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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剑雨续

_3 古龙(现代)
  李民政开心笑道:“你看这孩子和我多投缘,徒弟是收定啦!”
  李民政身旁一个高瘦,背微驼的公子,忽道:“大哥,这个女孩长的酷似萧无那
  ,莫非……”
  李民政笑道:“多疑!多疑!天下相似的人可多呢?”
  那知疤面妇人听到“萧无”两字,神经陡然一震,举剑就朝高瘦驼背公子刺去。
  这高瘦驼背公子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三“撞龙棍”华利己,精擅一路棍法,他仅凭手中
一棍,连败江湖二十二位武师。
  只见他在此突变之下,右袖微微一抖,“吧嗒”一声,一根精光闪闪的金棍,随袖挥
出。
  疤面妇人一剑没刺到“撞龙棍”华利己,砍在白金棍上,想她多年未尝练功,腕力大
弱,“当”地一声,手中宝剑差点被华利已磕飞。
  疤面妇人生似把华利己当做萧无,一招失利,不但不退,更加攻势凌厉。
  十三公子太保一向不愿和人单打独斗,一个敌人他们十三个人齐上,就是千百个敌人也
是十三个齐上。
  神龙手本不愿和将要做自己徒儿的母亲斗,但看她攻势如虎,怕三弟有失,也空手加
入。
  只见他招招错骨手不离疤面妇人全身筋脉处。
  那知疤面妇人根本不惧,不顾全身要害罩在神龙手的杀手之下,全力一剑,势如横天惊
虹,朝撞龙棍华利己的咽头刺去。
  另侧一位宽肩英俊的公子,看到阮伟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比大哥的女孩还要漂亮
一分,心下一喜,错步一闪,拦腰抱起阮芸,飞掠下山。
  阮伟大惊,厉吼道:“放下芸芸!放下芸芸!”
  山上灵裤寺,疾奔下一个和尚,跟追而来,叫道:““千里健行”马心剑,放下别人孩
子,庄诗燕在此!”
  马心剑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五,擅长轻功提纵术,有千里健行之称,但见一眨眼就不见
影子。
  庄诗燕那肯放松,疾追而下,阮伟正欲开步追去,忽听身后母亲凄声惨呼。
  原来神龙手李民政为救三弟,眼看那凌厉一剑,非同小鄙,顾不得疤面妇人是自己徒儿
的母亲,左掌疾拍在她“将台”重穴上。
  阮伟回身看到母亲,满身满面尽是鲜血,仰卧尘埃中,大叫一声,和身扑去。
  疤面妇人被阮伟扶在肩上,口中直吐鲜血不止。
  阮伟泪流如麻,嘴唇颤动,竟然哭不出声来。
  神龙手冷酷地抱起阮萱一侧看着。
  撞龙棍伺机在旁,想一棍撞死阮伟,免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萱萱被神龙手抱着,惊骇得傻呆了,瞪着大眼看着大哥,不哭也不闹。
  疤面妇人血眼模糊中,好像神智突然清醒,紧望着阮伟,咽唔道:
  “你……你……不姓阮……姓……姓吕……”
  她一口气没接上,已撒手而去。
  阮伟头抖道:“我……我……”
  山下“千里健行”马心剑,奔上急道:“大哥扯呼!神行无影妙手许白来啦!”
  只见马心剑吓的脸色苍白,两手空空,阮芸不知何处去了!
  撞龙棍华利已心胆俱颤,还不忘杀阮伟,正待举棍撞去。
  只听山下一声巨吼,草木无风自动。
  神龙手李民政左手抱着阮萱,右手一把抓着华利已,颤叫道:“三弟快走!”
  顿时三人如丧家之犬,由另条小路,飞掠逃走。
  阮伟拔起身来,疾展“暗影浮香”,如疾箭飘飞射去,只听传来声音道:“还我娘的命
来!”
