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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

_59 魏徵(唐)
谍而效祉,漏川泉而禔福。在灵贶而必臻,亦何思而不服。虽至治之隆平,犹戒国
而强兵。选羽林于六郡,诏蹶张于五营。兼折冲而余勇,咸重义而轻生。遂乃因农
隙以教民,在春蒐而习战。命司马以示法,帅掌固而清甸。导旬始以前驱,伏钩陈
而后殿。抗鸟旌于析羽,饰鱼文于被练。尔乃革轩按辔,玉虬齐鞅。屯左矩以启行,
击右钟而传响。交云罕之掩映,纷剑骑而来往。指摄提于斗极,洞阊阖之弘敞。跨
玄武而东临,款黄山而北上。隐圆阙之迢递,届方泽之垲爽。于斯时也,青春晚候,
朝阳明岫。日月光华,烟云吐秀。澄波澜于江海,静氛埃于宇宙。乘舆乃御太一之
玉堂,授军令于紫房。蕴龙韬之妙算,誓武旅于戎场。锐金颜于庸蜀,躏铁骑于渔
阳。彀神弩而持满,彏天弧而并张。曳虹旗之正正,振夔鼓之镗镗。八陈肃而成列,
六军俨以相望。拒飞梯于萦带,耸楼车于武冈。或掉鞅而直指,乍交绥而弗伤。裁
应变而蛇击,俄蹈厉以鹰扬。中小枝于戟刃,彻蹲札于甲裳。聊七纵于孟获,乃两
擒于卡庄。始轩轩而鹤举,遂离离以雁行。振川谷而横八表,荡海岳而耀三光。谅
窈冥之不测,羌进退而难常。亦有投石扛鼎,超乘挟辀。冲冠耸剑,铁楯铜头。熊
渠殆凶,武勇操牛。虽任鄙与贲、育,故无得而为仇。九攻既决,三略已周。鸣镯
振响,风卷电收。于是勇爵班,金奏设,登元、凯而陪位,命方、邵而就列。三献
式序,八音未阕。舞干戚而有豫,听鼓鞞而载悦。俾挟纩与投醪,咸忘躯而殉节。
方席卷而横行,见王师之有征。登燕山而戮封豕,临瀚海而斩长鲸。望云亭而载跸,
礼升中而告成。实皇王之神武,信荡荡而难名者也。
陈主嘉之,赐马一匹。及陈灭归国,为通直郎,直内史省。贫无产业,每佣书
养亲,怏怏不平。尝为五言诗以见意,情理凄切,世以为工,作者莫不吟咏。未几,
拜内史舍人。
炀帝即位,顾遇弥隆。礼书监河东柳顾言博学有才,罕所推谢,至是与世基相
见,叹曰:“海内当共推此一人,非吾侪所及也。”俄迁内史侍郎,以母忧去职,
哀毁骨立。有诏起令视事,拜见之日,殆不能起,帝令左右扶之。哀其羸瘠,诏令
进肉,世基食辄悲哽,不能下。帝使谓之曰:“方相委任,当为国惜身。”前后敦
劝者数矣。帝重其才,亲礼逾厚,专典机密,与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
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等参掌朝政。于时天下多事,四方表奏日有百数。帝
方凝重,事不庭决,入閤之后,始召世基口授节度。世基至省,方为敕书,日且百
纸,无所遗谬。其精审如是。辽东之役,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后从幸雁门,帝为突
厥所围,战士多败。世基劝帝重为赏格,亲自抚循,又下诏停辽东之事。帝从之,
师乃复振。及围解,勋格不行,又下伐辽之诏。由是言其诈众,朝野离心。
帝幸江都,次巩县,世基以盗贼日盛,请发兵屯洛口仓,以备不虞。帝不从,
但答云:“卿是书生,定犹恇怯。”于时天下大乱,世基知帝不可谏止,又以高颎、
张衡等相继诛戮,惧祸及己,虽居近侍,唯诺取容,不敢忤意。盗贼日甚,郡县多
没。世基知帝恶数闻之,后有告败者,乃抑损表状,不以实闻。是后外间有变,帝
弗之知也。尝遣太仆杨义臣捕盗于河北,降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
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鼠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
拥兵不少,久在阃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其兵散。
又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达间行贼中,诣江都奏事,称李密有众百万,围逼京都,贼
据洛口仓,城内无食,若陛下速还,乌合必散,不然者,东都决没。因歔欷呜咽,
帝为之改容。世基见帝色忧,进曰:“越王年小,此辈诳之。若如所言,善达何缘
来至?”帝乃勃然怒曰:“善达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经贼中,向东阳催运,善
达遂为群盗所杀。此后外人杜口,莫敢以贼闻奏。
世基貌沉审,言多合意,是以特见亲爱,朝臣无与为比。其继室孙氏,性骄淫,
世基惑之,恣其奢靡。雕饰器服,无复素士之风。孙复携前夫子夏侯俨入世基舍,
