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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4 居筱亦(现代)
  所以,既然是美好的误会,就让它一直误会下去吧。
  那边,韩跃不知道揶揄了梅子熙一句什么话,弄得她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满花园的跑。本来还好好的,可是梅子熙不小心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竟整个人倒向了颜诺。秦放伸出手想护她也是来不及,颜诺被后力往前一推,拿着肉串的左手直往炉子上靠去,手背一下子就被烫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疼得龇牙咧嘴的。
  见颜诺受了伤,秦放气不打一处来,双眼简直怒腾得要喷火,抬头朝梅子熙大声道,“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分寸?”怒吼间早不由分说拉着颜诺往花园的一处水龙头奔去。
  初冬的水冰凉入心,却能起到很好的冰镇效果,秦放皱紧眉宇,很小心的把冷水淋到她受伤的手背上,时不时的抬头问颜诺感受,“怎么样,疼不疼?不过疼也忍着点,待会就好了。”那语气温柔得滴得出水,跟刚才那发狂样儿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可同日而语。
  颜诺本来就很怕疼,这回更是痛得哆嗦着身体,要不是秦放抓着她的手腕的话她早就逃跑了。不过她知道烫伤了就得及时处理,也就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只是别开眼不敢看,顿时秦放手心的热力从手腕传到她的心里,那低低沉沉地安慰声仿佛起了作用,也不再是烧灼般的疼了。
  秦放细心地帮颜诺清理了受伤的手背,接过方妈妈急急忙忙找来的烧伤膏帮她涂上,指腹涂抹的动作很轻柔,冰凉的药膏舒缓了痛楚,颜诺的眉眼也就舒展开来。
  方妈妈心疼的问,“小诺,是不是很疼啊?”
  颜诺怕让人担心,摇摇头轻描淡写,“还好,冷敷了一下舒服多了,伯母不用太担心了。”
  梅子熙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看到颜诺那一片烧红时不自觉把头垂得更低了,小声呐呐道歉着,“颜姐,对不起。”她不用想也知道颜诺有多疼,同为女人,她知道小小的一道疤都是致命的,何况还是颜诺那双白白嫩嫩的手呢?怕就怕会留下疤痕,她都快悔青了肠子了。
  只是依颜诺的性子哪里会怪她,反而笑着宽慰她说,“不要紧的,就一点点红而已,嘶……”
  秦放故意用了点劲,忿忿地说,“疼了吧?还说什么不要紧,就该让她知道自己多莽撞,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梅子熙摇头兼摆手,连连应承,见了鬼难道还不怕黑吗?
  “嗯哼!”秦放冷哼着,有颜诺在他也不好发作。
  始作俑者的韩跃也怪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说道,“颜姐,前两天我伯父从新加坡回来,带了好些药膏,我上班的时候拿给你试试看,应该有帮助的。”
  颜诺见他们个个脸上愁眉不展,顿时笑了出声,“好了好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该玩的玩去,别都围在这,那多扫兴啊!不过子熙,待会罚你烤东西给我吃,行不?”
  “行,怎么不行!”梅子熙答应得很爽快。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接下来颜诺也没吃多少,因为烧烤的东西一般都很燥热,对她的伤没有益处,方妈妈就另外熬了一小锅皮蛋瘦肉粥给她。
  而秦放一直冷着脸,大家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地吃乖乖地喝,就怕又惹他不快。要不是事出突然,大家关注的焦点都落在颜诺身上的话,会发现秦放的反应其实很值得深究,毕竟他当时太过激动,已经超出上司关心下属的程度。
  回去的时候,秦放却没直接把颜诺送回家,反而是载她到了医院,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要给医生看过了才能真正放心。颜诺认为秦放有些小题大做,说什么都不愿意下车。
  颜诺一本正经地说,“秦总,我只是点小烫伤,方才也擦了药了,不需要弄得要上医院这么大阵仗的!”
  秦放哪里会听她的?他悠闲地站在车门外,定定地睨着她,“给医生看看总没错。”
  颜诺不满地撇撇嘴,小声嘀咕,“自己发烧到39度也不愿去医院,这点小伤还非逼着人家去……”不过她见秦放一副“耗定了”的样子,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在医生那里,秦放简直比颜诺本人还要上心,什么该注意的,什么需要戒口的都听得仔仔细细,唯恐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末了医生叹道,“现在难得见到对女朋友这么细心的人了……”闻言,秦放显得有些慌乱,再悄悄抬眼看颜诺,发现她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听见那医生的话,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等到了颜诺家门口,秦放不厌其烦地嘱咐了颜诺一番才把手里的药递给她,不放心地问,“怎么?都记住了吗?”
  颜诺不自然的笑了笑,温淡地答道,“谢谢,我都记住了,秦总放心,我不会误工的。”
  见她对自己这样疏离而客气的态度,秦放的热情一下子被冷却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是啊,能不耽误就最好不过。”他说罢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颜诺静静地倚在铁门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愣愣地瞅着手那上一大袋子的药,不免想起秦放方才关切的眼神。
  有些事情,能装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吧。
  十八话
  秦放慵慵懒懒地倚在靠背上,手指一直在把玩着美工笔,目光却望出拉高的百叶窗外,细细地端详着。颜诺刚刚接完客户的电话,阳光落在她温和的侧脸上,带着熟悉的浅笑,只是远远地看去还能隐隐见到她手背上淡淡的红印子。
  想起那日她刻意的疏淡和冷然,秦放的眼眸深邃起来,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电话摁了内线,“磊子,你过来一趟。”
  话音方落,那边方磊已经出了办公室门。他经过颜诺跟前的时候,扶了扶眼镜,笑着关心,“怎么?手好点了没有?”
  埋首在文件中的颜诺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回答,“方总,我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故意用了重音,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星期的第几次的相同对话了,很显然这位营运总监闲过头了。
  除了秦放买的药,方磊韩跃他们也都各拿了药膏给她,梅子熙也经常上来帮她打文件,简直把她的手当成国宝熊掌对待。她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手背,其实除了大动作的时候还有些刺痛外,真的是大好了。
  方磊别扭地咳嗽一声,显得有些尴尬,“呵呵,我就是随口问问,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再不好某人就要抓狂了。
  他刚要走又听见颜诺轻轻柔柔地说,“谢谢你的关心。”他的脚步一顿,心里叹道,这样的软话还是应该对秦放说才对,他这个传声筒兼侦察兵已经当得够久的了。
  方磊扣上了门,在秦放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开始每日例行汇报,“我看她的手已经好多了,你就别天天绷着个脸了啦,吓谁呢?”他实在是不适应他这几天的沉静,总有种不在安静中爆发,就在安静中灭亡的感觉。有句话说得好,感情讲求的是时间,人到了某一个阶段,就会遇到对的人,然后不自觉的改变自己,说的就是像秦放这样的。
  “嗯。”秦放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方磊见他似乎没打算跟自己分享一下暗恋的感受,只好把话题又绕到了工作上,拨乱这略显沉闷的气氛,“盛世那边的工程开始部分施工了,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秦放一听“盛世”二字就皱眉,不免纠结起那个段奕琛和颜诺之间的关系,表情极度不情愿,冷声反问,“这些事一贯不是由你去处理的吗?”
