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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_28 李延寿(唐)
  论曰:夏侯胜云,“士患不明经术,经术明,取青紫如拾地芥耳”。于贺瑒、贺琛、朱异、司马褧其得之矣 。而异遂徼宠幸,任事居权,不能以道佐时,苟取容媚。及延寇败国,实异之由,祸难既彰,不明其罪,亦既身死,宠赠犹殊。罚既弗加,赏亦斯滥。夫太清之乱,固其宜矣。顾协清介,足以追踪古人,徐摛贞正,仁者信乎有勇。孝穆聪明特达,缔构兴王, 献替谋猷,亮直斯在。泉本文房之士,每处荷戈之任,非材之责,胜任不亦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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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十三
  列传第五十三
  王神念 羊侃 羊鸦仁
  王神念,太原祁人也。少好儒术,尤明内典。仕魏位潁川太守,与子僧辩据郡归梁,封南城县侯。历安成、武阳、宣城内史,皆着政绩。后爲青、冀二州刺史。神念性刚正,所更州郡必禁止淫祠,时青州东北有石鹿山临海,先有神庙祅巫,欺惑百姓,远近祈祷,糜费极多。及神念至,便令毁撤,风俗遂改。后征爲右卫将军,卒于官,諡曰壮。及元帝初,追赠侍中、中书令,改諡忠公。
  神念少善骑射,及老不衰。尝于武帝前手执二刀楯,左右交度,驭马往来,冠绝群伍。
  时复有杨华者,能作惊军骑,亦一时妙捷,帝深赏之。华本名白花,武都仇池人。父大眼爲魏名将。华少有勇力,容貌瑰伟,魏胡太后逼幸之。华惧祸,及大眼死,拥部曲,载父尸,改名华,来降。胡太后追思不已,爲作杨白花歌辞,使宫人昼夜连臂蹋蹄歌之,声甚凄断。华后位太子左卫率,卒于侯景军中。
  神念长子遵业,位太仆卿。次子僧辩。
  僧辩字君才,学涉该博,尤明左氏春秋。言辞辩捷,器宇 肃然,虽射不穿劄,而有陵云之气。元帝爲江州刺史,僧辩随府爲中兵参军。时有安成望族刘敬躬者,田间得白蛆化爲金龟,将销之,龟生光照室,敬躬以爲神而祷之。所请多验,无赖者多依之。平生有德有怨者必报,遂谋作乱,远近回应。元帝命中直兵参军曹子郢讨之,使僧辩袭安成。子郢既破其军,敬躬走安成,僧辩禽之。又讨平安州反蛮,由是以勇略称。
  元帝除荆州,僧辩爲贞毅府谘议参军,代柳仲礼爲竟陵太守。及侯景反,元帝命僧辩总督舟师一万赴援。及至,台城陷没,侯景悉收其军实而厚加绥抚,遣归竟陵。于是倍道兼行,西就元帝。元帝承制,以爲领军将军。及荆、湘疑贰,元帝令僧辩及鲍泉讨之。时僧辩以竟陵间部下皆劲勇,犹未尽来,意欲待集然后上顿。与泉俱入,使泉先言之,泉入不敢言。元帝问僧辩,僧辩以情对。元帝性忌,以爲迁延不去,大怒厉声曰:“卿惮行拒命,欲同贼邪 ?今唯死耳。”僧辩对曰:“今日就戮甘心,但恨不见老母。”帝自斫之,中其髀,流血至地,闷绝,久之方苏。即送廷尉,并收其子侄并系之。其母脱簪珥待罪,帝意解,赐以良药,故不死。会岳阳军袭江陵,人情搔扰。元帝遣就狱出僧辩以爲城内都督。俄而岳阳奔退,而鲍泉力不能克长沙,帝命僧辩代之。僧辩仍部分将帅,并力攻围,遂平湘土。还复领军将军。
  侯景浮江西寇,军次夏首。僧辩爲大都督,军次巴陵。景既陷郢城,将进寇荆州,于是缘江屯戍望风请服。僧辩并沈公私船于水,分命衆军乘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无人。翌日,贼衆济江,轻骑至城下,谓城中曰:“语王领军,何不早降?“僧辩使答曰:“大军但向荆州,此城自当非碍。僧辩百口在人掌握,岂得便降。”景军肉薄苦攻,城内同时鼓噪,矢石雨下,贼乃引退。元帝又命平北将军胡僧佑率兵援僧辩。是日, 贼复攻城不克,又爲火舰烧栅,风不便,自焚而退。有流星堕其营中,贼徒大骇,相顾失色。贼帅任约又爲陆法和所禽,景乃烧营夜遁,旋军夏首。
  元帝以僧辩爲征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封长宁县公,命即率巴陵诸军沿流讨景。攻拔鲁山,仍攻郢,即入罗城。又有大星如车轮坠贼营,去地十丈变成火,一时碎散。有龙自城出,五色光曜,入城前鹦鹉洲水中。景闻之,倍道归建邺。贼帅宋子仙等困蹙,求输郢城,身还就景。僧辩僞许之。子仙谓爲信然,浮舟将发,僧辩命杜龛鼓噪掩至,大破之,禽子仙、丁和等送江陵。元帝命生钉和舌脔杀之。
  郢州既平,僧辩进师寻阳。军人多梦周何二庙神云:“吾已助天子讨贼。”自称征讨大将军,并乘朱航。俄而反曰 :“已杀景。”同梦者数十百焉。
  元帝加僧辩侍中、尚书令、征东大将军。僧辩频表劝进,并蒙优答。于是发江州直指建邺,乃先命南兖州刺史侯瑱袭南陵、鹊头等戍,并克之。
  先是,陈武帝率衆五万出自南江,前军五千行至盆口。陈武名盖僧辩,僧辩惮之。既至盆口,与僧辩会于白茅洲爲盟。于是升坛歃血,共读盟文,辞气慷慨,皆泪下沾衿。及发鹊头,中江而风浪,师人咸惧。僧辩再拜告天曰:“僧辩忠臣,奉辞伐罪,社稷中兴,当使风息;若鼎命中沦,请从此逝。”言讫风止,自此遂泛安流。有群鱼跃水飞空引导,贼望官军上有五色云,双龙挟舰,行甚迅疾。
  景自出战于石头城北,僧辩等大破之。卢晖略闻景战败,以石头城降。僧辩引军入据之。景走朱方,僧辩命衆将入据台城。其夜军人失火烧太极殿及东西堂。僧辩虽有灭贼之功,而驭下无法,军人卤掠,驱逼居人。都下百姓父子兄弟相哭,自 石头至于东城,被执缚者,男女裸露,衵衣不免。缘淮号叫,翻思景焉。
  僧辩命侯瑱、裴之横东追景,僞行台赵伯超自吴松江降侯瑱,瑱送至僧辩,僧辩谓曰:“卿荷国重恩,遂复同逆,今日之事,将欲如何。”因命送江陵。伯超既出,僧辩顾坐客曰:“朝廷昔唯知有赵伯超,岂识王僧辩乎。社稷既倾,爲我所复,人之兴废,亦复何常。”宾客皆前称叹功德,僧辩戄然,乃谬答曰:“此乃圣上威德,群帅用命,老夫虽滥居戎首,何力之有焉。”于是逆寇悉平。
  元帝即位,授镇卫将军、司徒,加班剑二十人,改封永宁郡公,侍中、尚书令如故。
  先是,天监中沙门释宝志爲谶云:“太岁龙,将无理。萧经霜,草应死。馀人散,十八子。”时言萧氏当灭,李氏代兴。及湘州贼陆纳等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贵,而李洪雅又自零陵称助讨纳。既而朝廷未达其心,诏征僧辩就宜丰侯循南征,爲都督东上诸军事。以陈武帝爲都督西下诸军事。先是,陈武让都督于僧辩,僧辩不受,故元帝分爲东西都督而俱南讨焉。寻而洪雅降纳,纳以爲应符,于是共议拜洪雅爲大将军,尊事爲主。洪雅乘平肩大舆,伞盖、鼓吹,羽仪悉备,翼从入长沙城。时纳等据车轮,夹岸爲城,士卒皆百战之馀,器甲精严,徒党勇锐,蒙冲斗舰,亘水陵山。时天日清明,初无云雾,军发之际,忽然风雨,时人谓爲泣军,百姓窃言知其败也。三月庚寅,有两龙自城西江中腾跃升天,五色分明,遥映江水。百姓咸仰面目之,父老或聚而悲,窃相谓曰:“地龙已去,国其亡乎。”初,纳造大舰,一名曰三王舰者,邵陵王、河东王、桂阳嗣王三人并爲元帝所害,故立其像于舰,祭乙太牢,加其节盖羽仪鼓吹,每战辄祭之以求福。又造二舰,一曰青龙舰,一曰白虎 舰,皆衣以牛皮,并高十五丈,选其中尤勇健者乘之。僧辩惮之,稍作连城以逼焉。贼不敢交锋,并怀懈怠。僧辩因其无备,亲执旗鼓以诫进止,群贼大败,归保长沙。僧辩乃命筑垒围之,而自出临视。贼知不设备,其党吴藏、李贤明等蒙楯直进,僧辩尚据胡床不爲之动,指麾勇敢,遂斩贤明,贼乃退归。初,陵纳作逆,以王琳爲辞,云“若放琳则自服”。时衆军未之许,而武陵王纪拥衆上流,内外骇惧。元帝乃遣琳和解之,湘州乃平。因被诏会衆军西讨。寻而武陵败绩。
  是时,齐遣郭元建谋袭建邺,又遣其大将东方老等继之。陈武帝闻之,驰报江陵。元帝即诏僧辩急下赴援。僧辩次姑孰,即留镇焉。先命豫州刺史侯瑱筑垒于东关以拒北军,征吴郡太守张彪、吴兴太守裴之横会瑱而大败之。僧辩振旅归建邺。承圣三年二月,诏以僧辩爲太尉、车骑大将军。顷之丁母忧。母姓魏氏,性甚安和,善于绥接,家门内外莫不怀之。初,僧辩下狱,母流泪徒行,将入谢罪,元帝不与相见。时贞惠世子有宠,母诣合自陈无训,涕泗呜咽,衆并矜之。及僧辩罪免,母深相责厉,辞色俱严。虽克复旧都,功盖宇宙,母恒自谦损,不以富贵骄物,朝野称之,谓爲明哲妇人。及亡,甚见湣悼,且以僧辩勋重,故丧礼加焉。命侍中、谒者监护丧事,諡曰贞敬太夫人。灵柩将归建康,又遣谒者至舟渚吊祭。
