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星期五
爱的教育.. ·14·..
5年轻的爱国心
“我们意大利是一个富强的国家。要使意大利比今天更富
强，是你们每个少年所应尽的义务和使命。少年是国家富强的
动力，少年是国家未来的主人。少年的好坏，关系着国家的前
途和命运。你们要立志做个好少年。
从今天开始，我想把许多好少年的美德善行，一一编成故
事来讲给你们听。希望你们拿他们做榜样，向他们学习！”
老师在讲台上说完，台下一片笑闹声。
“肃静一点儿！再吵就不讲给你们听了。”老师一边笑着，
一边推着眼镜。
老师照例要每个月讲一次故事。他所讲的，我在日记末尾
特别标上了“每月例话”四个字。
老师又以动人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艘从西班牙巴塞罗纳驶往意大利热那
亚的法国轮船上。
船舱的一隅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衣服破旧，样子很惨，
盘坐在那儿。他畏缩地躲避着别人的视线，在这二等舱内十分
不协调。
一个喝醉了酒的西班牙人走过来问他话。可是，不管问他
什么，总是得不到回答。
一个法国人和一个瑞士人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装有小半
杯酒的大酒杯。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着，那少年只是瞪视着，目光中充满
惧怕和厌恶。
爱的教育.. ·15·
“你的爸爸、妈妈呢？”一个妇人问道。
一提到父母，这少年几乎哭了。他撇着嘴，眼圈发红，眼
角有些湿润了。
“我的爸爸，妈妈住在帕多瓦。我这次就是要回家去！”
少年终于开始答话。
少年又吞吞吐吐地说：“两年前，爸爸把我卖给马戏团卖
艺的人。我们全家靠爸爸种田来维持，后来爸爸身体不好，干
不动了，我又太小，才不得已把我卖了。
以后，随马戏团跑过好多地方，马戏团老板用打我，踢我
和饿饭的方式逼我练把式。”说到这，泪水哽住了他，再也说
不下去了。
几个人听后对望一眼，又急问：
“后来呢？”
少年甩甩头，擦干泪水，坚强的说：“后来，我逃到我的
祖国的领事馆，那儿的人很好，要送我回家呢！”眼里闪现了
一点光彩。”你去的是意大利的领事馆吧？由领事馆的人送你
搭上这艘船，叫你回到意大利的故乡去，是不是？”
少年点了点头。
“他太可怜了！”
一个喝得烂醉的西班牙人，酒后气盛，特别慷慨地掏出一
枚银币，塞到少年手里。
其他好多人，也都分别送给他一枚银币或六枚铜币。有些
妇女，争先恐后把银币向少年面前的桌子上一丢，故意使这些
银币发出声音，似乎在显示自己的慈悲心。
少年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道谢着拾起钱来。
夜深了。从船舱的圆窗眺望地中海的波涛，只见黑黝黝的
一片神秘。
爱的教育.. ·16·
少年爬上他的床，把手伸进衣袋里紧紧握住那些钱币。
握着握着，银币和铜板都热乎乎、汗涔涔的了。
少年欣喜若狂地想着：
“拿这些钱买点儿好吃的东西添饱肚子，到了热那亚再买
件旧衣换换上。
然后手里剩下好多钱带回家去，爸爸、妈妈该有多高兴啊！
现在，不知道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想起这些，急得想飞回去。帕多瓦和热那亚虽然都是在长
靴形的意大利的北端，可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到了热那
亚还要乘坐火车，才能回到帕多瓦。
少年一边摆弄着那些银币和铜币，一边心中在盘算着，不
时又从床帘的缝儿去偷偷看一下那些送钱给他的人。
那些人中有三四个人还在灯下喝酒谈天。
“说起来，意大利的旅馆真差劲儿！”
“饭菜太坏，老板太滑，服务员对待客人总是爱理不理的。”
“还好乱要钱！”
“火车又脏又慢！”
“街上的乞丐又那么多！”
“扒手也多，强盗杀人不眨眼，听说这些都是世界一流呢！”
“晚上，外国人如果单独出去很危险，听说往往会被抢得
精光，甚至还会被捅一刀呢！”
“没有说错吧？意大利简直是强盗的国家！”
突然银币和铜币劈呖啪拉地就像下雹子似地打在他们的头
上和肩上，然后落在桌子上和地板上，乱蹦乱滚了一阵。
“谁疯了？”
刚一回头，又是一把铜币飞了过来。
“你们这种人的钱，我不稀罕要！”少年从床帘的缝儿探
爱的教育.. ·17·
出头来嚷着，“你们侮辱我的国家！你们这种人的钱，我才不
稀罕要呢！”
他瞪得溜圆的眼睛直冒火，他的涨得通红的脸直发烧，爱
国的热血在沸腾。
老师讲完后，对我们说：“如果我们人人都有这样的爱国
心，国家就一定会强大起来。”
教室里，洋溢着我们爱国的热情！
二十九日星期六(每月例话)
爱的教育.. ·18·..
