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打拼-六兄弟的血色往事

_91 浪翻云(现代)
这句话一说出口,廖光惠那边足足有分把钟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好像听不见。
我也屏住了气息,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终于,耳边再次传来了廖光惠的声音:
“前天交代你来,只有昨天一天,今天就出了事。胡钦,事是你做的,你觉得要怎么办呢?”
廖光惠从来没有叫过我“胡钦”,我也从来没有在他的嘴里听到过那么冷漠到不参杂任何感情成分在内的语言。
我不蠢,我能听出他的意思。只是,我还要确定一个问题:
“廖哥,我明白!我只想问哈,龙云不怕庞先生,我这边搞事用不用担心谈先生?会不会害到你!”
廖光惠显然也听出了我的意思,因为,他并没有为我这句听上去有些愚蠢的问题而生气。
再次传来的话语中少了开始那一份冰冷,好像恢复了平常,却依然严酷,还好像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
“平安是福,张总平安就是福。”
够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在挂上电话之前,我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明白哒,廖哥!你放心,要不我和张总一路回来,要不麻烦你帮我把小二爷他们安排好,他帮得到你!”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很多有头有脸的黑道大哥,在生涯中,都可能会杀过人。
但是我没有。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不能。
我一直在避免着让自己的手上沾到人命,我不愿意多年以后的黑夜,一个人睡觉是,突然害怕的醒来,看着眼前的黑暗而恐惧;我也不能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自己的手上消失。
唯一的可能,唯一让我杀人的可能。
就是当我或者我的家人生命受到直接危害的时刻。
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
不把张总平安救出,我就完了!
我要杀人吗?我会杀人吗?
当鲜红滑腻的血液流满了我的双手,流入了我的灵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死后堕入了阿鼻地狱,受尽烈焰灸烤,刀剑刺身,永不翻身,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我猛地甩了下头,这些不由得我想了。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
就他妈的听天由命吧。
我再次拿起了电话:
“猪娘。”
“哎,钦哥!”随着猪娘的说话,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片喧闹声。
“你在哪里?”
“我在大榕树吃饭。”
“和他在一起吗?”
“在,我在大厅,他在包厢里头,我看着的,你放心。”
“我要动手哒。你找到地址了沙”
“地址我找到哒,昨天就晓得了。不过,他屋里只怕不好动手啊。”
“怎么呢?”
“那个小区保安太多哒,进出大门要检查,进单元楼也要密码。”
“你没有进去啊?”
“呵呵,我当然进去哒沙,哪栋楼,哪号房,我都晓得。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猪娘有些憨厚也有些得意的说话声,不过马上,他压低声音,非常关切的说道:
“不过,钦哥,哪里只怕真的不好动手。”
“那有没得哪里好动手的?你告诉我?”
“地方有几个,这个鸡八喜欢玩。”
“旁边跟了人没有?”
“有,连他自己的车,一般都是两张车。”
“好,你继续跟着,今天之内,你觉得哪里好动手,马上通知我!”
“要得!”
我准备挂掉电话,突然还是感到有些不放心,又赶紧说了一句:
“猪娘,你记着啊!,千万记着,绝对不能跟丢,绝对不能发现。要是这件事,搞不好,我就没得活路哒。你也没搞头哒,晓不晓得?”
“钦哥,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件事搞好!我日亲娘的不搞好。你放心啊。”
听到我的说话之后,猪娘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只有小学文化的他起初用了小学生爱用的保证,可能觉得还不够,马上又发了一个符合涌马文化水平的毒誓来证明。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他。
不会让我失望。
和猪娘打了电话之后,我们五人开车跑到了离省会城市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县城。
在那个县城,我单独一人找到了一个门面很小的租赁房屋中介公司。拿出了五千元钱摆在了中年女老板的桌子上。
我提出的要求只有三个:
安静。
地形复杂。
今天就要。
女老板估计看出了我们不是善类,但是在重金的诱惑之下,又在我和气亲切地再三保证不会出事,只是为了我老板养个女人,不让老婆发现的说法之下。
她答应了下来。
两个小时之后,我得到了房门钥匙。
房子唯于一个荒废的工厂旁边,是这个工厂原本的宿舍楼,房东如同其他业主一样,早就搬家,房子出租。楼房下面小巷子四通八达,人们为了出入方便,甚至在工厂的围墙上都开辟了很多的缺口作为通道。
再下来,我们出去买了足够六七个人足不出户的口粮,酒水之后,开车来到了省城。
在省城,我们立马去了几家不同的超市,在里面分别买了几捆绳子和几件衣服,帽子。
一切准备妥当,回到了宾馆。
我要每个人都躺了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因为,当猪娘打给我的电话响起之后,也许我们再也没有了躺在宽大,柔软席梦思上休息的时光。
永远没有。
晚上七点过一点,我一个人安静坐在床上,没有开灯,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脑子里面好像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在这样死一般的寂寥中,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猪娘打过来的。
“喂 ,钦哥,你们快过来。”电话里传来了猪娘的声音,有些急切,周围的喧闹声比中午还要热烈。
“好,在哪里?”
