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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之魂

_2 理查德·A.纳克(美)
  我会过来的……
  “一定——会的,我的主。”
  一阵沉默后,那个声音继续在玛诺洛斯脑海中回荡,混乱啊,荒谬啊……不应该存在的存在着,不应该醒来的却被唤醒了。
  这个体形硕大的恶魔并没有装出一副听懂的样子,但他还是说:“完全正确,萨格拉斯。”
  他们是关键人物。一定要逮住他们。
  “阿克蒙德已经上了战场,犬王一直在穷追不舍,我们一定会给您把叛徒带回来的。”
  透着邪气的时空隧道开始抖动起来,像有生命一样蠕动着。玛诺洛斯能够感觉到萨格拉斯想要穿过时空来到这个繁华世界的强烈欲望,而那种因为不能如愿而产生的失望,让即使是冷血的他也不由得打起寒战来。
  要活着把那个人带过来,完完整整带回来……这样我才能把他的身体一片片撕下来,慢慢享受折磨他的乐趣。
  玛诺洛斯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人的样子:他与上层精灵属于同一种族,不过羽翼尚未丰满。他很年轻,常穿一件简单的绿褐色外衣,显得与众不同。玛诺洛斯仿佛看到那个精灵正呆在宫殿里,也看到了第一扇传送门所在的那间密室。时过境迁,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空有啸啸风过。
  给我盯紧他。
  “已经照办了,我的主。阿克蒙德、哈卡和我都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我们一定会抓他回来。”
  要活的,从世界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命令到,然后慢慢在玛诺洛斯头脑中消失,要活的……这样我才能享受到折磨他的乐趣……
  萨格拉斯终于不再说话。玛诺洛斯非常清楚玛法里奥一旦落到萨格拉斯手中的可怕命运,想到这一点,他不禁全身战栗起来。无数难民的加入让本已艰巨重整军力的任务变得更为困难,多亏拉芬克雷斯特领导有方,一切才井然有序。他检查了所有的供给情况,特别是食物和水,然后把物品都分了下去。有些原本地位较高的难民还在埋怨,说没领到应得的,领到的东西也不够用。不过被大胡子拉芬克雷斯特狠狠地瞪上一眼,大家就安静下来了。
  而另一边,泰兰德和她的姐妹们也尽可能地在为军队和百姓服务。这位艾露恩的女祭司把头盔往后一摆,骑着先前借来的夜刃豹一路向前,并时不时停下来与民众交谈。男女老少,不论贫福贵贱都非常欢迎她。她看得出当她经过时精灵们脸上表现出的由衷的安详,虽然只是在一瞬间。泰兰德很清楚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超能力,而是因为和这些人最近的种种遭遇相比,她温柔的举止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慰藉了。
  一个幼小的蜷缩着的身影引起了女祭司的注意,原来是一个女孩子,离有资格成为艾露恩的女祭祀还差两三岁的样子。只见她楚楚可怜地呆坐一旁,目光空洞而呆滞。
  泰兰德在她的身边跪下,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女孩子猛地一动,转过头来,像受惊的野兽一样注视着她。
  “别紧张……”泰兰德用柔和的声音说,给了她一袋子水。等她喝完了,又说:“我是祭司,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我叫珊蒂斯·羽月。”
  “你的家人在哪里呢?”
  “我——我不知道。”
  “你是苏拉玛人吗?”女祭司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见过这个孩子,但这不代表说珊蒂斯就一定不是这里的居民。
  “不是……我是阿兰希纳人。”
  泰兰德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忧虑。恶魔为精灵军设下圈套之时,就已经在追杀阿兰希纳的居民了,珊蒂斯也是难民之一。女祭司从幸存者的口中得知,在难民们逃离虎口之前,很多人已经被燃烧军团杀死了。这个孩子的家人也许还活着——也有可能已经罹难了。
  “你最后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珊蒂斯的眼睛睁大了:“我和朋友在一起……然后怪物就来了。我想要往家里逃,可是有人拉住了我……告诉我必须往其他方向走,我就往别的地方逃了。”女孩双手掩面,泪水涌了出来。“我应该回家的!我应该回家的!”
  又是一出悲剧,泰兰德不忍听下去了。如果可能的话,这位女祭司会尽她的一切所能去打听孩子父母的下落,但是她已经几乎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孩子最亲近的家人已经不在人世,这个女孩现在是孤身一人。
  “这一路上有人照顾你吗?”
  “没有。”
  从小城阿兰希纳来的难民花了两天时间才追上大部队,珊蒂斯居然能够孤身一人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真是奇迹了。连许多年长的精灵都已横尸道旁,女祭司的同胞大多数都难以承
  受战乱的折磨。暗夜精灵虽然不算是一个孱弱的种族,但他们一旦离开了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就会无所适从——这个弱点直到现在才表现出来。泰兰德此刻当感谢艾露恩,因为她自己、玛法里奥和伊利丹从小都是在与众不同的环境中磨炼长大的,当然暗夜精灵中像他们这样的只是极少数。
  和珊蒂斯一样受苦的人还有很多,不过这个孩子身上有某些东西让泰兰德感触尤深,也许是因为她的容貌与身材都非常像小时候的自己。泰兰德并不管这些,她让那孩子站起身来。
  “我要你坐在夜刃豹上,一直跟着我。”这样做是违反军令的,不过泰兰德并不介意。她无法救助每一个人,但对于珊蒂斯,她是想尽全力拉一把的。
  珊蒂斯的脸还是憔悴无光,但眼睛却第一次亮了起来。她爬上坐骑,泰兰德确定她坐稳以后,便催促着夜刃豹出发了。
  “我们去哪里?”女孩问。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左边挂着的小袋子里有为你准备的一些干果。”
  珊蒂斯立即扭过身去找袋子,一番苦寻后终于发现了那些清淡的食物。泰兰德没有告诉她这是自己的口粮,修女团的成员都训练过如何在食物最少的条件下生存。每年,她们甚至还有四次斋戒活动,这种仪式通常是为了表达对女神的虔敬。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这些训练的作用都显现出来了。
  泰兰德继续向前,遇到难民就为他们祈福。许多难民只是过度疲劳,而另一些人则受了伤。对于后者,她总是尽全力去帮助他们,祈求月亮女神的神力与神启。令她欣喜的是,女神大概也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因此让她的每一次救助都大获成功。
  突然间,她看见了一个伤员身上已经感染的伤口,不由心中一惊。她无法一下子辨认出来这个伤口是有人蓄意留下的还是意外擦伤的,四周流出的绿色脓液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伤口的形状也非常奇异。受伤的是一个年长的男性精灵,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呼吸急促。他的头靠在妻子怀中,女精灵的头发往后扎起,发带上镶嵌着玛瑙与翡翠。
  “他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泰兰德问道,对自己能否阻止伤口的感染没什么信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令人不安的来由。
  “不是他弄的,是别人害他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女精灵绷紧着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好向她解释:“那个东西……他说它看上去像……像一头狼或者猎犬……但整个形状是扭曲的,就像从噩梦里跑出来的一样……”
  泰兰德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知道那女人说的是地狱兽,这种四足恶魔已经不止一次地威胁过玛法里奥的生命。它们特别喜欢找那些具有法力的人,找到后就从他们身体里吸取魔法,最后留下一具空壳。
  “那他就这样受着伤从阿兰希纳一路挨过来的吗?”女祭司惊讶有人居然能够身负如此重的伤跋涉了这么远的路。
  “不是的,我们离开大部队后他才受伤的。”女精灵痛苦地说,“伤口是在他两天之前偷偷地去为我们找食物时留下的。”
  两天前?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在涌向海加尔山的人流里,而且泰兰德确信,没有一个恶魔会违反军规孤军深入的。
  “你能确定那只是在两天之前?是在这附近发生的?”
  “我确定,是在那片现在又处于我们南面的森林里。”
  女祭司咬了咬嘴唇,应该是精灵部队后方的那片森林。
  泰兰德斜着身子,仔细查看了伤口,然后说:“让我治治看吧。”
  她强迫自己去触摸那处伤口,心想至少应该阻止感染加重。她听到身后的珊蒂斯急促的呼吸声,女孩替她担心着,没有人知道被恶魔弄伤的人会有什么命运。燃烧军团是不会放过任何散播瘟疫的可能的。
  现在月亮还没有升起,然而泰兰德并不在意。虽然月亮出现的时候也是女祭司们最强大的时候,但她们从未感觉到神的远去。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艾露恩永远与她们同在。
  “月亮女神,聆听我的祈求吧,”她小声地念道,“赐予你的子民以安宁与抚慰吧。请指引我的双手,找寻那罪恶的根源,彻底灭除病原,好让无辜者得以康复……”
  泰兰德嘴里轻轻地念念有词,以集中精力进行治疗。她以前为布洛克斯希加治过伤,但他的伤势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便是小巫见大巫了。于是,她只能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泄气。
  出乎意料的是,一圈微弱的银色光环缠绕在她手间。伤员的妻子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珊蒂斯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泰兰德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艾露恩又一次给了她回应。今天,月亮女神真的非常眷顾她。
  泰兰德用手指触摸着伤口四周,特别注意了一下感染最严重的地方,当她摸到了全是脓液的地方时,整个脸也不禁扭曲了起来。恶魔们究竟使了什么邪法,咬一口抓一下就能造成这么可怕的后果?