  方磊慢悠悠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么大的案子,你做做样子也得去一次表示尊重,我们能不能扩大经营规模全靠这一回了!”如果一期工程让客户满意了,那二期、三期也就是他们的囊中物了。
  秦放思考了一会才应承,“那你帮我安排时间吧,到时我去就是了。”
  “也好。”
  眨眼间就是年末了。
  本来柳思晨说好了这个月来和颜诺一起住,可是因为恰逢年底,有圣诞节和元旦这两个节庆日,温泉小馆里人手不足,于是就推延到一月份才来了。
  秦放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ABC,也过惯了洋人的节日,所以工作连元旦一起休息十天,颜诺也就闲了下来。之前因为手伤不方便沾水,她一连好几天都吃的外食,慢慢地就懒得再开锅,连带休息也不愿动,悠闲度日。
  颜诺吃完拉面后从美食街走出来,冰冷如刀的寒风扑面,把她的脸冻得微红。她手里捧着那杯热腾腾的奶茶,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身,偶尔轻抿一口,享受着混了茶香与奶香的甜腻,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街上的那些商铺已经早早地布置了极富节日气息的摆设,红色的圣诞帽,白色的雪人,绿色的圣诞树,还不时传出传着悠扬的圣诞歌曲。记得小时候她就经常以为圣诞老爷爷真的会从烟囱那里悄悄出现,然后把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放在床头,如童话里讲的那般梦幻,后来才发现原来都是爸爸送的,不免笑自己傻里傻气。
  所以她觉得节日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因为它总是让人向往,期待,窝心。
  回到家里后,颜诺习惯性地洗完澡后,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看韩剧,虽然不乏狗血,可是她就是喜欢这种必定是HE大团圆结局的温馨。一集才看了一小半,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三只熊”的音乐。她高中的时候就看过这部戏的漫画,原以为改编的肯定会比原著失色,却没想到竟然也是一样出彩,至少看它的时候,总能让人会心一笑。
  是思晨的电话,“丫头,平安夜有约没?我累得快趴下了,怕明天开始会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理你,先打来了。”
  听到她欢快的声音,颜诺不自觉扬了唇,“若真的很忙的话,我可以去帮忙的。”毕竟她有足够的休假。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跟你抱怨一下,你得空就乖乖的帮我把房间收拾好就行了。”那头似乎有人在喊她,她急急忙忙地说,“真是的,就让我歇一会也不行!先不跟你说了,又有客人来了,拜拜!”
  颜诺素知她风风火火的个性,也淡淡地笑开了,想起曾经住过大半年的温泉小馆,满眼温柔。那里环境真的很好,所以很多情侣或者小家庭选择在严寒的冬日到那里去,泡下温泉,游玩一番。
  没过多久,铃声又响起来,颜诺以为是思晨还有什么没交代的,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是我。”是秦放比往日更为低沉的声音。
  颜诺想起近日他对自己过分的关心,心漏了一拍,不自觉地握紧手机,“嗯,秦总,有事吗?”
  秦放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你……平安夜有空吗?”
  颜诺沉默了,她的眼睛无焦距的看着屏幕,然后听见自己清冷地回拒,“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天早就有安排了。”
  “哦,是吗?”隔着遥远的空间,双方再度陷入了沉默,最后秦放先开口了,“你也知道,那天有个慈善晚宴,我一时间找不到女伴才想着问你的,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吧。”他比颜诺先一步挂了电话。
  秦某人艰难的第一步,夭折了。
  颜诺愣愣地听着乱人心扉的忙音,而后叹了口气,关了电视,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了头,决定当一只暂时隐居的蜗牛。
  本城今冬的第一场雪在Christmas eve这天降临,纷纷扬扬。
  其实颜诺最怕的就是节日的时候独自一人,以前在家的时候有爸爸陪着,到这里上学以后有室友,后来有段奕琛,还有思晨……她突然意识到,今年竟然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过节。
  她穿了上周跟梅子熙逛街时新买的那件牛角纽扣的绛红色呢子大衣,后面带着一个大大的帽子——这一贯是她喜欢的款式。这个城市的风很大,从前她总是最爱买这样清一色带毛绒大帽子的外套,一到了冬天就套上帽子,用围巾把半张脸给遮挡住,只露出那双圆滚灵动的大眼睛。
  市中心广场人来人往,百货商场和餐厅都挤满人。
  颜诺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仿佛自己融入不了这样的热闹之中,无意间见到那个熟悉的公交站台,这么多年过去,它早已改头换面,她别开眼,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蓦地,走在她前面的人被蹭掉了围巾还不自知,她赶紧捡起来追上去,轻拍了下她的肩,“你好,这是你掉的围巾。”
  那人回过头来,见到眼熟的围巾很自然就接到手上,正要言谢,却在对上颜诺的瞬间吃惊地喊了声,“小诺?!”她也没等颜诺反应过来就兴奋不已地抱住她,夸张地感叹,“老天有眼,总算是让我见到你了!”
  颜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将头发利落的盘起来,双眸自信中透出成熟的韵味,正是自己的同窗兼室友连玥,也是她曾经的爱情狗头军师。
  大学的一切一切又重新浮现在颜诺的眼前。连玥比她大一岁,是为了男朋友李瑞才到这个城市念研究生的,也是班上活泼好动分子。颜诺是她们宿舍最小的一个,所以连玥也最照她,她们吃饭,打水,占座位,自习,卧谈,一起减肥,一切看帅哥……慢慢想起这些,她的眼睛开始迷蒙起来。
  颜诺喃喃低语,“连玥……”她喉咙哽咽得不知说什么好。
  连玥又气又笑,拉着颜诺左看右瞧,“诶,你这样是太感动还是不想见到我?死丫头,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不像我,都被岁月摧残得成黄脸婆了。”
  “你还是没变,嘴上总是不饶人。”颜诺笑着摇头,面对连玥这些昔日好友,她是满心的惭愧,只因那样一场变故,自己就刻意的避开了以前所有的人和事,想来也是不该。
  觉得在大马路上说话也不方便,连玥就拉颜诺走进了附近的麦当劳,暖气习习,舒缓了冬日带来的冷意。
  才坐下连玥就不依不饶地发问,“老实交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消失的?我们找你都找疯了,害我连结婚请吃喜酒都找不到你的人……”
  颜诺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傻傻问道,“你结婚了?李瑞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连玥用食指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是不是重色轻友去了?我毕业没半年就登记了,那时李瑞又调到了外地,酒席是今年年初才补办的。你呢?跟段公子如何了?”
  颜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既然不能再眷恋,唯有放手一途。
  连玥刚抿了一口热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不会吧?你们可是T大公认的金童玉女啊。”
  一时间连空气都伤感起来。
  颜诺微低头,遮掩眼底的失落,“什么金童玉女?反正不合适就分了。我倒是羡慕你,那时三天两头闹分手,现在还不是修成正果了?”