  山下走上一个虬髯互结,白衫彪形老汉,手中抱着一个女孩,正是阮芸。
  阮芸看到地上娘的体,挣扎下地,伏在疤面妇人身上,痛声大哭。
  风声飒飒,寂静得怕人。
  虬髯短须老侠客,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别哭,跟着老夫,老夫决不让你孤苦一世。”
  一阵风吹过,飘落下几片枯叶,大地更显得凄清。
  月色皎洁,大地如画。
  阮伟悲痛万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施展出全身的力量,紧追着“神龙手”李民
政。
  “千里健行”马心剑在前,“撞龙棍”华利己在后,李民政怀抱阮萱在中,三人惧怕妙
手许白,是以疾掠飞奔。
  阮伟仅会一招绝妙轻功“暗影浮香”,此招轻功适于对敌时用,不宜长途,阮伟一面奔
追,间或使上一招“暗影浮香”,倒也相当快,然而比起前面公子太保三人,尽力施展轻
功,便大大不如。
  不一会奔到杭州街头,早已失去“神龙手”三人的踪影,但他仍不懈怠,在寂静无人的
路道上,东寻西找。
  忽见西街尾,一栋巨大的院宅,在这漏尽包残的深夜,还亮出微弱的灯光,心下一动,
暗道:“莫非他们居留此处不成!”
  阮伟已被复仇的怒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也不考虑到自身是不是公子太保的对手,发
现可疑处,毫不犹豫的便翻上墙头,纵入院内。
  那灯光从正厅内射出,风声过处,微闻有话语声传来,阮伟轻悄悄的接近一个侧窗,院
内枯叶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却正掩住了他的脚步声。
  阮伟用手指沾湿唾沫,轻点在纸窗上,纸窗被戳破一个小弊,他凑眼看去。
  大厅内围坐着十二位公子打扮的青年,个个长相不同,形貌怪异。
  只见“千里健行”马心剑面窗而坐,说道:“自从那次截住“赤眉大仙”,眼看天龙剑
经唾手可得,半路上杀出“南偷”让“赤眉大仙”藏匿了八年,现今好容易找到他,却想不
到又是这“南偷”来救他。”
  坐在马心剑身侧,高瘦的“撞龙棍”华利己恨道:“这老偷儿真是咱们的冤家,咱们兄
弟十三人狠起来就和他硬拚一下。”
  一个背窗而坐,阮伟只能看到他背影的公子,开口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
威风。”八年前那档子事,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不是妙手许白的对手,八年来我们自认武功
大进,那想到今日我们兄弟十人和他一交手,还是不济,若非逃得快,不定就要倒下几
个!”
  另一个侧面长的瘦削的公子道:“老九讲的不错,三哥说要和老偷儿硬拚一下,就是我
们十三个人全上,也是不行。”
  背窗而坐的公子,又滔滔大声道:“妙手许白一记怪招,恍如十余个人影同时进攻,我
们十三人虽有精妙的配合阵法,碰着别人还行碰着他效力全失!”
  “撞龙棍”华利己道:“倘若妙手许白保定了“赤眉大仙”,难道我们兄弟就永远不想
得到天龙剑经!”
  瘦削公子道:“若真如此,我们还是不动为妙,听说妙手许白是正义帮的前辈,惹到正
义帮,我们兄弟可没法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一个圆脸阴沉的公子突然道:““赤眉大仙”被为兄在背心印了一掌,妙手许白再能也
救不了他,等“赤眉大仙”死后,我们再去搜,不怕得不到天龙剑经。”
  另一位黑脸猴肩的公子,慢吞吞道:“二哥那一掌就是大罗金仙也没法救,迟则一月,
“赤眉大仙”决难逃一死!”
  阮伟听到庄老伯重伤无治!心痛的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给那圆脸公子一拳,但他未见到
“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只有耐心等候,以报杀母之仇。瘦削公子道:“大哥怎么还不出
来?”
  “千里健行”马心剑道:“这“分筋换骨法”非同小鄙,一个大意,那女娃子可就报销
了!”
  背窗公子,好似性喜讲话,又道:“大哥也真性急,才收徒弟,就巴不得她马上武功盖
世。”
  “撞龙棍”华利己道:“大哥杀死她母亲,再收她做徒弟,总是不好!”
