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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念》居筱亦

_5 居筱亦(现代)
  他笑说:“看来短时间内没法带你去看极光了,不如退而求其次去看看海如何?补回上次去秦皇岛没能尽兴的遗憾。”
  闷了许久,乍听到这样的邀约,梁熙显得兴致勃勃:“也好啊,要去哪儿呢?”她知道他在很多地方都有产业,以为就是陪他去靠海的城市出差顺带散心。
  谁知陈嘉川却缓缓道:“马尔代夫。”
  梁熙着实一怔,要去马尔代夫?那是一个被誉为人间天堂的全球最美丽海岛。
  怎么办?还没出发,她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 15 章 马代
  几天后,梁熙在机场和陈嘉川会合,同行的还有他的秘书以及其他几个属下,看起来行程定得比较仓促,等待飞机起飞前他们还在VIP室开短会。隔着落地窗,她看见陈嘉川正低着头在看文件,条纹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神态很轻松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她笑了笑,转身坐在外面的米白沙发上,拿出刚才在书店买的杂志闲适地看了起来。
  没多久就听见门把开合的声音,陈嘉川他们开完会出来了。梁熙放下杂志站起来,陈嘉川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她跟前,眉眼带笑:“等很久了?”
  梁熙摇摇头,笑眯眯地说:“刚到一会儿,看你在忙就没进去。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她抬眼打量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俏丽地努了努嘴唇。
  陈嘉川微笑着,顺着她的话题对她说:“这是Amy,我花重金从英国聘来的秘书。”又侧身对Amy说,“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梁熙。”
  被唤作Amy的女子穿着灰色的职业裙装,头发盘了起来,五官是西方式的立体深邃,戴着金边细框眼睛,显得很精明干练。
  Amy礼貌地伸出手:“梁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没想到说出口居然是流利的中文。
  梁熙有些惊讶,同她握了手,含笑夸赞道:“你好,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我外公是中国人。”Amy笑起来,柔和了她强势的感觉,“他是老古板,说我不学中文他就不认我了,再说了,我不会中文老板也不会花‘重金’找我来。”重金二字她咬音特重。
  大家都笑做一团。
  接着陈嘉川又给梁熙介绍了几个新公司的主管,也许是给老板的面子,反正性格都很随和,聊天的气氛不错。
  中途梁熙的电话响了一次,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几秒钟,才走远几步去接。
  只是很快地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等她在回来时,陈嘉川却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快,眉心甚至是蹙着的,忍不住问她:“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梁熙含糊地应了一声,表情却是欲言又止。
  陈嘉川迟疑了一下,终究没问什么,拍拍她的肩膀说:“既然没事就走吧,该上飞机了。”
  北京到马尔代夫没有直飞的航班,需要转机,将近七八个小时的行程非常枯燥。
  陈嘉川一上机就摊开他的文件图纸翻看,不时和Amy细声说几句话,梁熙则坐在另一侧,拿着笔和纸写写涂涂,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陈嘉川空闲下来,再扭头看看梁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歪着头靠着椅背上,长发往边上一梳垂放在肩上,眼睛轻轻闭着,脸色有些白。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捏着的纸张上,写了很多阿拉伯数字,感觉她在算账似的。
  他的唇边勾起温和的笑意,掀开自己膝上的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Amy一脸讶异,随即笑开,用唇语调侃他:“So sweet。”
  陈嘉川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们要在马累呆一天,陈嘉川轻车熟路地带梁熙绕着城游了一下。
  梁熙好奇地问:“感觉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似的,连地图都不需要了。”
  陈嘉川说得不急不缓:“这个度假村扩建项目做了三年,刚开始接手的时候在这里住了整一个月,就是后面也几乎两个月来一回,你说能不熟么?况且,这个地方来多少次都不觉得多余。”
  “的确是,人间最后的乐土嘛……”梁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只是想起电话里提到的事情,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第二天他们就坐游艇到达马代北部的一座美丽的岛屿,令人惊奇的是它有很大一部分是人工建造而成的,却和自然糅合得恰到好处。
  新月形的海滩,茂密的森林,别致的水上别墅,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妙不可言。即使他们此行只是出差办公,可是身处在这么赏心悦目的环境里,连工作都是一种享受。
  梁熙跟着陈嘉川忙里忙外地工作了好几天,又学了不少东西,而且和Amy他们都配合得不错。
  等到终于有空闲好好逛一下放松心情,竟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陈嘉川邀梁熙喝下午茶。
  阳光沙滩,吹着海风伴着浪声,又有知己在旁,人生再美不过如此。
  往碧蓝的海面看过去,远远的就见到有很人迎风扬帆,梁熙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去潜水!你去不去……”最后那个去字,渐渐沉寂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紧张地绞着手掩饰尴尬。
  陈嘉川淡淡一笑,并不介意:“以前还能陪你,现在不行了,你去吧,小心些就是了。”
  他就一个人,她不放心,摇头说:“我就是说说,其实一点都不会,还不如在这里做日光浴呢。”
  他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笑容淡得有些自嘲:“你不用顾忌我,想去哪儿就去。我年纪大了,也不大喜欢刺激的项目。”
  梁熙语噎,他才几岁啊就说自己年纪大了,明明才刚而立之年。
  她适时转了话题:“那你平常来这里都喜欢做什么?”
