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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吴相对论1-400

_23 吴伯凡 / 梁冬 (当代)
梁冬:一种心智模型。
吴伯凡:诶,在工作上一种非常有益的心智模式啊,在生活当中其实是很可怕的。
梁冬:对,我们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很难将工作和生活分开了。
吴伯凡:我们所谓的那些中高管,基本上她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她分不清楚。长期在这种状态下,你的思维模式就自然是这样了。
梁冬:那我想请问了,这个绩效模式和这个婚姻不幸福,或者嫁不出去,到底有什么关系嘞?你能不能举例说明?
吴伯凡:有一个哲学家叫罗素,他写过一本书叫《幸福之路》。
梁冬:呵呵,《围城》里面讲的,呵呵,罗素。
吴伯凡:呵呵,他说啊,其实成年人很少有幸福。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有一天他在伦敦郊外的一个公园里头他找到答案了。
梁冬:什么答案嘞?
吴伯凡:一个小孩,就在那个草地上跑,跑跑一下他绊倒了。他也没有哭,但他就一下看见那个草地上有花,他就把那个花摘下来就看半天,然后他就又看见别的地方又有花,诶,他又去摘好多花。后来呢他走走走走,又看见一块石头,诶,这石头很好,他就在那摸那个石头,看那个石头,看老半天。罗素在他脸上看到的就是那种幸福的感觉。如果回到我们刚才说的话题,这个小孩为什么幸福?因为他没有被绩效主义这种心理病毒所感染。因为我们成年人不会是生活在当下,此刻,而是始终想到的:我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
梁冬:其实这种心态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普遍了哈,就是我们每天都在这样想这个问题,似乎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孰不知,这样的一种只想到目标的这种心智模式呢,却是成为了我们去获取幸福的最大的障碍。
吴伯凡:对,是一种心理障碍,或者说是一种心理病毒。有一次啊,也是一个女高管,有一天她丈夫呢当着她的面跟我说,你跟老吴和某某,某某人。
梁冬:领导呃。
吴伯凡:哎,在一块谈话的时候,你是凝神静听的,那种感觉。
梁冬:呵呵呵……
吴伯凡:而你跟我说话,从来都是打呵欠的。
梁冬:很悲哀啊。
吴伯凡:很悲哀。后来她就来问我。
梁冬:这个女高管。
吴伯凡:诶,就来问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
梁冬:你给了她什么样学术上的回答嘞?
吴伯凡:也是跟绩效主义有关的。我说你是从做市场,做销售起家的。你一直处于一种弱势状态。
梁冬:对,要把别人的钱从兜里拿出来。
吴伯凡:对,你的工作方式是不断地去有求于人。这样呢,一直是处于弱势状态的,在弱势状态里头,女人是很容易表现她最美好的那一面的。
梁冬:坤德。
吴伯凡:啊,你怎么理解坤德?
梁冬:坤德就是顺,柔,以柔和,讨好,包容,支持,协助,协调。
吴伯凡:以静制动。
梁冬:以静制动,来达到目的。
吴伯凡:坤呢,是代表地的嘛。
梁冬: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吴伯凡:对,乾道呢,是君子以自强不息。啊,这个乾道是主动的嘛,积极的,侵略性的,是这样一种状态。坤道呢,是接受的,顺从的,包容的,以静制动的,是这样一种状态。所谓乾道,坤道它不仅仅是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君臣之间,父子之间。
梁冬:强弱之间。
吴伯凡:所有有等级关系,有强势和弱势关系的这种状态里头,都存在着乾道和坤道。在坤道里头呢,女人她有一些天性的东西,她能发挥出来,这样别人就会很舒服,尤其是在跟客户打交道的时候。
梁冬:或是在跟领导打交道的时候。
吴伯凡:哎,她都表现出最美好的这一面。
梁冬:这也不是假的。
吴伯凡:嗯,也不是假的,已经成为习惯。但是呢,她一旦……
梁冬:但是呢,中间后面有个东西,就是她的这一切所有的行为,虽然不是假的,但是它有一个绩效作为支撑。
吴伯凡:对,第一个前提条件是她处于弱势状态,第二个,她是有绩效的。
梁冬:换句话说,这样做了,她有好处。
吴伯凡:对,有好处,她在跟客户打交道的所有表现的这种柔顺啊,这种美好的这些东西,最后是有导向的,导向就是签单。或者说你跟领导,也是这样的嘛,最后也认可你,然后提拔你,是这样一种关系。一个是弱势状态,一个是绩效主义,这两个使得你把你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啊,像个防火墙一样……
梁冬:隔离着。
吴伯凡:隔离开来了。
梁冬:然后呢呈现出作为一个女性的美好的一面。再加上还有长得比较漂亮,是吧?也比较聪明,所以呢,最完美的一面都交给了社会公众。
吴伯凡:嗯,但是一旦进入婚姻,甚至不进入婚姻,就是在稳固的恋爱关系的时候,这两个前提都没有了。
梁冬:诶,有意思。
吴伯凡:第一,你不再弱势。
梁冬:嘿嘿嘿!
吴伯凡:你结婚了,你还弱势什么?你可以想吼就吼嘛。
梁冬:对呀。
吴伯凡:可以“我的地盘我做主”了嘛。
梁冬:对呀,“我能”嘛。
吴伯凡:对,第二,你不是绩效主义了嘛。
梁冬:你不需要再怕家里考核绩效了嘛。
吴伯凡:对,不需要考核绩效了,你的绩效已经完成了嘛,你就是已经结婚了嘛,已经把自己嫁出去了嘛。所以她不再有更多的什么绩效,来牵引她,来制约她。让她表现出我们说的那个坤道出来。所以呢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跟领导,跟客户,跟或者说既不是领导,也不是客户,但是可能有一定的影响力,可能将来会有求于……
梁冬:潜在的领导和潜在的客户。
吴伯凡:哎,这样的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真的是凝神静听的。我注意到,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手一动,她知道我是要拿餐巾纸还是拿打火机,哎。
梁冬:老公就没有这种待遇。
吴伯凡:嗯,后来她的老公就说啊:我跟你之间这种冲突啊,并不是因为我要求太多,实际上我要求得非常的低,我只要求有客户的待遇。
梁冬:哈哈哈……
吴伯凡:说:我看见你跟客户说话的时候是另外一个人,你回到家里头跟我是这样一个人。因为跟他关系好,我就说了一句,我说你这叫痴心妄想。
梁冬:哈哈,因为你没有绩效给他,你也没有……
吴伯凡:他不再……
梁冬:或者你不够强势。
吴伯凡:因为一般这种女高管起码不是靠老公养活的,这些人是不可能靠谁养活的。
梁冬:对,靠老板养活,呵呵,和靠客户养活,但是不靠老公养活。
吴伯凡:嗯,对,顾客是上帝,老板是上帝,老公就不是上帝了。
梁冬:哈哈哈,所以最让人烦恼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年轻的时候两个大学生,都一起工作,是吧?都在同一起跑线。但是呢如果这个女孩子呢,又聪明,又受过高等教育,又在职场上受大家关注的话呢,通常啊,比老公跑得好。
吴伯凡:嗯,肯定是这样。
梁冬:所以现在做男性的其实很悲哀的。
吴伯凡:这里头的的确确还有一个隐患,比如说你是青梅竹马,后来就结婚了,当时谈恋爱的时候的选拔的一个标准啊,还真没有我们说的这两个因素。第一,没有什么强势和弱势,大家都在大学里头嘛,哪有什么强势和弱势的?都是学生嘛,将来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嘛。第二呢,也没有什么绩效,就是看着顺眼,而且年轻的时候更多是看这个男人有没有才啊,有没有男子汉气啊,就是那些小说。
梁冬:受琼瑶毒害,对吧?
吴伯凡:哎,受琼瑶毒害,那样一套标准,那肯定不是绩效主义的标准嘛。
梁冬:啊,反绩效主义的,甚至如果还够穷啊,够可怜啊,身上有傲骨啊,更加激发了你的那种爱啊,这东西都司空见惯。
吴伯凡:有一回我看凤凰卫视采访一个女演员,说她选择男朋友的标准是看这个男朋友是否落魄,而且有才。说越落魄,越有才,越有才,就越落魄。如果是这样一个男人,对她的吸引力就非常非常地大。
梁冬:哈哈哈……
吴伯凡:呵呵,后来她就会去嫁给他,嫁给他了以后她就每天要面对柴米油盐,就是这些生活的这些琐事,简单地说,是绩效主义通行的那些事物。
梁冬:啊,这想起来就很悲哀了,是吧?
吴伯凡:非常悲哀了。
梁冬:其实呢,到底为什么这些女高管呢,或者说是女记者啊,是吧,婚姻不幸福,或者是嫁不出去呢?我觉得可能还有些其它的原因。但是呢,我们可以稍事休息一下,马上继续回来。
片花:为什么人们会对不产生绩效的事物天然地不感兴趣?为什么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都是不讲效率和绩效的?为什么文人很难在商业上取得成功?人文主义的才为什么不等于商业社会绩效主义的能?为什么说生命只是一个期权,而我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绩效主义的陷阱。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刚才呢,我们两个人呢探讨了一个很八卦的问题,是吧?男人八卦起来啊,也是很可怕的。
吴伯凡:对,有网友听到我们节目说男人要是八卦起来也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梁冬:哈哈哈……对对对,那刚才我们探讨了一个话题啊,就是那一些女高管,尤其是做市场,做marketing,做sales的这些女高管呢,由于一开始的时候呢,她们处在弱势的框位里面,加上又有长得蛮漂亮,然后呢知识水平也比较高。所以,她懂得,或者是不意识地把她们作为女性的美德展现到了工作里面,这本来是一个好事,啊,但是对于老公来说呢,这就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了,因为老公不能给她绩效,是吧?而且呢,老公呢,也不能够在家里面建立真正的强势关系,对不对?就你再强势,回到家里面都平等了,对吧。但是她的心智模式一旦建立起来就有这样的问题了。我觉得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是什么呢?就是说现代的女性啊,她们出去工作的时候呢接触的男性都很优秀。他不是一个优秀男性,是许许多多优秀男性,而人性里面有一个特点,喜欢做最大公约数或是最小公倍数,有没有?就是说她看到的8个男人,她会把这8个男人的优点集中在一起,去要求老公。而另外一方面呢,男人有些时候那种虚荣感又会作祟,就在自卑之中呢又发生出了诸多的抱怨,加上那女高管们在外面肯定工作很忙了,有些事情要应酬。所以抱怨呢,又会形成各种的这种冲突。它不见得是某一件具体的事情,日积月累之后呢,就会形成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痛苦。
吴伯凡:嗯,因为场变了,她不是在弱势,不是在绩效主义这种能量场里头。她回到家里头她是强势的,无绩效状态。有很多事情,比如两个人一起散散步,她会在下意识当中想这有什么用?董桥啊,有一篇散文里头啊提到这么一个现象,我觉得挺有意思。香港的一个女高管,找了一个大陆的男朋友,那个大陆的男朋友到了香港以后呢,他还保持着一种乡土气息啊,他突然提出来说:我们上山顶去看月亮去吧。那个女高管说:月亮,哪个月亮?
