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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天风

_13 缘分(现代)
拓拔开山狂嚣道:“那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过侥幸赢了一仗,有什么好得意的。天风虽强,却也未必就能灭得了止水,京远城不失,天风军就永远也休想进得了止水一步!你可以杀了我,但我死后也是止水英雄,世代久仰,总好过你这屠夫,杀我子民,将来为万夫所指!”
浅水清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如此张狂,又如此得意:“青史留名。。。就真得那么有吸引力吗?”
拓拔开山一楞。
挥挥手,让所有的士兵共同后撤,浅水清一个人站在了拓拔开山的面前:“世人之名,本如过眼云烟,皆为虚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被人骂,那我就和你分析分析,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你以为,只要我杀了你,你在止水就还是个英雄。却不知,只要我打下京远城,灭了止水国,统三国为一帝之下,则天下史书,皆由胜者书写。到时候,只要野王愿意,大可以重新委任史官,重书历史。到时候你拓拔开山能不能史书留名都是个问题,而就算留了下来,只要我天风军高兴,想怎么写你,就怎么写你,你的名声,荣誉,最终还是要落在我们的手中。你。。。可喜欢这样的结果?”
“你!!!”拓拔开山恨不能一链子砸死这个眼前的混蛋。
浅水清笑笑道:“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那些历史上的好人,名人,往往不是因为他们真得做过什么好事,有功于国家的事,而是因为他们是斗争中的胜利者,所以他们就是好人。至于那些大奸臣,大反派,也未必就坏到什么地步,仅仅是因为他们输了,所以就注定要为千夫所指。”
“拓拔开山,你虽是勇士,但只要我天风军愿意,史书上完全可以把你写成懦夫。北门关一战,之所以为我天风所下,完全是因为你贪生怕死,吃里扒外,勾结外敌,开门献敌的原因。史书留名,你拓拔开山注定要被后世所骂。你可喜欢这样的结果?”
“我杀了你!!!”拓拔开山再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举起了手中的铁链。几名士兵牢牢将他抓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按住。
浅水清朗声笑了起来:“你何必这么激动,我只是说说而已。当然,你要是肯归顺我,此后史书留名,就会这样写:止水英雄拓拔开山,因不满国主无能,治下无方,愤而高举义旗,转归天风。此后一路作战,杀敌勇猛,封侯拜将等等。只要你喜欢,还可以写上很多好听的话。”
“我不在乎!”拓拔开山大叫。
“不,你在乎。每个人都在乎。人这辈子注定是自私的,问题只在于勾引他的诱惑是否够大。我知道你拓拔开山是条血性汉子,不愿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家弃国,不过你可曾想过,止水将灭,国将不国,到时候,你的忠心又将何去何从?”
愤怒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无奈,浅水清的话,最终还是说到了他的痛处上:止水若灭,国已不国,自己纵然忠心为国,不惜一死,结果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不过他还是低吼道:
“就凭你,也配谈灭止水?”
“我既能打下南北二关,一个小小的京远城,又有什么可难住我的。整个止水,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数月时间就可拿下,至于那抱飞雪嘛,哼,枉为名将而已。”
浅水清继续道:“一个人,倘若连现在的情势都看不清楚,又谈什么放眼未来?所谓的史书留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无谓为其努力。反倒是眼前的局势,需要人颇多思量。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只要你肯降我,有什么条件代价你都可以开出来,我珍惜你是条汉子,武力无双,不但是止水之首,就算是天风军中,怕也找不出几个你这样的。我爱惜人才,却也需要那人才自己懂得爱惜自己,否则,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当不上这人才二字。好好考虑吧,拓拔开山,你虽能力拔山河,可这国之战事,终究不是靠力气就能决定胜负的。”
拓拔开山缓缓摇头:“我不会投降你的。浅水清,我佩服你能在一日夜间拿下南北二关,也佩服你有好口才。你说得没错,所谓的青史留名,根本只是一场笑话,而忠心为国,国也未必能保。可是我拓拔开山的忠心要是因为你这两句话就这么毁了,那所谓的忠字,就更是一个大笑话了。要知道,人之忠,有时,未必是需要回报的。我从征入伍多年,曾立誓要为国捐躯,这些年来,无论多少大仗小仗,从未有过后退之时。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你那小小的威胁。”
说到这,拓拔开山的嘴角抿出一条刚硬的曲线:“你说止水必亡,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你真能灭了止水,到时候我或许会考虑跟着你。但是现在,永无可能!”
浅水清的眼中露出激赏:“好,很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一个好英雄。。。是值得让人期待的。等我灭了止水那天,我就再来劝降你,若是你还是不肯,我就一刀把你杀了。反正这样不知进退的人,留着也是没用。”
说完这话,浅水清大步向营外走去:“把他的铁链摘了,好好照顾他的伤,以上宾对待。”
“将军!”有士兵立刻大叫起来。“这样不合适吧?”
“放心吧,象他这样的英雄,绝不会辜负别人对他的信任。从现在开始,他再不是俘虏。我相信以他拓拔开山的性格为人,他绝不会逃跑。”
所有人都为之呆滞,拓拔开山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惟有浅水清,眼角唇边,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拓拔开山,你当真以为,我会等你到那个时候吗?
这人世间的丑恶心机,你这样性格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我现在等着,等着到那天你自动来到我的帐前,求我收下你,成为我的战将,作为我攻打止水的头号猛士!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二章 野心
被打斗弄乱的营帐已经重新整理出来,拓拔开山被带了下去,无双也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夜晚终于又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寂静,惟有浅水清独自一人,坐在那片星空之下,呆呆地望着天空。
雨刚停,周围的空气一片清新,浅水清贪婪地呼吸着,试图用这清新的空气来洗绦自己内心中已经被鲜血溅染了的泥泞。
他知道自己变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自己变了,无双也变了。
经此一战,无双注定将会成长起来。那个依旧怀着美好的侠士梦想的少年,已经被拓拔开山威力无比的一铁链彻底砸死,代之而起的,将是一个新生的铁血战士。
或许在他以后的未来里,依然会有许多不成熟不懂事的地方,但是在他心中,最困难的那一关已经度过。
在那一箭射出之后,旧的无双便已经死去。
浅水清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因为他彻底扼杀了一个少年美好的心灵。
他可以对自己说:这是战争。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知道:无双死了,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
在这个风雨潇潇的夜晚。
在那天他屠戮了四千战俘之后。
可他更知道,自己的今生,还将会杀许多许多人,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去犹豫,去彷徨。他必须站起来,挺直胸膛,面对一切敌人和即将到来的挑战。
哪怕是。。。因此而抹杀良心。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杀戮的泥沼中蹒跚,却不能有一丝的犹豫,否则,就是他死。
脚步声在这刻轻轻的响起,那是沐血来到了他的身旁。
眼看着篝火劈啪的燃烧,耳中不断传来树枝的炸响,沐血的声音低回迷离:“你教训无双的手法,让我大开眼界。这个小子回去的时候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会长大的。”浅水清眼都不眨地说。
沐血萧瑟地笑:“是啊,人都会成长,会改变。现在回想起来,这几个月的生活,仿佛就是一场梦。几度艰险,几度危难,跌跌绊绊地走过来,很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可是人虽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浅水清微微沉默了一下:“不,我的心还活着。我没忘记自己在戚少坟前立下的誓言。沐少,无论我浅水清将来要造多少杀孽,我都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只想保护大家而已。”
沐血的嘴角边溢出淡淡讥讽的笑:“是这样吗?”