  陈嘉川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出海钓鱼。”
  “呃。”梁熙顿了顿,“这我也不会……”听起来很闷的感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询问:“你想不想出海?和坐在沙滩上的感觉是不同的,在海上看海会觉得它更漂亮。”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梁熙掀唇一笑,侧眼看着他。
  他们乘小船摇曳着出了海。
  很显然,梁熙低估了陈嘉川口中所描述的漂亮。
  傍晚的大海平静而深邃,天边的余辉给云上染了融融的金色,再洒在海面上,闪闪粼粼。
  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就已经是一副浑然天成的风景画。
  陈嘉川熟练地将鱼线甩进大海里,持着鱼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鲜美的鱼儿上钩。
  梁熙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倚着船舱看落日,灿灿的光线错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可人。她不懂钓鱼,也很长一段时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这样枯燥的活动。
  可是看着一动不动神色宁静的陈嘉川,又觉得也许他就是图这样一份平静。
  这座岛屿有四十多公顷那么大,不可能徒步逛完。
  刚好这天陈嘉川要去马累办点手续,梁熙没什么事情做,就找了辆自行车在岛上来回穿行。
  来这个以奢华精致闻名的岛屿旅游的客人大多是新婚蜜月夫妇,成双成对的漫步在沙滩上,简直羡煞梁熙这个单身旁人。
  绕了一大圈,快傍晚的时候,她又回到宫殿般的接待处。
  酒店的员工在欢迎新上岛的客人。
  梁熙听到了熟悉的语言,不由得回过头多看了两眼,然后又后悔看那两眼。
  她见到了很多曾经熟悉的人。
  江哲、赵正洋、罗华、方烁然……几位男士都各自带有女伴,不过她听说方烁然结婚了,那他身边的人应该就是他新婚妻子,看起来很熟悉,她思绪顿了一下,猛然忆起这人应该是许梓茵的朋友,她们那天一起逛过家居城的,那许梓茵……
  梁熙还没来得及思考下去,就听见林俏往身后大大的喊了一声:“梓茵,你还好吧,还晕不晕?”
  她稍微偏一些看向林俏的身后,果然远远的就见到许梓茵扶着木栏杆,脸色很难看,似乎是晕船。
  不过梁熙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她得趁着他们还没看见她,趁着何培霖还没出现赶紧离开。
  可天不遂人愿。
  眼尖的江哲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讶异地睁大眼,也没细想就朝她的方向喊着:“梁熙,你怎么也在这儿?”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聚焦到梁熙的身上。
  何培霖和他那些发小哥们碰面的时候经常带着梁熙,那时候正经八百向大家宣布有女朋友的人就何培霖一个,大伙儿没少用嫂子弟妹这样腻歪的称呼调侃过她。
  他们那个圈子人情复杂,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梁熙一开始特不适应,不过都被何培霖哄得妥妥当当。
  他这么说的:他们归他们,我归我,你别多想。他们虽然混账一些,不过大家从小一起长大,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将就将就。
  渐渐的她也就学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家相处得很不错,他们都以为等她毕业了她和何培霖就该结婚了,连她自己都这么以为的。谁会想到他们会分手呢?所以现在大家见面,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不如当做不认识。
  江哲在背后越喊她,她就骑得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看见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林俏拱了一下方烁然的腰,疑惑道:“嗳,她是谁呀?老江的小情人?”