梁冬:呵呵呵……
吴伯凡:就她的绩效主义这种思维模式里头啊,不产生什么绩效的东西啊,她天然地不感兴趣。
梁冬:这也可能是因为呢我们工作压力比较大,有限的时间只能做最有用的事。所以这种心智模式建立起来了时候呢,就很痛苦了。这也是现代人不幸福的根本,我觉得。
吴伯凡:而且心理上有这么一个现象:当你处于焦虑状态,处于巨大的压力下,你对一切不导致结果的东西啊,真的是天然不感兴趣。因为心里头有事嘛,当你长期处于这种焦虑,压力和绩效主义的阴影的笼罩下的时候,比如说闲聊天,说家常,就是说家庭生活所需要的很多东西,它都是没有绩效的。所以你就会兴味索然,我们曾经说过,人生最重要的事情,都是不讲效率的,也是不讲绩效的。
梁冬:对,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其实探讨了一个问题啊,我觉得它的背后就是整个从资本主义传过来的这种为了追求效率而带来的一系列的管理模型和管理心智,不经意之中渗透过了它的边界,它渗入到了我们的生活里面去了。而我们却不自知。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呢,我们其实被侵蚀了,那么我们的幸福感就无从得手了。这也解释了一些问题,就是说那一些做文化的人啊,很难在商业上做成功的,因为他的心智模式就是反绩效的。
吴伯凡:他是要关注当下,他如果是绊倒了,看见一朵花,他会把那朵花看半天的。这样是肯定不合格的员工嘛。柔,面,拖沓,等等,这些文人的毛病。反过来也一样,因为你按照现在商业社会对人的那种要求,需要什么什么高绩效人士的七个习惯等等,这些东西来过家庭生活,跟亲朋好友相处的话,你就遇到数不清的障碍。
梁冬:所以尽管我们是一个商业评论节目哈,偶尔呢我们也会在反思到底商业社会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它除了带来效率以外,其实也带来了无趣。我觉得这一点来说呢,体现在另外一个很有趣的一个现象上面,你有没有留意到:管市场的人在一个以销售绩效为导向的公司里面呢,常常是最痛苦的一个人。我个人认为呢,它的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于市场啊,它还和广告,和营销和人的心智有关系,所以它多多少少是有某种的人文主义情怀的。那么它会自不然地,会把它的这种矛盾呢带到这个体系里面来,最后他会面对他一个冲突。
吴伯凡:你说的这个东西我是很有感触的,我们说这个人很有才能,总是把才和能连在一起,而且老板要你是因为你有才,但是“能”是另外一种东西。所谓“能”,就是商业社会所要求的那样一套行为方式,那样一套工作流程,这方面你很擅长,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但是有时候啊,人文主义的才和商业社会的绩效主义的能,它是搞不到一起的。因为在市场部,这个位置上呢,本身它既需要才,你没有才,没有创意你怎么做市场?
梁冬:对,你怎么影响人的心智。
吴伯凡:对对,但是呢,光靠这个东西的话,缺乏执行力。你的兴趣,你的激情,都往往是因为跟才有关的东西才产生。遇到具体的执行的时候,可能就兴味索然了。嗯,凭你的才,你闪亮登场,因为你的能不够,而黯然退场。这样的事情也非常多。
梁冬:对,深有同感啊,哈哈哈哈,但是呢,重点在于什么呢?我觉得这个问题再往下探讨啊,其实呢,它是一个不断地对自我的一个检验的过程。每一个人都要借由这种生活上的矛盾或者冲突呢,去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说你就因此而觉得困扰了呢?我觉得我自己的体会是:你就承认它吧,你就承认自己是一个有才的人就好了,又怎么样呢?或者你就承认自己是一个不太喜欢这种商业绩效导向的这样的一个逻辑的一个人,又怎样呢?也许,你不见得是一个商业上非常成功的人,但是,你起码是一个做人很成功的人。有一天有一个朋友给我讲了一个事情,他说他很感慨,他去庐山的时候啊,看到了一个别墅,这个别墅呢,蒋公和毛公呢都曾经住过。他说按道理说,当时这两位呢,都是这个能够权倾天下的,是吧?最后这个房子还是在那里,也不属于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呢他说他在那一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啊,你是掌握那么多财富有意义吗?你只不过是一个阶段的看守者。或者运气好的话,你可以看守多一点点,一个期权,但是永远不会属于你的。
吴伯凡:你的生命也是个期权嘛。
梁冬:对,它流到,今天流到你这里,但是它不会是你的,有一天它还是会流走的。
吴伯凡:过期作废的。
梁冬:对,房子、车子、人、钱、存款、田地,甚至是你是作品,是吧?梵高画出来的画,他又多大程度上拥有了这个画所带来的利益的享受呢?没有的。但是梵高却因为画了这幅画,他自己激励了自己,他点燃了自己的快乐。所以如果你认识到你就是梵高,那么你就去清贫,去做一个伟大的,给100年以后的人做的一个东西,也不错。
吴伯凡:你发挥你的才,不要去讲那个绩效去。
梁冬:对,如果你不是那种绩效导向的人的话,今天我们这个话题呢,其实开始的时候呢,是从这个婚姻聊起。但是聊着聊着呢,我觉得它接触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话题,就是求真。你是谁?你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还不容易的,你要有这样的父母,又要这样的家庭,又要这样的过去历史,你甚至要有这样的基因,你要有这样的历史时期,所以种种种种合成了今天的你。你要非要把自己改造成他者,他者即地狱,对于你来说,人生难得,是吧?好不容易修炼到成为一个人,在这一辈子,你要把自己扭曲成这样有意义吗?毫无意义。对,我认为好的商业逻辑,或者好的人文逻辑,应该是尊重每一个人的天性的逻辑。
吴伯凡:你刚才说的时候,我了就是期权这个词,我们是生命其实就是一个期权。我们做任何一个事情,都是一个在某段时期,有效的一项权力。你的生命,你的婚姻,其实都只是一个期权而已。你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梁冬:其实所有权是不存在的。
吴伯凡:我有一次在深圳碰到一个老板,他是深圳第一个买游艇的人。他说哪天你来坐坐我游艇,其实你不用认识我,你只要认识我们公司的某个员工的表妹你都可以坐。我说为什么啊,他说好多人买了游艇以后就自己去伺候那个游艇,把它看得比什么都宝贵似的,它要捍卫所有权么,甚至是自己小舅子要去坐一坐他可能都要去想一想,会不会把它弄坏了,是吧?
梁冬:对对对。
吴伯凡:但是呢,他说哪有所有权啊?往小了说,是国家的,往大了说,是佛的,什么是你的啊?
梁冬:哈哈哈……
吴伯凡:以大观之无不大,以小观之无不小,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啊,你就不至于被所有权这样一个观念给套牢了。我们刚才说的那个绩效主义,其实也有这一点,它强调的是所有权。有些人,结了婚以后,就变成所有权了。第一,我不能放弃,如果真的要出现什么问题,我会捍卫,是吧?但是他不在意。就像……
梁冬: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么。
吴伯凡:对,女同胞啊,喜欢买东西。实际上呢,据说有个统计:女人买的东西,尤其是衣服啊,包啊什么的,利用率啊,不到30%。这是说什么呢?就是你买肯定是要掏钱的嘛,你是很投入的,但是买完以后就把它放在那了。其实我们回去清点一下我们家里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拥有了,你没有……
梁冬:你却没有好好用好它。
吴伯凡:没有好好体会它;体验它。在很多的失败的婚姻包括更大的那些组织里头啊,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啊,求贤若渴,进来以后呢,往往就不太在意了。
梁冬:啊,招聘的时候呢,都是诸葛亮,进来之后呢,就没有葛亮了,呵呵,全是猪了。哈哈哈……
吴伯凡:据说啊,小资们--公司白领里头啊,前两年很流行读一本书,叫《小王子》,甚至成为一种带有符号性的阅读消费。
梁冬:对,世界上分成两种人,读过《小王子》的和没读过《小王子》的。
吴伯凡:对对,就MSN的那个签名上,挂《小王子》的某句话的和不挂《小王子》的某句话的。
梁冬:呵呵,世界上分成两种人。
吴伯凡:就是在白领里头,有一阵,是这样的。我听说了这个现象以后,我当时有个很武断的结论:一般喜欢《小王子》的员工,他的职业生涯都不是太好的。
梁冬:为什么呢?
吴伯凡:因为《小王子》告诉你的就是要关注过程,关注当下,关注你的体验,而不是绩效。它那里头啊,它讲了一个故事,那个作者我啊,小的时候啊,他跟大人说啊,他今天看到了一座房子,这个房子呢,有玫瑰色的砖墙,那个屋顶上有好多白鸽,然后那个窗台上是摆着天竺葵,窗的那个帘子是什么样的,就非常的漂亮。他跟大人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啊,大人心不在焉,嗯,就是礼貌性地表示听到了,噢噢噢。后来呢,他不能忍受这一点了,就说了一句:“这种房子值25万英镑。”那个大人说:“哦,这么漂亮的房子啊。”这里头讲的是一个冲突,就是两种感受方式。大人的感受方式是用数字来衡量的,用绩效来衡量的。所以有时候啊,不讲绩效主义被我们称为这个人孩子气,没长大,而长大了以后呢,这其实就是一个原罪了,就是这个绩效主义。所以呢,我们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婚姻上这种失败啊,我觉得都跟这个绩效主义有关系。
梁冬:那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为现在职场上女性太多了。日本再优秀的女性,在结婚以后都回家了,这有两个好处,第一呢,让男人有更多的工作的机会,呵呵,一下子少了一半的竞争对手。
吴伯凡:起码在家庭里头也存在着这种强势和弱势的这种状态。
梁冬:对,但是呢我们又不好意思在电台里边说女性把男性的工作都抢掉了,因为这还是要靠男人自己争气嘛,对吧?所以呢,种种的矛盾呢,都是一个问题。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展望一下,如果有一天这些伟大的女性们都回家,把她们的能量用于锻造一下更伟大的老公,一个更伟大的儿女的话呢,她们可能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呢,也会很伟大,是吧?今天的这个节目呢就是这个样子,感谢老吴。总而言之呢,一句话总结一下,就是我们一定要分清楚:绩效主义只是工作,不能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分。
吴伯凡:要不然,它就是一种病毒,侵入到你的生活当中以后,让你的生活永无宁日。
梁冬:好,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下一期我们同一时间,再见。下期预告: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有何不同?什么是莱茵资本主义?为什么资本主义会反对资本主义?只有900万人口的瑞典为什么会孕育出几十家世界级企业?什么是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资本的无限放大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想长期持有股票为什么不要选CFO作总裁的公司?明天同一时间,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发现莱茵模式。
冬吴相对论第104讲——本期主题:发现莱茵模式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呢依然是《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前两天有某人啊,问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好像不是问题,深想起来还是有无限的可想象空间,他问我如果你可以自由选择的话,你会选择生活在哪个国家?我说当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
吴伯凡:没问你生活在哪个朝代?