6仁爱的色彩
秋天，如蔚蓝的海般明净的天空，静静躺在人们头顶。
放学之后没有直接回家。我走到女子小学门前，看见有一
个比我小的少年，一直站在那儿哭着。
他一脸都是煤烟。肩上扛着一支大刷子，和一个大口袋。
我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就从校门口走出两三个女生来，
跑上前去，围绕住他了。
“怎么了？哭什么？”
然而，这个少年什么也顾不上回答，只一味地抽抽搭搭地
哭，不断抹着眼泪。眼泪和煤烟混合在一起，把两只眼睛的周
围揉画出像熊猫似的黑圈儿。
“怎么不说话呀？”
少年抬起头来。“我的钱丢了。三十个铜板啊！我扫了好
几处烟筒，才赚到的钱。我把他们全部放在这个衣袋里，哪晓
得都从这儿漏掉了。”
他指着他衣服的兜儿委屈地说。并用漆黑的手把衣袋翻了
过来，原来有个露洞。
“师傅会打我的！”少年说着又哭起来了，黑乎乎的脸蛋
子上被泪水冲出一条一条的白道子。
少女们张着樱桃小口，好像在说：“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有个帽子上缀着青羽毛、手里拿着折叠式书包的高
年级女生问明了原委，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两个铜板。
“我只有两个铜板了，你们可不可以凑一凑？”
“我身上也只有两个铜板。”一个穿着玫瑰红色裙子的女
爱的教育.. ·19·
孩说。
“那么，大家凑凑，我想凑足三十个铜板应该没问题。”
“哪位还有钱，请做点儿好事吧！”
于是，有五六个人把准备买笔记本和买花的钱都拿了出来。
一年级的小女孩也把她看得很珍贵的一个铜板拿了出来。
把钱收在一起，然后又一枚一枚地放在那少年的手心里，
同时大声数着：“八个..十个..十五个，还不够啊！”
这时候，从校门口走来一个女教师，她掏出一枚值十个铜
板的银币放在少年的手里。
大家拍着手，高兴得不得了。可是，还缺五个铜板。
五年级的少女们走过来了。都争先恐后蜂拥到少年的身边，
纷纷凑钱，不仅凑足了三十个铜板，而且还多好多。
这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戴着装饰着羽毛的帽子扎着
漂亮发带的少女们，围着那黑乎乎的少年。这场面让人感动极
了，少年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
没有带钱的小女孩们，连推带挤钻到大女孩的前边去送上
一把花。
一个大女孩从手提着的裁缝箱里拿出针线来，很快地替他
把衣袋上的破洞缝了起来。
扫烟筒的少年地不停地谢着。
旁观的我，也怀着感激的心情。
“喂！校长来了..”
于是，就像一群小鸟突然受到惊扰似地，纷纷向四下逃散。
她们在阳光下飞舞着鲜艳的衣衫，像一面面爱的旗子迎风
招展，煞是好看！
只剩下扫烟筒的少年独自站着，不知所措又欣喜得不得了。
他的手托着满满的银币和铜板，他的衣袋里、钮孔里、帽
爱的教育.. ·20·
子上全都插满了花。
还有许多花散落在他的脚边。闪耀着仁爱的光彩。
校长好奇地看着他。
校长问他怎么回事。然后会心地点了一下头，便远望着逃
散的少女们笑了。
一日星期二
爱的教育.. ·21·..
7好友柯雷蒂
秋天，空气清爽，景物宜人。
来到幽静的河边，太阳在头上笑着，男男女女沿着河边的
梧桐树道漫步，空气中荡漾着欢欣平和的气氛。
河水闪着光，我吹着口哨，踱着步。
“吹得可真棒！”一个帽上插着雪白羽毛的漂亮女孩瞟了
我一眼，巧笑着打我的身旁走了过去。
正陶醉着，有人高声喊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柯雷蒂。
他笑嘻嘻地从货车后面绕了过来。
“早！”我也高声喊着。
他咧嘴笑了，用帽子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
他正在搬运劈柴。车夫站在车上把劈柴一捆一捆地递给他，
他再一捆一捆地搬到店里去堆好。
他边接过一捆劈柴说：“一边搬运劈柴，一边复习功课，
你说够不够忙？”
我笑了笑，以为他在说笑话。可是他却严肃得很，抱着劈
柴一边走，一边认真地背诵着我们的课程，在堆积劈柴的时候，
仍然嘟囔着。
我实在佩服他。昨天刚教的，他已经背得这么熟了。
“安利柯！我今天一直没得闲。父亲出外做生意去了，母
亲卧病在床，家里这些事我不能不做，可是功课也不能放下！
这次功课真难哪！”他说到这儿，扭过头来又对车夫说：“车钱
等到七点钟我父亲回来的时候再付给你..”
