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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幸福逆着光

_10 居筱亦(现代)
可没想到,解脱只是一时的,因为王岚和邵峰的订婚邀请函直接寄到了公寓。
她知道,王岚绝对是故意,她在跟自己示威,她在炫耀是她得到了邵峰。
夏小冉紧紧捏着那张设计精美的邀请卡片,又想起莫教授一再提起的交换生留学的事情。
她想,也许她现在最该做的,是离开。
作者有说要说:
邵峰的父亲是那种强势的绝对要掌控一切的人,首先他是从不雅的照片里知道夏小冉的,印
象已不好,再说,一个地方大学的博导虽说是书香世家,可跟邵家相比还不能算是门当户对
,更重要的是邵峰是独子,又为了她几次跟家里闹翻,所以他们自始自终不喜欢夏小冉。
还有哦,先别急着怪邵GG啦,要耐心看下去哟。
预告,下章接楔子&有重大转折。
死心
夏小冉刚推开公寓的门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居然是傅希尧,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家居服,脚上踩着她买的软拖鞋从二楼旋梯走下来,手上还抓着毛巾,头发有点儿湿,看模样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
  
  他就定定地站在楼梯口那看着她,她浑身不自在,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紧迫感又随之而来,好像无论怎样温和的傅希尧,在她眼里看来都是极其危险的。她忽然觉得手里挂着的包包有千斤重,那里面,是她刚问教授拿到的留学申请,她逃离这里的救命符。
  
  傅希尧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慢朝她走近,她立即屏住呼吸,而他只是越过她身边,走到敞开式厨房里打开了冰箱,瞅了一眼再回头问她:“你已经吃过了?家里没买吃的么?”他的语气还算温和,跟前几日狂暴的样子大相径庭。
  
  夏小冉低着头,捏着包包闷声说:“我,我今天练琴练晚了,就没买……”其实她是跟教授谈出国的事才迟了,况且也不知道他要回来,她忐忑地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想了想又说:“还剩下几个鸡蛋,要不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吧?”
  
  傅希尧睨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也好。”也许她还不知道,她最不适合的,是撒谎。
  
  他今天的胃口很好,一大盘蛋炒饭几乎都是他吃了,而她惴惴不安地只是吃了一点,因为她有心事,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提留学的事,心跳像打鼓似的咚咚咚直响,她怕他会阻止她。
  
  饭后,傅希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夏小冉在厨房洗碗。
  
  他忽然抬起头问她:“你在学校没什么事吧?”
  
  她拿着洗碗布的手一顿,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说:“没,没什么事啊,怎么这么问?”虽然她表面上平静,可心里已掀起了翻天巨浪,难道是他知道她填申请的事了?
  
  她不自觉地看了看他,只见他的目光又已经转向等离子背投的新闻,点头说:“我就随便问问,反正有什么事你记得跟我讲,别憋在心里就行了。”
  
  “好。”她侥幸地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还没发现,也许他也没心思管她了吧。
  
  时已深秋,天气微凉。
  
  刚天亮傅希尧就醒了,夏小冉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他怀里,紧密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她还睡得很沉,他忍不住伸手拨弄她微乱的发丝逗她,深邃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似乎这一刻,他需要的不是欲望的占有,而是能静静地相拥已经很满足了。
  
  他看到她空无一物的脖子,才想起昨天在拍卖行拍下的那款绝版项链,便拉开床头柜拿出那只红色的心形丝绒盒,取了项链给她戴上,没想到他眼光真不错,这条链子配她莹白的脖颈最合适不过了,据说,送项链可以锁住一个人的心。
  
  他昨天刚从浙江回来,今天早上又要飞去上海,不过是停留一晚的时间,不知怎的他家里也没回就选择了来这里,感觉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想见她,心念一动就来了。她只要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呆在他身边多好,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还想别的做什么?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她白皙的脸颊,她可能觉得不舒服,嘤咛了一声又转过身继续睡,他嘴角勾起浅笑,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心里想,冉冉,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没想到傅希尧才出现一个晚上又走了,夏小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和时间去准备出国的事情,她专业技能测评为优,又有导师的推荐,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她也跟张娴和苏晓沐几个朋友说了这件事,只除了,没有告诉傅希尧。
  