梁冬:啊,对,如果问我生活在哪个朝代,肯定是本朝了!呵呵呵……但是呢,他说如果非要被迫,因为这都是一个标准答案啦,除了这个答案外,第二选择,你会选择生活中哪个国家?我一下就犯难了,虽然呢我也去过一两个国家,是吧?但是呢,我觉得呢很难比较,不能够深入的理解。因此呢,我就把这个问题来请教你了。如果要你选择,当然你的第一选择肯定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
吴伯凡:对对对!
梁冬:如果是第二选择,你会选择哪里?
吴伯凡:每次出国都有人问,假如现在什么手续都给你办齐,现在让你留在美国,或留在欧洲,你干不干?我说留那儿干嘛!
梁冬:先表达一下这个赤子之心,啊,爱国之心。
片花: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有何不同?什么是莱茵资本主义?为什么资本主义会反对资本主义?只有九百万人口的瑞典为什么会孕育出几十家世界级企业?为什么高福利的资本主义国家反而会有很强的竞争力?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发现莱茵模式。
吴伯凡:但是呢这个现象表明隐含着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愿意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以及工作方式。西方,东方,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分类,实际上东方里头有好多不一样。
梁冬:对呀,日本和韩国还不一样呢,更别说日本和中国了,是吧?
吴伯凡:欧美,我们老说欧美,欧洲和美洲实际上差别是太大了。你别说欧美的差别大,就加拿大跟美国可以随便那么出入,非常方便,几乎快成一个国家的。
梁冬:跟从北京到通县一样,是吧?
吴伯凡:这两个国家也是非常不一样。从经济和文化水平来说,加拿大它是个欧洲国家,美国它是一个典型的美洲国家。这个如果按学术上的分类的话还真有一个说法的。
梁冬:对。这怎么分类呢?
吴伯凡:就是资本主义啊至少是两种,有人说是三种。一种叫做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这就是指英美国家的模式。他们有血缘上的关联嘛,制度上也有一定的血缘嘛。还有一种资本主义,叫做莱茵资本主义。还有呢,有人说日本是一种独特的资本主义,叫儒教资本主义。
梁冬:儒教资本主义?
吴伯凡:哎,对,实际上我觉得只有两种分别。日本它的经济体制,它的商业环境,非常像欧洲。所以它有一个别称叫亚洲的德国,你发现日本跟德国是非常像的,产业类型。
梁冬:做点手工艺品啦,搞个汽车啊!
吴伯凡:最近有一本书啊,好像在小范围内比较流行!
梁冬:小范围内!我们做的工作就是把小范围内的东西变成大范围的,是吧?把那些正在发生的未来呈现给大家。
吴伯凡:这本书呢,名字就叫《莱茵模式》。是一个澳大利亚的学者写的。
梁冬:是你写的序吗?
吴伯凡:不是我写的。给这本书写序的人远非我辈能比的,是吧?
梁冬:是哪一辈呢?
吴伯凡:是招商局的董事长--秦晓。
梁冬:招商局我们听说过,但是不知道招商局和我们所熟悉的哪一些公司有关?是不是跟招商银行有关?
吴伯凡:招商局是一家非常大的一家企业。招商银行肯定是啦,还有中集--中国集装箱集团。当之无愧的这个行业的世界冠军嘛,有一阵是产量占全球集装箱产量的百分之七十几嘛。
梁冬:还有呢?
吴伯凡:平安,原来应该在部分上也是属于招商局的,但现在没有关联了。招商局是一个非党大的企业。它的董事长秦晓就为这本书写了一篇序。
梁冬:就是刚才讲的《莱茵模式》。
吴伯凡:对,我之所以注意到这本书,就是因为秦晓给这本书写了序,而且他在这个序言里头提了很多观点,我觉得是很值得我们大家思考的。实际上莱茵模式我以前就注意到了,我原来在社科院工作的时候,当时出了一本书叫《资本主义反对资本主义》。
梁冬:那么早,这本书。
吴伯凡:在91年。
梁冬:这本书听起来只有社科院能出。
吴伯凡:但是写这本书的人呢,很有意思,是一个具有三重身份的人--阿尔贝尔。他呢曾经当过法国计划署的署长,还当过法国的最大的保险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他是一位学者。就是说他是集官员、学者和企业家于一身的,这么一个人,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好像听起来很学术,但说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一本书。
梁冬:我们刚才讲到这个《莱茵模式》哈?
吴伯凡:就是在这本书里提出来的。
梁冬:对!就是说《莱茵模式》最近成一本书了。但是之前呢,吴伯凡曾经在一本《资本主义反对资本主义》的书里看到过它提出来。我们先按下《莱茵模式》不表,先讲讲《资本主义反对资本主义》这本书,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听起好像蛮有趣。
吴伯凡:阿尔贝尔这个人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呢?因为冷战结束了,在冷战时期是社会主义反对资本主义。
梁冬:或者资本主义反对社会主义。
吴伯凡:对!但是呢,冷战结束后资本主义好像没有了敌人,实际上资本主义内部它的分歧和冲突也是非常大的。按网友的说法,说在资本主义内部,以德国为代表的莱茵模式的资本主义,和以美国为代表的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这两种模式之间的不同,甚至可以说甚至跟国共两党人的分歧一样大。简单的说,什么叫“莱茵模式”,就是莱茵河流经的这些国家,它们所遵循的一种社会制度,荷兰、德国、奥地利、瑞士、意大利。我们在一次节目中已经讲到过!
梁冬:提起来这些国家好像只有意大利比较像异数的,就是异类的异,异数。好像那些国家似乎就算是我们不是那么熟悉,也觉得它们之间有某种的关联性,奥地利啊、德国、瑞士啊。
吴伯凡:对,除了这些莱茵河流经的国家以外,还加上北欧四国。北欧四国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梁冬:就是一个很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这么说吧?
吴伯凡:嗯,对。瑞典、挪威、丹麦、芬兰,这四个国家。在很多方面是非常像社会主义的。
梁冬:对!但是不妨碍他们出现世界级的好公司。
吴伯凡:对!有一年我去瑞典,我就特别大的疑惑。一直呢到现在我还想去瑞典仔细地研究这个问题。瑞典这个国家九百万人口,他有世界级的企业,我算了一下,有十几个。
梁冬:对呀!
吴伯凡:我们知道的很多公司,一说都是瑞典的。
梁冬:比如呢?
吴伯凡:宜家、爱立信、利乐!
梁冬:诶,利乐是啊,了不起,了不起!
吴伯凡:还有三大汽车公司:沃尔沃。
梁冬:即将被吉利收购的沃尔沃。哈哈哈……
吴伯凡:沃尔沃、卡特彼勒。卡特彼勒好多人可能没听说过。它实际上是做工程车的,做那个大吊车。
梁冬:(唱腔)大吊车,真厉害。
吴伯凡:还有萨博,这三大汽车公司。
梁冬:萨博可以,贴地飞行嘛!
吴伯凡:对,它原来就是一个做飞机发动机的。
梁冬:怪不得。
吴伯凡:所以它就把这个改了改。
梁冬:改了改,贴地飞行。
吴伯凡:贴地飞行。还有很多什么化工的,特种钢材的这样一些企业。还有伊莱克斯,是吧?电器的。还有一个叫ABB。
梁冬:噢,ABB这个东西我也知道。
吴伯凡:一说起来这九百万人口的国家,相当于半个北京市人口的这么一个国家,有那么多的世界级的企业,竞争力都非常强。利乐在全球的液态奶包装领域里头,占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市场份额。
梁冬:对!所有的那种软包装饮料几乎都是利乐的。所以最近我在满大街看见一个东西,叫ILOVEMILK,推广牛奶。就只有这样一个业界占到垄断地位的公司,它才会去推广一个品类概念。
吴伯凡:对对对!
梁冬:就只要你买牛奶喝,那么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在惠顾它。
吴伯凡:因为我们每天都在用它的产品,但你意识不到。不管你是喝伊利还是蒙牛。使用的包装都是它的。就那么一个高福利的社会,它能出现一大批在国际上有竞争力的企业。这个我就觉得很疑惑的。
梁冬:非常具有值得探讨的空间哈!
吴伯凡:德国也是这样,它的福利国家的色彩不像瑞典那么浓。但是也是一个福利国家,比如说你的工作纪录满十五年,你有十五年的纳税纪录的话,那你就可以领养老金了。就说你工作十五年,而且纳了税,等于是给国家交了保险,国家最后就会养你。有一个德国朋友,他给我讲,他说他有时候他不想工作了,他就主动辞职,就在家呆着。呆着呢,失业救济金也不少。因为如果他去工作的话,那个税收,比如他挣四千欧元的话,最后可能拿去一半了。
梁冬:对,也是两千而已。他要是领那个救济金呢,也有两千。
吴伯凡:额,对,他也差不多有1000多吧!
梁冬:一千八九,哈哈,哈哈……
吴伯凡:也没有这么多了,但是他觉得有时候想休息嘛!因为你工作还有好多的开销嘛。他自己想读读书啊,旅游旅游啊,他就可以不工作。就这么一个国家。
梁冬:但是一点不妨碍他的效率哈!他也有那么大的公司,这公司做的东西也挺好。
吴伯凡:那是啊!那德国说起来又比瑞典要厉害多啦。
梁冬:对,起码有宝马嘛。
吴伯凡:奔驰、宝马、保时捷、大众,是吧?四大汽车公司。
梁冬:说起来挺吓人的吧!
吴伯凡:呃,对,德国的世界级企业就更多啦!西门子啊,你现在实际上看一个国家的竞争力你实际上就在你家里看一下,你用的是哪个国家的产品就行了。
梁冬:或者你梦想用哪个国家的产品。
吴伯凡:对对!所以呢,在这些莱茵模式的国家里头,第一个他是高福利的,同时他的竞争力也还不错。但是呢在我们过去的印象当中啊,我们很少注意这样一种发展模式,我们一说西方,想到资本主义……
梁冬:赤裸裸的资本主义。
吴伯凡:就是美国的那样一种模式。简单地说这两种模式有什么不一样呢?在三个方面。
梁冬:这不一样实在是太大了,广告休息一下,马上回来,认真探讨。
片花:什么是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资本的无限放大会导致怎样的后果?过分强调金融在经济中的作用会带来哪些风险,想长期持有股票为什么不要选CFO做总裁的公司?由帐房先生创造价值的企业会产生哪些问题?以英美为代表的金融资本主义和以欧洲为代表的福利资本主义有何不同?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发现莱茵模式。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呢依然是《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刚才伯凡给我们说到一个话题,说很多人一聊起资本主义呢,就觉得那种赤裸裸的尔虞我诈的金钱关系呀。但是呢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种资本主义,它的效率也挺高,也有世界级的公司。但是呢,人民的福利也不错。那就是所谓的莱茵河模式,那到底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吴伯凡:说到这个话题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历史,我们的改革开放是1978年底,实际上是1979年。那个时候我们中国对外开放了。我们第一眼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啊,首先是美国或者说英国。因为当时差不多与我们中国改革开放同时在西方政坛出现了两个人物。这两个人物一个叫里根,一个叫撒切尔夫人,他们几乎是同时的。而且他们在政见上,在经济思想上,是非常相似的。后来学者们把这种叫做里根主义啊,里根-撒切尔模式啊实际上说的都是英美的这样一种模式。这样一种模式特点强调私有化,强调的是政府少干预,极度的鼓励竞争,强调金融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不仅对一般的公司管制要少,而且对金融公司的管制也要非常的少,鼓励他们去进行创新,等等!当然啦,这的确呢?给当时的美国和英国带来了经济上的活力。这种模式呢,几乎跟我们改革开放的历史是一样长。一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证明这种模式是非常有问题的。
梁冬:也30年。
吴伯凡:它也是30年。
梁冬:所以有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这话真的不是随口说的。就像以前说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一样,这话太深刻了。里面包含了大道理啊。
吴伯凡:这种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还有一个别称,叫金融资本主义。叫掠夺型金融资本主义。实际上在30年间发生了很多很多金融危机啊、股市崩盘啊!都跟这种金融资本主义关系非常的大。什么叫资本呢?资本就是说--用于财富再生产的那种资源。
梁冬:对!
