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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魂系列

_27 王洋(现代)
  “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哈哈哈哈!”
  剑光横空而气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凌厉之极的杀气,然而,那样夺目绚丽的剑光,居然让所有人在片刻之间都神为之一夺!
  白衣披发的瘦削年轻人,从高楼上一掠而下,仰头大笑,高歌而行,在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而完完全全只是——疯狂!
  在落到地上时,如同鬼魅般的,他伸足在琴剑两位失神的鼎剑阁护法头上一点,只听“嗑啦嗑啦”两声脆响,头颅在脚下裂开,竟被活生生踩的陷进了双肩中!
  周围的人,一时间竟惊得鸦雀无声。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清亮而凄厉的歌声,恍如银河天流,划落人间。在狂歌长笑中,雪亮的剑光如同风一般,直刺人群中的鼎剑阁主谢青云!
  “疯了……他,他真的疯了。”苍白着脸,鼎剑阁主喃喃自语。
  看着如闪电般逼近的人,他一时间竟然被对方的斗气和杀气完全压住,捏了剑诀,却居然来不及拔剑!
  “爹!”
  在这一瞬间,二公子忽然扑了上去,挡在了父亲面前,嘶声大呼:“大哥,你住手!”
  “哈哈哈哈……”御剑凌空的白衣公子仰头大笑,剑光如同流星般一掠而过,穿过少卿的胸口,刺入了后面谢青云的身上!
  那一剑之力连杀两人后仍是不竭,竟然逼得两人的身体往后急飞,重重撞上了邀月楼下的照壁,“夺”的一声,牢牢凌空钉在了上面!
  “大……哥?”
  剑上,少卿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轻声问:“你……难道真的疯了?”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些微的安然,又有些微的悲伤。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大家快把他杀了!”
  后面,还在挣扎的鼎剑阁主,忽然心胆俱裂的大喊,拼命当空舞动着手脚,形态可怖。
  “哈哈哈哈!杀了……都杀了!”看着被刺穿在剑上的父亲和弟弟,剑妖公子忽然大笑起来,诡异而疯狂,忽然,抽剑,让两个人跌落在地上,大笑着,长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长笑中,回手一剑,削掉了谢青云的半边头颅!
  然后,他挥剑,杀向了周围的武林人士,一时间,血色如同烟花一般,在地面上四处散开,美丽如雾。那一刹间,即使是天上的烟花,都因为地面上血花的魅惑而惊心失色。
  “施主住手……”
  在冰雪切一次次挥落时,剑妖公子忽然顿了一下。
  血红色的眸子里,映照出了一个站出来,挡在所有人面前的灰衣老僧。
  “快乐痛苦皆无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施主切不可执着于杀戮,以免堕入修罗道中。”
  他却只是大笑,手中的长剑,风一般的刺向合十而立的老僧。
  ACT-11-梵音
  仿佛一夜之间,武林整个天翻地覆。
  鼎剑阁谢家整个垮了,老阁主被杀,二公子重伤致残,而传说中疯癫的大公子,却被少林空性大师带上了嵩山。
  后来,又有人出来辟谣,说:那个剑妖公子,的确没有疯,而是被谢青云下了血毒做成了药人,而他本人,根本不是谢家的亲骨肉……谢老阁主的用心之毒,可以想见。
  说话的,是武林第一神医秋水天,他是受空性大师所托,对谢少渊的病下了诊断。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于是,整个武林就有些叹息。说,谢青云那个老狐狸,真的不是东西。
  其中,说得最咬牙切齿的,却是洛阳方家的老夫人。
  然,那个以前被众口诬陷为疯子的剑妖公子,却真正的疯了——那一夜以后,他就彻彻底底的发狂了。不认识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每天的喃喃自语。
  还好,空性大师每日的以佛经梵唱去除他内心的杀气,又请求少林方丈空闻,用佛门无上的心法易筋经,一寸寸的拔出他体内的血毒。
  于是,每月必杀人的剑妖,终于渐渐不再嗜血如狂。
  然而,他却长久的沉默下去。
  一年以后。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看,他每天都坐在那个塔上发呆呢。”
  刚刚下了场雪,起来扫雪的小沙弥中,有一个偶尔抬头,看见了西边嵩岳寺塔第十层上,那个默默静坐的白衣人影。
  “据师兄他们私下说,这个人,就是当年江湖中第一的剑妖公子!”旁边的沙弥接道。
  “啊?就是那个师祖带回来的疯子?”扫帚一顿,在雪上扫出丝丝缕缕,小沙弥惊问。
  “是啊……”
  “真是看不出……平日是个很安静的人啊,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看上去也不像疯子。”有些惋惜的,拿扫帚小沙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净心,净明!开饭了,快去啊……”廊下,有匆匆走过的师兄招呼。
  于是,连忙扔了扫帚,两个小沙弥忙忙的跑上去,加入了队伍,一边走,一边问:“今晚开斋,有什么好吃的没?”
