然是重装步兵甲。整个部队在行军过程中,铁狮营的速度是最慢的,要不是有双骑换乘,铁狮营就成了半个重骑兵了,却丝毫没有重骑兵的战斗能力,是该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方虎想了想道:“无双说得也没错,在起初我们需要攻城,还需要铁狮营这样的战士。但我觉得接下来的时间里,咱们不太可能有机会和对手做正面对决了,将会完全地以逃逸和撤退为主。铁狮营的那些装备,可以全部扔掉了。那些个大铁盾,重铁甲,还有头盔,占了有好几十斤的分量,现在统统都可以不要。你们没看见铁狮营的战士已经把重铁矛改成骑兵枪了吗?显然他们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咱们这些做将领的,总不能反应比士兵还慢吧?”
拓拔开山立刻道:“可是这样一来,连皮甲都没有的铁狮营将再无任何防御了。”
方虎大手一挥道:“在这场战争里,速度才是一切。骑兵的皮甲防御除了挡挡流箭外,在有效率的攻击面前屁用没有,纯粹是安慰人心罢了。没有也好,轻装上阵,咱们尽量减少铁狮营作战的时间和压力,给他们充分学习的机会,其他三营就多担待一些。反正等拿下寒风关后,铁狮营要想做回自己,还可以再为他们补充装备嘛。”
雷火叹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留是不能留给敌人的,全都毁掉吧。”
解决了这个问题,方虎继续道:“那好,战事打到现在,咱们的形势可以说是不容乐观。现在浅少不在,只有咱们自己来拿主意。我注意了一下周边地形,不知道你们意识到没有。”
“什么?”
方虎继续道:“惊虹人目前追击我们的,大约有十余万军队,具体数目不详。在这其中,绝大部分是步兵,速度赶不上我们。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是骑兵和前方的堵截。骑兵利攻不利守,惊虹人又不以骑兵著称,所以骑兵人数不会太多,我们又是双骑换乘,他们就算勉强追上我们,只怕也很难拦住我们。而我们前方的部队,由于通讯费时,很难及时得知我们的动向,所以只要我们设计好行动路线,他们未必一定能堵住。如此一来,这个包围圈对我们的效果不大。所以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包围圈对咱们不会有太大障碍。但我后来想起浅少说过的一句话:小看敌人,就等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说到这,方虎叹息了一声:“浅少现在的名气可不差啊,惊虹人是绝不会小看我们的,否则不会派出这么多军队来对付我们,那么他们这个看上去疏松平常不怎么样的包围圈,可能就暗含杀机呢。”
“有点意思了,继续说。”几个人都笑道。
方虎立刻道:“要想真正拦截住咱们,我看惊虹人仅靠骑兵是不够的,但他们的步兵又追不上我们。那怎么办?就必须做到快速送兵。假如说,敌方骑兵从我们的侧翼追来,为了避免被惊虹人死咬,我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就地消灭对手的骑兵部队,然后再扬长而去。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步兵部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另一侧,那铁风旗就可能遭遇不测。一旦被其缠住,待到敌方大军全线开来,我军必定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众人互相看看,同声道:“除非是前方的步兵及时得知我们的行动路线,否则他们很难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方虎嘿嘿冷笑:“浅少能做到隐匿敌后不为人所知,惊虹人也未必不可以做到快速送兵啊。别忘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有很多东西,咱们不知道,他们可清楚得很。你们看地图。”
方虎一指地图道:“惊虹中部以南,在这里,我们的下方,有一条河,叫日河,日河上通日照湾,下通落日滩,全长三百余里,是惊虹中部一条比较重要的河流,且是西高东低之势,河水是由西向东流的。当我们从中陆突破时,正好是沿着这条河一路东行。如果惊虹人走河道,以船运兵,顺流而下,他们的速度不会比我们慢多少。且船载步兵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武器装备各种战争器械均可以通过船只运输送抵。也就是说,当我们还在把精力集中在那些追击骑兵的身上,以为那些骑兵将是我们归路上的唯一麻烦时,那么当那些步兵突然出现在我们背后杀出来时。。。兄弟们,我不是危言耸听,咱们死定了。”
众人的心中均是一亮。
由于对惊虹的局势缺乏一定的了解,谁也没想到惊虹人还会有这一手,没想到一向凶狠的方虎,却突然看了出来。
拓拔开山有些惊奇,摸着他的脑袋问:“咦?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方虎一滞,愤怒地给他一下:“你要是坐在我这位置上,你也得开窍,不开窍,所有兄弟就都得死光。人他妈都是逼出来的,我算是明白浅少掌军时为什么总是那么谨慎,一再考虑作战时会发生的各种可能了。妈的,当头的压力大啊!我可是答应了浅少,要把大家一起带回去的,我不想食言!”