吴伯凡:比如说中国古代,各朝各代有了很多的财富,但是他们,比如修长城,去修宫殿啊!这个就不能叫资本。资本它是流动性的。
梁冬:可以增值的。
吴伯凡:对,可以增值的。过去呢,在日常观念中,钱总是用来买东西的。
梁冬:但是呢,另外一种观念,钱是用来生钱的。
吴伯凡:对!这就叫资本主义。资本是任何社会都有资本。我们搞社会主义也要有资本嘛!资本运作,资本市场都是有的嘛!
梁冬:但是资本主义和这个有什么区别呢?
吴伯凡:资本主义简单说就是唯资本论。过去呢是钱里边看到的是物,这个资本主义它是物里面看到了钱。
梁冬:哦,这句话说得很深刻哦。
吴伯凡:哈哈!它衡量任何价值都是从资本的角度。如果你没有流动性,不能很快的增值。那么你就是没有价值的。或者你这个钱你把它放在自己口袋里不动,那也不叫资本。
梁冬:所以在中国古代《史记》里有篇文章,叫《货殖列传》。它呢实际上就用这两个字来分别讲述了商品经济里面的两个东西。货呢,是指商品;殖呢,繁殖的殖呢,其实就是资本。用来生钱的钱就叫资本。用来买东西的呢?那不叫资本。
吴伯凡:所以呢在里根-撒切尔所强调的这种发展模式里头,就把资本的这种特性更加放大,最后呢就变成了整个经济行为是围绕着资本在运行。比如说油价一会儿说是140美元,一会儿40美元。这个过程它实际上你用普通的经济逻辑你是解释不清楚的。按照传统的分析的话,那如果油价下降百分之七十那就是对油的需求下降了百分之七十,根本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它有资本市场的逻辑。跟商品本身的这个逻辑是不一样的。
梁冬:它从140掉到40,或者从40现在涨到80,更多的不是来自需求链,需求链只是一根导火索,或者是一个引子,一个话题。更多的是庄家需要它去到多少。
吴伯凡:对,就像前段时间我们讲到的房子。房子它有两个属性,消费品属性和投资品属性。房子疯涨和房子掉价,不是完全按需求来的。因为它具有了资本属性以后,它多一个投资品的话,它的逻辑就完全不一样了。但在英美资本主义里头,它特别强调这一点。它强调用金融来刺激整个经济,这里头就有很多的吸星大法一下子吸过来很多财富。比如说它跟其它国家做贸易的时候,你在这里用很多实实在在的东西换来了一堆钞票,然后它又用什么样的资本手段,一下子,无形当中你换的只是一些纸而已,它有这样一种手法。这种强调金融在经济当中作用的资本主义啊,当然它可能会给经济带来非常大的活力。由于资本的流动,导致经济的繁荣。但是它里头风险也是非常大的。
梁冬:您刚才讲到就是这种,其实背后它有个很有趣的逻辑。用南怀谨先生的话来说:“当这个世界账房先生都在创造价值,账房先生都在创新的时候,那是有问题的”,对吧?
吴伯凡:可是英美资本主义实际上它就是让账房先生来创造价值。你账做得不一样,那个钱,最后价值就不一样。最后它就整个那个虚拟经济跟实体经济脱节,然后就甚嚣尘上地这样玩,玩到最后,就是总有一天那个泡沫是要破灭的。次贷危机就是这样发生的嘛。
梁冬:所以你看到一些公司是CFO在做总裁的时候,你多多少少是有点担心的。
吴伯凡:嗯,买股票想长期持有的,不要去买那些由CFO当总裁的这样的公司,它肯定是能够把一根稻草最后做帐能做成一根金条。
梁冬:或者没有那么夸张,起码他在看待这个生意的时候啊,他的尺子,他的维度不仅仅是为这个公司增加价值而做,而是说这样做是不是更有利于账目上的体现,他多多少少一定会有这样一个的思考。
吴伯凡:一般这类公司呢,它实际上是把实业变成一种资本运作的道具。它建一个厂,或是收购一个企业,他实际上是为了在它账面上做一个故事,加一个情节而已。由于这个情节、这个故事能够在资本市场上套来更多的钱,就样它就能编更多的故事,收购更多的企业。所以它那个局面就越做越大,实际上这个公司的价值是很小的。英美的资本义本为什么叫金融资本主义?这个原因就在这里头。
梁冬:有趣的在于这个全世界最大的资本家巴菲特,他个人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你看巴菲特他自己投资的公司啊,都是实实在在有盈利能力、实实在在持续盈利的公司。所以生活的吊诡就在这里。那说回来,我们今天谈到的话题就是莱茵河模式,就是说在资本主义里也分成不同的资本主义。
吴伯凡:我们讲了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它的外号叫金融资本主义,或者叫掠夺性金融资本主义;而莱茵模式这种资本主义它有一个外号叫福利资本主义,简单说这两种模式在三个层面是不一样。
梁冬:哪三个层面呢?
吴伯凡:第一层面:莱茵模式它强调的是经济活力、社会和谐和环境友好这三者之间谐调发展。不以牺牲社会和谐和环境的可持续性来加大经济的活力,这是它的第一个特点。这一点是根英美的模式是不一样的。第二个层面是企业跟金融的关系。莱茵模式下的这些企业,它的融资方式主要是借贷融资。它如果需要钱字是跟银行借贷。而银行呢,往往是跟那些大企业是交叉持股,本质上是一体的。比如德意志银行跟西门子公司。在日本也是这样,像丰田汽车它属于一个大的财团。这个财团里面它产融结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不可能是那些金融企业来骗实体企业。因为它本质上是一家的。在英美模式下,企业融资的主要方式是股权融资,或者叫直接融资。所以它的股市非常得发达。
梁冬:差别是不是更本质的说因为你从银行贷款来嘛,所以呢你要还的是固定的利息和本金,所以你要建立一种可持续赚钱的能力。但是呢如果你是从股市里面融资的话,尤其是那些职业经理人在掌握这个公司三年五年的话,他有一种先天的驱动力,要把这个故事做好了之后,他不仅仅是要从股票的分红里面拿到钱。他是要把这个市值做上去以后从它的期权的收益里面拿到钱。所以呢,他就倾向于让这个公司市值做得更大。
吴伯凡:在英美模式下的这些企业啊,CEO的薪酬它是跟公司的市值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呢它必须要在资本市场上有一个非常好的表现。基本上它要在资本市场上扮演一个非常好的形象大使,它的很多行为是带有很大的表演性。而且好多人买你的股票是不需要你担保的。问题就在这里头。而在银行的这种借贷融资里头,它是需要抵押的。比如两家规模差不多的企业,一个在英美模式下,一个在莱茵模式下,那么在莱茵模式下的企业它要去扩大企业的规模,它必须要去跟银行去贷款。你银行是要对它的资质进行严格的认证的。但是另外一家企业,它如果在英美的股票市场上去融资的话,它只需要把这个故事讲得非常好。当然啦,高风险,高回报。也可能莱茵模式下的这种企业,它发展比较缓慢,缺乏想象力,但是它避免了很大的企业运营的风险以及社会的风险。反正不是企业陪,就是股民赔嘛!如果你的风险一旦控制不好,要不造成非常大的金融风险,要不会造成非常大的社会动荡。这是它的第二点不同。就是它的融资方式不同。
梁冬:第三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吴伯凡:第三点就是企业的治理结构不一样。在莱茵模式下的企业,企业的领导人更多地相当于公司的一个公关发言人,它在整个企业里头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只是代表员工利益的一个发言人而已。企业跟员工之间的关系呢,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考察企业领导人业绩的不是看这个公司的市值有多高,而是你能不能让员工们开心,所以裁员啊在莱茵模式下是非常少的,面且你裁员的代价是非常高的。中国企业搞海外并购的时候,不懂得去收购欧洲的企业去嘛!进一步算以后想裁员,后来一算,还不如不裁员呢。
梁冬:对,所以曾经常常听说这种情形就是一个公司说要被你收购的时候,还贴钱给你,他知道实际上贴钱他还是划算的。
吴伯凡:对,当时西门子的那个明基去收购,真的是给了很多的嫁妆,好像是好几个亿的欧元给明基嘛!当时我们觉得便宜嘛,实际上你一旦收购来你就要为它的员工一生负责。简单地说英美资本主义是强调股东价值最大化,而莱茵模式强调呢是企业在经济社会环境的协调发展,企业更多地扮演着一个社会公民的角色。
梁冬:今天我们探讨的话题就是说资本主义也不是铁板一块,资本主义也在反对资本主义。以英美为主的这种资本主义更强调唯资本论,企业很多时候是围绕资本的需求而展开的;但是呢以莱茵河畔的像德国啊、瑞典呢,包括北欧的一些国家,它们不是这个样子的,它们做企业主要的来的钱不是从股市上来,而是从银行上来,那这个企业经营的很重要的一个指标不仅仅是业绩,还要说你是不是能够让员工得以存活,你是不是为员工制造了一个好的福利……
吴伯凡:它是个生活社区。
梁冬:啊,一个生活社区。所以呢,导致说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呢有很大的不同。这一点恰好是我们需要关注的。因为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初期,那个时候我们一接触资本主义,恰好是里根和撒切尔夫人他们在主张这种所谓的高度自由的竞争的这样一种资本主义模型。所以很多朋友都以为资本主义就只有那一种方式,所以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呢,发现原来资本主义里面也有另外一种模式是值得我们观察的。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下一次节目时间再见。
冬吴相对论第105讲——本期主题:绩效考核的悖论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依然是《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伯凡,我最近碰见一个小小的事情,听听你的意见。话说呢,我的正业并不是一个电台主持人,我的正业呢,除了做一些商业上的事情之外呢,偶尔也做一下企业的顾问。今年呢,帮的这一家公司呢很有意思,我进去看他们公司的薪酬体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家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在美国上市的公司居然没有一个非常完整的考核体系,很多总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核的。但是呢,大家做的还不错,效率很高。我当时就觉得很诧异,按道理说,一个公司,在如此没有明确考核的这种情况之下,它怎么能够还做的不错呢?后来慢慢慢慢的,我就发现中间有些玄机,就是这些人他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不是为了绩效目标在做事情,是因为他喜欢做这个事情。于是呢,大家就凭着这个默契呢在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后来呢,我也花了些时间帮他们拟定了一部各部门的绩效考核体系啊,什么360度啊,从绩效加文化……
吴伯凡:KPI啊……
梁冬:KPI啊,然后上级怎么评价呀,市场反馈又占权重多少啊,下级如何反馈呀,你的目标完成率呀,等等等等。搞了挺大的一张表,其中的一个总监看了这张表之后呢,非常困惑。他说,我以前吧,我还知道怎么干活,你给我这张表之后吧,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干活了。所以呢,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问题,我想听听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片花:为什么没有明确绩效目标考核的企业也能运转良好?日本企业大锅饭式的用人体制下,为何创新成果却层出不穷?唯绩效考核论有何危害?职业经理人为什么偏爱制定关键业绩指标?关键业绩指标能清晰的构建企业的未来吗?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绩效考核的悖论。