  其年十月,魏遣兵及梁王察合衆将袭江陵,元帝征僧辩于建邺,爲大都督、荆州刺史。未至,而荆州已灭。及敬帝初即梁王位,僧辩预援立功,承制进骠骑大将军、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与陈武帝参谋讨伐。
  时齐文宣又纳贞阳侯明以爲梁嗣,与僧辩书,并贞阳亦频与僧辩书,论还国继统之事。僧辩不纳。及贞阳与齐上党王高涣至东关,散骑常侍裴之横军败,僧辩遂谋纳贞阳,仍书定君 臣之礼。因遣第七子显、显所生刘并弟子珍往充质,遣左户尚书周弘正至历阳迎明。又遣吏部尚书王通送啓,因求以敬帝爲皇太子。明报书许之。僧辩遣使送质于邺,贞阳求度卫士三千。僧辩虑其爲变,止受散卒千人而已,并遣龙舟法驾往迎。贞阳济江之日,僧辩拥烜中流,不敢就岸,末乃同会于江宁浦。明践位,授僧辩大司马,领太子太傅、扬州牧,馀如故。
  陈武帝时爲司空、南徐州刺史,因自京口举兵袭之。僧辩常处石头城,是日视事,军人已踰城北而入,南门又白有兵来。僧辩与子頠遽走出合,计无所出,乃据南门楼拜请求哀。陈武纵火焚之,方共頠下就执。陈武谓曰:“我有何辜,公欲与齐师赐讨。”又曰:“何意全无防备。”僧辩曰:“委公北门,何谓无备?”是夜,及子頠俱被绞杀。
  初,僧辩平建邺,遣陈武守京口,推以赤心,结廉、蔺之分。且爲第三子頠许娶陈武章后所生女,未昏而僧辩母亡,然情好甚密,其长子顗屡谏不听。至是,会江淮人报云“齐兵大举至寿春”,僧辩谓齐军必出江表,因遣记室参军江旰以事报陈武,仍使整舟舰器械。陈武宿有图僧辩志,乃闻命,留旰城中,衔枚而进。知谋者唯侯安都、周文育而已,外人但谓江旰徵兵扞北。安都舟舰将趣石头,陈武控马未进。安都大惧,乃追陈武骂曰:“今日作贼,事势已成,生死须决,在后欲何所望?若败俱死,后期得免斫头邪?”陈武曰:“安都嗔我。”乃敢进,遂克之,时寿春竟无齐军,又非陈武之谲,殆天授也。顗承圣初位侍中,魏克江陵,随王琳入齐,爲竟陵郡守。齐遣王琳镇寿春,将图江左。及陈平淮南杀琳,顗闻之,乃出郡城南登高冢上,号哭一恸而绝。
  顗弟颁,少有志节,恒随梁元帝。及荆州覆灭,入于魏。僧辩既亡,弟僧智得就任约。败走,僧智肥不能行,又遇 害。
  僧智弟僧愔位谯州刺史,征萧勃,及闻兄死,引军还。时吴州刺史羊亮隶在僧愔下,与僧愔不平,密召侯瑱见禽。僧愔以名义责瑱,瑱乃委罪于将羊鲲斩之。僧愔复得奔齐,与徐嗣徽等挟齐军攻陈。军败,窜逸荒野,莫知所之,仰天叹曰 :“雠耻不雪,未欲身膏野草,若精诚有感,当得道路,誓不受辱人手。”拔刀将自刎,闻空中催令急去,僧愔异之,勉力驰进,行一里许,顾向处已有陈人。踰越江山,仅得归齐。
  徐嗣徽,高平人,父云伯自青部南归,位终新蔡太守。侯景之乱,嗣徽归荆州,元帝以爲罗州刺史,及弟嗣宗、嗣産并有武用。嗣徽从征巴丘,以功爲太子右卫率、监南荆州。徐州之亡,任秦州刺史。嗣産先在建邺,嗣宗自荆州灭亡中逃得至都。从弟嗣先即僧辩之甥,复爲比丘慧暹藏,得脱俱还。及僧辩见害,兄弟抽刀裂眦,志在立功,俱逃就兄嗣徽,密结南豫州刺史任约与僧辩故旧,图陈武帝。帝遣江旰说之,嗣徽执旰送邺乞师焉。齐文宣帝授爲仪同,命将应赴。及石头败退,复请兵于齐,与任约、王晔、席臯同心度江。及战败,嗣徽堕马,嗣宗援兄见害。嗣産爲陈武军所禽,辞色不挠而死。任约、王晔得北归。
  羊侃字祖忻,泰山梁父人也。父祉,北史有传。侃少而瑰伟,身长七尺八寸,雅爱文史。弱冠随父在梁州立功,初爲尚书郎,以力闻。魏帝常谓曰:“郎官谓卿爲虎,岂羊质虎皮乎?试作虎状。”侃因伏,以手抉殿没指。魏帝壮之,赐以珠剑。正光中,秦州羌莫折念生据州反,仍遣其弟天生攻陷岐州,寇雍州。侃爲偏将,隶萧宝寅往讨之,射杀天生,其衆即溃。以功爲征东大将军、东道行台,领泰山太守,进爵钜平侯。
  初,其父祉恒使侃南归,侃至是将举济、河以成先志。其从兄兖州刺史敦密知之,据州拒侃,侃乃率精兵三万袭之,不克,仍筑十馀城以守之。梁朝赏授一与元法僧同。魏帝闻之,使授侃骠骑大将军、司徒、泰山郡公,长爲兖州刺史。侃斩其使。魏人大骇,令仆射于晖率衆十万及高欢、尔朱阳都等相继而至。栅中矢尽,南军不进,乃夜溃围而出。一日一夜,乃出魏境。至渣口,衆尚万余人,马二千匹。将入南,士卒竟夜悲歌,侃乃谢曰;“卿等怀土,幸适去留。”各拜辞而去。
  侃以大通三年至建邺,授徐州刺史,并其兄默及三弟忱、给、元皆拜刺史。侃封高昌县侯,累迁太子左卫率,中。车驾幸乐游苑,侃预宴。时少府奏新造两刃矟成,长二丈四尺,围一尺三寸。帝因赐侃河南国紫骝令试之。侃执矟上马,左右击刺,特尽其妙。观者登树。帝曰:“此树必爲侍中折矣。”俄而果折,因号此矟爲折树矟。北人降者,唯侃是衣冠馀绪,帝宠之踰于他者,谓曰:“朕少时捉矟,形势似卿,今失其旧体,殊觉不奇。”上又制武宴诗三十韵示侃,侃即席上应诏。帝览曰:“吾闻仁者有勇,今见勇者有仁,可谓邹、鲁遗风,英贤不绝。”是日诏入直殿省,啓尚方仗不堪用。上大怒,坐者非一。及侯景作逆,果弊于仗粗。
  后迁都官尚书,尚书令何敬容用事,与之并省,未尝游造。左卫兰钦同侍宫宴,词色少交,侃于坐折之曰:“小子!汝以铜鼓买朱异作父,韦粲作兄,何敢无宜适。”朱时在席。后华林法会,钦拜谢于省中。王铨谓钦曰:“卿能屈膝廉公,弥见尽美;然羊公意犹未释,容能更置一拜?”钦从之。宦者张僧胤尝候侃,侃曰:“我床非阉人所坐。”竟不前之。时论美其贞正。
  太清元年,爲侍中,会大举北侵,以侃爲冠军将军,监作 寒山堰事。堰立,侃劝元帅贞阳侯明乘水攻彭城,不见纳。既而魏援大至,侃频言乘其远来可击,旦日又劝出战,并不从。侃乃率所领顿堰上。及衆军败,侃结阵徐还。
  二年,复爲都官尚书。侯景反,攻陷历阳,帝问侃讨景之策。侃求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春,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窟,乌合之衆,自然瓦解。议者谓景未敢便逼都,遂寝其策。令王质往。侃曰:“今兹败矣。”乃令侃率千馀骑顿望国门。景至新林,追侃入副宣城王都督城内诸军事。
  时景既卒至,百姓竞入,公私混乱,无复次序。侃乃区分防拟,皆以宗室间之。军人争入武库,自取器甲,所司不能禁,侃命斩数人方得止。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公卿在位,及闾里士大夫莫见兵甲。贼至卒迫,公私骇震。时宿将已尽,后进少年并出在外,城中唯有侃及柳津、韦黯。津年老且疾,黯懦而无谋,军旅指撝,一决于侃,胆力俱壮,简文深仗之。
  及贼逼城,衆皆凶惧,侃僞称得外射书,云“邵陵、西昌侯已至近路”,衆乃少安。贼攻东掖门,纵火甚盛。侃以水沃灭火,射杀数人,贼乃退。加侍中、军师将军。有诏送金五千两、银万两、绢万匹赐战士。侃辞不受,部曲千馀人并私加赏赉。
  贼爲尖顶木驴攻城,矢石所不能制。侃作雉尾炬,施铁镞,以油灌之,掷驴上焚之俄尽。贼又东西起二土山以临城,城中震骇。侃命爲地道,潜引其土山,不能立。贼又作登城楼车,高十馀丈,欲临射城中。侃曰:“车高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及车动果倒,衆皆服焉。
  贼既频攻不捷,乃筑长围。朱异、张绾议出击之。帝以问侃,侃曰:“不可,贼多日攻城,既不能下,故立长围,欲引城中降者耳。今击之,出人若少,不足破贼;若多,则一旦失 利,门隘桥小,必大致挫衄。”不从,遂使千余人出战。未及交锋,望风退走,果以争桥赴水,死者太半。
  初,侃长子鷟爲景所获,执来城下示侃。侃谓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足,岂复计此一子。幸早杀之。”数日复持来,侃谓鷟曰:“久以汝爲死,犹在邪?吾以身许国,誓死行阵,终不以尔而生进退。”因引弓射之。贼以其忠义,亦弗之害。
  景遣仪同傅士哲呼侃与语,曰:“侯王远来问讯天子,何爲闭拒不时进纳?尚书国家大臣,宜啓朝廷。”侃曰:“侯将军奔亡之后,归命国家,重镇方城,悬相任寄,何所患苦,忽致称兵,岂有人臣而至于此。吾不能妄受浮说,开门揖盗。”士哲曰:“在北之日,久挹风猷,愿去戎服,得一相见。”侃爲免胄,士哲瞻望久之而去,其爲北人所钦慕如此。
