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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百之喜事务所

_8 茅田砂胡(日)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哈?”
“我是不相信占卜或灵能力之类的。至少在商业上的那些都是一种经营活动,我认为属于服务业。”
阐述“我觉得是恐怕是这样的”这种意见,如果猜中了客人就会很高兴,就是那种花招。
“百之喜完全没有那种才能。他以前,是在警视厅一课工作的。”
“他做过刑警吗!?”
“不,只是从事工资计算的警局职员。他在那里也大大发挥了自己的无能。”
单单是没有干劲就可以算是无能了,作为上司也只能觉得可悲。
“就是那样的百之喜,却在职员时代的三年内,七次找到了关系到抓捕真正犯人的证据。”
“你说他不是刑警吧?”
“对。既无搜查权也无逮捕权的职员,在三年内确实有七次,间接地立下了功劳。其中一次虽非出于我的本意,还是与我有关的。”
江利露出诧异的表情,催促着他说下去,雉名的表情反而有些苦涩,继续说道:“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就请您设想一下是交通事故的审判吧。我的委托人在晚上开车的时候,撞了一个人,导致其死亡。车与人的事故无论如何都是车子这方受到批评的。被起诉驾驶机动车肇事,过失致人死亡,我为他辩护的时候,其实是觉得有充分把握能赢的。我去现场仔细观察过,是个离横道线和信号灯都很远的地方,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之间有花坛和行道树隔开,绝不是行人会无意中走到马路上的地方。委托人的证词,说他也是保持着规定速度,看到被害者突然冲到了马路上,连忙踩下刹车却来不及了。此后的现场取证是符合这一事实的。而且,委托人事故后立刻拨打了119报警。——另一方面,根据被害者的太太的证词,她丈夫最近压力一直很大,精神状态始终不太稳定,去看过心理科,还拿到了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案发当晚他也是忽然出了门,钱包和手机也都没带,想找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正是令人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基于这一点,我认为这起事故,在驾驶员没有任何过失的情况下,也是无法避免的。而对委托人来说决定性的有利证据也找到了,就是被害人亲手写的遗书。”
“这样嘛……那么这个人,一开始就是准备去死的,才会冲到车子前面的吧。”
“这么想是很自然的。我提出了,由于被害人采取了自杀的手段,作为我委托人的被告没有过失的主张。当时我有可以赢得缓刑甚至无罪判决的信心,但是那却被百之喜击得粉碎。”
“怎么回事?”
“作出判决的那天早晨,我在审判庭遇见了百之喜。很遗憾警视厅到东京地方法院的距离,简直就像在百之喜的鼻尖上一样。”
百之喜说他是到地方法院的食堂来吃饭的,看到认识的雉名就打了个招呼。
“刚才,我看到有人就在那边很近的路上掉了东西。正好是进了这里就追过来了,那个人往哪里走了?”
“为什么要问我?”
虽然有“你无论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别人吗”之类一大堆的话想说,可说了也是没用的。
百之喜基本上是个很懒的人,不过本质还是善良的,经常会像这样展现亲切的热情。当然,这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挺了不起的。这时外面还下着雨,百之喜用方巾擦着淋湿了的卡包。
“里面也湿了吧。啊,有张照片。”
“喂,这是别人的东西吧。”
雉名皱起了眉头,但百之喜还是把卡包里的照片拿了出来,说道:“对了对了,这个人。就是这个女人掉的哦。俊君,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看着递过来的写真,本来想骂他说“突然给我看怎么可能认识”,可是雉名语塞了。
“照片上的女人,就是那个因我的委托人而死的被害者的太太。”
“是吗,是来旁听那个轧死自己丈夫之人的判决的吧。”
“是的。她一直在旁听。虽说作为被害人的太太这本身是十分正常的,不过照片上不止那位太太一个人。百之喜找到的照片上那位太太和另一位并非她丈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两个人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熟人或者朋友,明显可以看出很亲密的关系。那位太太有了婚外情。——对象就是我的委托人。”
江利的眼睛瞪圆了。
“死去的被害人的太太,和那个导致他死亡的被告……这样吗?”
