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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幸福逆着光

_13 居筱亦(现代)
  傅希尧难得地红了脸,服软道:“求您,这些陈年芝麻烂事就甭再提了。”
  褚大夫点点头:“是,是,得帮你在人家姑娘面前留点面子。”说着就开始帮夏小冉看诊。
  倒是夏小冉不知道该怎么自处,除了刚见面时打了招呼,就一直沉默着。
  “不是很严重,带瓶药酒回去擦几天,消了肿就没事了。”褚大夫说。
  等快出门的时候,褚大夫拉着傅希尧说了会儿悄悄话,傅希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上了车,傅希尧问:“还是要回学校?”
  夏小冉冷哼了一声。
  傅希尧没再多说什么,送她到宿舍楼下,觉得不放心,还叮嘱了好些要注意的,然后把药酒递给她就走了。
  夏小冉想,鳄鱼的温柔,惑人,但有毒,她不需要,也不想万劫不复。
  她再次见到傅希尧是在医院里,他正在跟她爸爸的主治医师说话。
  她父亲的病情经过系统的治疗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能坐起来说一会话,就是手脚还不灵活,但终归是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了。
  她拉着他到一隅,冷着脸问:“傅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傅希尧摊手一笑:“难道夏小姐还没看出来?我在追求你呢。”
追求2
医院的走廊本来很阴冷,可夏小冉却觉得热,傅希尧灼灼的目光太过专注,她微低下眼避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可我已经拒绝你了。”
  
  你追我拒,一场名为追逐的爱拉开序幕。
  
  他站在背光处,高大挺拔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笼在他的影子下,强势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她来回摩挲冻僵的手指,头疼地盘算着该如何躲避这个男人藤蔓似的纠缠。
  
  可傅希尧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在官场商场里耳濡目染,最拿手将问题引导到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只听他又打太极般将选择推回她那儿:“即使你要拒绝我,也不会拒绝你治好你父亲的机会吧?”像个爱情猎人,抛下最诱人的饵,逐步逼近。
  
  夏小冉的心开始沉起来,拿捏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抬眼又看见傅希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她深呼吸了一下,皱着眉说:“我们先出去再说。”她不希望被妈妈看到他,只得快步往楼梯走去。
  
  傅希尧嘴角扬了扬,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楼道依旧是单一色的白,玻璃窗隐隐地现出他线条深刻的侧脸,那双深沉如海的眼只看着她,而一开始是什么吸引了自己,已变得不再重要。
  
  出了住院楼,懒懒的冬日暖阳和煦极了,他眯起眼,几乎是贴在夏小冉耳边低语:“我先前就跟你说让你父亲到北京来治疗,这种心脑血管疾病是大问题,要时刻关注时刻调理,我爷爷也一样,疗养了好些年,现在身体健朗着呢,要不我还是让人给你父亲转院吧,转去条件更好的,你也好安心。”他侃侃地说着自认为最合适的安排,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没理由拒绝。
  
  而夏小冉听了,又想起那位奇迹般出现的专家,还有刚才他们熟稔的样子,应该就是他请来的了。她轻轻地一叹:“你明知道即使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接受你,请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留情面的拒绝伴着冷天白雾喷在傅希尧的脸上,似热似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傅希尧犀利的眼直直地往着她,眼底的怒意一闪而过,只一瞬就恢复平静,反而笑得有点痞痞的:“说你傻你还真傻,我对你好是我的事,反正你也没损失,穷紧张什么?”他淡淡地微笑着,低眉随意一瞥,发现她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食指关节还红肿着,他眉峰聚起来,脱开自己的羊皮手套,什么也没说就拉过她的手,动作轻和地给她戴上。
  
  霎时带着他温度的暖意直窜进她的心窝里,颤得身体一震,她推开他,嘴唇嗫喏着:“你看,你就是这样,总是不问我的意愿就把自己的想法加在我身上,你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吗?好比这个,你就知道我真需要一双手套?”他的好意她根本不领情,一下子又将手套脱下来,抛到他手里,温暖戛然而止。
  
