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碧空晴不在乎,他现在只需要浅水清和整个天风帝国的信任。
做为一个将军,他同样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上位者最担心的,是下面将领的威望过高,别看今天浅水清风光,但他在止水立的功劳固然大,回到天风,却未必能有太多好日子。反过来,他这样一个被属下抛弃却又为国家立了大功的人,永远不可能有反叛的筹码,因此就会有太多的可晋升的机会。
这不是一个民主的时代,不是由下层选举出上位者的时代,而是由上位者提拔的时代。首发当碧空晴抛弃了自己将来有可能成为天风最出色的年轻将军之一的机会的同时,也就注定了他将来的前程虽不会太远大,却也不会太渺小,对一个叛将来说这就足够了。做人不可太贪婪,否则象浅水清那样的人也会吃败仗。
至于止水的反应嘛……托这个落后时代通讯手段不便捷的福,一个消息真要传遍整个国家,总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就时间上来说,没准现在苍天城的皇帝才刚刚得到浅水清丢了大梁城的消息而已……
所以等到止水皆知再想掀起反抗,天风人应该已经控制了这个国家的绝大部分主要区域,并将开始以安民政策对待天下了。
碧空晴造成的一切后果自然由当地新委任的官员们去头疼与操心。
这就是军事与政治的合作性。
军事上惹下的麻烦,政治去解决,政治上惹下的麻烦,军事去解决。当然,通常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加一个外交概念,三者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如今,在牺牲了两千周军降卒后,火势已起,阻断任务顺利完成。两千防御阵地的守军,荆棘营已经开始帮助虎豹营和熊族战士绞杀依然做最后顽抗的护民军,而佑字营的人,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往火堆中投放干草。偶尔有零散不惧火势冲过来的零星士兵,也只是成为警戒士兵的刀下之鬼罢了……
愤怒,不满,被抛弃和利用的仇恨充斥胸间,两千名周军降卒大声唾骂着碧空晴的无情无义,但是那又能如何?
战争由来如此,只有胜利者值得让人书写,让人记录,让人怀念。
大火燃烧虽是以阻断为目的,但是蓬勃火势一起,谁也无法控制火的方向朝哪里窜。
负责阻隔的佑字营战士,并不打算越过火线,他们分成三队,一对负责不断地向火龙中投掷干草,维持火势不熄,一队负责维持警戒,杀死不顾大火冲过火线的亡命战士。还有一队战士,他们在做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尽管是沙场阵战,铁风旗为了速度放弃了太多的辎重,但有些辎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比如……八臂连环弩。
这种需要多人联合使力才能抬起来的大家伙,在熊族战士的手里就跟玩具一样可以携走。
他们的食量大,战力强,但同时还有一个优势是一般人很难注意到的,就是他们同时也是最好的运输队,每一个人可以携带超出常人数倍的物资。
从浅水清带着熊族人过了蓝城之后,他们就一直担负着一个特殊的任务——携带二十架八臂连环弩和十架百弩连机。
尽管一路战事频繁,铁风旗却极少有机会用到这种破敌阵形的强杀伤力武器。
但是今天,碧空晴把他们用了出来。
除此之外,佑字营里还有少量的小型抛射性器械,全部被碧空晴搬到了战场之上。
随着碧空晴的命令,旗帜连挥,数十架八臂连环弩和百弩连机同时推上战场,显露出它们凶恶峥嵘的面目。
明晃晃的弩尖在长空下划出撕天裂地的寒光,劲弩穿过火焰,向着火线前的人群凶猛劲射。
八臂连环弩穿透力强,一支长弩可以连续穿过数人而直插至敌后。
连环弩机一次可发射十数支强弩,喷洒出一片钢针铁雨将眼前的敌人射成筛子。
浅水清曾经在蓝草坡用甲城战术充分发挥弓手的作用,杀了石容海一个大败,碧空晴就用火线阻隔来完成类似的远程杀伤。同样的思路,以最少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杀死最多的敌人,但是其表现形式却截然不同。
相比蓝草坡无穷无尽的箭雨和形势逼压下的对手强攻而言,碧空晴要想利用火线阻隔杀光对手,至少拥有两个难题。
一:林中兴比石容亨一个撤退的选择。
二:无论是八臂连环弩还是百弩连机,都不具备荆棘营那样的长时间持续射击能力。他们的车体能够装载的弩支依然太少。
但是碧空晴不在乎,安府川不是蓝草坡,远程杀伤也不是唯一的低损耗完胜敌人的手段。
他真正要借用的,是八臂连环弩强大的穿透能力,将他所需要送给对手的东西,送给对方,直接送到敌人的阵地后方。
这一次八臂连环弩,射出的是火弩,送出去的是混乱!……
火焰初起的时候,很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平原上用火攻,这还是极少见的战术。大火烧在前排战士的身上,战士们发出痛心裂肺的嘶吼声,后方一些不明白状况的护民军战士还在继续往前冲,而那些离火如此近的战士则只能大呼“不要再挤了,不要再挤了!”
混乱,争吵,漫骂,各种肮脏不堪的污言秽语,来自各个地方的家乡方言,渐渐充斥在一群群战士们的嘴边唇角。喊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听不清楚,汇聚成一股滔天的声浪,几欲冲破耳膜。
林中兴大声的吼叫:“不要乱,不要乱!你们几个,带两千人过去把火熄灭。这里不易燃烧,只要灭出一个缺口即可!”
是的,他说得没错。这里不易燃烧,只要铲土覆盖,就可以轻易灭火,就算有黑油浇覆,也同样可灭▲且如此狭长的一条火线,其宽度并不够,假如有训练有素的骑兵,他们甚至可以强行穿过火场。
可惜,林中兴没有骑兵,而扑灭火线,打出缺口需要时间。
时间,对战争来说就是生命!
对碧空晴来说,这条火龙本就是用来争取时间的,只要能拖到虎豹营和熊族武士全灭对手,就已足够。到时候对手不灭火,自己还要灭火呢。
哪怕对手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火线缺口,从如此狭窄的地形通过,经受两边的火势烧烤,也足以让这一道道缺口变成死亡地带▲火线后守护的两千名战士也不是站着吃素的。何况碧空晴还在千方百计为对手制造混乱,欺负敌军行动效率低下的碧空晴,就是吃准了护民军要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与代价。
灭火,永远比放火要困难和艰巨得多。
久经训练的铁风旗要放火,还得付出两千条生命之饵作为代价,何况是杂乱的护民军要在如潮攻势下灭火?
