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话跟你说呢！”林陌坚持地说。
到姚乐珊家的别墅时，叶小纨别过了面孔。这是城南，也就是所谓的富人区，依山傍水的避开闹市，一栋栋独立的别墅，欧式风格的建筑，很是气派。叶小纨第一次来姚乐珊家，是跟林陌一起来的。
林陌的父亲和姚乐珊的父亲是战友，关系要好。大人们都知道姚乐珊喜欢林陌，也有心撮合，只是后来林陌和叶小纨在一起，让两家的关系多少有了芥蒂。不过当初姚乐珊对叶小纨足够的友好，邀请她到她家玩，跟他们一起参加各种活动。但事实上，她从未放弃过林陌。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3）
那时候说给林陌听，他总是笑，“乐珊就是个妹妹，你别太在意。”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因为姚乐珊与林陌的一些亲近而吃醋生气，林陌只能不断地安抚，又渐渐疏远了姚乐珊。
直到林陌出国。
姚乐珊竟然也跟了过去。
或者那个时候，林家坚持让林陌出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他和叶小纨能顺其自然地断掉。
“在想什么？”林陌腾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发。
“喜欢我什么？”叶小纨偏着头，问。
林陌浅笑起来，手放在方向盘上把车开得又稳又漂亮，“这个呀！”
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却是更浓了，“喜欢你，单纯、可爱、善良……”
“可是你说的这样的女孩，太多了。”叶小纨忍不住说，“乐珊也是……”
林陌爱恋地看了她一眼，“小纨，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喜欢你什么，但都喜欢，喜欢的就是你，就这么简单。”
“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她黯然地说，“不单纯……”
“哦？”他饶有兴致地笑，“你别告诉我，其实你是潜伏在我生活里的间谍。”
叶小纨微微地笑了，林陌没有察觉到，她的笑容里滑过的一丝悲凉和忧伤。
这样好的林陌，她永远也无法对他启齿，乞求他的宽恕。
是在林陌回国以后，她才从郑沅那里知道林陌曾经出过一次车祸。在新泽西州。
“伤势都好了吧！”在郑沅的西提餐厅，林陌回国后第一次去探望他和岳和美。见到他，郑沅关切地问。
叶小纨诧异地看了林陌一眼，她根本不知道他受伤了。
“他不让我告诉你！”时至今日，郑沅依然后怕地说，“很凶险的车祸，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被抢救回来。”
她的心被一拳重重地击中，无比恐慌地问：“是冬天的时候吗？是去年的冬天吗？！”
林陌看着她无措的脸，柔声地说：“已经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拼命盯着他，紧紧咬唇，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我已经没事了！”林陌疼惜地抱紧她，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瑟缩发抖，带着无尽的荒凉和哀伤。
叶小纨埋在他的胸口，任凭自己哭到崩溃。那么多那么多的眼泪，带着无尽的悔恨。原来他只是出车祸了，而他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她却还在嫉恨和怀疑。他们告诉她，他搬了宿舍，其实那是因为他还在医院里，他的电话疏离稀少，那是因为他在艰难的康复期，生怕她看出端倪，所以只是寥寥的几句。如果她够信任，她一定会察觉出他声音里咝咝的疼痛。
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在揣测，他不要她了，他抛弃她了。
她困顿，纠葛。
却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他，过得有多辛苦。
一点一点地恢复，一点一点地站起来。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可以自由下床活动，那个时候叶小纨与他的联系也少了起来。她的声音淡淡的，有时候他想要多聊几句，她也只是说忙着，便收了线。
他以为她变了，于是放弃学业，回国。
他们中间有这么大一个误会，生生地让彼此煎熬了那么久的时光。直到郑沅说了出来，她才知道，她犯下多大的错误。
却永远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了。
那个下午，她一直在哭。郑沅和岳和美在西餐厅的门口挂了一个“停止营业”的牌子，他们坐在不远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哭得悲恸的叶小纨和一直紧紧抱着她的林陌。
后来，叶小纨有问过关于车祸的细节，林陌都轻描淡写过去。是喝醉酒的卡车司机突然左转，他躲闪不及。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4）
叶小纨有找过那次车祸的新闻图片，林陌的车头被撞得完全变形，整个车子翻过来被压在下面。救援人员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林陌从车里救了出来。很触目惊心的画面。
而她，差一点就真的失去了他。
2
叶小纨到家的时候，叶卫陶正在客厅里等着她。