  连玥知道她现在不想深谈,低声感慨,“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那样,要不是怕变成剩女了也不嫁他,现在凑合着过呗!”似想起了什么,她懊恼的一拍额,对颜诺说,“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喂,在哪里?哦,那走过来麦当劳这边吧,我看见你们了!”她说话间朝落地窗外热情的招手。
  颜诺兴致盎然的探头问,“是李瑞吗?”
  “嗯,平安夜嘛,难得今天他跟我都休假,就出来逛逛。”连玥微笑地点头。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米色长大衣的清俊男人单手推门走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穿的像只小熊的孩子,不是李瑞是谁?
  李瑞跟颜诺也不算陌生,见到她的时候虽然也惊讶,不过很快收敛起来,神色自若的跟她互相打了招呼。
  连玥笑着把李瑞手中的孩子接过来,拱到了颜诺跟前炫耀显摆着,“瞧,我家小子可爱吧?”
  颜诺快被接二连三的冲击给轰傻了,诧异高呼,“你,你们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也太神速点了吧?怪不得她觉得她成熟了不少,原来是多了为人母亲的韵味啊。
  连玥摇摇食指,大咧咧地反驳,“NO,NO,这叫速战速决,女人过了三十再生就迟了!”
  颜诺见孩子粉嫩小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抱了他逗弄了一会,“我觉得他的小眼睛和嘴巴像爸爸,轮廓像妈妈。”
  李瑞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亲密地环着连玥的肩,“瞧,连颜诺都说眼睛像我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连玥微红了脸,朝李瑞嗔道,“是啦,是啦,儿子都像你,我一无是处!”
  颜诺见她偎依在李瑞跟前的小女人姿态,扑哧的笑了出来,也是替好友高兴找到了好归宿。
  “小玥,快六点了。”李瑞抬起手腕看表,然后无奈地对颜诺说,“我们公司今晚有聚会,可能得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晚点到又不会怎么样,我们难得见面……”连玥不满的嘀咕。
  颜诺怕因为自己惹他们夫妻吵架,赶紧打圆场推说自己也约了人,又把手机号报上,指天立誓说一定保持联系,连玥这才安心离开。
  她落寞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背影,心里是满满的羡慕。
  一家人啊……
  十九话
  城市的夜空上繁星熠熠,热闹的广场在入夜时响起了经典的圣诞节音乐,暖人心扉的欢快曲风拂散了冬天的冷寒。
  颜诺从麦当劳里出来以后有些盲目地四处乱逛,很可悲的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最后买了张年度喜剧大片,跟着人流进了电影院。黑压压的电影院只有大银幕在闪烁着光芒,片子里无厘头的笑点让观众们捧腹大笑,颜诺却笑不出来。如果,连看喜剧都不想笑的话,那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等电影散场的时候,颜诺低头看了看表,才知道不过才八点二十,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对她来说是种煎熬。
  无意中抬眼,看到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在人群中穿梭,兜售花篮里的玫瑰花。那孩子穿得有些单薄,嘴唇冻得发紫,却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还不停的帮她呵气取暖。然后那位母亲不时的弯下腰亲亲女孩的额,安抚道,“乖哦,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只是,她手中的玫瑰花只有简陋的包装,这天又冷,花瓣早已经蔫得不成样子了,很多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摇摇头。
  那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打起精神振作的挺直身影,让颜诺鼻子发酸,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就在她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先她一步,把全部的花都买走了。
  那卖花的母女二人欢天喜地的再三言谢,快快的离开了广场。
  颜诺细细看去,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很高大,等他转身与她两人四目对望时,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居然是秦放!是世界太小了还是缘分太巧?怎么茫茫人海中竟然也能这般巧遇?
  今晚慈善晚宴的会场就设在这附近的星级酒店,力邀秦放出席参加。只是他素来都不喜欢应酬,尤其是带着虚伪的面具虚假逢迎,走了过场便算了事。
  而且他一整晚心不在焉,一直想的都是,颜诺她到底约了谁?
  后来只跟几个认识的朋友打了招呼,就提早离开了会场。
  幸好他提早走了,不然怎么碰得到她?她只有一个人,是约会结束了,还是她根本就没约人?只是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觉得很不爽。
  北京时间,9:00PM——
  颜诺身后的音乐喷泉随着高昂轻快的乐曲舞动起来,时高时低,光影交错,渐渐地聚拢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可是在这五光十色的红尘滚滚中,秦放的眼里只看得到颜诺一个人。
  “嗨,秦总,怎么这么巧?”颜诺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秦放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嗯,刚从慈善宴会出来。”他本想再走近些,可是一个大花篮横亘在他们中间,唯有止步。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拿着那么大一篮的花,怎么看怎么突兀,颜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秦放俊朗的脸庞在街灯下有些微红,只见他懊恼耙耙头发,把花篮塞到颜诺手里,狠狠地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
  颜诺不由说道,“我高兴啊,你做了件善事,她们也可以早点回家,不是正好一举两得吗?”
  秦放哑然,因为颜诺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自小就是妈妈独自抚养长大的,小时候他总是早早的起床,跟着妈妈推小车到巷口那里卖早点。无论天气多冷,妈妈都坚持把全部的东西都卖完了才回家,那时的他就恨不得,恨不得有好心人一下子买下所有的糕点,或者自己快快长大赚钱养家,那样妈妈就不用再受冻受累。他记忆中,妈妈做的包子配上自家磨的豆浆,是他吃过的最上等的美味。
  回忆就像甘醇的美酒,越久越有滋味,可是却不能沉醉其中。
  “听着像夸我,怎么看的样子却像是在糗我?”他皱皱鼻子,不经意地问她,“你吃过饭了吗?”
  颜诺踌躇了一会,摇摇头说,“还没呢!”她的肚子适时的配合着咕咕响了几声。
  “你不是约了人吗?”秦放怀疑的看了看她。
  “是啊,本来说好了的,可是他失约了。”颜诺眼神迷离,半真半假的解释。她的确曾经和某个人约定好一起渡过每一个节日的,只是现在化成了泡影。
  秦放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正好我也没吃多少,不如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只是这节庆时分,哪里的餐厅小馆都是爆满,秦放本来就没耐性等待,后来还差点跟一个想要插队的小年轻打了起来。
  颜诺赶紧把人拉出来,着急地说,“过节就得开开心心的,犯不着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哼!”秦放冷冷地扭过头,算是听进去了,面无表情的问,“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快饿得胃贴肠了。”
  颜诺没多想,随口便说,“要不到我家里随便弄点吃的吧,反正就在这附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了!
  可是秦放哪里给她反悔的机会,他简直要雀跃起来,黑眸湛亮如星子,“好主意!这样就不用跟人挤了!”
