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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与龙共舞

_11 浅井Labo (日)
吉格姆托.瓦伦海德「抽象的现实舆物质的虚构」皇历四八九年
闪烁着彩虹光芒的水晶灯悬垂在天井上。丽姿饭店的大厅里,有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看报,旁边的酒吧里有个从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年轻女于。
相对的,我和吉吉那则是表情痛苦的将背靠在柱子上。
吉吉那凝视着饭店的椅子。我则是为了打发空档时间,在脑袋里思考着尚未完成的两个咒式的组成式及发动方法。自从学生时代听过理论,在去年做了实验之后,就再也没研究过。可是,与赫洛迪鲁相遇之后,我又想再尝试看看。
第一、即便可以发动,如何控制也是问题。第二、却又非得先让它发动不可。
即便看着陆续前往艾里达那祭出发的年轻男女,我也提不起劲来。
专用电梯抵达一楼,发出摇铃似的声响。电梯门开启之后,首先看见的是穿西装的男子们组成的护卫人墙。围绕着莫尔汀枢机主教与赫洛迪鲁的护卫们移动着。一行人来到我们的面前。
莫尔汀挥了挥手,打着呵欠向我们道早安。
「在平常的情况下到大厅来,没必要使用专用电梯吧?」
「每次都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出,感觉很没意思。」
「容我冒昧,猊下,您真的是政治家吗?」
「虽然属于僧职,不过应该也算是政治家吧。」
莫尔汀掌握教会的实权之后,由于亲哥哥亚斯艾里欧因可疑的意外事故身亡,因此暂时先还俗了。也许是继承家业对精神与肉体带来影响,曾经被说活不过三十岁,不过之后便以代理选皇王的身分,开始发挥治理国家的犀利手腕。
皇历四八八年,他镇压了哈尔马多之乱。皇历四九一年,他在神圣伊杰斯敦国的西古路多之乱当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大获全胜,之后更以卓越的和平谈判能力闻名。
在最近,对于三年前发生的亚尔康多拉神殿狂信派僧侣的暴动,采取大规模屠杀.
亡兄的私生子曝光之后,莫尔汀便让出了继承权,而成为选皇王代理人。他恢复僧籍之后,便开始推动教会改革与尖端咒式研究的政策,另外也以龙皇代理人的身分参与外交与内政。比起枢机主教这个职位,更像是手腕干练的战略家兼政治家。
虽然在我眼前的这个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能耐。
枢机主教的口中再度冒出呵欠。
「可是这么早还真是辛苦了,」莫尔汀抬头瞥了一眼了大厅的时钟说道。「不,是我们来晚了吗?」
「莫尔汀猊下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十分钟。你不知道屠龙族有句谚语是‘失去头脑便无法挥剑’吗?」
在我身旁的吉吉那,嘴巴张成圆形。
「吉吉那他现在想说的,是他虽然预测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伙伴的表情一脸不悦,但我却感到非常愉快.我深切的体会到,这世上的幸福与不幸都是相对的。
「被你这只猴子模仿真是不爽。虽然你很想模仿我,但演技却和路边的狗屎一样逊,我可是敬谢不敏啊。」
「品名叫做吉吉那的大量氧气消耗机器,兼大量二氧化碳生成装置,今天也是卯足全劲运转着嘛。」
「你的眼镜配上俗气的长相,也就是专门用来骗女人的伪装迷彩,今天也完全画得很棒嘛。」
「屠龙族的混帐家伙,你还真敢讲啊,」他踩到了我的痛处。「虽然你平日一副无赖样,其实你明明是会用画图的方式写日记的人,而且里头连第一人称的用法都和平时傲慢的态度不同呢?」
「你这家伙,不准擅自偷看我的日记!装在事务所书架上的锁,你是怎么打开的!」
「那种程度的锁,用之前跟抓到的悬赏通缉犯学来的技术就能轻松解决!」
「你才是,什么挑选满载淫荡影像的存储元件的时候,‘要比选老婆还要认真’。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哦!」
「什么!你又是怎么听见我在自己房间的自言自语!」
「谁叫你在我修理柜子内部的时候,自己走进来自言自语。」
「你这个家具白痴,让食人椅吃掉你的屁股然后去死吧!」
吉吉那想反驳,开了口之后又闭上了嘴。
「有那种椅子倒是很稀奇,说不定我会很想要呢。就算屁股稍微被咬了几下,如果对象是椅子的话,我也好想体验看看。」
他逐渐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没错,如果你现在开始对吉吉那感到害怕。那表示你和我一样是正常的。
我跟吉吉那之间的交谈,已经分不清是谩骂或者是毫无逻辑的对话。
「一大早的就很愉快呢,」穆尔汀微笑着。「看你们两位表演好像比观光,还要有趣。对,
嘉优斯.利瓦伊那.索雷尔还有吉吉那.嘉迪.多尔克.梅雷欧斯.亚修雷.布夫,就是你们两位。」
我有点惊讶。
「我们只不过是区区两个护卫而已,您居然连屠龙族又臭又长的蠢名字都记住了。」
「凡是与我有关的人,名字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他的话中带着自嘲的意味。赫洛迪鲁和护卫们不知为何都露出自傲的眼神。
唉呀,这种眼神代表着自己可以为信念而殉身。可是,到底是什么信念?