浅水清惊讶地看沐血。
“浅哥儿,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我知道戚少于你,恩情并重,但是我相信就算没有戚少,你还是会去努力追求你想要的一切。没有云大小姐,你也依然会去做你已经做过的那些事。浅哥儿,其实。。。你天生就是那种渴望权利,渴望荣耀,渴望与众不同,站在众人之上的人。你自以为你是为了某个誓言而去努力,去拼搏,可是我却知道,你不是为了那些。誓言,从不是人们奋斗的目标,惟有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才是支撑他永不放弃的真正动力。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
浅水清微微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沐血会这样说他。
难道真的是这样?
没有云霓,没有戚天佑的死,自己依然会那样不顾一切,置生死于度外的去拼命战斗?
他不知道。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军,是因为他想证实自己穿越的意义。
他奋斗,是因为他有目标要去追求。
可是骨子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偏偏沐血却看了出来,并毫不容情地揭穿了他。
他告诉自己,自己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渴望杀戮,渴望荣耀,渴望权利的人。他从本质就是与众不同的。
“沐少,你。。。真得是这样认为的吗?”
沐血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怎么看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怎么看你,总帅怎么看你,整个暴风军团的士兵怎么看你,你的敌人们。。。又是怎么看你的。”
看看浅水清,沐血语重心长道:“浅营主,我沐血只是一介武夫,除了一些刀枪棍棒的粗使武艺,一无所长。在南门关的时候,警报响起,我畏战欲退,是你鼓励大家继续进攻。在攻打北门关一事上,也是我反复犹豫,迟疑不决。我甚至比不上方虎,他没多大本事,却能忠心跟着你。比不上雷火,武艺高强,却无条件服从命令。也比不上方豹,能够舍身救你,帮助大家完成最后的攻击。我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在天风军中混迹多年,功不彰,名不显,只因一时运气碰上了你,才屡次逃脱大难,还能有机会立上大功。。。但是,我至少还有一个长处。就是我知道看人,知道做人不能欺骗自己。我知道一个人在做了那样的许多事情之后绝不可能再成为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新兵。我知道那样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就始终在爆发着强烈的统领欲望,渴望沙场征战,渴望建功立业。我知道。。。你就是那样的人。”
一番话,浅水清终于无言以对。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自己吗?
那些所谓的外在动力,统统不过是借口而已。
那些所立下的誓言,也只是遮掩自己内心深处的野心的工具罢了。
自己,原来最终还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普通男人罢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男儿汉大丈夫,行走世间,若不能闯出一番名堂来,的确是心有不甘。沐少,你说得很对。我就是那样一个人。而且。。。我对此无悔。”
沐血苦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选择的路,我只是想提醒你,在你追求这一切的过程中,不要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谢谢。”浅水清举起了杯中的酒:“来,沐少,我敬你一杯。顺便说一句,你刚才那句浅营主,喊得我很不爽。你要是再这样喊我,别怪我翻脸了。”
沐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浅水清,你是条汉子。好,以后不管你是做到掌旗也好,镇督也罢,我都喊你一声浅少,怎么样?”
“没问题!”
两只杯子在空中激撞,溅起了漫天的水花。
天空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沐血皱了皱眉头,大骂道:“这狗娘养的鬼天气,害得咱们没法继续攻打京远城。否则便可趁抱飞雪不在的时机将它拿下了。”
浅水清叹了口气:“是啊。估计雨季未结,抱飞雪就会急急赶回京远城。如今,京远城已经可以说是止水最后的屏障了。只要拿下它,则止水门户洞开,将任我军长驱直入。”
沐血拍了拍浅水清的肩膀:“到时候,兄弟你又可以大展神威了。”
浅水清冷笑:“看来你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沐血一楞。
浅水清手中的杯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总帅虽予我封营拜将之赏,但是下面的人执行起来,却多少出了些偏差。”
沐血心中一跳,敏感地意识到这个下面,怕是指的就是南无伤了。
“怎么回事?”
浅水清语带讽刺的说:“也没什么。就是南督予我自建一营,而非接管。大战刚刚结束,各旗各营死伤均多,兵不满员。既然是自建,这兵员嘛,只能我自己去找,他南督,是没有多余的兵可以给我的。就算如此,连原来的第三卫也要调回给虎豹营洪营主。也就是说,按南督的意思,我这个营主,是个空头营主,除了我自己,手底下一个兵也没有。”
沐血啪的一脚踢飞桌子,大叫起来:“岂有此理!”
浅水清嘿嘿笑了起来:“怎么?你很生气?”
沐血一滞,愤怒道:“现在全卫上下,近七百名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到现在,却被南督一句话全给带走,还不给你一兵一卒。这是升职还是降职?立了这么大的功,他却还在为一个女人而和你作对?这简直不可理喻。”
“就象你说的,你能看出来的东西,南督不会看不出来。这一次,他既然起了疑心,自然不会给我好日子过。不过我要是这样轻易就被他给整治了,我也就不是浅水清了。”浅水清的声音透出无尽的阴冷:“我已书信一封到南门关,向洪营主陈明情况。洪营主已同意将第三卫暂借给我。所以,你们不会和我分开。铁风旗镇守南门关,攻打北门关一战未有参与,士卒几乎毫无损伤,皇帝的封赏却没少了铁风旗那一份,战掌旗感我为他铁风旗增了面子,佑字营又属增额,也归他铁风旗管辖,所以另调了三百多名老兵给我,算是给我凑足了一千之数。至于剩下的两千兵嘛,就要我自己想办法了。”
听到洪天启慷慨放人,沐血心头到是一松:“那你已经有办法去找那两千新兵了?”
浅水清微笑道:“沐少,你小时候有过抢糖果的经历吗?”