  颜诺已经憋红脸,吞吞吐吐的说,“秦总,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除了鸡蛋和面条,什么都没有……”曾经听方磊说过,秦放最不喜欢吃鸡蛋。
  秦放根本掩不住溢满的喜悦,丝毫不把这点小问题放在眼里,轻笑起来,“那又什么好担心的,去买就是了!”
  他推着颜诺奔去超市。
  颜诺自从进来以后,嘴巴就没有合拢过,睁大眼愣愣地看着秦放几乎把整个食品部的东西都往推车上搬,肥牛,羊排,鸡翅,西兰花……林林种种堆得像小山高,连红酒都有,他以为要做法式大餐啊?
  前面秦放兀自得意的推着车,看什么顺眼就拿下往车里丢,走着走着菜发现颜诺根本没跟上。他转过身才知道她还落在后头,只好又退回去,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走这么慢呢?”
  “秦总,请问待会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颜诺一本正经的问。
  秦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还用说?当然是你了!”
  “事先声明,我可只会煮几个简单的小菜。”颜诺表情很无奈,指着推车上多得不像话的食材说,“而且我们加起来只有两个胃,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根本是浪费食物嘛!”
  “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嘛,秦放像孩子般委屈地垂下头,那无辜的样子让颜诺好气又好笑。
  后来秦放无声无息的把东西一一放回原位,可是等他冷静下来后才发现,颜诺刚才竟然在教训他??他气鼓鼓的转身要扳回一城,却看见颜诺在仔细地挑选着蔬菜,仿佛是手里拿的那一棵不好,轻轻放下,又选了另一棵,那么的认真仔细。他心里微微一动,竟觉得只要能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娴静的样子,就足够了。
  在颜诺排队称东西的时候,秦放就在收银台附近百无聊懒的乱逛,节日里连超市的人也多,有个人不小心的撞了他一下,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赶去结账。他发现自己碰落了架子前的一盒小件,就顺手捡起来,看到上面的英文时脸“唰”的红了,赶紧像烫手山芋般把东西丢回去。
  结账的时候,颜诺瞅着秦放有些不对劲,脸那么红,关心的问,“怎么?是不是太闷热了?超市是这个样子的。”
  “没、没什么!快结账吧!”秦放结结巴巴的说道,一想起刚才的那个水果图案就满脸的燥热,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放今天没开车,正好两人一起慢慢走回老街。
  天气虽然很冷,可是情谊正融。
  秦放兴奋地跟着颜诺上楼,此刻竟然将这几日被她拒绝邀约的郁闷一扫而空,不是那样的话,他怎么可以登堂入室?他越想越得意,咧开嘴傻笑。
  颜诺开了门先进去,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秦放,“就是这里了,请进。”
  屋里开了暖气,秦放穿了拖鞋走进来,脱下了大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好奇的打量着这属于颜诺的天地。各处都收拾得很干净,小客厅对开就是敞开式的厨房,颜诺正在把超市购来的食材分门别类,围上围裙开始乒乒乓乓的动起来,这样的场面让他觉得很温馨。他再把目光转到客厅一角的电脑桌上,看到那只他送的布娃娃安静地摆在那里,旁边还放着玻璃球,怔怔的看了很久,直到闻到了鱼汤的香气。
  颜诺盛了一碗放在桌上,“你先喝碗汤吧,再煮两个菜就好了。”
  秦放点点头,坐下来细细地抿了一口滚得奶白的香美鱼汤,不由赞道,“很好喝!”
  颜诺抬起头,微笑地瞥了他一眼,“其实我也只会这么多,再不懂别的了。”
  秦放陷在她的温柔里,又怕被识破什么,赶紧低下头,一碗汤下胃,通身都暖洋洋的。
  肉末茄子,香菇炒鸡,上汤西兰花,把小食桌摆得满满当当,虽然只是几道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却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也不等颜诺招呼,秦放就不客气的吃起来。毕竟是迟到的晚餐,所以很快就如风卷残云般,吃的是干干净净,要不是肚子已经吃撑了的话,他可能连汤渣都不放过的。
  颜诺不免失笑,“秦总,我可以理解为是我厨艺太好了吗?”
  秦放打了个饱嗝,算是附议她的说法了。
  秦放又在小沙发坐了一会,颜诺洗好碗碟,眼皮开始打架,抬眸看了眼挂钟,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怪不得那么困倦。
  秦放很善解人意,站起身,“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颜诺点点头,把他送出门,“慢走。”
  秦放刚走了两步,在颜诺快掩上门的时候又转过身,微笑着说,“谢谢你的晚餐,我吃的很愉快。还有,Merry Christmas。”
  颜诺闻言抬头笑道,“你也一样,晚安咯。”
  秦放摸了下口袋,里面装着刚拍下的海豚胸针,终究还是没拿出来。
  他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逼得太紧,能和她这样相处已经很好了,真的。
  二十话
  他真的是很别扭,却又很细心的一个男人。
  颜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直回忆着刚才秦放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许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许他也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大家才这么有默契的彼此掩饰。
  可是,她真的无法回应,她的心还没准备好,再次接受爱情的挑战。
  元旦过后,工作室开始正常的工作。秦放有了平安夜的经验后也渐渐大胆起来,偶尔会主动约颜诺单独出去吃饭,而颜诺也没有刻意的回避,这让他的信心得到大大的鼓舞,至少知道她其实并是不讨厌他的。
  将近下班的时候,秦放打了内线,“下班后一起吃饭?我知道中山路新开了一家叫‘醉客居’的私房菜馆,据说菜式很不错的,可以去试一下。”
  颜诺不由得笑了笑,“我今天约了人了,真不好意思。”
  “哦,那就算了。”犹如一盆冷水泼下,秦放的眼底一片黯然,光从声音里就能察觉出他的失落。
  颜诺抬眼看了一下秦放办公室的方向,想了想才低声解释,“今天我要去接朋友的车,你也认识的,柳思晨。”
  秦放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他知道柳思晨,颜诺的至交好友,前两天颜诺收到一个巨型包裹,就是她送来的圣诞&新年礼物,最后还是他帮忙把它搬回去的。
  不过他嘴上还力求淡定大方地说,“反正我刚好有空,不如待会我开车送你去吧,就你们两个小女人拿着行李打车也不方便。”他可是十分乐意当柴可夫的。
  你有哪天是没空的?颜诺真的很想这么问他。
  她轻笑出声,“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下班以后他们就驱车去市汽车站,路上有点小塞车,所以到车站的时候柳思晨已经在出站口等了半个小时了。
  见颜诺是携伴前来,柳思晨眼神暧昧的肘了下她,笑嘻嘻地揶揄,“小诺,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颜诺没好气地白了柳思晨一眼,知道她已经充分调动发散思维来猜测她跟秦放的关系了,硬着头皮敷衍,“柳思晨,我死党。”
  秦放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与柳思晨交握,自我介绍着,“你好,我是秦放。”他可不想听颜诺说“秦总,我老板!”这样生疏的话,还不如自力更生。
  柳思晨的情商何其之高,从他们的眉眼神色就知道这个秦放对颜诺的感情不一般。堂堂一个大老板,不但路远迢迢来接车,此时还很殷勤的帮她搬行李,简直是爱屋及乌的表现嘛!