  马心剑道:“那女娃子并不认那疤面妇人为母亲,且毫无戚容,要真是她母亲,不会不
伤心的。”
  华利己道:“这女孩真他妈的有点邪门。”
  一阵粗哑的笑声,走进一个矮胖公子,手牵阮萱,笑道:“你不要疑惑,这女孩深得吾
心,资质绝佳,尔后你们那一位也少不得要教她几手!”
  马心剑道:“我们每人把绝招教给她,五年后江湖上便多了一少年高手。”
  阮伟见到“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再见二妹果真没有一点悲容,反而认贼为师,胸中一
阵热血上涌,奋不顾身,就要破窗跳入,和李民政一拚。
  他双手推在窗上,想他练了七年玄门内功,力量何止百斤,只听“喀啦”一声。
  大堂内十三公子太保,闻声一惊,那窗户竟被阮伟震断成碎片,散落地上,十三公子太
保注目看去,窗外月色照耀下,竟无人影。
  “千里健行”马心剑疾如旋风,穿窗而出,十二公子太保跟随跃出,窗外月色苍茫,马
心剑呆立眺望远处,无丝毫可疑之处。
  “神龙手”李民政沉声道:“老五,可有所见?”
  要知“千里健行”马心剑,轻功为十三公子太保之冠,在江湖上是佼佼者,只见他严肃
道:“大哥可信得过小弟的轻功能耐!”
  李民政奇道:“我相信五弟的轻功,正如二弟的掌力,三弟的棍法,四弟的指法都为江
湖上莫可匹敌的身手!”
  “千里健行”马心剑叹道:“只在八年前,兄弟曾折服千里追风神行妙手许白的轻功
外,今日又见一人,轻功远在兄弟之上。”
  那背窗而坐的公子,身材矮小,犬牙小眼,是十三公子太保老九“铁算盘”林圈套,他
那把奇门“铁算盘”专破各种暗器,他唾洙四飞道:“莫非刚才那人就是妙手许白?”
  马心剑道:“兄弟赶出时,只见墙头黑影一闪,虽辨不出身材,但我总觉得并非妙手许
白的身法。”
  李民政道:“且不管他是谁,我们既被人发觉,还是即刻迁移为妙。”
  在杭州郊外一片坟场处,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怨声道:“你把我带到此地,是何用
意?”
  月光下,可看清发话对面那,身着黑色夜行服,头上包扎一块玄色头巾,年约十七,八
岁的绝美少女。
  那少女轻蹙弯的细眉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一命,有什么不对吗?”
  首先发话那人,正是阮伟,他听人家说得有理,不用辩驳,转身就走。
  少女急问道:“到那里去?”
  阮伟疾走道:“何处来的何处去。”
  少女冷笑道:“别人救你一命,谢都不谢一声吗?”
  阮伟转身问道:“姑娘怎知救了阮伟一命?”
  少女笑道:“你叫阮伟!”
  阮伟想到母亲临死时,说出自己并非姓阮,应姓吕,如此一来,生父是谁!都不知道,
不由感到一阵悲伤突涌心头。
  少女缓缓道:“我爹姓公孙。”
  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自己的姓氏,本想再绕圈子说出自己的闺名,忽见阮伟满面漠然,
并未听自己说话,娇呼道:“喂!”
  阮伟从沉思中惊醒,连忙道:“公孙姑娘!”
  公孙姑娘笑道:“你倒听了我讲话,我本来正为我爹辨一件事,追踪十三公子太保,晚
上我看到你一个人在杭州街头转来转去,感到很奇怪,后来见你向十三公子太保落脚处走
去,心中就有一点明白你的意图,可是我见你没多大武功,难道你不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厉害
吗?”
  阮伟道:“这个早已知道,不用姑娘担心。”
  人都有一种自尊,公孙姑娘当面说阮伟武功不行,所以阮伟的话也就毫不客气。
  但公孙姑娘尚未感觉到,她笑语道:“你在窗外偷看,我便在屋上静听,那知你突然举
手劈窗,毫不顾虑到后果,着实令我意想不到,所以我不及思考,一手抓到你的腰际,奔到
此地。”
  阮伟冷笑道:“姑娘以为如此是对吗?”
  父孙姑娘奇道:“我若不救你,他们十三人冲出来,你还会有命?”