沐血一楞,摇了摇头。
浅水清说:“我有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给你的糖果,永远都无法满足你的需要。想要吃到更多更好的糖果,就必须自己动手去拿,去抢,去坑蒙拐骗。南督虽然不给我兵,却等于给了我一个增兵的权利。有了这个权利,我就可以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沐少,事物皆有正反两面,凡事有失亦必有得。有了这个权利,我所得到的,将会比我们原先期望的更多。。。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那一刻,浅水清突然站了起来,面向穹苍环宇,豪性大发:“我浅水清这一生,从未有过顺风顺水的经历。每一点成就,都是靠自己的打拼赢出来的。我的敌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所以,我总是会赢得最后的胜利。沐少,你我兄弟一场,今天,我就请你在这里为我做个见证。半个月内,我浅水清手下将拥有一批强大无匹的精兵悍将!倘若天风军在这一个月内,仍未能拿下京远城,则京远城必为我浅水清所下。攻陷三重天的无上容光,除我浅水清外,天下将再无人可得。他南无伤就算是知道我抢了他的女人,到时候也同样是奈何我不得!”
沐血呆呆地看着浅水清,彻底为他所震撼了。
。。。。。。。。。。。。。。。。。。。。。。。。。
“有件事,你知道了没有?”沐血突然道。
“什么?”
“云霓要回苍天城了。”
仿佛一个霹雳,狠狠地击中在浅水清的头上,他彻底呆立当场。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沐血的领子。
沐血长叹一声:“你果然还不知道么,这件事,云小姐本该第一个通知你的。估计。。。她是不愿见你难过吧。。。她后天就走。”
浅水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的作响,再听不见对方说些什么。
云霓要回苍天城了?
浅水清呆呆地站在地上,眼前浮现的却全是云霓的那曼妙的身影。大草原上点点滴滴的回忆顷刻间齐上心头。
那个曾经梨窝浅笑,带动万般风情,牵动他心的女子,总在午夜梦回中出现,浮现于他的心头。她就象夜空里的精灵,轻灵婉约,又象天上的仙子,高贵典雅。面对战斗时,她坚强似钢,遇上爱人,却又柔情若水。心思百转,细腻缠绵,总让他半刻也不能忘怀。
在这铁马金戈的军旅生涯中,有那样一个女子在心头萦绕,心中便多了份牵挂,也多了份寄托。就连那如火山地狱的雷霆杀场,也开始便得温柔多情起来。
可如今,她就要走了,甚至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这一别,就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或者等到再见的那一天,她已经嫁为人妇,再没有任何机会做他浅水清的妻子了。
营外的小雨依然下个不停,篝火却还在雨中劈劈啪啪的作响。雨点打湿了火堆,却浇不灭心中那热情的火焰,浅水清望出远方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我要去送他。”浅水清说。
沐血吓了一跳:“浅哥儿,你不要胡闹。这事要是闹起来,非同小可啊!”
浅水清却斩钉截铁道:“沐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必须去送她。错过这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她,我不想让自己终生懊悔。云霓为我,勇闯将军府,不惜背上天下骂名,痴心苦侯而无怨无悔。我要是连送她一程都做不到,我还算什么男人?”
“可是你。。。。。。”
“你不用说了,沐少。你放心吧,我不会卤莽行事的。我既然决心要送,就一定不会给南督抓到任何把柄。这次,我不但要送,而且还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送她回去!”
浅水清的眼中,暴发出无畏的斗志豪情,那一刻,他的脑中已经千般盘算,万般计较,转瞬间已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可以让自己堂而皇之地送云霓。
“我要向总帅请命,回清野城调粮增兵,以备再战!”如是,他斩钉截铁地说。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三章 离间计
阴森幽暗的地牢里,范进忠的神色略显灰败。
曾经叱诧风云的将军,无论有过怎样的辉煌,一旦沦为阶下之囚,便只是任人践踏的枯泥败草。
守牢的士卒对范进忠还算客气,大概是知道军部有意招降这位守城好手,听说范进忠在国内也颇得人心,他要是肯投降,大概对止水人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吧?
站在牢门之外,浅水清淡淡地说:“把他带出来。”
“是,将军。”立刻有士兵恭敬从命。
摆上了一桌好菜,浅水清微笑着看范进忠,后者的目光依然倔傲。
“坐吧,范大人,当日沙场一别,范大人指挥有度,临危不乱,调度合理,浅水清深感佩服。要不是上天给了浅水清一个机会,只怕这北门关现在还在范大人的手中稳如泰山。浅水清赢得侥幸,在这里先自罚一杯,向大人赔罪了。”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浅水清看向范进忠。
范进忠到是很大方地坐了下来:“你不用客气。当日要不是我误会你是抱飞雪派来的人,恐怕早就让你进城了。你要是能混进城来,只怕第一个就是先抓我吧?要说运气,那该是我运气才对,只是这运气并不能抵消我止水的失败罢了。你是条汉子,那种情况下,换了个人,只怕奇袭已经失败。我也敬你一杯。”
这两个人,在战场是对手,这刻反到象是朋友,有些惺惺相悉起来。
不过下一刻,范进忠脸色已变,阴霾如天际乌云:“浅水清,你杀我南门关六千士卒,心狠手辣,残暴狠毒。我止水军与你可说是不共戴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要来看我这个阶下之囚,不过想来,也无非劝降而已。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力气,不如一刀把我杀了,到也省事。这让我投降的事,你想都别想。”
浅水清仰天长笑起来:“范将军,怎么你以为每一个来看望你的人,都是来劝你投降的吗?”
范进忠鄙夷一笑,却不回答。
“我知道将军不信。不过范将军不仿想一想,假如将军归顺我天风军,那么能得到怎样的待遇?”
范进忠没有回答。
“将军不回答,那就我来就说吧。将军是守城的好手,曾统率三万大军与我天风对抗而不落下风。以你的能力,假如归降我军,至少也得是个镇督。再不济也要让你做个掌旗吧?我说得对不对?”
“那又如何?”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将,你说我凭什么去劝降一个未来可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将军?而且这个将军还刚刚才被我击败,我拼了命地劝他归降,却让自己受对方节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看?”
范进忠不由一呆,这一点,他到是没有想过。皱了皱眉,范进忠说:“你一日夜间连陷我止水两大城关要隘,怎么天风军只给你官升你一级?如此小气,就不怕军心有失吗?我止水国可不会如此对待有功之士。”
浅水清狂笑起来:“怎么我没劝你投降我军,你反到有劝我反水的意思?范将军,你不会真得这么天真吧?”