只是简单的三居室房，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壁灯，光线柔和、整洁，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株紫色铃兰，墙壁上挂着叶卫陶自己裱的字画。他是试验中学的物理老师，一辈子勤勤勉勉教书育人，平日里就喜欢自己画画写字，而叶小纨的母亲倪婕珍因为企业不景气，也早内退在家。
虽然家境普通，但家人和睦，其乐融融。
“爸，还没睡？”叶小纨轻轻合上门，蹑手蹑脚地换了拖鞋。
叶卫陶手里拿着茶杯，抿了一口，“林陌送你回来的？”
“嗯。今天他妈妈生日。”叶小纨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茶杯，“喝了浓茶会睡不着。”
“你们相处得怎样？”叶卫陶关切地问。平日里林陌也会上来坐坐，陪他下下棋，聊聊天，很深得他们的喜欢。
“挺好的。”叶小纨想了下，还是没有说出林陌求婚的事。今天看到林陌母亲的态度，也知道他们的婚事并没有得到认可，还是不要早早说出来的好，免得让他们失望。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叶卫陶顿了一下，继续说，“最近你好像很忙，你妈让我告诉你一下，别太辛苦了。”
“最近公司有点状况，所以加班多了些。”叶小纨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晚了别等我了。”
是从万芙那儿知道的，联丰之所以急于想得到宏帝的支持，是公司出了些周转问题。几笔该到位的资金迟迟收不回来，使得流动资金吃紧，银行贷款方面也在催着，加上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几个项目都被其他公司抢走，这样下去联丰支撑不久。
万芙也说，最近好多人都有意向辞职。听技术部的人说，有猎头公司找过刘凌宇，若是刘凌宇一走，势必带走技术部核心骨干，对联丰又是一大重创。
姜鹏也急得上火，与各方交涉斡旋，希望能解决联丰目前的危机。作为助理，叶小纨常常自动留下加班，希望把分内工作做到最好。
隔天，是周末，叶小纨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刘凌宇打来的，颇感意外。他们平日交谈并不多，私下里打电话也是第一次。
他说有事想与她谈。
“这个……”叶小纨迟疑之间说，“那好。”
刘凌宇飞快说了时间地点，好像生怕她会反悔拒绝。
叶小纨到的时候，刘凌宇远远地站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星巴克的咖啡，永远有着馥郁的香气，深绿色的窗帘，棕色的桌椅，简单又很大气。她走向他的时候，他心生激荡。她穿着明亮黄的布衫，白色过膝长裙，秀发如云，莲步轻移，怎样一个“美”字了得。
“刘总。”她礼貌客气地坐在他的对面，他恍了一下，有些失落。平日里在公司她都这样称呼他，有时想跟她拉近点距离，借故攀谈几句，她都是冷淡处置，他就退了下来，怕会惊吓了她。
“大约你也知道联丰现在处在困境。”刘凌宇切到重点地说，怕闲散地聊会惹她反感。
有服务员送上一杯蓝山，叶小纨默默地地搅着勺子，并没有作答。
“有另一家公司邀请我去……对方开出的条件不错，我也可以带得力的人手过去，薪金是现在联丰的两倍。”他略为紧张地说，“宏帝的投资看来希望不大，我们迟早要找好退路，我打算推荐你也到那家公司。”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5）
“不用。”叶小纨果断地说。原来他找她来，是想劝她在联丰关键时刻撤走，现在正是时机，若是联丰垮掉再离开，在业界也就没有足够的资本谈条件。人往高处走，她拦不住别人离开联丰，但联丰对她有恩，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不考虑吗？”他巴巴地望着她，带着最后一点希冀。
“谢谢刘总的好意，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会离开联丰。”她顿了一下说，“联丰也许会度过这次难关。”
“你是太过天真。”刘凌宇欲言又止。
这次谈话后，叶小纨以为刘凌宇很快就会提出辞职，但一点动静也没有。隔了几日，刘凌宇来公司发请柬，说是准备结婚。请柬也给了叶小纨一份，看着她与众人一样，笑着说恭喜，他终于对她死了心。
他知道他的取舍是对的，他不是那种很有冒险精神的男子，对于不爱他的人，他也不会让自己太沉迷其中，这就是现实。
3
接到万芙电话的时候，叶小纨正在公司整理文件，看了看时间，已快近中午，忙了一上午手臂有些酸楚。
“在哪？”万芙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
她愣了一下，“公司。”
万芙大喝一声：“公司给你薪金多少？至于让你把所有休息时间都搭上地卖命！你再是迷糊下去，被挖了墙角还不知道！”
叶小纨浅笑起来，“你今天吃炸药了，噼里啪啦的。”
“你来了就知道了！”万芙没好气地说，“新世纪家园。我在女装区，现在，马上，打车过来！”
叶小纨喂喂两句，万芙已经挂了电话。
关了电脑，叶小纨还是打车去了新世纪家园。黛青色的天乌云压得很低，呼呼的风把路牌树枝吹得乱晃，一场大雨将至。叶小纨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人群中有些些慌乱，收拾摊位的，疾走回家的，光和影，在面前掠过，城市生生不息。
她的心情有些说不清的惆怅，因为这突然改变的天气？
下车的时候，万芙又催了个电话过来，她只说快到了。万芙说，她现在在三楼化妆品区，兰蔻专柜那里。
叶小纨摁了电梯，上楼。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看了看闪烁的名字，依然是万芙。她刚想抬手去接，整个人猛然一震，死死盯住前方，难以置信。
她终于知道万芙为什么让她来了。姚乐珊正在一方专柜挑选化妆品，正半侧过身对林陌说着什么。她眼波流转，娇羞可人，言辞之间抬手摇了摇林陌的手臂，很是亲近。
林陌站在一边，手里提着几个袋子，俨然就是男友的姿态。