  林进被派去外地,而傅希尧和她这一整个月就见了那个夜晚的一面,每日的例行电话也减少为一周一通,她想他应该是想要用冷淡的方式结束这种关系了吧?那天王岚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说他母亲已经给他物色了一个女孩子,也是高干出身,他们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她很快就会被抛弃的。王岚以为这消息能打击到她,可是她错了,如果傅希尧真的能放手去跟豪门千金结婚,她求之不得,伤心?为他可犯不着,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一辈子再也不见。
  
  只不过她很怀疑,傅希尧那样不可一世的人,会甘心受人摆布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很快地,申请批下来了,夏小冉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这天夏小冉回公寓收拾自己的东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还在找她的琴谱,没看来电提醒就接起来,柔柔的声音:“喂,你好。”
  
  “是我。在干什么呢?在学校还是公寓?”居然是傅希尧。
  
  一想到自己还瞒着他出国的事,夏小冉觉得冷汗涔涔,咬着唇说:“在公寓。”
  
  “看来不用上课啊,真好,我都忙得几天没合眼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嗯,那你多多休息。”
  
  傅希尧故作难过地抱怨:“这么客气的话听得我真伤心,就没别的跟我说了吗?”
  
  “我……”夏小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他,朋友不是,情侣不是,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她准备离开了,以后他们再无瓜葛,关心他的事,该留给他妻子。
  
  “算了,我不为难你,挂了。”他主动挂机。
  
  夏小冉盯着手机好一会儿,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她不知道其实傅希尧就在公寓楼下,他一直默声看着她拿着行李走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们一起住了那么久的地方,然后冷冷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些不知所谓,没日没夜拼命赶完所有的工作回来,就是为了眼睁睁看她离开自己?他有这么糟糕吗?
  
  他不耐烦地打发了林进,自己一个人回了公寓,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暖意。他的东西整齐地在原位摆好,可她的呢,全部都不见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样。
  
  蓦地,他瞥见梳妆台前那个丝绒盒,打开一看,那条项链果然躺在里面,或者说,他送她的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这里了。傅希尧,你还想着给人家什么呢?她根本不稀罕呢!
  
  他一怒之下,甩手就把盒子扔向镜墙,哐啷哐啷随了一地的玻璃,仿佛还不解恨,他又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铁青的脸色狰狞得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不爽,很不爽,他没想到她那样胆小的性子真的敢捻老虎须,他也没想到,无论自己做什么,还比不上人家邵峰一个眼神,也许他傅希尧在夏小冉的眼里TMD的就是一个挣不脱的狗皮膏药,一个大大的笑话。可怎么办呢?他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这两个字,她越是不想要他他就非得得到她,他也说过,她夏小冉没权利结束,他才是她的主宰,她想走?谁答应了?
  
  无论如何,她夏小冉就只能留在他身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女人。
  
  后来他把自己这种莫名的占有欲归结为男人征服女人的天性。
  
  傅希尧在机场把夏小冉截了回来。
  
  看着她哆嗦害怕的样子他就想笑,她怎么就那么天真呢?他得到手的东西从来就是他的,她怎么可能跑得掉?他认为在生意场上要打败对手,就要让对方一蹶不振,永无东山再起之日。对夏小冉也是,给她的希望越大,受到的打击才会越大,也会更记住教训,不许忤逆他的教训。
  
  他给过她机会的,不能怪他狠心。
  
  夏小冉被他在贵宾室狠狠折腾了一个下午,连什么时候离开机场都不知道,只是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公寓,她苦笑,这就好像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
  
  主卧似乎重新装潢过,依旧奢华到极致,只是她一直厌恶的境墙消失了。她忍住酸涩的身体踱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能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让她明白她只是被傅希尧捏在手心的玩具,若他不松手,她永远只能当个玩具。
  