“那么我们现在?”沐血问他。
方虎沉声道:“立刻改变计划路线,离开这条河的附近,越远越好,咱们再度转向。”
“如此一来,要想赶回寒风关,只怕会延误时日。”
“总比还没到寒风关,就被对手给围歼了的好。放心吧,只要浅少拿下寒风关,暴风军团必定全面开进。到时候无论我们在哪个地方,都能与他们碰上面的。”
方虎的这个决定,再一次及时地跳出了姜卓娄天德为他精心准备的捕捉大网,他们从中部回走,竟又再度向着松州方向而去,在惊虹人的地图上,画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等腰三角形。
然而,这条等腰三角形的箭头能否合拢却依然是一个未知之数。因为鸟儿只要不离开惊虹这棵大树,那么捕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套向他们的头顶。
第六部 第八章 迂回(下)
10月18日,方虎领着铁风旗继续前冲。他们来的时候轻松无比,回去的时候却开始充满了艰辛。惊虹各城各地都已接到有关于铁风旗再变路线的通知,要求前路诸城务必出城设法拦截。兵力不足者,可以通过布套设伏,修改路标方向,扼守桥梁,小道,隐匿山林等方式对铁风旗进行骚扰式攻击,延缓其前进脚步,为后路大军的追赶抢得宝贵时间。
这一次的出城令,是姜卓与娄天德下的,与前一次的不许出城的命令恰恰相反,但却充分显示了这两个人临场应变的能力。
前次的禁出令,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方虎还一路嚣张,各路军队仓促迎战,尚未有统一指挥。那个时候是方虎攻,惊虹人守。但是短短几天之内,姜卓等人调集好军队,变成了惊虹人追,铁风旗逃了。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怕你占城,只怕你不占城。你进了城,就等于入了瓮,数十万大军围拢,城内又都是自己国家的百姓,真正是孤立无援,困守待死了。
随着铁风旗的计划改变,追击部队的计划也在改变之中,一张活动式的大网,原封不动地从惊虹中部又向着东部缓缓移去。
对此,方虎沐血等人也不得不叹息,惊虹国内,可不是只有孤正帆一枝独秀,如姜卓娄天德等人在这场追击战中的表现亦是可圈可点。当然,一名优秀将官看得是多方面的素质,只会打顺风仗也不算太了不起,不过对方虎等人来说,这种麻烦就已经够大了。
反到是孤正帆,对于方虎第二次跳出包围圈大感意外。
他原本最忧虑的就是浅水清这次的战斗表现比以前太过差劲,一万对六千,杀敌两千还自损近一千,远不象浅水清以前的战绩如此辉煌,不过铁风旗这次跳出包围圈的神来之笔,到又让他对浅水清恢复了信心。
随着追击时日的逐渐增长,关于铁风旗的信息也收集得越来越多,各种迹象均表明,这的确是浅水清亲自率领的铁风旗部队。前次作战之所以会有如此平淡的战绩,完全是因为当时的铁风旗是马上作战所致,而铁风旗毕竟不是全员骑兵,以短击长,才会有此损伤。
想到这,孤正帆也就释然了。
10月19日,方虎领导的铁风旗遭遇到了前路上一支伏兵的袭击。伏兵来自一个小乡镇,他们隐伏于林中,趁方虎部经过时杀出。幸好铁风旗如今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伏击部队人数太少,战斗力更无法与天风军相比,如此自不量力的伏击自然只有全军尽没的结局。然而这一场伏击,在心理上却重重打击了铁风旗一把。
前方的道路,是越来越难走了。
欺负铁风旗对惊虹国内路境不熟,仗着兵力横冲乱闯,惊虹人肆意变化路标,致使铁风旗接连绕了几次弯路,险些撞到敌人大军的怀中。要不是他们仗着马快,跑得飞速,真正就要倒了大霉。
这还不算,通过扼守桥梁,占据要道,发动村民举报等一系列手法,方虎等人可以选择的路线越来越少,面对的阻击形势却越来越严重,而他们的动向则为人越来越清楚。
10月20日,铁风旗再逢战事,敌人来自惊虹附近的一座大城,有敌七千之众。激战半天,方虎眼见无法快速击退敌人,迫于无奈只能再次变向,转向惊虹南线,依仗马速狂奔而逃。于是地图上那条好好的等腰三角形眼看着就回到松州原点的时刻,硬是向外凸了一笔,直接延伸出去,成为一笔败笔。
或许,这也将成为铁风旗的最后一次败笔之挥。
他们再一次挥向了寒风关,却早已不再是与浅水清约定好的那条路线了,如果浅水清按照原定计划拿下寒风关,再挥师西进,将正好与他们交错而过。
10月21日,惊虹大将姜卓,娄天德继续追击方虎部,追兵从四面八方而来,终于再次将包围圈套在了铁风旗的身上。
在离寒风关约二百里处,一片巨大的囊括数百里方圆的包围圈已经形成,方虎部再也无路可走。姜卓的部队每万人一个作战单位,彼此遥相呼应,开始向着内里缩进。原本是有一条虚线形成的包围圈在这个不断缩小的过程中,空隙渐渐变小,虚线渐渐转成实线,化成一条致命的套索套向铁风旗的颈部。
10月22日,包围圈以一处叫平阳的县城为中心继续缩小,包围圈变成了铁桶大阵,先后由十万大军组成了三层防线,严防方虎部冲击逃窜。此时,就算真是浅水清被困在内里,只怕也无力回天。另外还有十万追击大军还在如潮水般向着这个叫平阳的县城涌来,浅水清这个名字就象是一锅散发着芬芳肉香的狗肉,吸引来无数贪食的恶狼,誓要将其一举拿下,功成名就。
姜卓娄天德等人向霸业城发出信息,言称陛下收到讯息之时,便是铁风旗覆亡之日。
二十万大军对铁风旗实行全面包抄围堵,铁风旗注定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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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
寒风关外15里处,一支军队在秘密行军。
“快,快,快!”碧空晴在马上奋力催促着战士们加紧前行,声音急促却不大声。
在经过多日昼伏夜行的拼命赶路后,铁血镇终于快要到达寒风关的后方。在离寒风关只有区区十三里地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滩涂,叫浅水湾。铁血镇将在这里隐藏一夜,然后于明日凌晨配合暴风军团发动对寒风关的全面进攻。
“再有二里地就可以到达浅水湾了。”碧空晴对浅水清说:“恭喜浅督,计划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顺利。”
“是啊。”浅水清也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大家的辛苦都没白费。”
苏云笑道:“浅水湾?这个名字不错,正好和浅督的名字相配。”
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反到是水中棠,眼中露出无限渴望:“明天。。。明天就可以为父亲报仇了。”
浅水清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会吩咐将士们,把孤正帆的人头亲手留给你去砍掉的。”
“多谢!”水中棠诚挚道,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谢你把他的人头留给我,而是谢你将带领大家打出一场辉煌的胜仗。”
浅水清拍拍他的肩膀:“这话,等拿下寒风关之后再说吧。”
水中棠立刻道:“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一路风顺,咱们最艰难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敌人的一切应变都在咱们的意料之中,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我不认为还会有什么变化。”