而顽鄙无赖,为其聚敛。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金宝盈积。其弟世南,
素国士,而清贫不立,未曾有所赡。由是为论者所讥,朝野咸共疾怨。宇文化及杀
逆也,世基乃见害焉。
长子肃,好学多才艺,时人称有家风。弱冠早没。肃弟熙,大业末为符玺郎。
次子柔、晦,并宣义郎。化及将乱之夕,宗人虞亻及知而告熙曰:“事势以然,吾
将济卿南渡,且得免祸,同死何益!”熙谓亻及曰:“弃父背君,求生何地?感尊
之怀,自此诀矣。”及难作,兄弟竞请先死,行刑人于是先世基杀之。
裴蕴
裴蕴,河东闻喜人也。祖之平,梁卫将军。父忌,陈都官尚书,与吴明彻同没
于周,赐爵江夏郡公,在隋十余年而卒。蕴性明辩,有吏干。在陈仕历直阁将军、
兴宁令。蕴以其父在北,阴奉表于高祖,请为内应。及陈平,上悉阅江南衣冠之士,
次至蕴,上以为夙有向化之心,超授仪同。左仆射高颎不悟上旨,进谏曰:“裴蕴
无功于国,宠逾伦辈,臣未见其可。”上又加蕴上仪同,颎复进谏,上曰:“可加
开府。”颎乃不敢复言,即日拜开府仪同三司,礼赐优洽。历洋、直、隶三州刺史,
俱有能名。大业初,考绩连最。炀帝闻其善政,征为太常少卿。初,高祖不好声技,
遣牛弘定乐,非正声清商及九部四儛之色,皆罢遣从民。至是,蕴揣知帝意,奏括
天下周、齐、梁、陈乐家子弟,皆为乐户。其六品已下,至于民庶,有善音乐及倡
优百戏者,皆直太常。是后异技淫声咸萃乐府,皆置博士弟子,递相教传,增益乐
人至三万余。帝大悦,迁民部侍郎。
于时犹承高祖和平之后,禁网疏阔,户口多漏。或年及成丁,犹诈为小,未至
于老,已免租赋。蕴历为刺史,素知其情,因是条奏,皆令貌阅。若一人不实,则
官司解职,乡正里长皆远流配。又许民相告,若纠得一丁者,令被纠之家代输赋役。
是岁大业五年也,诸郡计帐,进丁二十四万三千,新附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帝临
朝览状,谓百官曰:“前代无好人,致此罔冒。今进民户口皆从实者,全由裴蕴一
人用心。古语云,得贤而治,验之信矣。”由是渐见亲委,拜京兆赞治,发擿纤毫,
吏民慑惮。
未几,擢授御史大夫,与裴矩、虞世基参掌机密。蕴善候伺人主微意,若欲罪
者,则曲法顺情,锻成其罪。所欲宥者,则附从轻典,因而释之。是后大小之狱皆
以付蕴,宪部大理莫敢与夺,必禀承进止,然后决断。蕴亦机辩,所论法理,言若
悬河,或重或轻,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时人不能致诘。杨玄感之反也,帝遣蕴推
其党与,谓蕴曰:“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
不尽加诛,则后无以劝。”蕴由是乃峻法治之,所戮者数万人,皆籍没其家。帝大
称善,赐奴婢十五口。司隶大夫薛道衡以忤意获谴,蕴知帝恶之,乃奏曰:“道衡
负才恃旧,有无君之心。见诏书每下,便腹非私议,推恶于国,妄造祸端。论其罪
名,似如隐昧,源其情意,深为悖逆。”帝曰:“然。我少时与此人相随行役,轻
我童稚,共高颎、贺若弼等外擅威权,自知罪当诬惣。及我即位,怀不自安,赖天
下无事,未得反耳。公论其逆,妙体本心。”于是诛道衡。又帝问苏威以讨辽之策,
威不愿帝复行,且欲令帝知天下多贼,乃诡答曰:“今者之役,不愿发兵,但诏赦
群盗,自可得数十万。遣关内奴贼及山东历山飞、张金称等头别为一军,出辽西道,
诸河南贼王薄、孟让等十余头并给舟楫,浮沧海道,必喜于免罪,竞务立功,一岁
之间,可灭高丽矣。”帝不怿曰:“我去尚犹未克,鼠窃安能济乎?”威出后,蕴
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许多贼!”帝悟曰:“老革多奸,将贼胁我。欲搭
其口,但隐忍之,诚极难耐。”蕴知上意,遣张行本奏威罪恶,帝付蕴推鞫之,乃
处其死。帝曰:“未忍便杀。”遂父子及孙三世并除名。蕴又欲重己权势,令虞世
基奏罢司隶刺史以下官属,增置御史百余人。于是引致奸黠,共为朋党,郡县有不
附者,阴中之。于时军国多务,凡是兴师动众,京都留守,及与诸蕃互市,皆令御
史监之。宾客附隶,遍于郡国,侵扰百姓,帝弗之知也。以渡辽之役,进位银青光
禄大夫。及司马德戡将为乱,江阳长张惠绍夜驰告之。蕴共惠绍谋,欲矫诏发郭下
兵民,尽取荣公来护兒节度,收在外逆党宇文化及等,仍发羽林殿脚,遣范富娄等
入自西苑,取梁公萧钜及燕王处分,扣门援帝。谋议已定,遣报虞世基。世基疑反
者不实,抑其计。须臾,难作,蕴叹曰:“谋及播郎,竟误人事。”遂见害。子愔
为尚辇直长,亦同日死。
裴矩
裴矩,字弘大,河东闻喜人也。祖他,魏都官尚书。父讷之,齐太子舍人。矩
襁褓而孤,及长好学,颇爱文藻,有智数。世父让之谓矩曰:“观汝神识,足成才