掌握了战争主动权的将军,通臣是拥有胜利的将军,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且千古不变的。
当然,战场上的有些变化,是他也没想到的。事实上,这个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以至于碧空晴最初被搞了个措手不及,险些错失了大好机会。
这刻林中兴固然在喊,但是却没几个士兵能听见他的喊话。
最糟糕的是,这一次他的呼喊,其传令效果已经减弱到了最低限。
即使是在正规军队里,战争一旦出现混乱局面,许多将军最担心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指挥失灵,中枢神经的指挥线出现故障。
一旦指挥线路出现故障,导致自己的命令无法及时下达,即使再英明,再天才的将军也无法挽回败局。
为什么很多名将在打一场必胜的战争时,往往却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昏着败着导致惨败?其原因有很多就是因为这种指挥系统的失灵。
正所谓乱棍打死老师傅,就是这个道理。
碧空晴的目的,就是通过火线的升起,八臂连环弩和百弩连机的疯狂打击,逼迫对方出现慌乱局势。他不指望对方溃败,但是至少可以延误对手的判断和执行能力。八臂连环弩尽管是火弩,但这点火势缺乏易燃物的帮助,根本不可能在广阔地区造成多大伤害。但是由于火势而引发的骚乱,却会因此增加。
前线百弩连机面杀伤,后方八臂连环弩穿透伤,就是出于这样的战术目的。
因此,林中兴的呼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事实上它起到了一点作用,但这点作用引发的后果却是可怕到没有任何人想到的……
混乱初起后,传令兵已经很难将命令及时传达到每一支作战部队的基层指挥官耳朵里。后面的人能听见林中兴的喊叫,前面的人却在大声吵嚷中和大量的弓弦拉张齐放鸣音中几乎失去了听觉的能力。周军降卒被火势逼迫和护民军的人挤在一起,有的人要杀他们,有的人要他们投降,有的人大声求饶,有的人要反冲火线。杂乱的组织,无法统一的号令,终于使得这支原本就很勉强组织起来的部队出现了重大的战术执行缺漏。
后面的人想上去灭火,前面的人被大火熏得烟燎火烤难以燃烧,只想退回来,两侧的人因为听不见也得不到命令只能向中间挤,而中间的人受四面对撞冲击,被挤得大声喊叫,奋力向外推。少数人因为惊慌,看到后方起火,以为后方也被对手烧了起来,自己被火场包围,难逃一死,完全丧失了斗志。
林中兴的命令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执行。
士兵们在愤怒与怨怼中互相漫骂,有骂天风军的,也有骂自己人的,缺乏正统的思想教育,没有统一的政治目标,仅仅为了杀死敌人而组合在一起的军队,终于在这刻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一些周军降卒被试图灭火的护民军推入火中,他们大为愤怒,鼓起最后的勇气与敌人撕杀。他们说同样的语言和对手作战,引发出一连串的误解,误伤,混乱象一场瘟疫,转眼间弥漫至整个护民军后方军阵之中。
即使对大部分纪律森严,组织严密的军队来说,这种混乱也是一剂可怕的催命毒药,何况还是本就缺乏组织严密性的护民军。处在敌人屠杀状态下的护民军尚有拼死作战的意志和斗志,迟迟无法冲过火线援救的军队却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
这只能说这支军队的心理素质依然太差。他们能经历死亡的考验,却无法经历愤怒,焦虑,烦躁,不安等方面的考验≡突如其来的变化,巨大伤亡与危险的打击等方面缺乏承受能力,对自己的未来,战争的胜利以及指挥官依然存在着信心缺失。
他们参加军队,不是为了胜利与荣耀,没有对生的向往,却有着对死的愤恨。
因此,只是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让护民军走在了崩溃的边缘。
事实上,就连碧空晴,林中兴也都高看了护民军的作战意志和作战能力。他们都过分高估了这支军队在遭受挫折后的承受能力,相反,由于那场大梁城的突围之战,护民军战士所表现出的悍不畏死的精神,使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支不怕死亡,却经不起蜜糖诱惑的军队。
而事实却是,不怕死亡,不代表就一切都不害怕。
假如林中兴在火势初起就承认失败,带着剩下的部队逃离战场,那么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就连碧空晴也只能默认此一结局,因为他最坏的打算,就是尽可能的先吃掉林中兴的一半部队。
但是林中兴没有,书本教育害人,死不认输,轻不言退,绝不轻言放弃的战斗精神鼓舞他,那个打平就算和的想法激励着他,那条薄弱的并非没有穿透可能的火线更是告诉他,自己和胜利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鼓舞进攻。
一些战士无法理解;一些战士无法支持,一些战士无法操作,一些战士出现迷茫;一些战士拼搏杀戮,杀得却是已经宣称投降的周军降卒,一些战士试图保护,结果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老天爷更是在这刻帮了碧空晴一把,东风劲吹,将大火熏烤向护民军的方向。
没人敢和火神爷抢地盘,拥挤不堪的士兵再度向外猛推。被推倒的士兵几乎就没有了爬起来的机会,无数双践踏而过的大脚,直接将生命的火种踏入泥中,直至湮灭。里圈的战士,中圈的战士,还有外圈的战士,全部愤怒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说法,交相喊叫。他们都是勇猛的汉子,不善于用言语表达愤怒,却更擅长于用刀剑。越来越多的奔跑,践踏,搏斗,恐慌,喊叫,还有无休止的漫骂,四顾张忙,充斥于人群之中。
最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护民军败了!”
于是,一场无由而来的恐慌弥漫了整片战场,与此同时,兴奋的却是整个天风军将士。
“吼!!!天风——我武威扬!”杀神方虎浑身浴血,高举长矛,矛尖挑起一名战士的人头,长呼海嚣。
“吼!”无数声狂呼炸喊与激扬喧嚣,响彻在这片天地之间。
同一时刻,火线后的护民军发了一声喊,终于丧失斗志集体逃窜,这场从未在碧空晴和楚鑫林等人预料之中的大逃亡,却出乎意料外的出现了……
一场可怕的混乱风暴和其后引发的大逃亡与追击战,就在这刻彻底爆发。它没有让林中兴抓住那最后的胜利机会,却在这西部战场上,成就了浅水清和碧空晴两个人的不世功勋,并为铁风旗的这场灭国之战,吃下了一颗定心神丹。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七十四章 烽火情仇(1)
安府川会战,可以说是浅水清在止水征战的第二个转折点,继承了浅水清不择手段的作战风格的碧空晴,将其手段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更加的阴狠毒辣,在付出了两千名周军降卒尽数抛弃的代价后,他得到了一场辉煌的胜利。首发
尽管这场战争的后期变化有些突如其来,以至于碧空晴完全没有料到一向勇敢的护民军怎么会逃跑,险些延误了自己的应变,但还是及时果断的命令立刻熄火,然后全军出击,追击护民军。
虎豹营的骑兵成为追击的主力,他们从战斗中脱身,不顾辛苦一路追杀逃亡的战士,熊族战士则继续打扫余孽。
虎豹营骑兵从安府川一路追杀,直到大梁城下。
当初林中兴追他们追了一百余里,用了四天的时间,而他们,追林中兴的残余,却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碧空晴的意思很简单,把所有残余部队尽可能地杀死,务必不能让他们逃往各个大小川县,重新集结起来,同时也尽可能减少碧空晴抛弃降卒的流言传播的速度,并在第一时间里散发出新的流言来抵挡这种说法。
如果可以,总还是尽量遮瞒这种消息的为好。
当虎豹营的部队追到大梁城下时,这条路线上,已经再没有一个林中兴的残余部队存在。
而大梁城下,虎豹营的战士发出了耀武扬威的怒吼,他们的手中提着的,是林中兴及其一干将领的人头……
西部战场的一场大战刚刚落幕,南部战场的斗争却正开展得如火如荼。
从浅水清挥兵二度攻打大梁城的战役开始,沐血的部队就是第一支遭遇追击的部队,他们所遭遇的战斗也是最多和最激烈的。
南部边荒丛林是一片山林地区,这一带地形复杂,山连着山,山叠着山,山腰和山脚下,到处都是大山和原始丛林,丛林莽莽,小路盘肠,因为这里就是止水的边界所在。其向西蜿蜒延伸,是断龙山脉的末端,向南就是都市联盟。
复杂的地形,崎岖的山路,狡猾的敌人,凶狠的追兵,追击者与被追击者在这里玩起了一出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
与西部战场起初的温情脉脉到后来的撕下面具发生的铁血大战相比,这里更多的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凶狠而残酷的小规模斥候战。
每天,石容海的部队与沐血的部队都在发生着战事,战事的规模并不大,却次次惨烈无比。为了在山林地区寻找到沐血部队的踪迹,石容海漫山遍野地撒斥候,放侦察兵,到处寻找。在这里,没有什么比斥候更可靠的,也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只不过一个要利用斥候去找到敌人,防备袭击,一个要用自己的斥候,去杀死对方的斥候。
扑!