这话,他说得到是没错。斥候不仅送回了路线图和寒风关大致兵力分布图,同时也送来了关于寒风关的守备状况。
孤正帆的确曾加强过寒风关后方的防御力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孤正帆已经重新开通商路,打开了寒风关,允许商人进入,后门防御士兵也开始陆续撤去,防御一日比一日松懈。而在八十里外的止风,灭风两城,当地的城守甚至还派出了一支骑兵部队前往惊虹中部追击方虎,可见他们的引敌上钩政策已经完全成功。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的确可以说是一切顺利。
两个多月的充分准备,计划周详,几乎将每一种可能都考虑到,才会有此刻这即将到来的,看上去轻松无比的夺关大战。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雄关,将会很快落入天风军的手中,浅水清想到这,也会觉得惬意无比。只要拿下了寒风关,那么就等于是拿下了惊虹人的半壁江山,他对苍野望的承诺也基本可算是实现了。
或许唯一的忧虑,就是对方虎一行的担心吧。
一个时辰后,铁血镇下两旗士兵不仅已经到达浅水湾,且连一应的准备和警戒工作均已准备停当。
浅水清在第一时间召集众将,准备探讨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情,象这样的军事探讨,反复研究,几乎是每天都要有的。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已经摸到了孤正帆的屁股。”
所有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咱们混入寒风关的士兵已经送来了消息,虽然关内的具体兵力分布图无法送出,但是通过口信,我们已经对里面的大致分布有了些了解。目前孤正帆对关内的盘查还是比较紧的,这个人看上去很骄傲,但显然的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他并不轻敌大意。不过根据我们的判断,他对后方没有伏兵一事,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怀疑。所以,我们的突袭计划基本可告无忧。”
“另外,方虎那边,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惊虹人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试图围剿铁风旗,并发出了一万花红悬赏我。。。是一万两黄金,啧啧,他们真看得起我。”
苏云立刻接口:“如果是我,我会调集三十万大军围剿浅督,并悬赏十万两黄金,再附送一百个**。”
浅水清淡淡道:“我真后悔没把风娘子带过来,听说她训夫有方?”
大家一起哄笑,苏云急得面红耳赤。
“好吧,看来方虎干得不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守上一夜,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对此,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所有将领同声大喝。
浅水清挥挥手:“嘿嘿,声音小一点,咱们就在孤正帆的眼皮子底下呢。”
大家继续笑。
浅水清面色一整道:
“根据斥候队送回来的信息,离寒风关八十里外,有两座大城,分别是止风城和灭风城,呵呵,听听这名字,就是针对我们的。”大家再笑。浅水清继续道:“这两座城里拥有三万正规军和少量非正规部队,平时负责东线一带的治安,战时则负责支援寒风关,一旦寒风关战事吃紧,他们可以在两天内立刻拉出一支五万人的部队支援。如果我们从后方进攻寒风关,那么最多两天,这两城就会得到消息,然后派兵支援。若是在那个时候没能拿下寒风关,我们铁血镇就会和寒风关一样,遭受腹背受敌的命运,到那时,谁先撑不住,谁就先完蛋。而根据各方情况来看,首先撑不住的,只能是我们。尽管他们已经派出一支部队去追击方虎,但是我估计,他们依然可以在短时间内立刻调集一支人数不少于三万人的部队。”
碧空晴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在两天内拿下寒风关。但考虑寒风关地方比当初京远城和南北二关加起来都要大,象这样一处地方,想在两天之内完全占据,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寒风关不仅拥有坚厚城墙,还拥有用于巷战的内部设施,此战一旦开打,没个三五天都难拿下,所以大家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水中棠道:“我们可以在后方设立一些障碍。比如先建立一个交通管制,玩个障眼法,就说寒风关目前禁止出入,八十里以内全部为禁区,以此拖延对方得到消息的时间。”
浅水清赞赏道:“是个好主意,孤正帆不管制了,我们接着帮他管制,这样至少能拖延一天时间,还有毁坏交通,破坏道路,使其一路难行,还得留下一支预备队用于阻击敌人。”
碧空晴道:“大战一旦开始,最多只要三天,寒风关的防御力量将会大大减弱,到时候就算敌援军已至,也已无奈我何了。”
水中棠说:“我看担负后方阻敌任务的就由我灵风旗山字营来负责吧。他们和铁狮营一样,主要以重装甲士为主,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与惊虹人交过几次手,对他们也比较了解。”
浅水清一笑:“好。诸位,咱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块土地上,那就势必是不能空手而回的了。当阴谋已经走到极至时,唯一能够成为我们的后援力量的,就是我们的勇气与血性。我相信,此战,我军必胜!”
“愿与浅督同生死,与铁血镇共存亡!”所有将领同声喝道。
第六部 第九章 龙困浅滩
10月23日,黎明时分。
晨光微照在浅水湾的水面上,洒出粼粼的波光,清晨的空气新鲜而美好,浅水清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
他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工业破坏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片小小滩涂,都充满了生机。
来到水边,他用手捧起一汪清水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用美美地喝上几口,清凉解渴,感觉惬意之极。身后响起碧空晴的声音:“看来你精神不错。”
浅水清头也不回道:“我可是睡足了一大觉的。大战前夕,一定要放松精神,休息好,打仗才有精神。”
碧空晴笑了起来:“是么?我怎么觉得你是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如今眼看着一切顺利,所以才终于有了放松自己的时候。”
浅水清仰天打了个哈哈,回避了这个问题。他看向远方,那一轮旭日才刚刚露出半边脸庞。然后,他轻声道:“空晴。”
“恩?”
