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木突然面色死灰,怪叫踉跄后退丈八!
司马纵横冷冷的看着他。
刀已入鞘,东方木的右掌却已被砍落,跌在江边。
东方木的心在剧痛。
“你……你竟能砍掉我的手……”他满脸不相信的神色,但事实却又使他无法不相
信!
司马纵横凝视着他:“今天我不想杀人,否则这一刀就不是砍你的手,而是砍掉你
的人头!”
东方木怒叫起来:“你为什么不砍掉我的脑袋?今天是什么日子?”
司马纵横淡淡的说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的生日?”
“不错,所以,你是很幸运的。”
东方木长长的吸一口气:“好!我会记住你,总有一天……”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他只好走了。
他从江里来,也从江里去。
看来,他水性之佳,也不在顾水神之下。
石啸天也要跟着走。
岳元泪突然在这时候清醒过来。
“叛徒,你走往哪里?”他忽然发出霹雳般的一声暴喝,人如飞鸟,跃在石啸天的
头顶上。
石啸天惊呼一声,正要跃人江水里,岳无泪已一掌按在他的天灵上。
石啸天脸色大变。
他已再无半点斗志,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招架。
叭!
一掌震碎天灵,石啸天终于在江水旁倒了下去。
岳无泪坐在他的尸体上,喃喃道:“好武功!好武功!好汉堂总堂主,果然神功盖
世,天下无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仿佛有点疯了。
司马纵横眉头一皱。
他上前,对岳无泪说:“晚辈司马纵横,岳总堂主可还认得我?”
岳无泪呆了一呆,半晌才缓缓他说道:“我认得你的,你是铁凤师的老朋友,也是
郝世杰的干女婿!”
司马纵横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真的有点担心岳无泪会忽然疯掉。
“岳前辈,晚辈已追赶了十二个时辰,总算在这里找到了你老人家。”
岳无泪木然说道:“找到了老夫又怎样?”
司马纵横道:“西城一战,上官楼未胜,好汉堂也没有完全失败。”
岳无泪倏地冲前,揪住了司马纵横的衣襟,厉声道:“你在放什么屁?败了就是败
了,你以为老夫受不起这打击,要你来安慰我?”
司马纵横神色不变,声音平静:“岳总堂主身经百战。再大的风浪也经历过,晚辈
又岂会有此意?只是,上官宝楼虽在西城打胜一仗,但在沈阳,他却给人抽了一下后
腿。”
岳无泪一怔:“沈阳?你说的莫非是上官堡?”
司马纵横点点头:“正是上官堡。”
岳无泪道:“是谁在背后鞭上官宝楼一下?”
司马纵横:“好汉堂中人!”
岳无泪怒道:“胡说!老夫是好汉掌的总堂主,倘有此事,岂会连老夫都不知道?”
司马纵横道:“只因总堂主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谁?”岳无泪瞪着眼。
“布大手。”
“布大手?”岳无泪怔住:“你是说布大手?”
司马纵横点点头:“是的。”
岳无泪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他是老夫的好兄
弟,本来也是好汉堂的一条好汉,可是,他早已不是好汉堂的人。”
司马纵横道:“在他离开好汉堂之前,他曾为好汉堂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岳无泪终于松开了手,叹道:“不可胜算。”
司马纵横道:“但他只做过一件锗事,就不容于好汉堂中!”
岳无泪眼色倏地一变。
“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事?”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强奸了老夫的女儿!现
在倩倩已经出家为尼,你知道吗?”
司马纵横点点头,道:“晚辈知道这件事,但是晚辈更知道,布大手本来并不是那
种衣冠禽兽的人!”
岳无泪目露痛苦之色:“老夫知道,他是中了邪恶的迷心术,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但老夫知道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他自己也没有为自己辩白,只是
削断了三根手指,就离开了好汉堂!”
自削三指,是好汉掌的堂规,无论是谁要离开好汉堂,都必须遵守。
司马纵横缓缓道:“布大手离去,是为势所逼,但他仍然没有忘记好汉堂,心中仍
然以好汉堂中人自居。”
岳无泪沉声道:“但老夫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的,老夫是牛脾气,他却是茅坑
石头,又臭又硬!”