  另一个师兄眉花眼笑:“有有有!今天,鼎剑阁谢家的主人和少奶奶来寺里烧香还愿,还带了不少素食汤团布施大家呢。”
  “鼎剑阁?……那不是这个寺里的疯子的家人吗?”
  “嘘……小声点,据说,也不是亲骨肉兄弟呢。”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汤团……今日,是元宵了呢。”若有所思的,小沙弥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空。
  “是啊,等一会,还可以爬到山顶上去看烟花!”同门的声音,无比雀跃。
  毕竟,虽然是佛门子弟,却还是孩子而已。
  “谢施主,令弟和弟媳,都在寺里,想见你一面。”
  高塔凌云,四面是飞鸟和山色,楼梯上,空性大师对塔心室里的白衣人合十,然而,仿佛没听见一般,那个白衣披发的年轻人,只是自顾自的低语,并不答话。眉头轻轻皱起,眉间的皱痕有如刀刻。
  “独自面壁,俯视苍生,施主至今仍然是无法看破吗?魔障,魔障……阿弥陀佛。”空性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下楼。
  下到山坡上,却看见一群小沙弥聚在山坡上,叫嚷着看烟花。空性不由笑了——毕竟是孩子,还对于这个尘世存在如此的好奇和热情。
  忽然,天空一闪,明亮的火花从山下的人家里高高升起,从天空的某一点散开,朝他们笼罩下来,宛如流星雨,缤纷而落。
  “哇!哇!”那一群小和尚叫了起来,拍手。
  空性大师笑着,笑容里却有繁华看尽后的大彻大悟和寂静,他拂了拂衣襟,准备转头走开。忽然,看见一个小沙弥脸色有些异样的,仰看着他的身后某处。
  “净心,有何事?”他温和的问。
  那个小沙弥脸色苍白,颤声道:“师祖……师祖!那个人,那个塔上的人,他在做什么?”
  空性蓦然回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十层高塔。
  那里,冷月如镜,飞鸟盘旋,嵩岳寺塔孤单的矗立在漫天的缤纷烟花中,绚丽浮华的烟花映着古朴的佛塔,有如幻境——塔边的挑檐上,一个白衣长发的青年临风而立,看着天空伸出手来,似乎要接住天上掉下来的花朵,又似在拉住往天上逝去的某个人……
  他的剪影,在冷月古塔和漫天光影中,飘然出尘,如同天外飞仙。
  “你看你,不要总是皱眉头呀,要多笑笑才是……你看,皱痕都那么深了。”
  青衣的女子,微微笑着,从虚空里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眉头,她的手,冰冷的如同天边的雪……然而,他却笑了,对着她,伸出手去。
  “幽草。”他轻轻叫道。
  “少渊,来,我们出去看烟花吧!”她笑着,拉住他的手。
  “天!——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山坡上,那些小沙弥都惊呆了,脱口惊呼。
  苍茫的月色中,漫天的烟花绚烂,那一袭白衣蓦然坠落,如同一只渡尽寒塘的冷鹤,瞬间划过茫茫的夜空。然后,天际仍然空寂无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阿弥陀佛……”
  对着坠落过后的夜空合十深深一礼,空性大师轻声念起了往生咒。
  夜幕下,唯有皓月无声,冷彻千古。
  那漫天烟花,竟似不知道人世疾苦,仍然做尽了妍态浮光,散做漫天星辰而落。
  空性大师伸手拂去僧衣上的灰烬,看着它在手指间化为细屑。
  那是死去的烟花。
  万人仰望时刻的满天绚烂,而转瞬掬捧时却是空无一物——这一切,留下的,终究只是幻影而已。
  沧月完稿于十二月七日夜十一时
  曼 青
 
  二十岁生辰那天,一如神医的断言,她的生命终于完全失去了重量。
  而如她一生所愿地,在生命的终结时,她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事情——
  然,不是如同她所景仰的古书上那些巾帼英雄一样地抗击外寇,相反地,她却是亲手刺杀了中原武林的盟主,为另一个异族人报仇!
