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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 -丹皮尔

_10 丹皮尔(英)

修道院院长希德加尔 (Hildegard,约1170年) 加以发展。在中世纪的艺术
品中经常可以看见这个观念的寓言式的表现。
在仅仅描绘大宇宙的其他作品中,我们可以看见如下的画面。地球是中
央的球体,其中的四元素原来本是谐和而有秩序的,自亚当堕落以后便凌乱
了。地球周围有充满空气、以太和火的几层同心圈,这些圈里有恒星、太阳
与行星,被四种天风扶持着运行,这四种天风又与地上的四种元素和人身中
的四种体液有关,天堂是火层以外最高的苍穹,地狱在我们脚下的地球之内。
大宇宙和小宇宙基本上相似的概念,流行于整个中世纪。经过文艺复兴
而仍存在,及至现代还出现在文学里。宇宙是由同心的球或圈层构成的观念,
在中世纪已发展成古典的了;在但丁的幻像里达到了它的顶点。哥白尼摧毁
了它的理性基础,但没有铲除民间的传说。就在现今,我们还可以在各阶级
的愚昧民众中流行的某些历书的封面上,看见从古代世界和中世纪这些混乱
的想象中得来的图画。
在犹太神智学,即所谓卡已拉 (Caballa)的学说里,也可以找82 到大
致相同的观念,这个学说自称发扬了上帝启示亚当的秘传真理,并且靠了传
说传给后代,以后对基督教也发生了很大的影响。
在这里,我们对中世纪的庞杂繁复的占星术、炼金术、巫术与神智学大
杂脍,连十分之一也无法叙述;这些不但使我们难于理解,甚且使我们不能
卒读。这些观念本质上是中世纪心理的特点,有了这些观念,他们才感觉安
适。但是我们不要忘记,科学思想在当时既很少见,而且同一般人的心理也
格格不入。几棵疏落的科学树苗,必须在始终阻遏生机的旷野密菁中生长,
而不是象有些科学历史家所想象的那样在开阔而有益干康健的愚昧草原中生
长。一块农地如果几年不加耕种,即仍成为草莽,在思想的园地里也不乏同
样的危险情况。费了科学家三百年的劳动,才得清除草秽,成为熟土:但毁
灭很小一部分人口,便足以毁灭科学的知识,使我们回到差不多普遍信仰巫
术、妖术和占星术的局面中去。
十三世纪
黑暗时期的学术任务是把濒于灭绝的古代学术尽可能地挽救出来,以后
几个世纪的任务则是熟习与吸收所重新发现的学术。中世纪初期在学术方面
的主要成就,是把拉丁纲要的作者所保存下来的残存古代古典知识与早期教
父们依照新柏拉图主义诠释的基督教信仰融合为一。我们可以看到,自九世
纪以来,这个过程就在进行,可以说从那时起,中世纪的建设时期就开始了。
到十二世纪时,从过去得来的双重遗产已经由中世纪的思想界加以考
察、清理、吸收与改造了。此后哲学性的神学工作就暂时停顿下来,可是这
① Studiesthe History and Method of Science, ed,by Charles Singer,Oxford.1917, “St Hildegard”,p.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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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期里,把古典书籍当做文学来欣赏的现象却达到了极点。比较高深的亚
里斯多德著作,没有一部是完整的,因此没有一部科学书籍落到当时学者手
中,来打扰他们偏重于文学的观点;这些学者所以留心典籍,本来只是一种
治学的别径,或者只是为了更便于了解圣经的语言和神父的著作。虽然亚里
斯多德的著作,经过各家注释未尝没有间接的影响,但当时流行的神学态度
仍然是柏拉图派或新柏拉图与奥古斯丁派的态度,是唯心主义的和神秘的,
而不是理性的和哲学的。
但在十三世纪时,人们的观点就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这与当时随着
托钵僧的出现而产生的人道运动是同时发生的,而且或许还是有关联的。为
了满足人们追求世俗知识的不断增长的要求,希腊书籍翻译成拉丁语,起初
是从阿拉伯语转译,后来直接由希腊语译出。全部情况至今还没有完全弄清
楚,因为我们对于阿拉伯科学文献——即使是现存的那一部分科学文献——