“错了。”司马纵横摇摇头,道:“他己回来,而且在西城之战发生的时候,突袭
上官堡,把上官宝楼的金衣十杀手完全杀掉!”
岳无泪呆住:“是真的?”
“晚辈岂敢胡诌!”
岳无泪沉默着,良久才叹息着说:“布大手,你为什么不肯说,是谁把你陷害的?”
司马纵横道上“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向他施用这种可恶的迷心木。”
岳无泪摇摇头:“他知道,老夫知道他一定知道那人是谁,可是,他却宁愿把口酸
果吞下,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司马纵横道:“他有隐衷,逼他也无用。”
岳无泪握着拳头:“但这是关乎他一辈子清白的事!”
司马纵横默然。
岳无泪叹了一口气,缓缓接道:“无论怎么样,他总是布大手,老夫还是希望,他
能够重回好汉堂。”
司马纵横道:“他已重回好汉堂,而且已在开封设立了好汉第十分堂。”
岳无泪眼睛发出了光:“很好!老夫现在马上就去开封!”
但他忽然用力地摇摇头,道:“不,老夫现在不能去开封!”
司马纵横一愣:“为什么不能?”
岳元泪目注江水,道:“老夫要找叶大小姐!”
“叶大小姐?”司马纵横有点奇怪:“她是谁?”
岳元泪道:“咱们一边走,老夫一边说……”
第四节
五月二十三,晴。
丁家饭铺早已挤满了人,店堂里充满了猪油炒菜的香气。
这是愉快镇里的一间饭铺;虽然这里供应的菜肴粗糙一些,但是色香味俱全,而且
价钱也相当便宜。
每天不到午晌时分,饭铺里必定坐无虚席,甚至有人捧着饭菜,站在饭铺门外吃。
这样吃饭,当然谈不上什么享受。
但只要想想隔邻大街宾至楼的酒菜价钱,这里的顾客就会觉得了家饭铺实在是太可
爱了。
在这里,填饱肚子的代价,通常化费几钱银子就够了。
但在宾至楼,连喝一杯茶都要白银三两!
所以,不少人一辈子光顾丁家饭铺,却连踏入宾至楼大门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然而,世事往往也有正反两面的。
宾至楼的酒茶价钱虽然贵得吓死人,但也有某种人,天天在那里“长驻”,却从来
没进入过丁家饭铺一次。
例如本镇镇长王常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王常笑人如其名,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这时候,他本该在宾至楼里吃鱼翅、烤鸭、酱鱼之类的美食。
他是愉快镇里最有钱,也是喜欢享受的人。
但现在,他却居然出现在丁家饭铺之内!
在这里用膳的人,可说是全部认得王常笑的,但王常笑在这里出现,却使他们大感
奇怪。
王常笑今天好像有点怪。
因为他没笑。他来到了饭铺角落的一张木桌旁,盯着一个人。这人是个陌生人,镇
上的人全都不认识他。
他脸色苍白,一身青衣,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这人赫然正是东方木。
东方木正在吃面,那是一碗豆鼓排骨汤面。
王常笑盯着他,忽然说:“我不喜欢这里。”
东方木仍然低着头吃面,淡淡道:“你不喜欢,我喜欢!”
王常笑冷冷道:“我也不喜欢你这个人。”
东方木道:“但我却很欣赏自己。”
王常笑道:“你少了一双手,它在哪里?”
东方木道:“这里的面不错,只是汤咸一些。”
王常笑冷冷一笑:“你的武功本来也不错,可惜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只有挂彩的
份儿。”
东方木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森冷的目光瞧着王常笑:“你在这里当镇长已多久了?”
“十年。”
“十年!”东方木哼的一声:“十年来,你干过什么事?”
王常笑道:“讨了四个老婆,生下了八个儿子。”
东方木道:“你太享福了。”
王常笑道:“你喜欢到外面去闯祸,那是咎由自取,其实,你并不比我穷,大可以
尽情地享受人生。”
东方木冷冷一笑,道:“我不想享受,只想重振红眉教雄风!”