  她挑挑眉,挨近颜诺耳畔打趣道,“真有你的!我原来以为他只是你老板,没想到现在升级做护花使者了啊?”
  “去去去!你瞎猜什么劲儿?”颜诺的脸染上微微的红晕,掐了她一下出言恐吓,“我好心来接你,还这样忘恩负义来编排我,小心我将你扫地出门让你睡大马路!”
  柳思晨夸张地拍拍胸口,老神在在的肯定,“哟,还恼羞成怒了,那我百分百猜对了!”要说他们之间没有JQ?骗三岁小孩都不信,何况是她这么英明!
  上车的时候,秦放先帮颜诺开了前座的门,可是颜诺非要跟柳思晨挤后排,柳思晨翻着白眼把她挡下了,一副占地为王的霸王样儿,“你坐前面去!我最近胖了,一个人坐着挺舒服的,你别来添堵!”
  听了她说这话,秦放抛给她一个极度赞赏的眼神,二人狼狈为奸的交情正式建立起来。
  颜诺自然不知道他们两“眉来眼去”的交流,嘟着嘴无奈地坐回了前排。
  秦放认真的握着方向盘,一边注视路况一边淡淡地说,“我在醉客居订了位子,待会吃完晚饭再回去吧,也当是接风洗尘。”
  柳思晨是个饕餮客,一听到有大餐吃,路途的劳顿困倦早就被她抛诸脑后,不停的对秦放竖大拇指,大大咧咧地笑说,“这个主意真好,你想得太周到了!有前途,有前途啊!我看好你!”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歧义,有什么前途?
  颜诺挑起秀眉,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也许将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个好吃的丫头给卖了……
  醉客居果然如秦放所说的,客似云来,如果不是事先订了桌子,他们恐怕就得干等了。
  在那里饱餐一顿以后,秦放就送她们回了家。
  回到小公寓,柳思晨开始对颜诺“严刑逼供”——搔她痒,她最怕这个了,一直“呵呵”笑个不停,连连求饶。
  柳思晨不依不饶地捉弄她,“好哇,还说我们是好姐妹,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对我隐瞒不报,快说,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勾肩?拉手?亲吻?唔……”
  颜诺捂着她的嘴阻止她进行不着边际的猜测,没好气的说,“你行行好放过了我吧,不要无中生有,简直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了!”
  柳思晨深看了她一眼,像大师般意味深长地断言,“真的是我无中生有还是你心里有鬼啊?若你们真没什么,他会那么乐意当司机接我这个无谓人,会那么巧知道你不能吃芝麻?”
  刚才在点菜的经理介绍招牌菜,才说“芝麻香酥鸭”几个字,秦放就皱着眉一下子给否决了,末了还嘱咐着所有的菜都不能放芝麻,知内情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为了颜诺。
  颜诺打小开始,一吃芝麻就会全身起红疹,即使涂了药也要好几天才能消去,所以她总是避免吃到带芝麻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他也不吃芝麻呢?”颜诺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把抱枕扔到柳思晨怀里,摆摆手说,“哎呀,我懒得跟你疯了,先去洗澡,明天还要上班呢!”
  “瞧!说不过我了吧?口是心非的丫头!”看着她飞也似的跑进浴室,柳思晨的眼底含着浓浓的笑意。
  转眼看向窗外,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花,一片白冉冉。
  冬季可是谱恋歌的好时节啊,正所谓情意正融融。
  经柳思晨那么一说,颜诺心里少不了胡思乱想一番,辗转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秦放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不能吃芝麻这回事的。
  第二天,颜诺十分无奈的带着一对熊猫眼上班。
  中午由方磊做东请颜诺吃饭,当然还得带上秦放这头狮子,不然他会咬掉他一层皮。
  方磊女朋友罗卿颜的弟弟今年大四,准备考T大的研究生,他便拜托颜诺抽空帮其指点一二,颜诺一口应承下来了。
  “考研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别人能帮什么忙?”秦放冷声哼哼,对这个提议不感冒。
  不过颜诺可不赞同他的观点,柔声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当年也是跟几个师兄师姐取了经才考上的。”
  秦放憋屈地闷不吭声,自己算是白做小人了,他不就是怕她太奔波嘛……
  方磊看兄弟吃瘪,笑得是春风得意,“总之万事拜托了!”
  吃饭后甜点的时候,颜诺心念一转,故意点了个带有芝麻的甜糕。
  秦放微微皱眉,不解的低声问,“你不是不吃芝麻吗?怎么还点这个?”
  颜诺顺势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芝麻?”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
  秦放不疑有他,老实回答,“我看上次烧烤的时候,带芝麻的东西你都不吃的……”
  颜诺目瞪口呆,有些诧异他竟然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见她古怪的神色,秦放紧接着问,“你怎么了?”
  颜诺默然地摇摇头,只觉得一阵暖意蓦地涌上心头。
  在场唯有方磊这个局外人看得最清楚,这两个人,肯定有戏。
  也许春天快到了……
  小番外
  故事发生在秦放和颜诺登记结婚以后,那时候他们刚刚搬进新家没多久,小两口子正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
  这天秦放下班回到家里,发现颜诺还没回来,就先把米洗好下了锅,然后打开电脑,本来想浏览还没看完的文件,可是偏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下意识的看看电脑的右下角——6:03PM,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做好饭等他了。
  秦放忍不住拨通了她的手机,才发现原来她根本没带出门,他有些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他想了想,抄起大衣往身上套就往门外走去。
  这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颜诺提着一袋子的食材走进来,见到秦放急匆匆的样子,讶异的挑了挑眉,“怎么?你现在要出去?这个点数该吃饭了啊!”结婚以后他一般很少出席饭局,即使有应酬也总是拣重要的才去的。
  “嗯哼!”秦放冷哼一声,看她满头大汗,便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皱着眉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汗了也不擦擦,很容易感冒的。”
  “小区里不是开了个健身中心吗?新开业期间每户都可以免费三天,正好我今天休息,就去学了一下瑜伽,感觉还不错。”颜诺跟着他走进厨房,一边把食材分好类一边笑着说,“你平常不是也会去健身吗?正好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合适的话还可以办个年卡,有优惠。”
  “嗯,你喜欢就行。”秦放居高临下仔细看她,可能是因为刚运动完,她的脸色绯红,婴儿白的肌肤透着光泽,极为诱人。于是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健身房里多的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臭男人,她这一去岂不是被看亏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极度不爽。他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低着头直往她脸上蹭去。
  颜诺又气又笑地挣开他,“磨蹭什么?我一身的汗,你也不嫌臭?”
