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游记.. ·118·
害人的新风气
孟梭第一路上面目阴沉，我禁不住猜：
他的乡下住宅是不是破旧得没法见人啊？
但是走了三个钟头后，整个景色去彻头彻尾地改变了。我
们驶进一处美丽无比的田间，农舍建筑得工整完备，彼此距离
相等，围墙内种植了葡萄、麦子和绿草，花园更是百花齐放，
花团绵簇。
我瞪大眼睛看着前面景色，我承认，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
此的美景。
“啊，没有比这更另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了。”
孟梭第边和过往的行人和蔼地点头打招呼，边告诉我：
“从这里一直到我的住宅都是我的产业。”
“真了不起！”我羡慕地说。
可他却一副自嘲的神情，叹口气，幽幽地说：
“但人们却耻笑我、轻视我、说我管理产生的能力很差，
不可能给王国树立一个好榜样。”
“我不明白！”这真的很难理解，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时已经到了他的宅邸。那确实是一栋高雅的建筑，合乎
古代最优秀的设计理念，无论是喷泉、花园、还是小径、大道
或树林都规划得极有特点。
“这造型相当文雅，可以看出您的品味非凡。”
我对看到的每样事物都适当地发表赞美之词，可是这位老
爷却毫不搭理，等到旁边没有人时，才十分忧郁地告诉我：
“我现正在考虑把城里和乡下的房子拆掉，重新根据现行
的模式来建造。但那样的话得破坏一切种植..”
格列佛游记.. ·119·
“你是不是疯了？”我差点儿冲口大骂，过了半晌才沉住
气，结结巴巴地问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要不那样做的话，我就会继续受人谴责、遭人白眼，说
我标新立异。”
“飞岛上的皇帝和大臣们，难道没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公道
吗？”
“唉，上面的人都沉醉于未来美好的世界了，根本就不会
注意到下面土地实际上所面临的危机。”孟梭第枯瘦的脸颊闪
现一丝哀痛。
“这简直太可笑了！”我心里气忿不平：“究竟是因为什么
缘故让劳格多变成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地方呢？”
“唉！说来话长呀！”孟梭第眼光飘向远方，缓缓说道：
“大约四十年前，有一些本地人因为公事或消遣而到勒皮他飞
岛去。他们在上面呆了五个月，只学会了一知半解的科学常识，
回来后却使这地方掀起了一股学习“勒皮他”的好冲动的风气。”
“听起来好像在说我们国家的事情！”我颇有感触。
“这些人回来以后，开始为技术、科学、语言、艺术等都
要重新设计。为了方便达到目的，他们取得了飞岛皇上的准许，
在劳格多京城开办一所设计科学院。”
我听了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有些人笨得以为开办一间学校，自然就会产生出发明家。”
“呵呵，的确是有这样的笨蛋。”孟梭第继续说：“当时平
民百姓的兴致非常高，因为飞岛国至今还没有一个城市建有这
种新式的设计科学院。”
“嗯，人们往往是喜欢新鲜的东西！”
“设计科学院聘来很多教授，负责筹划建筑工程的新方法
以及各行各业的新工具和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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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新’法呢？”
“他们的目标是：应用这些新方法和工具以后，一人能干
十人的工作，一周之内可以建造一座宫殿，物品经久耐用永远
不会损毁，地上的一切果实则我们要什么时候成熟就什么时候
成熟，而且收获量将比以前多出一百倍；另外，还有其他无数
绝妙的建议。”
“听起来挺吸引人的，我真希望能住在这种地方。”
“可是最大的烦恼就是目前还没有完成过一件计划！”
“噗嗤！”我失声笑了起来。
孟梭第也苦笑着耸耸肩，痛苦地说道：
“在这期间因为错用数学的结果，全国上下一片荒凉、房
屋倒塌、人民没吃没穿。但他们对这一计划仍不死心，相反用
加倍的热心发愤研究，认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简直是跟用刀背切东西一样吗？使错了力量。”
“的确！至于我呢，既然不是一位有进取心的人，也就安
于在传统的环境里过活，住在古老的房子里，一切都按照从前
的规矩行事，没有一点‘革新’的地方。”
“我倒觉得这样挺不错的！”我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
赞同地说。
“当然，也有少数的贵族绅士也曾这么做过，遭众人冷眼、
恶言相向，被认为是科学艺术的敌人、国家的垃圾！”
“太荒谬了！”我激动得两手颤抖：“我倒想看看，那设计
科学院里的人做出了什么事！”
“呵呵，我早猜到你会对参观科学院一定很感兴趣。”孟
梭第得意洋洋地说，随后他认真地道：
“不过，我在科学院里的名声不好，所以不愿意去那儿。
这样吧，我另外介绍一位朋友陪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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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异的设计学院
这所设计科学院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座完整的大厦，而只是
一条街道上的两排破房子，因为便宜所以买来使用。
“阁下光临本院，真给本院增添不少光彩呀！”
学院院长十分热情地接待，这使我的印象好转了许多。
“也许我对他有持偏见是错误的。”我私下想着。
这里的每间房子里都住着一两位发明家，房数有五百间以
上。
“先看看关于农业的发明吧！”朋友建议道。
我所见到的第一位发明家，外表让人感到异外。他形容消
瘦、手脸黝黑、披头散发又衣衫褴褛——而且衣服上甚至烧破
了好几处。
“您是在做实验吗？”
“是的！已经八年了，我一直做同样的实验。”他目光并
没有离开那些仪器，告诉我们说。
“哦！那实验的目的是..”