“是的。保持着婚外情的两人,在公审过程中彻头彻尾地隐瞒了这一点,伪装成了毫不认识的人。——这就太可疑了吧。”
“那么……雉名先生后来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将那张照片没收哦。”
“没收?”
“是的。因为这种照片要是被检察官那边看到,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赢得审判了。”
江利稍稍皱起了眉头。
本来以为雉名是正义感很强烈的那种人,现在却略微有点类似于失望和厌恶的感觉。
“律师先生,意外的是个俗人呢。”
“正因为我是律师。法庭就是我的职场。不能在那里为委托人减刑的话,我的工作就以失败告终了。”
即使正义感确实强烈,雉名还是强调在这方面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如果作为律师的评价下降了,可以发挥能力的方面也会受到限制。
“于是就把照片没收了?”
“不,当时很遗憾晚了一步,被负责的检察官看到了,引起了一阵骚乱后中断了庭审,判决被就此延期了。检察官可是高兴得跳起来了哦,我这边反而有种很想逃走的感觉。结果也不用我多说了。被害人的死被判定为既不是事故也不是自杀,而是两个人共谋的有计划的犯罪。”
“可是,遗书是那位丈夫亲笔写的吧?”
“确实那个经过笔迹签定后认定是被害者本人写下的,但他好像并没有想死的打算。可能是在某种发牢骚或者开玩笑的情况下写的吧。”
不幸的是他的妻子没有将之只当作玩笑。
丈夫一死就能得到保险金。
有了这笔钱就能和爱人愉快地生活下去了。
一直在等着丈夫该死了吧该死了吧,可是连遗书也写好了的丈夫却怎么也不去死。
倍受煎熬的妻子和婚外情的对象商量着:“让他看起来像自杀吧。作为证明的遗书也有了。马上拿出遗书来的话会比较可疑,就在审判过程中作为王牌拿出来吧。这么一来就能获得无罪了。”
这样说好就走到了犯罪的地步。
“原本是可以赢得无罪判决的,结果却由于百之喜的关系让我染上了污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
江利又歪着脑袋说道:“比起让必须接受法律制裁的人变得无罪来,不是这样更好吗?”
雉名第一次微微露出了笑容。
“根据公序良俗而言您的话是正确的,然而必须为减轻委托人的量刑而战斗的就是律师。与之相反,即便是无罪之人,只要被起诉了,必须要使其有罪的就是检察官了。就像是您的弟弟。”
“…………”
“事实上这种例子也是有的。检察官自信满满地起诉的被告,最终也是因为百之喜的缘故而被判了无罪的案件。请设想一下某个受到特别看护的老人,深夜在自己家中突然死亡了。老人是有病在身的,因此一开始以为是自然死亡,但验尸的结果,发现了通过注射器注入药物的痕迹,于是负责照顾的护士就因涉嫌谋杀而被逮捕了。”
“是护士吗?不是义工?”
“那是个相当富裕的家庭,就请了护士住在家里进行看护。作为护士当然也有药物方面的知识。那个护士很清楚,老人所用的药如果搞错了剂量是很危险的。使用注射器也很熟练。没有从外部侵入的痕迹,深夜之中家里的人都在沉睡。”
这个护士在外面有欠款,老人为护士留了一定金额的遗产,得知了护士也能得到遗产,警方就判定动机和手段都是充分的。
“护士本人否认犯罪,和您的弟弟一样。可还是不顾本人意志地,被做出了承认犯罪行为的供述书、被起诉、进行了审理。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因杀人而被定有罪了吧。”
“百之喜将此解决了吗?”
“没有。”
雉名说道。
“百之喜似乎被暴徒袭击了,只是为了保命在逃跑途中受到了警官的保护。”
“哈?”