  后大雨,城内土山崩,贼乘之垂入,苦战不能禁。侃乃令多掷火,爲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城内筑城,贼不能进。寻以疾卒于城内,赠侍中、护军将军。子球嗣。
  侃少雄勇,膂力绝人,所用弓至二十石,马上用六石弓。尝于兖州尧庙蹋壁,直上至五寻,横行得七迹。泗桥有数石人,长八尺,大十围。侃执以相击,悉皆破碎。性豪侈,善音律,自造采莲、棹歌两曲,甚有新致。姬妾列侍,穷极奢靡。有弹筝人陆太喜着鹿角爪,长七寸。舞人张净琬腰围一尺六寸,时人咸推能掌上舞。又有孙荆玉能反腰帖地,衔得席上玉簪。敕赉歌人王娥儿,东宫亦赉歌者屈偶之,并妙尽奇曲,一时无对。初赴衡州,于两艖滏起三间通梁水斋,饰以珠玉,加之锦缋,盛设帷屏,列女乐。乘潮解缆,临波置酒,缘塘傍水,观者填咽。大同中,魏使阳斐与侃在北尝同学,有诏命侃延斐同宴。宾客三百馀人,食器皆金玉杂宝,奏三部女乐。至夕,侍婢百余人俱执金花烛。侃不饮酒而好宾游,终日献酬,同其醉醒。
  性宽厚,有器局。尝南还至涟口置酒,有客张孺才者,醉于船中失火,延烧七十馀艘,所燔金帛不可胜数。侃闻聊不挂意,命酒不辍。孺才惭惧自逃,侃慰喻使还,待之如旧。
  第三子从字子鹏,随侃台内,城陷,窜于阳平。侯景以其妹爲小妻,呼还待之甚厚,以爲库真都督。及景败,从密图之,乃随其东走。景于松江战败,惟馀三舸,下海欲向蒙山。会景昼寝,从语海师:“此中何处有蒙山,汝但听我处分。”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觉,大惊。问岸上,云“郭元建犹在广陵”。景大喜,将依之。从拔刀叱海师使向京口。从与王元礼、谢答仁弟葳蕤,并景之昵也,三人谓景曰:“我等爲王百战百胜,自谓无敌,卒至于此,岂非天乎。今就王乞头以取富贵。”景欲透水,从抽刀斫之。景乃走入船中,以小刀抉船 。从以矟入刺杀之。景仆射索超世在别船,葳蕤以景命召之,斩于京口。
  元帝以从爲青州刺史,封昌国县侯,又领东阳太守。征陆纳,加散骑常侍,除西晋州刺史。破郭元建于东关,迁东晋州刺史。承圣三年,西魏围江陵,从赴援不及。从王僧愔征萧勃于岭表,闻僧辩败,乃还,爲侯瑱所破,遇害,年二十八。
  羊鸦仁字孝穆,泰山钜平人也。少骁勇,仕郡爲主簿。并通中,率兄弟自魏归梁,封广晋侯。征伐青、齐间,累有功绩,位至都督、北司州刺史。及侯景降,诏鸦仁督土州刺史桓和之、仁州刺史湛海珍等趣县瓠应接。景至,仍爲都督、司豫二州刺史,镇县瓠。会侯景败于涡阳,魏军渐逼,鸦仁恐粮运不继,遂还北司,上表陈谢。帝大怒鸦仁,鸦仁惧,顿军于淮上。及侯景反,鸦仁率所部入援。
  太清二年,景既背盟,鸦仁乃与赵伯超及南康王会理共攻贼于东府城,反爲贼败。台城陷,景以爲五兵尚书。鸦仁常思 奋发,谓所亲曰:“吾以凡流,受宠朝廷,竟无报效,以答重恩。今若以此终,没有馀责。”因泣下,见者伤焉。
  三年,出奔江西,将赴江陵,至东莞,爲故北徐州刺史荀伯道子晷所害。临死以报效不终,因而泣下。后鸦仁兄子海珍知之,掘晷父伯道并祖及所生母合五丧,各分其半骨,共棺焚之,半骨杂他骨,作五袋盛之,铭袋上曰“荀晷祖父母某之骨
  鸦仁子亮,侯景乱后移至吴州刺史,随王琳,以名将子见礼甚隆。爲人多酒无赖,酒醉爲阉竖所杀。
  论曰:王神念、羊侃、羊鸦仁等,自北徂南,咸受宠任。既而侃及鸦仁晚遇屯剥。侃则临危不挠,鸦仁则守义以殒。古人所谓“心同铁石”,此之谓乎。僧辩风格秀举,有文武奇才,而逢兹酷滥,几致陨覆。幸全首领,卒树奇功,事人之道,于斯爲得。及时钟交丧,地居元宰,内有奥主而外求君,遂使尊卑易位,亲疏贸序,既同儿戏,且类弈棋。延敌开衅,实基于此,丧国倾宗,爲天下笑。岂天将啓陈,何斯人而斯谬也,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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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十四
  列传第五十四
  江子一 胡僧佑 徐文盛 阴子春 杜崱 王琳 张彪
  江子一字元亮,济阳考城人,晋散骑常侍统之七世孙也。父法成,奉朝请。
  子一少慷慨有大志。家贫,以孝闻,苦侍养多阙;因终身蔬食。仕梁起家爲王国侍郎、奉朝请。上书言事,爲当轴所排,乃拜表求入北爲刺客。武帝异之。又啓求观书秘阁,武帝许之,有敕直华林省。其姑夫左卫将军朱异权要当朝,休下之日,宾客辐凑。异不爲物议所归,欲引子一爲助,子一未尝造门,其高洁如此。爲遂昌、曲阿令,皆着美绩。后爲南津校尉。
  弟子四,历尚书金部郎。大同初,迁右丞。兄弟性并刚烈。子四自右丞上封事,极言得失,武帝甚善之,诏曰:“屋漏在上,知之在下,其令尚书详择,施于时政。”左户郎沈炯、少府丞顾璵尝奏事不允,帝厉色呵责之。子四乃趋前代炯等对,对甚激切。帝怒呼缚之,子四乃据地不受。帝怒亦歇,乃释之,犹坐免职。
  及侯景攻陷历阳,自横江将度,子一帅舟师千余人于下流欲邀之,其副董桃生走,子一乃退还南洲,收余衆步赴建邺,见于文德殿。帝怒之,具以事对,且曰:“臣以身许国,常恐 不得其死,今日之事,何所复惜。不死阙前,终死阙后耳。”及城被围,开承明门出战。子一及弟尚书左丞子四、东宫直殿主帅子五并力战直前,贼坐甲不起。子一引矟撞之,贼纵突骑,衆并缩。子一刺其骑,骑倒矟折,贼解其肩,时年六十二。弟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乃免胄赴敌,子四矟洞胸死,子五伤脰,还至堑一恸而绝。贼义子一之勇,归之,面如生。诏赠子一给事黄门侍郎,子四中书侍郎,子五散骑侍郎。侯景平,元帝又追赠子一侍中,諡义子;子四黄门侍郎,諡毅子;子五中书侍郎,諡烈子。
  子一续黄图及班固“九品”,并辞赋文章数十篇,行于世。
  胡僧佑字愿果,南阳冠军人也。少勇决,有武干。仕魏位银青光禄大夫。以大通三年避尔朱氏之难归梁。频上封事,武帝器之,拜文德主帅,使戍项城。魏克项城,因入北。中大通元年,陈庆之送魏北海王元颢入洛阳,僧佑又归梁,徐南天水、天门二郡太守,有善政。性好读书,爱缉缀,然文辞鄙野,多被嘲谑,而自谓实工,矜伐弥甚。
  晚事梁元帝。侯景之乱,西沮蛮反,元帝令僧佑讨之,使尽诛其渠帅。僧佑谏忤旨,下狱。
  大宝二年,景围王僧辩于巴陵,元帝乃引僧佑于狱,拜爲假节、武猛将军,封新市县侯,令援僧辩。将发泣下,谓其子屺曰:“汝可开朱白二门,吾不捷则死。吉则由朱,凶则由白也。”元帝闻而壮之。前至赤沙亭,会陆法和至,乃与并军,大败景将任约军,禽约送江陵。侯景闻之遂遁。后拜领军将军,厚自封殖。以所加鼓吹恒置斋中,对之自娱。人曰:“此是羽仪,公名望隆重,不宜若此。”答曰:“我性爱之,恒须见耳。”或出游亦以自随,人士笑之。
  承圣二年,爲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及魏军至,以僧 佑爲都督城东诸军事。俄中流矢卒,城遂溃。
  徐文盛字道茂,彭城人也。家本魏将。父庆之,梁天监初自北归南,未至道卒。文盛仍统其衆,稍立功绩。大同末,爲甯州刺史。州在僻远,群蛮劫窃相寻,前后刺史莫能制。文盛推心抚慰,夷人感之,风俗遂改。
  太清二年,闻国难,乃召募得数万人来赴,元帝以爲秦州刺史,加都督,授以东讨之略。东下至武昌,遇侯景将任约,遂与相持。元帝又命护军将军尹悦、平东将军杜幼安、巴州刺史王珣等会之,并受文盛节度。大败约于贝矶。约退保西阳,文盛进据芦洲,又与相持。景闻之,率大衆西上援约,至西阳。诸将咸曰:“景水军轻进,又甚饥疲,击之必大捷。”文盛不许。文盛妻石氏先在建邺,至是,景载以还之。文盛深德景,遂密通信使,都无战心,衆咸愤怨。杜幼安、宋簉等乃率所领独进,大破景,获其舟舰以归。会景密遣骑间道袭陷郢州,军中惧,遂大溃,文盛奔还荆州。元帝仍以爲城北面大都督,又聚敛赃汙甚多,元帝大怒,下令数其十罪,除其官爵。文盛私怀怨望,帝闻之,乃以下狱。时任约被禽,与文盛同禁。文盛谓约曰:“何不早降,令我至此。”约曰:“门外不见卿马迹,使我何处得降。”文盛无以答,遂死狱中。