  伤口被她摸过后看上去就不那么骇人了,脓包慢慢缩小,终于消失,出血的地方也逐渐收口,简直像自动愈合的一样。
  泰兰德信心倍增,又开始向艾露恩祈祷。感染的地方渐渐变小,缩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斑点。整个伤口最终结成一块新疤,过了一会儿连疤痕也几乎消失不见了。
  男精灵好像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一般,突然开始呻吟。不过泰兰德没有停手,因为她还不确定外伤愈合是否意味着伤势的痊愈,不知道还有没有内伤。在血液里,也许还会残留着一些感染带来的毒素。
  又过了紧张的几秒钟,男精灵的胸口开始更加有力地上下起伏,更有节奏了,眼睛也渐渐睁开,泰兰德这时才确定自己终于治愈了恶魔留下的伤口。她长吁一口气,往后斜过身子,感谢艾露恩的恩赐。是女神让她创造了奇迹!
  女精灵一把拉住泰兰德的手说:“谢谢你,好姐妹!谢谢!”
  “我只是月亮女神的使者而已,如果真要感谢的话,应该谢谢她才是。”
  然而,那个伤员——卡里厄斯——和他妻子还是向她连声称谢,他们把她刚才所做的一切看成是英雄般的壮举了。泰兰德有点招架不住,他们也太客气了。
  “如果真要报答我的话,你可以详细地告诉我你所遭遇的事情。”泰兰德最后对那伤员说。
  卡里厄斯点了点头,把他能够想起来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在逃难途中,两人发现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其他难民都自顾不暇了,没有精灵能分他们一点,因为大多数精灵出逃时只拿上了自己能带的食物。
  卡里厄斯看到了一片森林,觉得那里似乎有浆果和水源,他向妻子保证去去就回以后就出发了。其实如果森林里有食物的话,早就被人们吃光了,这个寻口粮的决定太过愚蠢,然而他那时已经被逼入绝境,别无他法了。
  本来卡里厄斯打算走一段就回来,然而事与愿违,终于在森林里越陷越深。虽然卡里厄斯的妻子说无论他走多远她都会等,但是到这时他也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终于他发现了一片灌木丛,那里有许多成熟的蓝莓果。卡里厄斯迅速地把果实装进系在腰带上的袋子里,尽量塞满,自己也随口吞吃了一个,好恢复点体力。
  在他装食物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巨响,似乎是某个庞然大物在森林里搜寻着什么,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个牛头人或者一头熊。他猛地回过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身后的一切,以免突遭不测。
  但是谁料到他恰恰算错了方向,一头野兽从他正面袭来。
  卡里厄斯曾在黑鸦堡供过职,虽经长途奔波,敏捷的身手还留有几分。但见那怪兽呈猎犬状,背部上方伸出两只异常恐怖的触角,兀自向他猛扑而来。卡里厄斯扭动了一下身子,躲开了那一击。野兽本想掐住他的喉咙,却未成功,于是就顺势钳住了他的腿。
  卡里厄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惊颤,但不知怎么地,他竟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他伸出手去竭力摸索,寻找任何可以自卫的东西,摸到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后,便用尽全力朝野兽的鼻子上挥去。
  他听见有东西断裂的声音,随后野兽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嚎,松开了他的腿。即使在这时,卡里厄斯也还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从恶魔的爪下逃脱,不过这时远处也突然传来了一种刺耳的声音。
  野兽立即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反应:它先把身子往后一缩,随即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奔而去。自我保护的本能促使卡里厄斯立刻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相反的方向逃走,他甚至来不及停下来包扎当时流血的伤口。这个受伤的精灵拼命地往妻子那边赶,她正等着他呢。一路上他举步维艰,而那怪物也随时有可能返回来结果了他。
  泰兰德仔细地听着整个故事,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卡里厄斯在遇到了地狱兽之后还能活下来确是万幸,但那些恶魔背地里到底做了什么?她对此非常不安。当然,地狱兽虽然可怕,但单个上的话,玛法里奥和其他法师们可以轻松应对。然而如果一下子来了许多,那会怎样呢?
  想到这些,她便问:“你刚才提到有个声音把那怪物引开了,那究竟是怎么样的声音呢?”
  卡里厄斯想了一下说:“是一种尖锐的、爆裂般的声音。”
  “像打雷吗?”
  “不……那声音让我想到……想到了抽鞭子时发出的声音,我是这么觉得的。”
  女祭司站起身来,说:“谢谢你耐心为我解释。请原谅我必须先走一步了。”
  “请不要这么说!”女精灵说,“我们应该再次感谢你才是,好姐妹!我本以为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呢!”
  泰兰德没有时间和他们再说什么了,她以神职人员的身份给了两人祝福,然后飞快地向珊蒂斯走去。那女孩正瞪着她,眼睛睁得像盘子那么大。
  “你居然把他完全治好了!在你开始治疗前,我——我还以为他就要死了呢。”
  “是啊,”泰兰德回到了黑豹身上,坐在珊蒂斯身后,“月亮女神特别眷顾我。”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祭司可以治好那么严重的伤……那个弄伤他的怪物——”
  “别说话,珊蒂斯,我必须好好想一想。”女祭司命令黑豹转过方向,朝着她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法师们的地方前进。作为一个女祭司,她经常可以收集到拉芬克雷斯特的那些参谋所无法得到的信息。而现在,她又一次听闻了一条必须告诉玛法里奥和克拉苏斯的消息。
  燃烧军团的暗杀者已经在向他们逼近了。黑龙们在夜色的掩映下回到了他们巨大的巢穴。耐萨里奥非常渴望能够早点回去,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嗅到了成功的滋味,他的美梦就要成真了。
  一条体形稍小的雄龙站在一座像极了举起的双爪的山峰上,低下头向他致敬。大地守卫此时已是心无旁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在黑龙部落主洞的入口处着陆后,立刻转向身后随他一起降落的配偶们。洞穴深处,传来了群龙的吼声。
  “我要到下面去了,谁都不许打扰我。”
  雌龙们点了点头,这样的命令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们并不去追问这条守护巨龙想在下面干些什么,和其他黑龙一样,她们似乎是为服从而存在的。这座山里的所有生命都或多或少地进入了一种疯狂状态,这一点在耐萨里奥身上尤为突出。
  黑色巨龙灵活地在那些刚刚能容下他庞大身躯的通道中行走,随着深度的增加,群龙的吼叫消失了,另一种诡异的声响正余音绕梁。如果有谁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一定会联想到铁匠铺,因为不断地有锤打金属的响声传来。这种声音一直持续着,速度不断加快,此时,耐萨里奥慢慢露出了他狰狞的、满足的微笑。是的,一切都进展顺利。
  不过黑龙并没有往锤打声发出的方向走,他转向了另一边的通道,继续沉入洞穴深处。一段时间之后,锤打声也听不到了,只有耐萨里奥沉重的呼吸声还在黑暗的通道里回响着。唯有他本人才能进入这些幽深的密室。
  终于,大地守卫到达了那间他曾在此对一个艾瑞达巫师施放过魔法的巨大密室。巨龙走进去时,抬起了脑袋,他感觉到虽然肉眼看不见,但这里应该不止他一头龙。
  那些在他脑中的声音,那些当他和别的龙在一起时还十分微弱但又久久不散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兴奋而狂乱。
  很快……很快……世界就会走上正轨……所有背叛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一切都会重归旧位……你将夺回本属于你的统治权……
  还有更多的话在黑龙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一时间,他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双眼因期待而放出光芒。很快,世界就会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他们都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他对着空气说,“连没到场的诺兹多姆也是如此。”
  那些声音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但黑龙觉得他们似乎都很满意。于是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聚精凝神。
  随着他的一声召唤,龙之灵魂显形了。
  “多么壮观啊,”他用低沉的嗓音赞叹道,万分欣喜地注视着那个在空中飘浮与他视线齐平的东西,“多么完美,多么强大啊!”