  突然头顶上的花洒被猛力扔到地下,发出巨大的响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傅希尧进了浴室,她已经无所谓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傅希尧又急又气,拉着她往浴室外去,她的手腕被他的手劲拉得骨头作响,疼得她龇牙咧嘴地难受着,可她硬气地忍着。她以为他又要折磨自己,可没想到他只是把她拖到床上,一条大毛巾盖在她头上身上不太温柔地乱搓,身体的接触让她感到有些燥热,他一直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存心跟我作对让我生气的是不是?都快十一月了你还洗冷水澡?想冷死啊?”傅希尧火气极大,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夏小冉身上根本不管用。
  
  本来夏小冉还随他摆布,听了这话居然痛快地接话:“是啊,我还真想死呢!”
  
  “你!”傅希尧擦毛巾的手立即停了下来,把毛巾一扔就气冲冲地走出主卧室。
  
  剪不断,理还乱。
  
  又过了两天,是夏小冉的生日,傅希尧故意冷落她,一整天不跟她说话,他的气还没消,那只专门为她定做的钻石手镯也扔了,装得好像不知道她的生日一样。
  
  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她不在房间,也不在琴房,转了半天才见着人,居然跑去了附设的小吧台偷他的酒喝,凑近一闻,一身的酒气,他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空瓶,没想到就他洗澡的功夫她居然能把整瓶高度酒喝光了,这个女人!少气他一阵会死吗?
  
  他板正她的身体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哪知却看到一张布满泪水的脸,表情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痛苦,那么的委屈,那么的脆弱,见他死死地凝着自己,她打了个酒嗝,然后又哭又笑地吆喝:“来,咱们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摇摇晃晃地拿起另一瓶酒对着瓶口就猛灌起来,他怒火冲天,立马抢过酒瓶子,还揪着她的胳膊恨声骂她:“你还长能耐了,敢喝这么多?”
  
  她脖子一缩,仿佛知道他的软肋,身体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无助地攀着他问:“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
  
  他当然知道。
  
  “你知道吗?明天他要订婚了。”
  
  这个他也知道。
  
  “你知道吗?我这里很痛,痛得快死了!”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哽咽着说,“你听听,它都不会跳了呢!”
  
  心死了,怎么还会跳?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她忽的伸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苦苦哀求:“傅希尧,你放过我好不好,让我走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跟着心疼起来,却无话可说,就连生气也觉得无力了。
  
  情,是世界上最难看透的一个字。
  
  第二天,邵峰和王岚的订婚日。
  
  傅希尧出门的时候夏小冉还没起来,他知道她在装睡,也就由着她去,今天的场合她也不合适出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订婚仪式的地点设在一个五星级的小宴会厅,会场装饰用的鲜花全是早上空运来的香槟玫瑰。
  
  这天受邀出席的嘉宾不多,都是他们圈子里的熟人。
  
  傅希尧去得有点晚,才找到安排的位置坐下一会儿,订婚仪式就开始了。
  
  邵峰和王岚伴着音乐慢慢走到高高的礼台上,双方亲朋也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尤其是王岚,笑得很灿烂很漂亮,这是她期待已久的订婚,她身边是她等待多年的男人,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而傅希尧一向对这样繁琐的仪式无感,反正他的身份纯粹是亲戚走过场,他没心思观礼,找侍应要了杯葡萄酒,刚喝了两口就忽然听到台上的人说:“我不会和你订婚的。”
  
  偌大的宴会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新人身上,就连傅希尧也一脸错愕,他没想过邵峰会做得这么绝,那抹顽劣报复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不是随性而为,他是故意的。
  
  礼台的背景是一个用玫瑰簇成的巨大心形花环,邵峰俯□慢慢靠近王岚,仿佛听不到身后的议论,看不到众人的谴责,只是望着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一直笑,眼神不再是王岚熟悉的温和谦逊,而是嘲讽,是不屑,是鄙夷。
  