上司也是如此,部下也是如此,这群家伙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忘了吧。
「那么,我敬爱的枢机主教猊下,今天要去哪里观光呢?」我那让人不悦的说话方式也变得轻率起来。「您要上街观赏歌女艾里达那的戏剧吗?或者要去赌场,甚至到妓院去放松一下呢?或是要到公爵馆,参观后期启示派大师波雷迪的‘使徒们的连祷’(注:基督徒不断呼唤主名,渴求神恩的祈祷方式之一。)?」
虽然赫洛迪鲁在瞪视着我,不过我人已经在另一个次元了,所以怎样都无所谓。
「都不要好了。」
莫尔汀挥手表示拒绝。
「比起看戏,我比较喜欢写剧本,后期启示派的画,主题性过强,和我的感性的一面不合。」莫尔汀以恶作剧似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对了,说到画作,我比较喜欢印象派鬼才鲁古兰,或是浑沌派的幻视者耶姆.亚达,又或者足浪漫派的艾吉尔.耶吉雷拉。我手上也收藏了好几幅他们的画作。」
「恩,因为我对绘画也有兴趣,所以略有耳闻,这三位是因为对抗当权者而精神崩溃,然后在狱中自杀身亡的画家吗?」
「哎呀,是这样子吗?」
他似乎若无其事地语带恐吓。当然,我绝对不想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有意的。
「对了、对了,今天首先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举办茶会。」
赫洛迪鲁和护卫们听见莫尔汀的话,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露出不悦的神情。
「即便不是真的开心到笑容满面也没关系哦。」
「猊下察言观色的精准度真是让人折服。」
「会准备好喝的红茶和甜甜的砂糖点心。以及让人开心的幕间剧表演(注:一种在正式歌剧幕间的短喜剧性质的滑稽剧)。你不觉得这样的茶会不太让人无聊吗?」
莫尔汀枢机主教对我眨了一边的眼睛。
这动作即便可爱的少女来作,也会让人觉得已经过时了。中年男子做起来的话,只会让人感到背脊一阵恶寒。
看着旁边艾里达那的祝祷祭典,我们乘坐的车辆前进着。一路上街道与人们的喧嚣渐渐消失,最后我们抵达艾里达那市边界附近,闲静的郊外。
在别墅区中,出现看来很古老的石壁。车子沿着石壁前进,停在陈旧的铁门前。我和吉吉那打开锈蚀的铁门,进入石壁内。
石壁内广阔而杂草丛生的草地上,稀稀落落地种着树木,绿色枝枒伸向天空。石壁之内一有座陵寝。柱子支撑着石头天花板,是一座奇异而看似坚固的陵寝。而且似乎连爆裂咒式也无法破坏。隐约可见陵寝中圣人雕像的侧脸。
我收回视线,前方的小路往深处蜿蜒,尽头是一栋废弃的砖造拉弗雷斯教堂。
我一面看着高耸入云的彩绘玻璃窗,一面走到教堂前方,打开了巨大的门扉,进入教堂内部。我们不是走往一般信徒用的礼拜堂,而爬上了旁边的旋转梯。
「在这上面。」
莫尔汀枢机主教以不符年龄的敏捷步伐登上楼悌。
礼拜堂上方,四层楼高左右的楼层,设置了贵宾信徒专用的礼拜堂。
我抬头望着呈半圆拱形的宝盖型天花板。彩色玻璃上画的天使及圣人已经褪色。
阳光从采光用的镶嵌窗,穿越天使与圣人射入室内。在白色的光束之中,尘埃如微小的天使舞动.