  他的杰作被金色的圆环围绕着,放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耐萨里奥把他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龙之灵魂上,于是那东西开始无声无息地颤动起来,而密室中的钟乳石和石笋也跟着一起摇动,仿佛活过来似的。
  伴随着大地守卫每一次急促的呼吸,圆盘的颤动变得越来越剧烈。霎时间,整个密室都被撼动了,一些岩石的碎片从洞顶上飞落下来,巨大的钟乳石不停地晃动着,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好……”黑龙充满渴望地长吁了一口气,眼中燃着希望之火,“好……”
  现在整座山都开始隆隆作响,仿佛某座大型火山的突然爆发,又好像一场大地震的来临。洞顶似乎要坍塌了,巨石四处滚落,撞击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很多石头弹在巨龙坚硬的兽皮上,但是他毫不在意。
  不一会儿,从龙之灵魂中冒出了一些缥缈的身影,模糊而轻盈的形体四处游窜。其中大部分都拥有一对翅膀,体态也与耐萨里奥近似。有些是黑色的,有些是黄色的,也有蓝色或红色的。他们聚集在圆盘上方,数量越来越多。
  另外一些东西则体形稍小,身形古怪,双眼深陷,很多长有长角,还放射出淡绿色的光芒。他们相对数量较少,但却透出一股子强烈的邪气,与上方堆在一起的精怪同样引人注目。
  很多人自愿或被迫地为龙之灵魂的诞生出了力,这里集中着他们身体的精华部分。这些精怪已经被封存在龙之灵魂中,他们聚在一起时的强大实力甚至让作为守护巨龙的耐萨里奥也黯然失色。他们虽然外表无甚繁复,却足以让坚石崩裂、群山震撼。现在,整个黑龙巢穴都在为之疯狂摇颤。
  突然间,一块硕大的钟乳石陡然断落,耐萨里奥此刻正沉浸在他的狂想中,等他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这样的巨石,只要碰到一点就会受伤,黑色巨龙也不例外。那钟乳石正好砸在黑龙左颚上,划破了被鳞片覆盖的厚实的肌肉组织。而后,一片带血的坚硬龙鳞飞向空中,击中了龙之灵魂的中心部位。
  耐萨里奥对自己的伤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当他看到他那宝贝受到撞击时,不由惊恐地咆哮起来。龙鳞在圆盘上凿出了很深的一个缺口,破坏了它的完美形态,处于圆盘上下的精怪也失控般地疯狂旋转起来
  黑龙当机立断,停止了施法。精怪们缓缓地似乎是犹豫不决地回到了圆盘里,速度慢得出乎他的意料。待到他们终于消失时,周围的一切也不再震颤,只有那飘扬的尘土还能让人隐约想起刚才那场转瞬即逝却又慑人心魄的地动山摇。
  险情不再。耐萨里奥抓起了龙之灵魂,拿近前来细看。虽然那个缺口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么深,但是它的存在也几乎将他推向冰点。他从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更没有想到对神符造成伤害的,居然就是他自己。
  “一定会把你修好的,”他低声说道,把这个小东西握在爪子里,像一位臂弯里抱着孩子的母亲一样,“你会重新成为我完美的杰作的……”
  他一边用前爪抓着圆盘,一边用另外三条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敏捷地半跳跃式地往通道上方赶去。他愁容满面,忧心忡忡,这副表情如果让配偶们看到也一定会吓一大跳。他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也许是害怕一切努力都会白白地付诸东流。
  黑龙并没有回到他同胞的住所去,而是别取他途,进入了另一些通道中。耐萨里奥拖着庞大的身躯在狭长的通道里前行,敲打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他便能听清那一片繁忙的劳作声。一些很奇怪的嗓音吱吱作响,很快便淹没在那敲打声里,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耐萨里奥钻进了一间密室,室内灯火通明,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只见几十个身形小巧、动作敏捷的地精正忙于各种锻造工作,到处巨炉高悬,下方翻腾的熔浆为其更添一把热力。六七个绿皮肤的地精正奋力为一块似乎是给巨人用的椭圆形盾牌扒下外套,金属质地的盾牌闪着耀眼的橙色光芒。地精们很快剥掉了套子,把盾牌扔进一个大水缸里,猛然间蒸气喷涌而出,一个手脚慢的地精差一点就被烫伤了。
  其他地精也在一刻不停地敲打着不同的器件,几个穿着制服的在地精群中来回走动,监督着大家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
  耐萨里奥的目光在密室中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便吼了起来:“梅克洛!梅克洛!给我出来!”
  巨龙的咆哮声震全场,地精们都大惊失色,连活儿也不干了,有两个家伙差一点把铁浆浇在同伴身上。
  “快干活!快干活!”一个很尖的声音怒道,“想前功尽弃吗?”
  精灵们立即乖乖从命。此时,一个老年地精忽然从上方的通道径直冲到早已耐心全无的巨龙面前,只见他身材细长,头上除了一簇灰发外,一毛不剩。地精头领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不是在说他主人的坏话,却像是在不停地计算着什么。
  “高八英寸,表面积一百二十平方英尺,要达到指定密度必须再往混合物中添加四十二磅,然后……”他的脚踩到了巨龙空着的前爪的中趾上,本能地又提了起来。地精猛一抬头,看见了主人,吃了一惊:“是耐萨里奥大人吗?”
  “梅克洛!看看这个!”
  大地守卫把大爪伸到地精面前,以便让他把圆盘看个仔细。梅克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啧啧地说道:
  “多好的手艺啊,现在却毁了!完美的设计啊!”
  “我的一片龙鳞碰伤了它,地精!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件无敌神兵也会出这样的岔子!”
  “还有血迹啊,我明白了。”梅克洛抬起脑袋,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耐萨里奥,然后又开始啧啧地说:“显而易见,就是这样了!我的耐萨里奥大人,你是神符不可或缺的创造者,是吗?”
  “当时你也在场,你应该知道的。”
  “嗯。你创造了它的基件吧。”地精头领又想了一下,问道,“而其他龙都献出了他们的精华力量吧?他们已经与这个神符的基件紧密相连了吧?”
  “那当然。”
  “啊哈,那你就和他们不一样了。你用你的法力和血液创造出了龙之灵魂的基件,但却是没有与之直接绑定的唯一一条龙。”地精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了黄色的尖牙,“这样你就是这东西唯一弱点了,大人。你的龙鳞,你的血液……你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摧毁龙之灵魂。我能想象你轻易地把它捏碎的样子。”梅克洛用拇指和食指作了一个捏的动作。
  大地守卫突然把眼睛瞪得老大,连地精也吓了一跳:“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梅克洛不停地说道,对着耐萨里奥五体投地,“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摧毁它,是的!”
  黑龙心中郁积的不快终于减少了一些,他把嘴唇往后一缩,露出了比梅克洛身体还大的牙齿:“是的,绝没有。因此,我的龙之灵魂是……是坚不可摧的!”
  “只要你不想毁掉它。”这个瘦长的地精斗胆提醒他说。
  “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耐萨里奥低头凝视着龙之灵魂上的缺口,“但一定要给我修好它!神符一定要恢复成完美的样子!”
  “必须跟上次一样做才行。”
  巨龙嘲弄般地笑着说:“我的血你需要多少给多少!但是一定要给我修好!”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梅克洛偷偷回头看了其他地精一眼,“但这样会拖慢其他工程的进度。它们也需要你的龙血与法力的。”
  “什么都可以拖,但修神符的事不能拖!”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大人。请给我点时间来停下手上的工作,过会儿我会带一些辅助工具来的。”
  地精退了下去,耐萨里奥的呼吸也终于平静下来。他亲手制造的宝物会恢复原状,会跟他自己一样重新变得完美无缺的。
  而且,他们将一起统治世上的一切……
第五章
  “这怎么行!”星眼从口袋里取出一小撮粉,用一个鼻孔吸进去,“科塔勒斯,我们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也许是吧,代斯戴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两位精灵贵族与其他贵族军官在拉芬克雷斯特的营帐里依次而立,正讨论着止住大溃退后的行动方针。星眼认为克拉苏斯的决定是错误的,在敌人已经无力抵抗全线败走的时候,精灵军不应该停止追击。星眼相信如果听从他的建议的话——从克拉苏斯和其他外族人加入本方以来,他提出过不止一次了——暗夜精灵的部队早就一鼓作气杀到苏拉玛城下了。
  “士兵们都在奋力死战,”魔法师有礼有节地回应道,“但他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而且已经非常疲惫了,这样休整一下是必须的。”
  “至少也要吃点东西吧。”兽人布洛克斯咕哝着,他一直在法师们左右。暗夜精灵们显然都不太喜欢和兽人在一起,不过拉芬克雷斯特并没有下令驱逐他,所以任何精灵,即使是星眼也无法将他扫地出门。
  “的确是这样,”黑鸦堡主说,他非常同意法师的观点,“士兵们和难民们就先停下来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这个问题不必再争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当然是杀向艾萨琳啦!”星眼尖声说,“一定要去救艾萨拉女皇!”