说着,浅水清站了起来:“在我看来,范将军虽名扬天下,但所谓韬略战术其实也不过如此。如果真要选择,在我的眼里,其实拓拔开山要比你有价值得多了。所以我纵有精力,也是用他的身上,而不是你的身上。还好,他这个人不象你这样冥顽不灵,我只是稍加词色,他就归顺于我了。”
“你说什么?拓拔开山他投降你了?”范进忠跳了起来,几名牢卒死死地按住他,惟恐他伤害到浅水清。
“这不可能!”范进忠疯狂大叫。
浅水清的眼中露出一丝讥诮:“你不相信?那好,你来看那边。”
他手指远方,在那远处的一片小坡上,月色下是数道朦胧人影,中间的一个,高大威猛,气势非凡,赫然正是拓拔开山。
他现在一身便装,身边还跟着数个天风军士,手中虽无武器,但那原本桎梏满身的铁锁镣铐却已无影无踪。
范进忠呆呆地看,他的眼力很好,他能清楚地看出那的确是拓拔开山,而不是别人假冒的。事实上他这样的身形,怕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假冒的人来。可是现在,这个曾经止水最勇猛的武将,天风军的阶下之囚,竟然成了一个自由的人,可以和天风军并肩站在一起,相互说话了?
这还能说明什么?
范进忠重重地跌坐下去。
原来,勇猛率直和忠心为国,真得是不能划上等号的吗?
原来,象拓拔开山这样的汉子,也可以为了性命而舍家弃国吗?
原来,所有的忠心,最终都只是镜花水月,可以轻易的粉碎的吗?
他痛恨,从未有过的痛恨之情油上心头。那个他曾经最爱护最喜欢的止水猛将拓拔开山,这刻在他的心中,算是彻底死去了。
他颓丧地摇头:“浅将军,你赢了。你来找我,就是想借拓拔将军来刺激我的吧?”
浅水清正色道:“范将军一生戎马,名扬天下。我天风军征战十年,未有寸进,皆因将军之功。将军的能力本事,其实我是很看重的,又怎敢轻忽怠慢。刚才是我新得猛将,一时得意忘形,还请将军原谅。其实,我今晚这么急着过来,到是真心诚意想要为将军做点事的。”
范进忠冷笑:“难不成你还想放了我吗?”
“要说放将军,那除非是将军肯降,否则我是没能力做到的。不过将军虽为阶下之囚,却也总有些未了心愿吧?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将军,有什么心愿需了,浅水清或许可以代劳。”
“多谢美意,不过,我没什么未了心愿。既然我现在做了俘虏,你们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说着,范进忠干脆闭上了眼。
浅水清呵呵笑了起来:“真是这样吗?难道说这种情况下,你都不打算跟自己的家人说上几句?”
听到家人这两个字,范进忠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这次做了囚徒,以后,怕是终身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吧?他叹息:“纵有千言万语,也是欲诉无门了。”
浅水清立刻吩咐:“拿纸笔来,让范将军为他的家人写封信。然后你们用油布包起来,快马赶到京远城,射进城去。”
范进忠的眼前一亮:“浅水清,你真肯帮我给家人送信。”
浅水清正色道:“只要你不泄露我军机密,你就是给抱飞雪写信,给商有龙写信,甚至给你们的国主写信,我也都帮你送。”
那一刻,范进忠的心中一阵感动。
信,很快就写好了。
浅水清拿着信,仔细地读了一遍。可能是因为知道要经过检查的原因,里面的确都只说了些离别之情,另外就是表示一下,他范进忠誓死报国,绝不投降敌人云云的话语。浅水清微微笑了一笑,然后用极随意地态度说:“拓拔将军虽入了我天风军,却也是逼于形势无奈,情非得已,还请范将军也为他写上几句好话吧。”
这个简单的要求,范进忠自然不会拒绝。他虽痛恨拓拔开山的背叛,却总还是有着十数年的交谊。毕竟,他也曾是自己最喜欢的得力武将。
看过范进忠补上的话后,浅水清满意的点点头。他招来一名士兵,命他立刻去送信,这才站起来对范进忠说:
“我的事情已经结束,就不在这里多作逗留了。将军还请自己保重。”
说着,他再不做丝毫停留,立刻走出牢狱大门。临走前,他眼神中饱含笑意,深深地看了范进忠一眼。
望着浅水清在雨夜中逐渐淡漠的背影,不知为何,范进忠隐隐地感觉有一丝不对。
这个浅水清,为什么会那么好心,为自己传递家信?
还有拓拔开山,那样忠勇刚烈的一个汉子,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会投降他了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迷惑。
他原本初见拓拔降敌,心神激愤一时无法思考。
可是这刻浅水清走了,他反到镇静下来了。他毕竟是曾经统率三万大军的北门关统帅,止水国仅次于抱飞雪的第一名将,心思其实相当周密。这刻心中心中生疑,立刻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总觉得,浅水清没道理就这么突然过来找他,并如此示好为他送信。而拓拔开山在被提出牢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轻易投降,更与他这几天在牢中每天喝骂的表现完全不符......
可是当时他看到的那个拓拔开山,的确是身无束缚,自由自在,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囚徒的待遇啊。
到是他身边。。。。。。
范进忠猛然浑身一震。
他依稀记得,拓拔开山的身边,足足有八名天风军士,而每一个的人。。。他们的手,都是放在刀把上的。
猛一想到自己刚才写信的内容,还有浅水清离去时狡黠的一笑,范进忠的浑身都如坠冰窟之中。
他上当了!
拓拔开山并没有投降!