这时，发明家枯槁黑黑的面容出现一丝神采：
“我做的实验是从黄瓜里提取光线，加以密封存放在玻璃
瓶里，这样在阴雨寒冷的季节，就可以放出暖和的亮光来。”
“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构想。不过能实现得了吗？”
“再过八年！”发明家信心十足地说道，“到时候毫无
疑问，本国总督的花园能享受充足的阳光。”
“的确，但发明一件东西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得需要相
当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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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摆出一副非常钦佩的神情来鼓舞这位发明家。
但接着他又抱怨起原料不足，大声请求我：
“阁下能否捐助些什么，以鼓励发明吗？”“哦..这个
..”我一时不知所措。
“因为，”他凑上来解释说，“现在这个时候黄瓜的价钱
特别贵啊！”
我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我并没有当地的货币。
幸亏同行的朋友预先准备了些钱，才让我从尴尬中得以解
脱。朋友拉着我悄悄说：
“走吧！这里的人喜欢向参观者要钱。”
在另一间恶气熏天的房子里，一位发明家竟然和一群猪住
在一起，我们差点儿都熏死了，但没办法，捏住鼻子走进去了。
“我很高兴见到除了猪以外的朋友。”发明家兴致勃勃地
说道。
他想到一种用猪来耕地的方法，据解释这样可以节省下犁
具、牲畜和工作者的繁重的劳力负担。其方法是一英亩大小的
田里，每隔六英寸挖一个深度为八英尺的洞，把许多像子、枣
子、栗子和别的一些动物们爱吃的果实、蔬菜等，然后再把六
百头左右的猪赶到田里去。”
“把猪赶到田里做什么？”
发明家边赶着满嘴都是口水的猪只，边抓了一把地上的泥
土回答我：
“它们知道地底下有食物，为了找寻那些食物，几天之内
就把泥土全部翻起，这样不但松了土，而且拉的屎尿，等于为
土壤施肥料。”
我听完也觉得不错，但又隐约又觉有些不对劲，说：
“这方法挺妙呀！那么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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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试验之后政府觉得费用开销太大、也很费事，所以
可以说毫无成效。”
我跟朋友悄悄地走出了这位小心地捧着泥土发呆的那位发
明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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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饼干
农业方面的发明就讲到这里，再看看建筑方面吧！
这一回我们去拜访一下一位曾经是最灵巧的建筑师。
于是朋友带我进去与建筑师会面，他是个很高傲的家伙。
“我已经发明成功了建筑房屋的新方法！就是先盖好屋顶，
然后，再依照顺序往下一直盖到地基。”
“但..应该先从下面的地基开始才能稳固，不是吗？”
“不！不！”他狂傲地驳斥我，“理念只要看两种最精明最
聪疑的昆虫蜜蜂和蜘蛛就知道了——它们就是用这种的方法筑
巢的！”
简直一派胡言！我可不敢住在你盖的房子里。我心里这么
心思，然后硬拉着朋友匆匆离去。
我们这一次走进的房间，四壁和天花板都布满了蜘蛛网。
“有人在家吗？”上帝，还真有些阴森森的。
我刚跨进门突然被一个吼声给喝制住了。
“别碰我的网子！”
定睛一看，原来蛛网里头坐着一位专家正高声向我们叫喊，
蛛网之间只有一个狭窄的通道供这位专家出入使用。
“打扰了，我们是来参观的。”
“哦！”专家立刻改变态度，欣然地说，“我正专心研究既
牢固又好看的丝线。”“你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专家从通道走出来，拿出许多颜色非常漂亮的飞虫给我看，
然后又拿去，丢到网上喂蜘蛛。
专家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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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些漂亮的飞虫！蜘蛛吃下它们就可以吐出跟它们
一样五颜六色的蛛网。加上，我的飞虫各色俱备，能满足各种
人的喜好。”
“那么您所谓坚固、漂亮的丝线是..”
