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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革命》作者:[法] 贝尔纳·韦尔贝尔 (txt)

_5 贝尔纳·韦伯 (法)
38、百科全书:黄金分割
  当人们从事建筑、绘画、雕塑时,黄金分割比例都能给这些作品增添一种内在的力量。
  凯奥普斯的金字塔①、所罗门圣殿、雅典娜神庙以及其他大部分罗马教堂都是按照黄金分割原则来建造的。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作品也遵循这一原则。
  ①埃及第四王朝(公元前2600年)的第:住海老,他命争鬻建了埃蕊吉萨附近的走金字塔。
  不遵循这一原则的建筑物被认为最终将会倒塌。
  黄金分割比例的计算方法如下:
     _
  1-√5
  ———— 约等于1.6108335。
    2
  数千年来这一直都是一个不解之谜。黄金分割数并非只能由人脑产生出来的。在自然界中它同样存在。比如说树叶叶片间的距离就是黄金分割数,以避免叶片相互遮挡阳光。同样脐在人体上的位置也是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
39、放学
  学校从空中看是一个完美的正方形。
  它的二座翼楼形成了一个“U”字形,开口处由一排高高的金属栅栏封住。栅栏上漆了一层防锈漆,
  “一座正方形的学校其目的就在于培养出循规蹈矩的头脑。”
  学校在她的眼睛里就如同是一座监狱、一座兵营、一座收容所、一座医院或者一座疯人院。总之,是人们用来把不想在大街上看到的人隔离起来的方形建筑之一。
  年轻姑娘望着浓烟从垃圾桶那袅袅升起。看门人立刻就跑了过来,手里提着灭火器,一大片二氧化碳干冰把火头给淹没了。
  要想和这整个世界抗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在城区的街道上瞎逛,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腐烂的霉臭味,由于清洁工人的罢工,街上随处可见满满的垃圾桶,垃圾溢得到处都是。那都是些常见的垃圾:破了的蓝色小塑料袋里塞满了腐败变质的食物、肮脏的纸片、粘糊糊的手绢……
  朱丽把鼻扎堵住。这片由独立小楼组成的街区到这时候已经罕有人迹了。她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便猛地回过身,但什么也没发现,又继续朝前走。但那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了。她朝一辆路边的汽车的反光镜瞄了一眼。她的感觉是正确的,在她身后的确有3个家伙,朱丽认出是班上坐在前排的那几位。领头的是贡扎格·杜佩翁,仍穿着衬衫,脖子上围着方绸巾。
  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迫在眉睫。
  他们在朝她靠近。朱丽也加快了脚步。但她没法跑,在森林里跌伤的脚跟仍使她感到十分疼痛。她对这街区不太熟悉。这不是她平时回家走的路。她先朝左一拐,然后又向右转。男孩们的脚步声始终在她身后响起。她又拐了一个弯,见鬼!这是个死胡同,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她跑到一处门廊下躲了起来,把装着百科全书的书包紧紧抱在胸前,好像可以用来当作武器似的,
  “她肯定躲在什么地方,”一个声音说道,“这是条死路,她跑不了的。”
  他们开始一个门洞一个门洞地搜了起来,慢慢朝她逼近。冷汗沿着年轻姑娘的脊背流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仍慢慢地稳步逼近,享受着从姑娘亮灰色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恐惧,心里十分清楚她已经不可能从他们的手心里溜掉了。
  “救救我!强暴呀!”
  死胡同里本来就没有几扇窗户开着,这会也全部关上了,灯光迅速在窗后消失。
  “救命呀!警察!”
  在那些大城市中警察极少能及时赶到事发地点,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因此实际上居民根本得不到有效地保护。
  那3个纨绔子弟并不着急。朱丽不甘束手就擒,使出了最后一招:她把头一低朝前猛冲,成功地绕过了两个敌人,抱住贡扎格的脸,像是接吻似的用自己的前额猛撞他的鼻子。响起了一种类似于木头断裂的响声。趁他伸手去捂鼻子的时候,朱丽弹起膝盖朝他双腿之间就是一下。贡扎格垂下手捂住裆部,人整个折了过来,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
  朱丽很清楚生殖器官是人的软裆。
  贡扎格暂时退出了战斗,但另外两个却没有,他们抓住了朱丽的手,她拼命挣扎着。在搏斗中书包掉在了地上,百科全书从书包里跳了出来。她伸出脚想去把书够同来。这倒提醒了一个男孩这本书对她来说很重要,他弯下腰捡起了书。
  “别碰它!”朱丽尖声喊道。第一个家伙把她的手扭到背后,毫不在意她腰部的撞击。
  贡扎格一脸痛苦的表情,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好像在说:“你并没有打疼我。”走过来一把抓住姑娘的心爱之物。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第三卷,”他念道,“这是什么玩意?像是本什么咒语书。”
  最强壮的那个紧紧抓着她,另外两个翻看着百科全书。他们突然看到了一些菜谱。
  “这东西没用!小姑娘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贡扎格说着,把埃德蒙·威尔斯的著作扔进了街边的水沟。
  每个人对百科全书都有他自己的看法。
  朱丽用她那只没受伤的脚跟猛踩敌人的脚踝,成功地从他手里暂时挣脱了出来,并在百科全书马上就要掉进阴沟洞的时候抓住了它。这时3个男孩扑到了她身上。在混战中她挥舞着手指,想要去抓他们的脸,但可惜的是她没有留指甲。但她还有另一件天生的武器——牙齿。她用两颗锋利的门牙咬住了贡扎格的脸。鲜血流了出来。
  “她咬我,这个泼妇。别饶过她,”被咬的低声怒吼道,“你们俩抓住她!”