的知识还是很片段的,要正确地指出什么是阿拉伯人增加到希腊科学上去
的,还不可能。
由阿拉伯语到拉丁语的翻译工作,在西班牙最是活跃。这里自 1125 至
1280年有一系列的翻译家针对许多题目孜孜不倦地工作着。“由于他们的工
作,我们才得到亚里靳多德、托勒密、欧几里得和希腊医学家阿维森纳与阿
维罗伊以及阿拉伯天文学家与数学家的著作,还有一大堆占星术书籍,显然
还有不少的炼金术的书籍。”①
在重要性上次于西班牙的是意大利南部与西西里。在这些地方,有不少
著作从阿拉伯语和希腊语翻译过来,这是因为这些地方与君士坦丁堡有外交
和商务的关系,而且居住有一些阿拉伯人和希腊人的缘故。从这个来源得到
了一些医学书籍,一本地理著作与地图以及托勒密的 《光学》。亚里斯多德
的 《动物学》、《形而上学》与 《物理学》及1200年以后在西方出现的许多
次要书籍,其来原则属于许多散居各处的或不知名的译者。
那时科学文献的通用语言是阿拉伯语,从阿拉伯语译出的书籍,即使作
者是希腊人,也见重于当时。当时,说阿拉伯话的民族以及杂居其间的犹太
人对于科学感到真正的兴趣,中世纪欧洲正是由于同伊斯兰教国家接触,才
从早期的观点过被到一个比较富于理性主义的心理习惯。
最大的变化是在重新发现亚里斯多德著作的时候发生的。1200 至 1225
年间,亚里斯多德的全集被发现了,并且翻译成拉丁语;与其他希腊著作一
样,起先是从阿拉伯语译出,后来才直接由希腊语译出。在后一翻译工作中,
最出色的一个学者是格罗塞特 (Robert Grosseteste)。他是牛津的校长,
林肯区的主教,著有讨论彗星与其成因的论文。他邀请希腊人到英国来,并
输入希腊书籍,而他的门徒、方济各会修上罗吉尔·培根则写了一部希腊语
法。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文学,而在于神学与哲学,他们想要把圣经和亚里斯
多德原著语言的锁钥打开。
这些新知识不久便对当时的争论发生了影响。唯实论仍然存在,但不如
从前彻底了,而且稍微离开了柏拉图主义。人们认识到,经过亚里斯多德修
改后的唯实论,可以用心理学的术语来加以表述,使其接近于唯名论。但在
比较大的问题上,亚里斯多德却为中世纪思想界展开一个新的思想世界。他
的一般观点不但更加富于理性,而且更科学,与历来充当古代哲学的主要代
① C. H.Haskins, in Isis, No. 23,1925,P. 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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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的新柏拉图主义大有差别。他的知识领域,无论在哲学方面或自然科学方
面,都比当时所知道的宽广得多。要吸收这些新材料并且使其合于中世纪的
基督教思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工作,而且在从事这个工作时也不能没有疑
惧。人们已经深信教会作为天启的接受者与解释者,在学术上是至高无上的,
而代表世俗学问的神秘的新柏拉图主义则是与天启相符合的。因此,要接受
新发现的亚里斯多德的著作以及这些著作里包含的科学的或准科学的知识,
并且把这些知识与基督教教义调和起来,在学术上需要真正大胆的努力;在
最初研究亚里斯多德的时候一时发生惊慌,是不足怪的。起初,亚里斯多德
的著作,是经过阿拉伯的途径传到西方的。在这个途径中,他的哲学和阿维
罗伊派的倾向混合起来,结果成了神秘的异端。1209年巴黎的大主教管区会
议禁止亚里斯多德的著作,后来,又再一次加以禁止。但是,1225年,巴黎
大学就正式把亚里斯多德的著作列到必读书籍的目录里去。
在这个时期里解释亚里斯多德的最主要的学者是多明我会修士科隆的大
阿尔伯特 (Albertus Magnus of Cologne ,1206—1280 年)。他也是
中世纪里最富有科学思想的一人。他把亚里斯多德、阿拉伯和犹太诸要素组
成一个整体,其中包括了当时的天文学、地理学、植物学、动物学与医学各
种知识。在这一工作中,阿尔伯特本人与其同时代的植物学家鲁菲纳斯

(Rufinus)等人作出了肯定的贡献 。