  原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曼青,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做英雄的人呢……
  ―――――
  “拓跋锋。”
  这三个字是写在那个地上死人的额头上的,用沾着血的剑尖。
  然而,不同于拿着这把剑的英俊白衣人凛冽而强悍的气质,那三个字却是笨拙而有些丑陋的,仿佛是一个3岁无知小孩的信手涂鸦。
  即使是这场比试的赢家,仿佛也觉得自己的无能,不由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哎,怎么还是写成狗刨一样啊?”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清泠泠的笑声,调侃中带着揶揄。
  但是,笑声却是缥缈无定的,忽近忽远,如雾一样缠绕在人耳边。
  白衣人没有抬头,只是剑眉一轩,朗声笑了起来:“你们汉人的字很难写哪……要么你来教我书法如何?”
  他的朗笑如同啸吟般地穿梭在林里,到处捕捉着那个雾一样的声音,而那个声音如同丝一般牵连不断地在林中袅娜飘舞。于是,整个林里都充满了奇异的笑声,远远近近地追逐、回响着……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在决斗现场的神秘人物,他并不感到惊奇——自从黄山一战以来,几乎每一次他与人生死相拼以后,都会在现场看到或听到她。
  “喏,本小姐来教你这个蛮子……”陡然间,他听到那个飘忽的声音停顿了下来,在头顶右上方轻轻地笑。他蓦然抬头,看见了那个坐在枫树枝头的青衣少女。
  火红的枫叶因为刚才他和苍南隐叟那一场决斗的剑气而被催落了一些,在零落的枝叶间,那个少女如一只青色的蝶一般,停在颤巍巍的树枝尽端,纤弱的手指握着一支碧色的箫。
  随着她手中竹箫的移动,林间潮湿的腐土仿佛被无形的利剑划开,只听轻微的嗤嗤响声过后,苍苔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飘逸灵秀的字:“拓跋锋。”
  “好!”白衣男子忍不住脱口赞叹了一声。
  “我自小学的王逸少的字呢……”枫树上的青衣少女有些自傲地笑了起来,“师傅说,我已经有八分的火候了。”
  “我是赞叹小姐好厉害的无形剑气。”拓跋锋说的居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动容的神色:“想不到中土还有存在于上古传说的武功流传……”
  “恩,所以说,不要以为现在一路挑战中原各大高手下来从未有败绩,就小看了中原武林啊……”那个少女笑了起来,但是笑声却是有些冷冷的,“拓跋锋,你已经连续杀了十大高手中的五个了,但是,剩下的另一半,可是越来越难了哩。”
  白衣男子拓跋锋扬了扬手中长剑,甩掉了剑上的血珠,扬眉道:“相信再在死人额头上签了四个名以后,我在帝释天头上写字的时候,一定会好看很多哪。”
  帝释天。一个令所有中原武林人士震慑的称号。
  只有被公推为武林第一人时,才享有的称号。
  少女苍白的脸色沉了一下:“好狂妄的蛮子……竟然小看我们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吗?就是你运气好能杀到他老人家座前,和他动手,你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小姐你也是小看我们契丹第一高手了。”
  “…………哼。”
  青衣少女似乎被他气到了,忽然从枫树的枝头消失,如同一只翩然而去的蝴蝶。
  她身形虽然消失在林里,但是蝶翅惹动的微风却仍然在林中荡漾,风里带着淡淡的木叶的香气,忽然间,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箫声传来——
  林中忽然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动的、带着木叶香的空气里,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的时光,忽然间,仿佛就在吹箫者的手指间起起落落。
  那是美的让人屏息的乐曲……拓跋锋再一次呆住……
  又是那样的箫声。
  ――――――他忘不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箫声的那一天。
  那是在他又一次从鬼门关挣扎着苏醒的时候,那个一袭青衣、如蝶一般的少女,就坐在枝头自在地吹着箫。扬起的乌黑发稍,如同雾一般在暮色中散开,忖托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瓜子脸。
  一刹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邂逅了传奇——在他们族中,那自远古以来就流传的、关于雪山上美丽圣女的传奇。
  他渐渐回忆起了方才结束的那一战——那个号称武林大家的黄山剑客居然使出了那么阴毒的暗器……在对方宣布服输后他放下了自己的剑,然而那种暗器就这样猝及不妨地来了……他只来得及剜出伤口附近带毒的肉,然后眼前就全部黑了。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吗?