  阮伟道:“我本不打算生回,要和那杀母仇人一拚,谁知你挥上一手,害我不能报
仇。”
标题 <<旧雨楼·古龙《飘香剑雨续》——第四章 孤子浪迹天涯泪>>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四章 孤子浪迹天涯泪
  公孙姑娘气道:“像你那样,不但报不到仇,结果白白送上一条命。”
  阮伟本已不满公孙姑娘的语气,此时被她讽刺,心中虽气,却还忍住,慢慢道:“阮伟
自会照顾,姑娘请自行方便。”
  说罢,急奔向十三公子太保居留的那栋宅院。
  来到宅院前,只见灯光已无,跳进院内,仔细搜索一番,那有十三公子太保的影子?只
剩下荒凉的空屋一栋。
  阮伟唉声叹气,深恨敌人已去,但心中并不再责怪那公孙姑娘,他到底是明理的人,当
时因被复仇的火焰,烧昏了神志,此时略一思索,觉着实不应该对公孙姑娘说出那些不客气
的话。
  东方露出微弱的光线,阮伟思念到母亲的体及庄老伯的伤势,于是不再寻找仇人的去
处,急急向西湖灵峰寺奔回。
  来到灵峰手山下,天已大白,九月的寒风吹皱了湖面的绿水,柔波汤漾着,显出寂静的
清晨一点动态的美。
  阮伟沉重地爬上山头,脑海中忆起母亲惨死的景象,匆急地加快脚步。
  灵峰寺前空旷无人,那有疤面妇人的身,就是连昨夜的血迹,亦扫掩干净。
  “当!”晨钟响起,正是早课的时候,阮伟走上石阶,踏入灵峰寺殿内,迎面走来一个
小沙弥,合什道:
  “师父在净室内休养。”
  阮伟默默地点点头,走向东墙下三间净室,向阳一间,可眺望整个山林,“赤眉大仙”
庄诗燕静卧在窗旁云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脸色苍黄如蜡。
  阮伟泪眼蒙蒙,走到床侧,轻唤道:“老伯!”
  赤眉大仙缓缓睁开眼皮,沙哑道:“伟儿你回来啦,你母亲的体,我已命人收殓,棺木
停在后殿。”
  阮伟哽咽道:“老伯,你……您的伤……”
  赤眉大仙微笑道:“不要紧,玉戈征的阴掌未曾印在我的要害上,我还可以拖下去,这
又亏了那许老侠客二度救命,若非他及时来到,我在山下早就被十个公子太保击成肉酱,就
是芸芸也抢不回来。”
  阮伟道:“芸芸呢?”
  赤眉大仙笑道:“芸芸有缘,许老侠客带她去了,我还是从老侠客一封留信内知道的,
说要收芸芸为徒,五年后叫她替母亲复仇!”
  阮伟道:“伟儿想即日历练江湖,寻找仇人下落,并且……我要找我的生父。”
  赤眉大仙吃惊道:“阮大成不是你的亲生父?”
  阮伟道:“母亲说我姓吕,却未说出我生身之父是谁!”
  赤眉大仙叹道:“这叫你孤苦一人,到何处去找呢?”
  阮伟低声道:“娘的灵柩,做孩儿的不能替她老人家守孝,尔后只有等爹回来处理。”
  赤眉大仙道:“这你放心!我自会命人照看,倒是你,孤弱一人,闯荡江湖,实令我放
心不下。”
  阮伟展眉道:“伟儿自信,只要有毅力,天下无有不成之事,我小心行事,除寻父访仇
两件事外,不惹是非也就是了,只是老伯……”
  赤眉大仙接道:“好!!我的事,伟儿不必担心。”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长形银牌,上面浮雕八个字道:
  “强权必灭,正义必张。”四周刻印梅花钤记。
  赤眉大仙振色道:“我未想到许老侠客是正义帮内的妙手许白,老侠客随信留下此牌,
意思是说正义帮已伸手过问此事,谅十三公子太保再大胆,也不敢招惹正义帮的!”
  阮伟道:“正义帮真有这么大的声势?”