“赵狂言是我杀的。”浅水清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碧空晴到是半点也不吃惊:“我猜到了。”
“哦?为什么?”
“因为你天生就是那种不允许别人控制自己命运的人,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行。”
浅水清到有些惊讶,他用水糊了把脸然后站起身子:“什么时候你这么了解我了?”
“以前,我是你的敌人,我有必要了解你。现在我是你的属下,我还是有必要了解你。将来你不再为将了,我还会成为你的朋友,还是有必要了解你。所以这不稀奇。”
浅水清怔怔地地看了一眼碧空晴,突然失笑起来:“你比我想象得要有人情味的多。”
碧空晴只能无奈苦笑。
浅水清之所以突然说出这件事,是因为一直以来赵狂言的批命如阴影般缠绕不去,他总担心此行会有什么差错,如今眼看大功将成,他再不用担心赵狂言的批命,也就顺口将此事说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坐在浅水湾的滩涂上,仰头看日出,等待着那黎明号角吹响的时刻。
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太阳已完全升离了地平线。
阳光洒满大地,照在人身上分外的和煦温暖,但却抚不平内心伴随着等待而产生的煎熬感。
等待总是让人心焦,一些缺乏耐性的士兵开始在滩涂上走来走去,反复嘟囔着怎么还没有听到战争的声响。
一些基层士官不得不一再抚慰士卒,告诉他们这里毕竟离寒风关还有十余里地,就算战争打响,他们也不可能听到声音,只能等前方斥候的回报。
斥候始终没有回来,太阳却离地面越来越高,阳光下,浅水湾的这批人数庞大的士兵显得分外扎眼。
这里并不是合适的隐蔽地点,只是由于距离寒风关比较近,因而被选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一些当地的百姓来到这片河滩,当他们看到那大批大批的天风士兵时,惊得魂都飞了。
由于战斗还没打响,铁血镇官兵迫不得已只能再次将这些百姓俘虏起来,集中看管。
浅水清过来时,水中棠对他说:“已经抓了二十多个当地的老百姓了。我说,就是猪也该睡醒了,怎么寒风关那边还没动静?”
浅水清淡淡道:“可能已经打起来了也说不定。斥候往来需时,大家再耐心等等吧。”
水中棠也只能无奈点头。
那个时候,被羁押的百姓里,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突然睁着大眼睛,用脆生生的声音说:“你们是天风人吗?”
浅水清摸摸那小女孩的脸蛋说:“是啊。”
旁边的老妇人吓得忙搂紧小女孩。
浅水清抚慰那老人道:“老人家,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杀你们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就放了你们。”
小女孩继续问:“那你们是要去寒风关吗?”
浅水清点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回答:“我猜的。”
浅水清笑道:“哇,你好聪明,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清儿,已经八岁了。”小女孩回答,声音清脆如铃。“叔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浅水清笑道:“我叫浅水清。”
这话一出,附近所有的老百姓同时哆嗦了一下。
一个年轻的壮汉哆嗦着身子叫道:“你。。。你就是浅水清?你不是已经被姜将军他们包围了吗?”
浅水清面色一整:“你说铁风旗已经被包围了?在哪里?”
那汉子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外面现在都在传这个事情。可你。。。你怎么到了寒风关了?”
浅水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然后才回答道:“我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寒风关,还能为了什么?”
那个时候,惟有小女孩拍手笑道:“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清。”
浅水清深深地看了一眼清儿,心头突然间一阵怅惘。他低声对水中棠道:“等会放走他们,给那个清儿些银子,然后让他们一家尽量离这一带远远的,不要被战火波及。”
水中棠点点头。
谁会想到,那个杀名满天下的浅水清,竟会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大动恻隐之心呢?
。。。。。。。。。。。。。。。。。。。。。。。。。。。。
等待让人心焦,等待让人烦躁,让旺盛的斗志和高涨的战斗激情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消磨。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前方却依然没有传来半点动静。
这一次,连浅水清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少数士兵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他们憋了整整25天,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谁能想到,这等待的时间竟会如此漫长。
眼看着再这样等下去,就要到午时了,此时,被他们抓捕的当地百姓到已经有数十人之多。
“为什么斥候还不见回来?”苏云,林跃都在心急火燎地问。
浅水清沉声道:“我已经派了离楚去前方探听情况了,估计马上就会回来,你们不用太着急。”
尽管他自己也心急如焚。
终于,远外响起了马蹄声,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马上的人正是离楚,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抽打马匹,直朝着浅水清冲了过来,尚未到达浅水清的身边,人已经从马上跳了起来,正滚落在浅水清的身旁。
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离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个样子?暴风军团到底有没有展开进攻?”
离楚凄惶叫道:“浅督,暴风军团退了,他们在两天前就退离了寒风关。”
什么?所有人的心同时坠入谷底。
浅水清狂吼道:“这不可能!我义父绝不会害我的!”
离楚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烈帅。。。他去了。。。在三天前,突然因旧伤复发撒手而去。。。暴风军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匆匆退走的。寒风关也是在今天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所以我们到现在才知道。”
扑!
浅水清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众将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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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历107年,10月20日,暴风军团主帅烈狂焰,在自己的营帐内,突然伤势复发,洒手而去,享年五十六岁。
暴风军团目前由鸿北冥,舞残阳和劫傲三人共掌。
10月24日,消息传到苍天城。
原本正在期待边关大捷的好消息的苍野望正喝着用御制九龙杯泡制的香茗,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面色大变。只听咣当一声,九龙杯砸落在地,碎成漫天水花裂粉,苍野望竟重重地坐倒在龙椅上,半晌不发一言。
当日,驿传司柳易也将消息带给了姬若紫,深知浅水清计划的姬若紫在得知暴风军团后撤,降旗吊孝一事后,娇躯颤了几颤,手足一阵冰冷,她喃喃道:“水清。。。。。。我的天啊。”
而在这之前的一天,浅水清终于接到了这则消息。
孤正帆派出的斥候一路尾随暴风军团走出百多里地后,终于发现他们开始降下烈字旗,全军团士兵集体下跪痛哭。
斥候也是在今天把消息送抵寒风关。
是日,寒风关举关欢庆,真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藏身在寒风关内的探子们却只能强压住眼泪和内心的绝望将消息送抵关外的兄弟士兵。
他们知道,这世界已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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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狂焰死的是那么突然,那么的不是时候,却一下把浅水清所有的计划都粉碎个彻底!