吴伯凡:你说的这个无非就是一个绩效考核当中的模糊性和精确性的问题。按照来自美国的这种管理学,一个公司你要有好的业绩,必须目标要特别清晰,而目标要分解成,……大目标要分解成若干个小目标,小目标呢,又有更小的目标,然后每一个小目标都变成KPI,就是“关键业绩指标”,每一个关键业绩指标跟相应的人要联系起来,评价整个项目的绩效和每一个人的绩效的时候呢,用一张表,用一个什么计算公式,一下就给算出来了,这是一种考核的方法。如果这个公司呢,连这个都没有了,好多人就认为你的公司管理非常不规范,不可能出什么业绩。我们前面有一次节目里面讲的,这个“莱茵资本主义”和英美的“盎格鲁萨格森资本主义”,这两个的差别啊,其实,我一想呢,可能在绩效考核上可能也有这个差别。好多年前,我曾经采访日本佳能公司的一个董事,叫竹达洋六,他给我讲啊,佳能的创新成果一直在美国的专利局的那个表上,它一般是排到第三、第二,它永远超不过IBM,但是它一直是很高的。但是呢,佳能它是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如何管理这些发明创新的绩效考核的指标的。不像英美的那些公司,你季度要干什么,年度要干什么。因为在日本的很多公司,不仅是佳能,几乎所有的公司它采取的薪酬体系是“年工序列”和“终身雇佣”。终身雇佣就是你不会丢工作,年工序列呢就是你的工龄,你今年取得了很多业绩,但是你的薪酬啊是按照你的工龄来发的,有的小年轻的一进来他可能做了很多事情,但是他没有那些并没有做出很多事情的那些工龄长的人的工资高。这明显的吃大锅饭的这么一种体制,怎么会产生创新呢?他就给我解释,如果是在一种非常明确的考核体系下,那么很多人他只会去做那些马上就能够出成果的事情。
梁冬:或者说反映在KPI里面的。
吴伯凡:对,人们只会去做你考核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他感兴趣的事情,或者说你将来可能感兴趣的事情。
梁冬:或者是真正需要他做的,但是没有被列到KPI里面的事情。
吴伯凡:对,对!实际上,在你制定所谓KPI关键业绩指标的时候吧,你就是有一种鉴阅了,就是在理性上鉴阅了。你就假定公司将来需要什么东西,一个公司需要短期目标、长期目标,一个事情呢,最好是既利于短期目标,又利于长期目标。但是呢,但是做为一个经理人,他要求完成的是一个季度的、年度的、三年内的一个指标。如果合同期间,你没有达到一个绩效的话,你可能就走人了。如果是这样的一种状态的话,他在列绩效指标的时候啊,他一定会做那些最容易出成果的。那些不容易出成果的,可能对公司长期有利的那些东西,他不可能去做。我们具体说到创新的时候,佳能的这些人嘛,他们去研发一个技术的时候啊,往往不是说,领导交待你要做的事情。他们凭他们长期的一种敏感,长期沉浸在这个领域里头,他们自己发现的问题,而领导是不知道的,更不可能是列入那个指标的,他们去做,做出来了以后,也许这个东西短时期没有用,但是时间长了,一年一年的累积下来,发现他们每年总会有一些重大的技术突破是来自于曾经被认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些创新。我们有一次讲过那个3M的那个创新体系,一个是好多研发人员用百分之十五的闲暇时间,就这百分之十五,它是不考核你的,甚至是这个公司有百分之十五的人是没有明确的工作职能的,他就是做研发,按他自己的兴趣去做。所以有一个人出于自己的兴趣,去研究荷花为什么出污泥而不染,他是一个化工博士,也是一个文学旅行家。
梁冬:哦,这很难得啊,很难得。
吴伯凡:他突然有一天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荷花会出污泥而不染?他就从他自己的学科的角度去进行研究,甚至还申请了经费,领导也不知道他这个研究到底有什么用?可是后来发现还是有用,首先是在矿井里头,那些戴着眼镜的,很容易起雾,因为井下很冷嘛,如果在上头涂上一层这样的涂料的话,它就不会起雾了。还有高速公路上,那些标牌在上面涂上这样一些涂料的时候,有雾有雨的天气那个水啊它是不沾在那个上头的。如果你沾在上头,灰一卷起来就会把一些标志模糊了。
梁冬:就出污泥而不染了,那个标牌,是吧?
吴伯凡:让标牌出污泥而不染,这个产品后来是第一年推出,好像就是十个亿美金的一个销售额。
梁冬:这个故事非常具有说服力。虽然以前老吴呢,在节目里是讲过,但是呢,好多故事是不怕讲很多次的,就像我爸我妈那几句话来回来去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是吧!?
吴伯凡:就是我们再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呢,就是说,有些真正产生大绩效、大用的那些项目,往往最初你是没法纳入你有形的考核体系当中的。
梁冬:这就是很多朋友说,为什么北京污染这么严重,堵车这么严重,房价涨的那么快,但是还是愿意在北京这种地方呆着呢。我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因为呀,北京有魅力。我说:北京的魅力在哪里呢?其中一个最好的答案是:北京还有一些闲人。就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呢,他也不上班,你也不知道他干嘛的。哎,但是他就晃来晃去,最后呢这些闲人构成了北京的魅力所在,当然这个答案肯定是有失偏颇的,北京当然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
吴伯凡:所谓的那些闲人,我是见过不少的。
梁冬:而且我们的梦想也是有朝一日成为闲人,是吧?
吴伯凡:那些人呢,他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甚至是吃三辈子的,有这样的人。他就是在好像是在无目的的漫游当中,碰到一个机会,是重大的机会。这个你要是用绩效来考核他,这个人连工作都没有,他靠什么活呀?我们具体说到一个公司的时候,如果没有严格的绩效考核指标的话,这个公司怎么能运行啊?可能就部分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梁冬:所以呢,我后来考虑这个公司,帮它再做顾问的时候呢,我觉得我应该把整个的绩效考核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呢,就是说,大概七十到八十还是要有,否则的话,你没法管理,但是百分之二三十呢,把它变成很宽泛的一种文学描述方式,让大家以建设性的方式对这个同事进行提建议,说你还可以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甚至呢让他自己去说,我还想做点什么事情。这样的话呢,既能够把现代工商管理的一种KPI的考核方式纳入到经济当中,否则的话,你怎么帮人家做顾问呢,对不对?你做顾问,你总不能说,顾问的结果就是让他什么都别管,是吧?那另外一方面呢,从更长远、更宏观的角度上来说,让公司有一点松动的地方,让人的灵魂有一点松动的地方,让岗位有一点松动的地方,甚至有些人有一点点的人浮于事,其实对这个公司来说是好的。我们从一个中医学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人如果他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充分用着的时候,其实很可怕的。不过,你刚才讲到这个事情有的时候呢,其实我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呢,它是一个所谓的原因和结果的问题。在今天我们来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呢,正好上午在中欧啊,萧宏慈给大家讲课。其中呢,他就讲到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这句话讲的很有意思。他说,中国佛家里面讲啊,叫“菩萨修因不修果,俗人修果不修因”。就是说,大部分的人哪,看结果导向,按结果来导向你的行为。那另外有一些人呢,他不看结果,他只看我这个原因,机缘的原因是什么。他说,比如说在治病的这个事情上来说,现在我们都知道很多人有高血压,有糖尿病,很多的西药做什么呢?就是降血压,降血糖。那病人呢,也觉得很简单,我吃了这个药,一测,昨天15今天变成10了,好像就很有安全感了。这实际上他说这很可怕的。血糖高和血压高啊,它不是个原因,它只是个结果。它是你的整个的身体,整个内分泌,整个平衡系统,……整个的升降沉浮吧,我们说身体里面整个一个系统紊乱的结果。结果呢,你不去调整那个原因,你就非要让那个结果下来。他说,后来某些降糖药到了什么程度,它可以把你的血糖啊全部沉到脚底下。所以呢,你每天去扎手指的时候,你看这个血糖是控制住的,那是因为你没有扎脚趾,那个血糖全部沉到脚底下。所以很多糖尿病人呢,最后呢就是那个脚趾会坏掉。原因就在于说,那个降糖药啊,它甚至连糖都没有给你降,只是把糖呢转移了一点点,是吧?由手指转移到了脚趾。降血压药也是这样,他说很多的降血压药啊,表面上血压是下来了,但是为什么一个人他的血压会升高?是因为这个血泵到身体的末节的能量不足了,那末端又需要血液,于是它被迫呀提高血压。结果你把血压一降下来之后呢,令到身体的末端缺乏血液呢,就出现了各种外表皮的坏死,包括末端的肢体的坏死。我这个话稍微有点远啊。但是一句话,就是看问题啊,除了看结果,还要看原因。
吴伯凡:这就是以前你曾经讲过的“两种世界观决定了两种医学的方法论”。中医讲的是养生,西医讲的是卫生。卫生呢就是保卫,保卫是外在的,养生是内在的求因的,哪个是求果的?保卫就是要有结果导向的。这两种思维方式在管理领域也同样反应在东西方的这种管理当中。日本的管理往往是求因的,西方的那种管理它往往是求果的。
梁冬:哎,那关于这个问题呢,我觉得一不小心涉及到一个很深层次的问题,大家可能平常没有意识到,它不仅仅是个管理问题,它甚至可能就是一个文化冲突的问题。好了,稍事休息一下,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没有明确绩效考核目标的企业也能运转良好?企业为什么要关注不能立即带来绩效的项目?为什么卓有成效的人往往当下的目的性并不是很强?公司为什么一定要有使命感?过分关注短期绩效为什么往往会迷失方向?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绩效考核的悖论。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刚才呢,我们讲到一个话题,就是因和果这个问题。我们很多朋友其实没有意识到,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你是把你的关注点放到结果上还是把这个关注点放到原因上,是大有不同的。没有说谁好谁坏,都有可能有正面或者负面,甚至好坏这个东西无法判断,因为你标准不一样嘛,对不对?但是呢,的确我们不小心触及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就是你关注原因还是关注结果。其实,德鲁克,他说管理学的主要的贡献之一就在于,他说,希望大家能够更多的关注结果。