  他们用手绢把她绑在了一盏路灯上。
  “你得补偿我。”贡扎格一边嘟嚷着,一边伸手擦着血淋淋的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裁纸刀,用手指弹了弹刀刃。
  “轮到我来割你的肉了,亲爱的。”
  她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好好看着她,小伙子们。我要在她身上刻上几个几何图形,这可以帮她复习一下教学功课的。”
  他像猫逗老鼠那样从下而上地割开黑色长裙,又从裙子上割下一块方形织物塞进了口袋。裁纸刀继续以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缓慢速度往上挪。
  “声音也可以变成一种伤人的武器。”杨凯莱维施曾对她这样说过。
  “咿咿呀啊啊哈哈……”
  她那富有韵律的叫喊声在空中留下了让人无法忍受的余音。街上的玻璃橱窗都开始振颤起来。男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得把她的嘴堵住,好让我们安心的干事。”他们中的一个说道。
  他们忙不迭地在她嘴里塞上了一块方绸巾。朱丽拼命地喘着气。
  下午快过去了。路灯亮了起来。每一盏路灯都装备了一架电子相机,能敏感地觉察到天光的暗淡。亮光并没有对侵犯姑娘的家伙造成影响。他们仍在那,在灯光下耍动着栽纸刀。刀刃触发了膝盖,贡扎格在朱丽细嫩的皮肤上划了一道水平的口子。
  “这一下是因为你撞了我的鼻子。”
  “竖地再来一下,画个十字。”
  “这一下是为了裆上的那一脚。”
  他又在膝盖上划了一道水平的口子。
  “这一下是为了你咬我那一口。别急,这才刚开始呢。”
  裁纸刀又开始慢慢沿着裙子往上爬了。
  “我要把你像生物课上的青蛙一样给剁了。”贡扎格对她说。
  “我知道该怎么干。我得了个满分,你还记得吗?不,你不记得了。差生在下课铃响之前就离开了教室。”
  他又把裁纸刀弹得叮叮作响,
  惊惶失措的朱丽感到一阵窒息,几乎都要昏厥过去了。她想起曾在百科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当身处险境而无法逃脱的时候,就想像自己头顶上方有一个球体,让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慢慢进入球体内,直到身体只是一个空壳,没有任何思想。”
  这条法则很有效,但更适合在安静地坐在扶手椅中的时候去做,在被绑在金属柱子上遭受流氓折磨时却难以实施。
  漂亮的姑娘在孤弱无助的情况下显得更为楚楚动人。那三个家伙中块头最大的那一个凑了过来,喘出的粗气喷在她的脸上。他抚摸着朱丽柔软如丝的黑色长发。然后他那颤抖的手指掠过了隐约可见青筋的玉颈。
  朱丽拼命挣扎着。她能够忍受一件东西比如裁纸刀的侵犯,但绝对无法忍受肌肤的接触。她双目圆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身体颤抖着,几乎要爆炸似的。她大声地用鼻子喘息着。那胖子退开了。裁纸刀也不再移动了。
  个子最高的那个以前见到过相同的情形,
  “她好像哮喘病犯了。”他说道。
  男孩们往后退去,惊恐地看着“猎物”忍受着并非由他们造成的痛苦,年轻姑娘脸色通红,试图挣开捆绑,皮肤都磨破了。
  “放开她。”一个声音说道。
  在死胡同口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影,长着三条腿。三个家伙转过身来,看见了大卫。那第三条是由他用来行走的拐杖,大卫得了脊椎关节炎。
  “唉呀,是大卫呀,难道你以为我们是歌利亚①?”贡札格嘲讽着说,“很抱歉,老朋友,我们是三个,而你只是一个,身材矮小,肌肉又不发达。”
  【① 歌利亚,《圣经》上的人物,腓力斯巨人,被以色列王大卫用弹弓击毙。】
  小流氓们哈哈大笑起来。但他们的笑声很快就停止了。
  在那三条腿边上又出现了其他影子。朱丽瞪大了眼睛,认出了是“七个小矮人”,那些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
  那些坐在前排的学生朝他们猛冲过去。“七个小矮人”并没有退却。其中个子最大的用肚子顶。亚洲人使出复杂的跆拳道,瘦子抡开手臂。留着一头短发的“悍姐”用肘部击打敌人。苗条的金发女郎把她的十指当作十把利刀来用。“娘娘腔”灵活地对准敌人的胫骨踢着。看上去他似乎只会这招,但他却踢得很准,大卫抡起拐杖朝三个小流氓的手上准确而干脆地猛击。
  贡扎格和他的同伙们并不想轻易地放弃战斗。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拌舞着拳头和裁纸刀,但他们毕竟是三敌七,优势很快就倒向了人多势众的一方。侵犯朱丽的家伙们一边舞动胳膊象征性地抵抗,一边逃跑。
  “后会有期。”贡扎格跑着扔下这么一句话。
  朱丽仍感到喘不过气来。胜利并没有让她的哮喘停止下来。大卫急忙来到路灯旁,轻轻地从朱丽嘴里取出绸巾,然后费力地解开她手腕和脚踝上的绑绳。刚才朱丽挣扎时把结抽得更紧了。
  她刚一被解开了,就立刻扑到背包前从里面拿出一支凡陀林喷剂。尽管已经十分虚弱了,她仍攒足力气把喷嘴放进嘴里,拼命地按动着。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每喘一口气,她的脸上就增加一份血色,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迅速地放进背包里,
  “幸亏我们刚才从这里经过。”姬雄观道,
  朱丽抚摩着手腕以促进血液流通。
  “领头的是贡扎格·杜佩翁。”弗朗西娜说。
  “正是杜佩翁那一伙,”佐埃证实道,“他们属于‘黑鼠党’。无恶不做的一伙。但警察却对他们放任自由,还不就因为贡扎格的叔叔是省长吗?”
  朱丽一句话也没说,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哪还有工夫说话呢。她挨个端详了一下那“七个小矮人”。那个拄拐杖的棕发矮个是大卫,就是他在数学课上要想帮她来着。其他人她只是曾闻其名而已:姬雄是亚洲人;莱奥波德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大高个;爱嘲讽别人的“娘娘腔”叫纳西斯①;弗朗西娜是那个爱幻想的金发姑娘;佐埃身体最为强壮,脾气也最为火爆;保尔是那个沉稳的胖子。
  【① 希腊神话中弗喀索斯对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生爱情,憔悴而死的美少年,死后变为水仙花。】
  这些就是坐在教室后排的“七个小矮人”。
  “我谁也不需要,我一个人能对付的。”朱丽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说道。
  “好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佐埃叫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们——走,伙计们,让这个傲慢的女人一个人去解决吧。”
  六条影子沿着原路往回走去。大卫拖着脚步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他转过身来对朱丽说:
  “明天我们乐队排练,如果你愿意的话,来看看吧。我们就在咖啡馆地下的那个小房间排练。”
  朱丽没有回答,仔细地把百科全书放进书包里,紧紧抓着背带,消失在那些狭窄的小路中了。
40、荒漠
  无垠的地平线沿着天际延伸开去,在地面上看不到一条与之相交的垂直线。
  103号怀着寻生的希望前进。它的关节咔咔作响,触角变得越来越干燥,它花了许多精力用微微发抖的口器去湿润它们。
  103号每过一秒钟都更能感觉到时间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它仿佛看到死神这一永恒的威胁在它头上飞舞。普通的生命是多么短暂啊!它很清楚如果它不能长出生殖器官的话,那么它以前的诸多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它将被最为冷酷的杀手——时间所打败。
  跟在它身后的是12只年轻兵蚁,它们决定在它的历险中一直陪伴它。
  蚂蚁们不停地走着,只有与脚下的细沙被太阳烤得滚烫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当第一朵云彩把太阳挡在身后的时候它们又上路了。而那些云彩并不知道自己有如此的威力。