“我在破街吃东西。就是酒吧一条街后面那个吃摊子夜宵的地方。”
“好,二十分钟后到,到了打你电话。”
叫了贾义他们之后,我们一起走出了宾馆。
坐在车上,贾义和小黑还在哈欠连连,他们两人的脸上居然真的有刚睡过觉的压痕。
年轻真好!
很快我就到了破街,打通了猪娘的电话之后,远远看见他从人群里走了过来。
“猪娘,你怎么过来了。人呢?”
“不碍事,钦哥,他们还在喝酒。我刚坐他们旁边的。我告诉你车停那里就可以达。跟着车,没得问题。”
猪娘边说边挤上了后座。
“喏,波哥,你往前开,前面右拐,我告诉你地方,他们车停的有些远。”
“猪娘,你想好哪里动手没有?”
“钦哥,是这么的。这个老鸡八有个绑绑(方言,二奶,情人的意思)是和那边大学艺术系的,只怕还没有绑起多久。我跟他两天,他每个晚上都去接那个女的出来玩。前天还开了房。我刚坐他旁边,听他说,等下也要去接那个女的。”
“怎么呢?”
“我发现他一般都玩的晚,有时候玩清白之后都是早上两三点哒。而且他每天都送那个女的回去,开房都只日麻皮,不过夜,只怕是怕屋里堂客晓得。”
“哦。”
我有点明白了过来,等着猪娘继续往下说。
“那个女的在大学旁边江边上租的房子,就是那条笔直的临江大道,晚上根本就没得人,车都没得一张,岔路也多,比他住的地方好动手些?”
说完这句话之后,猪娘居然舔了舔嘴唇,又飞快的轻声说了一句:
“那个女伢儿真的长得要得,老子就是没得钱。呵呵呵。钦哥,你等哈看下咯。”
我有些恼怒地看向了猪娘,他双眼中原本闪烁着的晶亮光芒,立马就黯淡了下去。
“那要是他不送那个女的,一起睡在宾馆呢?”
“不会,我看了两天哒,每次他回家,屋里的灯都亮着,有人等的。应该不得不回去。”
我这么一问,猪娘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钦哥,不碍事,龙云可以在宾馆动手,实在不行,我们等到早上,在宾馆动手也要的。”
简杰插话了。
他说的也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这么一说。
只不过是事件太过于重大,我也太过谨慎了。
规整了一下心情,我吐出一口气。
管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实在不行,老子硬来。
在猪娘的带领之下,车子停了下来。
猪娘指着不远处,街对面的一张宝马七五零和一张本田说:
“这就是他的车!旁边那张是他马仔的。”
我们一行人坐在车内,却奇怪的没有谁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猪娘突然从后面轻轻推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
“就是他,当中那个人就是他。”
顺着后视镜,我看了过去。
四个男人前前后后走了过来。
其中三个打开本田的车,坐了上去。
而另一个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但是不伦不类带顶棒球帽的大胖子,则拉开了宝马的车门。
“这个就是姓葛的老麻皮?”
“是的。”
从知道张总失踪以来,我第一次冒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好,周波,跟着!”
三张车子,一前一后,融入了无数的车流。
龙云,我低估了他的霸蛮不错。
他又何尝了解我胡钦,什么叫真正的不依套路出牌。
车子跟在葛总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开着,过了横跨大江的长桥之后,景色开始慢慢熟悉了起来。
没有之前酒吧一条街上的喧闹与繁华,也没有了市中心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车子行驶在一条不算很宽,但是两旁都种满了法国梧桐,绿树成荫的道路上。
在路灯下,人们或是单独负笈而行;或是亲密相拥于花前月下;或是三三两两的运动归来,拿着冰镇饮料,一身臭汗,不时暴发出爽朗的欢笑声。
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那样的年轻,如同我和我身边的兄弟们;不同的是,他们朝气蓬勃,而窝在狭小车厢的我们,拥有的只是一片暮气沉沉。
我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但是这种生活对于我而言,却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遥远。
因为它一直活在我的梦里,活在我的记忆中。
随着车轮的转动,街边一栋普通而熟悉的四层水泥楼慢慢由我的眼前向着后方褪去。我仰头后望,楼下一个小小的糕点屋里,人影憧憧……
我们来到了大学城。
这是我弟弟正在求学的地方,也是君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地方,更是为了见她,我几乎每个周末都来的地方。
那栋楼就是君当年的宿舍楼,就在那家糕点屋,我们曾经很多次用一根吸管共饮过咖啡,那里的咖啡很甜。
不苦。
一种羡慕、嫉妒到让我心底有些酸痛的感觉涌了上来。
车子继续飞驰,开过一个广场,街道两边虽然大多还是学生,气氛却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路的两边摆满了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摊贩,生意火爆的各种小吃摊也随处可见起来。
这里的学生和之前的不同,他们穿的更加好看,更加时尚,也更加不像学生。
猪娘的脑袋探了过来:
“波哥,注意点,就要到了,这里就是师大的艺术学院和体育系。那个老麻皮的绑绑就住在前面那个巷子里。”
葛总的两张车子一前一后靠在街边停了下来。
我们拐进了离他们五六十米开外的一条小巷,掉了头之后,也停了下来。
葛总与他的跟班们已经走下了车,围聚在车旁的一个烧烤摊上,状态很闲散地正在点着些什么小吃。
没有过多久,葛总把电话凑在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之后,马上挂掉,抬起头来到处张望。
我看见一位非常漂亮,打扮也十分入时的女孩从前面一个口子里走了出来,以一种非常夸张的雀跃姿态扑向了葛总。
葛总同一时间张开双臂,将跳入怀中的女孩猛地抱了起来。
那一刻,葛总背对着我,而靠着他肩上的女孩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脸上,我没有看见幸福,如同当年我拥君入怀的那种幸福。
我只看到,她在那一瞬间扫视了一眼周围几个同样在吃烧烤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骄傲与
虚荣!
