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两个孩子仍然在甲板上谈着，他们一点儿也不晕
船。
克莉泰开始织毛线袜子。马里奥静坐在一旁，时而看看她
那细细的小手，时而望那汹涌的波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一片朦胧。
“天黑了。”
克莉泰说这话的时候，船身突然一倾斜，一团白毛线骨碌
骨碌地滚走了。马里奥赶忙替她捡了回来。
“谢谢！我该下去了。晚安！”
“晚安！”
“今晚，大家都睡不好了。”先前那位意大利水手，很关
心地跑过来说。
“你们看！那边的浪好大！夜里可要不安静哟！早点儿下
去吧！”
爱的教育.. ·171·
他们俩不禁害怕了起来，慌忙往梯口跑去。这时，一个浪
头”轰”地一声打了过来，水沫急急地在甲板上流着。
“啊！”
马里奥脚一缩，跌倒了。
“好险呀！”
克莉泰说着，把马里奥扶了起来。
马里奥的额上流出了鲜红的血。克莉泰黄色的上衣胸前被
染上了血迹，像一朵红花似的。
“哎呀！血..”
克莉泰从自己的头上取下红头巾，当作绷带给马里奥包在
头上。
“疼不疼？”
“不怎么疼！”
眼看又一个大浪头来了！于是他们俩手拉着手，赶紧跑到
船舱里去。
深夜，可怕的暴风来了，凶猛极了。
一根桅杆从根部被折断了，船头载着的四头乳牛也被冲走
了，两只救生艇也被狂风吹跑了。
女人和孩子们凄厉地哭喊着，十分可怕。
马里奥和克莉泰吓得直打哆嗦，但是仍然手拉着手。
船长的嗓子都喊哑了，仍然指挥水手们奋力抢救。可是，
大波浪却仍然无情地撞击着，好像非要把这艘船打沉不可似的。
天亮了，风却越来越大，巨浪从旁边打了过来。
甲板上的东西全被打得粉碎后卷入海里了，海水不断地从
梯口灌进船舱。
“水灌进来了！”船舱里的工人，一边喊一边从船底逃了
出来。
爱的教育.. ·172·
船底破了，海水把发动机淹熄了。
“抽水机！”船长大吼着。
船员奔到抽水机旁，拼命地往外抽水。
可是，海水不停地往里灌，再拼命抽也没有用，船逐渐下
沉了。
乘客都躲到大餐厅里，个个面色如土。
船长也走进来了。这位在海上奋斗了几十年的老船长，此
时明白这条船要毁了。
“船长！还有救吗？”
“船长！您得想办法救我们哪！”
你也喊，他也喊，吵得不得了。
老船长悲哀的摆动着两手把吵声压了下去，冷静地说：
“请想开一点儿吧！”
这是告诉大家已经没救了。
顿时呼天喊地，好多妇女昏倒了。
马里奥紧紧地握着克莉泰颤抖的手说：
“冷静点儿！可能还有希望。”
男人们把昏倒的妇女抱起来，跟着船长走上了甲板。
船已经沉下去一大半了。
“放救生艇！”船长命令道。
仅存的一艘救生艇放下去了。可是，上面载不了许多人，
只有最先的少数人登上了救生艇。
“船长！快下来吧！”水手们在救生艇上喊。
船长摇摇头。
“我宁愿死在船上。”船长表现出严正的态度。
“那..”
“船上有这么多乘客，做船长的怎么能离开呢？还是多救
爱的教育.. ·173·
一位乘客吧！”
水手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悲哀地望着船长。
“谁下来？”水手问。
“一位妇女吧！”甲板上的男乘客异口同声地喊着。
一位妇女由船长搀扶着走了过来。但救生艇已经离大船一
段距离了，她往下一看，竟昏倒在甲板上。
别的妇女也都没有勇气往下跳。
忽然有一位乘客说：
“让一个小孩子下去吧！”
马里奥和莉泰听到这句话，立刻跑了过来，伸着手齐声喊
着：“救我吧！”
“小的！快点，小的！”水手们叫着。
克莉泰一听，呆了一下，立刻垂下了两手，直瞪着马里奥。
马里奥也看着她。马里奥忽然看到她黄上衣胸前的血迹，
想起她救护自己的情景，神情突然愉快起来。
“小的！快呀！”水手们焦急地喊着。
“你轻，你去吧！”马里奥拍着她的后背，镇静地说。
“你小，应该是你。”克莉泰向后退着说。
“你去吧！你死了，你的父母将多么悲伤呀！我死了没有
人会哭的..去吧！”
“不！应该你去。”
“把孩子扔下来好了。”水手们急叫着：
马里奥把克莉泰抱了起来，用力扔了过去。克莉泰叫了一
声：“呀！”身体已经被一个水手接住了。
一个大浪把救生艇冲得离大船更远了。
“船长！再见！”水手们摇着浆，向船长告别。
“喂！照顾乘客！”船长挥着手说。
爱的教育.. ·174·
马里奥站在船长身旁，昂着头，像个男子汉，他长长的红
发随着强风乱舞，红红的脸蛋儿焕发着光彩。
水已经淹到甲板上了，留在上面的乘客互相拥抱，做永别。
水手们为了躲避大船沉没时将卷起的漩涡，拼命地划走了
小艇。
“马里奥！我对不起你。”
克莉泰泪流满面，她边喊边把双臂向马里奥张开来。
“再见吧！”马里奥高举两只手回答着。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绝不像个将死的人的声音。
“再见！”克莉泰的声音被哭声和风声淹没了。
救生艇掠过狂浪，继续向前划去，远见大船的甲板上好像
开了万朵银花。
船长握着拳，在栏杆上站着。乘客纷纷跳到海里去了。
马里奥突然跪了下来，合着手，仰望天空。
“马里奥！我对不起你！”克莉泰说着，用手把脸捂了起
来，不忍心再看。
一会儿，克莉泰畏畏缩缩地睁开眼睛，大船已经看不见了。
克莉泰呜呜地痛哭起来。没想到，她上衣胸前那块血迹，
竟成为为她而死的英雄的遗念。
二十四日星期六.. (每月例话)
爱的教育.. ·175·..