王常笑说道:“红眉教之事,休再提起。”
东方木道:“要重振红眉教,必先毁了好汉堂,然后再杀上官宝楼!”
王笑常冷冷道:“你现在不是上官宝楼的爪牙吗?”
东方木冷冷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倘苦说上官宝楼能控制得了我,那简直是天下
间最荒谬的笑话!”
王常笑盯着他,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要我怎么帮你?”
东方木道:“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
玉常笑道:“帮我自己?”
东方木道:“红眉教必须再重新站起来,你就是新的教主。”
玉常笑道:“师父常说,你比我聪明,就算红眉教真的死灰愎燃,。你当教主才最
合理。”
东方木道:“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像师父那样,在中原武林树立强大的势力,别让
人以为红眉教真的一蹶不振!”
王常笑道:“红眉教高手如云之际,尚且给坐龙山馆打得落花流水!”
东方木道:“正是此仇此恨,永记心头,咱们一定要报仇!”
王常笑冷冷一笑:“凭什么?就凭你和我这两块材料?”
东方木道:“不,我们可以利用上官宝楼,引他入教,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之后,
才出来收拾残局。”
王常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惜我这个师兄对你的计划,毫无兴趣。”
东方木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你不会答允,唉,闯荡江湖和享福两件事情相比,的
确是相差太远了。”
王常笑淡淡一笑,说道:“师弟,再见了。”
东方木却说:“师兄,你错了。”
王常笑道:“错在哪里?”
东方木道:“从你走进丁家饭铺的时候开始,你就己错了。”
王常笑道:“我不懂。”
东方木道:“因为我奉了上官帮主之命,要在这里杀了你。”
王常笑脸色一变道:“阿木,你果然包藏祸心!”
东方木道:“重振红眉教的威风,当然是绝不可能的,而你这十年来,也并非只是
在享福,若不是你暗中搅鬼,布大手又怎有力量在开封府创立好汉分堂?”
王常笑瞳孔收缩,目光忽然变得一片肃杀道:“师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
变!”
东方木道:“是你逼我们来对付你的。”
王常笑道:“你能杀得了我吗?”
东方木道:“不妨一试。”
王常笑却没理睬他,向大门外走了出去。
大门外却忽然出现了九个人。
八个白衣人站着。
在他们的面前,还有一个黑衫老者,四平八稳地坐在一张梨木大椅上。
王常笑笑了。
他笑眯眯的盯着这个黑衫老者,道:“想不到太行神魔也在本镇出现,真是热闹极
了。”
黑衫老者也笑了笑,但那是皮笑肉不笑:“小王,阿木常常在老夫面前提起你,听
说你的剑很快很利。”
王常笑笑道:“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哂。”
黑衫老者道:“老夫今天有点手痒,想向你讨教几招。”
王常笑眉头一皱:“能不奉陪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陪陪阿木,跟他一样那就成了。”
“怎么陪他?”
“他少了一只手,但你却还有两只,大家是师兄弟,未免太不公平了。”
王常笑呵呵一笑:“这么说来,他若丢掉了脑袋,我可也要身首异处了?”
黑衫老者淡淡道:“你是师兄,陪陪师弟却又何妨?”
王常笑盯着这老者:“你真是一个好混帐的老王八!”
黑衫老者脸色悠变,突然大喝道:“你的剑在哪里?”
王常笑摇了摇头:“我已十年没有用剑。”
黑衫老者道:“那么,”老夫也不用武器,看掌!”
上常笑淡然一笑,挥掌相迎。
内掌相交,轰隆一声猝响。
王常笑神色自若,黑衫老者却脸色大变,向后倒退开去。
“你……你……是谁?”
“王常笑!”
“不!你不是王常笑,绝不会是王常笑……”黑衫老者显然已吃了大亏。”
王常笑淡淡道:“我不是王常笑,谁是王常笑?”