  赤眉大仙神采飞扬道:“说到当今武林浙东有万胜刀黄镇国,此老设场授徒,桃李满天
下;皖南祈门有形意派的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陈家墟有太极陈;皖北定远府有神拳叶洪
通;湘北沅陵有梅花剑客杜长卿;巴中有入云鹤古子昂,景东有火神爷姚清宇。”
  赤眉大仙一口气说出几位成名露脸的英雄,彷佛甚为劳累,停了一会,又道:
  “这几位英雄好汉皆是名重一方的豪杰,当然还有不少的成名豪杰,然而以他们的声势
和正义帮来比,就大大不如了!”
  阮伟道:“不知这正义帮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如何?”
  赤眉大仙叹道:“自十年前正义帮立帮以来,可说无愧于天,为武林道上做下不少轰轰
烈烈之事,唉!那知既有了正义帮,偏偏还有一个天争教,却令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们手
下。”
  停了一顿,接道:“伟儿此次行道江湖,万万要尊敬正义帮内的人,却也不可去招惹天
争教,知道吗?”
  阮伟恭声道:“伟儿谨遵老伯教言。”
  阮伟依依辞别庄诗燕,带着轻装,仍穿着单薄的白衫,匆匆就道。
  这一日,来到浙东嘉兴县,青石板的街道,在黯澹的天色下,更显幽暗,欲雨未雨的天
候,是最令人难耐的。
  阮伟身边带着足够应用的银票,那些都是赤眉大仙给他的,他也不在乎钱财,就住人城
中一家大客店中。
  阮伟虽仅十四岁的年纪,身材却长得很高大,看来倒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阮伟客店的伙计不把他当作孩子,尚以为他是一个游学的士子。
  阮伟性喜读书,行囊中带了不少书籍,他一住人客店中,就展书阅读。
  外面下着微微细雨,阮伟索兴不再动程,预备明日再考虑自己的去处。
  伙计送进晚饭,看到阮伟在专心读书,随口搭腔道:“客宫是进京赶考的吗?”
  阮伟抬头笑道:“不是!不是!”
  伙计奇道:“客官一表人材,怎不入京参加今秋大考呢?”
  阮伟摇头回道:“嘉兴城内可有着有名的武林人物吗?”
  伙计更是奇异!心想此人明明是个文人,怎会打听武林中人,但却客气的问道:
  “我们嘉兴会武的,要算万胜刀黄老英雄最有名,城里憧得几下子,那一个不是黄老英
雄教出来的,客官要是去学点防身武艺,找黄老英雄是再好不过!”
  阮伟心道:“老伯也提过万胜刀黄镇国其人,此人既是广收门徒,定然对江湖近况十分
熟悉,明日且去打听一下。”
  阮伟赏给伙计一点碎银子,伙计千谢万谢道:“客官要是到黄老英雄那里去,通知小的
一声,小的可以送客官去。”
  他见阮伟出手大方,巴不得再捞一点外快。
  阮伟握手道:“不用了,我自会找到。”
  第二日清晨,阮伟练完内功,到街上打听到万胜刀的教馆,就迳往拜访。
  黄镇国仅是一个武师,排场却十分阔绰,那黑黝黝的大门前,竟有二个身着青衣的家人
站在那里。
  阮伟近前,轻声问道:“万胜刀黄老英雄可是住在此地吗?”
  那二个家人斜眼打量一会阮伟,其中矮个的道:“不错!正是黄老英雄住宅。”
  阮伟诚挚道:“在下可否拜见黄老英雄一面?”
  那矮个家人不耐道:“既是拜访黄老英雄不憧规矩吗?”
  阮伟吃惊道:“不知有何规矩?”
  矮个家人斜视阮伟道:“要拜黄老英雄为师,第一次见面那有不带礼物之理,否则,哼
哼!若能举起门前那只石锁,也可面见黄老英雄!”