  其余的精灵贵族也应声附和着,克拉苏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他和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所有精灵都相信他们的女皇是被恶魔囚禁起来的。再者,艾萨琳城也是燃烧军团进入卡利姆多大陆的入口,因此讨论改变行军路线的事纯粹是在多费口舌。无论如何,都城总是要夺回来的。
  然而,克拉苏斯却认为,单靠玛法里奥的同胞们是不行的。
  于是他全然不顾礼节,站出来提议道:“拉芬克雷斯特大人!恕我再说些不中听的话,请别再回避了!”
  星眼倒了一杯酒给拉芬克雷斯特,黑鸦堡主接过酒杯。即使在多灾多难的年代里,暗夜精灵仍然拥有强烈的等级观念。
  “你是指向矮人及其他种族求救的事吧。”星眼在一旁讥笑着。大多数其他贵族的脸上也写着同样的表情。
  魔法师明知自己的意见还是会像先前那样被驳回,但还是坚持说:“在当前这样的一个时刻,矮人、牛头人和其他种族一定都在和燃烧军团浴血奋战。分开行动虽然也有一丝赢的希望,但如果联合起所有种族的话,攻下艾萨琳自然是指日可待,而且还能挽救无数生灵。”
  “让牛头人进入艾萨琳?”一位贵族脱口而出,“这多野蛮啊!”
  “他们宁可让恶魔在那里?”罗宁向玛法里奥嘀咕着。
  “你是不会明白的。”德鲁伊闷闷不乐地答道。
  “的确不明白。”
  大胡子司令官喝了口酒,把杯子交还给星眼。他看着魔法师,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值得尊敬的、却已经老糊涂的长者一样。“克拉苏斯大师,感谢你为我们献计献策。你的法术胜过了我手下的任何一位法师。讨论如何施法的话,我一定听从你的建议。”拉芬克雷斯特眉头一紧,又道,“但如果是其他问题,我必须提醒你,你并不是我们的人,所以你并不了解那些最基本的事实。即使我头脑发热,做出了向矮人和牛头人请求援助的决定,你难道真的相信他们会前来支援吗?他们不相信我们,就像我们不信任他们一样!因此,即使他们加入了我们的队伍,难道你认为我们能够并肩作战吗?”
  “矮人很可能对我们反戈一击,”星眼插了一句,“他们的贪婪前车可鉴。他们只会来抢我们的东西,然后一溜烟逃回自己的洞里。”
  另一位军官也说:“那些牛头人除了对付外族,还喜欢互相争斗。他们头脑简单,完全是一群野兽!而且他们的这种混乱状态还可能影响到我方部队。这样乱上添乱的话,面对恶魔军,我们就真的毫无胜机了。”
  拉芬克雷斯特表示赞同:“克拉苏斯大师,现在你明白了吧?这样做不但是自找麻烦,而且最终会自取灭亡的。”
  “如果您执意要孤军作战,那才是自取灭亡。”
  “不必再争论下去了,好心的大师!我郑重地命令你别再提这个问题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拉芬克雷斯特首先移开了目光。贵族已经有些松口了,不过克拉苏斯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命令。
  “恕我多管闲事了。”他说。
  “我们接下来要开始讨论供给问题和后勤问题,克拉苏斯大师。除了我的直属部下伊利丹以外,法师们可以退场了。我建议你和其他法师适当休息一下以利再战,我们需要你们的法力。”
  克拉苏斯有礼貌地鞠了个躬,什么也没说,平静地走出了营帐,其他法师则紧随其后。
  但当他们走到帐内诸人听力所不及的地方时,面色苍白的魔法师却忿忿地说:“他们会因目光短浅而输掉这场战争,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和其他种族联手,是取胜的关键啊……”
  “他们绝容不下那些种族,”玛法里奥肯定地说,“我的同胞决不会与那些人并肩作战的。”
  “但他们却很快接纳了克莱奥斯特拉兹。”罗宁反驳道。
  “没有人会拒绝和龙联手的,罗宁大师。”
  “完全正确。”克拉苏斯咕哝道,目光中若有所思,“罗宁,我必须去找他们。”
  “找谁?”
  “我的——当然是龙族啊。”
  布洛克斯呼哧着,玛法里奥则有些惊讶。德鲁伊知道克拉苏斯和克莱奥斯特拉兹之间有点关系,但是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龙族吗,克拉苏斯大师?他们可是一向自扫门前雪的!你怎么会想到去找他们?”
  “我有我的办法……但达到目的需要行动迅速的坐骑帮忙。夜刃豹已经不堪此任,我需要会飞的动物。”
  “像龙那样的吗?”罗宁有点挖苦地说。
  玛法里奥却突然出人意料地想到了个主意:“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森林。也许……也许我可以联络到塞纳留斯。他可能有办法。”
  从克拉苏斯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这个建议不甚满意,但没有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我们必须尽快出发。动作慢的话就会受到影歌队长的极力阻挠,如果他带着手下跟着我们的话,事情就更糟了。因为这样一来,在我们的计划实施过程中,恐怕燃烧军团和暗夜精灵都要被卷进来了。”
  加洛德和那些卫兵已被准许休息一段时间。没有人觉得法师们会在自己人的部队里遇到危险,而且士兵们现在无论面对魔法攻击还是物理攻击都无力抵抗。当然,一旦部队继续行军,这些卫兵也会马上回归职守的。
  而在这之前,克拉苏斯希望自己已经上路了。
  “你真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吗?”罗宁问道。
  “我去有两个理由,罗宁。第一个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龙族是有能力力挽狂澜的;第二个理由是我有件私事要办:我想去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其他龙的回应。你知道的,这种沉默不合常理。我要去查个究竟。”
  大家都不再有异议了。拉芬克雷斯特打算天一黑就命令精灵军出发,克拉苏斯必须在被发现之前远离这里。
  罗宁点着头说:“那我和布洛克斯呢?”
  “如果我们的德鲁伊朋友能像他说的那样帮我找到坐骑,那么在天黑之前,他就可以回来。而在这期间,你和布洛克斯要尽量避开拉芬克雷斯特的视线,他可能会问起我们。如果他发现我擅自离开的话,一定会火冒三丈的。”
  “也许会吧,不过也不一定,至少今后没人会大声质疑他的决定了。”
  克拉苏斯并没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他转身对玛法里奥说:“我们必须出发了。我们骑着两头夜刃豹先佯装去难民区,士兵们应该不太会找我们的麻烦,然后我们就乘机转去森林。”克拉苏斯发出一阵轻微的嘘声:“到了那里再请求你的老师来帮助我们。”按魔法师说的方案,两人很快地离开了。士兵们用有点怀疑又有点好奇的目光看着两人,但因为不是去往前线方向的,所以过了一会儿就没人理会他们了。
  玛法里奥对克拉苏斯所要做的事情还是感到不安,不过也没有去刨根问底,因为他信任魔法师的智慧,而且也清楚他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了解龙族。很多时候,他几乎就像是龙族的一员。他以前一定跟这些古老的生物愉快地生活过一段时间,否则又怎么解释他与那些巨兽之间的关系呢?
  将近三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进入了那片森林。前一次来到这里时,他感到由衷地惬意,而这一回,这种舒适感却不知所踪了。燃烧军团曾经到过这里,现在依旧能够看到被其污染的痕迹。如果不是精灵守军突然将战局逆转,这片树林很可能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虽然危险正在逼近,但树林里还是充满着生命的活力。鸟儿在歌唱,德鲁伊还能够感受到树木发出的表明有陌生人进入的信号。克拉苏斯一接近,声音就越来越大,这片森林似乎能够觉察出他的与众不同。当然,树木们也在欢迎着这个暗夜精灵的到来,它们应该已经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还有塞纳留斯在他身上的祈福。
  但玛法里奥却没发现半神。塞纳留斯正在忙许多事情,他的第一要义是敦促那些丛林守护者们组织起积极有效而又系统性的防御,以保卫他们的家园不受侵犯。半神如此繁忙,对玛法里奥来说,还有什么希望让他回应自己的呼唤呢?