劲箭流星般闪过一道耀眼光华,红色小箭放出夺命的寒光,正射中一名敌人斥候的咽喉,丛林中猫一样蜷伏着的无双缓缓站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堂堂的荆棘营将军,如今已经自贬其职,在这到处都是丛林和野兽的自然环境里,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做斥候的人了。首发
来到敌人尸体的身边,无双确认了敌人已死,在将对手的武器,盔甲,全部毁掉之后,他顺手一刀杀了对方的马,然后小心地看看四周,一个翻身跃入了身后的林中。
对他来说,这样机械化的行为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
假如说,西部战场的较量,是一场指挥系统与军队基本功的较量,那么南部战场上,斥候的较量从一开始就已经凸显出其重要性。
很显然,天风军已经下定了狠心要打石容海斥候这个点!
斥候,可以说是所有兵种中,最辛苦,最危险的一个兵种,但同时也是最精英的兵种。
他们是最全才的兵种,擅长骑射,伏击,侦察地形,擅长潜踪匿迹,精于刺杀,长于分析,视力良好,可以在任何天气条件和地理环境下作战,所从事的工作就是在战斗前冲在最前线,为大军搜集资料,观察敌人,必要时甚至会渗透到敌人后方,刺探虚实,生擒活口,追问口供。
他们在大军休息的时候要工作,在作战的时候也同样要参与战斗。他们面临的战斗最多,面对的敌人也最强,大多数时候是与敌人的斥候作战,他们离战场最近,面临的风险最大,任务也最艰巨!
因此,凡是斥候部队,必定是整支军队中最精英的小伙子来担当,他们不仅要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高水准的格斗技术,非凡的勇气,还要有聪明的头脑,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强壮的身体。
沙场上,冲在第一线的战士,有时候可以是军中勇士,有时候也可以是炮灰,视其战术需要而言,但凡是任职斥候一职的,就必定只能是精英,且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我们把军队比成一个大汉,那么指挥系统是他的神经,斥候系统就是他的耳目。石容海这支部队,其身材的魁梧度,比林中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其指挥系统的灵便度,却大大高于林中兴。因为他的部队,大多都是原止水正规军人。
他手里的兵,也可以说是目前护民军中实力最强横的一支。
护民军目前手中总共有不到四万人的建制完整的正规部队。
其中林中兴和石容海,各五千人,是原本的旧属,另有周之锦降卒三万。
大梁城攻城战里,林中兴和石容海的部队死伤都极惨重,各自损失不少人马,其中林中兴损失的是数量,他的大部分战士在那场攻城战中死去,而石容海牺牲的是质量。他损失了他最优秀的骑兵,五百重骑兵。
何文方辉等人投靠护民军后,易星寒曾经为他们的归属权和石容海大争一场,最终还是石容海据理力争,三大将临场表态,跟了石容海,显然不屑于小字辈的领导,易星寒不再提归属一事,但是心中也有了疙瘩。
他毕竟年轻,石容海老于沙场,年纪就比他大,自然不会甘心臣服他,只是护民军大部分人都是易星寒带出来,坚信浅水清必定会拿下大梁城,做那在后的黄雀去反攻大梁城从而导致这场胜利的也是易星寒,因此石容海只能暂时隐忍。
但是兵权,他是无论如何不肯放的。
浅水清分兵诱敌之后,易星寒知道敌人没那么好对付,才劝说石容海留下邵华飞一支人马,防止浅水清主力回来偷城,石容海这才同意了。
但即使如此,他的手中,五万大军里,依然有一半是原止水的正规军队。
这样的一支军队,即使是碧空晴的那支部队,也不敢说稳胜于他,就算是全盛时期由浅水清带领的铁风旗,也不敢说完胜于他。
因此,要想打这支队伍的指挥系统灵便度这个点,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但是斥候一职,每日里往返奔波,最远一条要奔袭数十里地,大量勘察周围环境,因此最多出自骑兵,百分之八十的优秀斥候,几乎都是骑兵出身≡骑兵天下第一的天风人来说,从来没人能和他们比斥候的能力。和其指挥系统的灵便度比起,石容海的斥候能力明显就差了一大截。他的士兵在阵战能力上,比天风人差得不是太远,但是在讲究个人能力的斥候方面,就差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天风人和止水在沙场阵战中屡战屡败的一个原因。斥候就是军队伸在外面的触角,只有通过他们才能了解到最当前的对手情况。缺乏优秀的斥候,对战场形势的了解度就永远比对手少,抢占先机的机会也就少。
而边荒丛林的地域特殊性,使斥候的能力显得尤为突出与重要。它不仅要求士兵要有好的骑术,还要对附近的地理环境有一定的熟悉度,此外还要熟悉丛林作战风格。
浅水清牛就牛在不但天风人本身斥候能力就很强,他手里更有个猎人出身的无双,这个神射无双,精于丛林作战,擅长潜踪匿迹发现敌人的家伙,简直天生就是最好的斥候。
有了他,石容海的部队很容易就会变成聋子,瞎子。
石容海跟着沐血的部队一路杀过来到现在,十多天的时间里,之所以想尽办法拼命追击,却始终找不到沐血部的具体位置,总在关键时刻被其逃之夭夭,很大程度上就源自于此。
这是一场少数人就可以决定多数人命运的战争。
在这段时间里,沐血不惜代价,将大量的斥候撒出去,不和对方打正战,却拼了命的打斥候战,不惜用自己的斥候生命去换取对方的斥候生命,为的就是要让石容海这个巨人变成一个聋子与瞎子,务必使他无法找到自己,难以消灭自己。
部队在不断的行军,斥候在漫山遍野的撒出去,往往军队上午还在某处深山老林里猫着,下午就跑到了另一处地方。撒出去的斥候,沐血就已经不打算他们再回来,在真正的大战开始之前,为了计划的成功,一切牺牲都是必要和必须的。
数以千计的战士在这场大战开始前的前哨战中死去,这在有史以来的斥候战中都是极为少见和罕有的。即使他们战死,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很直接——找到敌人的斥候,杀死他们,或者被他们杀死。
为了鼓励和挑高战士的作战积极性,沐血甚至开出了一个令后人都叹为观止的天价——每带回一个敌人斥候的头颅,赏金五十两!