  阮伟转眼向门前望去,果见两侧各放一只三尺高的石锁,石锁上微有青苔,颜色呈暗
灰,显是已有很久没有被搬动过。
  阮伟笑颜道:“在下并不是要拜黄老英雄为师,只是有一事相烦。”
  矮个家人狂傲道:“有事相求黄老英雄更应备礼物来才对。”
  阮伟来时匆匆,并未想到还有这种强硬的规矩,一时到那里去买购礼物!不觉呐呐道:
“这个……这个………”
  矮个家人眼睛瞟向石锁,冷笑道:“那石锁是别想的哪!要见黄老英雄,哼!膘点办些
礼物来才是。”
  矮个家人见阮伟一脸书生像,再见他年纪轻轻,断定他无法举起石锁,而且在这种天
气,只穿罩衣,说不定就是个穷酸,要向主人借几个盘费,是故出言甚是不逊!
  阮伟想不到盛名甚显的老英雄,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心想是守门家人刁难,仍是笑脸
道:
  “在下只是想请问黄老英雄一事,此次忘记带来礼物,下次专诚来访时,当再奉上。”
矮个家人仰天一笑,讥讽道:“若是人人都像相公一样,来打个秋风,我家主人这样排场,
是自食的来吗?”
  阮伟自小读书虽多,性情仍不失少年好强脾气,、心想那有这种硬要礼物的规矩,当下
他怒气一生,稳步走向石锁旁,微微躬身,左手提着石锁,运起内家真力,暗中呼道:
“起!”
  只见那只有数百斤石锁,竟被他一手轻易举起,他神色不变,又慢慢放回原地,转身走
向矮个家人身边,微蹙双眉道:“可见得黄老英雄的面吗?”
  矮个家人脸色大变,连连道:“见得!见得!请!请!”
  阮伟瞧不起这种势利小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迈步而入。
  矮个家人和另一家人,傻眼相瞪,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
  原来凡是要见万胜刀黄镇国的访客,皆都打听到黄镇国性贪好礼的习惯,没有一人不备
礼求见,更未有一人敢举那石锁。
  阮伟走完砌石小路,转便见一块百尺见方的广场,这天气候虽是阴暗欲雨,场上仍有数
十个赤膊汉子,在练功。
  广场左边中央,有一栋康阔的屋宇,阮伟直向那屋宇走去,练功的汉子见到他走入,以
为他是来练艺的,无人答理阻拦他。
  进入那屋宇,只见又是一间大厅,地上满铺着厚草席,四壁用白纸黑字贴着练功口诀,
厅中正有几对衣衫整齐的年轻人在舞刀换掌。
  大厅内侧有一条走道,回曲通人,大概那后面就是万胜刀的居家之内室。
  阮伟站在厅前,即有一个手持钢刀的年轻后生走上前,横目问道:“找谁?”
  阮伟来时本抱着恭敬的心理,但在门前被拦,引起极大的恶感,此时又见此人满面凶
气,不由脸色微愠,道:
  “在下要见万胜刀!”
  忽有一人从阮伟身后走上前,至那年轻后生边,附耳低语。
  阮伟一眼就看出后来之人,正是大门前个子较高的家人。
  那后生听后,颜色大变,摆手挥走高个家人,眼中露出疑惑却含笑道:
  “阁下小小年纪有此神力,敢问找家师有何要事?”
  阮伟见他客气,也即微笑道:“在下找万胜刀黄老英雄,有一点小事相烦。”
  走道内走出一高大身材的老人,哈哈笑道:“是谁要找老夫?”
  口气之狂,一派倚老实老之态。
  年轻后生匆匆走上前,也在高大老人耳边,低语数句。
  高大老人“哦”了一声,转目向阮伟打量一番,又是哈哈笑道:“年少出英雄,果是不
错,小朋友何事,且问来看看。”
  阮伟心中已甚卑视万胜刀,但仍有礼道:“久闻老英雄名声蜚然,桃李满门,在下能得
拜见,实乃有幸。”
  万胜刀笑语道:“像小朋友这样拜见老夫,十余年来还未见过呢?”
  阮伟口气一变,道:“老英雄可知江湖上有十三公子太保其人吗?”
  万胜刀脸色陡变,注目道:“小朋友要问老夫,就是这件事吗?”
  阮伟道:“不错,老英雄识结天下,若然知晓,敬请告知十三公子太保现居在何处?”
  万胜刀冷笑道:“敢情小朋友是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仇恨罗!”