  阴子春字幼文,武威姑臧人也。晋义熙末,曾祖袭随宋武帝南迁,至南平,因家焉。父智伯与梁武帝邻居,少相善,尝入帝卧内,见有异光成五色,因握帝手曰:“公后必大贵,非人臣也。天下方乱,安苍生者其在君乎。”帝曰:“幸勿多言。”于是情好转密,帝每有求,如外府焉 。及帝践阼,官至梁、秦二州刺史。
  子春仕历位朐山戍主、东莞太守。时青州石鹿山临海,先有神庙,刺史王神念以百姓祈祷糜费,毁神影,坏屋舍。当坐 栋上有一大蛇长丈馀,役夫打扑不禽,得入海水。尔夜,子春梦见人通名诣子春云:“有人见苦,破坏宅舍。既无所托,钦君厚德,欲憩此境。”子春心密记之。经二日而知之,甚惊,以爲前所梦神。因办牲醑请召,安置一处。数日,复梦一朱衣人相闻,辞谢云:“得君厚惠,当以一州相报。”子春心喜,供事弥勤。经月余,魏欲袭朐山,间谍前知,子春设伏摧破之,诏授南青州刺史,镇朐山。又迁都督、梁秦二州刺史。
  子春虽无佗才行,临人以廉洁称。闺门混杂,而身服垢汙,脚数年一洗,言每洗则失财败事,云在梁州,以洗足致梁州败。太清二年,征爲左卫将军,迁侍中。属侯景乱,元帝令子春随王僧辩攻平邵陵王。又与左卫将军徐文盛东讨景,至贝矶与景遇,子春力战,恒冠诸军。会郢州陷没,军遂退,卒于江陵。子铿。
  铿字子坚,博涉史传,尤善五言诗,被当时所重。爲梁湘东王法曹行参军。初铿尝与宾友宴饮,见行觞者,因回酒炙以授之,衆坐皆笑。铿曰:“吾侪终日酣酒,而执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及侯景之乱,铿尝爲贼禽,或救之获免。铿问之,乃前所行觞者。
  陈天嘉中,爲始兴王中录事参军。文帝尝宴群臣赋诗,徐陵言之,帝即日召铿预宴,使赋新成安乐宫。铿援笔便就,帝甚叹赏之。累迁晋陵太守,员外散骑常侍,顷之卒。有文集三卷行于世。
  杜崱,京兆杜陵人也。其先自北归南,居于雍州之襄阳,子孙因家焉,父怀宝少有志节,梁天监中累有军功,后又立功南郑,位梁、秦二州刺史。大同初,魏军复围南郑,怀宝命第三子嶷帅二百人与魏前锋战于光道寺,流矢中其目,失马,敌人交矟将至,嶷斩其一骑而上,驰以归。嶷膂力绝人,便马善 射,一日中战七八合。所佩霜明朱弓四石馀力,斑丝缠矟长二丈五,同心敢死士百七十人。每出杀伤数百人,敌人惮之,号爲杜彪。怀宝卒于州,諡曰桓侯。
  嶷位西荆州刺史,时谶言“独梁之下有瞎天子”,元帝以嶷其人也。会嶷改葬父祖,帝敕图墓者恶爲之,逾年而嶷卒。崱,嶷弟也。幼有志气,居乡里以胆勇称,后爲新兴太守。太清三年,随岳阳王来袭荆州,元帝与崱兄岸有旧,密书邀之。崱乃与岸、弟幼安、兄子龛等夜归元帝,以爲武州刺史,封枝江县侯,令随领军王僧辩东讨侯景。至巴陵,景遁。加侍中,进爵爲公,仍随僧辩追景至石头。景败,崱入据台城。景平,加散骑常侍、江州刺史。
  是月,齐将郭元建攻秦州刺史严超达于秦郡,王僧辩令崱赴援,陈武帝亦自欧阳来会。元建衆却,崱因纵兵大破之,元建遁。时元帝执王琳于江陵,琳长史陆纳等于长沙反。元帝征崱与王僧辩讨之。及纳等战于车轮,大败之。后纳等降,崱又与王僧辩西讨平武陵王于硖口。旋镇遘疾卒,諡曰武。
  崱兄弟九人,兄嵩、岑、嶷、岌、巘、岸及弟嵷、幼安并知名。 岸字公衡,太清中,与崱随岳阳王察攻荆州,同归元帝。帝以爲北梁州刺史,封江陵县侯。岸请以五百骑袭襄阳,去城三十里,城中觉之。察夜知其师掩襄阳,以岸等襄阳豪帅,于是夜遁归襄阳。岸等知察至,遂奔其兄南阳太守巘于广平。察遣将尹正、薛晖等攻拔之,获巘、岸等并其母妻子女,并斩于襄阳北门。察母龚保林数岸于衆,岸曰:“老婢教汝儿杀汝叔,乃枉杀忠良。”察命拔其舌,脔杀而烹之。尽诛诸杜宗族亲者,幼弱下蚕室,又发其坟墓,烧其骸骨,灰而扬之,并以爲漆惋。及建邺平,崱兄弟发安宁陵焚之,以报漆惋之酷,元帝亦不责 也。
  幼安性至孝宽厚,雄勇过人,与兄崱同归元帝,帝以爲西荆州刺史,封华容县侯。与王僧辩讨河东王誉于长沙,平之。又令助徐文盛东讨侯景,至贝矶,大破景将任约,斩其仪同叱罗子通、湘州刺史赵威方等。仍进军大举口,别攻拔武昌。景度芦洲上流以压文盛,幼安与衆军大败之。会景密遣骑袭陷郢州,执刺史方诸,人情大骇,文盛由汉口遁归,衆军大败,幼安降景,景以其多反复,杀之。
  龛,岑之子也,少骁勇,善用兵,与诸父归元帝,帝以爲郧州刺史,封中庐县侯,与王僧辩讨平河东王誉。又随僧辩下,继徐文盛军至巴陵。闻侯景陷郢州西上将至,乃与僧辩等守巴陵。景至围之数旬,不克而遁。迁太府卿、定州刺史。及衆军至姑孰,景将侯子鉴逆战,龛与陈武帝、王琳等击之,大败子鉴,遂至石头。景亲会战,龛与衆军大破之。论功爲最,授东扬州刺史。又与王僧辩降陆纳,平武陵王。
  及魏平江陵,后齐纳贞阳侯明以绍梁嗣,以龛爲震州刺史、吴兴太守,迁南豫州刺史,封溧阳县侯,又加散骑常侍、镇南大将军。
  龛,僧辩婿也,始爲吴兴太守,以陈武帝既非素贵,及爲之本郡,以法绳其宗门,无所纵舍。武帝衔之切齿。及僧辩败,龛乃据吴兴以拒之,频败陈文帝军。龛好饮酒,终日恒醉,勇而无略,部将杜泰私通于文帝,说龛降文帝,龛然之。其妻王氏曰:“霸先雠隙如此,何可求和。”因出私财赏募,复大败文帝军。后杜泰降文帝,龛尚醉不觉,文帝遣人负出项王寺前斩之。王氏因截发出家,杜氏一门覆矣。
  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也。本兵家。元帝居蕃,琳姊妹并入后庭见幸,琳由此未弱冠得在左右。少好武,遂爲将帅。 太清二年,帝遣琳献米万石,未至,都城陷,乃中江沈米,轻舸还荆。稍迁岳阳内史,以军功封建甯县侯。侯景遣将宋子仙据郢州,琳攻克之,禽子仙。又随王僧辩破景。后拜湘州刺史。
  琳果劲绝人,又能倾身下士,所得赏物不以入家,麾下万人,多是江淮群盗。平景之勋,与杜龛俱爲第一。恃宠纵暴于建邺,王僧辩禁之不可,惧将爲乱,啓请诛之。琳亦疑祸,令长史陆纳率部曲前赴湘州,身轻上江陵陈谢。将行谓纳等曰:“吾若不反,子将安之?”咸曰:“请死”。相泣而别。及至,帝以下吏,而使廷尉卿黄罗汉、太舟卿张载宣喻琳军。陆纳等及军人并哭对使者,莫肯受命。乃絷黄罗汉,杀张载。载性刻,爲帝所信,荆州疾之如雠,故纳等因人之欲,抽其肠系马脚,使绕而走,肠尽气绝,又脔割备五刑而斩之。
  元帝遣王僧辩讨纳,纳等败走长沙。是时湘州未平,武陵王兵下又甚盛,江陵公私恐惧,人有异图。纳啓申琳无罪,请复本位,求爲奴婢。元帝乃锁琳送僧辩。时纳出兵方战,会琳至,僧辩升诸楼车以示之。纳等投戈俱拜,举军皆哭,曰 :“乞王郎入城即出。”乃放琳入,纳等乃降。湘州平,仍复琳本位,使拒武陵王纪。纪平,授衡州刺史。
  元帝性多忌,以琳所部甚盛,又得衆心,故出之岭外。又授都督、广州刺史。其友人主书李膺,帝所任遇,琳告之曰:“琳蒙拔擢,常欲毕命以报国恩。今天下未平,迁琳岭外,如有万一不虞,安得琳力。忖官正疑琳耳,琳分望有限,可得与官争爲帝乎?何不以琳爲雍州刺史,使镇武宁。琳自放兵作田,爲国御捍,若警急动静相知。孰若远弃岭南,相去万里,一日有变,将欲如何!琳非愿长坐荆南,政以国计如此耳。”膺然其言而不敢啓,故遂率其衆镇岭南。
  元帝爲魏围逼,乃征琳赴援,除湘州刺史。琳师次长沙, 知魏平江陵,已立梁王察,乃爲元帝举哀,三军缟素。遣别将侯平率舟师攻梁,琳屯兵长沙,传檄诸方,爲进趣之计。时长沙蕃王萧韶及上游诸将推琳主盟。侯平虽不能度江,频破梁军。又以琳兵威不接,翻更不受指麾,琳遣将讨之,不克。又师老兵疲不能进,乃遣使奉表诣齐,并献驯象;又使献款于魏求其妻子;亦称臣于梁。
  陈武帝既杀王僧辩,推立敬帝,以侍中、司空征琳。不从命,乃大营楼舰,将图义举。琳将张平宅乘一舰,每将战胜,舰则有声如野猪,故琳战舰以千数,以野猪爲名。陈武帝遣将侯安都、周文育等讨琳,仍受梁禅。安都叹曰:“我其败乎,师无名矣。”逆战于沌口。琳乘平肩舆,执钺而麾之,禽安都、文育,其馀无所漏,唯以周铁武一人背恩,斩之。锁安都、文育,置琳所坐舰中,令一阉竖监守之。琳乃移湘州军府就郢城,带甲十万,练兵于白水浦。琳巡军而言曰:“可以爲勤王之师矣,温太真何人哉!”南江渠帅熊昙朗、周迪怀贰,琳遣李孝钦、樊猛与馀孝顷同讨之。三将军败,并爲迪所囚。安都、文育等尽逃还建邺。
  初,魏克江陵之时,永嘉王庄年甫七岁,逃匿人家。后琳迎还湘中,卫送东下。及敬帝立,出质于齐,请纳庄爲梁主。齐文宣遣兵援送,仍遣兼中书令李騊駼册拜琳爲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又遣中书舍人辛悫、游诠之等齎玺书江表宣劳,自琳以下皆有颁赐。琳乃遣兄子叔宝率所部十州刺史子弟赴邺,奉庄纂梁祚于郢州。庄授琳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改封安成郡公,其馀并依齐朝前命。