43努力求学
安利柯：
你好像不喜欢上学了。这几天，我看你上学的时候，
总是无精打采，你可知道，这让我和你母亲多么失望啊！
开始，我还以为是你不舒服呢！医生检查很正常，我
想，你是对学习厌倦了。
其实，如果不让你上学，整日让你闲着玩，恐怕不到
一星期，你就会无聊极了。天天上学固然很累，天天闲着
没事做更难受。当你感觉时间一点点失去时，生活还会有
什么意思吗？
你如果在课堂上非常专心听讲，下课走出教室来，一
定很愉快，否则，只是数着手表上的秒针、分针转动，一
心等着下课，你的一定感到枯燥无趣。
如果说：“天气太热，不适合读书。”那只不过是一
种借口罢了。
你看那些刻苦的少年，白天在工厂里做工，大汗淋漓，
晚上甚至连洗澡的工夫都没有，就赶着上夜校。他们的精
神多么可敬啊！他们难道不热吗？
上班的人，也常常抽空看书，不断充实自己。安利柯，
你得勤奋求学呀！
你如果不想去，不妨想想下面的话。
现在，意大利有三百多万学生，都正在兴高采烈地往
学校走呢！
同时，全世界无数的学生，也在往学校走啊！
爱的教育.. ·176·
有的学生在乡村中幽静的小路上蹦蹦跳跳地走着，有
的在都市里繁华的马路边躲躲闪闪地走着。
有沿着湖边边走边唱歌的；也有结队，在烈日暴晒下
一边走一边挥着汗的；还有坐着小船，正在的运河中摆渡；
或者骑着骏马，正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的。
北国人过去都坐着雪橇上学，现在他们也许和那些南
国人一样，正走在林荫道上，与枝头鸟儿比赛歌喉。
在寂静的深林中，羊肠小路上，炭窑工人的孩子，早
晨起来帮父亲做完事才去上学，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炭黑呢！
樵夫的孩子走过那横跨在峡谷激流上摇摆的吊桥，正
赶往村里的小学。
这些学生们尽管所走的路不同，所穿的衣服不一样，
他们却都是上学的。
你心中有什么感想？
假使全世界的孩子都不上学，人类岂不是要退回原始
时代？
知识是促进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人类凭借着知识，
才创造了今天灿烂的文化。
你应该努力求知，将来对人类文明有所贡献。
安利柯！努力吧！
记住勤奋学习是学生的本分。
父亲
二十九日星期四
爱的教育.. ·177
44乡野远足
清晨，小鸟的歌声把我唤醒。我踢开被子，一骨碌就跳下
了床。
“今天是旅行的日子！”
我拿起母亲为我准备的野餐，便匆匆忙忙地赶往约定的地
点。
大家正在等我，戴洛西、卡伦、那格、格露西、潘克希、
安东尼、柯雷蒂、施泰基、古路非，全都到齐了。
还有劈柴店老板，像总指挥似的，站在中央。
安东尼的病完全好了。
格露西也因为父亲最近在一家大木工厂里找到了工作，特
别欢喜。
大家蹦蹦跳跳的，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儿似的。
“注意！准备出发。齐步走！”
劈柴店老板喊着口令。他从前当过兵，口令喊得很准，声
音清脆嘹亮。
大家的背包都是鼓鼓的，里面装的全是些吃的东西。
我们坐“公共马车”到了市郊终点，然后步行。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路渐渐伸入了山谷，大家都争先奔去。
山路一坡又一坡，一弯又一弯。虽然大家直淌汗，心情却
异常愉快，四周山色，青翠欲滴！
“喂！当心野玫瑰的刺！”
劈柴店老板在后面慢慢地走着，高声地喊叫。
潘克希居然吹起口哨来了。这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吹口哨呢！
爱的教育.. ·178·
他真是太高兴了。
“喂！你们的东西都交给我好了，我来帮你们背着。我天
天扛劈柴，练出来了。”
柯雷蒂说完，硬把别人的东西背在身上了。他虽然一脖子
汗，却走得很快。
戴洛西在路上常停下来，把各种花草和昆虫的名称告诉我。
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真教人佩服！
卡伦一手牵着那格，一手拉着安东尼慢慢地走着。
我们登上了山顶。
同学们跳来跳去，好开心！
前面可以望见广阔的原野和盖着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
花草散发出一股牛奶的气味。
或许因为我们闹得太凶了，肚子叫了起来。
劈柴店老板把大家集合起来之后，就把自己带来的果酱，
分给我们每人一大堆。
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像永远不会饱似的。
劈柴店老板从腰间拿出一瓶葡萄酒来，一边慢慢地喝着一
边眯着眼睛看我们。过了一会儿，他飘飘然地说：
“学生不能喝酒，酒对我这个卖劈柴的商人却是必要的。
哈哈哈..