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敌头颅悬赏记录,超出了战场上曾经最昂贵的赏赐十倍以上。
理论上来说,杀死石容海的五万大军,天风帝国将为此付出二百五十万两黄金的巨额封赏!
这足够叫一个国家立刻破产。
于是,在这场南部大战正式开始之前,南部丛林地区就已经充满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在这里,死亡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英雄辈出的年代里,无名小卒们纷纷绽放着自己的光芒。
英雄人物,当然不是只有天风军才有,护民军里,也出现了一位杰出的代表……
“快,快,快!”夜莺急速地催促着。
做为一名女战士,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督促一支五百人的部队。但是现在,她已经快要把自己的任务搞砸了。
这不能怪她,谁也没想到敌人会如此狡猾,如此凶狠,如此的不讲理性。
在平民起义的大军里,总有少数天生的英雄人物或者将才,在一次次征战中展露头脚,他们有的勇敢顽强,有的狡猾凶狠,有的不屈不挠,斗志昂扬,有的则谨小慎微,谋而后动。
在和平时代里,这些人未必有机会显露才华,但是乱世出英雄的年代里,平民都有可能做皇帝,何况稍具本领的人呢。
在小股骚扰大梁城的部队里,如果按批次算,总共有十七拨人先后在大梁城各地出现。易星寒依仗手中人多势众,先后派出十余支相应部队进行追截拦堵,务必不放过每一支天风军的部队,典型的财大气粗手法,也可见其对铁风旗的愤恨。
这十七拨人与三个主战场不同,他们并不是单独存在,事实上,他们时分时合,时聚时散,时远时近,时快时慢,其负责的两个主要任务,第一个就是挑拨起易星寒的不耐烦情绪,摸不清真实状况,同时也令他迫不及待的要和浅水清决战。
第二条,就是合拢一处,做为一支奇兵的存在。
在三个主战场上,碧空晴和沐血各领一万战士,浅水清领两万人▲事实上,收拢了周之锦的军队后,铁风旗经过短暂调整后总兵力达到四万三千人。
要想在易星寒的眼皮子底下,瞒过数万人的大调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因此浅水清给碧空晴的战士,只能是精兵政策,但是三千人的战力遮瞒,通过一系列的复杂操作,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这三千人,恰恰就是由这十七拨乱兵散兵组成,他们看上去只是游兵散勇,但是汇聚在一起时,却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夜莺,就是其中一支队伍的临时领导,她的主要任务,是在固定的时间内,赶到固定的地点,袭击一支固定的军队——石容海的军队。
而她的运气可就没有碧空晴那么好了,她碰上了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七十五章 烽火情仇(2)
和碧空晴在西部战场上的兵力优势相比,沐血的部队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下风。
他的一万人部队里,佑字营的战士几经战损,虽经过蓝城降卒的补充,却还是只剩下了两千多号人。被碧空晴带走了一千号人后,就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尽管队伍打的是营号,但其实人数却少得可怜,早已建制不全。
只有一千多佑字营战士,再加八千多周军降卒,这就是沐血部的兵力构成,所要面对的却是石容海的强兵劲旅。
虽然护民军里,易星寒是领导,但是无论浅水清还是沐血,又或楚鑫林和碧空晴,几乎铁风旗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并相信,这支军队如果继续存在下去,那么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石容海篡位。
军队里,惟实力说话。
有本事的人做老大,没本事的就往下排。
不能说易星寒没本事,但是这个人的成功,太多依靠天时和机会,缺少自己的努力。
他缺乏往上爬升的过程,也就缺乏相关的经验和经历,同样就缺乏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历练,更缺少战场上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
就算他是个天才,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天才如浅水清者,也还是一步步爬上来的,老烈纵然喜欢他,也还是对他说了那句:“你入伍时间太短,这掌旗之位不做为好。先领一个营,在沙场上多积累些经验,多经历几场战事,磨练了你的意志,砥平了你的骄傲,再做打算。”的话。
相反,石容海纵然败于浅水清多次,不如抱飞雪,不如商有龙,但毕竟是沙场侵淫多年的老将,跟随范进忠多年,对天风军有所了解,和浅水清交手多次,对其为人也有所知。因此,铁风旗的佯败诈退之计,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而在这场打得如火如荼的斥候战里,佑字营的战士们担负起了最为惨烈的斥候任务,五百佑字营战士和五百周军降卒组成的一支人数多达千人的斥候队伍,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分日夜不停地出动,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单枪匹马,或者三十四十人为一队,与对手展开激烈而残酷的前哨战,其伤亡之大令沐血大感心痛。
他们当初从清野城带回来的战士,如今个个成了好样的老兵,但人数却越来越少。
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哪怕是佑字营这一千多号人全部死光,也要让对方变成瞎子聋子!”
这是浅水清的死命令!
与西部战场不同的是,南部战场的整个战斗计划,都是由浅水清一手设计的,沐血的任务就是忠实地执行它,完成它!……
大碗凹,位于南部地区的西南角,是一处隐没在丛林中的小山凹,引其地形如碗因而得名。
沐血的部队,目下就在这一带歇脚。
此刻沐血躺在一块巨石上歇脚:“小子终于回来了,后面情况怎么样了?”沐血眼皮都不抬地问。
象一只灵巧的猿猴从树上落下来,无双很奇怪的问:“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的?你没可能发现我的。”
沐血睁开眼看看他,然后露出得意的微笑:“就你那点偷鸡摸狗的本事,也想骗过本将军?还差得远了呢。”
无双立刻不服气道:“那以前你怎么没发现过我?每次我回来不都是主动出现你们才知道我来了。”
沐血冷哼:“那是本将军不屑和你计较。”
说着沐血站起身来,向着一边的战士们走去,同时大声喊着:“看见了没有,这小子其实也没平时表现得那么牛皮,别以为每次都可以瞒过我们斥候的眼睛摸到我们这来。想刺杀本将军,你还早着呢。”
所有的战士同声大笑起来:“是的,沐将军,我们明白了!”
无双急叫:“喂,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沐血离去的脚步却越发快了。
无双是丛林出身,一个好猎人,最擅长的就是潜踪匿迹,连嗅觉灵敏的野兽都未必能发现他的隐藏,没想到沐血却轻易就发现了。无双想想自己闯荡江湖见识过的那些高手,想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能有几个查出他的形迹的,沐血这样的沙场战将,实在是没理由能发现他?
他越想越不对,眼看一群士兵偷笑不言,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鬼。
无双一把抓住一个小兵叫道:“快说,你肯定知道沐将军怎么发现我的行踪的。首发”
小兵捂着嘴摇头不敢说,无双气得要揍他,那小兵吓得哇哇大叫:“我说我说。你每次出去探察敌情,差不多都要二到二个半时辰。沐将军估计你差不多快要到时候回来了,就……”
“就怎么样?”无双急问。
“就每隔一会就喊那么一嗓子……那句话他差不多喊了有一千八百遍了。”
所有人哈哈狂笑起来,无双呆呆地怔立当场,好半天才骂了出来:“我靠,沐血你这混蛋,你敢诈我!”