  一路之上连绵不堪的都是细沙、粗糙砾石、小石子、岩石和粉未状结晶体。在这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形态的金属,但却几乎看不到任何植物或者动物。当在它们面前横陈着一块巨岩时,它们就翻越过去。当在它们面前突然出现一潭流沙的时候,为了避免被淹死只好绕道而行。
  环顾四周,呈现在蚂蚁面前的是粉红色的山脉和亮灰色的峡谷,好一派美丽景色。
  在蚂蚁为了避开流沙潭而不得不绕远路的时候,它们并不会迷失方向。蚂蚁具有两种天生的辩向方法:气味蚁路和计算太阳光线与地平线之间夹角。但在穿越荒漠的时候,它们还会用上第三种方法:约翰斯顿器官系统,这一系统是由大脑表面的沟裂组成的。在沟裂中布满了对地球磁场十分敏感的特殊分子。不管蚂蚁身处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都能根据这看不见的地球磁场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它们甚至能藉此发现地下暗河,因为略带咸味的地下水会改变磁场。
  现在约翰斯顿器官系统告诉它们附近没有水,天上没有,地下没有,周围也没有。要抵达那株大橡树,它们必须在耀眼的无垠荒漠中笔直前进。
  蚂蚁们越来越渴、越来越饿了。在这片“白色旱海”中几乎找不到什么猎物。突然,它们幸运地发现了一种可以吃的动物。一对蝎子正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这种大型的蛛形纲动物是十分危险的。蚂蚁们宁可等到它们嬉戏结束后感到疲惫的时候再把它们杀死。
  蝎子的交配过程开始了。大腹便便、褐色的是雌性,它用大螫牵住自己的配偶把它紧紧抱在怀中,好像是要与它共舞一曲探戈似的。然后它把雄性往前推。颜色更浅、个头更小的雄性服从地往后退去,它们的舞蹈是那么的冗长,蚂蚁们耐心地跟在它们后面,不敢冒然打断。雄蝎子停了下来,取出一只捕获的苍蝇献给女伴、雌蝎子由于没有牙齿,便用大螫钳着食物放到腹部锋利的边缘上切成碎块,然后连连轻吮起来。吃完之后,两只蝎子又拥抱在一起舞蹈起来。最后,雄性用一只螫抱住女伴,另一只在地上挖起洞来。不一会儿,它把肢腿和尾钩都用上了。
  等到地洞深得足够容纳下这一对时,雄性蝎子邀请它的爱人进入新居。它们一钻到地上,随后用沙士将洞穴重新盖上。好奇的蚂蚁们在旁边也挖了一个洞,来观察地底的这番有趣的情形。肚子对着肚子、螯针对着螯针,两只蝎子正在交配。交配让雌蝎子变得饥肠辘辘,它杀死了筋疲力竭的雄伴,把它吞进了肚。饱食之后的雌蝎子心满意足地独自在地下钻了出来。
  蚂蚁们认为该是动手的时候了,雌蝎子肚子里塞满了还未被消化完的雄蝎身体,当它发现不怀好意的蚂蚁时,并不想在这时候与它们打斗,于是它选择了逃跑。雌蝎子跑得要比蚂蚁快多了。
  那13只蚂蚁真懊悔没有趁它们交配的时候发起进攻。蚂蚁朝雌蝎子射出蚁酸弹,但后者的坚固外壳足以抵御蚁酸的攻击。蚂蚁们只能以雄蝎子被吃剩的残骸裹腹了。
  这一次的教训让它们明白下次切不能再贪看热闹了。蝎子肉的味道并不好,况且它们也没吃饱。
  走啊,走啊,它们不停地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前进。沙子、巨岩、乱石堆,又是沙子,无穷无尽,周而复始。它们远远地看到一只不太规则的球体。
  那是一只蛋,
  在荒漠之中怎么会有一只蛋?难道是海市蜃楼?不,这蛋看上去像是真的。蚂蚁们绕着蛋转了几圈,仿佛是在它们前进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座神圣的独石柱,让它们沉思、顶礼膜拜似的。它们用触角嗅着,5号根据气味辩认出这蛋是一种来自南方的鸟——吉吉斯产的。
  吉吉斯的喙和黑眼睛与银燕长得很像,这种鸟有一种特性:母鸟每回只产一枚卵,但它不懂得如何筑巢,便把卵产在随便什么地方。的确是随便什么地方。它经常把卵产在树枝上或是产在岩石顶端的落叶上,从来也没想到要给卵找一个隐避所或者给卵足够的保护。这么一来也就用不着奇怪天敌们,比方说蜥蜴、其他鸟类或者蛇类会轻易地发现这些卵,并且尽情享受。即使卵没有被天敌吃掉,一阵微风也足以把卵打碎。再者就算雏鸟幸运地孵化出来,没有自己打碎卵壳,那也不应该把卵产在枝尖或者岩石高处。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下雏鸟在尽力啄破卵壳出世时,经常会连着未破的卵一起跌落,摔得粉身碎骨。因此这种笨鸟居然能存活到今天实在是太令人奇怪了。
  蚂蚁们仍在围绕着这件奇怪的东西绕圈子。
  产下这只卵的吉吉斯一定比寻常的更漫不经心,它竟然把它自己的后代产在荒漠中,任凭别人摆布。
  “尽管……说到底那只鸟并不那么笨,”103号说,“因为要想找一个蛋不会掉下来摔破的地方,再没有比荒漠更好的地方了。”
  5号急忙用脑袋去撞击坚硬的卵壳。鸟蛋顽强抵抗着。所有的蚂蚁一起都参加起来,响起了一阵冰雹般的敲击声,但没有结果。再没有比离食物和水份这么近而无法享受更令人恼火的事了。
  103号想起了它曾经看到过一则科学文献。也就是运用杠杆原理来抬起生物。现在正好把这一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它让大家找一条干树枝来,把树枝放在鸟蛋下面:然后它让12位同伴依次爬上杠杆以起平衡锤的作用。
  年轻兵蚁们按着老蚂蚁的指示把身体悬到了半空中,晃动着肢腿以增加压力。8号被这个方法深深地吸引,干得最为起劲。它不停地跳着以增加重量。成功了,这个卵形的庞然大物像比萨斜塔那样失去了平衡。开始倾斜、倾斜,最后翻倒。
  但问题是鸟蛋轻轻地撞在柔软的沙地上,又横着停住不动了,并没有受到损伤。5号对“手指”的技术表示怀疑,决定还是用蚂蚁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它合紧大颚形成一把尖锐的三角锥,左右晃动脑袋敲击卵壳。但卵壳实在太硬了:啄了几百下之后蛋壳上只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刮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换来这么一点点成果!在“手指”世界里,103号早已习惯看到事情立刻被解决,在它身上已经没有同类那种耐心和固执了。
  5号已经累得不行了。13号跑过来接替它,然后是12号,随后又是另一个。蚂蚁一个接一个的把自己的脑袋变成钻孔器。就这么敲打了十几分钟,卵壳上才出现一条细小的裂缝,从那喷泉般涌射出透明的蛋液。蚂蚁们一涌而上大吃起来。
  得意洋洋的5号轻轻晃动起触角来:“如果说‘手指’的方法看上去总是十分奇特的话,那么要说有效性还得算蚂蚁的方法。”
  103号并不急于与它辩论,它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它把头伸进裂缝中吸食着美味的卵黄。
  烈日下的沙地又干又热,流出的蛋液很快就变成了炒鸟蛋。但饥饿的蚂蚁们也无瑕去顾及这一变化了。
  它们吃着、喝着,在乌蛋液中尽情舞蹈。
41、百科全书:蛋
  蛋是大自然的一项杰作。先让我们来欣赏一下蛋壳的构造。蛋壳是由三角形的金属盐结晶构成的。蛋较尖的那一头正好对准蛋的中心。因此当结晶体受到一个来自外部的压力时,便相互切合,越挤越紧,蛋壳也就随之越来越坚硬。就如同罗曼风格教堂的拱顶一样,外部的压力越大,建筑物也越牢固;相反,如果力是来自蛋壳内部的话,三角形结晶体就会相互分离,蛋壳但很容易破碎。
  就这样,蛋从外部而言坚硬得足以承受孵卵的母鸟,而在内部则脆弱地能够让雏鸟破壳而出。
  蛋还表现出其他的特性。鸟的胚胎要发育良好,就得始终保持位于蛋黄之上。但有时蛋会翻滚。不过没关系:蛋黄是由两根起悬挂装置作用的弹簧状细带的两侧包围着的。它们能够根据蛋的运动进行调整,使胚胎像浮子那样保持原有的位置。
  蛋一旦被产下来温度立刻下降,这就导致蛋内部两种不同膜的分离,同时产生一个气囊。气囊能供应雏鸟呼吸短短几秒钟,使其有足够的力气破壳而出,甚至在遇到困难的情况下向母鸟呼叫求援。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
42、电脑游戏《进化》
  法医正在办公室的厨房里做香菜炒鸡蛋,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是警察局长马克西米里安·里纳尔前来了解加斯东·潘松的死因。
  “您想来点炒蛋吗?”法医问。
  “不,谢谢了,我已经吃过了。加斯东的尸体解剖结束了吗?”