“可能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吧。毕竟是个瘦弱的男人。被保护着的时候,百之喜好像反复喊着‘我什么都没听到!’这种话。‘我什么都没听到啦!快点付钱啊,好不容易才杀了你爷爷之类的话完全没有听到!’这样。”
“…………”
“百之喜好像是正在捡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想把硬币塞进设置于公园中的自贩机里,不小心掉了下去,感觉从后面拿比较方便,就绕到自贩机后面趴在了地上,没有发现百之喜的两个人就大声说起话来了。看到了捡好硬币站起来的百之喜,两个人好像吓了一跳,可百之喜是个老实得有点傻的人,好像脱口而出说‘我什么都没听到哦’。然后,看到一个男人拿出刀来,就慌慌张张地逃跑了。一个搞不好,百之喜说不定就在那里被杀掉了。幸亏听到了百之喜尖叫的警官赶了过来,将握有凶器的男人当场逮捕,而另外一个人由于举止可疑,加上百之喜之前听到的话,为慎重起见调查了一下,发现其中一个人是贩卖毒品的,而另一个就是前几天亡故的那个老人的孙子。之后经过调查在那个孙子的体内发现了药物反应,追问他之后,承认了因为缺少买毒品的钱,想到遗产而杀害了祖父。此时再想到使用注射器注入药物的方式,就是由于他用惯了注射器的缘故。”
江利无法掩饰错愕的表情。
“简直令人觉得像在开玩笑一样,这种事情……最初的调查阶段没有发现吗?”
“是的。这是警方的重大失态。说实话,这家的主人是财经界的巨头,在警方上层也是很有面子的,对于所辖警局而言,也可以说真心‘不希望’是家人的犯罪。家主和妻子也没有杀害老人的动机,所有的孩子还都是学生。其中那个犯人还是某著名大学的学生,成绩也很优秀,表面上品行方正,周围人的评价也非常好。就是说其实是被表象欺骗了。”
“不仅仅是如此而已吧。”
江利说道。
“因为眼前就有一个,既没有后盾也没有权力,正好可以作为犯人的护士在吧。”
“不能否认。当然警方是决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吧。”
喝了一口咖啡之后,雉名继续说着。
“百之喜的这些行动——也不能说是活跃,就算撕开我的嘴也不想说出那种话,要说他起到的作用是偶然的话,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第一次只是捡到遗失物想归还,第二次也只是偶然在那里,听到了别人大声说话泄露的秘密。但是,像这样的事情在三年之内确实发生了七次,每次都使得审判完全逆转而引起混乱。您明白我想说的了吧。”
江利干脆地说道:“我不想明白。”
“我能理解,但这样是无法继续沟通下去的。”
令几乎所有女性委托人都为之着迷的美男子,表情严肃地断言道。江利万分痛苦地大声喊道:“这种事……实在太可笑了!”
“您说的完全正确。”
雉名也是非常苦涩的表情。
“您的心情我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对我来说,如果这是别人的事,肯定也会说‘讲什么傻话啊,不可能有这么偶然的事情吧’而大笑出来吧。但是,正如俗话所说的百闻不如一见,令人大笑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次了。”
“…………”
“而现在最糟糕的就是,百之喜对此完全没有自觉。那个男人即使有意去搜寻证据,也不可能抱有必须找出真正犯人的决心。即使如此从结果来看还是会变成这样。”
江利还是不能接受,或者说不想授受。
“可是那种事……,仅仅是出于偶然,才多次捡到能成为证据的东西,或是听到决定性的话语之类,不是这样吗?”
“和犯人撞在一起的事情也有哦,在街角。”
“…………”
“那也是个冒失的男人,结结实实地跟人家撞在了一起,对方重重地仰天摔了一跤,自己倒在路上。然后从对方怀里飞出来一样东西,掉在了百之喜的面前。立刻捡起来一看,那好像是一把十分精巧的模型枪。”
“……”
“明明只是个玩具,那个男人却非常紧张地想要抢回去的样子,听到百之喜说‘我其实是在警视厅工作的,你这模型枪做得真好呢’,连忙就逃跑了。这是早上发生的事,而且是在行人很多的路上,那个男人似乎在躲避着别人视线一样跑着离开了。百之喜想着真是个怪人,还是履行了市民的义务,将那把‘模型枪’送到了派出所,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大骚动。之后经过调查发现这次又中了个大奖。那竟是正在审理的杀人案件中使用的凶器。”
“请稍等一下。百之喜是警方职员吧。即然如此却分不出真枪和模型枪的区别……”
“对于那个男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雉名毫不容情地这样说道。
似乎话说得越多,就越来越感到无力了,不过这时屈服的话就输了。
江利总算奋起了意志力。
“那起案件,本来没有发现作为凶器的枪,却已经在审理中了吗?”