士,欲求宦达,当资干世之务。”矩始留情世事。齐北平王贞为司州牧,辟为兵曹
从事,转高平王文学。及齐亡,不得调。高祖为定州总管,召补记室,甚亲敬之。
以母忧去职。高祖作相,遣使者驰召之,参相府记室事。及受禅,迁给事郎,奏舍
人事。伐陈之役,领元帅记室。既破丹阳,晋王广令矩与高颎收陈图籍。明年,奏
诏巡抚岭南,未行而高智慧、汪文进等相聚作乱,吴、越道闭,上难遣矩行。矩请
速进,上许之。行至南康,得兵数千人。时俚帅王仲宣逼广州,遣其所部将周师举
围东衡州。矩与大将军鹿愿赴之,贼立九栅,屯大庾岭,共为声援。矩进击破之,
贼惧,释东衡州,据原长岭。又击破之,遂斩师举,进军自南海援广州。仲宣惧而
溃散。矩所绥集者二十余州,又承制署其渠帅为刺史、县令。及还报,上大悦,命
升殿劳苦之,顾谓高颎,杨素曰:“韦洸将二万兵,不能早度岭,朕每患其兵少。
裴矩以三千敝卒,径至南康。有臣若此,朕亦何忧!”以功拜开府,赐爵闻喜县公,
赉物二千段。除民部侍郎,寻迁内史侍郎。
时突厥强盛,都蓝可汗妻大义公主,即宇文氏之女也,由是数为边患。后因公
主与从胡私通,长孙晟先发其事,矩请出使说都蓝,显戮宇文氏。上从之。竟如其
言,公主见杀。后都蓝与突利可汗构难,屡犯亭鄣,诏太平公史万岁为行军总管,
出定襄道,以矩为行军长史,破达头可汗于塞外。万岁被诛,功竟不录。上以启民
可汗初附,令矩抚慰之,还为尚书左丞。其年,文献皇后崩,太常旧无仪注,矩与
牛弘据齐礼参定之。转吏部侍郎,名为称职。炀帝即位,营建东都,矩职修府省,
九旬而就。时西域诸蕃,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帝令矩掌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
诸商胡至者,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其序曰:
臣闻禹定九州,导河不逾积石;秦兼六国,设防止及临洮。故知西胡杂种,僻
居遐裔,礼教之所不及,书典之所罕传。自汉氏兴基,开拓河右,始称名号者,有
三十六国,其后分立,乃五十五王。仍置校尉、都护,以存招抚。然叛服不恆,屡
经征战,后汉之世,频废此官。虽大宛以来,略知户数,而诸国山川,未有名目。
至如姓氏风土,服章物产,全无纂录,世所弗闻。复以春秋递谢,年代久远,兼并
诛讨,互有兴亡。或地是故邦,改从今号,或人非旧类,因袭昔名。兼复部民交错,
封疆移改,戎狄音殊,事难穷验。于阗之北,葱岭以东,考于前史,三十余国。其
后更相屠灭,仅有十存。自余沦没,扫地俱尽,空有丘墟,不可记识。皇上膺天育
物,无隔华夷,率土黔黎,莫不慕化。风行所及,日入以来,职贡皆通,无远不至。
臣既因抚纳,监知关市,寻讨书传,访采胡人,或有所疑,即详众口。依其本国服
饰仪形,王及庶人,各显容止,即丹青模写,为《西域图记》,共成三卷,合四十
四国。仍别造地图,穷其要害。从西顷以去,北海之南,纵横所亘,将二万里。谅
由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遍知。复有幽荒远地,卒访难晓,不可
凭虚,是以致阙。而二汉相踵,西域为传,户民数十,即称国王,徒有名号,乃乖
其实。今者所编,皆余千户,利尽西海,多产珍异。其山居之属,非有国名,及部
落小者,多亦不载。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
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其中道从高昌、焉
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钹汗、苏对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
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其南道从鄯善,于阗,硃俱波、喝槃陀,度葱岭,又经
护密、吐火罗、挹怛、忛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其三道诸国,亦各自
有路,南北交通。其东女国、南婆罗门国等,并随其所往,诸处得达。故知伊吾、
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以国家威德,将士骁雄,
泛濛汜而扬旌,越昆仑而跃马,易如反掌,何往不至!但突厥、吐浑分领羌胡之国,
为其拥遏,故朝贡不通。今并因商人密送诚款,引领翘首,愿为臣妾。圣情含养,
泽及普天,服而抚之,务存安辑。故皇华遣使,弗动兵车,诸蕃即从,浑、厥可灭。
混一戎夏,其在兹乎!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