心锉锉地疼了起来。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林陌甚至朝这边望了一眼。下意识里叶小纨隐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若是这样出去撞见，会说什么呢？她是故意来“捉奸”的吗？是要摆出一副正房的样子与姚乐珊恶言恶语，还是委屈落泪地让林陌哄了又哄？
她默默地退后，对着手机拨了林陌的电话。
她看到林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小纨。”林陌柔声地说。
“在忙吗？”叶小纨轻声地问。
“嗯，应该是在忙。”他看了姚乐珊一眼，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在陪一个超级麻烦的人逛街！”
叶小纨松了口气。看，林陌怎么会撒谎呢？他不会瞒她的。
“那你先忙吧！”她的声音恢复活力，对自己刚才的怀疑愧疚不已。
“嗯，一会儿送了表妹回家，我再给你电话。”他说。
“表妹？”叶小纨的声音抖了一下。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6）
“是呀！”林陌没有端倪的声音。
“挂了！”她手缓缓地垂下去，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宁愿去相信。
走出商场的时候，雨已经急骤地下了起来，夹着狂风雷鸣，轰轰地像要把一切都摧毁。手机还在响，是万芙打来的。她只是看了一眼，索性关机。她没有力气上前质问，更是不愿看到林陌被拆穿时的脸。她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不安会像利齿，在她的心里轻轻地咬着呢？
她能够想到，在林陌出车祸的那半年时间里，照顾他、陪伴他的人是谁。那时候他在生与死的边缘，她还要再去计较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吗？他是如此善良的男子，自然不会对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决绝，她又怎能要求他决绝呢？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走过了五年以后，她依然对自己的爱情没有信心，这个男子会属于她吗？会永远地属于她吗？原来患得患失的心情从未散去，她依然无法握住这份感情。
她蜷缩在一株粗大斑驳的梧桐树下，狼狈得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粗鲁地拽她的手臂，“你疯了，不知道打雷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
她泪雨滂沱地看着面前的人。
“上车！”他无须质疑地命令。她茫然失措，几乎忘记挣扎，只是木木地被他拽上车。她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胸口露出BRA的形状，滴滴的雨顺着裙边湿了地毯，少了平日里的淡漠倔犟，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他低低地骂了一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仿若还在神游，空洞的眼神里，只有大颗的眼泪扑簌而下。
他的人变得隐隐急躁，平日千军万马的商场作战，却不知如何安慰一个哭得柔弱的女子。
苏敬南在九楼的餐厅宴请贵宾，觥筹交错之间，他慵懒地靠在宽大皮椅上，身边美女几乎整个依在他怀里，而在坐的每个男子身边，都是左右拥抱，莺莺燕燕，娇声无比。
“老板，我敬您一杯!”怀里的女子用半露的胸部若有若无地蹭着他，他也不拒绝，懒散浅笑，举起杯子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苏总真是好酒量！”来客拍手赞道。
康伟成俯身递过手机，“总部的电话。”怀里女子自动起身，苏敬南收起淡然笑容，接过电话走到落地窗前。
只是几句之间，他依稀看到了叶小纨。她走在雨中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有车从她身边过去几乎被撞到。他稍一停顿，几乎忘记了和对方的谈话。
再看向窗外，那个小人已经不在。
他挂上电话，返回酒席。少顷复又站起来，淡淡地说：“临时有事，先走一步。” 康伟成跟了过来，他示意他留下招待。走进电梯的时候，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自己颈上的领带。
他开着车顺着道走，终于看到她蹲在树下无助地哭泣。因为悲伤她缩成一团，让他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地朝前驶着，因为困乏她渐渐地合上了眼睛，睫毛抖动的时候还带着泪珠，嘴唇纤薄，轻轻地嘟起来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几缕湿发贴在她光洁的额上。他缓缓把车停下来，将她的椅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
雨势减小，慢慢地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下车，点了一支烟。
蒙蒙的细雨把他拉到回忆里。
她是不记得他了，而他在那晚宴会上见到她后，立刻就想起了她。她不是最特别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但偏偏他一下就记住了。她跟两年前变化不大，眼里依然有着抹不掉的忧郁。这双眼睛，是因为这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让他一直还记得她吧。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7）