“对。虽说让人觉得这样居然也能送检,但警方和检察官的主张是,枪可能已经被扔到海里去了吧。然而,到了这时凶器却出现了,掉了枪的男人躲开别人的视线逃走了。审判看来是怎么都没办法继续进行了。尽管不是我负责的案子,这次辩护方显然取得了优势,而检察官就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了。好像还向警视厅诉苦说,请不要做些非正式的多余的事情哦。”
“就是说作为检察官,不想看到这么令人倒霉的家伙吧。”
“正是如此。”
这样连续的话题让江利有些混乱,不过却想起了以前就有的一个疑问。
“雉名先生,其实之前的话里您也提到过,您所辩护的委托人……即使知道了他真的抱有恶意而故意杀了人,您还是会努力为那个人作无罪辩护吧。”
“会啊。因为那就是辩护律师的工作。”
在断言之下,雉名又慎重地补充道:“但是,可以的话我不想那么做。我是为了那些,以自己不记得犯过的罪被当成了犯人而痛苦着的人、真正困难无助的人,希望帮助他们而当上律师的。——经常被说是不成熟呢。”
“那么,检察官又如何呢?坚信是有罪而起诉的那个人,在审判的过程中……比如说发现搞错了什么,想到会不会不是这个人做的啊,说不定真是无辜的,会怎么样呢?”
“会全力使那个人被判有罪吧。”
“…………”
“对他们而言那就是工作。即使其间发现有错误,在他们的立场上不会说出‘被告是无罪的’这种话来。——实际上在百之喜捡到枪的案子里也是这样哦,就算出现了决定性的证据也无所谓,检察官还是跳出来,想办法证明其起诉的被告是有罪的。虽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吧。”
“……”
“检察官的行动,是在‘既然起诉了,被告人就是有罪的’这样的前提下进行的。对于自己确定的这个前提,他们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自由去推翻。”
江利轻声喃喃说道:“真是愚蠢呢。”
“律师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仅限于刑事案件来说,委托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极端地来说的话,委托人被认为所犯的罪行,到底是做过还是没有做过,就连这个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是否能在审判中获胜,才是重要的。”
“即使那样的结果,使得真正凶恶的犯罪者被判无罪,放任在世上导致新的牺牲者出现吗?”
“对此进行判断是审判官的职责。”
“……这不是太狡猾了吗?”
对于江利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直率意见,雉名抱以了苦笑。
“如果让您听起来像是在逃避的话我道歉。但是,我确实是在说真心话哦。因为百之喜让我看照片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就是‘完了!’这个念头。”
“这个‘完了!’是什么意思呢?是之前没有发现重要的证据?还是说……”
“完了,委托人是有问题的吗,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以减轻委托人罪名作为职业的律师来说,这张照片就是最不利的证据。出现这种东西实在糟糕就是当时真实的想法了。
即使是已经结束了的事例,可是向委托人如此坦率地说出来,作为律师来说也是不合适的,但为了让江利理解,雉名也没办法了。
因为到了与百之喜有关联的阶段,他就很清楚地知道进行“正经的辩护”已经不可能了。
“说到底,就算把那张照片藏了起来,只要检察官发现了那两个人的关系,也是没意义的。无论情况发展多么不如我的意,事实总是无法改变的。这之后的案子就是一个好例子。”
“多亏了百之喜,最终无辜的人免于被判有罪……”
“说到关键的百之喜,因为没记住掉了枪的那个男人的脸,无法协助进行罪犯肖像描绘,鉴识科也传来枪上都是混乱指纹的坏消息,他就哭着说出了‘全搞砸了啦~’这样的话来。”
“……真是个无能的人呢。”
“是的。”
雉名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他基本上就是个懒惰而怕麻烦的人。同时偶尔会兴致所致发扬一下亲切的热情,结果就会由于自己例外地有干劲而引起了麻烦的事情。只是对这一点有着隐隐的察觉,于是就出于本能的想逃避麻烦的事了。”
“既然讨厌麻烦却在从事那种类似侦探的工作,这不是很矛盾吗?”