帝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矩至御坐,亲问西方之事。矩盛言胡中多诸宝物,
吐谷浑易可并吞。帝由是甘心,将通西域,四夷经略,咸以委之。转民部侍郎,未
视事,迁黄门侍郎。帝复令矩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余国。大业三年,帝有事
于恆岳,咸来助祭。帝将巡河右,复令矩往敦煌。矩遣使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
屯设等,啖以厚利,导使入朝。及帝西巡,次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及西蕃胡
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焚香奏乐,歌儛喧噪。复令武威、张
掖士女盛饰纵观,骑乘填咽,周亘数十里,以示中国之盛。帝见而大悦。竟破吐谷
浑,拓地数千里,并遣兵戍之。每岁委输巨亿万计,诸蕃慑惧,朝贡相续。帝谓矩
有绥怀之略,进位银青光禄大夫。其冬,帝至东都,矩以蛮夷朝贡者多,讽帝令都
下大戏。征四方奇技异艺,陈于端门街,衣锦绮、珥金翠者以十数万。又勒百官及
民士女列坐棚阁而纵观焉。皆被服鲜丽,终月乃罢。又令三市店肆皆设帷帐,盛列
酒食,遣掌蕃率蛮夷与民贸易,所至之处,悉令邀延就坐,醉饱而散。蛮夷嗟叹,
谓中国为神仙。帝称其至诚,顾谓宇文述、牛弘曰:“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
皆朕之成算。未发之顷,矩辄以闻。自非奉国用心,孰能若是!”帝遣将军薛世雄
城伊吾,令矩共往经略。矩讽谕西域诸国曰:“天子为蕃人交易悬远,所以城伊吾
耳。”咸以为然,不复来竞。及还,赐钱四十万。矩又白状,令反间射匮,潜攻处
罗,语在《突厥传》。后处罗为射匮所迫,竟随使者入朝。帝大悦,赐矩以貂裘及
西域珍器。
从帝巡于塞北,幸启民帐。时高丽遣使先通于突厥,启民不敢隐,引之见帝。
矩因奏状曰:“高丽之地,本孤竹国也。周代以之封于箕子,汉世分为三郡,晋氏
亦统辽东。今乃不臣,别为外域,故先帝疾焉,欲征之久矣。但以杨谅不肖,师出
无功。当陛下之时,安得不事,使此冠带之境,仍为蛮貊之乡乎?今其使者朝于突
厥,亲见启民,合国从化,必惧皇灵之远暢,虑后伏之先亡。胁令入朝,当可致也。”
帝曰:“如何?”矩曰:“请面诏其使,放还本国,遣语其王,令速朝观。不然者,
当率突厥,即日诛之。”帝纳焉。高元不用命,始建征辽之策。王师临辽,以本官
领武贲郎将。明年,复从至辽东。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帝令矩兼掌兵事。以
前后渡辽之役,进位右光禄大夫。于时皇纲不振,人皆变节,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
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用事,文武多以贿闻。唯矩守常,无赃秽之响,以是为世所称。
还至涿郡,帝以杨玄感初平,令矩安集陇右。因之会宁,存问曷萨那部落,遣
阙达度设寇吐谷浑,频有虏获,部落致富。还而奏状,帝大赏之。后从师至怀远镇,
诏护北蕃军事。矩以始毕可汗部众渐盛,献策分其势,将以宗女嫁其弟叱吉设,拜
为南面可汗。叱吉不敢受,始毕闻而渐怨。矩又言于帝曰:“突厥本淳,易可离间,
但由其内多有群胡,尽皆桀黠,教导之耳。臣闻史蜀胡悉尤多奸计,幸于始毕,请
诱杀之。”帝曰:“善。”矩因遣人告胡悉曰:“天子大出珍物,今在马邑,欲共
蕃内多作交关。若前来者,即得好物。”胡悉贪而信之,不告始毕,率其部落,尽
驱六畜,星驰争进,冀先互市。矩伏兵马邑下,诱而斩之。诏报始毕曰:“史蜀胡
悉忽领部落走来至此,云背可汗,请我容纳。突厥既是我臣,彼有背叛,我当共杀。
今已斩之,故令往报。”始毕亦知其状,由是不朝。十一年,帝北巡狩,始毕率骑
数十万,围帝于雁门。诏令矩与虞世基每宿朝堂,以待顾问。及围解,从至东都。
属射匮可汗遣其犹子,率西蕃诸胡朝贡,诏矩宴接之。
寻从幸江都宫。时四方盗贼蜂起,郡县上奏者不可胜计。矩言之,帝怒,遣矩
诣京师接候蕃客,以疾不行。及义兵入关,帝令虞世基就宅问矩方略。矩曰:“太
原有变,京畿不静,遥为处分,恐失事机。唯愿銮舆早还,方可平定。”矩复起视
事。俄而骁卫大将军屈突通败问至,矩以闻,帝失色。矩素勤谨,未尝忤物,又见
天下方乱,恐为身祸,其待遇人,多过其所望,故虽至厮役,皆得其欢心。时从驾
骁果数有逃散,帝忧之,以问矩。矩答曰:“方今车驾留此,已经二年。骁果之徒,