  璀璨的灯光此刻像灼热的火焰灼烧着王岚,芒刺一样,她感到全身都痛,她紧紧的握着邵峰的手臂逼自己冷静,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邵哥,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今天长辈们都在,不能失礼的。”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邵峰深深地看了王岚一眼,迫得她心虚地透不过气来,他嫌弃地拉下她的手退开一步,略微仰起头拿过一旁司仪手里装着戒指的绒盒轻松抛到喷泉池里,听到“咚”的一声,满意地笑了笑继续用麦克风对所有人说:“今天的订婚宴取消,大家请随意。”然后潇洒地走下台。
  
  “邵哥!”王岚急着想冲上去拦住他,却因为踩到了曳地的裙摆摔了一跤,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失神地对着他的背影落泪。
  
  会场顿时乱作一团,谁都没有心理准备会预见这么一出闹剧。这样子被未婚夫当众抛弃,王岚和王家所有的面子里子全没了,而至始至终,邵峰没有再看她一下。他甚至没有理会他的父母,只是无所畏惧地往前走,几名警卫依令想拦住他的脚步都被他撂倒在地,仿佛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他只在经过傅希尧身边才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话:“你配不上她。”
  
  你配不上她。
  
  等傅希尧意会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邵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等他赶回公寓,再找夏小冉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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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梦想小剧场之【傅嘉禾】
某年某月某夜,傅某人正想对夏姑娘干坏事的时候,门响了。
他不想管,夏姑娘不依:“我去看看,可能是禾禾。”
他憋着一肚子气,摁住她温柔地说:“你别起了,我去瞅瞅。”
他拉开门,可不是傅嘉禾这个小冤家。
他轻松抱起儿子,顶顶他的额头说:“三更半夜不睡,干什么?”
傅嘉禾揉揉惺忪的眼睛,嘟嚷着说:“我要和妈妈睡。”
“不行。”傅某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他,开玩笑,老婆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就是他儿子也没情分可讲。
傅嘉禾的脾气极像他老爸,得不到手就不肯罢休,在他身上扑腾:“你是大坏蛋,以前妈妈都和我一起睡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没我这个大坏蛋怎么会有你这个小坏蛋。”傅希尧试图说服他儿子,后来想了想又说,“你不是嚷着想要个妹妹?”
“嗯,像蓓蓓姐一样漂亮的妹妹。”
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什么是漂亮了。
“那你给我乖乖回去睡,很快就有妹妹了。”
傅嘉禾犹豫了很久:“那咱们要拉钩!”
傅某人又气又笑:“好,拉钩。”
傅某人没有食言,十个月后傅嘉悦出世,乐得傅嘉禾上蹿下跳。
而最高兴的其实还是他本人,儿女双全,妻子温柔,事业顺遂,家庭美满。
怒火
豪景尚都公寓——
书房里的木地板上积满了烟头,所有的文件资料被扫落一地,能砸的东西也通通被砸个稀巴烂。 而傅希尧就沉着脸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未燃尽的烟,两只眼睛比古井的深泓还冷还沉,脑子里像车轱辘似的一直来回转悠着下午王岚笑话他的那句话,哥,你怎么连个女人也看不住?
他越想越气,牙关咬得紧紧的,怒极之下一脚踹到旁边靠墙放着的未开封的一个大相框,“哐当”一下相框应声倒在地上,他眯起眼盯着它好久,似乎不记得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跟前,等看清楚照片上的人脸时他腾腾的火气一直从脚底升到心坎里,烧得他浑身都难受,拳头握紧得“咵咵”响,手臂上的青筋纵横交错地凸现,素来自傲的自制力在这个时候完全不管用,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冷静不下来,狠狠地一锤砸在照片上。
这照片是前段时间夏小冉公演时一个名摄影师照的,后来还登在了一个青年时尚周刊上,一幅很安静宁和的一个画面,夏小冉穿着一身珍珠色的小礼服坐在黑色的钢琴前,闭着眼睛,微昂起下巴,把自己全身心地融进音乐的世界里,是一种极致的唯美。
如同那一夜。
他看了以后觉得相当不错,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让人把照片放大了送来,他死死地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昨儿个还在自己怀里婉转承欢还哭着求他爱她,像猫儿似的温顺,今天却用她的小爪子狠狠地抓了他一把疼,尖锐地刺到他的神经里,火辣辣地烧灼着他的一切,他几乎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自己,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跟邵峰那混小子跑了?