信徒座席的长椅,如海上的波浪般绵延。长椅的皮革绽裂,积满了灰尘。依照热力学第二法则不规则的排列着。
光翼十字印高挂在礼拜堂的正面。十字印上羽翼与光圈的金箔已然剥落,露出合金制的内层。
神圣的十字架上,架着陶制的赎罪神子。白色额头上有龟裂的痕迹,表情忧郁。或许他因为自己拯救世人的成果不太争气而低头哀叹。
被处以磔刑而无法言语的神之子,与活着的世人视线交会。
莫尔汀真不愧是枢机主教会议长,他以完美的顺序完成了礼拜。
我连忙回想儿时起就没用过的贵族朝拜礼仪,不过却怔住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只是因战争而获得叙勋,随即就家道中落的索雷尔子爵家,根本没传承到多少贵族礼仪。甚至连身为三男的准爵位,也以假结婚的方式卖掉了。因为感觉礼拜无关紧要,于是我停了下来。
「你不信神吗?」
莫尔汀维持礼拜的姿势,背对着我说。不知为何,我无法坦率地回答。
「虽然我不能完全否定,但就我在这世上所见到的,在物理上我无法想象神存在着。」
「在身为信仰守护者枢机主教的我面前,不要说出亵渎神明的话。」
深具威严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触碰着我内心深处的某处。
「神如果存在的话,我想问问,人们因为战争、瘟疫或意外死亡的理由是什么?」
我明知自己的语气变得很尖锐,但是却无法停止。
「我的朋友,身为你秘书官之一的赫洛迪鲁,他的未婚妻丝法卡,就是因为龙皇国与七都市同盟之间的无聊纷争而丧命。」
军人一个也没死,死的人只有丝法卡一个。我一想到赫洛迪鲁抱着丝法卡遗体叹息的情景,话就停不下来。
「质问战争、疾病、意外事故、谋杀发生的理由,质问赫洛迪鲁的未婚妻与我妹妹亚蕾榭尔为什么非死不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背向着我的莫尔汀,默默地承受着我的视线。
「很好。所谓的言论自由,就是连出言讽刺真挚信仰的自由都能允许。」
枢机主教接纳了我的话。
「而且我的想法也和你说的一样。神并不存在,或者,弛是没有慈悲心的存在。」
莫尔汀干脆地回答。
「人与人之间因为语言而产生隔阂,人世才会演变成这个样貌。又如果语言是打破隔阂、沟通意见的唯一工具,那么同样的,神也是如此。」
莫尔汀像寓言故事里出谜题的龙一样,出了一道哑谜给我。
「无论根据哪一种观点,你都觉得所有的幸福与灾厄,全是从人心及其行为孕育而生的,对吧?」
转过头来的莫尔汀主教,不知为何眼神十分温柔。
「可是,不把神的人格化定位成欺瞒人心的便利工具,而是试着以良善与真理来取代。真的这样做的话,没有了欺瞒,人要怎么生存下去?」
「那是……」
我归纳不出明确的答案。
「我不知道。甚至连‘正确’这个概念,实际上是否真的正确都让人怀疑。只剩下依情况而定的合理性与计算。不,其正确性也让人怀疑。」
即便如此我遗是忍不住追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赫洛迪鲁与我的哀伤。要在哪里才能获得救赎呢?」
「没办法获得救赎。」
莫尔汀的眼神望向教会的天花板。不,也许是望向更高的穹苍。
「就像我,当我失去亚斯艾里欧的时候,也不能说我从没诅咒过神,诅咒这个疯狂的世界以及残酷的世道。」
我回想起某个传闻.