  方烁然在震惊里回神,喷了她一脸:“去去去,别乱说话!什么小情人,小心霖……”他话没敢说完整,因为看到许梓茵慢吞吞地从后头踱上前来了。
  许梓茵因为晕船走路打晃,脸色有些惨白,捂着唇恍惚地问:“你们都围在这儿说什么呢?太阳这么大,赶紧进屋吧,我快受不了了。”
  赵正洋赶紧打哈哈地说:“就是就是,我们先入住吧,其他的再说,再说。”
  “不是啊,刚才那女人……”林俏还想八卦,却被方烁然扯着胳膊走,“你拉我干什么呢?我自己会走!”
  “别问东问西的,你又不是狗仔队!”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接待处。
  江哲跟赵正洋罗华他们使了个眼色,把女朋友也打发了,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偌大的岛屿,要找一个人,说容易不容易,可说难也不难,只要找着方法。江哲很快就找到了梁熙下榻的水上别墅。
  他在那里守株待兔了将近一小时,才见到梁熙磨磨蹭蹭地走回来,而且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梁熙!”江哲低沉低沉地唤了一声。
  梁熙猛地抬起头,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僵,语气也跟着不好:“你跟来做什么?”
  江哲伸出双手做了个安抚的姿势,平和地说:“你别这么大的反应,霖子没在这儿,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也能见着你,觉得有些意外,想聊几句。”
  听到何培霖不在,梁熙松了一口气,也就大方地在花架下坐下,抬眼望着他:“想聊什么?我来这里是工作,可没想再招惹你兄弟,你可以放心。”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不需要像刺猬似的防备我,再说了,我也没得罪你吧?”江哲叹了口气,也靠着她坐下,“这半个月霖子除了工作就是喝酒,我们都怕他垮了,好不容易借着考察项目的名义拉他来放松一下,他现在在隔壁的岛谈事情,明天才过来。”
  原来都是借着公事来谈情说爱啊,她懂了。
  梁熙敛起眉:“我知道了,我明天就离开。”
  “嗳,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去年到底怎么了?怎么整得一个个我都不认识了。”江哲觉得热,就脱了太阳帽捏在手心,瞄了一眼别墅的大门,话里有话的问,“你和陈嘉川住一起?”
  梁熙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反问:“去年的事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和谁住一起又怎么样?”
  她的语气很冷漠,可是江哲却听出了悲凉的味道,在记忆里,从前的梁熙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笑容很多,面对他们的调侃打趣会很腼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随时准备战斗的武士,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不能怎么样。”江哲一脸无奈。
  梁熙抿了抿唇,迎着他的目光坦诚:“我记得你以前就说过我和何培霖不合适,现在我和他分手了,不正好么?我不明白你纠结什么,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这下江哲被她堵得再说不出话来,他的确那样说过,而现在也的确没必要再找她,毕竟连霖子都没法子把事情理清楚,何况他这个外人?
  他有些气不顺,往旁边的草丛踢了一下:“是我不该来!”说完就离开了。
  梁熙苦涩地笑了笑,攥着的掌心传来钝痛,该与不该,谁说得清楚?
  她算了下时间,陈嘉川得晚上才回来,到时候得先和他说要先一步离开了,她不想再和何培霖碰面。
  江哲回到他们住的别墅,大家基本都安顿好了。
  方烁然说:“好了,你不用瞧了,我老婆在房里陪着许梓茵的,她晕船,所以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出现的啦。快和我们说道说道,梁熙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要告诉霖子么?”
  “千万别!”江哲踢了他一脚,见他吃痛才满意地点头,“告诉他不是找死么?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你们还想让他继续当酒鬼啊?”
  赵正洋附和道:“唔,江哲说得对,不能让霖子知道,反正他们早分了。这会儿许梓茵也在,还见个毛啊?”
  “那你还去找人家!”方烁然不服气地嚷嚷。
  “我不就是想知道他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吗?当初可是见天儿的哄着捧着,如今看霖子那模样,也不像对梁熙感情淡了,那怎么就分手了?”