  及陈文帝立,琳乃辅庄次于濡须口。齐遣扬州道行台慕容俨率衆临江,爲其声援。陈遣安州刺史吴明彻江中夜上,将袭盆城。琳遣巴陵太守任忠大败之,明彻仅以身免。琳兵因东下, 陈遣太尉侯瑱、司空侯安都等拒之。瑱等以琳军方盛,引军入芜湖避之。时西南风至急,琳谓得天道,将直取扬州,侯瑱等徐出芜湖蹑其后。比及兵交,西南风翻爲瑱用,琳兵放火燧以掷瑱船者,皆反烧其船。琳船舰溃乱,兵士透水死者十二三。其馀皆弃船上岸,爲陈军所杀殆尽。
  初,琳命左长史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同典兵侍卫庄,及军败,泌遂降陈。仲威以庄投历阳,又送寿阳。琳寻与庄同入齐,齐孝昭帝遣琳出合肥,鸠集义故,更图进取。琳乃缮舰,分遣招募淮南伧楚,皆愿戮力。陈合州刺史裴景晖,琳兄瑉之婿也,请以私属导引齐师,孝昭委琳与行台左丞卢潜率兵应赴。沈吟不决,景晖惧事泄,挺身归齐。齐孝昭赐琳玺书令镇寿阳,其部下将帅悉听以从,乃除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封会稽郡公。又增兵秩,兼给铙吹。琳水陆戒严,将观衅而动,属陈氏结好于齐,使琳更听后图。
  琳在寿阳,与行台尚书卢潜不协,更相是非,被召还邺。齐武成置而不问,除沧州刺史。后以琳爲特进、侍中。所居屋脊无故剥破,出赤蛆数升,落地化爲血,蠕动。有龙出于门外之池,云雾起,昼晦。会陈将吴明彻寇齐,齐帝敕领军将军尉破胡等出援秦州,令琳共爲经略。琳谓所亲曰:“今太岁在东南,岁星居牛斗分,太白已高,皆利爲客,我将有丧。”又谓破胡曰:“吴兵甚锐,宜长策制之,慎勿轻斗。”破胡不从。战,军大败。琳单马突围,仅而获免。还至彭城,齐令便赴寿阳,并许召募。又进封琳巴陵郡王。陈将吴明彻进兵围之,堰肥水灌城。而齐将皮景和等屯于淮西,竟不赴救。明彻昼夜攻击,城内水气转侵,人皆患肿,死病相枕。从七月至十月,城陷被执,百姓泣而从之。吴明彻恐其爲变,杀之城东北二十里,时年四十八。哭者声如雷。有一叟以酒脯来至,号酹尽哀,收 其血怀之而去。传首建康,悬之于市。
  琳故吏梁骠骑府仓曹参军朱瑒致书陈尚书仆射徐陵求琳首,曰:
  窃以朝市迁贸,时传骨鲠之风;历运推移,间表忠贞之迹。故典午将灭,徐广爲晋家遗老;当涂已谢,马孚称魏室忠臣。用能播美于前书,垂名于后世。梁故建宁公琳,洛滨馀胄,沂川旧族,立功代邸,效绩中朝。当离乱之辰,总蕃伯之任。尔乃轻躬殉主,以身许国,实追踪于往彦,信踵武于前修。而天厌梁德,尚思匡继,徒蕴包胥之念,终遘苌弘之眚。洎王业光啓,鼎祚有归,于是远迹山东,寄命河北。虽轻旅臣之叹,犹怀客卿之礼。感兹知己,忘此捐躯。至使身没九泉,头行万里。诚复马革裹尸,遂其生平之志,原野暴骸,会彼人臣之节。然身首异处,有足悲者。封树靡卜,良可怆焉。
  瑒早簉末僚,预参下席,降薛君之吐握,荷魏公之知遇。是用沾巾雨袂,痛可识之顔,回肠疾首,切犹生之面。伏惟圣恩博厚,明诏爰发,赦王经之哭,许田横之葬。瑒虽刍贱,窃亦有心。琳经莅寿阳,颇存遗爱,曾游江右,非无旧德。比肩东合之吏,继踵西园之宾,愿归彼境,还修窀穸。庶孤坟既筑,或飞衔土之燕,丰碑式树,时留堕泪之人。近故旧王绾等已有论牒,仰蒙制议,不遂所陈。昔廉公告逝,即肥川而建茔域,孙叔云亡,仍芍陂而植楸檟。由此言之,抑有其例。不使寿春城下,唯传报葛之人,沧洲岛上,独有悲田之客。昧死陈祈,伏待刑宪。陵嘉其志节,又明彻亦数梦琳求首,并爲啓陈主而许之。仍与开府主簿刘韶慧等持其首还于淮南,权瘗八公山侧,义故会葬者数千人。瑒等乃间道北归,别议迎接。寻有扬州人茅智胜等五人密送丧柩达于邺,赠十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侍中、特进、开府、录尚书事,諡曰忠武王,葬给轀輬车。
  琳体貌闲雅,立发委地,喜怒不形于色。虽无学业,而强记内敏,军府佐史千数,皆识其姓名。刑罚不滥,轻财爱士,得将卒之心。少爲将帅,屡经丧乱,雅有忠义之节。虽本图不遂,齐人亦以此重之,待遇甚厚。及败爲陈军所执,吴明彻欲全之,而其下将领多琳故吏,争来致请,并相资给,明彻由此忌之,故及于难。当时田夫野老,知与不知,莫不爲之歔欷流泣。观其诚信感物,虽李将军之恂恂善诱,殆无以加焉。
  琳十七子,长子敬在齐袭王爵,武平末通直常侍。第九子衍,隋开皇中开府仪同三司,大业初,卒于渝州刺史。
  张彪不知何许人,自云家本襄阳,或云左卫将军、衡州刺史兰钦外弟也。少亡命在若邪山爲盗,颇有部曲。临城公大连出牧东扬州,彪率所领客焉。始爲防合,后爲中兵参军,礼遇甚厚。及侯景将宋子仙攻下东扬州,复爲子仙所知。后去子仙,还入若邪举义,征子仙不捷,仍走向剡。
  赵伯超兄子棱爲侯景山阴令,去职从彪。后怀异心,僞就彪计,请酒爲盟,引刀子披心出血自歃,彪信之,亦取刀刺血报之。刀始至心,棱便以手案之,望入彪心,刀斜伤得不深。棱重取刀刺彪,头面被伤顿绝。棱谓已死,因出外告彪诸将,言已杀讫,欲与求富贵。彪左右韩武入视,彪已苏,细声谓曰:“我尚活,可与手。”于是武遂诛棱。彪不死,复奉表元帝,帝甚嘉之。
  及侯景平,王僧辩遇之甚厚,引爲爪牙,与杜龛相似,世谓之张、杜。贞阳侯践位,爲东扬州刺史,并给鼓吹。室富于财,昼夜乐声不息。剡令王怀之不从,彪自征之。留长史谢岐居守。会僧辩见害,彪不自展拔。时陈文帝已据震泽,将及会稽,彪乃遣沈泰、吴宝真还州助岐保城。彪后至,泰等反与岐迎陈文帝入城。彪因其未定,踰城而入。陈文帝遂走出,彪复 城守。沈泰说陈文帝曰:“彪部曲家口并在香岩寺,可往收取。”
  遂往尽获之。彪将申进密与泰相知,因又叛彪,彪复败走,不敢还城。据城之西山楼子,及暗得与弟昆仑、妻杨氏去。犹左右数人追随,彪疑之皆发遣,唯常所养一犬名黄苍在彪前后,未曾舍离。乃还入若邪山中。
  沈泰说陈文帝遣章昭达领千兵重购之,并图其妻。彪眠未觉,黄苍惊吠劫来,便齧一人中喉即死。彪拔刀逐之,映火识之,曰:“何忍举恶。卿须我者但可取头,誓不生见陈蒨。”劫曰:“官不肯去,请就平地。”彪知不免,谓妻杨呼爲乡里曰:“我不忍令乡里落佗处,今当先杀乡里然后就死。”杨引颈受刀,曾不辞惮。彪不下刀,便相随下岭到平处。谓劫曰:“卿须我头,我身不去也。”呼妻与诀,曰:“生死从此而别,若见沈泰、申进等爲语曰,功名未立,犹望鬼道相逢。”劫不能生得,遂杀彪并弟,致二首于昭达。黄苍号叫彪尸侧,宛转血中,若有哀状。
  昭达进军,迎彪妻便拜,称陈文帝教迎爲家主。杨便改啼爲笑,欣然意悦,请昭达殡彪丧。坟冢既毕,黄苍又俯伏冢间,号叫不肯离。杨还经彪宅,谓昭达曰:“妇人本在容貌,辛苦日久,请暂过宅庄饰。”昭达许之。杨入屋,便以刀割发毁面,哀哭恸绝,誓不更行。陈文帝闻之,叹息不已,遂许爲尼。后陈武帝军人求取之,杨投井决命。时寒,比出之垂死,积火温燎乃苏,复起投于火。
  彪始起于若邪,兴于若邪,终于若邪。及妻犬皆爲时所重异。杨氏,天水人,散骑常侍曒之女也。有容貌,先爲河东裴仁林妻,因乱爲彪所纳。彪友人吴中陆山才嗟泰等翻背,刊吴昌门爲诗一绝曰:“田横感义士,韩王报主臣,若爲留意气,持寄禹川人。”
  论曰:忠义之道,安有常哉。善言者不必能行,蹈之者恒在所忽。江子一、胡僧佑,太清之季,名宦盖微。江则自致亡躯,胡亦期之殒命,然则贞劲之节,岁寒自有性也。文盛克终有鲜,诗人得所诫焉。子春战乃先鸣,幽通有助,及乎梁州之败,而以濯足爲尤。杜氏终致覆亡,亦云图墓之咎。吉凶之兆,二者岂易知乎。王琳乱朝忠节,志雪仇耻,然天方相陈,义难弘济,斯则大厦落构,岂一木所能支也。张彪一遇何怀,死而后已;唯妻及犬,义悉感人,记传所陈,何以加此,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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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十五
  列传第五十五
  陈宗室诸王 永修侯拟 遂兴侯详 宜黄侯慧纪 衡阳献 王昌南康湣 王昙朗 文帝诸子 宣帝诸子 后主诸子
  永修侯拟字公正,陈武帝之疏属也。少孤贫,质直强记。武帝南征交址,拟从焉。梁绍泰二年,除员外散骑常侍、明威将军,以雍州刺史资,监南徐州事。