  “这片森林已经备受折磨,”克拉苏斯说,“我能觉察出这里的邪气。”
  “我也是,克拉苏斯大师。不知道塞纳留斯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呼唤。”
  “我只能说,你尽量试试,玛法里奥。万一他不来,我也不怪你。那样我就只好坐夜刃豹去了,虽然会慢很多。”
  他们来到了森林深处,德鲁伊觉得周围更加寂静无声了。他将这种感觉告诉了克拉苏斯,于是两人都下了坐骑。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呢?”魔法师问。
  “如果塞纳留斯想来,即使你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克拉苏斯大师。”
  玛法里奥在一片柔软的野草丛中坐了下来,克拉苏斯小心地退到一边,生怕打扰了德鲁伊。
  玛法里奥闭上眼睛,凝神聚气。他先将意识伸向树木,然后是所有的植物,最后是其他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以确认半神最近有没有来过。如果塞纳留斯的确到过这里,他立刻就会感觉到的。
  然而这片森林里并没有半神留下的气息,德鲁伊难掩失望之情,不得不另寻他途。不幸的是,也只有翡翠梦境才能真正把他与他的沙恩杜立时联系起来了。
  这正是玛法里奥所不愿看到的。他长吁了一口气,集中精神把意识伸向那个虚空中的领域。他并不需要完全进入翡翠梦境中,只需稍稍触及其边缘即可。就算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心灵交流,都让他大为不安,然而眼前只有这一条道能走了。
  玛法里奥开始感觉到灵魂已经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躯体,为了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他不再冒进,将意识停在中途。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样做居然更加耗费心力。他并不想长时间地处于这种状态下,于是便在脑海中想象出他所熟悉的塞纳留斯的样子,试图以此来与之建立联系……
  突然,耳畔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玛法里奥!有人!”
  德鲁伊被猛地拉回到了现实中,几乎把持不住了。他的身体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一动也不能动,只有眼睛还能张开——刚一睁眼,就发现一头地狱兽正向他袭来。
  随着一些模模糊糊的咒语声响起,这头可怕的猎犬身体慢慢干瘪、变形、扭曲,很快便化成了一堆怪异的骨肉残片。
  克拉苏斯一把抓住玛法里奥的手臂,用一股惊人的力量把他提了起来。魔法师问他:“你现在能保护自己了吗?”
  德鲁伊已经没有时间去回答他的问题了,因为这时树林里突然窜出一群地狱兽,外加一些长着角的凶神恶煞般的恶魔守卫。粗略估计,两人至少要以一对十。而被拴在一棵树上的两头坐骑则一边咆哮,一边用力拉扯着绳索,终于还是没能挣脱束缚。不过恶魔们对两头豹子根本不屑一顾,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魔法师和德鲁伊。
  克拉苏斯先在他们周围划出一条无形的警戒线,然后与刚才一样,又念了几句不长的咒语。一些尖头的水晶石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长到了一个暗夜精灵那么高。
  三个恶魔守卫被尖石刺穿了身体,一头地狱兽也被撕裂了面部,发出一声哀嚎。
  多亏克拉苏斯应变及时,玛法里奥才有时间去考虑对敌良策。恶魔们正渐渐逼近,他向离他们最近的几棵树发出了求救信号,一切都寄希望于这些树木了。
  满是叶片的粗壮枝条往下方伸展开去,一下钩住了四个恶魔士兵,接着又将他们慢慢举向空中,直至高不见影。玛法里奥不清楚这些倒霉蛋到底怎样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已经永远消失了。
  其余的树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了枝丫,适时地向冲锋着的燃烧军团攻去。一头地狱兽被一根枝条绊了个踉跄,无助地摔在地上;还有一头更倒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狠狠撞了一下,折断了脖子。
  尽管如此,恶魔们,尤其是那些地狱兽,仍然不断地向他们涌来。这些恶犬慢慢逼近,眼中充满贪婪之色,很明显,是这两个被困的法师让它们垂涎不已。
  玛法里奥的法术十分有效,但恶魔们似乎更怕克拉苏斯,这一点倒也合情合理。后者拥有比前者更强大的法力,且施法如疾风,冷酷而无情。病恹恹的魔法师已经与他们第一次见到时大不相同了,是的,他现在仍旧疲惫不堪,但却决不会因此而犹豫退缩。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林中回荡,突然间一根发亮的细细的触角缠在了克拉苏斯的脖子上,像绳套一样越来越紧,他只好用手狠命去抓,但却无济于事。触角将法师提了起来,一点点往回拉,向他召出的那些水晶尖石移去。
  玛法里奥壮着胆子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如阿克蒙德般恐怖的家伙——此人身躯庞大,骑着一架骷髅,头上长角,眼中冒火,正用一条可怕的鞭子把克拉苏斯往死里拖。这个新出场的家伙比其他恶魔都要高大,而且别人还会给他让道,玛法里奥觉得他应该就是这些恶魔的头领了。
  德鲁伊抓起几片草叶,向那条骇人的鞭子扔去。草叶飞快地在空中旋转,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扎在那鞭上,终于将其割断。
  鞭子一分为二,克拉苏斯也在那里喘着粗气。他双膝着地,一心想把缠在颈部的套子解开。那个恶魔头领则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几步,终于站定。接着他收回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向德鲁伊发起攻击。虽然折了一段,鞭子的长度仍然令人生畏。
  玛法里奥已被恶魔们团团围住,他的同伴也已无力出击,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是难逃魔掌了。他和克拉苏斯两人现在不仅要直面这些穷追不舍的恶魔刺客,还引出了他们的头领,那家伙可是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没有哪个加洛德会来援助他们了,只有罗宁和布洛克斯知道他们离开的事,而这两人都以为他们会安全回去的。大家都想得太简单了!
  出乎玛法里奥意外的是,那恶魔并没有马上抽出第二鞭,而是用一种嘶嘶的声音对他说道:“投……降吧!如果投降的话就会放……过你!我以我伟……大的萨……萨格拉斯的名义,向你保证!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克拉苏斯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如果向燃烧军团投……投降,等待你的将会……会是比最残忍的死法还要痛苦无数倍的折磨!一定要拼死战斗到底啊,玛法里奥!”
  一想起与阿克蒙德的那次小小的交锋,玛法里奥就不禁战栗起来,因此他很同意魔法师的观点。他几乎能想象出恶魔们会怎样对待他们的阶下囚,特别是那些一直以来让他们处处掣肘的人,于是他说:“我们决不投降!”
  恶魔那对火焰般的眸子愤怒地闪烁着,他抬起鞭子,狠狠地甩了四下。每一次打在地上,都挥出一道闪电,然后一只恐怖的恶犬就诞生了。就这样,恶魔身前霎时间出现了好几只巨大的怪物。
  “那么,就让我的宠物……们,在你们身上好好美餐一顿吧,法……师!”
  克拉苏斯站稳了脚步,注视着那个恶魔头领,双目紧闭,暗藏杀机。
  157158但魔头对此早有防备,只见他不断地舞动着手中的鞭子,造出了一层防身的雾气。突然间,雾气中迸发出点点火光,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爆裂式的攻击。
  玛法里奥不再念咒施法,看来敌人可以很轻易地化解强力的魔法攻击。
  “居然被我不幸料中了,”克拉苏斯嘀咕着,“他就是犬王哈卡!”
  玛法里奥本想问他有关这个恶魔头领的事情,但此时其他恶魔又再次袭来。水晶石虽然起到了一定的防御作用,却也经不住恶魔们一顿乱撕乱抓乱砍。见此情景,远处的哈卡不禁放声大笑,仿佛千百条被激怒的毒蛇发出的嘶鸣。
  有个恶魔守卫已经冲破了水晶石构成的防线,眼看要向两人攻来。说时迟那时快,无数夜刃豹骑兵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战场。没等恶魔们反应过来,骑兵们的坐骑已经将几个敌人打倒在地。生力军们一边战斗,一边放声高歌。
  玛法里奥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影歌的手下。她们的盔甲比一般人的更加银光闪闪而且——他对着她们看了两回——更像是女人的盔甲。他听见她们口中吟唱着圣歌,赞美的是夜之勇士——月亮女神在战场上令人敬畏的化身。
  艾露恩修女团来救他们了!