  法医端着盘子,就着杯啤酒很快把炒蛋一扫而尽,然后穿起白大褂把警察局长领到了解剖实验室。
  他拿出一份卷宗。
  死者的血液成分已经分析过了,发现产生过一种十分强烈的过敏反应,他在尸体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个小红点,并由此推断出死者是死于胡蜂的螯刺。被胡蜂蜇死的事并不少见。
  “只要胡蜂偶然把刺刺入与心脏接连通的静脉中,它的毒液足以致人于此地。”法医说道。
  这一结论让警察局长颇感出乎意料之外。原先被认为是一桩谋杀案,现在却变成了一件简单的森林事故。死因竟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胡蜂刺。
  然而还有金字塔呢。即便一切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在这座未经允许而在自然保护区腹地建造的金字塔脚下被胡蜂蜇死仍是非同寻常的。
  警察局长对法医的工作表示了感谢,离开了法医办公室朝城里走去。脑海中仍是思绪万千。
  “您好,先生!”
  三个年轻人朝他走来。马克西米里安在他们中间认出了贡扎格,省长的侄子。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而颊上还有被咬过的痕迹。
  “你和别人打架了?”警察局长问道。
  “是的,”贡扎格大声回答说,“我们打败一伙无政府主义者。”
  “你一直都对政治如此感兴趣吗?”
  “我们是‘黑鼠党’,新极右翼党派青年运动的先锋。”另一个年轻人一边说一边递上一份宣传单。
  “滚出去,外国佬!”警察局长轻声念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们目前的问题就是缺乏武器,”第三个说,“如果我们有一把银质手枪,和您的这把一样,先生,从政治上来说事情就容易解决得多了。”
  马克西米里安这才发现他的武装带从敞开的外套下面露了出来,他赶忙把衣服扣好。
  “要知道,年轻人,有没有手枪并不重要,”他对他们说道,“这只是一种工具而已。重要的是大脑,是它控制着扣动板机的手指神经末稍。这根神经相当长……”
  “但不是最长的。”三人中的一个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再见了。”警察局长想这应该是一种“年轻人的幽默感”。
  贡扎格叫住了他。
  “先生,您知道,我们是拥护秩序的,”他强调着说道,“如果有一天您需要帮忙的话,请尽管来找我们。”说着他递上一张名片。
  马克西米里安礼貌地把卡片放进口袋里,离开了他们。
  “我们随时准备为警察当局效劳。”那高中生仍在那向他大声喊道。
  警察局长耸了耸肩。时代变了,在他年轻的时候,是从来不允许对警察这样说话的,尽管这份职业是那么吸引他。而现在,这些没经过任何培训的年轻人居然毛遂自荐要成为义务警察!他加快了脚步,急着赶回家和妻女共享天伦之乐。
  在枫丹白露各条大街上,人们都在忙碌着。母亲们推着童车;乞丐们为一枚硬不而苦苦哀告;家庭主妇们推着推车在购物;孩童们在玩跳房子游戏;工作了一天的男人们行色匆匆地朝家里赶;还有一些人在因为罢工而堆放在大街上、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里翻找着。
  这种腐烂的气味……
  马克西米里安走得更快了。的确,在这个国家里缺少秩序。人们各行其事,没有起码的组织,哪怕是一点点共同的目标也没有。
  就像森林侵噬田野那样,混乱在城市中蔓延。他暗想警察这工作是份很好的职业,因为警察的责任就在于割去野草,保护大树,并把它们排列整齐。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园丁的工作:维持一种生命,并尽可能地让它保持清洁和健康。
  他回到家,给鱼喂了些食,发现一条雌鱼追逐着自己刚产下的鱼苗,把它们一一吞下肚去。在玻璃鱼缸中同样没有道德伦理可言。他对着壁炉中的熊熊火焰凝视了一会,这时妻子告诉他可以吃晚饭了。
  晚上的菜有酸辣猪头肉和天香菜色拉。在餐桌上。一家三口谈论着从来也没晴朗过的天气、电视、报纸上不断传来的坏消息。他们也对玛格丽特的优异成绩和里纳尔夫人的厨艺赞扬了一番。
  晚饭后,里纳尔夫人收拾起碗碟放进洗碗机里,马克西米里安让玛格丽特再给他解释一下那个奇怪的电脑游戏,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进化》是怎么玩的。女儿告诉他她还有功课要做。不过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打法,那就是在他的电脑里再装上另一个程序《无人》。
  “《无人》就是,”她解释说,“一个能够把语句组织起来来与人交谈的软件。那些话语是通过声卡经由显示器两侧扬声器传出的。”玛格丽特向她爸爸解释了如何启动程序后就去做功课。
  警察局长端坐在电脑前按动着键盘,在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的名字叫做‘无人’,但您可以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电脑通过扬声器说道,“您想给我重新起个名字吗?”
  警察局长被逗乐了,他凑近麦克风说:“我要给你起个苏格兰式的名字:马克·亚韦尔。”
  “从今天起我就叫马克·亚韦尔了。”电脑回答说,“您有什么指示吗?”
  独眼眨了几下。
  “我要你教我玩《进化》游戏,你会玩吗?”