躺在临时扎设的营帐里,冷眼看愤怒的无双,沐血还是一阵好笑。
“还生气呢?好啦好啦,快说说吧,后方追兵的情况怎么样了。”
无双一扭头:“你诈我,我不和你说话。”
沐血用脚蹬了他一下:“都做营主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无双气咻咻地不理他。
沐血换了张笑脸:
“其实你小子潜踪匿迹的本事真得不错,要想发现你,我看天下还真没什么人能做到。但是你每次出去探防敌情,然后又悄悄摸回来,跑到我们的探子身后吓他们一跳,大声教训他们布防是如何的不严密,说起来我也很没面子。要知道不是哪个斥候都有你这样爬高窜低神射无双的本事,我们的哨探布防也是按照标准程序来的,到你这里却是漏洞百出,而这布防有几次还是我安排的……所以我要是不想办法教训教训你,你还真要以为天下无人呢。”
“做人,不能太骄傲!”沐血语重心长地说:“浅少牛吧?立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战功,还不是大梁城头吃了一次败仗!”
无双转头:“我会把这话告诉浅少的。”
沐血很无奈:“好好好,我认错我认错,做人不能这样无耻的。你无双是名副其实的无双,潜踪匿迹的本事古今第一,射术更是天下无双没人能比,行了吧!”
无双很认真道:“那到不是,有人比我强的。”
沐血没听清:“你说什么?”
无双很认真的回答:“我说有人比我强。”
沐血怔怔地看他:“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无双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那个人……隐藏形迹的能力不如我,但是射术……比我强。”
沐血一楞:“射术比你强?这样的人,我还真没听说过。是哪里人?”
无双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光芒:“浅少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方家村?三重天和孤星城的边界处?是天风人还是止水人?”
无双的嘴角间撇出一抹冷笑:“不是每个高手,都可以是朋友的。在止水的民间,也有许多你想不到的高手在,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沐血想想也对,便没再问:“好了,快说正事吧。”
说到正事,无双的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那里的地形比我们想象的麻烦些,计划可能要做些变动。”
“怎么?”
无双拿起小树枝在地上画着线路,不听地诉说着,沐血听得仔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了起来。
两个人悄声说着话,声音越压越低,私语声在风中低吟,暗藏无数杀机。
良久,沐血沉声道:“看来必须立刻通知拓拔将军和夜莺他们,无双,又要辛苦你了。”
无双站了起来:“除了我,怕是没别人能穿过石容海的封锁线了。”……
扑!
劲箭如流星飞射,狠狠扎进了最后一名战士的胸膛,那名战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哀号着倒在地上。
前面的战士头也不回地向前急奔,甚至没有人敢回头看上一眼。
这是一批以蓝城士兵为主的战士再辅以少量其他地方吸收来的止水战士,这批战士也是没有编入荆棘营同时又保持了正常编制并受到良好待遇的士兵,忠心度已基本没有太大问题,且大部分和夜莺已经相对熟稔,关系也极为良好。三千外散编队里,差不多就是以蓝城兵为主力构成,这其中包括了两千荆棘营战士。
但是今天,他们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凶险的一次追击。
所谓游击战,速度第一!
利用轻便脚力,与敌人拉开距离,通过绕后迂回,穿插直入等多种进行方式,对敌人施以奇袭,不以歼敌为功,只求灭敌士气,疲惫敌心,麻木敌人,在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脱离战斗,在需要的时候,又随时可以回来参加战斗。
这种战斗,要求战士有着良好的体力素质,对地形较为熟悉,更重要的是对伏击战等特殊作战方式有着相对的经验。
蓝城兵对这种战斗方式并不算熟悉,不过还好,他们占有先期优势,对这一带的地形也不算陌生,可以充分利用有利地形摆脱敌人追踪。
然而这一次,夜莺碰到了大麻烦。
在将附近的几支零散部队按预定计划整合后,正准备在规定时间内摆脱敌人进行第二阶段的任务时,她却碰到了一个甩不掉的影子。这个影子,是由其中一支零散部队带过来的,结果却是再也无法甩掉,反而将他们越咬越紧。
而这个影子的背后,还乌压压跟了一大群护民军战士,为数约在两千左右。
嗽,又是一支劲箭穿过夜莺的头盔,直接钉在了前方的大树上,在丛林穿梭不停的夜莺呆滞了一下身躯,耳边是一点猩红。
那箭擦破了她的耳皮。
“混蛋!!!”她愤怒地大叫,抽出长剑大喊:“出来!你这个混蛋!我杀了你!”
丛林被这喊声所惊动,风吹过,只带起惊惶的面容吹过。
一名士兵大叫:“夜莺小姐,你别喊了,那个人不会出来的。他就是这丛林的魔鬼,恐怕只有无双将军能和他比了。”
“我知道,可是他现在不在这!”夜莺气得想哭:“我们不能被这样追着,必须立刻甩掉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士兵苦恼回答:“已经安排了四批伏兵,人少的被他直接干掉,人多的他就等后路大军上来再杀。我们无论怎么跑,怎么掩饰行藏,他都能发现形迹。无双将军说过,多人以上的行踪规模,除非时间二十天以上,又或大雨倾盆,否则就再没可能有任何人瞒得过他的追踪,这个人只怕和无双将军一样厉害,咱们数百人的行动,没可能骗过他。他只要一路留下形迹,就总能带人追上我们的。”
夜莺微微停滞了一下,面容沉肃如冰。
是啊,甩不掉的。
在所有负责引诱敌军出城的部队中,小股部队是最难摆脱的敌人。
这主要是因为,大军行动的速度,通常总是由速度最慢的那支部队和其人数来决定整支部队的行军速度。规模越庞大的军队,部队重装程度越高的部队,其行动速度往往也就越慢。三处主战场上的军队,动辙过万规模,哪怕是一次阵列站起,都要耗费上好几分钟,因此总要比其他人走得慢一些▲三路追军的带兵首脑都是作战经验相对丰富的将军,做事谨慎,行军仔细,每走一处,都务必先派出大量探子清查,从而给对手足够的逃窜时间。
但是护民军的下层士官们,完全没有这种战争觉悟,他们勇于作战,怠于思考,勇猛冲锋而不畏埋伏。他们只想找到敌人,抓住敌人,然后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铁风旗的将军们虽然思维已经足够慎密,但终归不会想到,下层士官的缺乏经验,固然是打败对手的一个有利突破点,但同样是他们的缺乏经验,反而使多支小规模逃窜部队,遭遇到了大麻烦。
所有的陷阱埋伏,都不能让他们小心谨慎,反而更加大胆,更加张狂,在冲过了一次次的埋伏后,他们发现对手的埋伏不过如此,也就冲得更猛,给对手做埋伏的时间也就越短,从而埋伏的效果也就更差,形成了一个相对恶劣的反追击循环。
当然,对于接受过良好的训练的正规军来说,这些难度还好克服,他们毕竟是正规军,人数少行动方便,做什么事也都更有效率,总能从各个方面节省下时间,从而在必要的时刻摆脱对手。
可是对夜莺来说,她就难了。
因为她这次碰上了一个根本无法甩脱的暗影。
这是她碰上的除了无双以来最可怕最强悍的一个斥候,不仅把他们吊得死死的,甚至还公然袭击他们,只要有那离队伍稍远一些的战士,就必定被他弓箭所射杀。
这个人神射无双,箭法精准,射程也奇远无比,竟是丝毫不在无双之下。
数天下来,竟已被他杀死了数十名战士,且牢牢地咬住他们的行踪,如毒蛇附体,甩之不脱。
仅此一战,这名战士就已经够资格成为止水新的英雄人物了。
而她到现在连这个战士的面都没见过。
夜莺看着苍茫的山林,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着。
她的脑海中回想的尽是浅水清对她说过的话:
“你要去,我不想拦你,但是你要记住。上了战场,你就是战士,而不再是我的女人,更不是我的卫兵。你现在既然要领兵出战,那么就要对你的士兵负起责任。你既然接受了我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你可以死,任务不可以失败。所以,从你走出这营帐的一刻,在你完成任务回来之前,我都不会想你,念你,你死了,我会为你落泪,但不会将你单独收敛,而是将你和其他所有战士埋葬一处。若是找不到尸体,我也不会派人寻找,更不会嘱咐任何人去照顾你,帮助你,而是将你和其他战士一样对待。现在,你想好了是去?还是不去?”