  赵正洋无奈地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们分手前不是还去希腊旅游了?好像是旅游回来就分的,那时候霖子那样子很吓人,我没敢多问。”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吱声。
  过了一会儿,罗华才犹犹豫豫地说:“我倒是知道一些……”
  “去你丫的,怎么不早说,大伙儿这会儿都猜得死光脑细胞了,你倒好,自己一边儿暗爽是吧!”
  “我哪有?”罗华梗着脖子辩驳,“我说,我说还不成么?霖子他姐何培宁当初是奉子成婚的,你们知道吧?”
  大家点点头。
  “我姑姑不是在总医院么?我听她说啊,何培宁当时差点儿流产,好像是和梁熙有关系,他们在医院大吵了一架,然后没多久就听说他们分开了。具体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江哲讶异地挑了挑眉,正想说点什么。
  恰恰这时。
  有人在身后问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围在一起说些什么呢?”
  ——谁也没想到何培霖会提早来了。
第 16 章 不甘
  本来还说得热烈的一伙人顿时消了音。
  江哲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顿时压下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嬉皮笑脸地说道:“没什么,就聊聊明儿是先去潜水还是去冲浪,你主意多,给我们参谋参谋吧。”
  “哦?”何培霖拉长的尾音还轻轻上扬,有些意味深长地睨着他们,“就这个?可我看你们表情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儿……”
  “嗳,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最大的事儿就是吃喝玩乐。对了,你咋这么快就来了?事情都谈好了?”赵正洋很快就岔开话题。
  何培霖把外套扔到一边,在沙发上坐下,膀子挨着靠垫慢悠悠地说:“哪儿有那么快?史密斯顶的那‘大白鲨’头衔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得等后天景衍来了再继续谈,我左右无事就先过来瞅瞅了,在那边一个人没瘾。”
  罗华朝他挤挤眼说:“要不你去瞧一眼许梓茵?她晕船很厉害,吐得脸都白了。”
  “是么?那我去看看。”何培霖说着就起身,刚走两步又顿下来,扭头睨着方烁然,“对了,怎么没见你家林姑奶奶?没来么?瞧你脸色这么差,不会是养了情人东窗事发,给林俏搓火儿下不了台吧?”
  “去你的!谁养了情人了,我又不是你,就那谁也搞不定……哎哟!”被何培霖一戳,方烁然一下子就漏了底,被江哲狠狠地踩了一下,可已经来不及了。
  何培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别拦着他,让他说下去。”
  方烁然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愣是骑虎难下:“说就说,就咱们刚才上岛的时候,碰到你旧情人梁熙了……”
  乍听到梁熙的名字,何培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勾着唇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见就见着了,还用不得瞒我?”他随意摆摆手,“好了,我去看看梓茵,你们接着聊。”
  可当他转过身,就当即收敛了唇角的笑容,眸光沉得像午夜的大海,幽邃难测。
  江哲盯了何培霖的背影看了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声。
  赵正洋则白了方烁然一眼:“好你个方烁然,怪不得你大哥把你丢到旮旯里,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随便一下子就能把老底给人交代了,还出来混个毛啊?”
  “暧暧,你们怎么不说是霖子忒狡猾?他分明套我话嘛……再说了,我说的是事实,他知道了也是好事,这岛能有多大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瞒也瞒不了多久,你说对不对,老江?”他整个儿倚到江哲肩上。
  江哲甩开他,斜眼冷哼道:“我才懒得理你!”
  何培霖慢慢走去许梓茵的房间,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外躺着和林俏聊天,林俏见他来了,识相地起身,暧昧地笑笑:“哟,何少这么早就来了?果然是心有灵犀呀,知道梓茵受难呢,那成,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等林俏走了以后,何培霖才在许梓茵身边坐下,看着她青白的脸色皱起眉说:“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出海,非得跟着来,不是自找罪受么?”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他们都要来,我不出现不就穿帮了么?好歹咱也得表现得形影不离如胶似漆这才像未婚夫妻嘛……”
  何培霖忍不住无奈地投降:“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都对,都是为了我,成了不?回头送只金猪给你压惊!”