  关闭的心门封印了冰冷的心,何况还有那么不堪的开始,即使他有千般好万般爱,也入不了她的眼底。
  
  傅希尧一僵,忍不住掀动唇角,了然地似笑非笑:“因为我不用问也知道你需要什么。手上长满冻疮还怎么弹琴?你睡觉会踢被子,胃寒又喜欢喝冷的,看什么电影都爱哭……你说,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样数一数,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不觉的已了解了她那么多。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她屯在家的电影,多半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片,看到一些熟悉的煽情虐爱的地方,他还习惯性地对身边的人说“说好了不能再哭了啊”,然后发现其实身边根本没人,是空的,连他的心也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心,如果真是一场爱情游戏,那么他承认他输了,不但输得很彻底,而且还赔了自己的心。
  
  看小冉咬着唇不说话,傅希尧又说:“你不是不需要,你只是一时间看不到什么才是对你最好。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那些过去就真的那么重要?”人活着就要向前看,过去已经改变不了,再纠结也没用,而将来又遥不可及,他们能抓住的,只有现在。
  
  “伤疤好了,它就不存在,它就不痛了吗?”夏小冉神色凝静地望着他捏紧手套的虎口,那天那样痛,她咬得他那样狠,仿佛将所有的恨都付诸于鲜血,到如今,一切痕迹都消退了,记忆还在,她闭起眼,“傅希尧,那种绝望的痛你真的感受过吗?”
  
  傅希尧嘴张嘴合,竟然无法回应,手指将羊皮捏得起了皱折,犹是心底已翻涛骇浪,脸上还是力求平静,他从来都比别人沉得住气,自己慢条斯理,却容不得别人轻慢,也没人敢忽视他,他的感受高于一切,所以在那个诡谲的夜晚,他只是从了自己的心,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那样伤她。
  
  夏小冉抬起眼仰视着他,说:“傅希尧,我只是想找一个平凡的男人,爱我,护我,对我好,对我父母好,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
  
  觉得有些闷热,傅希尧扯开了风衣的领子,望着她哧的一笑,异常的明熠牢牢地锁住了她:“是,只有邵疯子入了你的眼,他脾气好也够温柔,可他护了你吗?你们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平凡?这两个字在他的眼里等同于无能。
  
  “所以我们分手了!”被戳到痛处,夏小冉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呢?你能护我?你的家庭你的身份真的接受我吗……”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吻便狠狠地落下来,耳畔听见他自信笃定的回答。
  
  ——我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她的心缩到了自以为坚强的蜗牛壳里,他得耐心地慢慢地敲开,其实他真的没什么耐心,可对她,到底不同。他很自然地替她顺了顺被风刮乱的发丝,将顽皮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她两只红得发烫的耳朵。而后他神采飞扬地笑了笑,转身往停车场走去,留她一人伫在原地,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他在车里发现了那张拉尔夫的碟片,想起自己前两天愣傻地一个人去听她喜欢的演奏,神色逐渐变得温柔,他笑了一笑,把车开出停车场,她还站在那里。
  
  他又下了车,把东西递给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喏,这个给你!”见她没反应,他狠瞪了她一眼,有些负气地沉声道,“给你你就拿着,还能吃了你不成?”说罢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又重新钻回车里。
  
  夏小冉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里还有余温的专辑,封面上是她一直崇拜的钢琴大师拉尔夫的亲笔签名,洋洋洒洒,千金难求。
  