当时流行的思想倾向可以从阿尔伯特教授亚里斯多德的胚胎学以后发生
的情况看出来。亚里斯多德认为一个生物的成胎,母体给它以质,父体给它
以形。中世纪的心理注重事物的价值,因而85 断定男质特别贵重,后来竟形
成一种神学的胚胎学,于是灵魂何时进入胎里,就成了具有头等重要性的问
题。
阿尔伯特的工作,一方面表现出他同他的同时代的青年人牛津的方济各
会修士们、格罗塞特斯与培根有密切的关系,另一方面也直接引导他的有名
的门徒圣托马斯·阿奎那形成更有系统的哲学。虽然阿奎那的头脑不象阿尔
伯特那样富于科学精神,可是在哲学史及科学起源方面他却十分重要。他继
承阿尔伯特的工作,把当时知识的宝藏,不管是神圣的还是世俗的,加以理
性的解释,因而激起人们对于知识的兴趣,并使人们感觉宇宙似乎是可以理
解的。
阿尔伯特与阿奎那共同促成了一场思想革命,特别是宗教思想的革命。
从柏拉图经过新柏拉图主义到奥古斯丁,人们一向认为人是思想着的灵魂与
活着的肉体的混合物,其中两者各自形成一个完整的实体。上帝在每个灵魂
里植上一些天赋的观念,其中便有神的观念。这种体系很容易同个人灵魂不
死,人们可以直接认识上帝等基督教教义调和起来。
但是,亚里斯多德对于人和认识的问题,提出一种完全不同的理论。内
体或灵魂单独都不能是一个完整的实体,人只能看做是两者的复合体。观念
也不是天赋的,而是按照几个不证自明的原则 (如因果原则),根据感官材
料建立起来的。对于上帝的认识,不是天赋的,必须通过理性的与辛苦的推
理方能达到。亚里斯多德的体系,虽然在解释宗教问题的时候有种种困难,
可是对于外部世界却作出了比较好的解释,因此阿尔伯特与阿奎那接受了
它,托马斯更是勇敢地和巧妙地起来把它与基督教教义加以调和。
① E. Michael, Geschichte d. deutschen Volkes vom l3 Fahrh ., vol.v. part Ⅲ, 1903,445 et s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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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亚里斯多德的哲学,虽然同柏拉图的哲学比起来要合乎科学一些,
可是与文艺复兴时代的新知识仍然是抵触的,因此当他的著作被人接受、成
为权威的时候,它们就在许多年代中阻挡了科学思想从神学桎梏下解放出
来,因为学院的世俗学术和罗马教会双方所以都对现代科学的初期发展抱着
突出的仇视态度,主要是由于圣托马斯的亚里斯多德主义的缘故。
托马斯·阿奎那
托马斯是阿奎农 (Aquintum)伯爵的儿子,1225年左右生于意大利南部。
十八岁时他加入多明我会为修士。他在科隆从阿尔伯特求学,在巴黎和罗马
教过书,辛劳一生,死于 1274年,只活了四十九岁。
他的两大著作:《神学大会》(Summa Theologiae)与《箴俗哲学大全》
(Summa Philosophica contra Gentiles)是为了向无知者阐明基督教知
识而写的。他认为知识有两个来源:一是基督教信仰的神秘,由圣经、神父
及教会的传说传递下来,一是人类理性所推出的真理——这不是个人的难免
有误的理性,而是自然真理的泉源,柏拉图与亚里斯多德就是它的主要的解
说者。决不能把这两个源头对立起来,因为它们都从一个源头——神——那
里出来。因此哲学与神学必然是可以相容的,一部 《神学大全》应该包括一
切知识;就连神的存在也可以用推理来加以证明。但是在这里,托马斯·阿
奎那就和他的前人分手了。伊里吉纳和安瑟伦在比较神秘的新柏拉图主义的
影响下,要想证明三位一体及化身等最高的神秘。但托马斯在亚里斯多德与
其阿拉伯注释家的影响下,认为这些神秘不能用理性去证明,虽然它们可用
理性去检察和领悟。因而这些教义从此脱离哲学的神学的领域,而转入信仰
范围之内去了。
在他的一切工作中,阿奎那的兴趣都属于理智方面。任何由神创造而具
有理性的人,其完全的幸福都在于运用其智慧来默念神。信仰与启示乃是对
真理的命题与表述的信念。如果我们以为经院哲学及后来由它产生的正统的
罗马神学反对成轻视人的理性,那就完全错了。那是早期的态度,例如安瑟
伦就害怕当代唯名论者使用他们的理性。但后期的经院派并不贬低理性。相