但是自己,却亲手把他推到了止水军的对立一面。
他完全可以想象,抱飞雪看到自己的那封信时,会是怎样一个怒不可遏的场景。
他更清楚地知道,止水国对待叛徒,又是怎样的一个处置方式。。。。。。
“开山。。。是我对不起你。”
范进忠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猛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起来:“浅水清!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这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道轰雷劈落,震彻天地。
拓拔开山仰望天空,任凭雨水冲刷,隐隐地,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范进忠的声音。
身后的士兵冷漠说道:“雨又下大了,拓拔将军,跟我们回营吧。”
拓拔开山默默地转身离开。
如今他虽无铁镣束身,却依然不改囚徒命运。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四章 成全
难得一个好晴天,空气中依然氤氲着薄薄湿意。地上的青草尚未摆去清晨的雨露,在阳光的反射下璀璨出一片耀目的光洁。
不远出的小池塘里,烈狂焰头戴蓑笠,正持杆垂钓。
这位暴风总帅虽然在观澜大陆上威名赫赫,生活却是极为简单简朴。他平时也不喜欢干涉军中诸事。反正军中事务,自有各军镇首脑负责,过多干涉,只会使属下薄权,号令难遵。
所以他没事时,就总喜欢钓钓鱼,诒养性情。
很多人都惊讶以烈狂焰那性如烈火的脾气性格,怎么会喜欢上如此的生活方式,惟有烈狂焰自己知道,自己,早就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狂龙武士了。
他性情虽烈,可若依然是以前那种能发不能收的性子,那这百战统帅也不用在做了。敌人随便耍点诡计,他就得大败亏输。
一名卫兵慢步走了过来:“总帅,浅水清求见。”
蓑笠下的声音沉稳如旧:“让他过来吧。”
下一刻,浅水清恭恭敬敬地站在烈狂焰的身后。
他对烈狂焰,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但那与他的显赫身份无关,而只因为他是戚天佑的父亲。
“烈帅。”他轻声说。
烈狂焰摘下蓑笠,现出一张苍老却仍具威严的面庞:“坐。”
“末将不敢,烈帅身边,哪有浅水清的位置。”
“让你坐,你就坐。”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浅水清坐下了,身旁,是烈狂焰放鱼的鱼篓,几尾鲜鱼正在篓中活蹦乱跳。
“有什么事就说吧,但不要有废话。”
浅水清立刻抱拳:“是!报总帅,两关大捷,我暴风军三镇兵力死伤过万,各旗各营均兵不满员。末将奉南督所命自建一营,却无一兵一卒可供调派。因此特来向总帅请命,回清野城征调新兵,以充实我佑字营战力。另外,上次运粮至今已有三月,大军存粮已经不多。末将斗胆请命,征兵同时,也负担起沿途护送运粮的任务。这样正好一举两得。”
持着鱼竿的手,在空中微微晃动了一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池塘里一条鲜活的大鲤鱼已经飞出水面,直冲着烈狂焰的脸部飞来。
烈狂焰随手一抓,正捏住那大鱼的两腮部位,取出鱼勾,随手向后扔去,正扔进鱼篓中。那鱼在篓子里扑腾扑腾个不停。
“如果你要兵,我可以让南无伤现在就调兵给你。至于运粮的事,南北两关已下,止水人寸步无法出关,再不需要大军押解。你大可不必费神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雨季结束后,大军是必定要攻打京远城的,我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我相信,到时候你一定又会给我带些什么惊喜。这回后方的事,就算了吧。”
浅水清忙道:“烈帅,各旗各营的将军,自己的编制都未满,让他们调兵给我,恐怕会有怨言。末将新官上任,不宜结怨众将,还是让我回清野城征调吧。”
烈狂焰有些诧异地看了浅水清一眼,他缓缓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害怕结怨诸位将军了?我还以为,你从不怕得罪任何人的。”
浅水清心中一跳。
烈狂焰的眉头却蹙了起来,他似是在想些什么:“浅水清,如果我同意你的请命,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清野城?”
浅水清脱口而出:“最好是明天就去。”
话一出口,浅水清立刻后悔不已。
果然,烈狂焰看他的眼神,已充满了炯炯神光。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然后他悠悠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喜欢钓鱼。浅水清,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浅水清摇摇头:“水清不知。”他这刻自称水清,那是刻意要和烈狂焰拉近关系了。
“钓鱼一道,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清净自然。身为一个军人,过多的沾染杀戮,时间长了,就总是有些心意难平。没事就钓钓鱼,对一个军人来说,其实有着颐体养气之效。心不平,则气难顺,万事难调。浅水清,我看你的心气,就有些不太平顺呢。”
浅水清的心,再遏制不住地狂跳起来,恰如那鱼篓中的鱼儿,搏击出内心滔天的波浪。
他知道,烈狂焰一定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果然,烈狂焰继续说:“最近,天风军中有个流言,我略有所闻。说的是云家小姐独闯军事会议,大闹议事堂。我起初听到,也很感惊讶。”
“后来北冥跟我承认过确有其事,不过他已下令军中不得外传,以免影响小姐清誉。但在我得知具体的前因后果之后,依然会忍不住有些奇怪的想法。”
“你知道,人老了,有时候就忍不住会胡思乱想的。”
说到这,烈狂焰深深地看了一眼浅水清:“你的心,乱得更厉害了。”
浅水清无言地叩拜垂首:“烈帅明鉴。。。。。。”
烈狂焰叹息着,终于收起了钓杆。
“我老了。”他说:“人老了,经常就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有时候我回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是什么的时候。我发现,真正能让我刻骨难忘的,不是在沙场上的那些个峥嵘岁月,而是在我受伤时,那个温柔可人的姑娘,细心照料,伺候我的温暖时光。”
“我这一生,因那次耻辱的失败,而奋发图强,不惜为此抛弃一切感情的牵挂。但在最终,却发现原来自己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所有的虚名浮利,早在天佑死去的那一刻,就再不值分文。。。”
他看着浅水清:“所以,我一直都很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可以,我情愿和他们厮守终生,也不会要现在这如梦繁华。”
浅水清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听着这位老人在自己面前静静地诉说。他在倾诉,倾诉自己所有的感情。这二十五年来,作为一个失职父亲的悔恨与那曾经美好的向往。
他在告诉浅水清,他能理解他。
终于,老人笑了,天下无双的暴风统帅看着浅水清,笑着说:“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若不想多说,我也不想强问,你们小一辈的事,我管不了,也没心思去管。云霓是什么人,她要嫁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你会遭遇什么,你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明天要去送她,那我就难得糊涂一次,准了你的请命,也没什么不可以。”
浅水清大喜:“谢总帅成全!!!”