  他嘴里像沾了蜜糖那般讨好着,“老婆大人的汗都是香的!”不过被颜诺一瞪,他还是乖乖的松了手。
  颜诺见他傻傻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先去看看电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吃完饭以后,秦放去洗碗,颜诺休息了一会就去洗澡,可能她是因为第一次学瑜伽,觉得很累很困,一沾枕就睡着了,等秦放洗完澡出来,家里已经是静悄悄一片。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不悦的拧起眉把她摇醒,嘴里咕哝着,“怎么头发还没干就睡了?”
  颜诺睡得正酣,只是半眯着眼靠在他身上,任得他用吹风机帮自己把头发吹干,然后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沿呆看了她好一会,才关了灯往书房走去。
  以前他孤身一人,什么时候回家也无所谓,加班熬夜是常事,可是自从结婚以后,他发现原来能够按时下班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他即使有做不完的工作也只是带回家里做,很少加班。他把秘书发来的文件看完,又回复了几封重要的邮件后,一日工作毕,揉揉眉心,这才关上电脑。
  卧室里漆黑一片,他怕吵醒颜诺,也就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她绵长的呼吸声,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下来。
  颜诺总是喜暖,一接触到到了秦放这个热源体就习惯性的抱住他,又沉沉睡去,秦放弯起了嘴角,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搂紧她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秦放和颜诺一起出门,他总是先送她上班然后再回公司的。
  颜诺站在门口等秦放取车,碰巧刘太太晨练回来,见了颜诺就很热情的打招呼,“好巧啊,颜小姐,是去工作吗?”她们是昨天练瑜伽的时候认识的。
  颜诺微笑着点点头,“是啊。”
  刘太太有些发福的脸上堆满笑容,“哎呀,去上班多累了,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才实在。怎么,我昨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想我真的不需要。”颜诺有礼地婉拒,频频地往外张望,恼着秦放怎么还不出现。
  偏偏那位刘太太还不死心继续游说,“不是我夸自己人啊,我表弟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有车有房,工作稳定,对女孩子也细心,你不用害羞,去看一看也没损失嘛!”她表弟老大不小了,相了几个都不中,全是歪瓜劣枣,好不容易看到这么标致的姑娘,还不赶紧了?
  颜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被人环住了肩,抬眼一看是秦放,不过脸色不大好就是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颜诺,“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婆!”他故意将‘老婆’两个字咬得极重,向某些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宣示主权。
  那刘太太如果还不识相的话也枉为人了,尴尬的寒暄了两句就匆匆离开。
  秦放站定,冷飕飕地看着颜诺,“嗯哼,秦太太,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颜诺眼里笑意渐浓,拉住他撒娇,“秦先生,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人家是因为觉得你老婆年轻漂亮才有这么一说的。”
  昨天下午做瑜伽的时候,刘太太跟她一组,两人闲聊起来才知道她们都是新搬来的,仿佛跟自己一见如故,没聊几句就要给她介绍对象,她跟她讲自己结婚了也硬是不信,说已婚妇女哪能保养得那么好,一头热的夸赞她家表弟多么多么的出色,所以连带的回家也晚了。
  秦放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握起来,气已经消了大半,“下次还有这种人,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你、已、经、结、婚、了!”
  颜诺白了他一眼,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问,“那要不要我随身携带结婚证明志?”其实被人误认为是未婚女性她自己也小得意了一把。
  秦放挑眉,“咦,这个主意还不错哦!”
  “去你的!”
  晚上,秦放早早的回来,看见颜诺在厨房忙碌着,心里暖暖的。
  他洗完澡时,颜诺还在露台接电话,他突然想起了方磊今天跟他说的那个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心不在焉的歪躺在床上翻杂志,等颜诺进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好奇的问,“是谁啊?聊那么久。”
  颜诺亲昵的窝在他的怀里,“你干嘛酸溜溜的啊?是思晨啦,她要我周日陪她去试新娘礼服。”
  “我不就是怕……”秦放话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堵着气翻身躺下,“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老公……”颜诺极少这么喊,她觉得太肉麻,不过秦放却很喜欢听。
  秦放把她摁在怀里狠亲了一把,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肯放开,有些负气地低语,“今天我听磊子说,他回国了。”
  颜诺徒然一怔,随即不满的咬了他手臂一口,“就为这个啊?我早听说了,他是回来参加婚礼的。怎么?你就对我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这下可轮到她翻脸了。
  秦放拨弄着她的发丝,声音沉沉的,“不是没信心,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面有些堵。”
  “跟我结婚的是你又不是他,你乱吃什么飞醋?还说自己不是大傻瓜?”颜诺毫不客气的取笑他。
  “我是大傻瓜你就是小傻瓜。”秦放搂着她忍不住问,“你说,你也不是长得顶漂亮的,怎么就这么多人觊觎呢?真是想不通……啊,你怎么又咬我?!”
  颜诺叉腰造反,“咬你怎么了?谁叫你说我不漂亮?哼,赶明儿我跟刘太太的表弟相亲去!”
  秦放猛扑了上去,“好哇!你敢?看我怎么收拾你!”
  屋里,春意正浓,缱绻无限。
  二一话
  “这是什么?”秦放凉凉地瞥了一眼刚才丢到他跟前的一本小册子。
  方磊促狭地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别说做兄弟的不关照你,这个度假村想重新装潢,他们老总属意跟我们工作室合作,还免费送了几张招待卷给我们,我打算带卿颜去的,至于你嘛……自己看着办。”他已经说了那么浅白,再不懂的人就是猪头了。
  秦放轻咳了一声,“嗯,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再说。”
  方磊看他这样故作姿态,不免觉得好笑,走出去的时候还特地在颜诺跟前转了转,又叹气地摇摇头——革命尚未成功,月老还须努力。
  等方磊走了以后,秦放盯着宣传册出了神,度假村,两天,可以跟颜诺一起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双眼乐得眯起一条缝。
  秦放施施然来到颜诺面前,又好一会不说话,寻思着怎么开口。
  “秦总?”颜诺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嗯?”秦放愣了愣,才假公济私地把宣传册递给她,“这个你先看一下,查好相关的资料。周末我们一起去那里谈个案子,呃,加班费另算。”最后一句他为了撇清意图而特地加上去的,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颜诺讶异地张张嘴,低眉浏览了一下小册子,又抬起头看着秦放紧抿的唇,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一定要我去吗?”
  秦放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吼叫,“对!一定要!”那语气那神情根本不容人反驳。其实他更想做的是将她拉进怀里,狠敲她的脑袋让她开窍,好在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开口补充说,“那里有温泉,工作完可以去泡一泡。”
  之前吃饭时听柳思晨说颜诺最喜欢冬天泡温泉,现在这么说应该没错吧?他已经没有多少词汇和借口来措辞邀请了。
  颜诺机械式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准备一下。”周末本来要和思晨去买参加面试的套装的,现在看来只能她自个儿去了。
  秦放坐回自己的座位,揉了揉眉心,目光深远地看出窗外,带着些迷惘。他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有给他机会的那一天。
  晚上,回到小洋楼的公寓。
  柳思晨坐在电脑前刨她的面试秘籍,她上周末撒开大网广投简历,昨天终于接到电话,周一去面试。
  颜诺懒洋洋地摊在沙发,幽怨地说,“思晨,周末我陪不了你去逛街了。”
  柳思晨摁键盘的手一顿,挑起眉侧眼看她,“怎么了?”