尽无家口,人无匹合,则不能久安。臣请听兵士于此纳室。”帝大喜曰:“公定多
智,此奇计也。”因令矩检校,为将士等娶妻。矩召江都境内寡妇及未嫁女,皆集
宫监,又召将帅及兵等恣其所取。因听自首,先有奸通妇女及尼、女冠等,并即配
之。由是骁果等悦,咸相谓曰:“裴公之惠也。”
宇文化及之乱,矩晨起将朝,至坊门,遇逆党数人,控矩马诣孟景所。贼皆曰:
“不关裴黄门。”既而化及从百余骑至,矩迎拜,化及慰谕之。令矩参定仪注,推
秦王子浩为帝,以矩为侍内,随化及至河北。及僭帝位,以矩为尚书右仆射,加光
禄大夫,封蔡国公,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及宇文氏败,为窦建德所获,以矩隋代旧
臣,遇之甚厚。复以为吏部尚书,寻转尚书右仆射,专掌选事。建德起自群盗,未
有节文,矩为制定朝仪。旬月之间,宪章颇备,拟于王者。建德大悦,每谘访焉。
及建德渡河讨孟海公,矩与曹旦等于洺州留守。建德败于武牢。群帅未知所属,曹
旦长史李公淹、大唐使人魏徵等说旦及齐善行令归顺。旦等从之,乃令矩与徵、公
淹领旦及八玺,举山东之地归于大唐。授左庶子,转詹事、民部尚书。
史臣曰:世基初以雅淡著名,兼以文华见重,亡国羁旅,特蒙任遇。参机衡之
职,预帷幄之谋,国危未尝思安,君昏不能纳谏。方更鬻官卖狱,黩货无厌,颠陨
厥身,亦其所也。裴蕴素怀奸险,巧于附会,作威作福,唯利是视,灭亡之祸,其
可免乎?裴矩学涉经史,颇有干局,至于恪勤匪懈,夙夜在公,求诸古人,殆未之
有。与闻政事,多历岁年,虽处危乱之中,未亏廉谨之节,美矣。然承望风旨,与
时消息,使高昌入朝,伊吾献地,聚粮且末,师出玉门,关右骚然,颇亦矩之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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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八 列传第三十三
宇文恺
宇文恺,字安乐,杞国公忻之弟也。在周,以功臣子,年三岁,赐爵双泉伯,
七岁,进封安平郡公,邑二千户。恺少有器局。家世武将,诸兄并以弓马自达,恺
独好学,博览书记,解属文,多伎艺,号为名父公子。初为千牛,累迁御正中大夫、
仪同三司。高祖为丞相,加上开府中大夫。及践阼,诛宇文氏,恺初亦在杀中,以
其与周本别,兄忻有功于国,使人驰赦之,仅而得免。后拜营宗庙副监、太子左庶
子。庙成,别封甑山县公,邑千户。及迁都,上以恺有巧思,诏领营新都副监。高
颎虽总大纲,凡所规画,皆出于恺。后决渭水达河,以通运漕,诏恺总督其事。后
拜莱州刺史,甚有能名。兄忻被诛,除名于家,久不得调。会朝廷以鲁班故道久绝
不行,令恺修复之.既而上建仁寿宫,访可任者, 右仆射杨素言恺有巧思,上然之,
于是检校将作大匠。岁余,拜仁寿宫监,授仪同三司,寻为将作少监。文献皇后崩,
恺与杨素营山陵事,上善之,复爵安平郡公,邑千户。炀帝即位,迁都洛阳,以恺
为营东都副监,寻迁将作大匠。恺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京制度穷极壮丽。帝大悦
之,进位开府,拜工部尚书。及长城之役,诏恺规度之。时帝北巡,欲夸戎狄,令
恺为大帐,其下坐数千人。帝大悦,赐物千段。又造观风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
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见之,莫不惊骇。帝弥悦焉,前
后赏赉,不可胜纪。
自永嘉之乱,明堂废绝,隋有天下,将复古制,议者纷然,皆不能决。恺博考
群籍,奏《明堂议表》曰:
臣闻在天成象,房心为布政之宫,在地成形,丙午居正阳之位。观云告月,顺
生杀之序;五室九宫,统人神之际。金口木舌,发令兆民;玉瓚黄琮,式严宗祀。
何尝不矜庄扆宁,尽妙思于规摹,凝睟冕旒,致子来于矩矱。
伏惟皇帝陛下,提衡握契,御辩乘乾,减五登三,复上皇之化,流凶去暴,丕
下武之绪。用百姓之异心,驱一代以同域,康哉康哉,民无能而名矣。故使天符地
宝,吐醴飞甘,造物资生,澄源反朴。九围清谧,四表削平,袭我衣冠,齐其文轨。
茫茫上玄,陈珪璧之敬;肃肃清庙,感霜露之诚。正金奏《九韶》、《六茎》之乐,
定石渠五官、三雍之礼。乃卜瀍西,爰谋洛食,辨方面势,仰禀神谋,敷土浚川,
为民立极。兼聿遵先言,表置明堂,爰诏下臣,占星揆日。于是采崧山之秘简,披
汶水之灵图,访通议于残亡,购《冬官》于散逸。总集众论,勒成一家。昔张衡浑
象,以三分为一度,裴秀舆地,以二寸为千里。臣之此图,用一分为一尺,推而演
之,冀轮奂有序。而经构之旨,议者殊途,或以绮井为重屋,或以圆楣为隆栋,各