叶小纨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在短暂空白后，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苏敬南在车外，背靠着车，手静静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他修长的背影显得落寞傲然。
她轻轻地取下罩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下去轻唤一声：“苏总。”
“今天，”她顿了顿，“谢谢您！”
“送你回家吧！”他冷淡地说。
“不用！”她轻声地说，“耽误您太久时间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随你便！”他说完，拉开车门，上车。
他停顿了几秒的时间，才启动离开。倒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大力地扳了一下方向盘，又驶了回来。但马路边已经空空无人。
只有昏黄色的路灯，一盏，一盏，孤独地亮着。
4
叶小纨在家门口，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回来啦！”推开门，是父母欢喜的声音，“林陌等你许久了，怎么会这么晚？”
看到白衣黑裤、俊朗挺拔的林陌，叶小纨怔了一下。他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柔声地说：“手机没电了吗？”她含糊地点了点头，并不想在父母面前露出端倪，低头走向房间，“我去换身衣服。”
“快点出来！”倪婕珍扬声说，“你爸都拉着林陌下了半天棋了，快把林陌无聊死了吧！”
“不会！”林陌浅笑着说，“平日我也喜欢下棋。”
“快吃水果，林陌！”倪婕珍热情地招呼着。
叶小纨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有些红肿的眼，他来了，是来解释还是来道歉的呢？她迟疑着有些不敢去面对，她怕他会说一些她知道但又不想听到的话。她是如此的自欺欺人，是那么的害怕会失去。
门轻轻地敲了敲，是林陌的声音，“小纨，可以进来吗？”
她理了理衣襟，走过去，打开门来。他的个子真高，一进来房间就显得逼仄了起来。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
“房间真乱。”她把桌上整理好的书本拿起来，顿了顿。
“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
“小纨。”他捉住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缓缓说：“对不起！”
她勉强挤出笑容，“做了什么坏事？”
“别这样。”他艰涩开口，“我害怕……我宁愿你指责我、骂我，跟我怄气，但不要这样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林陌！”她打断他，偏着头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因为没有办法面对伤害，所以宁愿把自己当成一只鸵鸟。也许逃避，是对自己的一种仁慈。
他怜惜地揽过她，那么紧，那么紧。好像一松手，就会弄丢了她。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不会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要求，不会有了委屈就一股脑地告诉他，不会任性霸道要他在电话里吻她，在上楼时背她，在电影院里喂食……她成熟了，内敛了，淡泊了。
但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疏远了。
5
林陌第一次见到叶小纨，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午后的时间，她坐在最后一排书架边打着盹，从窗口进来的一隅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面孔闪闪发亮，如丝绸一样的黑发轻轻垂在胸口，整个人宛若天使般纯净。
他从未有过那样大胆的时候——就是坐到她的身边，挺直了身体，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她睡得很甜，薄薄的嘴唇抿起来，带着可爱的弧度。
她的睫毛微微抖动的时候就像蝴蝶的翅膀，在他的心里，扑来扑去。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8）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睡了许久，这真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女孩，在哪里都可以安然地入睡。他的半边身子已经发酸发麻，却一点也不敢动。
直到对上她突然睁开的眼睛——那是怎样清澈的一双眼，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
她立了立身体，脸绯红起来。
有片刻的时间，他们尴尬地谁都没有动。
半晌后，她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膝盖上的书，“你在看的是萨特的《话语》？”叶小纨拿过书来，有些失望地说，“这本书我想看许久了，每次都说借出去了。”
“那让你先看。”他想也没想地说，“到时候我再找你拿!”