反地,他们认为人的理性原是为了解和检验神与自然而形成的。他们自称要
对整个存在的体系给予理性的说明,只不过在我们看来他们的前提有问题罢
了。
阿奎那的体系是按照亚里斯多德的逻辑学与科学建立起来的。他的逻辑
学,通过它的纲要早已为人熟习。在人们对知识尝试进行理性的综合的时候,
他的逻辑学的影响就更深远了。在三段论法基础上,逻辑学可以根据公认的
前提,提供严格的证明。这方法自然使人们觉得知识的来源,一方面是直觉
的公理,另一方面是权威,即天主教会的权威。这个方法很不适于引导人们
或指导人们用实验方法去研究自然。
阿奎那还从亚里斯多德和当时的基督教义那里接受了一种假设,说人是
万物的中心与目的,世界可以按照人的感觉和人的心理来描绘。这一切都是
亚里斯多德的物理学使然,因为物理学是他的科学中最弱的一门学科。德谟
屯利特早在现代物理学的见解形成之前就惊人地预言说: “按照通常说法,
有甜有苦,有热有冷。按照通常说法,有色彩。其实,只有原子与虚空。”
这一理论是与现代客观物理学相符合的。它要透过浅薄的感觉,发现与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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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的自然界的法则。但是,我们知道,亚里斯多德却摒弃了这一切,拒绝了
原子的概念。在他看来,物体并不象德谟克利特所说的那样,是许多原子的
集合体,或者象我们所了解的那样,是有质量、惯性及其他物理的、化学的
或生理的特性的东西。物体是一个主体或实体,具有归人某些范畴的特性。
首先它是本质, “这不是指一个主体具有的,而是指一切其他东西都具有的
东西”;例如人、面包、石头;不过,亚里斯多德在这里所说的并不是一种
具体的东西,而是一种本质性质。其次它有重、热、白等特性;还有不那末
重要的是,它存在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这些都属偶有性,比起本质来,
没有那样根本的意义,不过在一定的瞬刻内,却都是主体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十九世纪看来,这一切部好象是无益的,差不多是无意义的,虽然我
们可以把这一切说法改造成为一种比较具有现代气味的形态。但十九世纪或
二十世纪的观点在中世纪的人看来也是同样地奇怪,而他们的心理态度,是
产生了重大历史后果的。如果重是一种和轻相反的自然特性的话,我们就很
容易了解亚里斯多德怎样达到天然位置的学说,按照这个学说,重的下沉,
轻的上浮,所以物体愈重,下坠愈速。在这一点上,经院派同史特芬和伽利
略发生了争执。不但如此,由于亚里斯多德把物体的根本性的本质与现象,
偶有性或种区别开来,在中世纪的人看来,化体理论——1215年以来的一个
信条——也就显得很自然了。即令在神秘的新柏拉图主义已经被理性的亚里
斯多德派的托马斯主义代替了的时候,中世纪的人仍然这样想。
阿奎那接受了托勒密的天文学。值得注意的是他把它仅当做一个工作假

设—— “这不是证明,而是假设”。但是,圣托马斯的88警惕却被人忽略
了,而地球中心说竟成了托马斯派哲学的一部分。人既然是创造万物的目的,
地球便该是宇宙的中心,围绕它旋转的有充满气、以太与火 (“世界的火焰
墙”)的同心圈,这些圈载着太阳、恒星与行星运行。中世纪的末日审判画
说明这种见解怎样自然而然地引导人们想象出这样一个景象:天堂在苍穹的
上面,地狱在土地的下面。人们是在基督教教义与亚里斯多德哲学所提供的
前提之内,细致而巧妙地制订出这个体系的,只要我们接受这些前提,这个
体系就是一个没有矛盾、令人信服的整体。
亚里斯多德的世界永恒说,因为同上帝在时间中创造世界的教义不调和
而遭到阿奎那的摈斥,但在其他方面,阿奎那对于亚里斯多德的科学,就连
细节也设法使之与当时的神学相符合。亚里斯多德认为凡是运动都需要不断
地施加力量。从这一见解中阿奎那推出了一些与当时神学相符合的结论,例
如说 “天体被有智慧的本质所推动。”这些推比既然被视为业经证明,前提
也就更加可靠了,于是全部自然知识就和神学结合成为一个坚固的大厦;在
这个大厦中,各部分是互相依赖的,所以对于亚里斯多德的哲学或科学的攻