浅水清终于相信,这个世界是有报应存在的。
然而当报应降下来的时候,它来得是那样的凶猛,那样的暴烈,那样的令人无可阻挡。
烈狂焰到底为什么会伤势复发,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人告诉他。且不论这些,但是有一件事如今已可肯定。
烈狂焰死前,并没有来得及把攻城计划告诉自己的手下,暴风军团后撤一事便是明证。
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因为烈狂焰这个充满戏剧性的死亡而彻底流产。
执行最困难最艰巨最容易出差错任务的铁血镇,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本以为最万无一失的暴风军团的行动,却在这刻出现如此的重大纰漏。上天若是会开玩笑,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大了一些。然非如此,不能称之为意外了。
所有的辛苦绸缪,反复计划,战士们浴血拼杀,殊死相搏,浅水清百日辛苦,千般计较,铁血镇官兵忍辱负重,苦心等待,这些代价所换来的结果是一切努力尽付东流。
浅水清无语望苍天,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却是自从军以来从未遇到过的莫大惊险。
成为了一支孤军的铁血镇,如今已经被彻底困在了惊虹的这片土地上,他们面对的是高墙厚垒堆积成的天险雄关,和敌人数以百万计的庞大军队,是无止境的追杀与逃亡,是那即将到来的艰苦战斗与流血牺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原来烈狂焰终究没能逃脱这个可怕的诅咒。
这一刻,浅水清终于明白了赵狂言死去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踩在浅水湾的这片土地上,浅水清突然头脑间一阵空灵。
“龙困浅滩。。。龙困浅滩。。。我终于明白什么叫龙困浅滩了!”浅水清默默地流出两行眼泪,为他的义父,为那在后方痴心等待他的女人,为他的兄弟官兵,也为他自己。
铁血镇,败局已定!
第六部 第十章 归途漫漫
天下奇计必凶险,不成功,便成仁。
浅水清终于尝到了自己行奇走险的恶果。
烈狂焰的死,来得是如此突然,事先没有半点消息走漏。
它看起来纯属是一个意外。
意外,永远是战争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它是一个变量,你无法测算,无法准备,只能凭着经验去抵挡,防范,又或者利用。
历史上很多名将就是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折戟沉沙,饮恨沙场,同样也不乏许多良将名将因为这种种意外而功成名就,载誉而归。大凡那些英雄的将军,没有哪一个喜欢意外,因为他们更喜欢运用手中已有的筹码,却运算,去分析,去掌握,而不是把一切寄托给上天,然后通过一个意外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打乱。他们情愿不要惊喜,也不要惊变。但意外却总是会伴随着战争一次次出现,如梦魇,挥之不去。
在这些意外中,有些意外是必然中的偶然,有些意外是偶然中的必然。有些意外全是天意,有些意外却一半是人为,一半是天意。
那么烈狂焰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又或者半人为半天意?暂时浅水清和铁血镇还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他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甚至没有时间去伤心流泪。
因为他现在要面对的,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尽管浅水清曾经以更少的兵力在止水创下过辉煌大胜,但是在惊虹,形势却是完全不同。
当年的止水,在经历连年的大战之后,早已国势衰弱。三重天失去,使止水失去了最精锐的十万大军,此后,又被商有龙集重兵于三山平原,和季狂龙做正面对决。国力衰微,后方空虚,是止水当时情况的最佳写照。
在这种情况下,祭雷霆之刃,快刀斩乱麻,的确可收奇效。别说当时带兵的是浅水清这样的天纵将才,就算是南无伤,云岚等人过来,也同样能做得极其出色,大梁城或许未必能拿下,但是要在止水后方纵横来去,绝对是游刃有余。
可现在的惊虹,一来经历战事较少,国家战力保持比较完整。另一方面,没有所谓的后方空虚。尽管寒风关前屯兵十万,但是整个惊虹帝国,常驻兵员足有百万,更不象止水那般有梁史案护坝案动摇民心士气。
天风人若到危急关头,振臂一呼,弄出三百万大军都可以,惊虹人搞出二百万的全民皆兵也完全能做到。
国家实力损失不大,寒风关依然是国之屏障,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在惊虹国内纵横来去,就困难太多太多了。
就好比是一只耗子,窜到主人家中,东奔西跑,灵敏之极,但它再灵活,再灵敏,却只有做过客的份,休想打倒主人。要是在主人的家里停留久了,还得小心被主人一拖鞋打死。
历史上千里突袭例子很多,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浅水清这次的突袭,原本算是成功的,但是最终却功亏一篑,走向了失败的命运。
正所谓奇计必凶险,从来不假。突袭失败的结果就是,他被困在惊虹国内,再也无路可走。
同样观看历史战例,我们就会发现,凡是历史上千里突袭,折后迂回者,无论其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具备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打了就走,绝不停留。
战争最终的发展,还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也因此,凡是那些走得晚了的,或者被困在对方国土上的英雄人物,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得好死。
历史上的奇迹很多,却从未有一例奇迹,是在突袭骑队遭遇挫败,且又返回无门的情况下,还能转败为胜的。
两万七千名战士,想要对抗一个国家,这是神仙都要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浅水湾,铁血镇的官兵对天祭拜。
他们的内心充满哀伤,与浅水清一样,不仅对烈狂焰的死伤感,也为他们这趟的功败垂成而心寒。
战士们不怕死,不怕打再艰难再辛苦的战斗,但是他们不能没有希望。
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生存的信心与战斗的意志。没有了这一切,一支虎军也会在瞬间变成一支猫军,再无任何战斗力可言。
“浅督。”看着向东而跪的浅水清,碧空晴小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受到如此沉重打击的浅水清,绝不能因此消沉,否则铁血镇官兵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浅水清跪在那里,低低地声音若空谷幽魂阴冷幽绝:“空晴,这一年多来,我走的路是不是太顺了些?”