夜莺回答:“我要去。”
浅水清无言。
良久,他才说:“如果是姬若紫,她一定说不去,因为这一点都不好玩。”
夜莺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如果是云家小姐,想必根本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
夜莺微微沉默着,终于回答:“正如你情愿放弃最好的战机也不愿违背自己的誓言一样,我……也从未忘记过自己为何要来到这军队之中。”
现在,她站在了这里,第一次领兵,遭遇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下一刻,她长剑长天而指,冷冷地发出军令:“全旅停止前进,就地设伏,准备防御敌人的大举进攻。如我预计不差,后方敌军还有至少两个时辰才能追上来,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一名士兵大叫:“夜小姐,你疯了吗?后面可是有两千追兵!我们只有五百人,打不过他们的!”
夜莺冷冷说道:“我曾经向浅将军立过誓言,就是死,也要完成任务。若是不能完成,至少也要保证其他人可以代替我们完成。将军安排了多支分队,就是为了防止万一,如果有哪支部队被敌人咬上了又甩不掉,就必须立刻停止进军,防备敌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和计划。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甩掉这个敌人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到死!”
一名士兵也知道那暗影的厉害,气结道:“夜小姐,那你带着一部分人先去吧,留下一半的弟兄阻挡他们!反正除了你,我们都不知道目标何处,任务为何,不可能泄露机密给他们。”
夜莺苦笑道:“这种办法我们又不是没用过。留下来的兄弟也的确成功拖延住了他们,可那个家伙不还是追了上来?他能根据我们路过的痕迹找到我们,我们不可能骗过他的。就算留下一半人,战死之后,他还是能迅速找到我们。到时候把他们带到地方,破坏了除石大计,我的罪过就不轻了。”
说到这,夜莺眼前闪过一丝晶亮寒光,扬声道:“我夜莺虽然是个女人,可同样也是军人!当初云家大小姐能为浅将军不畏强权硬闯军部,我一个想做将军的人,难道还怕了一群杂兵吗?就让他们追上来吧,也让他们看看我天风军人的豪迈本色,就算是女人,也可以英勇战死!”
“英勇战死!”所有士兵的豪气在这一刻,同时被夜莺所激发起来。
战斗,在两个半时辰后打响……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载入史册的战役,它的规模很小,只有不到三千人的规模。大部分的战士战死沙场,只有少数人被俘。
蓝城的士兵尽管都是降卒,但是他们还是表现出了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
就象以血性和不怕死为荣耀的护民军也会出现大溃败一样,降卒也同样有死战到底的存在。
我们很难用几句话来评说这是为什么,因为它牵涉到一个复杂的人性心理斗争过程,和封建时代特有的民族家国关系,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庆幸,在他们死前,他们并不知道碧空晴是如何赢得西部战场的那场战斗的,所以他们死而无怨。
此战,浅水清的一支旅队全军覆灭。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七十六章 烽火情仇(3)
浅水清的眼皮突然猛烈跳跃着,一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放下正在观看的书,站了起来,走向帐外。
帐外的繁星点点,璀璨出夺目的光辉,象什么?
浅水清想。
象眼泪,他突然想起夜莺说过的话。
她说那漫天的星星就象是天上的织女思念牛郎哭泣时掉下的眼泪,洒成了银河。
牛郎织女的故事还是当初夜莺躺在他怀里时,浅水清告诉她的。
于是她记住了,并很肯定地坚信,天上的银河,是织女的眼泪形成的。
浅水清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浅水清无奈地摇头。
“将军,有什么事吗?”一名士兵走过来询问他。
浅水清摇了摇头,夜莺不在,他想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都不行。
那士兵看出了浅水清的心事:“可是想念夜莺小姐了?”
浅水清笑:“只是有些不习惯她不在的日子。你知道女人总是比男人细心一些。”
士兵笑道:“可惜狗子也不在。以前夜莺没来的时候,就是狗子负责照顾将军的。”
“是啊,他和夜莺一样,也不甘寂寞了,看在他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常听我和沐少空晴他们探讨军事,想来也多少该有些进步,我也就让他去了≡了,你叫卫青凌是吧?”
卫青凌恭敬回答:“将军好记性。”
浅水清笑道:“我还记得是你当初第一个扔出珠宝,从而启发了我,才带着大家冲出包围的。”
卫青凌腼腆一笑。
他就是因为这件事,而被士兵赞赏,从而获得了提升,如今成了一名曲长,并在狗子和夜莺都不在的时候得到了跟随浅水清的机会。
下一刻,浅水清说完这句话后,呆呆地看着长天,他望着那满眼的星河,若天之垂泪,缓缓地说道:“你相信直觉吗?”