  再抬头,那辆跟主人一般嚣张招摇的捷豹已经消失在街角。
  
  她感觉手上的冻疮有点痒,又有点疼,好像有种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流淌
故事
  夏小冉莫名地感到心烦意乱,那装帧精美的纸皮小袋子里除了有她心心念念的大师签名专辑以外,还有那双小羊皮手套,纯黑色的宽大男款,根本不适合她,不由得想起那个有着凛冽深刻容貌的男人,深沉得让人难以拒绝,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慢慢地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手机铃铃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苏晓沐,她“喂”了一声,电话另一方却没有回应,只是伴着深深浅浅的呼吸抽噎声,似乎是在哭。可她认识苏晓沐半年多以来,从未见过她哭的,一下子就急了。
  她试探性地再唤:“晓沐?你怎么了?”
  半晌,苏晓沐才想个孩子似的哀求道:“小冉……你能不能、能不能来工作室陪陪我?”
  “好,我马上来,你等我。”夏小冉二话不说,马上打车到了苏晓沐位于城东的绘画工作室。
  才踏进工作室,夏小冉便闻到了一股幽淡的薰衣草香,却是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她不自觉地皱眉:“晓沐?”
  光线有些暗沉,她把吊灯打开,融泄的光瞬时将宽敞的室内照亮,看到苏晓沐神色极为苍白的蜷在角落的休憩沙发里,头发乱蓬蓬的,脚边还散落了几个空的啤酒易拉罐。一丝凉意滑过夏小冉的心头,那样明媚通透的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仿佛风一吹就要消失掉一样。
  夏小冉把包包搁在桌子上,又到工作室附设的休息间拧了条热毛巾,快步走到苏晓沐身边坐下,想替她打理一下,却被她抓住手,顺势将整个身体的重量放到小冉身上,朋友在这种时候,是退守的依靠,是坚强的后盾。
  “别担心,我没事,我也没醉。”苏晓沐如是说。
  可怎么不让人担心?夏小冉低头看了看她落寞的神情,分明已经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可她知道,晓沐这时候需要的,是聆听。
  苏晓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似自言自语地喃喃:“原来我以为,只要我爱他就够了,他爱不爱我我都不在乎。可我忘了我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看他对她那样好,我嫉妒,嫉妒得快发疯了。”
  “我的十年,比不过他们的十年,我永远赢不了。”苏晓沐的眼里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一片死寂。
  说着说着,她又像孩子般赌气道:“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啊,只要他能多看我一眼,真的,哪怕是对我笑一笑,我也能高兴半天,他真的很坏,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
  晓沐口中说的,该是她的丈夫景衍吧?
  夏小冉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景衍一面,十分冷峻的一个男人,即使在那样大喜的日子也吝啬于给人一个笑容,只能用电视小说使得泛滥的一个词来形容,冰山。不过她清楚,晓沐爱那个人,爱到骨子里,爱逾生命,即使她从来不多提。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晓沐又自嘲地笑了笑:“可就算他那么坏,对我也不屑一顾,我还是爱他呢,你说,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她看着工作室里满目的画,神色带着些回忆似的恍惚沉湎,“他可能已经忘记了,他以前还说我有画画的天赋,画得很好看……”
  她伸出起了油泡的手,苦涩地勾起嘴角,一想到今天,她跟她同时受伤,他眼里却只看得到那个人,只关心那个人,还责备她不知轻重,她顿时就觉得心里像被巨石碾过一样,透不过气地疼着。
  接着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子。
  后来苏晓沐仿佛想通了,渐渐地安静下来,可小冉知道她还在哭,直到哭累了才靠在沙发上睡着。别人都说女人脆弱,其实不是,是女人给了男人伤害她的机会,说到底,还是为爱,飞蛾扑火,抛却一切。
  夏小冉收起同情,取来备用的毛毯替苏晓沐掖好,又慢慢地收拾一地的凌乱。等她得空坐下来,侧眼看去,晓沐还睡得很沉。
  她横竖无事,开始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工作室,明黄的墙上挂着晓沐作的画,大多是温馨的素材,一侧的展示柜里则摆着她出版了的系列手绘画册。大部分她都看过,很暖人的手绘风格,没有一个字,完全是用发自内心刻画的线条来叙述一个个爱情故事,也许也是晓沐自己的故事。虽然她不清楚晓沐与那位景衍的纠葛,可通过这些画能感受到晓沐那颗为了爱砰然,无助,惶惶,还有坚强的心。