以臆说,事不经见。今录其疑难,为之通释,皆出证据,以相发明。议曰:
臣恺谨案《淮南子》曰:“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甘雨以时,五谷蕃植,春生
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终岁献贡,以时尝谷,祀于明堂。明堂之制,有盖而
无四方,风雨不能袭,燥湿不能伤,迁延而入之。”臣恺以为上古朴略,创立典刑。
《尚书帝命验》曰:“帝者承天立五府,以尊天重象。赤曰文祖,黄曰神斗,白曰
显纪,黑曰玄矩,苍曰灵府。”注云:“唐、虞之天府,夏之世室,殷之重屋,周
之明堂,皆同矣。”《尸子》曰:“有虞氏曰总章。”《周官·考工记》曰:“夏
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博四修一。”注云:“修南北之深也。夏度以步,今修十四
步,其博益以四分修之一,则明堂博十七步半也。”臣恺按,三王之世,夏最为古,
从质尚文,理应渐就宽大,何因夏室乃大殷堂?相形为论,理恐不尔。《记》云
“堂修七,博四修一”,若夏度以步,则应修七步。注云“今堂修十四步”,乃是
增益《记》文。殷、周二堂独无加字,便是其义,类例不同。山东《礼》本辄加二
七之字,何得殷无加寻之文,周阙增筵之义?研核其趣,或是不然。雠校古书,并
无二字,此乃桑间俗儒信情加减。《黄图议》云:“夏后氏益其堂之大一百四十四
尺,周人明堂以为两杼间。”马宫之言,止论堂之一面,据此为准,则三代堂基并
方,得为上圆之制。诸书所说,并云下方,郑注《周官》,独为此义,非直与古违
异,亦乃乖背礼文。寻文求理,深恐未惬。《尸子》曰:“殷人阳馆。”《考工记》
曰:“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注云:其修七寻,五丈六尺,
放夏周则其博九寻,七丈二尺。”又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
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二筵。”《礼记·明堂位》曰:“天子之庙,复庙重
檐。”郑注云:“复庙,重屋也。”注《玉藻》云:“天子庙及露寝,皆如明堂制。”
《礼图》云:“于内室之上,起通天之观,观八十一尺,得宫之数,其声浊,君之
象也。”《大戴礼》曰:“明堂者,古有之。凡九室,一室有四户八牖。以茅盖,
上圆下方,外水曰璧雝。赤缀户,白缀牖。堂高三尺,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其宫
方三百步。凡人民疾,六畜疫,五谷灾,生于天道不顺。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
故有天灾,则饰明堂。”《周书·明堂》曰:“堂方百一十二尺,高四尺,阶博六
尺三寸。室居内,方百尺,室内方六十尺。户高八尺,博四尺。”《作洛》曰:
“明堂太庙露寝,咸有四阿,重亢重廊。”孔氏注云:“重亢累栋,重廊累屋也。”
《礼图》曰:“秦明堂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吕氏春秋》曰:“有十二堂。”
与《月令》同,并不论尺丈。臣恺案,十二阶虽不与《礼》合,一月一阶,非无理
思。《黄图》曰:“堂方百四十四尺,法坤之策也,方象地。屋圆楣径二百一十六
尺,法乾之策也,圆象天。太室九宫,法九州。太室方六丈,法阴之变数。十二堂
法十二月,三十六户法极阴之变数,七十二牖法五行所行日数。八达象八风,法八
卦。通天台径九尺,法乾以九覆六。高八十一尺,法黄钟九九之数。二十八柱象二
十八宿。堂高三尺,上阶三等,法三统。堂四向五色,法四时五行。殿门去殿七十
二步,法五行所行。门堂长四丈,取太室三之二。垣高无蔽目之照,牖六尺,其外
倍之。殿垣方,在水内,法地阴也。水四周于外,象四海,圆法阳也。水阔二十四
丈,象二十四气。水内径三丈,应《觐礼经》。”武帝元封二年,立明堂汶上,无
室。其外略依此制。《泰山通议》今亡,不可得而辨也。
元始四年八月,起明堂、辟雍长安城南门,制度如仪。一殿,垣四面,门八观,
水外周,堤壤高四尺,和会筑作三旬。五年正月六日辛未,始郊太祖高皇帝以配天。
二十二日丁亥,宗祀孝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及先贤、百辟、卿士有益者,于是
秩而祭之。亲扶三老五更,袒而割牲,跪而进之。因班时令,宣恩泽。诸侯王、宗
室、四夷君长、匈奴、西国侍子,悉奉贡助祭。
《礼图》曰:“建武三十年作明堂,明堂上圆下方,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十