她的唇边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金融系，叶小纨。”
“临床医学，林陌。”
他们相视一笑，那么自然地认识了彼此。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是在这个午后，他走到这里，然后遇见了她，不是早一步，也不是晚一步。
彼时是林陌的大四，他正等毕业以后出国留学。
在和叶小纨交往后，他有跟父母说过，想要放弃出国，也可以在国内考研。但他们并不同意，何况只是因为一个女生的缘故，他们更是没有办法接受。
他一直没有办法对她说他也许会出国的事。越是相处，他越是舍不得她。那个时候他的课程不太紧，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叶小纨。
他骑着单车载她去看城市的风景，她坐在他的身后晃荡着双脚，手揽过他的腰，扬声地喊：“林陌。”
“嗯。”
“林陌。”
“嗯。”
“林陌。”
“嗯。”
她的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她喜欢这样，喊着他的名字时，他就会回答。都是恋人之间小小的心思，只是点滴，也无限欢喜。
有时候，林陌也装模作样地跑进她的教室，坐在她的身边听课。有一次还被统计分析那科老师逮到问问题，他当然是不会回答，很挨了一顿训：“怎么会这么不专心？这样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上，难道存心不想毕业？”叶小纨下来笑到爆。林陌从小到大也没有挨过批评，一路都是拿最好的成绩，年年都拿全额奖学金，所以见他站在课堂上挨训的样子实在是难得。
因为冷落了万芙，他们还想着给万芙介绍个男友，都是林陌的朋友，个个出类拔萃，但万芙就是一个也看不上。他们安排了一轮一轮的相亲，到了后面却成了热闹的聚会。万芙抗议过后，他们终于打消了给她介绍男友的念头。但那时的生活，轻松而愉悦。
他们像所有单纯而美好的情侣那样，全心全意地恋着，心里，眼里，就只有彼此，就算洪荒的尽头，也是手牵着手的执著。
林陌第一次带叶小纨回家，是努力了很久才说服了他妈。
“她性格好，很温柔，又单纯，也不爱计较……”他说了许许多多她的优点，“妈，儿子真的很喜欢她！”
杜月婵被缠得没办法，“那带回来我们先见见！”
叶小纨坐在林陌家里，忐忑而不安。
两百多平复式楼，装修极为雅致。宽敞的客厅，大理石的地面，茶几上的天堂鸟，还有穿着泼墨大花旗袍的林母。她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挽着披肩的边角，她的皮肤保养得极好，这个年纪竟然一丝皱纹也没有，气质从容华贵，但眼神中也透着审视的精明。
叶小纨有些局促地看了林陌一眼。
林志泽热情招呼：“这是今年的龙井，味道很纯。”
“现在的年轻人哪懂茶道。”杜月婵冷冷地说，“小叶，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
“我爸是中学老师，我妈已经退休。”叶小纨轻声回答。
谁是谁一生的刺 第二章（9）
林陌的伸手过来与她十指相扣，“妈，小纨的爸爸写得一手好字。”
杜月婵看了看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眼里的冷淡更浓了，“年轻人在一起，不要总是玩，也要想想将来的前途发展。小叶现在大二，有没有准备TOFEL考试？”
叶小纨怔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我没有打算出国。”
林陌有些着急地想要岔开话题：“妈，让刘姨做饭吧，都到中午了。”
杜月婵瞥了林陌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林陌毕业后，就会出国，他没有告诉你吗？”
叶小纨侧过身，逼视林陌。这个消息她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杜月婵冷冷站起来，“我有点头疼，上楼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