  她正想把画册放回架子上,却无意中从内页飘落了一张照片,一张全家福。
  苏晓沐笑得极为灿烂,景衍的表情却很冷很深沉,小景尧则乖乖地站在他们中间。
  照片的角落还写了一行圆体英文字母——Serendipity。
  意为:缘分天注定。
  夏小冉轻声一叹,将照片物归原处,又坐了一会儿,苏晓沐就醒了。
  她见到小冉的时候愣了很久,好像忘记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半晌才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对着镜墙里邋遢枯槁的自己惊呼:“天哪,这人是谁?!你怎么可以忍受跟一个疯婆子那么久?!”
  夏小冉快被她夸张的表情打败了,笑过以后还是带着担心:“你还好吧?”
  苏晓沐一怔,很快就洒脱地摆摆手:“安啦!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记忆力差,只记得住开心的事,其他的,都很快忘记了,至于今天……”她顿了一会儿,淡淡地笑,“只是一时想岔了。”
  所以她的咖啡馆才叫做“记得忘记”吗?这话夏小冉没敢问出口。
  苏晓沐去休息间换了身衣服,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下,再出来,又是那个总是笑意盈盈云淡风轻的苏晓沐。
  她挽着夏小冉的手臂,发出豪言壮志:“走,我们去逛街,刷爆他的卡,叫他让我难过!叫他看不到我的好!我得趁着还担着景太太的名头去败光他的家产,不然我真就亏大了。”
  夏小冉摇头失笑,任得她拉着自己到了百货商场,靠购物来败景衍的身家?那得买多少东西啊?而这个商场,居然还是景衍名下的产业。名副其实的疯狂购物,持有景太太的特权,眼下她们虽然空着手,可实际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全部直接送到家里。
  苏晓沐让夏小冉也挑几件衣服,她做东,却被夏小冉婉拒了,后来她没说什么,直接拿了条当季流行的卡其色裤子——边上还缀有时尚的流苏设计,推着她到试衣间去。
  女人总能从购物中淘到好心情,她们也不能例外。
  只是,夏小冉似乎没试穿就出来了,苏晓沐佯装怒了,叉着腰说:“好哇,你再不领情我就翻脸啦!”
  夏小冉没办法,本来就被暖气温得脸红,这下连耳后根都烫烫的,她拽了下晓沐的袖子,低声说:“不是啦,这个小号我穿不上,窄了。”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别开眼。
  苏晓沐睁大眼,拿过裤子在她身上比了比,不过厚重的冬衣看不出身材。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不会吧,你不是一向都穿小号的吗?怎么会窄呢?”
  “我也不知道。”莫非是吃多了?她咬唇苦恼地暗自思量,有个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还没等她们想出个究竟,就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搅了兴致。
  “啧啧,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冤家路窄!”
  夏小冉和苏晓沐抬头一看以后脸色都变了变,那是周跃民的妹妹周晨。
  她鄙夷地后退了一步,跟身边的人说:“就是她,搞砸了王岚姐的订婚,这头跟邵峰私奔,那边又依了傅四少,活活把人给逼到国外,真什么人啊,没脸没皮。”
  留言无锋却最最伤人,大多不明真相的人云亦云,三人成虎。
  夏小冉无意生事,想拉着苏晓沐离开,苏晓沐却不肯,犀利地横了周晨一眼,讥讽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是谁搞砸了谁大家心里清楚!反正人在做,天在看,阴损的人迟早有报应!”
  周晨气不过,想为姐妹报复,看着夏小冉恨声说:“我看报应的是你吧,现在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不到岸,不提邵峰,就傅四少那样风流的人物,岂是你能抓得住的?别痴心妄想攀高枝了。”
  夏小冉拦下要发作的苏晓沐,从容淡定地回她:“我从没想抓住谁,是祸是福自有定数,是我的,别人抢也无用。”这话潜台词是说,不是她王岚的,她抢也是白抢!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的内心已经足够坚强,她是脾气好性子软,却不代表可以任人搓圆弄扁。
  来这些高级旗舰店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她们这样的架势让人纷纷侧目。
  这时。
  “妈!”
  苏晓沐本来很不爽,正想发火,却被这声叫唤转移了注意力,仔细一瞧,原来是儿子寻了来,她随即泛起笑容:“小尧!”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男人,她身体一震,怎么他也跟着来了?
  仿佛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景衍淡淡地说:“已经说好今晚一起给小尧过生日。”依旧是一身内敛的黑色打扮,他身材很高大,苏晓沐一米六五也只是到他腋窝而已。