碧空晴苦笑:“是啊,是太顺利了,不过那都是你用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那么今天呢?今天的这般局面也是我的努力争取来的吗?”
“我不知道,或许,这是上天在考验你吧。”
“上天?不,上天从不考验人,他只折磨人。天上若有神明,那他就是个魔鬼,他从不帮人。我这一生,活得最精彩的就是在从军后的这一年多。但我不是靠着上天给我的庇佑,因为我不信他,从来就没指望过他。。。。。。”
浅水清抬起头来,望着碧空晴,满眼血丝,看得碧空晴心中悸然。
浅水清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因此而消沉,因为曾经在杀赵狂言的时候我就说过。若天命利我,我便听之,若不利于我,我便用之。如今,上天既然要毁我,那我就要好好地逆天改命一次。”
他说这话时,语气分外的狰狞,令碧空晴一颗心跳得越发厉害。
停顿了一下,浅水清才断燃道:“祭拜结束,先把将领们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半刻钟后,铁血镇下两旗诸将都已齐聚麾下,浅水清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道:“目前的局势,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在我和你们正式商谈所有问题之前,首先我要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是否依然承认我是你们的镇督?是否需要通过更换首领来挽回军心士气,是否还打算继续做一名天风军人。”
所有的将军互相惊讶地看了一下,水中棠第一个说道:“浅督,此次意外错不在你。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想,我始终承认你是铁血镇的镇督。如果有谁想借这个机会上位,我水中棠不同意。”
碧空晴也阴森森道:“除了浅水清,我不会服任何人。”
其余众将同时大喝道:“谨遵浅督将令!”
浅水清点点头:“好,既然这样,我下第一个命令。所有人,立刻擦去你们的眼泪。你们不仅是军人,同时也是军中的将领。在现在这个非常时刻,我们没有资格哭泣与伤心。要想让大家活下去,我们第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伤心与泪水都咽到肚子里去,用我们的坚强给战士们信心。”
众将才意识到,原来这刻大家不少人的脸上还都挂着泪珠呢。
在得知烈狂焰去世消息的一个时辰后,浅水清已经第一个平复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沉迷于哀伤与痛苦之中,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有害无益。
他不仅需要自己振作,还需要所有人一起振作。
看着所有人这刻一起抹去眼泪,浅水清道:“烈帅去世,看来死前未留下任何遗言。我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接下来,我们该走还是该留。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苍天城那里,希望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即刻通知暴风军团。但是很遗憾,我对此已经不抱希望。”
“为什么?”所有人一起问。
“第一:我们首先错过了约定的攻城时间。在失去了这个时间段之后,如果要想等待暴风军团重新接到命令发起进攻,需要又一个计划外的准备与等待。然而错过了这个时间段,彼此便都失去了默契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暴风军团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等他们,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回来。一直以来我们担心都是我们这边出问题,但谁也没想到,我们完成了任务,暴风军团却出了问题,所以在这方面,我们没有任何准备。”
“第二:浅水湾实在不是适合隐蔽之地,这一带有不少百姓,我们不可能抓住每一个这附近的居民。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发现我们,并去寒风关报告了,所以我们也没时间等下去。”
“第三:如今的暴风军团在烈帅去后士气已丧,能否打出一场令孤正帆感到威胁的战争亦是未知之数。即便我们能够等到那一天,只怕也无法顺利下城,而此时此刻,铁风旗却已经开始撑不下去了。”
“第四:烈帅死因不明,到底是为什么原因旧创复发,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这三个月来,我亲眼看到义父的伤势出现好转,他实在没有道理突然离去,且离去时连遗言都没有留下。。。若他留下了遗言,那暴风军团如今就不该撤退。我很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但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查清楚了。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们不能再指望暴风军团了。”
说到这,浅水清叹息了一声:“很遗憾,我不得不把事情往最糟糕的一面去想,暴风军团已经不可再寄予希望,想要活下去,我们就必须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在这方面,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众将均低头无语。
水中棠苦涩道:“那么浅督你打算怎么做?”
浅水清冷冷道:“召集兄弟们,我要跟他们说话。”
。。。。。。。。。。。。。。。。。。。。。。。。。。。。。
浅水湾。
一万七千名战士肃穆而立。
浅水清就站在他们的面前,额头上包扎了一块白布。
浅水清高声喊道:“目前的情况,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大家想必都已经明白。铁血镇面临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凶险处境。由于暴风军团的后撤,攻打寒风关的计划已经破产,他们不可能再来了,将希望寄托在渺茫的友军身上,是一种不现实的行为。”
“我知道或许有很多战士,会痛恨我,因为是我把你们带到了这凶险的处境中。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那的确是我的责任。是我将大家带进了这重陷境之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既然我能够把你们带进惊虹,那我同样能够把你们再带出去。”
“在这里,我要说这样几句话。”
“一,困兽犹斗!即使我们已经被困在了这片土地上,但我们同样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一个英勇的战士,应该是在任何时候,任何艰难与危险的环境下都不放弃战斗的战士!身陷险地不算什么,因为困难就失去战斗的勇气,才真正可怕!”