击,便是对于基督教义的攻击。
在托马斯派的哲学中,肉体和心灵同为实在,但它们中间并没有笛卡尔
首先加以表述,在后来的年代为人们所十分熟悉的那种鲜明的对立。阿奎那
根本没有想到去研究现代形而上学所遇到的一些困难,如这两个表面上无法
比较的实体之间的关系,或与此有关的问题:人的心灵为什么有可能认识自
然。那时还不需要这种分析;四个世纪以后,才产生这种需要,因为当时伽
利略已经从动力学的观点证明亚里斯多德的物质及其特性的概念,必须由运
① Lih. Physicorum, I, cap. 2, lect.2,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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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中的物质的观念来代替,偶有性如色、声、味等,并不是物质固有的特性,
而仅仅是接受者心中的感觉。十三世纪时这些还是不可理解的观念,其中所
包含的困难当然也是毫无意义的。
经院哲学在托马斯·阿奎那千里达到了最高的水平。这种哲学深入人心
牢固而持久。文艺复兴之后残存的经院哲学家是反对新的实验科学的,但是,
他们的学说的彻底唯理论却造成了产生近代科学的学术气氛。就某种意义而
言,科学是对这种唯理论的反抗!科学诉诸无情的事实,不管这些事实是否
与预定的理性体系相合。但是,这种唯理论却有一个必要的假设作基础,那

就是,自然是有规律的、整一的。怀德海博士指出 :不可抵抗的命运的观念
——希腊悲剧的中心题材——经过斯多噶哲学,传给了罗马法。罗马法就建
立在那种哲学的道德原则基础上。虽然在罗马灭亡后出现了无政府状态,法
律秩序的观念还是始终存在着,罗马教会也保持了帝国统治的大一统主义传
统。经院派的哲学唯理论,从一个普遍而有秩序的思想体系中产生出来,又
适合于这个体系,且为科学预备了这个信念: “每一细节事件,都可以和以
前的事件有着极其确定的互相关联,成为普遍原则的例证。如果没有这个信
念,科学家的难以置信的勤劳将没有什么希望。” “在经院哲学被抛弃以后,
一个无价的习惯仍然存在着,那就是寻觅一个确切的点,寻得以后便固执不
舍。伽利略得力干亚里斯多德的地方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多??他的清晰的头
脑和分析能力都是从亚里斯多德那里得来的。” “今天存在的科学想象力的
开山宗师是古代雅典的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 (Sopbocles)与欧
里庇得斯 (Euripides)。
在他们想象中无情冷酷的命运,把一个悲剧事件逼迫到不可避免的结
局。这种想象力就是科学所具有的想象力。”
罗吉尔·培根
十三世纪既出现了经院哲学大师托马斯·阿奎那的成功的、受人称赞的
工作,也出现了罗吉尔培根 (RogerBacon)的悲惨的一生。根据留传下来的
记录,在中世纪的欧洲,罗吉尔·培根是在精神上接近他以前的伟大的阿拉
伯人或他以后的文艺复兴时代的科学家的唯一人物。他一生的悲剧,一半是
内心的悲剧,一半外在的悲剧;一半是由于当时学术环境中他的思想方法的
必然局限性所致,一半是由于教会权威对他的迫害所致。
罗吉尔·培根在1210年左右生于英国伊尔彻斯特 (Ilchester)附近的
索默塞特 (Somerset)沼泽地区。他好象出生于有地位和有钱财的家庭。他
在牛津学习,受过两个安格鲁人 (Anglians)的影响,一是数学家亚当·马
什 (Adam Marsh),一是牛津大学校长、后来任林肯郡主教的罗伯特·格罗
塞特 (Robert Grosseteste)。培90根说, “只有一个人知道科学。那就
是休肯郡的主教”;他又说, “在我们的时代,前任林肯郡主教罗伯特爵士
和修士亚当·马尔什,可以说是无所不知”。
在英国或在西欧,格罗塞特看来是从东方邀请希腊人来教希腊古文的第
一人,那时这种文字在君土坦丁堡仍然为人阅读。培根也同样认识到研究亚
① A.N. Whitehead, Science and the Modern World, Cambridge , 1927, pp. 11-15.