黑衫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喘着气,道:“王常笑绝对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你……你是谁?”
王常笑然悠一笑,道:“你曾于王常笑交手?”
黑衫老者摇摇头:“没有。”
王常笑道:“既然没有交过手,又怎知王常笑的内力修为深浅?”
黑衫老者呆住,作声不得。
王常笑突然面色一寒,道:“太行神魔,你一直都小视了王某,你以为东方木武功
平常,他的师兄也不会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黑衫老者心头一凛。
王常笑没有说错。
他的确是王常笑,但这位太行神魔却一直低估了对方。直到吃了大亏之后,他却以
为对方根本就不是东方木的师兄王常笑!
第五节
太行神魔来势汹汹,但只是跟王常笑拼了一掌,就狼狈地离去。
但那八个白衣,却仍站在王常笑的面前。
王常笑环视了他们一跟:“你们不是太行神魔的弟子?”
八个白衣人没有人开口。但他们的脚步却在移动。等到他们每个人向前踏出八步之
后,王常笑已被包围着。
王常笑又是一声大笑,挥掌攻向其中一个。
这人也以掌还击,两掌相交,王常笑大占上风。但其余七人,却同时亮出武器,袭
击王常笑。
那总共是两柄刀,三条软鞭,一支剑判官笔和一对钢环!
三条软鞭有如毒蛇般缠向王常笑。
王常笑一掌逼开那人,身形急转,闪过软鞭,但一支判官笔却己直向他眉宇间插了
过来。
王常笑冷笑,右手食指急划,一缕劲锐指凤,扫向那人喉结穴上。那使判官笔的白
衣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却又有一对钢环,旋风也似的舞动,横里欺身袭来。
王常笑已抢过那支判官笔,笔锋招式一展,从其中一枚钢环的中间穿了过去。
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判官笔已贯穿过他的脖子。
王常笑举手投足,轻描淡写就把其中两人袭杀,而那个跟他拚掌的白衣人,显然也
已经受伤不轻了。
可是,还有两个使刀的白衣人。这两个人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只是虚张声势,掩护
其他同伴对付王常笑。
王常笑没有小觑了他们。
他早已看出,这八个白衣人之中,武功最厉害的就是这两人。
三个使软鞭的白衣人又再挥鞭缠向王常笑。
王常笑冷冷一笑,十招八招之内,又把这三个白衣人解决。只剩下两个使刀的白衣
人。
王常笑盯着他们,忽然冷冷道:“王某的武功路数,你们大概已看清楚了?”
左边的白衣人道:“已看见了。”
王常笑道:“觉得怎样?”
右边的白衣人道:“不怎么样,就像只猴子,相当灵活。”
王常笑道:“原来我只像只猴子。”
右边的白衣人道:“宰猴子!”
王常笑道:“看样子,你们的本领,比太行神魔还要高明得多?”
左边的白衣人哂然一笑:“他算得什么?只不过是一头自以为很威风的老猫而已。”
王常笑道:“两位又是谁?”
右边的白衣人淡淡道:“我是潘天星,他是邓初!”
王常笑听得不由面色微变:“天山双绝?”
潘天星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王常笑眉头一皱:“两位从天山远道而来,怎会屈居人下?”
邓初道:“义气帮以义气为先,而上官帮主乃大仁大义人勇大智之士,咱们兄弟怎
能不为之心悦诚服?”
王常笑悠地纵声大笑:“义气帮!这名字很好!只可惜上官宝楼并不是,有义气的
人,你们跟着他,纵然变成鸡鸣狗盗而已。”
邓初摇摇头,道:“土兄此言差矣,上官帮主确是个挺够义气的人。”
王常笑道:“上官宝楼挺够义气?”
邓初笑道:“咱们兄弟穷了,他马上就给咱们五万两银子。”
王常笑道:“这就叫够义气?”
邓初道:“仗义疏财之辈,还不够义气吗?”
王常笑冷冷一笑:“两位甘为钱财而奴役,实在令人大感失望!”
邓初道:“随便你怎样说,但现在你却要死了!”