  “不会,但我可以与游戏使用说明程序联通起来。”独眼回答道。
  “马克·亚韦尔”开动了几个不同的程序,可能是为了阅读游戏规则,眼睛退到荧屏一角缩成了一尊东正教圣像,随后启动了游戏。
  “游戏开始时应该创建一个部落。”
  “马克·亚韦尔”并并不只是充当《进化》游戏使用说明的角色,它还是一个精明的参谋呢。它告诉里纳尔应该把他的部落安置在河流附近以控制淡水资源,村庄不应建造在过于靠近岸边的地方,以防海盗的攻击、同时为了让商队比较容易通过,也不能把村庄安在太高的地方,
  马克西米里安按照它所说的去做,很快在荧屏上出现了一座小村庄,茅屋的屋顶上飘起袅袅炊烟。画面具有立体、透视的效果。一些画得十分精致的小人在各个茅屋进进出出,大概是在以一种偶然的方式忙着偶然的活动。一切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
  “马克·亚韦尔”告诉他怎样指挥部落用紫泥建立围墙,用粘土烧制砖块,升起炉火锻造锋利的长矛,自然这只不过是在屏幕上进行模拟,但马克西米里安每一次发出指令,村庄就显得更加井井有条。谷仓里堆起了成堆的干草,一些“开荒者”在邻近的地方建立起新的村落,人口在增加,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在这个游戏中,每当玩家发出一条政治的、军事的、农业的或者工业的指令后,只需再在荧屏上按动“空间”这个键,就可以让时间前进10年。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所作决策的远期效果了。他可以在荧屏上方的表格里看到游戏进度指数,在那可以看到人口数、财富、粮食储备、已经完成和正在进行的科学研究等情况。
  马克阿米里安成功地发展了一个具有古埃及艺术特征的文明。他甚至还建造了几座金字塔。这个游戏也让他明白建造纪念性建筑物这种大工程的重要性。原先他一直认为这是人力物力的浪费。纪念性建筑物的建造能确立一个民族的文化特质。另外这些建筑能吸引邻近民族的文化精英,而且作为本民族象征的建筑物还能加强民族全体成员的内聚力。
  哎呀,槽了!马克西米里安忘了制造陶瓷器皿以及密封的粮食仓库了。他的“居民们”眼睁睁地看着储存的粮食被象虫之类的昆虫吞噬掉。因为食不裹腹而削弱了战斗力的军队没法抵挡南方努米底亚人①的入侵。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了。
  【①北非王国。】
  他开始喜欢这游戏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告诉孩子们制造陶器的重要性:一个文明可以在一夕间毁灭,就因为没有想到要把粮食贮存在密封良好的器皿中,防止被象虫或者粉虫吃掉。
  他的60万“居民”在游戏中都死光了。“参谋”“马克·亚韦尔”告诉他只要重新启动游戏就能有一个“新的民族”。在《进化》游戏中,玩家可以反复进行来提高游戏技能。
  在按动重启键之前、警察局长望着彩色屏幕上被遗留在广阔平原上的那两座金字塔,浮想联翩。
  金字塔绝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建筑,而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那么枫丹白露森林中那座实实在在的金字塔到底会有什么含义呢?
43、“莫洛托夫鸡尾酒”
  不知拐过多少个街口之后,朱丽终于回到了家,回到了安全的避风港。她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单,捻亮了手电,安静地读起《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来。她想弄明白埃德蒙·威尔斯所讲的”革命”到底是指什么。
  作者的思想读来让人觉得很混乱,他一会儿谈到“革命”而在别处又说成“演变”。而且他经常使用“非暴力”和“避免轰动效应”这些字眼。他想要谨慎地,甚至几乎是秘密地改变人们的思想状态。
  所有这些并不矛盾,有好几页谈到了一些革命,而翻过许多页之后,便知道时至今日这些革命没有一个获得了成功。就好像一场革命注定会停滞或者失败似的。
  和以前她每次翻开这本书一样,朱丽看到不少有趣的章节,其中有几篇介绍了如何创造“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弹的。书中提到的制造方法再好几种。有的是以点燃塞住瓶口的织物来引爆的。另一些更为实用的是以圆形糖片为塞,一旦糖片破裂,释放出易燃的化学物质而引爆。
  “总算找到一些对革命有用的东西了。”她暗自想道,埃德蒙·威尔斯在书里精确的写下了燃烧弹化学成分的配量。只要按图索骥地去做就行了。
  这时她感到膝盖上被划破的地方一阵疼痛。她揭开包往伤口上的纱布仔细观察起伤口。她感觉到了那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和每一处软组织。她的膝盖从来也没有如此真实地存在过。她大声说道:
  “你好,我的膝盖。”
  她接着又说:“……是这个旧世界让你受到了伤害。我要为你复仇。”
  她来到车库里,这儿堆放着各种园艺工具和其他物品。朱丽找到了所有制造燃烧弹所必须的东西。她拿起一只空玻璃瓶,往里面灌进氯酸钠、汽油和其他必不可少的化学品。又从她妈妈那拿来了一方绸巾作为瓶塞。燃烧弹就这样做好了。
  朱丽紧握着那枚土制炸弹。学校那座堡垒绝不可能经得住如此一击。
44、旱海时光
  蚂蚁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它们好久都没有吃上东西了,它们开始忍受着缺少水份导致的最初痛苦。触角变得僵硬起来,足关节也不灵活了,复眼表面蒙上了一层灰土,而它们却没有多余的唾液来清洗眼睛。
  那13只蚂蚁向一只沙地跳虫打听了去大橡树的路。跳虫刚一回答完,便立刻被吃掉了,有的时候道谢也会是一种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的奢侈。它们把那只昆虫的肢腿都给吸食干净了,以免漏掉任何一点水分子。
  如果在它们面前还有一大片广袤荒原的话,它们必死无疑。103号开始觉得连一步也不能再挪动了。
  它们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哪怕只是半滴水!但最近几年来全球气温急剧上升,春天变得熙暖,夏日变得酷热,而秋天则变得温和,只有在冬季才能感受到寒冷和湿润。
  幸而它们知道一种能够节省体力的行走方法。这是从耶迪贝纳岗蚂蚁那学来的。这种方法就是变替使用6条腿中的4条来行走。如此一来便始终有两只足能离开滚烫的沙地,暂时得到休息。
  103号对奇物异种的兴趣依然不减。这会它观察起一些蜱螨来。这些“昆虫中的昆虫”平静地生活在荒漠中,没有天敌的威胁。白大气温上升的时候它们躲在地底下,而当气温下降时,它们就出来活动,蚂蚁们决定照着它们那样去做,
  “在我们眼中、它们可以算是个头极小的,就像‘手指’看待我们那样。但在这场考验中,它们却教会我们如何生存下去。”
  这又一次提醒了103号既不能轻视个头比自己小的,也不能轻视个头比自己大的、
  “我们处在蜱螨和‘手指’间的平衡点。”
  天气变凉了。蚂蚁们从沙粒下面钻了出来。
  一只红色的鞘翅目昆虫从它们面前疾行而过。15号想要制它射击,但103号告诉它杀死这昆虫毫无用处。它身体呈红色绝对不是偶然的,要知道在自然界中那些炫耀着刺眼颜色的昆虫不是有毒就是十分危险。
  昆虫们并不傻,它们不会在众日睽睽之下给自己扮上鲜红的靓妆来招揽天敌。如果它们这么做的话,就是在明确地告诉大家不要来找它们的麻烦。
  14号说有些昆虫显示红色是让其他生物以为它们有毒,但实际上它们并没有毒。
  7号补充说它也看到过一些互补的拟态进化。有两种蝴蝶长着花纹完全相同的翅膀。一种是有毒的,而另一种没有毒。但没毒的那种和前一种同样不会遭到攻击,因为鸟类认出,它们翅膀上的图案,便认为它们是有毒的而不敢去吃它们。
  103号认为在吃不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冒中毒之险的好。
  15号灰心丧气地把鞘翅目昆虫放了过去。而更为固执的14号追上去把它杀死。它咬了那昆虫一口。其他蚂蚁都以为它马上就要死去,但没有。这的确是一种模仿有毒生物的拟态。
  蚂蚁们扑到昆虫尸体上饱餐了一顿,
  蚂蚁们一边走一边讨论关于拟态和颜色的含义,为什么有些昆虫体色鲜艳而有些却不是?