① E.Challes ,Roger Bocom,sa Vie,ses Ouvrages,ses Doctrines ,Paris , 1861, The Opus Majus of Boger,
translated by R.B.Burton,Philadelphia,1928;G.Sarto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Science, vo1 .Ⅱ,p.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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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多德原著与 《新约》的语言的重要性,因而编辑了一部希腊语法。他经
常不断他说:当代博士们不懂原文是他们在神学与哲学上失败的原因。他指
出神父们怎样改动他们的译文,以符合于当时的偏见,又怎样因为粗疏无知
和篡改原作,——尤其是多明我会修士——以致使原菩变质。这是现代的翻
译批评的先声。值得指出的是,培根本人是方济各会的修士。
但培根高出于同时代的哲学家,事实上还高出于整个中世纪欧洲哲学家
的地方在于,他清晰了解只有实验方法才能给科学以确实性。这是心理态度
的一次革命性的改变,只有在详细研究了当代的其他著作之后才能领会这种
革命性改变的意义。培根博览群书,无书不读,包括阿拉伯书籍 (式许是拉
丁译本)和希腊书籍,但他并不是从圣经、神父、阿拉伯人或亚里斯多德那
里把自然知识的事实与推论拿过来就算完事,而是谆谆地告戒世人:证明前
人说法的唯一方法只有观察与实验。在这里,他的理论又成为另一位更有名
的培根的理论的先声。这人便是三百五十年以后英国的国务大臣弗兰西斯 ·培
根 (Francis Bacon)。他好象利用了他的前辈罗吉尔的某些见解。他对于
人之常情的错误的原因的分析尤为明显。罗吉尔认为错误的原因有四,即对
权威的过度崇拜、习惯、偏见与对知识的自负:这个分析与弗兰西斯的四偶
像十分相似,因而决不可能是巧合。
虽然他在著作中竭力主张观察和实验,罗吉尔本人除了在光学方面外,
好象没有做过很多实验;他在光学实验上费了很多钱,但是他所取得的结果
似乎是很少的。他在巴黎性了几年,得了博士学位之后仍回到牛津。但他的
工作渐渐引起别人的怀疑,不久91他就被送回巴黎,显然是为了让他的修会
对他严加看管,并且禁止他写作或传布他的理论。但就在这时候,他平生的
机会到来了。
一位开明的法律家、战士和政治蒙,名叫吉 ·德 ·富克(Guy deFoulques)
的,对于培根在巴黎的工作发生了兴趣。他后来被举为教皇,改名克力门四
世 (ClermentⅥ)。培根写信给他,克力门不顾教长的禁令与教团的章程,
立即答应了他的正式请求,命令这个小僧侣把他的研究成果写出来。不知什
么缘故,教皇还命令他保守秘密。这就增加了罗吉尔的困难。他既是托钵僧,
自然没有钱,但是他向朋友借贷,凑足了购买写作材料的费用,经过十五或
十八个月,他就在 1267 年送了三部书给克力门:一部叫 《大著作》(Opus
Ma-ius),详述他全部见解,一部叫《小著作》(Opus Minor)是一种概要,
一部叫 《第三著作》(Opus Tertium),是因为怕前两部遗失而补送的。我
们了解培根的工作主要是靠了这几部著作,虽然还有一些著作,但始终是手

稿 。
克力门不久就死了,培根既没有人保护,就在 1277年被原任方济各会会
督、后为教皇尼占拉斯四世(NicholasⅥ)的阿斯科里的杰罗姆 (Jerome of
Ascoli)处以监禁之刑,而且不许申诉。大概,直到1292年尼古拉斯死后,
培根才获得释放。那年他写了一本小册子名 《神学概要》(Compendium
Theologiae),从此以后,就再没有这位伟大修士的消息了。
培根虽然具有比较进步的眼光,他的心理态度大半还是中世纪的。一个
人不管愿意不愿意,总是当代思想界大军的一分子,他只可能比这支大军的
行列走得稍微远一点。培根自然也以为宇宙周围绕有充满恒星的天球,大地
① S.Ⅱ.Thomson,Isis , No .74, Aug.1937,p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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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居于宇宙中心。他接受了圣经的绝对权威——如果圣经的真正原本可以重
新找到的话——和当时基督教的武断神学的整个体系。尤其有害的成见是:
他虽然在其他方面猛烈地攻击经院哲学,但是却赞同经院哲学的这样一个见
解:一切科学与哲学的目的,都是为了解释与装饰至高无上的神学。在他的
著作中随处可见的一部分混乱和矛盾就是由此产生的。这种混乱和矛盾总是
和走在他的时代前面,甚至走在以后三百年前面的创见和远见混杂在一起。
他虽然竭力挣扎,但总不能摆脱中世纪的心理习惯。
培根的卓见之一就是,他认识到学习数学不论作为一种教育训练或作为
其他科学的基础都是十分重要的。那时已有从阿拉伯语译出的数学论著。里
面常常有一些把数学应用到占星术上的例子。占星术是宿命论或决定论的一
种形式,和基督教的自由意志论是不相容的,而且研究数学与占星术的大半
是伊斯兰教徒及犹太人;因此这两种学科都得到恶名,被人同 “黑术”联系
起来。但是培根凭着他的自信的勇气,宣布数学与光学 (他叫透视学)是其
他学术的基础。他说这两种科学是林肯郡的罗伯特所了解的。数学的表格与
仪器虽然费用多而且容易毁坏,却是必要的。他指出当时历法有误差,每 130
年便多一天。他把当时知道的世界各国详细加以叙述,估计了世界的大小,
赞成大地是球状的学说。他在这一点上影响了哥伦布。
他对于光似乎特别感到兴趣,也许由于他学习了阿拉伯物理学家伊本-
阿尔-黑森的著作的拉丁译本的缘故。培根叙述了光的反射定律和一般的折射
现象。他懂得反射镜、透镜并且谈到望远镜,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制造过一部
望远镜。他提出一种虹的理论,作为归纳推理的一个例子。他批评了当时医

生的谬误 。
他叙述了许多机械的发明,有些是他实际见过的,有些是未来可能发明
出来的,如机械推进的车船与飞行的机器等。他谈到了魔 术镜、取火镜、
火药、希腊火、磁石、人造金、点金石等,——这里面有事实、有预言、有
道听途说,应有尽有。在 《炼金术之镜》(Mirror of Alchenmy)一文里,
他仍保持着亚历山大里亚派的学说,认为凡物都向提高方面努力。他说:“自
然不断地走向完善——那就是黄金。”
我们在对培根工作加以评价时决不能忘记,如果教皇克力门不命令他写
出书夹,他的名声只好依靠民间关于他的魔术的传说了。毫无疑问,培根之
外也还有别人感到同样的兴趣,只可惜没有留下直接的痕迹罢了。就是在培
根自己的著作中,也可以找到这种人的工作的反映。他说, “当今只有两位
很好的数学家,即伦敦的约翰先生与皮卡人马汉—丘里亚的彼得先生”。培
根讨论实验时又提到了彼得先生。
他说,有一种科学,比其他科学都完善,要证明其他科学,就需要它,
那便是实验科学!实验科学胜过各种依靠论证的科学,因为无论推理如何有
力,这些科学都不可能提供确定性,除非有实验证明它们的结论。只有实验
科学才能决定自然可以造成什么效果、人工可以造成什么效果、欺骗可以造
成什么效果。只有它才能告诉我们怎样去判断魔术家的愚妄,正如逻辑可以
用来检验论证一样。这种实验方法,除了彼得先生之外无人懂得,他真可以
称得起是实验大师,但他不愿发表他的工作成果,也不在乎由此得来的名誉
与财富 (也许还有危险)。
① M .C.Welborn, Isis , No. 52, 1932,p .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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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培根所说的这些虚幻人物是不是实有其人,有一件事情是明白的:
培根自己在精神上是一位科学家和一位科学的哲学家。他出世过早,常常不
自觉地和自己狭窄的眼界的局限性发生冲突,正象他常常和他一再公开加以
抨击的外界障碍发生冲突一样,他是实验时代的真正先锋,索默塞特、牛津
与英国有了他是很可以自豪的。
经院哲学的衰落
罗吉尔·培根对于阿奎那的经院哲学的批评,从现代观点看,虽然是正
确的,但和当时存在的时代精神却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不能发生多少影响。
对于经院哲学的更富于摧毁性的攻击是哲学界的攻击。这场攻击开始于
十三世纪的末期。邓斯·司各脱 (Duns Scotus,约1265—1308年)在伦敦
与巴黎教过书,他扩大了连阿奎那也认为是理性所不能说明的神学地盘。他
把主要的基督教义都建立在神的独断意志的基础上,并且认为自由意志是人
的基本属性,地位远在理性之上。这是反抗经院哲学所追求的哲学与宗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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