王常笑盯着他:“是吗?”
邓初道:“是的。”
上常笑怪笑一声,突然间一拳挥了出去。
邓初站在那里,双腿纹风不动。
但也就在这刹那间,刀光一闪,王常笑随即而倒了下去。
邓初的腿没有动,刀也没有动。
他只是站立着,咬牙硬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轻。
“篷”然一声,王常笑的拳头已打在他的胸膛上。
王常笑一怔。
邓初为甚至全然不闪避?
邓初为什么不发刀?
王常笑只是怔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但是一把快刀,已在他的背后削了过来。
那是潘天星的刀。
邓初不动,硬挨一拳,就是要王常笑吃这一刀。
一拳换一刀,很划算。
邓初没有死。
他凭一口内家真气,可以硬接王常笑这一拳。
但王常笑却一定绝对无法挡得住潘天星那一刀!
所以,邓初虽然挨了一拳,但王常笑却背后挨了一刀,立刻倒了下去。
在他咽气的最后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人的怪笑声。
“天山双绝,的确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王常笑瞪大了眼睛,瞪着这人。
那是东方木——
第六节
同日黄昏,司马纵横与岳无泪来到了丁家饭铺。
岳无泪已饿了,而且也想喝点酒。
当他们进入饭铺的时候,有个道士正在喝酒。
道士喝酒并非奇事。
但这道士的酒杯,却是大得出奇,那简直不像是什么酒杯,而是像个大酒坛。
而且这杯子,居然是用金子铸造的。
岳无泪忍不住走了过去,瞧了一会。
这道士大概四十五六岁年纪,仙风道骨,面无四两肉。
但他的酒量却很惊人,一下子就己喝了半杯酒。
半杯酒听来不算怎么样,但那是烈酒,而且这半杯已等于人家十来大碗!
道士把酒杯放在桌上,忽然对岳无泪说道:“老丈,你老是盯着贫道,是不是觉得
贫道长得很好看?”
岳无泪居然点点头:“你真好看。”
道士哈哈一笑,走到司马纵横面眈问岳无泪:“和这位况弟相比,谁较英俊一些?”
岳无泪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就说:“当然是你英俊多了!”
道士大笑。他忽然用一种很怪异的声音对司马纵横说:“他的说话,你听见了没
有?”
司马纵横说道:“我没有聋,当然听见。”
道士道:“你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司马纵横道:“你要听真说话还是假说话?”
道士道:“你常讲假话?”
司马纵横摇摇头:“很少。”
道士道:“很少的意思,就是也曾讲过假话了?”
司马纵横道:“倘若有人说毕生从未说过假话,那么这句话已是最离谱的假话。”
道士道:“你说错了,有种人的确一辈子都不会说假话的?”
司刀纵横一怔。
“天下间有这种人?”
“当然有,而且为数不少。”
“他们是怎样的人?”
“哑巴,而且是一出生就不会讲话的那一种。”
“除此之外呢?”
“好像没有了。”
司马纵横点点头,叹道:“道长说得有理极了。”
道士道:“你述丧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要听的是真话。”
司马纵横道:“真话往往很伤人。”
道士道:“我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你说我长得像只猴子,我也不会生
气。”
司马纵横点点头,叹道“道长说得有理极了。”
道士叹了口气:“猴子般的长相,当然不怎么英俊了。”
司马纵横道:“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看来,的确如此。”
道士眨了眨眼睛:“难道有人会认为猴子般的脸孔很好看?”
司马纵横道:“当然有。”
道士道:“那是什么人?”
司马纵横道:“母猴。”
道士的脸在发青,忽然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良久才道:“兄弟,贫道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只是很失望。”
司马纵横道:“美与丑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境安宁、愉快。”
道士道:“贫道失望,并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陋,而是想不到好汉堂的总堂主,居
然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人。”
岳无泪呵呵一笑:“看来,老夫刚才拍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
道士瞧着他:“你为什么要说假话?说我比这年青小子还英俊?”