这个可恨的想法把他最后的一点理智都烧尽了,他铁青着脸色,在一堆杂乱的废纸中找到手机,拨了个号码怒声大吼:“给我找,把北京城翻过来也要找他们出来!”说完就用力把手机掼向墙壁,霎时四分五裂。
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扇他耳光子,找到了看他怎么治她!
他满腔的怒焰得不到宣泄,憋着一肚子气梗在喉咙难受,抓了遥控钥匙就冲到停车场,那辆矫健的捷豹箭一般飞出停车场,深夜路上没什么人,他靠着真皮椅背单手抓方向盘,一个劲飚高车速在朦胧的夜色里飞驰,还把车里的音响调到最大声,等那悠扬的钢琴曲飘出来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把车也砸了,因为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女人只爱听钢琴曲,他还犯浑的买了一打放在车上,现在听来真TMD的讽刺,他堂堂傅四少破天荒的想讨好个女人,最后竟然被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准让人笑掉大牙!
他摸摸口袋想找手机呼人出来拼酒,找不着才想起来被他摔了,他暗咒一声,狠蹬了下油门就往俱乐部奔去。
周跃民刚打开包厢的门碰巧一个公主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他挑挑眉再往里看去,傅希尧衣衫半敞的躺在沙发上,旁边堆满了空酒瓶子,空气里充斥着烟酒味,他走近一看,这哪里是素来挑剔讲究的傅希尧?下巴长满胡渣,满身酒气,胸口还有几个红唇印子,邋遢得不行。
他本来在外地接洽工程,为了参加订婚宴才赶回来,哪知就这么荒唐地取消了,这不还没消停一会儿又有人打电话说傅希尧醉死在俱乐部,他又巴巴地赶来,他拉起傅希尧打趣道:“喂,你咋了,是你表妹夫跑来,怎么跟你老婆跑了似的?”
说他马后炮也好,反正他当初听到邵峰答应订婚时就知道有鬼,明明之前还闹得满城风雨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妥协了,几十年的兄弟他还不了解那小子的脾性?轴到南极都拉不回来的主儿,哪能顺着老辈们的折腾?
傅希尧一听到“跑了”俩字脑门就突突地跳,混混沌沌地把周跃民推到一边去:“滚!别来烦我!”
周跃民冷不丁被推倒在地,后脑勺差点撞上茶几,抬头正想骂人,一对上傅希尧那双喷火的黑眸,他的呼吸霎时停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他:“慢着,该不会是那只小狐狸跟着邵峰跑了吧?”丢那么大的脸,现在邵峰那小子可是京中名人了。
傅希尧一下子把酒杯狠摔地上,“铿锵”的清脆声算是回答他了。
“不会吧,丫的什么本事将两个大老爷们差使得团团转啊?”周跃民扶着茶几坐回沙发,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问,“不过按我说……阿尧,就一个女人而已,你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么?”
被他这么一问,傅希尧僵了下身体,耙耙凌乱的头发说:“她也不一定是跟疯子跑了,只是她敢抹了我的面子玩消失,我这口气就吞不下去!”
周跃民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搂着他的肩膀耐人寻味地揶揄:“得,兄弟,你就掰吧,是不是你自个儿知道。”
“去你丫的!”傅希尧挥开他的手,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手掌摁压疼得快要爆炸的脑袋,路也不看就径直往门外走,现在他就想一个人呆着,谁也别来烦他!
周跃民赶紧起身追上他皇帝似的扶着,脸上挂着笑:“行,行,我啥都不说,你们爱怎么折腾也不关我的事,我明早还有个会呢,你喝成这样就别开车祸害大伙儿了,我送你回去,还是住公寓?”
傅希尧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别墅。”
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他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又因为醉酒头疼得厉害,胡乱抓起电话暴躁地“喂”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像被惹急的狮子,能随时随地的爆发怒火。
电话那边林进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傅先生,我是林进。”
傅希尧愣了愣,意识逐渐归拢,他略微收敛了一下火气,低问:“嗯?有消息了?”
“目前只能查到他们并没有离开北京,至于在哪里停留,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们?”傅希尧猛地坐直身体。
“公寓的物业监控录像有看到邵先生的车从停车场离开,夏小姐……也在车上面。”
傅希尧半晌不说话,然后开始对着空气冷笑:“好,很好,给我继续查!”
他本还想着往好的地方想的,没想到果真是跟邵峰走了。