  阮伟不疑有他,正色道:“在下和十三公子太保有不共戴天之仇!”
  万胜刀“嘿嘿”笑道:“凭小朋友这点举石锁的力量,要和十三公子太保作对,哼!
差得太远。”
  年轻后生钢刀一晃,凶恶道:“小子,找上门来啦!不打听一下十三公子太保和我师父
是什么关系?”
  阮伟惊讶道:“是什么关系?”
  年轻后生厉色道:“还不知“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我师父学的吗?”
  要说十三公子太保老么“泼风刀”孙笑天的刀法,是跟万胜刀学的,未免太眨低了十三
公子太保的身价,原来“泼风刀”孙笑天在少年时,确曾跟黄镇国学过几路刀法,但他后来
成名于江湖上的第一刀法,却是跟一个异人学的,黄镇国老着脸皮拉上这一层师徒关系,是
为了装装门面。
  要知十三公子太保的声望比起万胜刀是大得多了!万胜刀之所以成名,一是脸皮厚,二
是徒弟收的多的关系,真实功夫却没什么。
  阮伟既知十三公子太保中有人是黄镇国的徒弟,心中不但卑视,且厌恶万胜刀的为人,
当下拂袖转身就走。
  万胜刀冷冷的道:“小朋友留下几手就走了吗?”
  阮伟闻声不理,直走而出,他一走出大厅,蓦觉背后刀风刺来,心下一惊,急展“暗影
浮香”,轻飘飘的躲过年轻后生的暗袭一刀。
  年轻后生一刀失着,未看出阮伟的身法,以为他巧巧躲过,当下又是一刀正面刺去。
  要知刀法重砍不重刺,年轻后生使的是花招,想一刀刺到半腰,急变砍法,要叫阮伟一
刀便逃不了。
  阮伟恨那年轻后生暗中偷袭,见他正面刺来,刀法无力,飘香剑雨续卷1第0章前引时
近中秋,澹澹的月光,如碎银似的洒照在嘉兴城郊。
  出嘉兴城数里地,有一片苍茫林园,就在林园深处,露出檐牙高啄,气象宏伟的屋宇。
  据说,此处曾住着当朝一位大臣,后来不知怎地,那大臣被满门抄斩,于是那风景优美
的地方,虽有精致而又庞大的屋舍,却一直被荒废着。
  这夜,三更时分,月色清明,在这荒废的地方,突然出现两条灰黑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跃至一栋较矮的屋顶上,四下略一张望,正待朝后进正厅上掠去,突然,四
周响起一片尖锐的竹叶哨声,哨音此起彼落,交互激响。
  两条黑影中,一个矮胖,一个身材纤巧彷佛是个女子,那矮胖者闻声大惊,叫了一声:
  “不好!”
  那纤巧女子急道:“韦香主,正义帮主到底住在那一栋屋里?”
  话声未毕,四周森林内,在哨音中出现一群银巾包头,银带束腰的银衫大汉,每人口内
含着竹叶一片,一面呼吹,一面稳健地走向森林处。
  那矮胖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七海渔子”韦傲物,他慌忙道:“夫人,情势不妙,正义帮
主就要出现,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身形微微一飘,掠下屋顶,疾向来路奔回。
  片刻后,只见数十个银衫大汉,从四面渐渐向韦傲物奔去的方向围拢,却根本不理会尚
留在屋顶上的女子:
  那屋顶上的女子见状,暗忖:“难道那些银衫大汉的出现,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另有
强敌来临?”
  那女子突地朝森林一侧隐秘处,飞掠奔去。
  这时哨音突住,顿时凹下恢复夜的寂静:
  银衫汉子个个如石像,成一字形分布在森林来路,每人脸色在月光返照下,更显凝重,
生像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天际飘浮来一朵乌云,把月光遮住,当乌云散去,月光重现时,只见一排银衫大汉前三
丈处,对排着数十个黑巾包头,黑带束腰的黑衫大汉。
  双方对峙而立,场中气氛显得十分低沈:
  在窒人的气氛中,黑衫大汉突然向两侧分开,走出一个白面无须,英俊却显得阴狠的金
衫文士,后面跟着一位矮胖老者,正是适才奔回的韦傲物。
  金衫文士走近银衫大汉前一丈余,停住身形!左手摺扇轻摇,旁侧韦傲物附耳低语,文
士微微点头。
  于是韦傲物走上前,丹田提气,说道:“天争教主拜会正义帮!”