“这里面是有一定原因的呢。那家事务所不是他想开而开起来的哦。只为他作一次辩护的话……”
雉名考虑着用词慢慢地指摘着。
“尽管那是个懒惰的、只想着不和麻烦扯上关系的消极的人,不过还是有一颗,能够知道‘让无辜的人因冤罪而服刑是不好的’良心的。”
江利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雉名。
“百之喜知道别人是否无辜吗?”
“不,他不知道。虽然我想这么说你可能又弄不明白了。百之喜看上去是个很软弱的男人,本质上还是个懒虫,无论客人怎么恳求,甚至于哭泣,被人从背后推着,他还是会直接拒绝几乎所有委托。他本人也老实说过,反正不干活也能吃上饭,所以想拒绝一切工作上的委托这种话。但是,他说有很轻松就拒绝了的情况,也会有不知为何很难拒绝的情况。”
“……”
“在那些‘很难拒绝的情况’中就有奸恶之徒出现了呢。事务所开张已近两年,至今没有一次例外。如果有百之喜难以拒绝的委托,即使用强也要让他接受就是凰华小姐的任务了。她确实是个优秀的秘书。”
想到了那位一点也不安静,却挂着虚伪的招牌的“静女士”,与她交谈时的百之喜的样子,江利说道:“这样的话,百之喜先生果然还是有灵感或是第六感之类,什么特别的能力吧?”
“那个与其说是能力,还不如说是体质。”
“体质?”
“你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句谚语吗?”
江利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这我当然知道……”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这样。与其说是会走路的麻烦制造机,不如说是在本人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到处走着的时候,和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真相撞到了一起。”
江利简直已经连嘴都合不上了,可还是惊讶地提出了建议。
“那个,如果这种体质是真的,百之喜先生不是去当警察比较好吗?”
“警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三年之内有七次。百之喜虽然不是刑警,但有如此成绩的话,不在调查中发挥作用就太暴殄天物了。于是就让他非正式地进行了协助。然而……”
雉名恨恨地呻吟道:“那个男人,对于知道那是什么、知道那里有什么的事情,是绝对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
“谋杀案件的犯人从现场逃跑了,名字和长相都知道,问他现在犯人逃到哪里去了,他回答不知道那种事。犯人有可能把证据埋到了这座山的山谷里,或者扔进了废弃易拉罐的海洋里,让他确定位置——就说那种东西我也找不到。就是这个意思。”
“关键的时候派不上用场呢。”
“完全正确。”
雉名反复地点头。
“是否相信我的话是椿小姐您的自由。不过,对于知晓百之喜过往成绩的人来说,他坐错了车所到达之处就是您未婚夫的出身地,这一事实是不能无视的。关于您的未婚夫和他家族方面的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向您了解。”
江利十分困惑,有些狼狈地回答道:“虽然您这么说……他的事我是知道的,可家族方面就不清楚了。——而且,他和这起案件是无关的。因为案发当晚他正和我在一起。”
“他的名字是?”
“恭次。吾藤田恭次。”
慎重起见,问到了恭次的联系方式后,雉名继续提问道:“他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要说怎样的人,我也只是在他哥哥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打了个招呼。从那之后,一次都没见过面……”
雉名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江利。
“这就有点奇怪了啊。您和恭次先生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在那之前都从来没有和他父母见过面吗?”