吴伯凡:目标管理,我们曾经在节目里面也曾专门讲过,MBO嘛,Management By Object。Object就是目标,就是客观性,不要用主观来管理。但是我们不能做那种极端的理解,很多真正卓有成效的人,恰恰不是当下的目的性特别强的那样一些人。
梁冬:对。
吴伯凡:我们曾经讲到过三星和诺基亚为什么在经济危机中,不仅没有死去,而且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家世界级的企业。1992年的诺基亚,就是芬兰的一家公司,不是一个世界级的公司。1997年以前的三星,也是一个韩国公司。但是它们之所以能够在这种经济危机当中,能够凤凰涅磐、脱胎换骨,是因为它们以前好像是无意当中种下了一些因。最后呢发现在危难的时候啊,能够救你的往往是那些过去不是太看重的那些东西,就按当时的绩效体系来评估的话,那些东西并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好像是顺手做的一些事情,无意当中做的事情。你要回顾一下自己的历程,或者看看周围的人,都能发现对你个人影响的最大的一些事情,往往不是你苦心孤诣那么设计出来的,而是因为好像是在不经意当中,你做了一件事情。但这个事情你做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甚至想都没有想会有什么报酬,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你做了。
梁冬:只是因为这个东西符合你的价值观,你一向就是这么做的,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你就做了。然后呢,凭着一个认真的精神和态度把它做的不错,是吧?具体说,它能做到多大的结果,你是不知道的,你也无法真正的知道。比如说,在股市里面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有些人……比如说喜欢万科这家公司,他是万科的房东,觉得万科这家公司呢,物业做的不错,于是呢他就买了这家股票。他也不是说,一定要到多少钱我把它卖掉,他不是纯粹的说,满足了今年的回报就可以了。但是你长期这样看下来的话,你会发现说,你什么都不干,你十年前买了万科这支股票,这十年里面什么都不做,你可能比炒炒落落,进进出出这样回报多的多。
吴伯凡:说到股市,这个是在炒股的过程中非常常见的一种现象,有的人目标性很强,平时做事情无利不起早,就像我们说到那个《士兵突击》里面那个成才,口袋里面装着三等烟,团长给红塔山,连长给红河,普通的战友们就给春城,用这样一种非常清晰的价值体系来相处。照说应该是效率最高的,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人人都讨厌他。在股市上那些好像脑袋特别灵活的那些人,天天在那盯,往上涨一点就高兴的不得了,往下跌一点心里就惴惴不安的那种样子,一会儿出来,一会进去。最后你发现他忙活多少年,还是那个样子。所以呢,我们真正要做到卓有成效的话,不是叫你在每一个细节上、每一个节点上目的性那么明确,用佛家的话说叫广种福田,广结善缘。
梁冬:对对对,你也不知道哪一个福田,哪一个善缘就来了。
吴伯凡:对呀,你也不知道哪个云彩先下雨,像这样的事情,做企业也好,做人也好,这个案例比比皆是。
梁冬:你说到此处呢,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小的故事。话说呢有一天呢,我是广州市善缘宫呢,进香的时候发现本书是免费拿的,我拿回家看的。哎,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话说它讲的是全真七子呀,王重阳他们修炼的故事,这个是小说了。但是它里面有个小小的故事呢,很有启发性。它在开篇的时候呢讲了一个妇人,就是女人哪,妇女的妇,这个人平常在乡里面她的口碑很好,因为她总是能够做各种好事。这一天呢来了两个乞丐,听说她是一个做好事的人,就向这个女人哪化缘,结果这个女人就把打发出来了,原因是什么呢?这个女人平常都帮的是那些能够帮她传播的人。
吴伯凡:帮那个乡里乡亲它利于传播,是这个社区里头的,如果是一个外人你白帮了,他不会增加你的品牌效应。
梁冬:对对对。
吴伯凡:她就不干了。
梁冬:所以这个女的就没帮这两个人,结果呢这两个人呢就去找了另外一个姓王的人。那个姓王的人呢,看着这两个人挺可怜的,就给他们吃了点东西。这两个人呢,一个是吕洞宾,一个是汉钟离,后来呢这两个人呢就帮助姓王的人呢,得道后来成仙,这个人就是后来的王重阳。那这个故事我们不是把它当作一个封建迷信来看,我们把它当作一个寓言故事。你看的时候你会发现说,前面的那个女人,她实际上做的事情是有目的的,她做的好事是为了增强她的品牌效应。
吴伯凡:她就是搞关键业绩指标。
梁冬:关键业绩指标,谁能够帮我更好地传播我的好名声,我就帮谁,是吧?而后面的呢,王重阳呢,发出于一个自己内心的价值观,说这件事我就应该干,我看见人没饭吃了,我就给他一点吃了,仅此而已。所以,这个故事我觉得给我的最大启示就是说,很多时候为什么一个企业需要有它的核心价值观,是因为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无法判断我们的目标是不是真正的目标,或者是不是长期的未来我们两年三年之后的目标。因为我们只能看一段落嘛,就像一个车灯,在黑夜之中,只能照五十米,但是你心里面你不能看这五十米,你是一个方向,我是要朝东开朝南开。那么,这两个中间的区别,我觉得其实很重要的,现在很多年轻人之所以会困惑的原因就在于说他们内心里面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定界。
吴伯凡:什么叫核心价值观?什么叫使命,公司的使命?最近我刚好在看吉姆克尼斯写一篇文章,它是评述德鲁克的公司使命的思想。公司一定要有使命感,为什么呢?就你刚才说的,在黑夜当中啊,它像灯塔一样,灯塔是不变的。有一个故事,说一艘船在看见前面有灯光,说你赶紧躲开,我们的船正以多少度走,要经过你这个地方,你赶紧躲开。那边用灯语发出来的信号是:你赶紧偏离这个地方有危险。争来争去,后来这边说,我是什么船,我是什么号,那个说,我是灯塔。
梁冬:哈哈哈,继续,继续。
吴伯凡:我们有时候啊,人很聪明,善于见机行事,这是聪明人的特点,或者说的不好听是见风使舵,这个都会。关键是你要成为一个卓越的公司,成为一个卓越的人,往往要在这个之上要有一点不同于这种见机行事、见风使舵的东西,那就是你的核心价值和使命感。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王重阳之所以给这两个人东西吃,不是因为说给他吃了他能给我什么回报,而是按照他的一直的核心价值,人可怜,人要吃饭,饿成这个样子了,我就要给他吃。核心价值是与具体的业务内容无关的,而且要一直要坚守的一种价值观,像灯塔一样它是不变的。
梁冬:它是内在的一个信念,对吧?这个东西就是中国人所说的“仁”,王重阳那个东西叫“仁”。说回来说这个地方,我们如何看待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老子有一句话挺有意思的,老子说:万物啊,你要生而不有。你做这个事情是因为你需要生它,但是呢,你不能因为你生它有侍。
吴伯凡:有侍无恐的侍。就是不靠它,有而不侍。
梁冬:当你有它的时候你也不靠它。
吴伯凡:养而不宰。
梁冬:对,养而不宰。
吴伯凡:养个孩子啊,或者养个老婆你不要去主宰他,不要控制她,你始终是恬然不居所成,要有那样一种心态,就非常恬然的不居所成。有的人干一点事情,就觉得这个事情就是我的了,或者说,任何事情都是以这种投资回报的眼光来做事情的话,那你这个格局就会越做越小,不管是做公司还是做人。往往是那些有核心价值,除了见机行事,随机应变的这种普通的智力之外,他还有一个核心价值。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有的是因为出于理智,我该做这个事情,如车过来了,我要躲一下,是吧?十字路口亮红灯了,我要把车停下来,要不然警察要抓我。这个事情是理智的判断,大家只要不是一个太弱智的人都会。凭这个你是不可能有核心竞争力的,核心竞争力来自于哪里?往往是来自于那种核心价值。就是别人都会这么干的时候,你反而不这么干,你可能就做的别人不可能有的那种价值。
梁冬:当然这个东西呢,并不是为了跟别人不一样而不一样,而是说,这个东西是不是符合你的一贯以来的内心的标准。
吴伯凡:对。
梁冬:比如说有些人,我认识的一些人,他没有多高尚,但他就是一辈子就做一个事,心口如一。喜欢你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也告诉你,我在你面前说关于你的事情,我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说,绝对不会在你面前这样说,在别人面前不这样说。所以这个人呢,刚开始的时候呢,常常很多人不喜欢他,但最后这种人呢,这种人往往成为了所有人最尊敬的人。我觉得呢,他也没有多高尚,但是他却凭着一点,诚实,对自己诚实,对别人也诚实,就一点,达到了以一抵一万的,一就是一切,这样的一种方向。我就回应刚才提到的。
吴伯凡:他是有核心价值的。
梁冬:核心价值,而最后这个核心价值就演化成了核心竞争力,这个就是举个例子。
吴伯凡:我们来评判一个人的行为动机的时候,一个企业的行为动机的时候,我们常常读经济学啊,读久了以后啊,就把它固化为都是所谓的理性选择,它这么干,少投入多回报,不投入有回报,甚至是这样的,这都是理性的选择嘛。实际上,一个人的行为动机和一个企业的行为动机,它都有很多的,用孟子的话说,人都有不忍之心,你看见一个小孩往井边在爬,跟你没关系,你不认识,这是谁家的小孩,你都不知道,但你肯定要过去把那个小孩抱起来,不让他掉到井里头去。你说这是什么动机,你不能用经济学来解释。还有母亲对孩子,真正的爱心,假如有的话,她做的一些事情,那是不能用经济学的那些东西来解释的。
梁冬:所以我们今天的话题呢,其实稍稍展开一下呢,就触及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就是说,我们做的事情,你要关注结果还是关注原因?你要关注的是一个理性的目标,还是一个发乎于你内心的一个价值观,这是一个大问题。好了,感谢大家收听《冬吴相对论》,找个时间我们再次探讨。
冬吴相对论第106讲——本期主题:沉默的契约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仍然是《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我们较早之前谈到一个话题,就是关于原因和结果,关于呢核心价值和最后的目标导向等等的话题。其实,我个人认为呢,这也的确是一个东西方文明的一个很重要冲突的表现。
吴伯凡:嗯,说到东西方文明的冲突啊,我就想起查尔斯·汉迪讲的这个契约在东方和西方的不一样,东方是一个不太注重有形契约的一个社会,西方呢,它强调的是有形的契约。解释一下什么叫“契”,“契”呢,它是古代的一种信用凭证,也有叫“符”。
梁冬:啊,“符”是符合的“符”。