  玛法里奥头一次看到娴静温柔的女祭司投入战斗。很多人手执弯曲的长剑,其他人则挥动着两头尖的短矛,还有一些佩带着长度不超过前臂的短弓,敏捷地射出一箭又一箭。
  生力军的进攻很快见效了:许多地狱兽被戳成了刺猬倒在地上。女祭司像男性战士那样从容地挥着武器,手起刀落,一个长着角的恶魔便身首异处了。两头夜刃豹扑到另一头地狱兽身上,从两边不停地撕扯着它的身体,最后留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在这群横扫千军、让燃烧军团闻风丧胆的精灵中,玛法里奥看到了泰兰德的身影。
  他正想叫她时,一个高大的恶魔守卫向他杀来,还好他反应快才没被击中。精灵往旁边一滚,逃出恶魔的攻击范围,然后顺势念起咒语。
  只见恶魔守卫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片潮湿的流沙,他的身体在不断下沉,不过经过努力,终于让沙没有漫过腰部。他用那只能够活动的手抓住了沙坑的边缘,想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玛法里奥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一脚踢开恶魔手上的宝剑,想去把它抢过来。恶魔一扭身,企图拉住他的双腿。玛法里奥滑了一下,恶魔乘机抓住了他的脚,还想将他往流沙里拽,此时德鲁伊终于握住了剑柄。
  玛法里奥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起宝剑,将其深深地刺入了恶魔的头颅中。
  恶魔守卫慢慢地陷进流沙里,而玛法里奥看到另一边的战况却并未有破竹之势。女兵们的确占了上风,但还是有许多人身处险境。玛法里奥刚站直,一个女祭司就被地狱兽从鞍镫上拉了下来,她的脖子像丝绸一样被敌人咬穿了。一个恶魔把武器刺进了一头夜刃豹张开的大嘴中,剑柄的另一端从它的肩胛骨中央穿了出来,豹子身上的女祭司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另一个恶魔战士马上过来杀死了她。
  泰兰德又一次出现在玛法里奥的视野中,不过此时最令他害怕的一幕发生了:女祭司正与一个恶魔守卫苦战,完全没有注意犬王和他的鞭子在悄悄逼近。
  眼看那鞭将要裹住她的喉咙,胯下的夜刃豹不经意地往旁边一动,鞭子便绑住了她的手。接着犬王猛地一拉,把泰兰德从坐骑上拽了下来,就好像她那全副武装的躯体没有任何重量一样。
  “不要——”玛法里奥大叫一声,朝她那边冲过去。
  克拉苏斯一边念咒语,一边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德鲁伊,那里危险!”
  此时玛法里奥心里只有泰兰德,师长的教导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他横冲直撞地追入敌阵,快要逼近目标时,便纵身一跳——并没有朝向与他青梅竹马的泰兰德,他的目标是那恶魔。
  玛法里奥的奋力一扑在犬王庞大的身躯面前毫无作用,不过这一击也确实让那个长相狰狞的恶魔分散了注意力,原本紧紧缠着泰兰德的鞭子一松,女祭司就轻轻地掉在了地上。
  “愚蠢!”犬王骂道,一把拽住德鲁伊的肩膀,“我是哈卡……你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发现玛法里奥已经从腰带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刺中了他肘关节的脆弱部位。
  哈卡一声哀嚎,放下玛法里奥,拔出匕首。只见锋利的刀刃上沾满了黏稠的液体,这是他的血液。犬王并没有用匕首向玛法里奥反戈一击,而是将它往边上一扔,然后又重新抓起了那根掉落的鞭子。他大踏步地向正在起身德鲁伊走去,手臂已然举起。
  “他……的命令……是,如果可……能的话,要活捉你回去……不过……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哈卡一鞭子抽过去,玛法里奥疼得叫出声来,全身电光闪耀,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活活烧死了。
  然而即使痛入骨髓,他的头脑仍然是清醒的。他试着使用塞纳留斯教给他的技法,渐渐地,肉体仿佛从痛苦中抽离了出来,鞭笞的折磨慢慢消失了。犬王又抽了第二鞭、第三鞭,但对德鲁伊来说就好像是微风拂面一样。
  不过玛法里奥也清楚,虽然没有痛觉了,但是这样下去身体是会被打烂的。他的沙恩杜所教的技能只能让他有机会采取行动保护自己……如果有那个可能性的话。
  “也许……我会让你留……一口气的”哈卡冷笑着说,又加了一鞭,“他只是想要……一个能让他折磨的活物!就……是这样……”
  这个可怕的巨兽再一次举起了鞭子。
  玛法里奥往天上看去,密布的云层给了他一线希望,而且这时犬王还倒帮了他一把。
  风首先赶来助阵,一时间激得空中云浪翻滚。云也似乎对这番打搅大为不满,愤怒地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玛法里奥拼命激怒它们,还想利用它们的虚荣心,照他的性格,本不会这么干,但现在也豁出去了,因为眼前有个能够自由操控闪电的人正在耀武扬威。
  哈卡见玛法里奥不再动弹,以为他要投降了。他两眼放光,手臂收回高处:“再抽一……鞭,可以吧!再抽一……鞭……”
  乌云隆隆作响,来回摇颤。
  闪电从天而降,一束,不,是两束电光精准地击中了那体形庞大的恶魔。
  哈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让玛法里奥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为之颤抖。犬王全身浸润在耀眼的光亮中,兀自呆立,双臂张开,仿佛想要去拥抱那摧毁他的光束。而那根鞭子也已经烧成了黑色,从他颤抖的手里滑落下来。
  战斗现场周围的地狱兽一下子全都停止了厮杀,霎时间哀声震天。
  从天而降的光芒终于渐渐消失……恶魔首领的尸体也化成了灰烬,无力地倒在草地上。
  丑陋的群兽们再一次发出巨大的悲鸣声,跟先前被召唤出来一样,它们的身体开始发光。瞬间,所有的地狱兽都消失了,只有那声声哀嚎还在四周回荡。
  没有了哈卡和他的宠物,余下的少数恶魔就完全不是女祭司和克拉苏斯的对手了。当最后一个敌人被杀死以后,玛法里奥才步履蹒跚地向泰兰德走去。
  她坐在草地上,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不过当她看到玛法里奥时,脸上便一下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这样的微笑让玛法里奥忘记了自己的疼痛。
  “泰兰德!因为你,我们才能创造奇迹……”
  “其实不能算是奇迹,玛法里奥。一个被我治好伤的伤员告诉我在我们阵线后方发现了一头地狱兽,他还说听到了某种声音,于是我猜想它们背后应该还有一个幕后操纵者。”她瞥了一眼哈卡的尸体说,“我跑去通知你们,不料你和克拉苏斯却已经离开大部队,到这里来了。也许是受了月亮女神的指引,不过就我来说,我总觉得你正身处险境。”
  “所以你向修女团的女祭司们求助了,她们是我见过的最会打仗的战士。”
  她又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疲惫却也带着满足:“外人都不怎么了解神殿里的情况。”说到这里她的神情突然又紧张了起来:“你还好吧?”
  “我……说实话我和克拉苏斯到这里来并没有什么体面的理由。我本来是想找塞纳留斯
  帮忙替克拉苏斯寻一头坐骑,好让他乘着去龙族那边的。”
  “这事罗宁和布洛克斯也暗示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见到龙族吗?”
  德鲁伊朝克拉苏斯那边瞥了一眼,两个女祭司正将他慢慢扶起,跟很多人一样,她们都对他表现出一种没来由的尊敬。魔法师大步向犬王倒下的地方走去,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你也看到了吧,你应该也感觉到他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吧。我想如果他能通过某种方法到达龙的领地,就一定能见到龙族的。”
  “但是除非能有一头龙带着他飞过去,否则他怎么能够赶得及?”
  “我也不太清楚。我——”这时,两人突然为一片阴影笼罩,玛法里奥抬头看去,一筹莫展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惊喜。
  只见两头动物绕着他们整整飞了三圈,然后才在离夜刃豹有些距离的地方降落下来。黑豹嘶叫着,却并未表现出攻击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意图,大概是因为它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头动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它们有一对巨大的羽翼,头部与乌鸦酷似,乍看像两只狮鹫。它们的前肢上覆盖着鳞片,顶端生有利爪,简直与狮鹫一模一样。然而,除了这一点外,其他地方就不尽相同了。它们没有狮子般的躯干和后腿,身体是马的形状,还有一条粗粗的马尾。
  “是角鹰兽。”见多识广的克拉苏斯叫到,紧绷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太兴奋了。“坐它们飞行又快又稳。你的老师塞纳留斯为我选了一种最好的坐骑!”
  泰兰德却并未如此狂喜:“不过他为什么要送来两头?”
  法师和玛法里奥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塞纳留斯多送一头坐骑的目的。
  “看来,我要和克拉苏斯一起去了。”德鲁伊答道。
  泰兰德抓住了他的臂膀,大声说:“不行!玛法里奥!你不能去!”