  在这样一片酷热和干旱中讨论关于拟态的话题好像不太合时宜。103号暗忖道这应该是它与“手指”接触而产生的蜕化带来的坏影响。但它发觉即使交谈是对水份的浪费,毕竟还是能让它们暂时忘记疲劳和痛苦。
  16号说它看到过一只毛虫把自己装扮成鸟头状来吓唬想要捕食它的鸟。
  9号说它看到过一只苍蝇模拟成蝎子的样这来赶走捕猎的蜘蛛。
  “它是完全变态的还是不完全变态的?”14号问。
  这是一个在昆虫中经常被提起的话题。昆虫们很喜欢谈论变态。通常昆虫被区分为完全变态和不完全变态两种。完全变态的昆虫有四个成长阶段:卵、幼虫、蛹和成虫。蝴蝶、蚂蚁、胡蜂和蜜蜂,甚至跳蚤和瓢虫都属于完全变态的昆虫。而不完全娈态的昆虫只有三个成长阶段:卵、幼虫和成虫。它们自孵化出来起就长得像一只小型的成虫,其随后的变化过程是渐进的。不完全变态的昆虫有蝗虫、球螋、白蚁和蟑螂。
  在完全变态的昆虫中存在着某种对于不完全变态昆虫的藐视。但昆虫们往往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是有这么一种言下之意:“没有经过蛹的阶段,就等于发育不完全,”它们只不过是从幼虫长大成为大幼虫,而不是从幼虫成长的成虫。
  “这是一只完全变态的苍蝇。”9号肯定地回答道。
  103号看到了太阳慢慢躲到了地半线后面,只在天空中留下一片灿烂的黄色和橙色。也许是受到了日光的启发,它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念头。太阳是一种完全变态的动物吗?“手指”是不是也是完全变态的?为什么大自然唯独让它与那些魔鬼接触?为什么一个普通的个体要担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它第一次对自己的追求产生了怀疑。期望得到一副生殖器官,企图改变这个世界,想要建立蚂蚁——“手指”联盟,难道这真的有意义吗?如果有的话,那为什么大自然要选择如此曲折危险的道路来实现它的目的呢?
45、百科全书:未来意识
  人类和其他动物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
  是长有一只与其他手指相对的太拇指吗?
  是语言吗?
  是发达的大脑吗?
  是直立姿势吗?
  也许区别仅在于对未来的意识而已。
  所有的动物都生活在过去和现在中。它们对眼前发生的事进行分析,把这些事与过去的经验进行比较。而人正相反,他们试图预见未来发生的事。
  这种征服未来的倾向很可能是在新石器时期人类开始从事农业的时候出现的。从此以后他们放弃了采摘和狩措这种不确定的食物来源,而将满心希望都寄托在未来的收成上。于是人类对于未来的看法自然而然变得主观了,而且这种看法因人而异。人类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创造出一种语言来描述未来。正是有了未来意识才产生了描述未来的语言。
  古代语言的词汇量很小,语法也很简单。但为了谈论未来现代语言不停地使自己的语法更为精练。
  为了实现对来来的期望,就要发明技术。这就是科学技术的发端。
  人类给超越其未来意识的事物起了一个名字——上帝。但科学枝术却让人类能够越来越好地掌握未来,于是上帝渐渐消失了,被气象学家和未来学研究者以及其他一些人所取代,这些人想要借助于机械来预知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明天为什么会是这样而不是别样的。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
46、眼睛的重要性
  马克西米里安·里纳尔静静地仔细观察着那座金字塔。他把它重新画在了笔记本上,以便更好地把握它的外形以及与森林环境对照而产生的突兀感。然后他仔细核对了图稿,保证图稿百丹之百地和眼前所见的相吻合。在警校里纳尔经常教导学员们只要长时间对某人或某物进行仔细观察,就可以获得无数宝贵的信息。凭借这些信息任何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当年他正是用了这一招才把现在的太太森蒂娅追到手的。那时她是个傲慢的高个美人,经常让追求者碰上一鼻子灰。
  马克西米里安是在一次时装表演会上遇到她的。她是所有模特中最“出挑”同时也是最让在场所有男人垂涎三尺的尤物,他盯着她观察了好久。起初,这执着而敏锐的目光让年轻姑娘感到很不舒服。但后来他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就在目光流动之间,他已经发现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让他足以揣摩出姑娘的心思与秘密。她脖子上挂着一个颈饰,上面刻有她的星座标记:双鱼座。她的耳垂因为戴耳环而造成了感染。她身上的香水味十分浓重。
  吃饭的时候,他坐在了她的边上,并就星座这个话题和她攀谈起来。他说了一通星座的神奇魔力以及水、土、火三元素之间的差异。森蒂娅刚开始的时候对他还有些不信任,但慢慢地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他们谈到了耳环,他告诉姑娘有一种最新发现的抗过敏物质能让人体适应各种不同合金的首饰。之后话题又转到了香水、化妆、节食减肥以及减价销售上。“在最初的时刻应该谈对方比较熟悉的内容以让他觉得舒服而消除戒心。”
  在谈了一些她熟悉的话题之后,他对她聊了一些她不熟悉的东西:并不流行的电影、异国的美食、印数极少的珍本书籍。他的第二步爱情战略很简单,那就是遵循他以前注意到的一条侼论:漂亮女人喜欢听到别人称赞她聪明,聪明女人喜欢别人夸赞她美丽。
  第二步,他握住姑娘的一只手看起她的掌纹来。其实他对此一窍不通,但却圆滑地说了一些所有人都爱听的话:她的命运与众不同,她会经历一场浪漫的爱情,也会幸福的,会有两个孩子,两个儿子。
  最后一步,为了保证计策成功,他来了一招欲擒故纵,装作对森蒂娅的一位女友发生兴趣。这一招立刻让姑娘妒火中烧。三个月后他们就结婚了。
  马克西米里安观察着金字塔。这个四面体更不容易被征服。他走近金字塔,伸出手去摸它。
  他好像听到从建筑物里传出一声响动。他收起笔记本,把耳朵贴到了玻璃壁上,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毫无疑问,在这栋奇怪的建筑物内有人。他仔细地听着,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他吃了一惊,向后退了几步。对警察而言最重要的是亲眼目睹,他不愿意仅凭听觉来作出推断。但刚才那一声巨响的的确确是从建筑物内部传出来的,他重新把耳朵贴到金字塔的侧壁上。这回他听到了汽车轮子连续的吱嗄声,接着是嘈杂声、古典音乐、鼓掌声、马嘶声、机枪扫射声。