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室八牖,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室有二户,二九十
八户,法土王十八日。内堂正坛高三尺,土阶三等。”胡伯始注《汉官》云:“古
清庙盖以茅,今盖以瓦,瓦下藉茅,以存古制。”《东京赋》曰:“乃营三宫,布
政颁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造舟清池,惟水泱泱。”薛综注云:“复重廇覆,
谓屋平覆重栋也。”《续汉书·祭祀志》云:“明帝永平二年,祀五帝于明堂,五
帝坐各处其方,黄帝在未,皆如南郊之位。光武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各一犊,
奏乐如南郊。”臣恺按《诗》云,《我将》祀文王于明堂,“我将我享,维牛维羊”。
据此则备太牢之祭。今云一犊,恐与古殊。自晋以前,未有鹑尾,其圆墙璧水,一
依本图。《晋起居注》裴頠议曰:“尊祖配天,其义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
直可为一殿,以崇严祀,其余杂碎,一皆除之。”臣恺案,天垂象,圣人则之。辟
雍之星,既有图状,晋堂方构,不合天文。既阙重楼,又无璧水,空堂乖五室之义,
直殿违九阶之文。非古欺天,一何过甚!后魏于北台城南造圆墙,在璧水外,门在
水内迥立,不与墙相连。其堂上九室,三三相重,不依古制,室间通巷,违舛处多。
其室皆用墼累,极成褊陋。后魏《乐志》曰:“孝昌二年立明堂,议者或言九室,
或言五室,诏断从五室。后元叉执政,复改为九室,遭乱不成。”《宋起居注》曰:
“孝武帝大明五年立明堂,其墙宇规范,拟则太庙,唯十二间,以应期数。依汉
《汶上图仪》,设五帝位。太祖文皇帝对飨,鼎俎簠簋,一依庙礼。”梁武即位之
后,移宋时太极殿以为明堂。无室,十二间。《礼疑议》云:“祭用纯漆俎瓦樽,
文于郊,质于庙。止一献,用清酒。”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
犹见基内有焚烧残柱,毁斫之余,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余,
阔四尺许,两两相并。瓦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虽湫隘卑陋,未合规摹,
祖宗之灵,得崇严祀。周、齐二代,阙而不修,大飨之典,于焉靡托。
自古明堂图惟有二本,一是宗周,刘熙、阮谌、刘昌宗等作,三图略同。一是
后汉建武三十年作,《礼图》有本,不详撰人。臣远寻经传,傍求子史,研究众说,
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
帝可其奏。会辽东之役,事不果行。以渡辽之功,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其年卒
官,时年五十八。帝甚惜之。谥曰康。撰《东都图记》二十卷、《明堂图议》二卷、
《释疑》一卷,见行于世。子儒童,游骑尉。少子温,起部承务郎。
阎毗
阎毗,榆林盛乐人也。祖进,魏本郡太守。父庆,周上柱国、宁州总管。毗七
岁,袭爵石保县公,邑千户。及长,仪貌矜严,颇好经史。受《汉书》于萧该,略
通大旨。能篆书,工草隶,尤善画,为当时之妙。周武帝见而悦之,命尚清都公主。
宣帝即位,拜仪同三司,授千牛左右。高祖受禅,以技艺侍东宫,数以雕丽之物取
悦于皇太子,由是甚见亲待,每称之于上。寻拜车骑,宿卫东宫。上尝遣高颎大阅
于龙台泽,诸军部伍多不齐整,唯毗一军法制肃然。颎言之于上,特蒙赐帛。俄兼
太子宗卫率长史,寻加上仪同。太子服玩之物,多毗所为。及太子废,毗坐杖一百,
与妻子俱配为官奴婢。后二岁,放免为民。炀帝嗣位,盛修军器,以毗性巧,谙练
旧事,诏典其职。寻授朝请郎。毗立议,辇辂车舆,多所增损,语在《舆服志》。
擢拜起部郎。
帝尝大备法驾,嫌属车太多,顾谓毗曰:“开皇之日,属车十有二乘,于事亦
得。今八十一乘,以牛驾车,不足以益文物。朕欲减之,从何为可?”毗对曰:
“臣初定数,共宇文恺参详故实,据汉胡伯始、蔡邕等议,属车八十一乘,此起于
秦,遂为后式。故张衡赋云‘属车九九’是也。次及法驾,三分减一,为三十六乘。
此汉制也。又据宋孝建时,有司奏议,晋迁江左,惟设五乘,尚书令、建平王宏曰:
‘八十一乘,议兼九国,三十六乘,无所准凭。江左五乘,俭不中礼。但帝王文物,
旂旒之数,爰及冕玉,皆同十二。今宜准此,设十二乘。’开皇平陈,因以为法。
今宪章往古,大驾依秦,法驾依汉,小驾依宋,以为差等。”帝曰:“何用秦法乎?