  “我知道森林之王是怎么想的。”克拉苏斯插话道,“一来玛法里奥比我更能驾驭角鹰兽,二来他与塞纳留斯的特殊关系可以让他在与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交往时更加方便……阿莱克斯塔萨就是生命之王。”
  女祭司用恳求的眼神示意玛法里奥别去冒险,但是后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说得对,我得跟他一起去。原谅我吧,泰兰德。”德鲁伊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泰兰德犹豫了一会儿,也轻轻抱了一下作为答礼。玛法里奥低下头望着她说:“别人如果问起我们不辞而别的原因,你可要跟罗宁、布洛克斯一起为我们开脱啊。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木已成舟,她也只好让步了:“当然可以。你该知道我一定会的。”
  两头角鹰兽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断地嘶叫起来,催促他们即刻出发。克拉苏斯满足了它们的愿望,飞快地骑上了其中的一头,玛法里奥也爬到了另一头身上,眼睛却仍然注视着泰兰德。
  泰兰德抓住了他的手腕,口中突然念念有词。好一会儿,两人才明白过来,她是在为玛法里奥向艾露恩祈祷。
  “一路平安,”她轻声地结束了祈祷,“为了我……也要平安回来。”
  德鲁伊强抑深情,无语凝噎。克拉苏斯并不想让这样的尴尬场面继续下去,于是他用两只后脚跟轻轻地夹了夹角鹰兽的肋骨,坐骑再一次嘶叫起来,准备展翅飞翔,玛法里奥的角鹰兽也马上跟着做出了反应。
  “再见了泰兰德,谢谢你。”他大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会一直等你的,玛尔。”
  听到她用小时候的昵称叫自己,玛法里奥微微一笑,抱紧了角鹰兽。他的坐骑跟在同伴身后跃向空中。
  “此去路途遥远。”克拉苏斯大声说,“但并非远到无法想象,真要谢谢半神为我们送来的礼物啊!”
  玛法里奥点了点头,有些走神,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地面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上。两人遥遥对视了许久,终于,她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但他还是继续凝望着。此刻他心中很是明白:泰兰德也一定在看着他呢。
第六章
  恶魔们并没有组织军力再次攻来,暗夜精灵们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不过罗宁和布洛克斯却不这样认为。对于拉芬克雷斯特让士兵们再休整一夜这一冒险行为,他俩都认为很有必要,然而他们也清楚在这段时间里燃烧军团是决不会闲着的。阿克蒙德会抓紧每分每秒谋划算计,而精灵军却在那里贻误战机。
  克拉苏斯和玛法里奥的失踪在暗夜精灵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加洛德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真要走上绞刑架的人,这些法师对暗夜精灵来说极为重要,他的职责就是保证他们没有任何差池,而现在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不辞而别了。
  “因为这件事,拉芬克雷斯特大人一定饶不了我!”前任卫队长和其他人一边往贵族的营帐中走去,一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虽然刚送走玛法里奥和克拉苏斯的泰兰德坚持要过来替他开脱,然而加洛德心中却无一丝安慰。他知道自己重罪难免,这是让两位军中要员轻易离开的后果。
  起初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说,大胡子拉芬克雷斯特似乎要重罚他了。贵族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气得大吼大叫,把那张用来放图表和文件的小会议桌猛地推到一旁。
  “我从来没有允许过这么愚蠢的举动!”黑鸦堡的主人吼道,“他们这是违反军令,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稳定!目前正是非常时期,两位法师就这样离我们而去,要是传了出去——”
  “他们没有离开我们,”罗宁回了一句,“他们是去找帮手的。”
  “难道是去向龙族求援?他们俩这是自投罗网,那些生物只会把他们吃掉!红龙克莱奥斯特拉兹是克拉苏斯的朋友,在他的指挥下能够成为我们的帮手,但那些野龙就——”
  “龙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有智慧的种族。他们所拥有的知识,是我们怎么也学不完的。”
  “在开始学之前,我们大多数人就已经被他们吃了。”拉芬克雷斯特反驳道,他看了一眼泰兰德,语气马上温和了许多,“艾露恩的修女们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我们曾经见过,大人。”
  拉芬克雷斯特凑近了看着她,说:“啊哈,是这样!我们见过!伊利丹,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伊利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拉芬克雷斯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我本指望你们两个中有一个人至少能够对年轻的玛法里奥产生一些影响,我知道确实没人指挥得了克拉苏斯大师。”
  “玛法里奥是想要回来的。”女祭司说,“但他老师要他跟魔法师一起去。”
  “老师?你指的是那个子虚乌有的半神塞纳留斯吗?”
  泰兰德撅着嘴说:“伊利丹能证明森林之王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伊利丹终于有了面部表情,他咕哝道:“这是真的。塞纳留斯真的存在,我亲眼见过他。”
  “哼!先是龙族,现在又是半神!我们周围身强力壮、法术高强的家伙很多啊,然而我军的实力却不增反降!我想这个塞纳留斯也是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吧!”
  “他和他的同类正用自己的方式抵抗着恶魔。”泰兰德答道。
  “说到那些恶魔,这两个笨蛋难道不清楚他们随时会有被暗杀的危险?如果他们在还没到达之前就受到攻击,那该怎么办——”拉芬克雷斯特看到大家都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就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难道他们已经被袭击了?”
  女祭司低着头说:“是的,大人。我和我的姐妹们当时也在。我们帮助他们击败了恶魔,而且他们两个都安然无恙。”
  一旁的加洛德皱着眉头,伊利丹也用力地摇头。拉芬克雷斯特长舒了一口气,坐回了他一直拿来当椅子坐的一张小办公桌上。他抓起一只开着口的酒瓶,倒了好些酒,粗声粗气地说:“告诉我详细情况。”
  泰兰德开始了陈述。她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怎样发现附近有杀手,然后当她知道了玛法里奥和克拉苏斯已经前往树林时,又怎样惊恐万分。有道是“迅疾如风”,她和她的姐妹们就是以这样的速度去追那两人的,赶到之时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恶战。女祭司们都很清楚自己是在拿生命冒险,但她们还是冲了上去,一些人也确实战死了。但所有人都明白克拉苏斯和德鲁伊是能够帮助本方赢得胜利的关键人物,为了保护他们,做出任何牺牲都不为过。
  伊利丹听到这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而拉芬克雷斯特却显出比旁人都要高的兴致。他专注地倾听了这场战斗的每个细节,尤其是当泰兰德说到那个手执鞭子的恶魔时,不禁两眼放光。
  “他肯定是燃烧军团的军官,也是那些杀手的头领。”他评论道。
  “好像是吧。他虽然很强,但玛法里奥从空中召来了闪电,终于把他干掉了。”
  “干得好!”拉芬克雷斯特赞赏的语气中似乎夹带着失落,“所以说德鲁伊一定要回到我们中间来啊!我们需要他的法力!”
  “月亮卫队和我绝对能代替他这种擅自离开的人。”伊利丹的口气很硬。
  “只能这样了,伊利丹,只能这样了。”他把酒瓶放到了一边,看着军营里的每一个人
  ,然后把目光停在罗宁身上,“法师,你能向我保证,你决不会像你的同胞克拉苏斯那样离开我们吧?”
  “我想看到燃烧军团被打败的一天,拉芬克雷斯特大人。”
  “嗯……不算一个好答案,不过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影歌队长……”
  卫队长沉住气,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个礼:“在,大人!”
  “我一开始是想重罚你的,因为你没有看住人。但是现在,我进一步了解了情况之后,却想象不出有谁能看得住他们,所以你能够让他们那么长时间毫发未伤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请继续尽你的职责——我的意思是只要还有人要你保护的话,你仍旧要尽心尽责。”
  加洛德过了好半天才明白拉芬克雷斯特的意思,他意识到贵族原来是在表扬自己,说他的看护工作做得还不赖,于是他马上又行了个礼,说:“是,大人!太感谢您了,大人!”
  “不必多礼了……我只是对你表示同情。”拉芬克雷斯特身体往前伸,拿了一张图在手上,“你们全部退下,通通退下。你也是,伊利丹。”他边看资料边摇头,嘴里咕哝着:“月亮女神啊,求你别再让我看见法师了……”
  拉芬克雷斯特的逐客令让玛法里奥的弟弟觉得自己仿佛被他那只带甲的手结结实实地甩了一个耳光。伊利丹低下头,勉强鞠了一躬,然后就跟在其他人后面走出了营帐。
  布洛克斯和罗宁都默默地大步向前,泰兰德则和加洛德走在一起,后者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脑袋早该搬家了呢。
  有一只手碰了碰女祭司的肩膀:“泰兰德……”
  其他的人还在继续往前走。泰兰德回过头去,面前是伊利丹,他的脸上已不见了因被主子赶出来而生的小小的怨气,而是像上次两人一起谈话时那样,露出了热烈的表情。
  “伊利丹?什么——”
  “我再也不能不说句话了!是玛法里奥的天真无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受不了了!他是那么地鲁莽无知!他根本配不上你!”
  她尽量不失礼节地躲到一边,说:“伊利丹,这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
  “你听我说完!他一心想学德鲁伊教的精髓,这点我已经能接受了,因为我早就知道他想要与众不同!我,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我哥哥的野心!”