烈狂焰却微微摇头:“我到底是成全你,还是在害你,怕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原本无伤应当只是怀疑之中吧?你这一去,他怕是八成可以确定了。。。”
他站了起来,今天被浅水清这么一打扰,这钓鱼的心情是彻底没了。
一边向自己的小屋走去,烈狂焰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山公一生为相,门中弟子遍及天下。他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也都是年少有为。得罪了他们,天下能保你不死的,除我之外,怕就只有皇帝了。你。。。好自珍重吧。”
山公,就是南无伤的父亲,帝国丞相南山云。
就连烈狂焰,看见南山岳,也要尊敬的称一声:山公。
为此,烈狂焰亦不得不叹息:浅水清,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呢。但是看在天佑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我总是要拉你一把的。
他回到屋里,面对着儿子的灵牌,发了好半响的呆,终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来人,准备笔墨。”他说。
他要给皇帝苍野望写信。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五章 斩情
第二天,铁血督府。
“啪!”几案破碎,空中漫舞飞花,木屑如雪花般四撒飘落。
南无伤的眼中,浓浓的杀气如霜雪交融,冰冷的语调令俯首在地的副官浑身都为之颤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副官颤抖着回答:“经查实,上次出城,浅水清所用的调令,的确是南督的印鉴,但是字迹却属伪造。下官认为,很可能是有人偷了南督的印鉴,制造了这份假调令,所以。。。。所以才能由得浅水清在那段时间里在城中出入自由。”
整间屋子的空气陡然降了下来,南无伤原本秀气的脸上,如极地冻土,冰雪漫天,罩上了薄薄的寒气。
那副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被冻得僵住了。
“将军!督府向来守卫森严,此事若无内应,绝无可能发生。”他叫道。
内应...南无伤心中苦笑。
这个内应还能是谁,如今还不是不问可知。想不到啊,我南无伤自问一世英明,最终却被手下的士兵搞上了自己的女人。
南无伤沉声说:“此事我已知道,你就不用再说了。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理会此事。”
“将军,内奸不除,祸患不定,绝不能轻忽大意啊!”那副官一呆。
“让你不要理会,你就不要理会。”
“可是将军。。。。。。”
“够了!”南无伤突然大吼起来。
一股强烈的冰雪旋风在那刻蒸腾出一片如烟白雾,寒风起,血光现,刀光闪烁。南无伤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绝伦的圆弧,围绕副官的脑袋转了一圈,再此收刀回鞘,跪伏于地的身躯瞬间凝结成两团刚硬的冰块,再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副官惊讶的面容依然凝结在冰层中,失去了身体依靠的头颅滚落于地,跌宕出一片冰屑纷舞,颈腔间却不见任何血花。
“来人,把尸体拖出去。”这一刀,算是稍稍发泄了心中狂涌的怒意。
几名士兵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尸体带走。
没人敢多问一句。
“恭喜公子,冰雪劲又上层楼,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令师的境界了。”从外面进来一名灰袍男子,年纪大约四十左右,长相阴婺深沉,对南无伤到是半点不惧。
“阴先生,你是在讽刺我吗?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很不好。”南无伤铁青着脸回答。
那灰袍中年男子笑道:“这种事,换了是谁,心情都不会好。我说今日浅水清怎么会突然回清野城督粮调兵以备战呢,原来他是借机送人。这两个人竟然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公然勾搭成奸起来。”
“闭嘴!!!”南无伤怒吼。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背上。从来没人敢对南无伤这样无礼的说话,哪怕这个阴先生是他父亲派来帮助他的重要客卿。
那灰袍中年男子却是毫不在意:“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莫不能忍人所不能忍,方能就人所不能成。公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就算是再愤怒,也须学习控制自己。我知道公子现在痛恨浅水清,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可浅水清目前已是营将,按军中条令,将军以上级别者,非官高三级以上不可擅处。南督要想杀他,已是很难,偏偏现在是大战之时,上有鸿帅烈帅,凡事皆有上命,再非原先铁血镇自家独断的天下,要想动手也就更难。当然了,公子现在若是硬给他找个由头,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到也能做到。以公子现在的威望权柄还有令尊令兄在国中的地位,想来杀一个小小营将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浅水清现在是入了史册,授了功勋的人,一旦就这样被公子杀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却已经有意无意点醒南无伤这样做的后果。
有紫心勋章在,除非浅水清叛国,否则南无伤再无权利擅杀浅水清。就算他凭借军威强斩浅水清,借家族力量以自保,他也逃不了史册上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古人好名,他的家族或许可以为他背负斩杀功勋大将的重罪,却未必肯为他背负史书的骂名。这一点,南无伤非常清楚。
南无伤长长地吸了口气,手从刀背处离开:“对不起,阴先生,是我失礼了,还请先生有以教我。”
阴先生笑道:“要处理好这事,先要看公子对云小姐的感情了。浅水清好杀,云小姐却难以处理啊。”
南无伤一楞:“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假如云小姐真的和浅水清有了些什么。。。请问公子还愿意娶云小姐吗?”
南无伤怔住了。这个问题,当真切中了他的要害。
一想到摘月楼中那道绝艳身姿,他心中便隐隐地有些痛。
其实,他是真得喜欢云霓的。
可若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还能娶她吗?他是堂堂的南家二公子,铁血镇的镇督。娶一个别人用过的女人?不,这不行,这事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就要引起天下人的耻笑。可是,他是真得喜欢云霓的啊。
自己的感情,又将该何去何从呢?
想了好久,他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阴先生点点头:“我明白了。公子请恕我直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现在真正要做的,不是急于杀浅水清,而是立刻修书一封给云帅,立刻告诉他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云风舞?”南无伤一呆。
“不错,正是云风舞。要杀浅水清,再没有比云帅更合适的人了。相信云帅知道云霓之事,绝对不会袖手不问的。而且为了天下云家的面子,这件事他一定不会张扬。这样一来,浅水清必死,而公子你又可以脱清关系,正是一举两得。将来就算天下非议,自有云帅在前面顶着。不过最重要的是,公子一定要在信中表示,无论云小姐做过什么事,你都会对她不离不弃,定会娶她,则天下云家从此就算是欠下了南家的一份大人情。”
“你让我娶云霓?”南无伤的声音席卷出阵阵风暴。
那阴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公子是喜欢云小姐的。既然这样,就干脆娶过来又有何不可?云小姐是否完壁尚未可知,但就算云小姐已非完壁,天下又有几人知道?只要知道的人不说,那么云小姐就永远是那个令所有人都羡慕景仰的大家闺秀。公子你不嫌云小姐残破之身而娶了她,云风舞和云岚只会对你感激不尽。他们在前面为你顶着杀浅水清的骂名,受尽层层压力,反过来还需要对你感激涕零,将来你若有所求,他们也是责无旁贷。这样的好事,又到哪里去找?再说云小姐纵非完壁,但天下处子众多,南督你权柄无双,还少得了好姑娘吗?你娶了云霓,再在外面随意寻花问柳,就算是云风舞知道,怕也不好说你什么。南云两家结亲,原本是门当户对的一件事,云小姐若是入了南家的门,你也不敢亏待她。可如今云霓有这么一件事出来,她未入南门就已经先矮了一大截,日后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因此在我看来,这云小姐与浅水清苟且一事,对公子竟是有着说不出的众多好处,为什么公子还要为此气愤不休呢?”