  银衫大汉个个神色凝重,闻声仍不动弹。
  陡然两声短促的竹叶哨声响后,纹风不动的银衫大汉们,立刻从中分开,走出一个胸前
绣着三朵红花的银衫方脸高硕汉子。
  那汉子厉喝道:
  “好个天争教,什么时候不好拜会,却三更半夜里来拜会?”
  韦傲物冷笑道:“来者是正义帮主吗?”
  那汉子道:“帮主岂是轻易见人的!在下银枪陶楚。”
  韦傲物不屑道:“哦!江湖上还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银枪陶楚,武功虽不甚高,见闻却广,尤其擅长轻功,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
  他此时在广众面前被辱,那里忍得下,厉声喝道:“陶楚不才,却还不怕什么天争
教。”韦傲物冷冷道:“好狂徒,且接老朽一招?”话刚说完,连环双腿已横截扫去,陶楚
急忙拔身掠起。
  那知韦傲物这两腿乃是虚招,腿一落地,跟身而上,击出一掌。
  这一掌击向陶楚腹部,陶楚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被击中。
  就在这一刹那,掠出一条疾如飞箭的银色身影,他左掌托住韦傲物右手,右手骈起食中
两指,朝韦傲物“眉心穴”点去。
  韦傲物见来人身手不凡,急忙撤身后退,先求自保。
  银色身影停身一站,现出一个潇逸尘.眉目俊轩的银衫文士,胸前却绣着五朵红花。
  他微微笑道:“在下就是正义帮主。”
  一直隐身在林内的女子,一见此人面目,不由暗呼道:“呀!丙然是他,他没有死……
锺静……他怎么办呢?”
  金衫文士缓步走上前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正义帮主真是阁下,兄弟想江湖上除了你
吕南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创此帮会来?”
  吕南人一见到此人,就不禁内心如沸,痛恨难当,但他尽力忍住,缓缓道:“萧无,你
我约定八月中秋烟雨楼头决一死战,想不到阁下突然来临,好!!我们不妨就此分个生
死!”
  萧无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道:“吕南人,你太不把我萧某放在眼内,三年来我一
直认为与你不值一争,否则,哼!你有十条命也早已丧在我的手下!”
  吕南人道:“杀妻之恨,追命之仇,我吕某倒不在心,可是,你断断不该杀死爱你如
子,情同手足的飞虹剑客……”
  他说着举起左手,望着断缺的小指又道:“我曾在“飞虹剑”华品奇的身前发誓,若不
手刃你这贼子,有如此指……”
  言未毕,吕南人左掌右拳,脚跺迷踪,招招不离萧无全身要害。
  萧无轻巧地左挡右闪,狠声道:“你如今创立帮会,我可容不得你了……”
  要知萧无自幼习得长白山派武功,自命不凡,尔后由于机缘,又得青海穆鲁鸟苏河,布
克马因山口无名怪叟的传艺,采两家之长,其武功更胜过自幼便在无名怪叟身前学艺的师弟
钱翊。
  是以二人一交上手,萧无有守有攻,守时天衣无缝,攻时雷霆万钧,凌厉无比。
  数十招后,吕南人渐感吃力,他此时才深深觉得萧无的武功,确实不凡,若非这数月
来,苦练“天星秘录”,此刻早已落败。
  “天星秘录”中记载的都是武林绝学,只是吕南人练习的时日太短,每一招,都不过只
发挥四成威力。
  萧无也越战越惊,战到后来,他觉得吕南人的招数越来越神奇,生似自己是个招的靶
子,越对方的招数越熟练,倘若再假以时日,自己定非吕南人的对手。
  他惊心之下,那敢怠慢,立即施展出由无名怪叟所授的三大绝招。
  一招,二招虽然神奇,吕南人皆以“天星秘录”中,无上妙法封开让过。
  但至第三招“无所不至”,吕南人只觉四面八方都是萧无的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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