岳无泪道:“你已不是三岁小孩,尊容怎样,该已心中有数,老夫刚才只是想看看,
你是不是已经真的醉了?”
道士冷冷一笑:“贫道怎会醉?”
岳无泪说道:“原来你还没醉,那很好。”
道士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岳无泪道:“你认为我还会有什么花样?”
道士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知道你还有什么馊主意。”
岳无泪道:“你早已知道老夫会来到这里?”
道士一呆,半晌才道:“贫道不说假话,不错,那又怎样?”
岳大泪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老夫?”
道士默然,过了一会才缓缓地道:“你现在似乎比我这个出家人还更轻松。”
岳无泪道:“不轻松又怎样?难道要一头撞死才过瘤吗?”
道士道:“这话说得好,好汉总究是好叹,败了就败了,有什么大不了?”
岳无泪道:“咱们多久没见面了?”
道士道:“八年。”
岳无泪道:“八年前,你用的也是金杯子,但却好像比现在的细小得多。”
道士点点头:“你的记性不坏。”
岳无泪说道:“就是因为你这个杯子忽然变大了,老夫还以为你不是那个牛鼻子。”
道士道:“杯子大了又怎样?人也可以养得又肥又大嘛。”
岳元泪道:“这几年来,你赚了不少钱?”
道士道:“不算多,只够自己喝酒,和铸造这一个金杯子而已。”
岳无泪道:“这金杯子,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道士道:“那又如何?”
岳大泪道:“像齿焚身,你捧着这个金杯子招摇过市,说不定有一天会招来杀身之
祸。”
道士哈哈一笑,道:“要杀贫道的人不知凡几,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何相干?”
岳无泪叹了口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穷风流,饿快活,死性不改。”
道士淡淡笑道:“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杯子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么贫道也不
算是怎么穷的了。”
岳无泪道:“听说两年前,你把扬州五毒抓进天牢里?”
道士哈哈一笑,道:“这点小事,岳总堂主居然也知道了?”
“怎还算是小事?”岳无泪干咳一声,道:“官府的悬赏,恐怕最少有五千两罢?”
道士却咬着牙,哼的一声说:“抓那五个混蛋,并不容易,五千两己不算多,但到
头来,、贫道只拿到二千两。…
岳无泪一怔:“为什么会少了三千两的?”
道士说道:“贫道给人盗走了一张银票!”
岳无泪不禁一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够在你的身上盗走银票呢?”
道士咳嗽两声,叹了口气才说:“是一个手痒要赌、输光要愉的小毛贼。”
岳无泪还没有说话,饭铺外已有人声叫了起来:“牛鼻子,你不想活了?”
第七节
这人的嗓子很响亮,但是身材却很短小。
他的年纪也和道士不相上下,但却脸色红润,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左转右转。
道士一看见这人,不由得火气冒了上来。
“就是这混蛋愉走了我的二千两银票!”他神手一指,指尖几乎指在那人的鼻尖上。
那人冷冷一笑,道:“不错,是我偷掉你的银票,但你欠我的又怎么算法?”
道士连脸都红了:“我欠你什么?”
那人冷冷道:“赌债!”
道士怒道:“什么赌债?亏你还敢提起这桩事,你是个骗子,在骰子里动了手脚!”
那人冷冷一笑:“为什么你当时不揭穿它?”
道士一呆,半晌才道:“当时……当时贫道不知道!”
那人道:“后来你又怎么知道骰子有诈?”
道士道:“是……是有人告诉贫道知道的。”
那人冷笑一声:“眼见之事,尚未可以尽信,背后之言,岂可当作是真?你简直是
越来越糊涂了!”
道士怨道:“你强辞夺理,他妈的狗屁乱放!”
两人争吵渐渐激烈起来。
“住口!”突听一人沉声叱喝。
两人争吵立止。
只见一个葛衣老人,神情肃穆地走了进来。
道士和那人俱是噤若寒婢一言不发。
岳无泪吸一口气,目注葛衣老人:“天潭老叟?”
葛衣老人瞧着岳无泪,忽然深深一拜:“岳总堂主,老朽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接
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