“二,我要你们记住!我们是帝国军人!身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气节。怨天尤人,那不是我们的风格,奋勇杀敌,才是我们的做法。天可弃君,君不可自弃!即使老天爷抛弃了我们,我们也要用自己的血与刀,来杀出我们的威风!因为我们是铁血第一镇,是天风帝国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三,我们必须庆幸!因为无法攻打寒风关,其实不是最差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是我们去打了,却没能打下来!现在的失败,它的提早到来让我们有机会保住我们最大的力量!我知道你们会情愿战斗之后失败,也不情愿这样屈辱地放弃,没错,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我还是要说,当事情已经糟糕到没法再糟糕的地步的时候,我们应该看到它好的一面!那就是这是一次最完美的失败!因为我们依然活着,而且完整地活着站在敌人的身后,且没有被他们发现。在这方面,我们依然是成功的,胜利的!”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的心思重新活了起来,连碧空晴和水中棠都不得不佩服浅水清的语言魅力,他不仅激发了战士们心中的斗志,同时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原来老天爷并没有把最坏的结果留给他们。
是的,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在赌博前就失败固然悲惨,但是总比赌博后失去所有要好,浅水清很能把握住人们心理的渴望。
此时,浅水清继续呐喊:
“所以,我们没必要害怕!我们没必要沮丧!我们没必要觉得一切都已经失去了!老天爷至少没有完全放弃我们!他至少为我们留下了战斗的力量和希望的种子!既然是这样,我们就要好好把握住它,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我浅水清,自从军以来,就没碰上过老天爷给我好脸色看!当兵不过几天,我身边的碧空晴就带着飞雪卫来袭击我们,差点把我一枪捅死!结果呢?老子抱着他同归于尽!看见了没有?蛇郎君现在脸上还留着疤呢!打北门关的时候,第三卫八百战士因为范进忠的一个误会而被拒之于门外,我们差点又失去一场伟大的胜利。打大梁城的时候,老子都已经进了宫,睡了***止水王妃了,结果呢?却还是被易星寒带人又给赶了出来。”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坚持下去,那最后的胜利就依然是我们的!前辈们说得好,胜利与失败,往往只间隔了一张纸的距离,而只有坚持到底,永不放弃的人,才有资格迎接胜利!我浅水清这辈子跌宕起伏已经够多次了,但是再有挫折,最后的胜利依然是属于我的!我相信,今天,也是这样!”
“我们可以战死,但不可以偷生!我们可以流血,但不会放弃!在我们来的时候,我们为了赢取胜利而战斗,那么现在,我们就要为了回家而继续战斗!尽管目的不同,但我们始终都是了战斗而生的男人!我们不惧怕战斗,只要我们能够回到家!”
“救出铁风旗,然后回家!!!”浅水清高振双臂狂喊起来。
“回家!!!回家!!!回家!!!”所有的士兵同时高呼。
有一件事,浅水清说错了。
他的士兵并没有怨恨他。
恰恰相反,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他们知道,如果他们还有一线希望,那么这个希望就是浅水清。如果这支军队里,还有人可能冲破一切阻碍将他们带回到自己的国家中去,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浅水清。
现在,浅水清和他们在一起,他并没有彷徨,并没有沮丧,并没有骂天骂地,哭爹叫娘。
将为军中胆,将乃军中魂。
魂仍在,胆尚存,那么这支军队就不会垮掉。
既然没有希望,那么就创造希望,回家,如今已成为铁血镇上下官兵共同的心愿。他们不再想着建功立业,而只是想着如何从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走出去,回到自己渴盼的家乡。
他们选择了再一次信任浅水清,跟随他踏上漫漫征程,回家之路。
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艰难险阻,充满了坎坷荆棘,充满鲜血死尸,但他们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毅然决然地一头扎进去,用自己生命与汗水,杀出一条血路来。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杀,竟然就是一段漫长岁月。
前路漫漫无尽头。。。。。。
第六部 第十一章 平阳大战(1)
10月24日。
平阳县城。
这里位于惊虹以东,临近接天山脉,处于松州和寒风关中间一带。
由于姜卓娄天德等人指挥有度,二十万大军梯次追赶,四面包抄,铁风旗再不可能如前几次般跳出包围圈。
最糟糕的是,在几番奔逃之后,他们已不在计划中回程的路线上了,也就是说,浅水清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也没法来救他们。好在方虎等人严守口风,绝不让士兵们知道此事,否则只怕会军心涣散。
眼看着惊虹人不断收缩包围圈,方虎与旗下众将再拿不出任何办法,迫于无奈,只能于当日午时进入平阳县城,试图借县城城墙抵挡住惊虹人的进攻,拖延时日,直到天风大军全面开进。敌人的二十万大军正一波一波地蜂拥而来,这平阳县城就象是一块海浪里的礁石,只有被海水吞没的份,却没有筑堤防洪的资格,可以想象,惊虹人一口吃掉铁风旗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平阳县的城墙并不高,其高度大约只有7米左右,甚至不到寒风关的一半,用普通的砖石砌成,只能防一般的山贼盗匪,对付正规军却是毫无作用。此外这里更缺乏守城器械,尽管方虎在进入之后立刻清洗平阳府库,但几乎找不到任何强力杀伤武器。如床弩,连射机这等远程超距离杀伤器械更是一架都不具备。
当地的守军只有二百人,已经全部被铁风旗关入牢中,然后在县城各处通告,要他们守在家中不许上街,凡有离家者,一律视为意图攻击,可当场格杀。
方虎之所以选在这样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固守待援,主要是因为这座县城北边有一泥洼地,不利与士兵攻击,南边有一片树林,同样大大妨碍了惊虹人的进攻。因此惊虹人虽然可以围困四门,但是真正能发挥出有效攻击的却只有东西两门。如此一来,铁风旗的防御兵力便可集中在这两点上。
此外南面的小树林也是方虎最后逃逸的希望所在,一旦惊虹军杀入平阳县城,那么利用小树林分割敌人的阵形,或许有希望乘势冲出,尽管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不需要方虎再下达任何命令,铁风旗战士一进入平阳县城立刻自发行动起来。他们登上城墙,收集稻草,干柴,滚油,擂木,石块等简易守城器械,在城墙下摆放武器,弓箭,在南门处安置战马,在城门处修筑临时防冲撞矮墙,打下尖木桩,洒上铁蒺藜。。。。。。
虽然只是一处无险可守的小县城,但是经验丰富的天风军运用手中所有能找到的材料,还是在短时间内将平阳县的防御体系建立了起来,其效率之高,充分体现了这支部队精英一词的含义。
“这里的城墙有破损,找几个人把这里修补一下,没有砖石就把县太爷的庙给我拆了。”
“那边的塔楼下方安排几个兄弟防御,实在不行就放几个草人。”
“城门旁做个夹道,为骑兵冲击做掩护,时间来不及就用牛车,上面装点货物就行。”
“每个城门楼子上都放上挡箭板,没有?去,把附近居民的门板给我拆下来。”
“去搜集些沙子,再找些鼓风机来。没有沙子就用面粉,石灰,泥土,对了再***找些水来!”