  她说,“周末我要跟去度假村谈案子。”
  柳思晨暧昧地嘿嘿笑出声,托着下巴别有深意地看着颜诺,“度假村?跟秦放?我看谈案子是假,追求才是真吧?”
  “去你的!整天歪想!”颜诺红着脸用抱枕扔她。
  “没问题,作为好友怎么能挡你的情路呢?我很会做人的!”柳思晨揶揄地笑着挡下了颜诺的攻势。
  周六那天,颜诺起得很早。冬日的早晨,稀薄的晨雾笼罩得天地一片,空气里充斥着低温的湿冷。
  一辆蓝色的路虎帅气地停在了雕花铁门前。
  颜诺围了条红色的毛线围巾,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她俯下身,秦放斜探了半边身子过来替她开门,淡淡说,“快上车吧,外面冷。”见她冻得直呵气,又下意识把车里的暖气开大点。
  颜诺赶紧坐进去,车里很暖和,让她舒心的一叹。
  秦放扶着方向盘,轻描淡写地说,“这次去主要是先了解度假村的格局,再谈合作细节。不过只是初步协商,不会太久的。”
  “嗯。”颜诺淡淡笑开,孩子气地说,“没关系的,只要能留点时间让我泡泡温泉就好。”她也想通了,就像思晨说的,管那么多做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了。
  秦放微勾起唇角,顿了顿才说,“那当然,工作也得讲究劳逸结合。”
  今天大家都很自然,有话题说开了,一路上也不烦闷,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近郊的一个休闲度假村。
  方磊和罗卿颜早到了一步,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他们了。颜诺看见罗卿颜的时候有些意外,然后斜睨着秦放,秦放讪讪一笑,撇开眼不敢正视她,傻子也知道这是一趟工作带着那么点假公济私的味道。
  方磊拉着罗卿颜走过来跟他们会合,笑容灿烂,“快点进去吧,我约了他们经理,谈完了大家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言下之意,我们还是来工作的。
  他们先CHEAK IN入住。
  秦放走在前面,先看看门口对了房卡,再跟她说,“就是这里了,我就住在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敲我的门。”这只是以防万一,依颜诺的个性,估计也不会主动找他。
  “好的。”颜诺微微笑了笑迈进去,关上门的时候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莫名的心安。
  她在房间四处看看,站在露台前看出去,左右都是依水而建的屋子,屋檐上挂着别致的灯笼,可以想象出夜里星光熠熠的景象,周围升腾起来温泉的蒸汽,竟不觉得冷。
  而后他们先和度假村的经理一起吃了午饭,初步了解客户的要求,然后由导游带他们熟悉了度假村的环境,再各自回房歇息,至于合作细节,还得往后进一步的洽谈。
  晚上,颜诺从温泉女汤出来的时候,正巧在路上碰见了秦放,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也是刚泡完温泉。
  秦放见到颜诺,难掩笑意,“我还以为你早睡了。”他多次想给她打电话,最后都忍住了。
  秦放出神地望着颜诺,兴许是被温泉烘热的,她的脸色酡红,白皙的皮肤润泽无暇,让他恨不得能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是他不敢。
  颜诺眉眼弯弯,心情很放松地说,“睡觉前泡下温泉,很舒服很暖和的。”
  秦放缓过神来,鼓起勇气邀约,“不如……我们去茶座喝一杯?”灯光落在他身上,滴水的发丝泛着一层迷蒙的光泽,深邃五官清俊迷人,在光与影中分错交辉。
  颜诺微微眯了眼,低了头无意识的把玩着衣角,平静地回道,“好呀。”
  开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
  温泉舒缓了神经,颜诺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时神采奕奕,刚梳洗完手机就响了。
  秦放的声音很是愉悦飞扬,“你起床了没有?”
  颜诺笑答,“嗯,起来了。”
  “你会打高尔夫吗?”他接着又问。
  “……我不会。”颜诺撇撇嘴,她哪有机会参与这种贵族运动?
  听着她带些不满的声音,秦放笑得爽朗,“那正好这里附设了高尔夫球场,我们可以去玩玩,待会我来找你。”说着就霸道地挂了电话。
  颜诺望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过一会人家就神速地来敲门了。她走去开门,秦放斜倚在门框上,见了她就立刻站直了身体。
  颜诺斜眼看去,他今天套了休闲的黑色毛衣,外面再穿一件米色的长款大衣,黑白分明,衬得人更加的精神和英俊。
  其实秦放称得上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了。
  颜诺故意问他,“咦,方总和罗小姐呢,他们不去吗?”
  秦放怔了怔,才镇定地说,“他都不喜欢打高尔夫,拉着罗卿颜去爬山了。”淡定归淡定,可惜不太自然的表情出卖了他。
  颜诺有些想笑,她也不大喜欢高尔夫这类高级运动,他怎么就非让自己去呢?
  秦放和颜诺并肩而行,不过十分钟,就看见一大片的高尔夫球场地,虽然天气有些冷,可是一流的配套设施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锻炼身体陶冶情操,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机会碰见政商名流或者明星大腕。
  “你先把双脚分开,记住要与肩同宽……”秦放一边说一边调整颜诺的站姿。
  颜诺本来就对打高尔夫一窍不通,只能傻傻的听着秦放说一句她再动一下。
  站姿还容易掌握,可到了握杆的时候就难了。
  秦放演示了几遍,颜诺还是找不到敲门,他没好气的靠在她身后,亲自抓着她的手□。
  秦放的手掌很宽大,几乎把颜诺的手包住了,热力源源不绝地传到她身上,耳畔又是他沉稳的声线,她的呼吸忽然不顺畅起来。
  “怎么?听清楚了吗?”秦放又低声问了一句。
  颜诺这才回过神,赧然地摇摇头,因为她压根没留意方才他说了些什么。
  秦放没有生气,只是难免抱怨了句,“女人就是麻烦。”他最近的脾气好了不少,至少在颜诺面前不会再胡乱吼叫,免得她总是用那种看小孩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颜诺闷闷哼了一声,负气地说,“既然秦总觉得太麻烦的话,我也就不学了!”又不是她巴着要学的,这人还嫌弃起来了?
  秦放听得她的娇嗔,眸色深了几分,也没再说话,只是紧抓着她的手轻轻抬起,然后利落挥杆。那白色的小球缓缓滚动,竟然顺利地进了小洞里,一气呵成。
  颜诺惊讶得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进了!进了!”
  这一次进球让她来了兴致,也不让秦放插手就自己兴致勃勃地挥杆了。只不过少了指点,后面很窘的一球未进,她的手也开始僵硬起来,动作更加失准。本来学什么都没有一步登天的速成法,她的站姿握杆都欠火候,怎么可能进球?