吴伯凡:“符合”,“契合”。汉语中为什么有“符合”和“契合”这两个词呢?郭沫若写过一个话剧叫《虎符》。朝廷里头派人来要求在外的这个将领啊要听朝廷的命令,他就拿着一个“符”,整个原来是一块木头,它是老虎的这个形状,那边拿一半,这边拿一半,就验明正身,这个人是不是朝廷来的。你就要拿出那一半,跟他合得上,对上,是一个老虎的形状,那你就是朝廷派来的。两个对在一起的叫符合。“契”呢,更多的是民间的,也是差不多是像一个木头啊,或者一个别的什么形状。甚至一块玉,两姐妹一人一半,两个人分开了以后将来见面的时候一对上,证明这是两姐妹,是吧?我们在戏剧里头经常看到这种,这叫“契”。两个东西合了,叫“契合”。西方讲究那个有形的、成文的“契约”,而中国呢强调是无形的,不成文的“契约”。查尔斯·汉迪把它叫做“沉默的契约”,或者叫“无声的契约”,或者叫“默契”。
梁冬:哦,这就叫“默契”,就是“Match”。呵呵,当然不是这样说的。
吴伯凡:就是“默契”,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约定,但是呢它……
梁冬:心照不宣。
吴伯凡:心照不宣,不表达出来。
片花:为什么真正有效的契约往往是暗中达成的、无形的、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为什么公司既要有明确的目标管理又要有无形的“契约”,过分强调有形契约为什么往往会适得其反?什么是“情感账户”,“情感账户”的贫乏会遭遇怎样的阻碍?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沉默的契约。
吴伯凡:我们说一个人啊除了有形的银行里的账户以外,它还有个“情感账户”,“情感账户”呢就是你在跟人交往的过程当中,逐渐地积累了一些情感性的资源,人情的这种资源。但这个资源它是没有签约的,就上次你孩子入学的时候,我帮了一下忙,我也没有要什么好处,但是呢你肯定会记住。
梁冬:对,你就欠我一人情。
吴伯凡:对,也没有签约嘛。
梁冬:也没有量化。
吴伯凡:也没有拿中一张纸,诶,上次我帮了你,你得帮我。但有些人呢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他的“情感账户”里头的……
梁冬:余额较多。
吴伯凡:哎,那个余额非常多,有的人呢,他经常是欠别人的。
梁冬:就是透支。
吴伯凡:透支,最后呢,你发现两个人可能都身无分文了,但是这个人能起来,这个人不能起来的原因是在于那个人的“情感账户”里头有很多的余额,那个人早就亏空了,透支了。这里头这个“情感账户”它其实就是一种“默契”,一种“沉默的契约”。我们在衡量公司的绩效的时候啊,既要用有形的这些“契约”,去规范人……
梁冬:KPI。
吴伯凡:同时你一定要注意在老板和员工之间,员工和员工之间要培养一种“沉默的契约”,让他们每个人的“情感账户”都是余额比较大的,而不是亏空的。有些时候呢,有形的契约它是会损害“无形契约”的。
梁冬:比如说我以前接触过一些朋友,有一个朋友来自于上海,他呢就不爱欠人人情,比如我帮他一个忙,他立刻要送个小礼物啊什么给我。我觉得很奇怪,他说呢,他是怕欠这个人情账,他想不清楚。那另外有些时候呢我碰到一些北方来的朋友呢,他们比较大而化之。今天你帮了我呢我也不言谢,找一个机会呢我在某个地方能帮到你,就帮到你了。
吴伯凡:甚至会帮得更大一点,帮得更大一点呢,就导致这个游戏不断地做大,使得这个情谊啊,不断地加深。最后呢,当你遇到支付危机的时候啊,他就一下子可以提款出来,就把这个事情办成了。我们在做绩效考核的时候,好多公司啊就太强调这种有形的契约以后,反而就变得干巴巴了,反而是,那,你也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而且很多的有形契约,它签的实际上是不公平的。
梁冬:对,后来呢就变成是一种冲突。有的时候呢我看我们的父母辈哈,比如我们父母辈他们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说单位给他一个KPI考核,但是呢由于大家都形成了一种文化氛围,就是要为社会主义贡献,所以呢他们工作非常非常负责,非常非常努力。像我妈这种人,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休了,诶,说单位啊要上IT系统--做财务的嘛,她还晚上两、三点钟突然坐起来了,背五笔字型,然后呢帮助这个公司呢,把这个财务系统用计算机把它建立起来。我觉得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这么认真负责?他们说,其实就是因为你内心里面你需要这样。这就是一个彼此之间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那种互相的这种支持和付出。那现在你看哦,我们对员工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做考核,实际上呢越是考核呢反而他越会跟你算得很清楚。
吴伯凡:算得一点人情味儿都没了。使得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啊非常的少,那个“情感账户”都接近于零甚至是负数,这个时候呢,要启动一个事情的时候啊是非常难的。因为很多时候,比如说领导者,领导者是干什么的,领导者就是带领别人去干一件现在还不成为现实的事情。啊,你给别人的回报是在未来的,不可能在当下。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启动?就像这个买股票似的,你买的是未来的一个预期,这个时候用什么东西来支付给员工来做这件事情呢?因为这个事情也许做得成,也许做不成,做不成呢用什么来担保呢?那就靠你平时领导跟员工之间,公司跟员工之间是不是有一种“情感账户”。
梁冬:其实呢这就是传说中的算小数和算大数,是吧?有些人呢,算的都是小数,每个数呢都算得很清楚,但是呢,往往这些人呢最终的人生格局不大,或者说做到的事情也不是很大。
吴伯凡:你观察周围的那些人和事情,你发现那些算账特别清楚的人,他往往格局是越做越小。公司也是这样,好多公司啊,比如说戴尔这样的公司,我们中国也有这样的公司。他们的目标非常的清晰,所以呢当环境正好适合于他的时候呢他真是所向无敌,在PC行业,五年前,七年前,没有谁能够战胜戴尔的,戴尔是不可战胜的,谁学它,最后都是东施效颦。可是呢环境一旦变化以后,戴尔它就不行了。用麦克·戴尔的话说:在我们的公司里头没有什么关于明天之类的鬼话,我们更多的说的是今天,顶多是今晚。如果你说你在做一个事情,是一个好的项目,你又不赚钱,那么我就认为你是这个小学生没有做作业,说来学校的路上把作业本丢了,那是骗人的鬼话。我们不相信什么明天,我们只相信当下的业绩。这是戴尔的文化。所以呢在这种文化里头啊没有人能够拖延啊,推诿啊,没有这样的,执行力非常地强,但是呢,当整个的产业的环境改变以后,那戴尔它就不行了。因为他是以价格取胜,是以交货迅速取胜,其他的它乏善可陈,它不可能像苹果电脑那样酷,那样有个性,散发着那样个性化的色彩。无论在外观设计和使用体验上,它根本没法跟像苹果这样的产品相比。所以呢,当大家在使用电脑的初期的时候,最关心的是有电脑和没电脑。当大家都有电脑的时候,关心的是我的电脑和你的电脑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这种消费者的需求,这种趣味改变的时候,戴尔它没法调整。因为过去它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它不讲什么明天嘛,所以有时候那种当下性太强的公司,它会在某个时期竞争力非常地强,一旦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它掉头就非常地难。
梁冬:啊,不过这个事情呢也再次说明哈,花无百日红啊,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不是当年戴尔这么清晰的标准,这么有强烈的那种执行能力的话,他也不会成为戴尔,啊,是吧?所以呢,我听到这个故事啊,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不要对任何一件事情妄下评论,好和坏啊很难说,不一定。
吴伯凡:对,天知道。写《追求卓越》的那个人叫汤姆·彼得斯,后来写了一本叫《重新想象》,他就是六个字嘛:天知道,大胆闯。我们在商业领域啊,很多事情你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当你特别强调当下,强调今天的时候啊,你可能就是把你的明天给断送了。说到这里呢,我想起这个经济学里头啊有一对概念,是可以说明这个问题的。经济学啊好像是总是理性的、冷静的,没有一点人情味的那种计算,实际上不是这样。经济学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一些描述,它把它描述为一个行为的内部性和外部性。
梁冬: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学术,但是呢还是听您讲讲吧。呵呵。
吴伯凡:经济学好多概念啊,一说清楚啊,就觉得是一个好像很多余的概念,你都明白的。所谓外部性呢,就是说未经市场反应出来的成本,或者一个人的行为对旁观者的福利的影响,这听起来有点拗口。我举一个例子,你在路边走,突然有一个人过来问你到三里屯怎么走,那一般的来说,在北京呢一般人都会告诉你的,您呢,从这拐个弯怎么怎么,那些老北京,是吧?很热情地告诉你,搞得你都不好意思,觉得你很老实的,是吧?但在一些南方城市啊,我觉得在广州就有这个问题,你问路的话,我刚开始以为是他们普通话听不懂,其实也不是,现在听不懂普通话的人少,他不愿意告诉你。这可能是文化传统的原因。所谓外部性呢就是说,这个好像是一个交易行为,实际是不能给你带来直接的福利的。这样的事情你做不做。
梁冬:嗯,在广东这种地方,因为我广州出来,我有一个很深的体会,广州这个城市呢实用主义出了名的。有什么好处先,他这个事情,说无利不起早,但是呢他很勤奋,只要有好处的,大家做起来也蛮认真,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但是呢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呢,或者讲没有什么看得见的,只是讲谈虚弄玄呢,会受到人们的鄙视。人们会鄙视那些不实用的人。所以广东出来一个烟很有意思啊,叫“实干闯未来”,这个他有他的这个文化体系,当然没有好坏哈,他也因此而造就了具有较强的闽南文化的特点。好了,稍事休息一下,马上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热心肠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功?什么是科学精神?西方工业文明的崛起与科学精神有着怎样的联系?不丹人为什么要把人们在没有回报的情况下愿意帮助别人的意愿,列为国民幸福指数的指标之一?为什么要学会守正?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沉默的契约。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仍然回来到《冬吴相对论》,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和梁冬。刚才我们讲到一个话题啊,就是这个外部性和内部性,伯凡呢充分展现出了一个知识分子的魅力,把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呢呈现出了他的专业性。外部性像什么来着?