夏小冉,你还长本事了以为能插翅膀飞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从前
从前夏小冉认为最幸福的就是拉着邵峰的手,即使什么也不做,即使他们一无所有,只要能这么静静地靠在他的身边,能感受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温柔,她就别无所求了。可是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的现在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彼此相顾无言,彼此悲凉命运。
西海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亮,像一颗明珠嵌在黑天鹅绒的夜幕里,柔柔的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恰似情人间的温柔。
他们包了一艘小船划出雾气氤氲的水面,离喧嚣远远的,再没有人打搅他们。
邵峰站在船头,一身来不及换下的黑色西服,里面衬衣的前三颗纽扣都解开了,单手插着裤兜,眼睛平视远处岸上的点点灯光,那个背影融在暗沉的夜色里,有一种没顶的孤寂。那样孤傲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受人摆布,怎么能原谅自己保护不了最爱的女人?
他最恨的,是他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
蓦地,身后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他竟然不敢回头,从订婚宴逃走的决绝,到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的执拗,他从没害怕过,也没有后悔过,可是当她对他说“邵峰,我们已经回不了过去了”的时候,他全部的勇气都被瞬间抽离,他甚至没有力量与她对视。天知道他多么想抱抱她亲亲她,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她说,或者什么都不说也行,他只是奢望,能回到从前。
她的记忆力很好,只看过一遍的琴谱就能准确无误的弹奏出来;她有双天生的笑眼,跟别人说话时总是细语温柔眉眼弯弯;她最爱看电影,泪腺很浅轻易就能被感动得泪汪汪;她喜欢旅游,最想去维也纳深造;她很小女人,想被宠爱想撒娇,很爱护自己的家人;她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比所有人都坚强;她脾气很好,将来一定会是贤妻良母……
的确是奢望,光是这么回忆曾经,他已经痛彻心扉。她的一切他从没有忘记过,可是她所受的苦也是拜他所赐,他令人欣羡的出身反而成为摧毁他幸福的刽子手。
邵峰吸吸鼻子抹了把脸,这才故作欢笑地回到船舱坐在夏小冉的旁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了笑说:“一整天没吃东西,你多少吃点,不然你的胃受不了的。”说着夹了块她喜欢吃的甜酿莲藕放到碗里,“我试过了,这家的做得最好,一直想带你来。”
夏小冉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碗里跟餐盘里的莲藕,丝丝相连,藕断,丝未绝。
她碰到了邵峰的手指,是冰凉的。她想起那时候千辛万苦托人问得他的一点点消息,受过那么重的伤,即使治好了,多少也会有后遗症,如同他们之间,再怎么努力修补,也会有一道伤疤。
夏小冉还是一直沉默着,月光照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船身忽然晃动了几下,他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的腰坐稳了,跟冰冷的手指不同,那个温柔的怀抱跟从前一样温暖一样有安全感,不过他们都没有放开对方,就那么安静地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希冀能这样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快要入冬了,微湿的空气有些冷寂,乌云挡住了月亮,夜色浓重起来。
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他很自然地就将她搂得更紧实一些,却又小心地不箍疼她,像对待绝世的珍宝,再小心翼翼不过了。
世上的男女都是残缺的半圆,只有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生命才能完整。他坚信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缘分,就连在昏迷的那些日子,他梦里最想做的也不过是抱一抱她,那般简单又如此艰难。
她忽然昂起头,对上了邵峰那双如墨的眼,动作比大脑还要迅速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邵峰一鄂,随即不受控制地跟她纠缠起来,舌尖温柔地洗礼她的神经,他们痴情对视着,眼底心悸的波动把彼此的灵魂都吸进去,是久违的熟悉,是心底的深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逐渐模糊起来,苦涩一点一滴蔓延到嘴里,越来越苦,越来越痛,他的温柔像一把刀刃劈开她的心,她用力推开他,想抽离这种难受,想摆脱这种绝望。