你们如果渴了，到那边去喝泉水吧！泉水是神造的酒啊！”
我们喝了泉水回来，劈柴店老板竟捏着他儿子的鼻子，然
后说：
“各位小朋友！你们以后要好好对待这家伙，他也是个爽
直的汉子啊！哈哈哈..”
大家一看都笑了。
劈柴店老板又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
爱的教育.. ·179·
“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好朋友，可是再过十年，恐怕就不同
了。安利柯和戴洛西不是做学者就是当官。其余的几位，不是
到公司就是到工厂里了。那时，就不会再想起这家伙了。”
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
“哪儿的话！”
戴洛西认真地说：
“朋友永远是朋友，无论将来怎样，也不会忘记！无论相
隔多远，还是互相惦念，你们说对吧？”
“对！”大家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劈柴店老板一下站了起来。
“难得！再好不过了。说起来，同学的关系是最真的，不
论贫富，都亲如手足。万岁！”
劈柴店老板说着，把空酒瓶子向空中一扬。
我们也齐声高呼万岁！回声不绝。
于是，大家彼此手拉着手围绕着劈柴店老板。
“我们要携手前进！”我心中喊着。
卡伦用力地握着我的右手，这是友情的表示。
于是，我也用左手用力地握着戴洛西的手，戴洛西也同样
地握着格露西的手。大家一个接一个，用力地握着手。心中充
满了喜悦和满足。
爱的教育.. ·180·..
45学年考试
清早一起来，我心里慌慌地。
今天举行学年考试。学年考试和平常考试不一样，这是由
市政府出题，试题密封并由市政府送到学校来，在考试前连校
长也不能拆开来看。
这次考试如果不及格会被留级。
我必须通过这一关，才不辜负父母和老师的期望。
父亲对我讲了许多有关考试时应注意的事，最后拍拍我的
肩膀说：
“去吧！凭自己的本事好好答！”
大街上，学生和家长们都是边走边谈有关考试的事情。
有些做父亲的，在途中叫儿子反复地背算术公式，有的提
醒孩子们对史地问题要特别注意。
有些做母亲的，亲自送她们的孩子走进教室后，帮他们看
看黑水瓶里有没有墨水，检查检查笔尖是不是好用。走出去，
仍不太放心，在教室门口徘徊着，并又叮咛：
“好好答！要沉着！”
父母们对子女是多么关心啊！
监考我们的是五年级的老师。
今天上午考算术。
老师拆开密封袋，抽出试题来的时候，全场连呼吸都停了。
老师把试题抄在黑板上，粉笔在黑板上吱吱划过的声音，使我
们的心乱极了。
我控制着慌乱的心情，把试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从容
爱的教育.. ·181·
易的先做起。
考了不到一小时，就有许多人叹起气来了。
太难了，有的同学甚至急得要哭了。
“别慌，慢慢想！时间还早哪！”老师在考场里巡视着，
小声地鼓励着大家。
第一个交卷的是戴洛西。
施泰基两手托着头，苦想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忽然提起
笔来，不到五分钟就答完了。
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有现出得意的样子，一声不响地走出
考场。
接着，卡伦也交卷了。他临出去的时候，向我递了个眼色，
微笑着，好像在说：
“安利柯！慢慢答。别急！”
我不甘落后，也交了卷。走出教室，父亲正在走廊上等我
呢！
父亲从我手里拿过演算的草稿，看了看，说：
“很好！”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铁匠站在我们的身旁，也正在看他儿子的演算稿，他看不
懂。向我父亲说：
“请您替我看看他答得怎样？”
父亲仔细地看了一遍，说：
“很好，全答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