“不知为何,我现在的心……很恐慌。”……
“前面应该就到乱石岭了吧?”望着丛林深处那片隆起的小山丘,狗子也有些摸不清自己是不是来对了地方。
这一带到处都是树,尽管地图上已经标明了方向,但是这些地图的准确性实在是太不可靠。狗子带着人已经在这丛林中转了两天了,却还是没找到拓拔开山他们。
“应该就在这附近,可是***怎么就找不到呢?”狗子急得要跳脚。
“我没把地图拿到吧?”他问身旁的战士。战士很苦恼:“没有,我到希望您是拿倒了,那咱们到有了希望。”
“这真是见了鬼了。”狗子急得满地乱转。
先头出发的几名战士到了那边的小山丘后又跑了回来,对着狗子摇头,显然依然不是他们所要寻找的集结点。
在这丛林中迷了路,要想再找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为了隐秘和摆脱后路的追兵,狗子他们尽可能的朝深山老林里跑,结果再想绕出来却费尽了心思。
一个战士小心道:“要不我们先向北走,回到山区外再重新进来?那帮护民军追得太狠,咱们当时走岔了路才会这样。”
狗子立刻摇头:“不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赶到乱石岭,否则就会错失战机。”
想了想,他吩咐道:“你们几个,立刻在这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山民在这附近一带活动,无论如何要给我带个活口过来,咱们找人问路。”
大批的士兵被狗子派了出去,四处寻找活着的人,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个回来的士兵却都只是无奈的摇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为他们带路的人,狗子的脸上写满了焦躁。
“旅尉大人,有发现!”一名刚刚回来的荆棘营士兵对着狗子恐声大叫。狗子本姓苟,大家不敢叫他苟尉,只好直称官职。
“什么发现?”
“人……很多人……”回话的士兵脸上写满了恐惧:“很多死人……”
狗子的心微微一颤:“是什么人?”
“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那士兵泣声回答。
“快带我过去!”狗子大叫起来。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摆满一地,皎洁月色下,一双双圆睁的大眼写满了不甘,不愿与不屈服。
他们的手里还拿着武器,身上流着的鲜血却早已淌干,大地被染成一片赤红之色,数百具尸体写满了大地的悲哀。
风吹过,带出摇曳的枝叶低鸣,狗子的手缓缓地在一名战士的脸上抚过,为他合上了不愿瞑目的双眼。
“数过有多少具尸体吗?”他沉声问。
“差不多四百多具,是和咱们一样的游击编队。”
“是谁负责指挥的?”
“有战士发现了自己熟悉的人,当时分组时是分给夜莺小姐的。”
狗子的心一颤:“夜莺?她那一组五百人死了四百多人?”
回话的战士艰难的回道:“地上除了我们战士的尸体,没有一具敌人的。很显然,这一次是敌人大获全胜,把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全部带走了。所以……恐怕是全军尽没,其他的战士,估计不是路上被杀,就是被俘虏了。”
“啊!”狗子愤怒地击出一拳,正击中身旁的大树,嘹亮的呼喊震彻山林,回荡在这空旷大地上。
半个时辰后,所有死难战士的尸体全部被埋进了一个大坑中。
战士们用刀剑砍倒一棵小树,削成墓碑插入土中:“铁风旗勇士四百三十二人,殁于此地。”
狗子沉着脸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悸然。
他不知道,如果浅水清得到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是这场战争却还要继续下去。
每一个还活着的战士,都必须继续为胜利去努力,去奋斗。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道:“走吧,顺着阵亡兄弟们的轨迹向前,我们很快就能到乱石岭了。”……
乱石岭,这里位于边荒丛林的内腹深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石岗,在这片茂密的丛林中,它光秃秃的地形就象是人脑袋上的一块斑秃,若从空中俯瞰,当真是扎眼无比。
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冬眠的猎食者们在刚刚经历过长达数月的休眠期后,体内的脂肪已经被消耗大半,如今正是疯狂捕猎补充体力的好时机。
然而在这疯狂的年代里,猎食者亦被捕猎。
一只硕大的黑熊在丛林中晃来荡去,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在四处寻找着食物,看起来饥饿的它已经在这一带游来荡去了很久。
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它走过去,用鼻子不断嗅着,向着那片乱石缝走去。
然后,它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逐渐升起,腾展出一片雄浑气势。
轰!
一记重拳轰在黑熊的鼻子上,血花绽放。
吼!
黑熊发出愤怒的巨吼,然而下一刻,它甚至还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个高大而粗壮的黑影已经将它高高举了起来,一个过背大摔,将黑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拓拔将军!”乱石岭上发出了兴奋的呼叫。
拓拔开山随手抓住黑熊的脑袋,对着一块大石凶猛撞击撞,那黑熊彻底昏死过去。
拍拍双手,拓拔开山沉声道:“这是第三只,差不多够大伙吃一顿了,吩咐下去,今晚开肉席,大家敞开了肚皮吃。”
一个战士看着地上的黑熊问:“拓拔将军,熊肉好吃吗?”
拓拔开山阴沉着脸道:“能填肚子就行,想在这山区里活下去,必要时草根树皮都得啃。”
一个战士笑道:“熊肉好不好吃我不知道,熊掌可是好东西。苍天城四大名楼,一份烩熊掌就是一两金子呢。”
有战士嘟囔:“两千个人,十二只熊掌,一人一指头也不够分呢。”
后面有人在叫:“狗子他们来了。”
立刻有战士叹息:“唉,又多五百人,三只熊也未必够吃啊。”
下一刻,狗子出现在拓拔开山面前,面带悲戚之色,重重地跪了下去:“将军!夜莺小姐全组遇难,小姐本人目前生死不明!”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七十七章 烽火情仇(4)
尽管说西部战场的辉煌胜利,是这场灭国之战最重要的起步,理论上来说,它就是那多米诺骨牌上第一个倒下去的点,将引发后面的一连串胜利,但是战争永远不可能完全依据理论去发展,去进行。
越是规模庞大的战争,越是充满了不可知的变量。
这些变量有些不会引起什么根本性的变化,有些却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在西部战场的胜利消息传来,并帮助和配合南部战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前,一个小小的意外如果处理不慎,便足以让整个计划流产。
军事上有句话说得好:一个计划制订的越完美,其执行时所要求的精准度就越高,其失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风险度也就越高。因此,完美的计划并不是战争获得胜利的最佳途径,完美而切实可行,并拥有各种应变可能和后续准备的计划,才具备战争胜利的最大条件。
但是这一次,面对夜莺小组的遇难,天风军拿不出任何的应变办法。
夜莺失踪了。
现场没有她的尸体,她本人也没有到乱石岭和大家汇合。
她不仅是浅水清的女人,同时也是浅水清的贴身近卫,不仅掌握一支小队的生死,同时也是知道天风军所有高级军事机密和行动计划的人,包括了除石大计。
而现在,她很有可能落到了敌人的手里,在计划还没有完全展开之前,就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变数,整个行动计划遭遇的是前所未有的风险。
是立刻改变计划?还是选择相信夜莺,继续将计划执行到底?拓拔开山的心中也没有底。
乱石岭上,月儿高挂,二千五百人的游击编队如今已经齐聚在此。他们是浅水清计划中的秘密部队,是一支在关键时刻将给予石容海出奇不意打击的人物,是唯一可以帮助沐血部这支弱旅战胜石容海的部队,可是现在,他们该何去何从?
拓拔开山站在岭上,望着眼前一片葱茏远景,心中也自忐忑。
“这么说来,夜莺小姐有很大可能是被敌人俘虏过去了,而且俘虏她的人不是石容海的人,而是当初从大梁城出来的追击队伍。也就是说,目前俘虏她的人未必知道我们的计划和行动目标,依然有很大可能认为我们只是亡命逃跑而进入了山区中。他们可能选择退回大梁城,也可能选择去和石容海部会合。”
狗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将军,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夜莺小姐把她救出来。”
拓拔开山叹息:“山区这么大,要想找到一支小股部队,何其困难。”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狗子急叫道:“拓拔将军,目前集结已经完成,下一步任务就由你带着大家完成吧,让我带几个兄弟去找小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小姐找到!”