“哦！”专家情绪激动地说明。”我相信，只要用适当的树
胶、油脂和其他粘性物质喂飞虫，再让蜘蛛吞掉它们，那么我
就可以使蜘蛛纺出更坚固且更漂亮的网了！”
我忽然觉得恶心。赶忙捂住胸口强忍住，踉踉跄跄地走出
这充满蛛网的房间。
“还看吗？”朋友小心地问道。
“嗯！既然来了就..”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还参观了很多房间。其中，有人想把大理石软化做枕
头或毛毡；有的人在替一匹活马硬要钉马蹄好让它不至于跌倒；
还有人想把冰烧成火药粉..看得我眼花缭乱。
“是否我太无知了，怎么一点也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道理？”
出来时我问那位朋友。
朋友笑着摇摇头对我说：
“不要太悲观，我跟你一样无知呢！”
最后去的是数学学校，那儿授课的方法是我们欧洲人无论
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老师把题目和答案都清楚地写在一块又薄又脆的饼干上，
用一种很特别的食用墨水写的。然后命令学生禁食一段时间，
等到胃部空了再把饼干吞下，之后三天内只能吃面包和水。据
说写着字的饼干消化后，墨水就会带着题目与答案进入脑子里
去。我很好奇这项计划的成果，可惜回答又是：
“不幸得很，到现在还不见有什么成功！”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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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教师告诉我：
“一方面因为是墨水的成分有错误，但重要的是因为孩子
们太倔强，他们认为吃那种饼干太令人作呕，所以常常是不等
它见效就偷偷地吐了出来。”
另外一位教师接着说：
“而且孩子们也没有按照处方上的要求，那样老老实实进
行禁食呀！”
“嗯，这个有点太勉强了。”我点点头。这让我证实了一
件事
——小孩无论是哪个地方的都讨厌读书。
当天晚上我和孟梭第一起用餐，谈到今天的参观所得：
“我承认设计科学院里的人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太好高
鹜远。”
“可能是因为他们求功心切，所以忽略了应该一步步渐进
发展。”孟梭第的神情十分黯淡。
我现更加觉得这国家不值得我再待下去了，诚心地跟他说
道：
“我非常怀念故乡的妻子，真想立刻返回英格兰。”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阵梭第盯着炉中的火焰看，缓缓
地说。”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家园亲切。”
第二天，他热情地为我寻了一艘即将航往荷兰的船，船主
热情地答应不收一文钱，只要我在船上义务行医就可以把我带
到阿姆斯特母了。
“非常感谢您，孟梭第！”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你的
大恩大德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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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家园
“喂！格列佛，我们已经抵达阿姆斯特丹啦！”
我不知这个午觉睡了多长时间，当船主叫醒汗水淋漓的我
时，我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我是在哪儿。刚才噩梦频频，梦
见我在小人国被毒箭射中，又在大人国被大老鼠吞入肚里..
梦境变化万千，浮现各种死里逃生的场面。
“难道这些都只是梦吗？”不！当我触到孟梭第送我的礼
物——当地生产的一块小磁石时，我便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
的。
“谢谢主，我真的到达荷兰了。没有海难大怪物、也没有
空中的飞鸟，确确实实是在荷兰呀！哈哈..”
不久后我与船主告别，从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乘坐小船返
回我日夜想念的英国。
当我踏上离开了整整五年半岁月的祖国的土地，重新目睹
故国的景物时，忍不住热泪盈眶，下船后直奔回老家诺亭郡。
“请问，这是..”
到了家门口我却迟迟不敢进去，正好这时一位老仆对我左
看右瞧，然后是不敢信般地捂住嘴巴顿了一下，跟着欣喜得拍
手叫道：
“老爷回来了！太太，老爷回来了！”
“格列佛，真的是你吗？”
我那亲爱的太太玛丽从屋子里跑出来，紧紧拥抱我。
“玛丽，我的好太太！真的很抱歉...这些年来我音杳
全无，一定使你心灰意冷。”奇怪的是玛丽的神情不是我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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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那样的激动不止，听完我这番话后她摇头笑笑，然后牵我的
手来到后园的小马厩。马厩里养了几百头小羊和小马——竟然
是小人国里的牛、羊那么小的体型。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玛丽只是笑笑，不回答我，接着带我到后庭最宽敞的走廊。
廊内有一个很大的箱型房间，里面摆有精致的座椅、特制的衣
柜，以及一张被钉住四角的吊床..
我发抖着抱住太太，大声问道：
“玛丽，请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我从小人国离开的途中遇上的那位“冒险号”船主，
并没有被巨人抓走。他们一船顺利航回英国时，好心的船主按
照我写过的家庭地址，把小羊、小马和别的物品一并送回给玛
丽，并大致地叙述我的情形。
“原来是这样呀！那么这座木箱房间呢？”
“就是把你从大人国的木箱里解救出来的那位船主，虽然
不幸遇到了海盗，但很幸运，后来海盗船被海军舰队给拦截，
因此船员和物品都各咎其所。”
玛丽带我走进木箱房间，继续说道：
“碰巧的是他碰见了你流落小人国之前所跟随的那位船长。”
“威廉·布利查船长！他不是遇难了吗？”
“是的，但他很幸运。威廉·布利查船长引见遇到海盗的
那位船主来我们家，把这座木箱房间送回来，也告诉我一些你
的遭遇。”
“所以，”我握紧玛丽的手。”你知道我并没有死..”
玛丽点点头：
“虽然心里非常担心，但由于你每一次都能把危险化为幸
运的经历，所以我相信你也照样会躲过灾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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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太太！”我感动地再一次抱住她。
“为了等你回来，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培养那些小羊、小
马上面。”玛丽眼睛闪着亮亮的泪珠：“你看到了吧，它们已经
繁殖了一共四百多只小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