吴伯凡:就是未经市场反映出来的这种成本嘛。你还告诉别人半天,怎么走怎么走,但别人是不会为你付酬的。
梁冬:对!就酬金的“酬”啊。
吴伯凡:哎,在一个公司里头,也有两类人。一种呢,别人的一点事,他一听说啊,他比你还着急。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有的人呢,听见了像没听见似的,故意躲起来。有些公司也是这样,有热心肠的公司,有冷心肠的公司。
梁冬:说到此处,待会儿给你讲讲什么叫热心肠,在中医里面怎么解释的。
吴伯凡:呃,有热心肠的人和冷心肠的人。所谓外部性和内部性,关注外部性就是说不可能有直接的报酬的,这样的一些行为,他愿意去做,这种呢叫热心肠的人。还有些冷心肠的人呢,就是他就更多的强调的是内部性,就交易过程本身能不能产生直接的利益,如果没有,他就不会去做。这样呢就区分了两类人,两类公司,甚至两种文化,最后是两种命运。
梁冬:对!关于热心肠和冷心肠呢,前两天啊碰见一个中医老师,扶阳派的,他跟我说啊,他专治抑郁症。我说抑郁症本质是什么?他说抑郁症的人啊,就是心肠是冷的。所谓的热心肠呢,我们都知道在中医里面讲心与小肠相表里,它是一个大系统。
吴伯凡:心肠,心肠。
梁冬:啊,心肠心肠嘛。肝胆相照,肝和胆是一个系统的。啊,脾胃不和,是吧?脾和胃是一个系统的。心和小肠呢是一个系统的。他说,热心肠的人呢,就是有多余的气血滋养心脏,所以他能量比较足。不完全是自己的事的时候,或者不马上看见效果的事儿,他有多余的精力,心神帮你去解决,指点你,所以就叫热心肠。冷心肠呢,就是气血啊不足以支撑心和肠的这个使用啊,所以他就冷了,因为气血不足嘛,自然就冷了。啊,血多才会热,血少就会冷。所以呢,他说冷心肠的人就是抑郁症的人。怎么解决一个人的抑郁和忧郁呢?很简单,想方设法用中药啊,针灸啊,按摩啊,令到你的心和肠的气血充足,变得热起来之后呢,你自然就变得没有那么blue了,变得没有那么忧郁了。就慢慢慢慢地,心肠就比较热起来,就也比较乐善好施了。我觉得这蛮有趣,所谓的一个形容词,或者一个情感人格描述词语,它也有它的生理基础。
吴伯凡:嗯,对!而且你很容易观察到这一点。在一个公司里头,你发现那些经常会帮助别人的人啊,他自己的福利也很好,就是他自己也很有出息。那些不愿意帮助人,甚至经常琢磨着占点小便宜的人,他格局越来越小,而且他的那个命运啊,越走越窄。我还没有看到过例外。公司也是这样。我觉得这事是说过分的关注这种内部性,而不关注这种外部性的时候。人的格局和公司的格局,他一定会有不同的。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因为任何一个行为,他的效果都会有短期的和长期的,都会有这个局部的和整体的。
梁冬:我举个例子吧。其实西方也有很多那种看长期性的人。比如说当年发现电池原理的人。他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想到磁场的切割会产生电,从而导致了后来电灯、电泡,GE这样的公司的伟大的发明,是吧?他不可能知道的,他纯粹是因为从学术上,他认为这很有趣,他是一个喜欢钻研学术的人,这叫基础研究嘛。所以呢,我认为呢,当今的中国,其实有个问题,中国对于基础研究的不认真;不投入,其实呢会削弱这个国家的竞争力。
吴伯凡:对!这就是所谓的科学和技术的差别。什么叫科学精神?科学精神啊,它是为了探究事情的直相,而不求它的功利性在哪儿的。但是呢,不排斥从长期来看,它会产生很大的一个功利性。一个核物理学家,他不会想到什么原子弹,是吧?不可能想到核电站,他当时就是这样研究的。所以,西方的工业文明的起来,实际上是它的整个知识系统里头,是一个热心肠的,它的文化是一个……
梁冬:一群,那个时候的热心肠的人。
吴伯凡:那个时候它是有一群热心肠的人。它就是对这种当下功利性,他不是太敏感的这么一个传统导致了它的工业文明的产生。而我们呢,中国的很多东西,它是术嘛,学以致用。在这一点上呢,就已经反过来了。
梁冬:我觉得其中一个原因是什么呢?因为我们的祖先实在太聪明了。在几千年前,从文王开始啊,他就觉得他已经把“道”搞明白了,哈哈哈,就到后来你再研究“道”没有意义了。你研究半天,跟五千年前的是一样的,那研究它干嘛呢?所以中国后来就发展出学以致用的这种实用主义精神。
吴伯凡:就是未经市场反映出来的这个成本,或者说对外来者,旁观者,无关的人可能产生的福利,他是不太关注的,但是最后他大量的东西聚集起来以后,会产生巨大的效益。
梁冬:嗯,这个东西叫因缘际会。在这个地方补充一个小小的例子。前段时间我们去不丹的时候呢,听那个不丹的国师啊,跟我们讲这个国民幸福指数的衡量标准和评价体系,他说在不丹除了GDP,就是说这个物质增长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叫人们在没有现实回报的情况下,愿意帮助他的人意愿。他把这个指标当作国民幸福指数很重要的一部分。而我觉得说,其实当他们这样提出来,就说明他们能看到这一点。不过关于说,到底要不要有功利性短期目标、长期目标呢?我觉得可以讲讲《道德经》里面的一些东西哈。《道德经》里面讲了三句话:以奇用兵,以正治国,以无为取天下。我当时呢没有理解这句话,现在理解了。“以奇用兵”,就是说你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呢,你要能变着法地创新。
吴伯凡:出奇制胜。
梁冬:出奇制胜。在对待国家这个相对而言比天下要小的这个团体的时候,比如说这个公司管理上来说呢,你要正。什么叫正?就是今天这样,明天还这样,今年这样,明年还这样。每年的春分要怎么样,秋分怎么样,那是有定数的。所以呢,在公司里面,每个……是靠谱的。
吴伯凡:靠谱,不离谱,有章法,不乱来。
梁冬:对!NO Surpris!不要说搞Surpris这种很可怕的事,今天想一事,明天想一事,员工完全拍不到领导的这个臆想,那也很可怕。但是呢,再更高的层次叫“无为惧天下”的时候呢,那个时候的天子,下面有很多的诸侯国家,那天子要做什么呢?天子只是让不同的国家呢彼此竞争,各自呢按照他们应该做的方式去做。可能呢,中间一些人有他的创新,另外一些人用他的创新来制衡,或者诸如此类。在天子的眼睛里面是没有对手和朋友的,对手也是帮助你去制衡其他对手的一个朋友。
吴伯凡:有对手的时候以奇取胜,对待子民应该守正。
梁冬:对!守正,啊,对待诸侯国要无为。
吴伯凡:所以我们做公司啊,其实也是三个境界:守正,出奇,无为。啊,出奇就是创新啊。守正呢,就是坚持一些核心的价值和理念。
梁冬:对!并且把它系统化。
吴伯凡:不要是这种见风使舵,不要是那种心眼太活,也就是我们讲过的那个“贞”,坚贞不屈的“贞”。一个公司能不能长远,有没有那个“贞”,有没有这种核心价值,那是非常关键的。要不然你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精于算计,在短期内你都是对的,从长期来看就是个合成谬误。无为治天下呢,它实际上是说,当一个公司做大了以后啊,你要放弃某种你与生俱来的那种控制的欲望,那种干预的欲望,要学会延迟判断。就当你要下一个判断的时候,你能不能推迟几天再来看这个事情。我们在跟人相处的时候,今天有一个什么很简单的事情,你对他形成了一种印象。你不妨把这个判断搁置一下,搁置两天以后你可能就不这么看了。有些机会搁置两天就不是机会,有些挑战搁置了几天以后可能也就是机会了。
梁冬:有些问题,搁置几天之后就不是问题了。因为有新的问题会覆盖住它。
吴伯凡:呵呵呵。
梁冬:打一岔啊,说回来。那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是好像它是矛盾的,但背后呢,它实际上是什么呢?实际上是在不同层次上看问题的境界。或者在不同层次上看问题的一个结果。
吴伯凡:嗯,所以有的人啊,就是他的能力啊很单向,他的这个视野也是一个单维度的,单向度的,他不是立体的。诶,说这个人就是鬼精鬼精的,这种人他没有太大的前途的。那你也不能反过来说这个人没用,他是某一个维度。
梁冬:那就让他做专业的事,用专业的心做专业的事。
吴伯凡:或者你一个公司,你就要出奇的时候,有专门有一批出奇的人……
梁冬:创新者。
吴伯凡:创新者,啊,但是一定要守正。要不然的话,老创新的话,这个公司就给创死了。很多公司就是创新性太强,洪水泛滥,没有水利设施。
梁冬:差别就在于,创新呢,要对待敌人,守正呢,要对待朋友。
吴伯凡:嗯,不要把子民,把老百姓,把员工当敌人,要守正。不要老是用算计,用那些花招去对待别人,你这样格局是不大的。但是呢,作为一个公司,你肯定总会同时面对着敌人,朋友,还有整个的产业链,甚至是整个的时代,整个时候的产业气候,商业气候,你这个时候呢,要一点无为的心态。什么叫无为?不是睡懒觉,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说不要有那么多的控制欲。就是我们说的: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养而不宰。静观其变,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到关键的时候,当机立断,而不是天天在那儿干预,这个就叫有为。那个有为最后就是折腾。
梁冬:啊,老吴啊,我觉得你说的呢真的是很有道理啊,有道理到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步。没关系,一个谈话节目啊,真正的重点并不是给出答案。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也不要指望我们能够给出答案。我们其实只不过是在把这个话题摊开来讲的时候呢,你觉得哪部分你能够受用,你就受用。你觉得完全不受用,听这两个人讲话也行。重点在于有些人开始在关注这个问题了。
吴伯凡:嗯。守正出奇,无为,不折腾。我们刚才讲了做人做公司的几个维度。先要守正,要靠谱。
梁冬:不要离谱。
吴伯凡:不要离谱,要有章法,不要乱来,这叫守正。你所有的创新都建立在你的阵脚是非常严明的。你乱了阵脚以后的出奇,那真是越做越错,就是陷入到那种泥潭里头的那种任何的挣扎,只会把你的困境更加深一层。所以一定要守正。然后呢,守正不是死板,不是懒惰,而是在这个章法的基础上该创新的就一定要创新。同时呢,你的公司逐渐做大了以后,你的组织的生态变得复杂以后,你一定要学会无为,无为也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折腾。
梁冬:总而言之,如果我们把这个企业管理的这些什么东西抛掉,就做人而言这件事情,看你怎么看待你的人生。如果你想今天把一个事儿拿下来,你有点创新性是可以的。如果你想做一个一辈子快乐的人,你应该守正。什么叫守正,你有你自己的原则和基础。如果你视自己不是一个单独的这几年的一个人,而是一个很多个时间和空间里面的人的话,你就相信,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下出判断是好还是不好。于是呢,你也不会因为一个好事而过度高兴,也因为一个坏事而过度不高兴。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况,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为了。
吴伯凡:嗯。做人,做公司,买股票都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你不会太差。
梁冬:对!所以呢在节目结束之前,送上一句巴菲特的话,他说我无法控制这个股票的最后的结果,它的起伏和它的股价,但是我知道它是对的。于是他就买了。这就是为什么巴菲特成为巴菲特的原因。好,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下一周再见!拜拜!
冬吴相对论第107讲——本期主题:富二代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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