  “玛法里奥不是——”
  伊利丹那对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要放出光来,他还是没让她有机会说完话便插嘴道:“他走得这条道并不是正途,而且非常危险!简直一无是处啊!他应该像我那样!永恒之井才是可以倚赖的对象!你看到了我在短时间内的神速进步了吧!月亮卫队由我指挥,通过他们,我已经杀死了无数的恶魔!玛法里奥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只会自取灭亡——同时也很可能毁了你!”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泰兰德,我知道我们两个你都在乎,而我们也非常理解你的难处。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最后会和你在一起,这我们都知道。曾几何时,我也愿意站在一边不加干涉,让你自己来选择,但是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说着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我不会让你再跟已经疯了的玛法里奥在一起了!我再说一次,只有永恒之井才是能够拯救我们的唯一的力量之源!我会的法术甚至连月亮女神的女祭司们也不会!和我在一起吧,我能够好好保护你的!而且,我还可以教你那些在神殿中永远不可能学到的东西,永恒之井给予你力量,而我可以让你领悟这种力量的精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比所有月亮守卫加起来还要强大,因为我们的灵魂与肉体都会合二为一的!我们会——”
  “伊利丹!”她突然厉声道,“请你自重!”
  他一下子放开了她的手臂,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伤了心灵:“泰兰德——”
  “你该为刚才说你哥哥的那些话而感到惭愧,伊利丹!你下的结论根本就没有事实根据!玛法里奥为了救大家什么事都做了,他选择的这条路,是非常可行的!他也许是我们之中唯一能够逃过劫难的人,伊利丹!永恒之井已经不再纯洁!恶魔们和你一样从里面汲取能量。这说明什么?”
  “你别开玩笑了!居然把我和那些恶魔比?”
  “玛法里奥会——”
  “玛法里奥!”他怒吼着,脸色越来越可怕,“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是那么一个蠢人!在你眼里原来我只是小丑一个!”他单拳紧握,拳头周围聚集着一圈原始能量的光环。“泰兰德,虽然你并没有说过什么,但我知道你已经选好人了。”
  “我什么也没有做!”
  “玛法里奥……”伊利丹咬紧牙关,重复着这个名字,“如果我们能够活下来……你们俩就会非常幸福的……”
  他转过身子,朝月亮卫队的驻地走去。泰兰德目送着他大步走远的身影,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萨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女祭司吓了一跳:“布洛克斯希加吗?”
  兽人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萨满,他伤着你了?”
  “没——没有……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布洛克斯看着伊利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声低低的咆哮从这个勇猛的战士口中传出:“那人误解了很多东西……同时也低估了更多的东西。”
  “我没事。你想要什么?”
  兽人耸了耸肩膀,答道:“什么也不要。”
  “你是看到我和伊利丹在一起,所以就回来了?”
  “我这个没用的人欠你很多,萨满……欠那个人更多。”
  泰兰德皱了皱眉,说:“我不明白。”
  布洛克斯弯了一下手指,这些手指曾经被伊利丹灼伤过:“没什么,萨满,没什么。”
  “感谢你过来帮我,布洛克斯希加。我会没事的……我觉得玛法里奥也会没事的。”
  兽人咕哝着说:“小人也希望如此。”而他的眼睛却始终紧紧地盯着伊利丹。
  罗宁停住脚步,看着正在交谈的女祭司和兽人。他非常清楚布洛克斯为什么刚才突然跑回来和泰兰德说话。伊利丹对她的感情已近乎痴迷,他并不怎么担心哥哥的生死,而且——在罗宁看来——他一直利用玛法里奥不在的机会,进一步发展自己与泰兰德的关系。
  不过这三个暗夜精灵之间的三角关系并不是罗宁想关心的,他对刚刚听说的森林里的那场激战更感兴趣。克拉苏斯和德鲁伊都安然无恙,这一点他感到非常欣慰。然而,这场战斗的胜利却在无意间让罗宁紧张起来,这是他来到上古后,头一次有如此不安的感觉。
  他们的对手是犬王哈卡。罗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毛骨悚然,因为这个恶心的家伙一挥鞭子就可以召唤出无数地狱兽,它们是法师们的噩梦。在燃烧军团第二次入侵时,有多少达拉然的法师惨死在他的这些宠物手下啊!
  是的,罗宁有一万个理由害怕听到犬王的名字,但更让他害怕的还有另一件事。
  他为哈卡在此时此地的死亡担心起来,这儿可是上古啊。
  在罗宁身处的未来,犬王也确实死了。不过在与暗夜精灵的战争后,他应该是活着的。但在这里他却没有活下来。这一次,他已经被杀死了——这意味着,未来的一切事物都会因此发生变化。这意味着,虽然一个极具实力的恶魔死了,但第一次抗击燃烧军团的战争却很可能会输掉。角鹰兽在空中翱翔,一下下有力地拍打着它们巨大的双翼,无数风景被抛在了后头。它们是除了龙以外飞得最快的生物,是为飞翔而生的。两头角鹰兽一路上你追我赶,越过山峦,飞过河流,掠过森林,克拉苏斯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兴奋之情。
  克拉苏斯生来就是属于天空的,他仰起头,迎着风,努力去品味那些因变身成魔法师而无法体会到的龙的感觉。他微笑着,不知不觉地回想起了第一次和阿莱克斯塔萨一起飞行的时光,那天他刚刚成为她的配偶,他们也终于开始了首次交配前的仪式。
  在那个仪式中,克拉苏斯——或者说克莱奥斯特拉兹,这是他那个本初形态的名字——绕着那条比他体形更大的母龙不停地转悠,向她展示着自己的力量与敏捷。而她,也在龙族疆域的上空来回盘旋,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她的配偶需要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他的强大,但同时,还必须有足够的体力来保证仪式结束后交配的顺利进行。
  克莱奥斯特拉兹展现出了各种各样的飞行才能,以吸引他的伴侣。有时仰面飞行;有时飞快地从两座紧挨的山峰中穿过;他甚至任由自己的身子往最尖的一座山峰上坠落,又在离尖顶只有几码高的地方突然闪到一旁。他常常不计后果,但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我的阿莱克斯塔萨……”克拉苏斯在风中喃喃自语,这段记忆也渐渐从他脑海中消失。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也许是眼泪,又也许是空中的潮气。不管怎么样,一阵风很快就吹干了它,他仍旧集中精力,关注着前方的旅程。
  地面上开始出现更多的岩石,更多的小山,他们差不多已经飞完了一半的路程。克拉苏斯心下甚喜,却又有点急躁。情况十分反常,他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耐萨里奥,大地守卫。
  在克拉苏斯生活的时代里,他是一头被叫做死亡之翼的野兽。
  虽然在时空倒转中克拉苏斯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但他是决不会忘记这头黑色野兽的。未来时空里的死亡之翼有着邪恶的本性,他一心想摧毁这个世界,好让自己能乘乱成为它的最高主宰。耐萨里奥确实已经疯了,而克拉苏斯也深受其苦。在他上一次回到家乡的时候——是他年轻的自我克莱奥斯特拉兹带他去的——就反对过大地守卫的疯狂计划。黑色巨龙害怕魔法师会告诉其他龙他即将背叛他们的图谋——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假设——便对克拉苏斯施放了一种诡异的魔法,使他无法对任何人说起有关死亡之翼的事情。如今,由于魔法的作用,其他龙中的大多数都以为克拉苏斯自己正处于半疯癫状态。
  龙族那边出奇平静,年轻的克莱奥斯特拉兹就曾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克拉苏斯也觉察到了,这只能说明耐萨里奥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阴谋,克拉苏斯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于这个关键点的记忆偏偏遗失了,他因此非常痛苦。有一件事是克拉苏斯想要在过去的时空改变而不怕影响到未来的,那就是大地守卫的背叛。正是因为这件事,龙族才一蹶不振的。
  克拉苏斯突然听到玛法里奥在叫他的名字。他摇了摇头,看着德鲁伊。
  “克拉苏斯!你病了吧?”
  “是一种永远都治不好的病。”这位年长的魔法师答道。他皱了下眉头,暗暗为自己的大意而自责。他用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来学习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本领,然而当他回到这个动荡的时代后,这种本领却不复存在了。在控制情绪方面,现在的克拉苏斯比罗宁,甚至兽人布洛克斯都好不了多少。
  德鲁伊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去。克拉苏斯却还在默默自责,他必须控制住内心的情感,要想阻止世界陷入混乱,自己不能先乱。
  玛法里奥并不知道杀死哈卡意味着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呢?犬王的确被杀死了,但他不知道那应该是未来的事情。罗宁听说哈卡的死讯后一定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这场战斗的影响难以预计,现在克拉苏斯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还有未来的话。
  飞行仍在继续着。途中两头角鹰兽曾经因口渴难耐降落在一条小河边喝水,两人也顺便喝了几口。他们一起吃了点干粮后便又登上坐骑,继续往前飞。克拉苏斯心想,下一次着陆的时候就是在自己的家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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