  夏小冉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是啊,即使他们闹得再不愉快他也会遵守承诺,况且在他眼里儿子最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儿子而跟她结婚。
  景尧已经亲昵地拉着苏晓沐的手站在景衍身边,乍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景先生。”眼尖的店长已经恭敬地候在一旁,听从差遣。
  倒是周晨,到底涉世尚浅,愣愣地喊:“景先生?”除了偶尔出现在财经杂志上,还只得个模糊的侧面,他的行踪几乎成谜。今天倒是见到真人了,气势非凡,只消站在那里,再没别人说话的余地。
  景衍似乎当周晨是透明的,轻描淡写地说:“不要跟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见识,有**份。”
  无关紧要?周家在京城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他竟如此轻狂?周晨霎时僵如化石。
  倒是苏晓沐乐了,一下子也忘乎所以地挽着他的胳膊说:“好,我们去吃饭,别跟她们浪费时间。”只有景衍一出现,苏晓沐的世界,只有他。
  景衍怔了怔,到底是没有拒绝她亲密的动作,不过最高兴的恐怕要数景尧了,他不忘回头邀请夏小冉:“小冉姐,今儿个我生日,一起去吃饭吧?”
  夏小冉才没那么不知趣地去当电灯泡呢,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她朝晓沐的方向努努嘴,“改天给你补生日礼物。”
  “嗳。”景尧乐淘淘地应了声,跟着父母离开了旗舰店。
  她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周晨,不过是一个被身份荣耀宠坏的女孩子,总有她吃苦头的时候,千万别又是一个王岚,她印象中周跃民还是个不错的人的。
  夏小冉又想起刚才景衍温柔的眼神,兴许他未必不爱晓沐,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察觉而已。
  毕竟,每一份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故事。
念想
空气中夹杂着烟草特有的味道,床头镂空设计的灯罩泛着暗黄得特的灯光,显得他英俊的脸庞更加深邃,黑亮的眼睛里带着让人迷乱的色泽,吓得她忍不住往后缩,直到,无路可退。铺着黑色锦缎的床面与她红里透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看到她颤抖的可爱小模样,他勾起唇笑出声来,她越是想躲,他越是要贴近她: “宝贝乖啊,别怕我。”
他拉开她胸前交叉遮掩的手臂,骨节分明的十指与她紧紧交握,入眼的一片明媚景色让他眼里的流光转了转。他低下头细细地吻着她的唇,极尽温柔地呢喃着:“冉冉……冉冉……”健美英挺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无法挣开,娇娇地在自己的身体下绽放。
薄唇渐渐往下,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绷紧身体忍不住颤抖,却反抗不了,他太过强大了,怎么逃也逃不了,她慢慢闭上眼,认命地将所有的屈辱和不甘藏起来。
殊不知这委屈的样子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肆意地吻着,技巧地点燃她身上的火,不多久,断断续续的碎吟从她唇齿间透出来,他满意地喟叹了一声,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白皙的肌肤上漾出一道道昭示主权的红痕。她疼得受不住,睁开眼,乌黑的水眸里印着他的样子,很无助很招人疼惜,弄得他愈发激狂,深深的吻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像水一样软在他的怀里任他揉弄。
她还意乱情迷着,他却已经撑开她的身体,看准时机沉沉地闯入,她猛地弓起腰肢,秀美的脖颈像引颈的天鹅高高仰起,又被他压住狠狠往前一顶,耳畔听着她破破碎碎的呻吟,攀在腰侧的两腿儿乱蹬地想挣开他的牵制,惹得他动作更大,像小船似的一摇一荡,那一处绞得他发狂,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沉醉地吻着她带泪的眼角,哑着嗓子诱哄:“冉冉,喜欢吗?快说啊……喜欢吗?”
她左右摆着头,抓着他的手臂娇声哭喊着,不甚听话地推拒:“不,不要了……不要了……”
他眼一眯,两手一伸托着她纤细的腰坐了起来,那里灼灼的逼得她更深切,顶得她又酥又麻,他好脾气地贴着她的脸继续问:“那这样喜欢吗?嗯?宝贝儿?”
她还是呜呜地哭着,不肯回答,后来终于承受不住,在情迷中依着他的要求应声:“喜欢,喜欢……你饶了我吧……”
他抱着她,嘴唇轻轻地吻着:“真乖啊,那说说看,我是谁?是谁在疼你?”
“你是傅、傅希尧……”她被抽离的神志已所剩无几,迷迷蒙蒙地应着。
“说!你是我的!”他倏地掐紧她的腰用劲顶弄着。