  她是汉人吧?——一个汉人、一个似乎是武林中人的汉人,竟会救自己?
  “喂——”嘶哑地,他对树上那个少女打了声招呼,然后不客气地说:“吵死了……麻烦你安静一点好不好?弄的我连睡都睡不着……”
  箫声蓦然而止。
  带着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青衣的少女从枝头翩然而落,歪头看了看只剩一口气的他,嘴角扯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真是对牛弹琴……一点风雅都没有的蛮子,早知道让你死掉算了!”
  果然是她救了自己,而且她知道自己是异族人……
  但是,为什么她会救自己呢?现在,所有中原武林的人士,都是欲杀自己而后快的吧?
  要知道,从入关到现在,他已经连续杀了中原武林引以为荣的十大高手中的三位了……而且,不是暗杀,是正正式式的挑战,光明正大的决斗。
  他是契丹族的第一勇士,他的武功迥异于中原任何流派。
  虽然几十年来辽宋两国边界战争不断,导致了两个民族之间仇恨越积越深。但是,他此次一人一剑挑战中原武林,却并不是出于任何的民族恩怨,也没有任何的政治背景。
  他只是一个武者。他入关,只是为了挑战中原武林在武术界的权威,他不相信那些“天下武功源出少林”的名言。
  他想用自己手中的剑来证明。
  他要让中原第一高手帝释天的血,染上自己的剑锋。
  但是,要取得和天帝对决的资格,他必须用其他高手的血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他杀尽了十大高手中的其他九位,那么神秘的帝释天也将不得不现身出来答应他的挑战。
  四个月来,三场生死决斗,无数次小械斗和暗算围剿,但是无人能撄其锋芒。
  中原武林的荣誉,正被他一步一步地在脚下踩的粉碎。
  只要是武林人士,没有不知道“拓跋锋”这个魔星的,也没有人不盼着他死——
  但是,这个青衣少女为什么竟然要救他呢?
  要知道,在方才他昏迷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不要说一剑杀他,就是放着他流血不管,他都只有死路一条。那个时候,让他死,为中原武林除去心腹之患,正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她竟然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以动了吗?”很不客气地,她伸足踢了他一下,有意无意地踢在伤口附近,让他痛的跳了起来。
  “蛮子的生命力果然都很强啊……简直是象老鼠一样。”她喃喃自语,这样的比喻让他哭笑不得,然而生涩的汉语又让他一时无法反驳,只听她继续对自己自言自语,“虽然师傅说不可以趁人之危……现在他能动了,应该可以杀他了吧?”
  大惊之下,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拿自己的剑。
  剑不在身上了……他视如生命的剑,居然不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他脸上也有了震惊和错愕的表情。
  “哈哈……你终于被吓到了……”少女笑声蓦然响起在夜风里,然后她的人忽然消失了——“以后不准说我的箫声难听!你这个甚么也不懂的蛮子。”笑声如蝴蝶一般在密林里飘来飘去,然后许久才渐渐远离……好精湛的内力!
  他苦笑了……原来,她不是仙女,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汉人罢了……
  蛮子……这些自负是万夷来朝的天朝上国之人,都是这样鄙夷地看待一切非自己族类的人吧?而他这样一个来自关外,冒天下大不讳挑战汉人武林权威的蛮子,正是所有中原人士视如蛇蝎的。
  然,他却决心要把中原武林所有的荣誉,在他剑下一寸寸粉碎!
  他的手终于抓到了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剑被她垫在自己脑后用做了枕头。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凝结了:和把剑垫在自己脑后比起来,挥剑斩下自己人头恐怕更为容易一点吧?