47、蜻蜓救星
  那13只蚂蚁再也走不动了,它们已经累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它们必须节省每滴水份,不能让它们在说话时化做水蒸汽消散往空中。
  103号突然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中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是一群豆娘。这群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大蜻蜓对于蚂蚁来说正如同海鸥对于远航的水手一样重要:它们的出现说明不远处就有一片绿洲。兵蚁们重新振作起精神。它们擦去蒙在眼睛上的灰尘,以便看清楚那群蜻蜓的动向。
  一只蜻蜓飞了下来,四只有脉的翅膀轻轻掠过蚂蚁的头顶。蚂蚁们停下来观察那只巨大的昆虫。在它那透明的翅膀每一根翅脉中都可以看到臼臼流动的血液。蜻蜓的确是飞行能手,它不仅能在空中悬停,而且靠着它那四支各自独立的翅膀,蜻蜓是唯一能够倒飞的昆虫。
  巨大的黑影靠近了,停在空中,既而又加速绕着它们转起圈子来,好像是在示意要带它们去安全的地方。它飞行时一点声音也没有,正说明它体内充满了水份。
  蚂蚁紧跟着它。它们终于发现空气开始变得清凉一些了。在一处丘陵光秃秃的“脑门”上长出了一丛深色的毛发。是草!是草!哪里有草,哪里就有琼浆玉液,有凉爽,有水份。它们得救了。
  13只蚂蚁向那片世外桃源狂舞而去,就着植物嫩芽和小昆虫饱餐了一顿。它们贪婪的触角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些花朵:蜜蜂花、水仙、报春、风信子、仙客来。一些越桔、接骨木、黄杨、大趣闻、榛树、山楂、山茱萸树从灌木丛中挺拔而出。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堂。
  它们从没见过如此植被茂盛的地区。到处都是果实、鲜花、青草;还有忙碌的小昆虫。这些可口的猎物跑得太慢,根本无法避开蚁酸弹的攻击。花粉随着和风四处瓢荡,种子在肥沃的土壤中萌芽,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蚂蚁们一刻不停地吃着,直到把消化胃和公共嗉囔都给填得饱饱的为止。这些食物的味道是如此鲜美,饥渴过度的时候吃什么都会香喷喷的。即便只是一粒普通的蒲公英种子也能品尝出上千种味道,入口先是甘甜,既而转涩,最后又生出咸味。花朵雌蕊上的露水也能使用味觉产生出诸多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是蚂蚁们从来都没有怎么留心过的。
  5号、6号和7号又跑刮雄蕊上又舔又嚼,就像吃口香糖一样。对它们来说一段并不稀奇的根都成了一道精美的莱肴。它们正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把雏菊花粉澡,还搓起黄色的花粉球打起“花粉仗”来。
  它们放出充满喜悦的费尔蒙,而收到这些费尔蒙时它们又感到一阵刺痒。
  蚂蚁们吃呀,喝呀,洗澡呀,然后又开始吃呀、喝呀、洗操呀。闹累了,它们就用青草将自己擦干净,然后躺在草丛中,品味着生命的幸福。
  这13只蚂蚁总算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北方的“白色旱海”,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聚在一起谈起天来。
  10号清求103号再给它们讲讲“手指”的事。也许它们仍在担心老蚂蚁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秘密都吐露出来之前就咽了气。
  103号向它们提到了一件“手指”发明的令人疑惑不解的东西:三色火焰。“手指”把这种东西当作信号灯竖在马路上以避免交通堵塞。当信号灯是绿色的时候,所有的“手指”都可以走到马路上。当它变成红色时,它们又全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5号说这应该是阻止“手指”入侵的一个好办法。只要在各处都竖起红色信号灯就行了。但103号提出了反对意见,它说有些“手指”并不服从信号灯的指挥。它们随心所欲地想走就走。要想阻止“手指”的入侵还得想别的办法。
  “那么‘幽默’到底是什么呢?”10号问,
  103号想要给同伴们讲一则“手指”的笑话。但由于那些笑话它一则也没听懂,所以全给忘了。它隐约记得有一个“爱斯基摩人在大浮冰上”的故事,但它从没搞明白爱斯基摩人是什么,浮冰是什么。
  尽管如此,也许它还是有东西可讲的;蚂蚁和蝉的故事。
  “一只蝉整个夏天都在歌唱,到了秋天它跑去找蚂蚁借粮。蚂蚁拒绝了,告诉蝉什么也不会给它的。”
  听了这故事,那12只年轻兵蚁奇怪为什么蚂蚁不把蝉给吃掉。103号回答它们笑话就是这样的,蚂蚁听了如坠五里雾中,而“手指”听了笑话却会产生痉挛。10号让103号把这个奇怪的故事讲完。
  “蝉离开了蚂蚁的家,最后饿死了。”
  年轻兵蚁们都觉得这故事的结尾挺让人心酸的。它们又提出些问题来弄明白这故事的涵义。
  为什么故事里的蝉整个夏天都在唱歌?而众所周知,蝉实际上只是为吸引引配偶才歌唱的。交配结束后它们就再也一声不吭了。为什么蚂蚁不把被饿死的蜱搬回家,切成小块做陷饼吃呢?
  讨论突然停了下来,那一小队蚂蚁发现青草在轻轻颤抖,花瓣皱紧了起来,覆盆子也改变了它的味道,周围的动物全都躲到了地底下。空中有某种危险在逼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这些森林褐蚁把它们吓成这样的吗?
  不是,是一种更可怕的威胁让植物的枝叶颤抖起来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在空中弥漫。天色逐渐阴沉下来 此时才近中午,天气还很热、但是太阳好像是遇上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射出最后几道光芒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蚂蚁们竖起触角,天空中有一片黑云正在逼近。起初它们还以为这是一场暴风雨。但不是的,天上既没刮风也没下雨。103号想大概是一些会飞的“手指”偶然从这经过。但这也不对。
  尽管蚂蚁的复眼没法看得很远,但慢慢地它们还是看清了这片在空中延伸过来的乌云到底是什么。嗡嗡声越来越响,蚂蚁的触角捕捉到一种强烈的气味。天空中的这团乌云是……
  蝗虫!