  武帝践阼,广封宗室,诏从子监南徐州拟封永修县侯,北徐州刺史褒封锺陵县侯,晃封建城县侯,炅封上饶县侯。从孙明威将军訬封虔化县侯,吉阳县侯喧仍前封,信威将军祏封豫甯县侯,青州刺史详封遂兴县侯,贞威将军慧纪封宜黄县侯,敬雅封甯都县侯,敬泰封平固县侯。
  文帝嗣位,拟除丹阳尹,坐事以白衣知郡,寻复本职。卒,諡曰定。天嘉二年,配享武帝庙庭。子党嗣。
  遂兴侯详字文几,少出家爲沙门。善书记,谈论清雅。武帝讨侯景,召令还俗,配以兵马,从定建邺。永定二年,封遂兴县侯。天嘉三年,累迁吴州刺史。五年,讨周迪,战败,死之。以所统失律,无赠諡。子正理嗣。
  宜黄侯慧纪字元方,武帝之从孙也。涉猎书史,负材任气。从武帝平侯景。及帝践阼,封宜黄县侯,除黄门侍郎。
  太建十年,吴明彻北侵败绩,以慧纪爲缘江都督、兖州刺史。至德二年,爲都督、荆州刺史。及梁安平王萧岩、晋熙王萧瓛等诣慧纪请降,慧纪以兵迎之。以应接功,位开府仪同三司。
  祯明三年,隋师济江,慧纪率将士三万人,船舰千馀乘,沿江而下,欲趣台城。遣南康太守吕肃将兵据巫峡,以五条铁锁横江,肃竭其私财以充军用。隋将杨素奋兵击之,四十余战,争马鞍山及磨刀涧守险。隋军死者五千余人,陈人尽取其鼻,以求功赏。既而隋军屡捷,获陈之士,三纵之。肃乃遁保延洲。别帅廖世宠领大舫诈降,欲烧隋舰,更决一死战。于是有五黄龙备衆色,各长十馀丈,骧首连接,顺流而东,风浪大起,云雾晦冥,陈人震骇,不觉火自焚。隋军乘高舰,张大弩以射之,陈军大败,风浪应时顿息。肃收馀衆东走。
  慧纪时至汉口,爲隋秦王俊拒,不得进。闻肃败,尽烧公安之储,僞引兵东下,因推湘州刺史晋熙王叔文爲盟主。水军都督周罗睺与郢州刺史荀法尚守江夏。及建邺平,隋晋王广遣一使以慧纪子正业来喻,又使樊毅喻罗睺,其上流城戍悉解甲。于是慧纪及巴州刺史毕宝并恸哭俱降。慧纪入隋,依例授仪同三司,卒。子正平,颇有文学。
  衡阳献王昌字敬业,武帝第六子也。梁太清末,武帝南征李贲,命昌与宣后随沈恪还吴兴。及武帝东讨侯景,昌与宣后、文帝并爲景囚。景平,拜长城国世子,吴兴太守,时年十六。
  昌容貌伟丽,神情秀朗,雅性聪辩,明习政事。武帝遣陈郡谢哲、济阳蔡景历辅昌临郡,又遣吴郡杜之伟授昌以经。昌读书一览便诵,明于义理,剖析如流。寻与宣帝俱往荆州。魏克荆州,又与宣帝俱迁长安。
  武帝即位,频遣使请宣帝及昌,周人许而未遣。及武帝崩, 乃遣之。时王琳作梗中流,昌不得还,居于安陆。王琳平后,天嘉元年二月,昌发自安陆,由鲁山济江。而巴陵王萧沇等率百僚上表,请以昌爲湘州牧,封衡阳郡王 。诏曰“可”。三月甲戌入境,诏令主书舍人缘道迎接。丙子济江,于中流殒之,使以溺告。四月庚寅,丧柩至都,上亲临哭。乃下诏赠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宰、扬州牧,葬送之仪,一依汉东平宪王、齐豫章文献王故事,諡曰献。无子,文帝以第七皇子伯信嗣。
  伯信字孚之,位西衡州刺史。及隋师济江,与临汝侯方庆并爲东衡州刺史王勇所害。
  南康湣王昙朗,武帝母弟忠壮王休先之子也。休先少倜傥有大志,梁简文之在东宫,深被知遇,爲文德主帅,顷之卒。敬帝即位,追赠南徐州刺史,封武康县公。武帝受禅,赠司徒,封南康郡王,諡曰忠壮。
  昙朗少孤,尤爲武帝所爱。有胆力,善绥御。侯景平后,起家着作郎。武帝诛王僧辩,留昙朗镇京口,知留府事。
  绍泰元年,除中书侍郎,监南徐州。二年,齐兵攻逼建邺,因请和,求武帝子侄爲质。时四方州郡,并多未宾,本根虚弱,粮运不继,在朝文武,咸愿与齐和亲。武帝难之,而重违衆议,乃决遣昙朗。恐昙朗惮行,或当奔窜,乃自率步骑往京口迎之,使质于齐。齐背约,遣萧轨等随徐嗣徽度江。武帝大破之,虏萧轨、东方老等诛之,齐人亦害昙朗于晋阳。时陈与齐绝,弗之知。武帝践阼,犹以昙朗袭封南康郡王,奉忠壮王祀,礼秩一同皇子。天嘉二年,齐人结好,始知其亡,文帝诏赠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州刺史,諡曰湣。乃遣兼郎中令随聘使江德藻迎昙朗丧柩,三年春至都。
  初,昙朗未质于齐,生子方泰、方庆;及将适齐,以二妾自随,在北又生二子方华、方旷,亦同得还。
  方泰少粗犷,与诸恶少年群聚,游逸无度,文帝以南康王故,特宽宥之。天嘉二年,以爲南康王世子。及闻昙朗薨,于是袭爵南康王。太建四年,爲都督、广州刺史。爲政残暴,爲有司奏免。六年,授豫章内史,在郡不修政事。秩满之际,屡放部曲爲劫,又纵火延烧邑居,因行暴掠,驱录富人,徵求财贿。代至,又淹留不还。至都,以爲宗正卿。未拜,爲御史中丞宗元饶所劾,免官,以王还第。十一年,起爲甯远将军,直殿省。寻加散骑常侍。其年八月,宣帝幸大壮观,因大阅武。命都督任忠领步骑十万,阵于玄武湖,都督陈景领楼舰五百出于瓜步江。上登玄武门观,宴群臣以观之。因幸乐游苑,设丝竹会。仍重幸大壮观,集衆军,振旅而还。时方泰当从,啓称所生母疾,不行。因与亡命杨锺期等二十人微行往人间,淫淳于岑妻,爲州长流所录。又率人仗抗拒,伤损禁司,爲有司所奏。上大怒,下方泰狱。方泰初承行淫,不承拒格禁司。上曰:“不承则上测。”方泰乃投列承引。于是兼御史中丞徐君整奏请解方泰所居官,下宗正削爵土,上可其奏。
  祯明初,爲侍中。陈亡,与后主俱入长安。隋大业中,爲掖县令。
  方庆少清警,涉猎书传。及长有干略。天嘉中,封临汝县侯。至德二年,累迁智武将军、武州刺史。
  初,广州刺史马靖久居岭表,大得人心,士马强盛,朝廷疑之,以方庆爲广州刺史,以兵袭靖。靖诛,进号宣毅将军。方庆性清谨,甚得人和。
  祯明三年,隋师济江,都督、东衡州刺史王勇徵兵于方庆,欲与赴援台城。时隋行军总管韦洸帅兵度岭,宣隋文帝敕云:“若岭南平定,留勇与丰州刺史郑万顷且依旧职。”方庆闻之,恐勇卖己,且欲观变,乃不从。勇使高州刺史戴智烈斩方庆于 广州,而收其兵。
  郑万顷,荥阳人,梁司州刺史绍叔之始族子也。父旻,梁末入魏。万顷通达有材干,周武帝时,爲司城大夫,出爲温州刺史。至德中,与司马消难奔陈,拜散骑常侍、昭武将军、丰州刺史。在州甚有惠政,吏人表请立碑,诏许焉。初,万顷在周,甚被隋文帝知遇,及隋文帝践阼,常思还北。及王勇杀方庆,万顷乃率州兵拒勇降隋,隋授上仪同,寻卒。
  文帝十三男:沈皇后生废帝、始兴王伯茂。严淑媛生鄱阳王伯山、晋安王伯恭。潘容华生新安王伯固。刘昭华生衡阳王伯信。王充华生庐陵王伯仁。张修容生江夏王伯义。韩修华生武陵王伯礼。江贵妃生永阳王伯智。孔贵妃生桂阳王伯谋。二男早卒,无名;伯信出继衡阳王昌。
  始兴王伯茂字郁之,文帝第二子也。初,武帝兄始兴昭烈王道谈仕梁爲东宫直合将军。侯景之乱,援台中流矢卒。太平二年,赠南兖州刺史,封长城县公,諡曰昭烈。武帝受禅,重赠太傅,改封始兴郡王。道谈生文帝及宣帝。宣帝以梁承圣末迁于长安,至是武帝遥以宣帝袭封始兴嗣王,以奉昭烈王祀。武帝崩,文帝入纂帝位。时宣帝在周未还,文帝以本宗乏飨,徙封宣帝爲安成王,封伯茂爲始兴王,以奉昭烈王祀。赐天下爲父后者爵一级。旧制,诸王受封未加戎号者,不置佐史。于是尚书八坐奏加伯茂甯远将军,置佐史,除扬州刺史。
  伯茂性聪敏,好学,谦恭下士,又以太子母弟,文帝深爱重之。时军人于丹徒盗发晋郗昙墓,大获晋右军将军王羲之书及诸名贤遗迹。事觉,其书并没县官,藏于秘府。文帝以伯茂好古,多以赐之。由是伯茂大工草隶书,甚得右军法。
  迁东扬州刺史、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废帝时,伯茂在都,刘师知等矫诏出宣帝,伯茂劝成之。师知等诛后,宣帝 恐伯茂扇动朝廷,乃进号中卫将军,令入居禁中,专与废帝游处。时四海之望,咸归宣帝,伯茂深不平,数肆恶言。宣帝以其无能,不以爲意。及建安人蒋裕与韩子高等谋反,伯茂并阴豫其事。光大二年,皇太后令黜废帝爲临海王,其日又下令降伯茂爲温麻侯。时六门之外有别馆,以爲诸王冠昏之所,名爲昏第,至是命伯茂出居之,宣帝遣盗殒之于车中,年十八。
  鄱阳王伯山字静之,文帝第三子也。伟容仪,举止闲雅,喜愠不形于色。武帝时,天下草创,诸王受封,仪注多阙。及伯山受封,文帝欲重其事,天嘉元年七月丙辰,尚书八坐奏封鄱阳郡王,乃遣度支尚书萧睿持节兼太宰告于太庙,又遣五兵尚书王质持节兼太宰告于太社。其年十月,上临轩策命,策讫,令王公以下,并宴于王第。六年,爲缘江都督、平北将军、南徐州刺史。宣帝辅政,不欲令伯山处边,光大元年,徙爲东扬州刺史。累迁征南将军,护军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给鼓吹并扶。