拓拔开山反问:“找到了又如何?易星寒对我部各路的追击部队派出的人数是四倍以上。首发也就是说,灭掉夜莺小队的那队人,至少有两千人。你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把她救出来?”
“这……”狗子一时气结。
“目前当务之急是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我们应该立刻出发,离开这里!”
“将军!”狗子大叫起来:“那可是夜莺小姐啊!难道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拓拔开山无奈地摇头:“恐怕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计划虽然有变,但在证明其不可行之前,我们却没有拒绝执行的道理,石容海漫天撒网,沐将军那里一天比一天难过。他们人数众多,粮食有限,仅靠捕猎难以维持太久。”
狗子的心中一阵冰凉,他又何尝不知道拓拔开山是为大局着想,可是夜莺是浅水清的女人,也是整个铁风旗最受欢迎的姑娘。她虽然是个女人,却是个素来坚强的巾帼红粉,战士们都喜欢她,也愿意看到她。她就象是这铁风旗铮铮铁骨中的一缕柔肠,即使是在最困难的岁月,有这么一个女孩在军中,总能给大家带来无限希望。
可是现在,他们却要弃他于不顾了。
“将军!”狗子跪在地上痛哭道:“就让我带几个兄弟去找夜莺小姐吧。也许她没有被敌人俘虏呢?也许她只是失散在这丛林中,正等着我们的援救呢。”
拓拔开山一时楞然。
那个时候,一把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在他们的身后:“营救夜莺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拓拔开山愕然回首,惊叫出声:“无双?怎么是你?”
一个淡漠的黑影从林中现身,英俊而坚毅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我给大家带来一个坏消息,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个更坏的消息。看来要想干掉石容海,这一仗,已经不再那么好打了。”……
乱石岭上,因为夜莺的出现意外,使整个行动计划都处在了破灭的边缘,而远在他们数十里外的石容海却还对此茫然无知。
野草丛生,树木林密的栖凤岗,石容海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这里离大碗凹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路程极短,但是要想在这茂密的丛林中一路过去,却需要一路披荆斩棘。
一个是居高临下,虎伺四顾,一个是潜伏行踪,深居山窝,石容海的部队在气势上就远远强于沐血部。
此刻在昏黄灯光下,常败将军正入神地观察着这一带的地理形势图,越是仔细观察,他的眉头便越是紧锁。
凭心而论,对沐血的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拼命般的逃窜,近似疯狂的斥候大战,山林处处充满杀机,期待已久的正面对决却迟迟不见动静。与那凌厉而狂野的前哨战相比,沐血的本部几乎不见任何动静,他们只是逃跑,拼命的逃跑,在这片山区中东躲****,却又始终不愿意完全摆脱敌人,只是引诱着敌人的追击,而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报!东面发现小股敌人斥候,刚与我部前哨交战,我部战死两人,重伤一人,余者轻伤≡手战死四人,余者带伤逃逸。”
“知道了。”石容海头也不抬道:“何文,你看浅水清这次又想搞什么鬼了?”
今年才三十多岁的何文,也算是止水军中少有的年轻将领之一,自从跟了石容海后,他就成为石容海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一个疯子将军,一群野蛮士兵和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除此之外我别无评价。”
“说得好啊,浅水清的确是个疯子,我实在想不出他到底凭什么认为他铁风旗就凭那点兵力也想灭我护民军,竟敢堂皇叫阵。现在沐血进了这边荒山区,眼看着已经无路可逃,竟然还敢频繁出击,四处袭扰,如此打法,我是闻所未闻啊。”石容海叹息。
在追击沐血的这场战斗里,石容海也算是将自己所有的本事全部都拿了出来。尽管为了防止敌人有诈,他的追击速度并不敢太快,但是慢,未必就追不上快。
事实上,这位以防守出名的将军,这一次玩得以静制动,以慢制快的打法,完全合乎兵法正道,正在一步一步将沐血向绝路上逼去。
尽管边荒丛林很大,但是再大的地方,也总有其边界,再难行的山路,也总有其固定的路线,没有人可以带着上万人毫无章法一气乱窜。
为了追捕沐血部,石容海漫天撒网,却不冒险追击,他派出重兵把守各地要道,采用的是挤压战术对付对手。假如说沐血是一条灵活的游鱼,那么石容海就是一张阴险的密织大网,虽然行动缓慢,却不给对手任何逃逸的空间。
这张网在山区里缓缓移动,散而不松,组织合理有序,进度虽慢,却象一把大梳子将整个山区都梳理一遍。沐血不想被对手抓到,就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再也无路可退的时候,就是石容海收网的一刻。
到那时,沐血就如这网中的游鱼,无论如何扑腾挣扎,却终不可能逃过石容海的手掌心,石容海有绝对的把握将其一举全灭。
也正是因为这样,面对沐血部现在依然如此凶狠地放出前哨,不惜兵力损伤也要和对手打斥候大战的做法感到大惑不解。照正常情况来看,他本该收缩兵力,然后寻机突破才对。为了应对沐血的这种疯狂做法,石容海也不得不一再从本军中抽调兵员补充斥候队战力。
以前在千军万马之间,踹营陷阵,斩将搴旗的堂正之师,现在却成了月黑风高,小偷小摸,如针尖一样到处穿戳的斥候小兵。很多战士不愿意从事这种又辛苦又劳累的工作,干得是叫苦连天,可是石容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手不和你玩正规战,你就不能死扳着过去的教条主义不放,只能见招出招,针锋相对。
战争这种游戏,玩的就是制定规则与打破规则,如今浅水清和沐血为他石容海制订了一套新的作战规则,他石容海就只能先遵守规则,然后才能考虑打破规则。无论如何的以静制动,这场斥候大战,他是避不开,也逃不过的。
想到这,石容海道:“我们如今后路畅通,粮草运输没什么问题,他们可就难了,这一带缺乏住民,仅靠捕猎难以维持太久。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们的粮食再支撑不了几天,所以就让他先暂时得意些日子吧。咱们的网已经撒开,除非出现什么意外,否则现在的沐血就如笼中困兽,再蹦达不了多少时间。”
方辉立刻问:“石将军认为浅水清还会给咱们制造什么意外吗?”
石容海长长叹息一声:“战场之上,哪有会不出现意外之事。只是这意外如若出现,那我担心就出西,北两方之上了。”
石容海显然也已看清浅水清打得是各个击破的主意。
只是各个击破,未必就一定是绝妙好棋,各路大军实力强横,铁风旗兵员太少,分路出击固是好棋,下得不对却可能变成全线崩溃。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在他之前,先击破了沐血这支部队又会如何?
世上从无一法可策万全,当战争进行到了一定地步之后,要拼的不再是绸缪策划,而是拼士兵们的血勇,将军们的果决,还有老天爷是否愿意给予的那一点运气了。
同一时刻,无双起步出发,离开乱石岭前往寻找目下生死不知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