莫尔汀的王兄——有皇国砥柱的美名的亚斯艾里欧,表面上是意外身亡,其实足被人暗杀。听说就是他的双胞胎亲弟弟莫尔汀亲自下的手。
欧杰斯王家的双胞胎兄弟,即便分别成为僧职与王储,但是彼此之间仍有联系,同一天生日的他们,生日当天一定会共进晚餐。
可是,亚斯艾里欧主张激进的皇国改革论,依宠妾的意思处理国政,并且拥有强大的咒式力,这让龙皇和他的亲族们感到忧虑,认为总有一天国家会陷入权力斗争,一分为二,最后可能导致内战发生。
为了避免国家定向破灭,莫尔汀谋杀自己唯一的血亲,他所敬爱的兄长亚斯艾里欧,并且伪装成意外事故。
据说莫尔汀自从兄长死亡之后,除了为谋略而笑之外,从来都没有真正笑过。这简直就是怎么也无法获得救赎的无问地狱。
「很抱歉让您回想起伤心的往事。」
「不,我才该道歉。」
莫尔汀原谅我似地轻轻挥手。
「人死不能复生。所谓的奇迹也不会发生。如果发生一次奇迹,世界就会崩坏。我们的存在对世界来说,原本就没有意义,也没有任何理由。所以才会去捏造生存的意义与理由,虚伪地生存下去。」
对方的话让我保持沉默。
「追问理由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枢机主教的唇瓣之间,吐出了悲哀的言语。
「你……不!是所有的咒式士,都试图去理解世界。可是,这才是傲慢所在。我们无法直接触碰世界,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世界只能作为我们的镜像而存在。」
莫尔汀所说的话,从一个谜飞跃到另一个谜。
「这……」我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指的是什么,即便伸出手我也抓不到,就像是从我的指缝之间溜走的热气。
莫尔汀露出充满谜团的笑容。
「这是我的,专属于我的答案。你要用自己的脑袋找出答案,思考问题在哪里。和没有答案的问题对峙,是人类唯一能和世界争斗的方法。」
枢机主教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
「那应该是在人类有限的行为之中,最真挚而崇高的愚行。」
莫尔汀枢机主教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堂里回响着。在此同时,一阵呵欠声响起。背靠着礼拜堂柱子的吉吉那,正在打呵欠。
「向神明祈祷,玩文宇游戏的时问结束了吗?快点开始举办茶会,早点结束吧。」
听见吉吉那的话,我以挥手代替回答。即便天空上的云朵燃烧起来,那男人大概也不会感到烦恼吧。
「根据我目前为止观察到的,」我在近处听见莫尔汀的声音。枢机主教站在我身旁。
「姑且不论表面上给人的感觉,你跟他感情真是不错。」
「您的眼镜度数好像不够了,要不要我介绍好的眼镜店给您?」我自然地浮现苦笑。
「我和吉吉那搭档合作,是因为他除了是低能的战斗狂兼家具白痴兼毫无金钱概念之外,还算不错的伙伴。我讨厌吉吉那的心情永无止境,期待可以成为如梦般的无限能量。」
莫尔汀对着我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话,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们彼此是互补的。如果不能认同彼此的本质,那大概就会是你们的极限。」
我缓缓地摇头否定他的说法。
「我想起一件事,你们两个和我身边的拉其兄弟有点像。」
「是拉其侯爵吗?」
拉其侯爵家。
这是在咒式士间传闻甚嚣尘上的名字。
「我记得拉其侯爵家拥有‘李维’的称号,被指派在边境掌管军事,也是专门争斗与暗杀的世家。据说对上他们绝对活不了?」
「你真清楚。」
枢机主教笑了起来。
「他们在皇历三二〇年代的继位战争时,受龙皇之令暗杀巴尔多尔克派的反对派贵族。反对派在会议场所聚集之后,拉其家他们用五十八个人的首级和内脏排出‘连自尽都不准’的字样,使其恐惧而瓦解。这个事件是历史记载的。」
「那个事件并没有被夸大,而是史实吧?」
枢机主教点了点头。
「在皇历三五八年发生的索弗战役当中,索弗族俘虏八名拉其家的亲属。可是,拉其本家将原本可以作人质交换的敌方俘虏剁成肉片送回去。而那八个被俘虏的拉其家的人质们说:‘在战争的时候,拉其家绝不妥协,绝不怯懦。’于是全体自杀了。拉其家的军队因此得以继续战斗,歼灭了敌人,这也是史实。」
近来亚尔康多拉神殿的虐杀事件频传,「将敌人彻底歼灭的拉其家」的恐怖传说让人并不陌生。
「那种类型的杀手,和我们到底哪里像了呢?吉吉那也就算了,我可是和平主义者耶?」
「或许你们有一天会碰面,到时你再确认看看就好了。」
莫尔汀枢机主教轻轻地笑了。我对这没有进展的话题变得有点兴趣。
礼拜堂出入口的门扉开启。秘书官赫洛迪鲁行了一礼之后进入室内。
「客人们已经到了。」
「带过来。」
莫尔汀下了许可之后,赫洛迪鲁随即退下。然后,赫洛迪鲁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边,九人成列定出。其中有七个拥有锐利眼神的魁梧男子,以及一个与貌似秘书,穿西装戴眼镜的细瘦男子。队伍的最后是一个老人。
眼光锐利的男子们,是腰问挂着魔杖剑的攻击型咒式士。由毫无脚步声的走路方式看来,全体都是十层级以上的高位阶咒式士。老人外貌看来像是富裕的商人,白发下的脸孔满是皱纹。
「猊下,今天就叨扰您了。」
「别这么说,轻松一点吧。」