  伯山性宽厚,美风仪,又于诸王最长,后主深敬重之。每朝庭有冠昏飨宴,恒使爲主。及遭所生忧,居丧以孝闻。后主尝幸吏部尚书蔡征宅,因往吊之,伯山号恸殆绝,因起爲镇卫将军,乃谓群臣曰:“鄱阳王至性可嘉,又是西第之长,豫章已兼司空,其亦须迁太尉。”未及发诏,祯明三年薨。寻属陈亡,遂无赠諡。
  长子君范,未袭爵而隋师至。时宗室王侯在都者百馀人,后主恐其爲变,乃并召入,屯朝堂,使豫章王叔英总督之,又阴爲之备。六军败绩,相率出降,因从后主入长安。隋文帝并配陇右及河西诸州,各给田业以处之。大业二年,隋炀帝以后主第六女婤爲贵人,绝爱幸,因召陈氏子弟尽还京师,随才叙用,由是并爲守宰,遍于天下。君范位温县令。
  新安王伯固字牢之,文帝第五子也。生而龟胸,目通睛扬白,形状眇小,而俊辩善言论。天嘉六年,立爲新安郡王。太建七年,累迁都督、南徐州刺史。伯固性嗜酒,不好积聚,所得禄奉,用度无节。酣醉以后,多所乞丐,于诸王中最爲贫窭。宣帝每矜之,特加赏赐。性轻率,好行鞭捶。在州不知政事,日出田猎。或乘眠舆至于草间,辄呼人从游,动至旬日。所捕獐鹿,多使生致。宣帝颇知之,遣使责让者数矣。
  十年,爲国子祭酒。颇知玄理,而墯业无所通;至于擿句问难,往往有奇意。爲政严苛,国学有墯游不修习者,重加檟楚,生徒惧焉,由是学业颇进。
  十三年,爲都督、扬州刺史。后主初在东宫,与伯固甚亲狎。伯固又善嘲谑,宣帝每宴集,多引之。叔陵在江州,心害其宠,阴求瑕疵,将中以法。及叔陵入朝,伯固惧罪,谄求其意,乃共讪毁朝贤,历诋文武,虽耆年高位,皆面折无所畏忌。伯固性好射雉,叔陵又好开发冢墓,出游田野,必与偕行,于是情好大协,遂谋不轨。伯固侍禁中,每有密语,必报叔陵。及叔陵奔东府,遣使告之,伯固单马驰赴,助叔陵指麾。知事不捷,便欲走。会四门已闭,不得出,因趣白杨道。台马容至,爲乱兵所杀,尸于东昌馆门,时年二十八。诏特许以庶人礼葬。子及所生王氏,并特宥爲庶人,国除。
  晋安王伯恭字肃之,文帝第六子。天嘉六年封。寻爲吴郡太守。时年十馀岁,便留心政事,官曹缉理。历位尚书左仆射,后爲中卫将军、右光禄大夫。陈亡入长安。大业初,爲成州刺史、太常少卿。
  庐陵王伯仁字寿之,文帝第八子。天嘉六年立。爲侍中、国子祭酒,领太子中庶子。陈亡,卒于长安。
  江夏王伯义字坚之,文帝第九子。天嘉六年封。位金紫光 禄大夫。陈亡入长安。迁于瓜州,道卒。
  武陵王伯礼字用之,文帝第十子。天嘉六年立。太建初,爲吴兴太守。在郡恣行暴掠,后爲有司所劾。十一年,被代征还,遂迁延不发,爲御史中丞徐君整所劾,免。陈亡入长安。大业中,爲临洮太守。
  永阳王伯智字策之,文帝第十二子。少敦厚,有器局,博涉经史。太建中立。累迁尚书左仆射,后爲特进。陈亡入长安。大业中,爲国子司业。
  桂阳王伯谋字深之,文帝第十三子。太建中立。位散骑常侍,薨。子酆,大业中,爲番禾令。
  宣帝四十二男:柳皇后生后主。彭贵人生始兴王叔陵。曹淑华生豫章王叔英。何淑仪生长沙王叔坚、宜都王叔明。魏昭华生建安王叔卿。钱贵妃生河东王叔献。刘昭仪生新蔡王叔齐。袁昭容生晋熙王叔文、义阳王叔达、新会王叔坦。王姬生淮南王叔彪、巴山王叔雄。吴姬生始兴王叔重。徐姬生寻阳王叔俨。淳于姬生岳阳王叔慎。王修华生武昌王叔虞。韦修容生湘东王叔平。施姬生临贺王叔敖,沅陵王叔兴。曾姬生阳山王叔宣。杨姬生西阳王叔穆。申婕妤生南安王叔俭、南郡王叔澄、岳山王叔韶、太原王叔匡。袁姬生新兴王叔纯。吴姬生巴东王叔谟。刘姬生临海王叔显。秦姬生新甯王叔隆、新昌王叔荣。其皇子叔叡、叔忠、叔泓、叔毅、叔训、叔武、叔处、叔封八人,并未及封。三子早卒,无名。
  始兴王叔陵字子嵩,宣帝之第二子也。梁承圣中,生于江陵。魏克江陵,宣帝迁关右,叔陵留穰城。宣帝之还,以后主及叔陵爲质。天嘉三年,随后主还朝,封康乐县侯。叔陵少机辩,狥声名,强梁无所推屈。太建元年,封始兴王,奉昭烈王祀。位都督、江州刺史,时年十六,政自己出,僚佐莫预焉。 性严刻,部下慑惮。诸公子侄及罢县令长,皆逼令事己。豫章内史钱法成诣府进谒,即配其子季卿将领马仗。季卿惭耻不时至,叔陵大怒,侵辱法成,法成愤怨,自缢而死。州县非其部内,亦征摄案之。朝贵及下吏有乖忤者,辄诬奏其罪,陷以重辟。
  四年,迁都督、湘州刺史。诸州镇闻其至,皆震恐股栗。叔陵日益横,征伐夷、獠,所得皆入己,丝毫不以赏赐。徵求役使,无有纪极。夜常不卧,执烛达晓,呼召宾客,说人间细事,戏谑无所不爲。性不饮酒,唯多置肴胾,昼夜食噉而已。自旦至中,方始寝寐。曹局文案,非呼不得辄白。笞罪者皆系狱,动数年不省视。潇、湘以南,皆逼爲左右,廛里殆无遗者。其中脱有逃窜,辄杀其妻子。州县无敢上言,宣帝弗之知。
  九年,除都督、扬州刺史。十年,至都,加扶,给油幢车。叔陵居东府,事务多关涉省阁,执事之司,承意顺旨,即讽上进用之。微致违忤,必抵大罪,重者至殊死。道路藉藉,皆言其有非常志。叔陵修饰虚名,每入朝,常于车中马上,执卷读书,高声长诵,阳阳自若。归坐斋中,或自执斧斤,爲沐猴百戏。又好游冢墓间,遇有茔表主名可知者,辄命左右发掘,取其石志、古器并骸骨肘胫,持爲翫弄,藏之府库。人间少妻处女,微有色貌者,并即逼纳。
  十一年,丁所生母彭氏忧,去职。顷之,起爲本职。晋世王公贵人,多葬梅岭,及彭氏卒,叔陵啓求梅岭葬之,乃发故太傅谢安旧墓,弃去安柩,以葬其母。初丧日,僞爲哀毁,自称刺血写涅盘经。未及十旬,乃日进甘膳。又私召左右妻女,与之奸合,所作尤不轨,侵淫上闻。宣帝责御史中丞王政以不举奏,免政官。又黜其典签、亲事,仍加鞭捶。宣帝素爱叔陵,不绳以法,但责让而已。服阕,又爲侍中、中军大将军。
  及宣帝不豫,后主诸王并入侍疾。叔陵阴有异志,命典药吏砺切药刀。及仓卒之际,又命左右取剑,左右不悟,乃取朝服所佩木剑以进,叔陵怒。及翌日小敛,后主哀顿俯伏,叔陵以锉药刀斫后主中项。太后驰来救焉,叔陵又斫太后数下。后主乳媪乐安君吴氏时在太后侧,自后掣肘,后主因得起。叔陵仍持后主衣,后主自奋得免。长沙王叔坚以手搤叔陵,夺去其刀,仍牵就柱,以其褶袖缚之,弃池水中,将杀之,问后主曰:“即尽之,爲待也 ?”时吴媪已扶后主避贼,叔坚求后主所在,将受命。叔陵多力,因奋袖得脱,突出云龙门,驰车还东府,呼其甲士断青溪桥道。放东城囚,以充战士。又遣人往新林追所部兵马。仍自被甲,着白帽,登城西门,招募百姓,散金银以赏赐。外召诸王将帅,无有应者,唯新安王伯固闻而赴之。叔陵聚兵仅得千人,欲据城保守。
  时衆军并缘江防守,台内空虚,叔坚白太后,使太子舍人司马申急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将兵至府西门。叔陵事急,遣记室韦谅送鼓吹与摩诃,谓曰:“事捷以公爲台鼎。”摩诃紿报曰:“须王心膂节将自来,方敢从命。”叔陵即遣戴洫、谭骐驎二人诣摩诃。摩诃执以送台,斩于阁道下,持其首徇东城,仍悬于朱雀门。叔陵自知不济,遂入沈其妃张氏及宠妾七人于井中。叔陵有部下兵先在新林,于是率人马数百,自小航度,欲趣新林,以舟舰入北。行至白杨路,爲台军所邀。伯固见兵至,旋避入巷,叔陵拔刀追之,伯固复还。叔陵部下多弃甲溃散,摩诃马容陈智深迎刺叔陵,阉竖王飞禽斫之数十下,马容陈仲华就斩首送台。自寅至巳乃定。尚书八坐奏:“请依宋世故事,流尸江中,汙潴其室;并毁其所生彭氏坟庙,还谢氏之茔。”后主从所奏。叔陵诸子,即日并赐死。
  豫章王叔英字子烈,宣帝第三子也。宽厚仁爱。太建元年 封。后位司空。隋大业中,位涪陵太守,卒。
  长沙王叔坚字子成,宣帝第四子也。母本吴中酒家婢,相者言当生贵子。宣帝微时,因饮通焉,生叔坚。及贵,召拜淑仪。
  叔坚少而严整,又颇使酒,兄弟惮之。好数术,卜筮、风角、鎔金、琢玉,并究其妙。初封丰城侯。太建元年封。累迁丹阳尹。
  初,叔坚与始兴王叔陵并招聚宾客,各争权宠,甚不平。每朝会卤簿,不肯爲先后,必分道而趋,左右或争道而斗,至有死者。及宣帝不豫,叔坚与叔陵等并从后主侍疾。叔陵阴有异志,叔坚疑之,微伺其所爲。及行逆,赖叔坚以免。以功进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寻迁司空,将军、刺史如故。