  秦放好笑地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才碰到她的手背,竟发觉比方才冰冷了许多。他不悦地皱皱眉,“你怎么不带手套?”
  颜诺吐了吐舌头,“我那手套太笨拙,不好用。”她带来的是跟围巾配成一系的卡通手套,暖是暖和,可是戴起来像熊掌,不是专业的手套,根本不好握杆。
  这下轮到秦放懊恼了,似乎自己提了个坏主意,她这么单薄,如果被冻得感冒就不好了。他想了想,跟着脱下自己的手套,“你把手伸出来。”见颜诺还是傻傻的一动不动,他不耐烦地扬扬眉,一把抓着她的手,不失温柔地帮她套上自己的手套。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不大自然地吩咐,“还有,这次可不许哭了。”他还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颜诺徒然一怔,望着近在咫尺的秦放,手心带着他暖暖的掌温,就连周遭的空气似乎也跟着热腾了几分。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渐渐明朗清晰起来。
  二二话
  温馨的用餐区里流动着优雅的钢琴曲,悠悠扬扬。
  颜诺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口燕麦包,忽然抬眼见秦放正望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表情娇憨地冲他笑了笑,“咦?你不吃了吗?”
  刚刚运动完,室内又开了暖气,颜诺的脸红润透亮,秀气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微敞的衣领露出弧线优雅的莹白脖子,乌黑柔顺的发丝随意挽起来,显得她更加地温柔可人。
  秦放一时竟看得痴了,被她一问,尴尬得轻嗯了一声,“呵呵,你慢慢吃,我已经饱了。”
  颜诺的脸更红了,睁大熠熠的眼睛,腼腆着细声说,“我也饱了。”跟他一比,她简直是个大胃王,这脸可丢大了!
  秦放轻扬了眉梢,勾起唇角问,“你很喜欢这里的燕麦包?”见颜诺欣然点头,他便招来服务生再点了一份打包让她带走。
  结账后,他们一起散步回去,在路上看到很多人在东喊西跑,似乎在找些什么。秦放喊住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不解地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位客人的孩子走丢了,现在大家都在帮忙找呢。”
  孩子?秦放和颜诺都不约而同的皱眉,天寒地冻的,这做父母的也太不小心了吧?
  颜诺赶紧关心着追问,“现在还没找到?那孩子有什么特征吗?”
  接着那工作人员跟他们大致描述了一番,又焦急地投入了寻人的行列。
  “才四岁的孩子哪……”颜诺心疼地喃喃着,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雷达,可以一下子就找到人。
  秦放比她镇定多了,“既然孩子是刚走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那么多人一起找,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了。”他的声音很沉很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只是说实在话,度假村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谈何容易?也只能是茫无头绪地四周搜寻。
  颜诺和秦放本来只是出来运动,穿得不多,尤其是颜诺那般娇小畏寒,在室外奔走找寻了一段时间,嘴唇早就冻得发紫了。
  秦放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颜诺身上,温暖席卷而来。她抬眼看他只剩下一件薄毛衣,皱眉想拒绝,他已经先一步摁住她的肩,“别扭扭捏捏的,找人要紧。”一句话让她把话给吞了回去,微笑着感谢他的贴心。
  他们正好走过一个种满梅花的庭院,里面飘出浅浅淡淡的梅香,而复古式拱门下立着一块警示牌——施工勿近,颜诺却在这停下了脚步。
  秦放眯了眯眼睛看了她一下,“怎么了?”
  “你听,好像有声音。”颜诺说得很轻很慢,又侧耳倾听了一会,“不如我们进去看看?”接着也不等秦放回答就径自踏入了院子。
  秦放皱了皱眉,也不放心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似乎在进行维修,到处都是没有拆卸的施工棚架,越走近那呜呜咽咽的声音越听得清楚,似乎是从那个假山传出来的。
  颜诺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儿,一边柔柔地喊道,“小毅,是小毅吗?”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直觉地认为孩子应该在这里。
  “呜……呜……妈妈……妈妈……”小男孩一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无助的放声大哭大喊起来,这也更方便颜诺他们确定了他的位置。
  秦放和颜诺顿时松了口气,朝声源看去,原来那孩子跌到了一个施工未填的坑里被卡住了,可怜兮兮的小脸蛋上脏兮兮的,除了泥巴就是纵横交错的鼻涕泪痕,真真让人心疼。
  秦放探头看了看位置,“这个坑还不算很深,我下去抱起他,你在这里接着。”
  颜诺点点头,“嗯,你要小心点。”
  秦放已经爬了下去,将孩子高高举起来,颜诺立刻接住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时可以感觉得到孩子已经冻僵了,还在不停地哭。她拉着孩子退了几步,搓着他的小手温柔地安抚着,“小毅乖,不哭咯,阿姨马上带你去找妈妈了。”
  小男孩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睁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颜诺,不停地抽噎着。
  这时秦放也从坑里出来,边拍开手上身上的灰边看着颜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淡开,却又听见吱吱的响声,他抬眼一看,竟然发现颜诺身后的施工棚架摇摇欲坠。他惊恐得大喊一声,“小心!快离开!”说话间人已经不由分说地冲上前去推开了颜诺。
  顷刻,棚架轰然倒塌,而且把秦放的脚压在了下面。
  颜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脸色比纸还要白,还是怀里孩子的哭声拉回她的神智。她惊魂未定,颤抖着身体挪到秦放跟前正要说话,却听得他用虚弱的声音问她,“你有没有事……有伤到哪里了吗?”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句关心,明明是自己伤到了,心里想的却是她。
  这一刻,颜诺只想哭。
  度假村附设的医疗中心里——
  方磊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远远的在走廊上就看到颜诺,拿着热水壶傻傻地站在病房前。
  “怎么不进去呢?”方磊走到她身后,轻声问她。
  颜诺的目光落在躺在病床秦放的身上,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闭目打着点滴,气色还是不大好。她怔了怔,有些担忧地说,“他睡了很长时间了。”
  “没事的,医生说他只是磕伤了额头,外加左腿小腿骨折。他今天折腾了这么久,想也是太累了。”方磊简明地解释,看了她一眼,又安慰道,“他壮得跟头牛似的,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的,你别太担心。”话虽如此,其实方磊自己也心有余悸,要不是那棚架已拆得七七八八的话,秦放这回不死也一身残。好在秦放也经常去工地,扑倒避险的方向正确,也只是压伤了腿,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磊侧眼望着颜诺,她本来就很娇小,现在更是显得纤瘦,神色间满是担忧,比秦放好不了多少。他尤记得刚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颜诺一直紧握着秦放的手哭得昏天暗地,见了他就一个劲地问怎么办,会不会有事,无助得简直像个孩子。
  方磊抿了抿唇,其实,也许这两个当事人都没发现有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不一样了。今天这件事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正好可以推他们一把。
  颜诺无意中对上方磊颇有深意的目光,却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安静的走廊只有轻浅的步行声,还有,她怦怦然的心跳声。
  颜诺,你要怎么办呢?她这样问自己,心情很复杂。
  二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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