她又哭了,百般委屈地呢喃着:“是你的,我是你的……”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心里的某一处也跟着变得柔软了,却咬紧牙不肯停下来,她胸前的丰盈撩拨着他引诱着他,他放慢动作,却加重了力道,势必要她与自己一同沉沦。情事末了,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长叹着,这般美好的女人,叫他恨不得将她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
一梦了无痕。
傅希尧猛地惊醒,深冬的夜晚居然出了一身的汗,再看看自己狼狈的下半身,他终于忍不住咒骂着自己,怎么像个刚开荤的小伙子,竟做起这种带颜色的梦来?不就是一阵子没沾女人吗?
真的丢脸。
月光透过纱帘进来,洒了一地银辉。
双人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愈发地让他觉得空虚,这样无边无际的空虚啃咬着他,他受不了,恨恨地掀开被子,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尽管冻得彻骨,可那种烧心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已经是下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他走到书房,把明天要开会的内容又重新翻阅了一遍,回复了几个国外合作公司传来的邮件,才觉得有些累了,靠着椅背揉揉鼻心,抬起眼,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海报照片,那双犀利的眉眼瞬间变得十分温柔,他轻叹了一口气,莫非是那些爱情剧里说的,她是他命中的劫?
被这酣畅淋漓的梦境一搅合,傅希尧第二天便起迟了,秘书帮他把会议推延了一小时。
又是一个冗长繁琐的会议,各级主管的工作报告,新项目的合作计划,人事变动的决策,让傅希尧再没时间分心想别的事情。他这个人素来公私分明,工作上从来一丝不苟严肃谨慎,下属没一个人不怕他,工作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就怕被他抓出错处继而撵出公司,白白丢了金饭碗。
傅希尧对数字尤其敏锐,只消看了几眼就发现了财务报告的错误,预算整整超了5%,看他的眉皱得紧紧的,财务经理背上汗湿一片,低着头默默挨训,未几,公关经理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她选了一个最近当红的女明星当楼盘代言,这当中还存了点拍马屁的小心思,那明星跟傅希尧传过绯闻,哪知这回拍到马腿上。
傅希尧听了有些厌烦,把桌上的报告一推,站起身来冷冷地环视着下面坐着的所谓精英,面无表情地说:“别以为我好相与,我要的是能做实事的人,那些想溜须拍马想浑噩蒙混的人好自为之!下一次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说罢,门“砰”的一下开了又合上,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有汗流浃背的,有松一口气的,也有看好戏的。秘书把资料整理也赶紧撤退,不然待会肯定被主管包围着问东问西打探消息,他们不想丢饭碗,她更不想。
傅希尧回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秘书敲敲门,给他送来了一杯温热的焦糖玛奇朵。他的口味很奇特,要么直接黑咖啡,要么就是这种甜得要命的焦糖玛奇朵,两种极端,就像他的心一样,对待不相干的人他能硬起心肠发狠发威,而对上了心的人,也能比棉花糖还甜还软。
玛奇朵甜腻的味道冲淡了他方才的不悦,他才细细地品了一会,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阿尧,妈让我跟你确认今晚是不是回来吃饭,她说要亲自下厨。”是傅希尧的大嫂徐慧,语气很是温婉。
傅希尧淡淡地应了她:“嗯,我会回来,麻烦大嫂你帮我跟妈说一声,谢啦。”除非有要紧事,不然他每个周末都固定回大院一趟,这几乎成了定例。
徐慧笑了:“一家人客气什么?爸去了南京,你大哥留在部队,希鹏也没回来,家里冷清着呢,你回来正好,可以哄哄妈开心。”
“我知道了。”
……
在回大院的路上,车窗半开着,如刀的寒风刮着他的脸,却能让他更冷静更清醒,母亲要更他说什么他不用猜也知道,他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放缓车速,最后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连锁花店。再出来时,他手里捧在一束母亲最喜欢的百合,他把它放在副驾驶座上,又重新驶回路上。
吃过晚饭,侄女蓓蓓一直在闹,不得已徐慧早早地回了房间哄她睡觉,客厅就剩下傅夫人和傅希尧两母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束清香淡雅的百合放在白玉花瓶里,相得益彰,难得他有这份心,傅夫人是很高兴的,可高兴归高兴,正经事还是要说。