  时后主患创,不能视事,政无大小,悉决于叔坚,权倾朝廷,后主由是疏忌之。孔范、管斌、施文庆等,并东宫旧臣,日夕阴持其短。至德元年,乃诏令即本号用三司之仪,出爲江州刺史。未发,寻以爲司空,实欲夺其权。又阴令人造其厌魅,刻木爲偶人,衣以道士服,施机关,能拜跪,昼夜于星月下醮之,祝诅于上。又令人上书告其事,案验令实。后主召叔坚囚于西省,将黜之,令近侍宣敕数之。叔坚自陈爲佞人所构,死日惭见叔陵。后主感其前功,乃赦之,免所居官,以王还第。后位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秩满还都。
  陈亡入隋,迁于瓜州。叔坚素贵,不知家人生産,至是与妃沈氏酣酒,不以耕种爲事。大业中,爲遂宁郡守,卒。
  建安王叔卿字子弼,宣帝第五子也。性质直,有材器,容貌甚伟。太建四年立。位中书监。陈亡入隋。大业中,爲都官郎,上党通守。
  宜都王叔明字子昭,宣帝第六子也。仪容美丽,举止和柔,状似妇人。太建五年立。位侍中。陈亡入隋。大业中,爲鸿胪少卿。
  河东王叔献字子恭,宣帝第九子也。性恭谨,聪敏好学。太建五年立。位南徐州刺史。薨,赠司空,諡康简。子孝宽嗣,隋大业中,爲汶城令。
  新蔡王叔齐字子肃,宣帝第十一子也。风采明赡,博涉经史,善属文。太建七年立。位侍中。陈亡入隋。大业中,爲尚书主客郎。
  晋熙王叔文字子才,宣帝第十二子也。性轻险,好虚誉,颇涉书史。太建七年立。位都督、湘州刺史。征爲侍中,未还而隋军济江,隋秦王至汉口。时叔文自湘州还朝,至巴州,乃率巴州刺史毕宝等请降,致书于秦王。王遣使往巴州迎劳叔文。叔文与毕宝、荆州刺史陈慧纪及文武将吏赴汉口,秦王并厚待之。及至京,隋文帝坐于广阳门观,叔文从后主至朝堂。文帝使内史令李德林宣旨,责其君臣不能相弼,以致丧亡。后主与其群臣并愧惧拜伏,莫能仰视,叔文独欣然有自得志。后上表陈在巴州先送款,望异常例。文帝嫌其不忠,而方怀柔江表,遂授开府、宜州刺史。
  淮南王叔彪字子华,宣帝第十三子也。少聪慧,善属文。太建八年立。位侍中。入隋,卒于长安。
  始兴王叔重字子厚,宣帝第十四子也。性质朴,无伎艺。宣帝崩,始兴王叔陵爲逆,诛,其年立叔重爲始兴王,以奉昭烈王后。位江州刺史。隋大业中,爲太府少卿。
  寻阳王叔俨字子思,宣帝第十五子也。性凝重,举止方正。后主即位立。位侍中。入隋卒。
  岳阳王叔慎字子敬,宣帝第十六子也。少聪敏,十岁能属 文。太建十四年立。至德中,爲丹阳尹。时后主尤爱文章,叔慎与衡阳王伯信、新蔡王叔齐等,日夕陪侍赋诗,恒被嗟赏。
  祯明元年,出爲湘州刺史,加都督。及隋师济江,清河公杨素兵下荆门,遣将庞晖略地至湘州,州内将士,克日请降。叔慎置酒会文武,酒酣,叹曰:“君臣之义,尽于此乎?”长史谢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兴侯正理在坐,起曰:“主辱臣死,诸君独非陈国臣乎?纵其无成,犹见臣节,青门之外,有死不能。今日后应者斩。”衆咸许诺,乃刑牲结盟。遣人诈奉降书于庞晖,叔慎伏甲待之。晖入,伏兵发,缚晖等以徇,皆斩之。叔慎招士衆,数日中,兵至五千人。隋遣内阳公薛胄爲湘州刺史,闻庞晖死,乃益请兵。隋又遣行军总管刘仁恩救之。未至,薛胄禽叔慎,秦王斩之汉口。
  义阳王叔达字子聪,宣帝第十七子也。太建十四年立。位丹阳尹。入隋,大业中,爲内史舍人,绛郡通守。武德中,位侍中,封江国公,历礼部尚书,卒。
  巴山王叔雄字子猛,宣帝第十八子也。太建十四年立。入隋,卒于长安。
  武昌王叔虞字子安,宣帝第十九子也。太建十四年立。入隋,大业中,爲高苑令。
  湘东王叔平字子康,宣帝第二十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胡苏令。
  临贺王叔敖字子仁,宣帝第二十一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位仪同三司。
  阳山王叔宣字子通,宣帝第二十二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泾城令。
  西阳王叔穆字子和,宣帝第二十三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卒于长安。
  南安王叔俭字子约,宣帝第二十四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卒于长安。
  南郡王叔澄字子泉,宣帝第二十五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灵武令。
  沅陵王叔兴字子推,宣帝第二十六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给事郎。
  岳山王叔韶字子钦,宣帝第二十七子也。至德元年立。位丹阳尹。入隋,卒于长安。
  新兴王叔纯字子洪,宣帝第二十八子也。至德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河北令。
  巴东王叔谟字子轨,宣帝第二十九子也。至德四年立。入隋,大业中,爲汧阳令。
  临海王叔显字子亮,宣帝第三十子也。至德四年立。入隋,大业中,爲鹑觚令。
  新会王叔坦字子开,宣帝第三十一子也。至德四年立。入隋,大业中,爲涉县令。
  新甯王叔隆字子远,宣帝第三十二子也。至德四年立。入隋,卒于长安。
  新昌王叔荣字子彻,宣帝第三十三子也。祯明二年立。入隋,大业中,爲内黄令。
  太原王叔匡字子佐,宣帝第三十四子也。祯明二年立。入隋,大业中,爲寿光令。
  后主二十二男:张贵妃生太子深、会稽王庄。孙姬生吴兴王胤。高昭仪生南平王嶷。吕淑媛生永嘉王彦、邵陵王兢。龚贵嫔生南海王虔、钱唐王恬。张淑华生信义王祗。徐淑仪生东阳王恮。孔贵人生吴郡王藩。其皇子总、观、明、纲、统、冲、洽、縧、绰、威、辩十一人,并未及封。
  太子深字承源,后主第四子也。少聪慧,有志操,容止俨然,左右近侍,未尝见其喜愠。以母张贵妃故,特爲后主所爱。至德元年,封始安王。位扬州刺史。祯明二年,皇太子胤废,后主乃立深爲皇太子。隋师济江,隋将韩擒自南掖门入,百僚奔散,深时年十馀岁,闭合而坐,舍人孔伯鱼侍。隋军排合入,深使宣令劳之曰:“军旅在道,不乃劳也!”军人咸致敬焉。隋大业中,爲枹罕太守。武德初,爲秘书丞,卒官。
  吴兴王胤字承业,后主长子也。太建五年二月乙丑,生于东宫。母孙姬,因産卒,沈皇后哀而养之,以爲己子。后主年长未有嗣,宣帝命以爲嫡孙,诏爲父后者赐爵一级。十年,封永康公。后主即位,爲皇太子。
  胤性聪敏好学,执经肄业,终日不倦,博通大义,兼善属文。时张贵妃、孔贵嫔并爱幸,沈皇后无宠,日夜构成后及太子之短。孔范之徒,又于外合成其事。祯明二年,废爲吴兴王,加侍中、中卫将军。入隋,卒于长安。
  南平王嶷字承岳,后主第二子也。方正有器局,年数岁,风采举动,有若成人。至德元年立。位扬州刺史。迁都督、郢州刺史。入隋,卒于长安。
  永嘉王彦字承懿,后主第三子也。至德元年立。位都督、江州刺史。入隋,大业中,爲襄武令。
  南海王虔字承恪,后主第五子也。至德元年立。位南徐州刺史。入隋,大业中,爲涿令。
  信义王祗字承敬,后主第六子也。至德元年立。位琅邪、彭城二郡太守。入隋,大业中,爲通议郎。邵陵王兢字承检,后主第七子也。祯明元年立。入隋,大业中,爲国子监丞。
  会稽王庄字承肃,后主第八子也。容貌蕞陋。性严酷,数 岁时,左右有不如意,辄剟刺其面,或加烧爇。性嗜酒,爱博。以母张贵妃宠,后主甚爱之。至德四年立。位扬州刺史。入隋,大业中,爲昌隆令。
  东阳王恮字承厚,后主第九子也。祯明二年立。入隋,大业中,爲通议郎。
  吴郡王藩字承广,后主第十子也。祯明二年封。隋大业中,爲任城令。
  钱唐王恬字承惔,后主第十一子也。祯明二年封。入隋,卒于长安。
  江左承西晋,诸王开国,并以户数相差爲大小三品。大国置上、中、下三将军,又置司马一人。次国置中、下二将军。小国置将军一人。馀官亦准此爲差。武帝受命,自永定讫于祯明,唯衡阳王昌特加礼命,至五千户,自馀大国不过二千,小国则千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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