  为什么她不杀自己呢?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一个青衣汉女,恐怕是大有来头啊……
  ――――以后那两场决斗,她每次都来了……那样神出鬼没的踪迹,让拓跋锋不禁想到恐怕之前的三次决斗,这个青衣少女也是一直在一边抱膝闲看的吧?以他的身手,居然也觉察不到她是何时何地来到现场。
  虽然一方面是由于他在全神贯注地对付敌手,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来,这个青衣少女的武功即使比起自己也是不罔多让。……中原武林的十大高手成名已有十年以上,这样一个小丫头显然不是在他将来挑战名单上的,但是这个丫头的工夫,即使挤身十大高手之列恐怕也足足有余!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拓跋锋忽然想起了武当掌教真人出云子临死前看着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和少林一起执掌武林牛耳的一代宗师,在看见他强悍凛冽、不同于中土任何一个门派的剑法后,终于感慨地和着血说了一句实话。
  如今的他,心中也有和当日武当掌门一样的感慨。
  ―――――在又一场激战过后,在琴剑双侠尸体上照常留下了名字,他脱了衣服跳入旁边的水潭中清洗满身的鲜血,冰冷的水刺得几十处的伤口都撕裂一般地痛起来,他忍不住微微呻吟了一声。
  “喂,你今天和他们动手之前,身上就有伤是吧?”
  忽然间,潭边竹林里又传来了那个声音,幽灵一样地飘渺不辨何处。
  “是啊……你也看出来了?”用力把断裂在背肌里的暗器碎片拔出来,他一边从牙缝里吹着冷气一边回答。
  “昨天晚上碰到了据说武功不在十大高手之下的青萍剑客,一时忍不住就上去挑战了……嘶……好痛……好家伙,连金钱镖都喂毒……”从肌肉里拔出的金属碎片被扔入了潭水,猩红色的血在深绿色的水中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味。
  “哗……你真是好斗啊,蛮子!”竹林里那个声音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宛如高塔檐角摇曳的风铃,“明知道今天会有硬点子要解决,居然还主动挑战别人?真的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家伙!”
  “没办法啊,象青萍剑客那样的高手难得碰上一次,当然要和他比划比划了。”掬水冲洗着伤口的血迹,拓跋锋目光里还是剑一般雪亮的锋芒,忽然冲着竹林里那个飘忽的声音朗声笑道:“丫头,其实我倒很想和你也比试一下呢!但是你老是躲着不出来……”
  竹林的某一处,忽然传来了异常的沙沙声,那个青衣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懊恼:“你以为我是怕你吗?论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那你怎么不出来?”他有意激她,“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别人,缩头缩脑的。”
  “你、你在洗澡啊……人家怎么能过去?”青衣少女似乎忘了用幻声掩饰自己的行踪,恼羞成怒地回答,“而且师傅说了,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不相干的臭男人。”
  “你们汉人就是守着礼教顽固不化……象我们契丹族里哪来那么多规矩!”
  “所以说你们是蛮子嘛……哼~”青衣少女嗔道,忽然恨恨地道,“——杀了我们中原武林那么多好手,拓跋锋,我非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三个多月来始终言不及于武林的她,言语中蓦然流露出了憎恨之意!
  她同样是汉人……他杀的,全都是她的族人,是她那一阵营里的人。
  她话中敌意一现,拓跋锋的手立刻在水面下握住了剑柄。进入异邦的领土后,面对着每日无穷无尽的杀机和威胁,他即使是洗浴,人剑也是片刻不离。
  水面是静止的。他站在水中,握着剑,一瞬不瞬地看着岸边竹林里的动静。
  那一片迎风摇曳的苍翠中,忽然又感觉不到了那个青衣少女的踪迹——
  “嘻嘻……”忽然间,他听到笑声从近在咫尺的岸边传来,大惊之下,他连忙回头,只看见一袭青衣如绿蝶一般地没入竹林,她是无声无息地接近水潭的,然而他竟然分辨不出来——
  “喂喂,拿我的衣服干什么!……”最让他吃惊的是,放在岩石上的衣物居然不见了踪影!“——你是小偷吗?快还给我!”