“铁蒺藜不够就用石头渣,油不够就用菜油!”
城墙上充满了类似这样稀奇古怪的命令。
战争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拥有足够的防御手段,就是再离谱的命令也会毫不犹豫地下达。对士兵来说,每多加一点防御力度,就多一分守住的把握。就这样,大批的晒衣竿被削成尖头竹,用绳索捆绑在一起成为伤害力极大的尖刺竹排,代替拒马使用,居民家中的锅盖也都被搜集过来用来遮挡覆盖式箭雨攻击,部分铁锅用来烧油加热。凡是战争中可以派上用处的,士兵们一个也不放过。士兵们的行为虽然嚣张,但是还算牢守长官的命令,除守城必须用品外,其他东西一概不拿,尽量不再触及兵民合作底线。眼前的这场战争,铁风旗什么都需要,就是不需要的激发当地百姓的反抗意志。
方虎和旗下沐血等人来回巡视战士们的工作,不时地发出各种指令,在敌军到来之前,他们要先做好各种准备。
将军们则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接下来该怎样打好这场战斗。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从现在,铁风旗也没有谈论胜利的资格,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坚持。
无双匆匆从城外回来,大声汇报道:“离我们最近的追兵离此还不到十里地,全部是轻装步兵,两个时辰内必然赶到。”
方虎沉声道:“目前离我们最近的是东面的敌人,大约五万人左右,分布情况不知。敌人的大部分追兵都在西面,毕竟是我们由西向东,然后由北向南的行进方向。因此,西门应当是也只能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其他三门则主要是负责牵制。由于地形限制,南北两门不会有太多敌人,但我估计一定会有骑兵。我在想,我们有没有必要在西面敌人来到之前,先冲出去杀一轮,灭敌士气,然后再回城固守。”
“我反对。”沐血立刻道:“战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杀多少人的问题了。东面来敌虽众,但仅凭他们想要拿下平阳是不可能的事,我估计他们就算来了也不会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等待后继部队,然后一面牵制一面强攻。他们的任务是堵截而不是进攻我们。我们应该借此机会继续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材料加强防御。”
无双点头道:“我同意沐营主的建议,如今敌有约二十万大军正朝着这里赶来。他们人数虽多,但由于是一路尾追,并没有想到要攻城,所以也不可能携带太多攻城器械,再者平阳县也不大,他们就算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拥到我们的面前来。这里的防御虽然比大梁城差得很远,但是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由于县城不大,我们不用担心士兵守不过来的问题。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加强防御强度,延长防守时间。”
雷火道:“有个问题,就是铁狮营现在已经身无重甲。他们本可以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但是为了速度,我们被迫放弃那些装备,现在必须想办法重新把他们武装起来。”
方虎沉声道:“平阳府库里几乎没有重甲,盾牌就用铁锅吧,命这里的铁匠铺立刻开工,给每个铁锅加个把手。至于铁甲嘛。。。让他们衣服穿厚点,然后套菜板。先将就着用吧,目前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
说着,方虎愤怒骂道:“妈的,这仗打成农民起义了。”
拓拔开山沉声道:“还得找些重物来堵塞城门,用什么代替?”
众人互相看了看,同声叫了起来:“只能用石磨了。”
一阵大笑声。大战临头,危急时刻,众将却坦然大笑,凛然无惧。铁风旗士兵用信任和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将军们,在这种情况下,笑容其实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它给每一名战士信心,让他们坚持到底。
作为铁狮营营主的雷火最是无奈。
部队千里行军时,铁狮营是最慢的;到了守城时,铁狮营又成了最弱的;曾几何时,这个营曾经为铁风旗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为战士们遮风挡雨,成为他们最可依赖与信任的中坚力量。
“如今中坚成了鸡肋了。”雷火长长地叹息,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下城头,他没有再继续参加战前会议。
朴实的汉子不代表就没有思想,自从一步步坐到铁狮营营主的位置以来,他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功劳不是自己创出来的,而是跟着浅水清混出来的,他之所以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是因为他是浅水清最忠实的伙伴。尽管他在战场上也奋勇杀敌,忠实地执行着上级军官的每一个命令,但环顾四周,无论沐血,无双,还是拓拔开山都似乎要比他有威望得多。
以前东光照负责铁狮营的时候,就算是浅水清当家,也没人敢小看铁狮营。可是现在,铁风旗四营里,最弱的就属自己,还有自己领导的这个营。
士兵们尚未发出怨言,他心中的感觉却颇不好受。
同是从新兵营出来的,士兵们对浅水清崇拜得五体投地,雷火却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
他若不难受,那才叫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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