大驾宜三十六,法驾宜用十二,小驾除之。”毗研精故事,皆此类也。
长城之役,毗总其事。及帝有事恆岳,诏毗营立坛场。寻转殿内丞,从幸张掖
郡。高昌王朝于行所,诏毗持节迎劳,遂将护入东都。寻以母忧去职。未期,起令
视事。将兴辽东之役,自洛口开渠,达于涿郡,以通运漕。毗督其役。明年,兼领
右翊卫长史,营建临朔宫。及征辽东,以本官领武贲郎将,典宿卫。时众军围辽东
城,帝令毗诣城下宣谕,贼弓弩乱发,所乘马中流矢,毗颜色不变,辞气抑扬,卒
事而去。寻拜朝请大夫,迁殿内少监,又领将作少监事。后复从帝征辽东,会杨玄
感作逆,帝班师,兵部侍郎斛斯政奔辽东,帝令毗率骑二千追之,不及。政据高丽
柏崖城,毗攻之二日,有诏征还。从至高阳,暴卒,时年五十。帝甚悼惜之,赠殿
内监。
何稠 刘龙 黄亘 亘弟衮
何稠,字桂林,国子祭酒妥之兄子也。父通,善斫玉。稠性绝巧,有智思,用
意精微。年十余岁,遇江陵陷,随妥入长安。仕周御饰下士。及高祖为丞相,召补
参军,兼掌细作署。开皇初,授都督,累迁御府监,历太府丞。稠博览古图,多识
旧物。波斯尝献金绵锦袍,组织殊丽。上命稠为之。稠锦既成,逾所献者,上甚悦。
时中国久绝琉璃之作,匠人无敢厝意,稠以绿瓷为之,与真不异。寻加员外散骑侍
郎。
开皇末,桂州俚李光仕聚众为乱,诏稠召募讨之。师次衡岭,遣使者谕其渠帅
洞主莫崇解兵降款。桂州长史王文同锁崇以诣稠所。稠诈宣言曰:“州县不能绥养,
致边民扰叛,非崇之罪也。”乃命释之,引崇共坐,并从者四人,为设酒食而遣之。
崇大悦,归洞不设备。稠至五更,掩入其洞,悉发俚兵,以临余贼。象州逆帅杜条
辽、罗州逆帅庞靖等相继降款。分遣建州开府梁昵讨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贼
帅李大檀,并平之,传首军门。承制署首领为州县官而还,众皆悦服。有钦州刺史
宁猛力,帅众迎军。初,猛力倔强山洞,欲图为逆,至是惶惧,请身入朝。稠以其
疾笃,因示无猜贰,遂放还州,与之约曰:“八九月间,可诣京师相见。”稠还奏
状,上意不怿。其年十月,猛力卒,上谓稠曰:“汝不前将猛力来,今竟死矣。”
稠曰:“猛力共臣为约,假令身死,当遣子入侍。越人性直,其子必来。”初,猛
力临终,诫其子长真曰:“我与大使为约,不可失信于国士。汝葬我讫,即宜上路。”
长真如言入朝,上大悦曰:“何稠著信蛮夷,乃至于此。”以勋授开府。
仁寿初,文献皇后崩,与宇文恺参典山陵制度。稠性少言,善候上旨,由是渐
见亲昵。及上疾笃,谓稠曰:“汝既曾葬皇后,今我方死,宜好安置。属此何益,
但不能忘怀耳。魂其有知,当相见于地下。”上因揽太子颈谓曰:“何稠用心,我
付以后事,动静当共平章。”
大业初,炀帝将幸扬州,谓稠曰:“今天下大定,朕承洪业,服章文物,阙略
犹多。卿可讨阅图籍,营造舆服羽仪,送至江都也。”其日,拜太府少卿。稠于是
营黄麾三万六千人仗,及车舆辇辂、皇后卤簿、百官仪服,依期而就,送于江都。
所役工十万余人,用金银钱物巨亿计。帝使兵部侍郎明雅、选部郎薛迈等勾核之,
数年方竟,毫厘无舛。稠参会今古,多所改创。魏、晋以来,皮弁有缨而无笄导。
稠曰:“此古田猎之服也。今服以入朝,宜变其制。”故弁施象牙簪导,自稠始也。
又从省之服,初无佩绶,稠曰:“此乃晦朔小朝之服。安有人臣谒帝而去印绶,兼
无佩玉之节乎?”乃加兽头小绶及佩一只。旧制,五辂于辕上起箱,天子与参乘同
在箱内。稠曰:“君臣同所,过为相逼。”乃广为盘舆,别构栏盾,侍臣立于其
中。于内复起须弥平坐,天子独居其上。自余麾幢文物,增损极多,事见《威仪志》。
帝复令稠造戎车万乘,钩陈八百连,帝善之,以稠守太府卿。后三岁,兼领少府监。
辽东之役,摄右屯卫将军,领御营弩手三万人。时工部尚书宇文恺造辽水桥不成,
师不得济,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而遇害。帝遣稠造桥,二日而就。初,稠制行殿
及六合城,至是,帝于辽左与贼相对,夜中施之。其城周回八里,城及女垣合高十
仞,上布甲士,立仗建旗。四隅置阙,面别一观,观下三门,迟明而毕。高丽望见,
谓若神功。是岁,加金紫光禄大夫。明年,摄左屯卫将军,从至辽左。
十二年,加右光禄大夫,从幸江都。遇宇文化及作乱,以为工部尚书。化及败,
陷于窦建德,建德复以为工部尚书、舒国公。建德败,归于大唐,授将作少匠,卒。
开皇时,有刘龙者,河间人也。性强明,有巧思。齐后主知之,令修三爵台,
甚称旨,因而历职通显。及高祖践阼,大见亲委,拜右卫将军,兼将作大匠。迁都
之始,与高颎参掌制度,代号为能。
大业时,有黄亘者,不知何许人也,及其弟衮,俱巧思绝人。炀帝每令其兄弟
直少府将作。于时改创多务,亘、衮每参典其事。凡有所为,何稠先令亘、衮立样,
当时工人皆称其善,莫能有所损益。亘官至朝散大夫,衮官至散骑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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