老人点头示礼之后,莫尔汀也点头回礼。为了让中央走道净空,我和吉吉那走向信徒的座席。当我和老人擦肩而过时,我发现他的眼中绽放着锐利光芒。刹那问与我交错而过的青灰眼瞳。彷佛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到了出入口之后,回过头去,看见老人与莫尔汀彼此寒喧,一同走向后方的主教房。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主教房里,青铜狮子装饰门扉关了起来。
寂静无声的礼拜堂。
从窗户俯瞰,围墙内身穿西装佩带魔杖剑的护卫们正在巡逻。
最外面建筑物周边的警卫工作,由莫尔汀手下四个护卫,以及老人手下四个护卫负责。教堂内部则是是双方各三人。能力最强的吉吉那与我,则是在礼拜堂内部戒备。十分钟左右会互相联络,每过一小时会交换巡逻地点,以维持警戒感。
我们各别照护卫计划坚守岗位。下方可以看见蓄胡巨汉与细瘦男子的护卫两人。蓄胡巨汉往上看,发现了我的身影。他打开手机放在耳边。
我的咒信机响起。我接了起来,听见「礼拜堂,听得见看得见吗?」的声音,我俯瞰巨汉举起左手的身影。
「嗯,我看见一坨很大的屎把手举起来了。」
「你还真敢讲。这边是庭院北边,已经跟西边和东边、南边的小组联络过,目前都没有异状。」
「主教房前方的礼拜堂小组,除了我伙伴吉吉那的脑袋之外,其余没有异状。」
咒信机里响起对方的苦笑。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人真怪。居然会找你们来担任这种重要的护卫工作。」
那是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正统口音。男子继续说了下去: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是受雇的咒式士。」
「是啊,大家都辛苦了。」
「也是因为这样,能跟到达者层级和十二层级的攻击咒式士一起工作,让人很放心,」男子忽然发现。「对了,差不多该换班了,南边的小组先去用餐。」
「恩,我们排在最后就好。」
我挂断了咒信机。底下的咒式士面对身旁细瘦的同事,说着些什么。满脸胡须男。嘴巴似乎在动着,同事则是露出苦笑。应该是在向他报告与我之间的对话吧。我搞不清楚到底我们哪里奇怪了。那个同盟的雇佣攻击型咒式士,操的是正统口音,他大概本来当警察士的。
礼拜堂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我从窗边离开,虽然连一丝信仰之心都没有,还是在信徒的座席上坐下。吉吉那依然把背靠在柱子上。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谈。我的视线回到青铜装饰的主教房大门。如果好好守住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教堂四楼的礼拜堂,那么护卫工作就很完美了。
吉吉那的双眼,紧盯着信徒的座席,也就是长椅看。我也感倦冗长的沉默了。
「你又在看椅子了吗?」
「恩,」吉吉那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说道。「只可惜没办法带走,这个教会的椅子,全部都是非常出色的椅子。」
「虽然我完全不想问,但是,吉吉那,在你的定义之下,好椅子和坏椅子到底差别在哪里?」
「那还用问吗?从椅子内部流露出来的高雅与美丽。」吉吉那以不可思议眼神望着我。接着又以热情如火的视线凝视着椅子。「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椅子血统优良,信仰坚定,连表情也很有气质。如果再年轻一点,我会就带回去当我的爱椅西露露嘉的老公。」
我陷入思考,试着想象椅子新娘和椅子新郎盛大举办结婚典礼的景象。
安静如画的室内完全没有动静,白白赔上花在想象的时间。
我把视线移向窗外。莫尔汀手下的护卫们,与老人手下的护卫们,正在周围警戒着。
「你发现了吗,嘉优斯?」
吉吉那少见地主动对我开口。至于我会不会高兴就是另一次元的事了。
「什么?」
吉吉那的瞳孔像蛇眼一样变细。
「如果把你放进水里,比重轻的头和屁股应该会浮起来吧。」
「吉吉那你才是,如果不好好注意耳朵跟耳朵之间的氦气,可是会飞上天。为了不到天上旅行,把那沉重的屠龙刀插进脑袋吧。深深地插进去。」
听见伙伴的言语攻击,我也适度地回敬。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如果翻译成大陆的共通语言,就是「您好,今天天气不错呢」还有「您真是多礼啊,近来如何呢」。
「跟你讲话会不断离题,」吉吉那拉回话题。「莫尔汀枢机主敦的客人,是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阿兹.毕达下议员。」
「我知道。」
我曾经在新闻节目上看过,也回想起老人的护卫用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口音说话的情形。
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是由主张议会制民主主义的七位英雄率领,发起了从哲贝伦龙皇国独立出去的战争,自占领了三分之一领上之后,正式宣布独立的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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