雄壮的红马驾着空车愉快地开走了。
爱的教育.. ·22·
“进来坐吧！”
我走进了店门。店铺里的厅堂很宽敞，堆得满满的柴炭，
柴炭堆边摆着秤。
“真是忙！正想写作文，顾客来了，等顾客走了，方才的
货车又来了。而且，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跑两趟柴市场，腿都僵
了。真烦！”
可是，他仍然笑呵呵地忙着打扫地面。
“那篇作文，你做好了没有？”我问。
“还没..，你来看看怎么样？”
他领我走到后面的房子里。
桌子上教科书、作业本和没写好的作文稿，都整整齐齐地
摆着。
“你来看！只写到这儿！用皮革制成的东西还有皮鞋、皮
带——啊！想起来了，还有书包也是呀！”
说着，他拿起笔来，认真地填写了这两个字，又擦了擦汗。
“有人在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店前传了进来，是顾
客来了。
柯雷蒂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他卖了柴，收了钱，记了帐，
又回到里边来了。
“还有什么呢？”
他歪着脑袋想。
“哎呀！咖啡开了！”他连忙跑到炉边去。”这是煮给我的
母亲喝的。煮咖啡我很有一手哟！我们一起送去吧！”
他端着咖啡壶，我拿着杯子和他一同进去。
走进旁边的屋子。他母亲在里边的床上躺着。
“好孩子，来看我吗？”他妈妈望着我说。柯雷蒂替他母
亲正枕头、拉被子，又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炭火。想得好周到
爱的教育.. ·23·
啊！
“妈妈，不再多喝一点儿吗？”
“够了，”
“药吃了吗？如果吃完了，我马上就到药房去买。劈柴已
经弄好了！中午要把肉烧烂一点儿，我不会忘记的。还有什么
事吗？妈！”
“没有了，好孩子。幸亏有你！”他妈妈说着，眼圈立刻
湿润了。
他妈妈拿了一块方糖，硬要给我吃。他拉着我看他爸爸的
照片。
那是一张穿着军服、挂着勋章照的照片。他说，爸爸做过
亲王的部下，那是一八六六年。
他那时的相貌和柯雷蒂一模一样，眼睛看起来好像在对我
笑呢！
我们又回到黑屋。
“啊！对了。马鞍也是皮革做的。..差不多了，其余的
晚上再做吧！今天只怕得开夜车了。
“慢慢散步，你多幸福呀！”
可他又高兴地走到店铺里，开始整理劈柴来了。
“这是我的体操。我要在父亲回来以前，把这些劈柴全锯
好，让他开开心！
我只是担心母亲的病，希望她能早一点儿好！
“怎么样了呢？”
“躺了一个星期啦！今天看来好多了。啊！又送劈柴来了。”
货车停在店铺的门前。
“我们明天学校见吧！”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又
粗又大，和大人的一样呢！
爱的教育.. ·24·
“我来帮一下忙吧？”
“不行！不行！你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儿？”他笑着
说。
可是我偏要帮他忙。
不一会儿，我就累极了，可是他，好像不费什么劲似的。
他真棒！
“谢谢你！亏你帮忙。若是我一个人得再忙一阵子了。.. ”
他替我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今天出来散步，使我知道柯雷蒂能劳逸结合，还照顾整个
家，真是个好朋友。我愉快地赶回家去了。
十三日星期日
爱的教育.. ·25·..
8卡伦，好朋友
朋友的事情让我今天特别高兴。
老师派我到校长室去。刚一进门，就来了一位穿得很破旧、
面色苍白、身材矮小的妇女。
“校长！请问在我儿子那格那班，有个叫卡伦的吗？”
“有！”
“对不起！请校长叫他来一下好吗？”
校长叫我去把他找来。
在操场那边树下，有两个孩子正在拽着他的手打提溜！
小孩子们叽叽嗄嗄地笑个不停，那格站在旁边一个劲傻笑。
卡伦的父亲是火车司机，他也就像火车头似的健壮。
“卡伦！”我喊，他过来了。
我一看他那样子，就忍不住扑哧笑了。
卡伦的个子高大，膀阔又很健壮，穿着一身又小又短的衣
服，好像大人把小孩的衣服穿了起来似的。
他慌慌张张地问我：
“安利柯！你喊我干什么呀？”
他像头小象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笑了。
一听我说是校长叫他，又不知道什么事，他立刻紧张起来。
不过，我猜想，那格的母亲一定是来向卡伦道谢的。因为
卡伦处处都照顾那格。
那格是个可怜的孩子，性情温顺，很用功，不过个儿太小，
身体又弱，而且是驼背，看他那样子，呼吸都有点儿困难。所
以，他每天总要由母亲接送。
爱的教育.. ·26·
开始，大家看了那格就笑他：
“那格！那格！背着东西看着地。罗锅儿！罗锅儿！走路
像爬坡。”
不是戏弄他几句，就是敲他的脊背，或学他走路的样子，
想尽花样来捉弄他。
那格常趴在桌子上偷偷地哭泣。看样子，他一定没有和母
亲说过大家欺负他的事，他是怕母亲伤心。
他总是像小兔子似的惊恐不安。
我非常同情他，但我又压制不住大家。
然而，有一天，卡伦却愤怒地对大家斩钉截铁地说：
“以后你们谁敢再欺负他，我非把他打扁了不可！你们记
好了！”
在大家面前敢这样说的，只有卡伦。我心里着实佩服。
可是，无法无天的弗兰奇，却不服气，存心向卡伦挑战。
于是，卡伦红着脸跳了过去，揪住弗兰奇，几拳就把他制
服了，吓得他直求饶。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那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