小船划过水面的声音,仿佛是她心中的痛,潺潺不息。
邵峰怔了怔,颤巍巍地伸出手,摩挲她瘦削的脸颊,指腹碰及的眼泪灼伤了他,他逃兵似的收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夏小冉落寞地笑出声:“邵峰,你说我们像不像《梁祝》?不过啊,你是男版的祝英台,我是女版的梁山伯。”她学音乐以来最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弹的《梁祝》,太悲了。
邵峰自嘲地点点头:“是挺像的。”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接着强调说,“可我们的结局跟他们绝对不一样。”
“是吗?”夏小冉恍惚地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手指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西装,他今天以前还是别人的未婚夫,她还是他朋友滕养的女人,现在的他们,算什么?私奔男女?
“当然是!”邵峰用力一拉把她拥进自己怀里,紧得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整颗心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她不知道,那么多个孤独的晚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疯狂地想她,明明都在同一座城市却不能相见,还得让自己冷静,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要尽快养好身体,要想好每一步该怎么做。
为的就是今天,把痛苦还给那些人,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他最敬佩的导师曾经对他们说过,你们都是幸福的人,要珍惜现在,因为你们还活着。
他导师所爱之人已早早的长眠地下,而他终身未娶。
他和小冉都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还能补救,还可以挽回。
夏小冉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的衬衣已经被她的泪浸湿,凉湛湛的刺痛了他的心,她哽咽着呢喃:“可是我,可是我……”后面的话她怎么?*挡怀隹冢丫 皇撬煺嫖扌暗奶焓梗挠鹨硪丫蝗龅┏抖狭恕?br />
邵峰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温柔地说:“嘘……你瞧瞧月色多好,今天刚好是十五,肯定是为了庆祝我们重逢。”
人月两圆。
何不当个间歇性失忆者,只记住幸福的时候,而把悲伤抛弃。
快天亮的时候,他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拉高点,只露出她的娇俏小脸,他在她额上亲了亲,她醒了过来,迷蒙地睁着眼睛看了他很久,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又立马坐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笑着说:“小冉,你信我吗?”
夏小冉想也没想就点头。
“我们重新来过。”
鸳鸯
  在把手机抛弃之前,夏小冉看到里头有十几个来电显示,还有一条短信,傅希尧从不发短信的,他嫌麻烦,可他还是发了一条——你以为你们还能重新在一起?
  多么一针见血的一句话,其实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相爱而已。
  她还是想相信邵峰,还想再跟命运赌一次。
  邵峰带她去了一处不记在他名下的房产,在一个三环外的小区里,很普通的一室两厅,他做事从来都很有计划,吃穿住用都一应俱全,只不过没有电话,没有电视,也没有连网,两人仿佛是与世隔绝的眷侣,只求能静静地守着对方,如此而已。
  夏小冉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邵峰侧身倚在房门前,侧脸的轮廓很瘦削,眉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她想他是真的太累了。
  邵峰听见声响才转过身,朝她清朗地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拉着她进主卧,亮了灯问她:“看看这里的设计喜不喜欢?”很明亮简约的风格,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的。
  夏小冉恍惚地一僵,不久之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问她:看看喜不喜欢这里?哪里不满意我让人再改改。
  ——那是傅希尧专门为她打造的琴房。
  邵峰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拘谨,本来兴奋的眼神黯淡下来,哄着她躺下:“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就在隔壁房间。”
  夏小冉忽然不敢面对他的凝视,拉高被子,背过身闷声说:“晚安。”分隔太久,她一时间找不到面对他的方式,唯有用逃避掩饰尴尬。