  “真小气…还就还啊,你以为我稀罕这些臭衣服吗?”清脆的笑声从林中四处飘逸出来,话音方落,扑簌簌一声轻响,一群蝴蝶从林中随风飞了出来,散在空气中翩翩而落。
  那是碎成片状的织物。
  “臭丫头!”真的是被这个幽灵一般的少女惹动了火气,他站在水潭中厉声大喝:“给我滚出来!”一剑击向水面,平静的潭水忽然如同沸腾一般,化为千百道白气刺入林中,直教竹林枝残叶落!
  在萧萧的木叶声中,忽然又响起了幽然的洞箫声,仿佛来自天边,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他耳际。
  箫声在吹到第一句末时,已经远在数里之外。
  拓跋锋站在水潭中央,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箫声远去的方向——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人,立马就给了他好看。
  这样的高手,居然是如此顽皮天真的少女——看来中原能人异士真的不可小觑了……
  微微的山风吹来,赤裸的身上已经不自禁地有些冷了起来,但是没了衣服,怎样才能离开这个水潭呢?面对着这个棘手的问题,这个一人一剑挑战中原武林的契丹族勇士也不由挠着头开始发愁起来……
  ―――
  那已经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了,离今天的第九场决斗已经有一段日子。
  但是一想起自己当时狼狈的样子,他内心仍然有恼怒的火光,凝神细听,在千回百转的幻声中分辨出了真实的方位,带着重伤的身形展动,闪电般地向青衣少女藏身的地方追去。
  “哎呀!”也许因为过去一直是闻声不见面的交往,青衣少女似乎没有料到这一次对方会出其不意地追来,正待从枝头起身飞纵,一袭白衣的契丹人已经单足点在了她所在的树枝上。
  “你想干什么?”箫从她嘴边放了下去,但她却用比洞箫更好听的声音嗔道,“想打架吗?”
  拓跋锋哑然失笑——这样一个如明珠仙露一般女孩,开口闭口就是和人打架,即使是见惯了塞外女子豪放爽朗的他,也不由为之绝倒。真是不知道那两个姓孔和姓孟的老头子是怎样调教他们的后代子孙的……
  “偷衣服的小贼……”他一开口不由笑了起来,不知道怎的,虽然还是不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但是自己却对她毫无对其他汉人的防备之心,“真想揍你一顿——害我困在水里到天黑才敢出来。”
  “嘻嘻……”青衣少女也微微地笑了起来,起初还想保持一些矜持,但是越想越有趣,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树枝乱颤,几乎让拓跋锋从枝上一个跟斗栽下去。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跟踪我那么久,一定知道我所有情况了——但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你有本事的话,也可以来跟踪我啊~”青衣少女歪着头一笑,“如果你象我那么闲,倒是可以和我玩一样的捉迷藏游戏……”她轻轻一跃,从枝头跳回了地面,忽然侧头看了看他:
  “九幽鬼母已经是第九个了……蛮子你的命还真是大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刚刚死去的一代高手,忽然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似乎颇为忧患,和她平日烂漫天真的声音迥然不同——
  “我说,是汉人杀了你爹娘还是烧了你家园?为什么蛮子你要和中原武林过不去呢?……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抢到天下武功第一的名头,真的那么重要?”
  “请你就此为止,返回塞外好不好?”
  拓跋锋惊讶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必定是中原武林的人,但是他没想到她会忽然间摊牌。
  “我不是为了抢什么天下第一……”他也从枝头跃下,负手站在她身侧冷冷回答,“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天朝的武学,并不是一定就天下无双的。我只是想给那些几百年来自夸自大的中原豪杰一个警告,天下武功并不仅仅源出少林,就是异族人士里,也有比他们都厉害得多的……”
  “只是为了赌这一口气?”少女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声音也开始散发出寒意,“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哦,我向你保证,再杀一个人我就立刻离开中土。”锋锐的笑意从他好看的嘴角溢出,他抬手擦了擦因为方才搏斗而溢出嘴角的血……不错,已经是杀掉了除天帝以外所有的十大高手了,接下来帝释天没有任何不出来接受他挑战的理由。他甚至已经和那个神秘人物约好了,如果今天一战他不死,就在半月后和天帝决战在天都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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