他一番话娓娓道来,听得南无伤目瞪口呆。
迟疑了好一会,他终于赞叹道:“先生果然分析得有道理,南无伤受教了。”
那阴先生笑道:“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你被那男人的尊严与面子给蒙蔽了心智而已。却不知这天下男人的尊严是用铁与血拼杀出来的,而不是用自己女人的身体换来的。他日你南无伤打下止水,灭掉惊虹,天下景仰的时候,就算人人都知道你的妻子嫁你时并非完壁又如何?盖世英雄总需有瑕疵,才能让人感觉更真实。这瑕疵非出在你身上,反显得你伟大。你在人前对云霓越好,人们也就会越发的敬重你,崇拜你。”
南无伤一躬倒地:“阴先生说得是,我这就书信一封给云风舞,请他出面解决此事。”
“最好给令尊令兄也去封信,他们都是老于官场的人,有些事处理起来,必定会更加圆转纯熟。”
“就听先生的。”南无伤点头道。
说到这,那阴先生似有意若无意地说:“对了,公子曾跟我说过,上次攻打北门关,鸿帅的意思是太子早晚就要成为新一任的暴风王,野王打算在年轻将领中挑选一个成为太子副帅,总领暴风三军。那云岚应当也是其中一个人选吧?出了这样的事后,云家若是对南家尚有愧疚之情,想必总要有所表示的。”
南无伤大笑:“那是自然。云岚向来心高气傲,但一直都很疼他妹妹。如今云霓对我不起,云岚为了他妹妹着想,也该没脸再和我争这个位置了。”
“那么云霓小姐这边。。。。。。?”
南无伤悠悠看天:“我对云霓落花有意,她却对我流水无情,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对她苦苦痴求。先生说得对,人处高位,天下女子予取予求,我又何必自苦哀怜,将全部心思放在一人身上。云霓将来嫁我之后,如果肯好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也不会太亏待她,但要稍有对我不起,我自然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说到这里,南无伤心中已是一片冰雪杀气。
他低声浅吟道:“成大事者,当斩情断义,绝情绝爱。云霓,既然你心里没我,那我纵对你有千般情意,却也会说断就断!!!”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六章 路漫漫 归途有你
天空,如海一般的蓝,白云如缎,青草芬芳。
浅水清的心情也是一片海阔天空。
终于又回到了丰饶草原,只是这一次,再不象上次那样狼狈辛苦。
三个月前,他在这片草原上领着云霓亡命奔逃,一路艰险,为了一点肉食,甚至不惜以身伺虎,虽然每多苦难,可是两个人朝夕相处,心境却是欢愉。
三个月后,他入营封将,带一千精兵大摇大摆送云霓回苍天城,一路风光无限,当真是世事变迁如白云苍狗,孰能预料啊。
此刻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浅水清的心里甜滋滋的。天高皇帝远,如今在这大草原上,他就是自己命运的绝对主宰。至于以后。。。以后的麻烦,以后再去头疼吧。他只想抓住每一分时间和云霓在一起。
沐血策马奔了上来:“哨探已经放了出去,前后都有,方圆十里内任何人靠近我们,哨探都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戒。。。包括咱们自己的人。”
浅水清道:“谢谢。”
沐血叹息:“你谢我作什么?你的心思我明白,我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浅水清微微一笑,用力抓了抓沐血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彼此都是好兄弟,有些话,尽在不言之中。
马车里的云霓掀开了窗帘,深情的眼眸向浅水清送来如水秋波,樱唇轻吐,她说:“浅将军,有些事情我想向你请教,能过来一下吗?”
浅水清诶了一声,身后是方虎等人挤眉弄眼,发出会心的笑意。
云霓独闯将军府,有点脑子的人,都已经猜到些了什么。而这次浅水清突然主动请令回城押运粮草,而不是留在这里准备攻城,就算那想不明白的,也该想明白了。
不过眼前的这两个人,似乎也已经无意再欺瞒天下。
浅水清进了马车,迎面就是一团火热的身躯扑在了他进了他的怀里,那张美丽娇好的面容,深情款款地望着浅水清,就算是铁汉也被这柔情蜜意瞬间溶化了。
他再克制不住自己,大嘴吻了上去,那一点温存中,香甜美妙的滋味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心间。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热烈的拥吻,再不愿分开哪怕一分一秒。
良久,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云霓掐了浅水清一下,勉强挣开他的束缚,一张俏脸早已红得象火。
浅水清深情道:“云霓,我想要你。”
轻轻白了他一眼,云霓低着头用蚊子般的轻语道:“这才刚上路,时间还长着呢。”
“对我来说,一辈子都嫌太短。”
这充满情意的话语,令云霓心旷神怡,她再克制不住那萌动的情怀,躺倒在了浅水清的怀中,任由浅水清缓缓去除她的薄雾云裳。
轻轻嘤咛一声,在承受着对方那火热的进入的同时,云霓轻咬贝齿,那种期待已久的幸福感觉终于随着浅水清的进入,又回到了她的心房。
“水清,我爱你,纵死,亦无悔!”她轻声说,感受着对方下身猛烈的冲刺。
浅水清贪婪的吻着她雪白玉体的每一个部位,含混着回答:“我们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我要你和我一起终老,你,注定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南。。。”
浅水清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说那个名字,我不想听,也不想考虑。我只知道我要和你在一起,那是我奋勇杀敌的全部动力。所有的阻力,最终只能成为我们在一起的动力,而现在,我要你好好享受这爱的滋味。因为。。。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
如果可以,浅水清真希望这回归的路,能走上一辈子。但他最终只能选择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他们终究没有太多的时间。
。。。。。。。。。。。。
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浅水清穿戴整齐,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上去象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恶战。
方虎嘿嘿的笑:“浅少,和云大小姐讨论什么事呢?要讨论这么久?”
浅水清哼哈着回答:“恩,讨论一下回去的路线该怎么走,云小姐建议我多派些侦察骑兵,以避免再有上次那样的情况发生。”
“噢!!!”几名战士同时发出“明白”的嘘声。方虎继续笑:“原来讨论安全的事情是可以讨论这么久的?不过沐少啊,好象南门关现在是在咱们天风军手里吧?止水人还能从哪派出骑兵来?”
沐血轻咳两声:“这个嘛。。。也说不准的,也许他们也能飞渡落鹰崖呢?”