  邵峰定定地站在床前片刻,才慢慢地收回冰冷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他承认他发了疯地想抱她,想给她晚安吻,想每天早上起来见的第一个人是她,可现在的他还不能那么做,她被伤得太深,还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面对,他得有耐心才能找回属于他的小冉。
  等房门合上的时候,夏小冉才掀开被子让自己喘口气,床头灯晕黄的光线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揪紧被子拼命抑制自己破茧而出的哭声,胸脯一高一低地起伏着,为自己难过,也为邵峰心疼,她知道他多么艰难才走到今天,她什么都知道,而他也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抹掉那些记忆,真正的重新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半夜里的一声惊雷将她从梦境拉回现实,冷汗漫湿了睡衣,整个房间黑漆漆的,轰隆的雷声连绵不绝,她吓得环抱着膝盖,门外传来一阵阵急切的敲门声。
  在她犹豫的片刻邵峰已经开门闯了进来,开了灯就坐在床沿,攫着她的肩焦急问道:“小冉,你没事吧?”见她红着脸傻傻地看着自己,他又尴尬地耙耙头发, “对不起,我以为你……算了,你继续睡,我去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再喊我。”其实他压根没睡,在客厅坐了半宿,所以有一点动静他都知道。
  他才转过身,忽然被她从后头紧紧地抱住,她闭着眼睛,贴着他温热健硕的腰身,声音极软极慢地呢喃:“别走……我害怕。”她讲不清楚自己怕什么,总之就是患得患失睡不安宁,心里空空的,在看到他的那一霎那仿佛是见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安全,不想放手。
  邵峰心里一暖,这种被她需要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抓着她的手,温声地安抚:“好。”
  这一晚他和衣躺在她身边,什么也没有做。
  雷声渐消,豆大的雨珠子“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呼啸的大风吹动着窗纱,摇摇曳曳,窗外夜色迷蒙一片。
  她躺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没有做梦,也没再惊醒,睡得很熟,而他一夜无眠,好像舍不得在睡梦中流逝这得之不易的温存。
  夏小冉早上起床,看出窗外,经过一夜雨水洗涤的天空分外湛蓝清明,鼻尖闻到淡淡的米香,她微笑着跑出去,邵峰挂着围裙在厨房前忙活着,电饭锅熬着小米粥,平底锅上剪着香肠和太阳蛋,蛋的外缘已经煎得有点焦,她蹭在他身边调皮地用叉子翻了翻,嘟着嘴说:“好丑!”
  邵峰熄了火,伸手拧着她的鼻尖笑:“嫌我做得不好,那以后都你来做,我只管吃。”
  夏小冉眨眨眼浅笑,答得很爽快:“好呀!”那样明媚的笑容好比雨后斑斓的彩虹,炫目又温暖,直入他早已冰封的心,融泄了一片。
  如果能这么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该多好。
  可渐渐地邵峰发现一个问题,夏小冉不愿意出门,即使只是去楼下的小超市她都得马上赶回来。
  她挽着购物袋,眼睛一直盯着电梯跳跃的楼层显示,他紧握着她的手,感觉手心是湿的,他忍不住问:“小冉,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愕然地抬眼看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发不了声,他眼里温柔的光芒让她心疼,是啊,她在怕什么呢?后来她明白了,那时她是在惶恐,是在害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会收回来这偷来的幸福。
  尽管夏小冉小心翼翼地掩藏,邵峰还是隐隐地猜到她在担心些什么。
  这天早上,她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他吵醒:“懒猪,起床了。”
  夏小冉揉揉眼睛看了眼挂钟,才六点,抱着他的脖子问:“这么早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推着她进洗手间,等她出来他已经提着一个行李包等着她了。
  他们是坐的长途汽车,颠簸了将近四个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空还灰蒙蒙的下了小雨,不过很快就停了,是个带着乡村气息的小地方,这里比帝都还要冷,邵峰给小冉添了个围巾才领着她出了汽车站。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已经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伯,穿着军色的棉大衣,见了邵峰就乐呵呵地说:“欢迎领导,欢迎领导。”
  邵峰拉着他的手寒暄:“管大爷,都说了你直接叫我邵峰就好,管晴最近有回来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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