傅夫人给傅希尧盛了碗莲子百合糖水,而他安静地喝着,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傅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前两天我碰见了你李伯伯,他刚回国,女儿也跟着回来了,长得很标致,学识好脾气也好,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你小时候还常把人家小姑娘逗哭来着。”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傅希尧漫不经心地回道,碗里的糖水被他搅得荡出一圈圈漩涡,迷了人的眼。
傅夫人也不着急,拿来一张合照,指着上面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子说:“喏,就是这个,叫婷婷,女大十八变,很漂亮吧?”
傅希尧把碗放下,意思意思地接过来看了几眼,人的确长得很娇俏,只是这样的女人多得是,也不见得出彩到哪里,又或者说已经有一个人占据了他的眼他的心,别人已没有插足的余地了。
他还是不冷不热地回应:“嗯,是很漂亮。”
“你李伯伯说改天要请我们吃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熟悉一下对你的事业也有好处。如果能跟婷婷看对眼更好,正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傅希尧开始不耐烦了,沉着声说:“妈,这种事顺其自然吧,得看缘分。”
“你还要什么样的缘分?是想跟邵家那孩子一样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傅夫人见不得他这样敷衍搪塞,总觉得要将事情防范于未然,她语重心长地说:“妈也不是想管你,可婚姻大事关乎傅家的名声,那个女孩子未必适合你,存的什么心思咱也不清楚,听妈一句劝,早早断了,什么好女孩没有,别最后闹到你爸那里去谁也不好看,况且他最近太累了,身体也不好。”
傅夫人见过夏小冉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人是长得很水灵漂亮,听说是出身书香寒门,可她弄得王家跟邵家的婚事吹了,还跟自家的幺子不清不楚,王家是她娘家,先不说不好向那边交代,也不说什么门当户对,就凭着这么坏的名声影响,她也不愿这样的女孩子当自己的儿媳。
傅希尧知道母亲是给他提个醒,如果他答应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他不肯,或许还有后招。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岔开话题,问道:“妈,我好像很久都没见二姐了,您怎么不叫她回来吃饭?还有啊,三哥外调五年了,也该回来了吧?”
“阿尧!”傅夫人不悦地拧起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想起许久未见的儿子女儿,心里揪得跟什么似的,难道她会不想儿女绕膝?可除了逢年过节来点个卯,他们哪里肯回来?
傅希尧知道适可而止,起身挨着他母亲身边坐下,亲密地挽着她胳膊,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讨好着:“妈,是我不好,说错话了,您打我吧!”说着还真拿起她的手敲自己的头。
傅夫人又气又笑,瞪着他说:“打你作什么?真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嘿嘿傻笑着,见目的达到,站起来说:“妈,我开了一天的会议有些累了,先去歇息,晚安。”他刚走了两步就停顿下来,没有回头,又接着说:“妈,我们家门槛看着是觉得比别人高些,可人家未必稀罕这些,兴许还看不上您儿子呢!所以您啊,别多虑了。”
这话着实让傅夫人难以置信地怔了怔,儿子是什么意思?他们家还被嫌弃了不成?
事实当真如此。
傅希尧又一夜失眠,翻来覆去,其实困扰他的还不是家里的压力,重要的是小冉的态度,无论他做什么她都铮铮地拒绝,很明显是铁了心不想跟他好的,他还有什么法子?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了,刚下楼就听见芳姨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让人心都碎了……”
他细细听,果然听见呜呜的哭声,下了旋梯进饭厅,原来是小侄女蓓蓓在哭,他皱起眉,抱起她亲了亲,然后问芳姨:“这怎么回事呢?”
芳姨还没回答,蓓蓓就扁着嘴说:“妈妈骗人,说带我去动物园的,又不去!”稚嫩的童音可爱得让人疼到心坎里,两条小辫子晃啊晃的,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我大嫂呢?”他一边细心地替蓓蓓擦眼泪,一边问。
芳姨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一大早就被叫去文工团了,好像有演出安排。”
傅希尧了然地点点头,芳姨这才心疼地摸摸蓓蓓的头,回厨房做事了。
餐桌上的小米粥还温着,傅希尧想哄着侄女吃饭,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摸不到门路,蓓蓓孩子心性,跟大人的约定得不到兑现就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吃一口,黑溜溜的小眼睛还挂着泪水,怪可怜兮兮的。
傅希尧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蓓蓓乖,听叔叔的话,先吃早餐,动物园下次去就好了。”