方虎连连点头:“骑兵飞渡落鹰崖。。。沐少,你比浅哥儿有创意多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浅水清的脸色有些难看,沐血已经小声对浅水清说道:“下次。。。别在马车里,虽然没发出声音,可是。。。动静还是太大了些。”
浅水清胀红着脸,向云霓的马车看了一眼,正色道:“这地面有些不平,马车是有些颠簸了,过会让车队找条好点的路走。”
沐血严肃道:“将军说得没错,地面很不平整。大家都听见了吗?回头找条好路走,不要颠坏了云小姐。”
所有人嘿声说“是。”
惟有雷火,搞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傻呵呵地道:“你们说什么呢?我觉得这地面挺平整啊。”
大家一起偷笑,浅水清装没听见,策马去巡视周边了。身后是一大堆羡慕的眼神,惟有沐血,在轻笑之余,隐露出点点忧心。
车队在大草原上一路行进,三天后,他们已经深入草原腹地。按照浅水清的意思,他们要先在草原上兜一个大圈,游山玩水一番,然后再回清野城。大家都理解浅水清和云霓想多在一起呆些时间的心情,所以也由得他去胡闹。
如今他是营主,在这佑字营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佑字营上下现在只有一千名官兵,大都是当初陪着浅水清攻过南北两关的老战士,浅水清这次回清野城,把大家全带了出来,连拓拔开山和易星寒都没放过。
拓拔开山竟然还有马可骑,只是身边的战士个个都对他虎视耽耽,谁也不敢放松警惕,至于易星寒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还是一身的镣铐,浅水清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也不嫌他累赘。
草原上刚刚又是一阵急雨过去,雨后的草原空气清新,草儿清脆欲滴,氤氲的水气蒸腾出一片滴翠旷野。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家的心情都极为愉悦。
他们就象被放飞的笼中鸟,在这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驰,享受着这军旅生涯中难得的美好时光。
方豹的伤势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大见起色,虽然还不能行走自如,却也已经能下地了。浅水清本来把他安排在车上,但这个家伙稍有点精神大喊大叫要骑马,仿佛让他躺在车里就是要谋害他一般。浅水清看这家伙精神不错,也就由得他了。
当浅水清上次和云霓一起看到的那条大河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浅水清发出了一声欢娱的呼唤。
他依稀还记得,就是在这附近,他遇到了飞雪。
可惜冬季一过,天鬃马群便再度迁徙,它们要回到离此数千公里之遥的繁殖区,在那里进行种族繁衍。这刻望着远方的空旷苍茫,浅水清只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错过便不再回头。
黄昏的时候,战士们在草原上竖起营帐,生起篝火,开始准备晚饭。远离了战火纷飞的沙场,战士们的心也回归了平静。一边做事,一边唱起嘹亮的军歌,心情愉悦之极。
浅水清静静地坐在远方的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丰饶草原的秀丽风景,这里视野开阔,四野无人,一眼望去,是满目青翠。春雨为大自然带来勃勃生机,每一根草儿都发奋生长着,草原上的鹿马牛羊也开始长起了膘肥。
天空中一抹晚霞映红了半边,洒在浅水清的身上,红光照人,却隐现着血色的升腾。
云霓轻轻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她把螓首靠在浅水清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与他一起看晚霞弥漫。
“在想什么呢?”过了好一会,云霓终于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没想什么。”浅水清回答。
云霓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地说:“才不信你呢,鬼话连篇,你这个人什么坏脑筋都想得出来,胆子出奇的大,脑筋出奇的多,你要是一个人静坐不说话,就一定是在使鬼心眼。”
浅水清于是很认真地回答:“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动坏脑筋。其实我一直在想,今天晚上我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钻到你的被窝里去。好象这几天,我已经把所有能用的理由都用过了.”
云霓大羞,死命地掐浅水清:“小声点啊,别让人听见了。”
浅水清疼得龇牙咧嘴:“我的姑奶奶,现在就算是瞎子聋子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了。”
云霓红着脸低头:“都是你这坏蛋干的好事。”
浅水清嘿嘿一笑。
两个人如今都知道,南无伤已经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他们却同时不在乎了。
他们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不在意什么山盟海誓,也不需要什么天长地久,不会为那所谓的让对方活下去,就做出离开对方的傻事,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相对死别,生离更痛苦。只有把握现在每一分钟的幸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此刻,云霓躺在浅水清的怀里,无限满足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被军部的人带走,要砍掉你的脑袋。我不会为你求半句情,也不会为你流一滴泪。”
浅水清则温柔地说:“可我却会反抗,用手中的剑去对抗一切试图分开我们的人。或者我会死去,但死去前我会微笑。因为我知道,地府之中,你我将再次相见。”
云霓幽幽问:“为什么要是地府呢?难道我们就不能魂归天国?”
浅水清正色回答:“因为我这个人已经造了太多的杀孽,象我这样的人,是去不了天国的。你既然选择了做我的女人,那么我死后,你就得同样跟着我下地府。”
云霓轻嘟了一声:“霸道的臭坏蛋。”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就那样缓缓在浅水清的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而满足的脸,浅水清的手穿过她乌黑的长发,抱住她轻吻,低低地说:“世界如此黑暗,我却要为你,杀出一条血色光明之路。。。。。。”
那一刻,云霓的脸上,一滴泪珠划过,没入漫漫长夜。
第二部 威震三重天 第二十七章 重逢
清晨的阳光明媚,浅水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边的丽人不由哑然失笑。
昨夜两个人说得兴起,竟然就这样露天席地睡在了草原上,那一刻到象是回到了两人当初被飞雪卫追杀时的情景。现在正是春季,气候微凉,要不是沐血及时为他们送来了毯子,只怕两人此刻已经被夜风吹病。
“起来吧,该上路了,小笨瓜。”浅水清爱怜地抚着云霓的脸。
云霓在睡梦中回道:“你才是小笨瓜呢。”
浅水清失笑。
离开那纷飞战火的环境,两个人的心情的确放松了不少。
浅水清搂着云霓,柔声说:“等将来,我打下大梁城,就有资格向皇帝提出封赏,到时候我就向野王要你。那时,我要你每天睡在我身边,就象一只小懒猫,哪怕睡到日上三竿,我都愿意那样一直守着你。”
云霓睁开朦胧的双眼,微笑着看他。他说话的语气是如此认真,以至于云霓几乎就想要相信这个不可能的事实。
就算他立下滔天之功,皇帝也不可能把一个功臣的女人转赏给另一个功臣的。
但是她很聪明地什么都没有说,她宁愿相信,浅水清有这个能力做到。她更愿意相信,浅水清有将神话变成现实的能力。
在南门关一战上,他不是已经表现出这种能力来了吗?
一番折腾后,两个人终于起身。
今天云霓不想再坐在马车里,而是要求骑马,她和浅水清并肩而驰,两个人并骑在草原上驰骋,就象是一对神仙眷侣,看得羡煞旁人。
方虎他们几个紧跟在后面,看着无奈。方虎说:“沐少,你说浅哥儿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他现在这样,事情早晚会传出去。一旦传到南督的耳朵里,只怕大家都会有麻烦。”
沐血闷哼一声:“从他决定送云霓回去的那天,这事就已经注定为南督知晓了。他现在这样,也不过是抓住每一分可以开心的时光而已。因为他知道,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南督的剑下。”
方虎郁闷道:“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沐血一笑:“等到有天,你全身心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那沐少你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沐血的眼神穿透云霄,回首往事,良久才悠悠叹息:“曾经有过。那种滋味。。。。。。蚀魂销骨啊。。。”
对方虎来说,爱情的滋味太遥远,他还无法理解。他能全心追随浅水清,仅仅是因为浅水清能带领他们打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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