“恭次从大学时代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住的,只有盂兰盆节和新年会回去——怎么说呢,感觉好像在和老家保持着距离。”
在具体谈到了结婚的事之后,恭次也没什么想把江利带回老家看看的意思。
这种恋人的态度,对女性来说是令人焦急的。
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对自己不是那么认真,也觉得伤心过,就在那个时候恭次提出了哥哥婚礼的事情,江利就很高兴地出席了。
过去一看就惊呆了。
“恭次的老家怎么说呢……看起来感觉实在不太像是现实中的人住着的家了。大门就像时代剧里出现的武家府邸一样。一进门不远还有门卫的家,以前是没有门铃什么的,所以要由门卫接待客人,把客人带领到主屋之类的。现在则似乎是因为,做门卫的那个人的远亲的家族住在里面。”
“在府邸里建造了其他人的家吗?”
“是啊,就有那么大一块地方。其它还有好几家人家也建造在那里。门卫家看上去还是挺普通的,其它还有像是江户时代建造的日本家屋、像明治时代的洋馆一样的建筑,以及为了新婚夫妇新建的家。这家就像最新式的样板房一样,只在房子周围挂上了英式窗帘,其它都是纯日本庭院。回游式的。”
“回游式日本庭院作为私人住宅?”
连雉名都忍不住惊讶了。
无论哪一方面都超出常识的范畴了。
“就是这样。在很大的池子里有瀑布,池子上架着拱桥和平桥,光是草坪就不知道有几千坪,吓了我一大跳哦。觉得这真的是私人住宅吗,简直会让人误以为是美术馆或纪念馆了。”
“看起来是相当程度的资产家啊。”
“不然的话也安排不了那样的婚礼了。新娘那边好像基本没出什么钱。”
“哦,那似乎稍稍有些不公平吧?”
江利连忙否定道:“不是的。就是说,新娘那边不用出钱,这是吾藤田家的惯例。好像还约定了,出嫁的家具也只需要新娘带去最低限度的那些,那好像也是恭次的父母打了招呼之后安排了一套的。”
仅从犬槙和百之喜所说的来看,家具包括一整套家电,车子是奔驰的M系——这些如果全是新郎家包办的,雉名感觉自己实在很难在这个世界上做人了,然而口中却提出了其它问题。
“椿小姐对于自己和这种家族的次子结婚,没有感到不安吗?”
“的确有这种感觉。他哥哥那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这样的婚礼我可能做不到。然后他就说,这么盛大的婚礼应该只是长子才有,自己是次子所以不会办成这样,普通的婚礼就足够了,于是我就放心了。”
“您就是在那里见到了他的父母吧。”
“是啊,他的父母,还有两边的祖父祖母。在大喜之日理所当然的,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向我打招呼说‘欢迎你来参加’,恭次也以‘考虑着要结婚的人’的身份,把我正式介绍给了他们。他的父母和祖父母都很高兴,说恭次选的人肯定不会错,非常有礼貌地说我儿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都是些很好的人啊。”
“是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两年以来还只是恋人关系呢?”
“我倒觉得没什么可急的。我们都还只有二十四岁,这段时间两个人也都很忙,光是想着工作的事就要很拼命了。今年春天的时候,恭次对我说差不多该办了吧,把订婚戒指送给了我,我也向父亲报告了,恭次好像打电话通知了他的父母。虽然很想好好地上门拜访打个招呼,可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来……。正准备去向他的父母报告的时候,就发生了那起案子。”
想到她没有提到母亲,应该是双亲离异的关系,雉名又问道:“如此一来,您的父亲和恭次先生的父母也没有见过面是吧。”
“是啊,因为婚礼场地和日期都决定好了,原本打算两家一起吃顿饭,来取代结纳仪式。我们是准备自己负担婚礼费用的。”
“那么,您和他的婚约取消,也不是他父母说的,而是恭次先生对您说的吧。”
“恭次说隆的事情好像让他的父母知道了,哭着向我道了歉。说‘事到如今我自己的意志已经毫无作用了,结婚的事情请就这样算了吧’……”
“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江利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我很气愤。”
“对恭次先生?”
“不,是对隆。以前就总是给我添麻烦……现在又把我的幸福搞得乱七八糟了。”
“一点都不温和啊。”
“因为我和他只有一半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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