蓓蓓仰起小脸委屈地瞅着傅希尧,固执地说:“叔叔,我不想吃早餐,我想去动物园,别的小朋友都去过了,来了一头很大很白的熊,我想看。”她似乎怕傅希尧不知道,还伸出手在空气里大大地比划了一番。
不会是北极熊吧?不过这不是很常见么?算了,她还是个小孩子来着。
傅希尧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不能丢着她不管。
傅蓓蓓人小鬼大,眼睛骨碌一转,就拉着小叔叔的手撒娇:“叔叔,你带我去好不好。”
傅希尧立马僵住,面露难色,让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去动物园不是很奇怪吗?他正头疼地想方设法拒绝,一瞬间,又忽然有个好主意跃上心头。
他一弹指,朗朗地笑出声,低头亲了亲蓓蓓的脸颊说:“好,要叔叔带你去也行,不过你要听话哦。”
……
夏小冉最近都起得很晚,跟得了嗜睡症似的,偏偏她还不在意,以为是累的。早上接到傅希尧的电话时她刚起来洗漱完,还打了几次,她都没接,又过了一会儿,又一个无来电显示的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估计还是傅希尧,看来不接电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哪知——
“婶婶!您好,我是蓓蓓!”
一个清亮稚嫩的小女孩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夏小冉的耳朵里,她立马傻眼了,将手机拿开一尺看了看,又重新放到耳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不会是打错了吧?她什么时候做了别人婶婶?
蓓蓓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机灵地继续问着:“婶婶,你带我去动物园好不好?”
夏小冉还没遇过这样的事,犹豫着是不是该挂了电话,却又听见那边有人说:“蓓蓓,把电话给叔叔听。”
这低沉的声音她可熟悉了,不是傅希尧是谁?
傅希尧微笑着说:“蓓蓓是我的侄女。”
换了他,夏小冉可没有好心情应付,淡淡地说:“哦,请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的一边许久没有声音,半晌,傅希尧才解释:“蓓蓓今天没人带,吵着要去动物园,我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想让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明明是请求的话,他却习惯了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而且明知道她会拒绝,他又快快地说,“看在我帮你父亲换了好医生的面上,今天……就当你还我这个人情,这还不行?”
他话音刚落,蓓蓓小姑娘又开始撒娇:“婶婶,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两个甜腻的“好不好”听得人的心都酥了,况且那人都开口说了,是当还他一个人情。
她终于败下阵来,叹口气说:“好吧。”
“耶!叔叔,叔叔,婶婶答应我了哦!”傅蓓蓓欢呼雀跃着。
只有她郁闷地想着,为什么他的侄女要喊她做婶婶,这关系不是乱套了吗?
惊险
  因为要照顾傅蓓蓓,傅希尧没有亲自开车,而是让司机将轿车直接开到夏小冉的学校,那时她已经站在校门口等着了。傅希尧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她也没有矫情,爽快地坐到了后座,这才看到了和她通电话的那个小女孩。
  傅蓓蓓坐在傅希尧的大腿上,穿着正红色的灯芯绒外套,领子上别着蝴蝶结,两小腿蹬着黑色小皮鞋晃来晃去,鹅蛋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这会儿还一眨不眨地直瞅着夏小冉,写满了好奇。
  夏小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孩子,还友好地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是蓓蓓吧?今年几岁了?”
  傅蓓蓓伸出四只胖胖短短的小手指,靠着她叔叔的肩膀乖巧说道:“婶婶,蓓蓓今年四岁了。”
  婶婶——这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着实让夏小冉很头疼,她轻声纠正小丫头:“蓓蓓乖啊,叫我阿姨就好。”说着就有些气恼地瞪了傅希尧一眼,发现对方嘴角正抿着唇笑意盈盈,又偏着头不知道在蓓蓓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小丫头黑眼睛机灵一转,可怜巴巴地朝夏小冉伸出手来,小声说:“婶婶,抱我。”
  夏小冉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从傅希尧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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