一种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很讨厌的虚荣。
为什么一个这样的女孩,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幸在高等学府求学,却心甘情愿成为了一个婊子。
一个有着自豪感和优越感的婊子。
种种的欲望,层层的需求让身为大学生的她成了婊子,也让想做大学生的我变了流子。
吞噬与被吞噬,屈服与征服,这就是人生。
没有多做停留,吃掉买好的烧烤之后,葛总的车掉转头,再次开往了市内。
“猪娘,你不是说这个女的房子租在江边吗?怎么在这里,这么多人?”我问猪娘。
“钦哥,刚才那个女的出来的巷子另一头就是通江边的啊。我都看过了。”
“那他等下送那个女的回来,你怎么晓得他要走江边上,万一走这边怎么办?这么多人?”
“你放心,姓葛的人住在环城,他只要回家,一定是走江边,刚好上三桥,这边绕圈了。”
“哦。”
葛总的车子再次来到了酒吧一条街。
待他们下车走后,我们也把车靠在不远处的车位停了下来。
“猪娘,他们一般要玩多长时间?”
“那还早,至少都是三四个钟头,够得等。”
“那好,我们就在那里吃点东西。”
说完,我当先朝着车前面十米左右的一个夜宵摊走了过去。
凌晨一点多,我们饭菜早就吃完,又干坐了很久,终于看见已经有些醉意的葛总他们走了过来。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葛总没有去开房,他们直接开着车,又过了大桥,奔向了大学城。
一如猪娘所料,这次,葛总没有走之前那条路,而是沿着空旷的沿江大道,一路飞驰。
由于猪娘知道地方,也怕葛总发现,我们离得很远,在夜色中只能看见后面那张本田的红色尾灯。
“钦哥,今天万一出事了,是不是真的要弄死他?”
一片沉寂的车厢中,开着车的周波突然说话了,头都没有偏,两眼依然死死盯着前方,空洞而坚持。
要不要弄死葛总?是不是让手中染上人命?
出来之前,我和小二爷两人有过一次关于这次省城之行看法的讨论。
在万一张总出了事,我们应该怎么办的问题上,我和小二爷之间产生了分歧。
小二爷的意思是抓住龙总的把柄,也就是搞定他的家人,让他有所顾忌。就如同我们当初对黄皮、对金子军一样。
我不同意。
并不是因为我仁厚,是因为我不傻,我见过了廖光惠当面交代我任务的样子,而小二爷没有。
廖光惠虽然没有很具体的给我说葛总的一切,但是我能想出来。
从他不愿意自己直接插手,也从他说庞先生不会直接插手的话语中,我就能想出来。
葛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在场面上有着极硬靠山,甚至庞先生都不方便直接出面打压的人;一个在黑道上可以让廖光惠有所顾忌,可以让龙哥甘心卖命的人。
龙哥虽然算不上省城的头号大哥,但是他绝对有着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面能够说上话,能够办下事的地位。
这样的人,不是光有钱就能够搞定的。
所以,如果张总出了事,我就要动葛总。
小二爷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我看过古龙的很多书,在不同的书里有两个人,一个叫做律香川,一个叫做天机老人。
律香川是从基层打起来的小弟,在办事的时候,非常谨慎,因为他一输,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龙哥就是律香川。
这么多年,从一个小流子混成一个大哥,这件事背后的利害与轻重,龙哥不可能不明白。
他没有动张总之前,第一件做的事也许就是保护自己,消灭把柄。
因为他和律香川一样,输不起。
而葛总不同,他是天机老人。
百晓生的兵器谱上,天机老人排名第一,所向无敌。
盛名与权力就像是水中加了醋一样,水加了醋一定会变酸;人长时间享用盛名与权力,也一定会被腐蚀,无论多强的人。
所以,天机老人死了。
葛总在省城,就如同天机老人,在一个圈子中呼风唤雨的时间长了,还会做到时时刻刻小心吗?
你不会想到有人敢动你,能动你。
更不会想到几个外来的乡下小流子动你。
再说回来,我们动了龙哥也没有,就算是把他全家抓了,威胁他,他大不了抽身而退,不做这件事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