  一大群迁徒的蝗虫!
  通常来说在欧洲极少能看到这么多蝗虫。在西班牙和法国的蓝色海岸曾经发生过几次蝗灾。但自从全球气温上升以来,这下南方的昆虫把活动范围拓展到了卢瓦河以北。农耕连作更使它们的数量大大增加了。
  迁徒的蝗虫!当它们落单时,蝗虫举止优雅、有礼貌,其味甘美;但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酿成最最可怕的灾祸。
  蝗虫独处时体色呈浅灰色,行动谨慎。一旦它和其他蝗虫聚集在一起时,体色便转而成为红色,玫瑰色,然后是橙色,最后变成黄色。这种橘黄色表明蝗虫的性兴奋达到了高潮。从此时起,蝗虫开始狼吞虎咽地吞吃食物。雄蝗虫会和所有在它活动范内的雌性进行交尾。它的性疯狂同它对食物的疯狂追求一样可怕。为了满足这种生理要求,蝗虫随时准备摧毁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
  单独的蝗虫是在夜间跳跃活动的,而成群的蝗虫则在白天飞行;单独的蝗虫生活在荒漠中,对干旱十分适应,而成群的蝗虫更喜欢潮湿的环境,并且肆无忌惮地吞吃所有的农作物、灌木和森林。
  这是否是“手指”电视中所说的“集体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数量的累积可以取消个体的自我抑制,废除约定俗成的传统,抛弃对其他生命的尊重。
  5号向大家发出原路折回的命令。但它们都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103号看着那片死亡之云朝它们逼近。
  它们就在那,好儿百万起蝗虫在空中攒集。几秒钟之后它们就要向地面发起进攻,那13只贝洛岗蚁们好奇而又害怕地竖着触角观察着这一切。
  那朵乌云在空中盘旋,好像是要先用恐惧这武器把地面上所有胆颤心惊的生物杀死。蝗虫在空中运动着,形成了类似莫比于斯带状物的旋涡①。有几只蚂蚁简直不能相信这竟会是
  【① 莫比于斯,德国数学家和天文学家,莫比于斯带状物是只有一个面的平面,即把一条带子扭转后两端相连而成。真的,它们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这只不过是一团很厚很厚的灰尘而已。
  乌云渐渐伸展开来,形成一些奇怪的图案。这是毁灭开始前的预兆。
  在地面上蚂蚁们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尤其是见多识广的103号,它竭力想要找到一个特殊的解决方法。
  但它仍是束手无措,103号检查了一下腹中蚁酸弹的储备量,寻思着靠这些蚁酸弹能打下多少只蝗虫来。
  乌云慢慢地盘旋下降 无数大颚摩擦产生出的劈啪声听得越来清楚了。青草蜷缩了起来,它们本能地意识到这些贪食成性的蝗虫是它们生命的终结者。
  103号注意到天空愈加昏暗了。兵蚁们聚成一团,随时准备射出腹中的蚁酸弹。
  来了。就如同一支庞大的空军投入试探性进攻的伞兵部队一样,第一批蝗虫倾泻到地面上。它们着陆时笨拙地弹了几下,但很快便站稳了脚跟,开始吞噬起周围所有的生命。
  它们一边吞食一边交配。
  雌蝗虫刚着陆,雄蝗虫便凑上来和它们交配。交配结束,雌虫们就开始以惊人而可怕的速度在土壤中产卵。蝗虫的主要武器正是这种成批产卵的迅速繁衍方式。
  比蚂蚁的蚁酸弹更为有效、比“手指”粉红色末端更为可怕的就是蝗虫的生殖器官了。
48、百科全书:人的定义
  一个瞳体发育完全的6个月大的胎儿是不是已经可以被视作一个人了?如果可以,那么3个月大的胎儿是不是一个人?刚授精的卵是不是一个人?一个陷入昏迷、毫无意识可言但心脏仍在跳动、肺仍在呼吸的植物人算不算是个人?
  一个被保存在营养液中仍在活动的人脑算不算是个人?
  一台能重复所有人脑思维机制的计算机是否可以被称作为一个人?
  一个外形与人相同,同时有着与人脑相同的大脑的机器人算不算是一个人?
  一个由遗传工程学创造出来的、在本体机能衰退时作为器官贮备之用的克隆人算不算作一个人?
  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从远古时期一直到中世纪人们始终认为妇女、外界人、奴隶不能算作是人。通常只有立法者被视作唯一能确定什么是“人”而什么不是一个“人”。现在还得给他配上生物学家、哲学家、信息论专家、遗传学家、诗人和物理学家,因为实际上人的定义变得越来越难以确定了。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
49、摇滚乐队
  朱丽来到了学校的后面,看着那堵高大而坚固的橡木门,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那枚她自己做的燃烧弹。她拨动着打火机上的转轮,但只打出点点火星,而火焰并没有出现。火石用完了,她在包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一盒火柴。这下可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向学校后门扔出燃烧弹了。她划亮了火柴,注视着那即将引燃燃烧弹的桔黄色火苗。
  “啊!你来了,朱丽?”
  她本能地把燃烧弹藏了起来。这个妨碍她悄悄放火的人又是谁?她转过身,原来是大卫。
  “你到底还是决定来看我们乐队排练了。”他带着一种预言家的口吻说道。
  这时门房满腹狐疑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正是如此。”她急忙回答说,一边把燃烧瓶藏得更加严实了。
  “那好,跟我来吧。”
  大卫把朱丽带到了“七个小矮人”排练的地下室,有几个已经在调试乐器了。
  “瞧,我们有客人……”弗朗西娜叫道。
  房间很小,刚够放下一个堆满乐器的舞台。墙下布置了一些乐队在周年校庆或舞会演出时拍的照片。
  姬雄关上门,这样就不会有谁来打扰他们了。
  “我们还担心你不来了呢。”纳西斯揶喻着朱丽说道。
  “我可是来看看你们是怎样排练的,不为别的。”
  “你在这没什么事可做,我们不需要参观者!”佐埃高声说道,“我们是一个摇滚乐队,要么你和我们一起演出,要么你就走人。”
  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反倒让亮灰眼睛姑娘更想留下来。
  “你们可真走运,能在学校里找到自己的小天地。”她叹了一口气说。
  “我们得有个地方排练,”大卫向她解释道,“在这一点上,校长倒是显得很合作。”
  “他那是想证明在他的学校里文化活动得到了广泛的发展。”保尔补充道
  “班上其他人都认为你们只不过想形成一个小集团而已。”朱丽说。
  “这我们知道,”弗朗西娜说,“不过我们可不在乎。我们过这种地下室生活就是要活得开心。”
  佐埃抬起头。
  “你还不明白?”她说,“我们在这排练,而且我们只想自己呆着。你在这无事可做。”
  姬雄看到朱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出来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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