  许梓茵吐吐舌,又稍微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灯光下他的笑容带着倦色:“你今儿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难不成你还兼职算卦呢?我没事,你不舒服就早点睡吧。”
  被他这么一说,许梓茵也真觉得困了,跟他道了晚安。
  江哲坐在客厅那儿等着何培霖出来。
  他见何培霖没有回房间的意思,拉着他尴尬提醒着:“霖子,你不会想去找梁熙吧?她现在跟那陈嘉川住一块儿呢?你这么一去不是抹自己的脸面么?”
  何培霖隐匿了自己真正的情绪,似笑非笑:“谁要去找她了?我们早就没关系了,白天谈的事情不顺,有些心烦,想去喝一杯,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吧?”
  江哲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可最后江哲醉了,何培霖还清醒着,他把江哲拽回别墅,自己一个人跑去海边抽烟。冰凉潮湿的海风扑在他脸上,很快就散去那一丁点的酒意。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除了偶尔听到的波涛声,再无半分动静,就像他表现的那样,看似很平静,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远远地看到一对新婚夫妻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心形,里面写了两个名字,看着很傻,又傻得让人由衷地笑。不由得想起那时去希腊的小岛上,他也和梁熙在沙滩上涂鸦,他用蜡烛摆了他们俩的名字,还为她放了一夜的烟花,她感动得抱着他的脖子又笑又哭。
  如今江哲说梁熙也在这里,只是她身边不再是他,而是陈嘉川。
  他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要比狠,他可以比谁都狠,可是对梁熙的感情他理不清楚,也许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还有些许在意的时候,她已经潇洒的放弃了。
  陈嘉川从马累赶回来就已经八九点了。梁熙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客厅有声音。
  Amy说:“老板,东西放在哪里?”
  “帮我放在茶几上就行了,谢谢你,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陈嘉川靠在沙发背上,用右手揉了揉眉心。
  梁熙走出来,看见陈嘉川的左手包着绷带,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了?”
  陈嘉川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在市区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Amy却满眼不赞同:“这还没什么大碍?不但流了血,还缝了四针!”
  “好好的怎么会摔倒?”梁熙快步走到他跟前,看见他不但手背受伤,连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买纪念品的地方人多,就为了买条土著人穿的布裙,有个男的和老板相中一样的,还没说两句就把老板推倒……”
  陈嘉川却打断说:“好了,Amy,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Amy抿了抿唇,才说:“那我回去了。”
  其实她也就住在隔壁,这整座水上别墅很大,住四五个人都没问题。
  梁熙心里一紧,呐呐地说:“都是我不好,要你买什么布裙……”
  “傻丫头,这能怪你么?是我说要给你带礼物的啊!”陈嘉川淡淡地抬眼,“是我的腿,那人只是轻轻一推,我站不稳才跌倒的。”
  可到底是因为自己,梁熙觉得于心难安。
  陈嘉川指了茶几上的礼品袋,说:“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怎么买了这么多?”梁熙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眯眯地问,“都是给我的?”
  有印着马代标记的T恤,有土著人的布裙,有当地的手工艺品,有画册……琳琅满目的纪念品装了好几个袋子。
  陈嘉川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当然都给你了,我又不是女孩子。”
  闻言,梁熙的心跳漏了一拍,根本不好意思面对他。而长久冰封的心里,好像漫进了一道暖暖的光,让寒意渐渐消融。
  “嘉川,谢谢你。”
  看着时候不早了,梁熙扶着陈嘉川回房间洗漱,在当他临时助理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照顾他的一切起居,所以换衣服卸假肢这些事做得驾轻就熟。只是中途有几次她想打开话题,又都咽了回去。
  陈嘉川看不过去:“你有话就说吧,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吞吞吐吐么?”
  “我……”梁熙还是迟疑了一下,捏着拳说,“我想先回国,明天……最迟后天就要走。”
  陈嘉川挑起眉,讶异道:“这么突然?为什么?”他换了身灰色的休闲服,闲适地靠在床上睨着她。
  梁熙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我爸爸的官司就要开庭了。”她苦笑着,“还有,何培霖在这儿,我不想再和他碰面。”
  这让陈嘉川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巧何培霖也在这儿。
  她不想再见何培霖,他能理解,只是她父亲的官司他有些担心,之前也隐约听希媛提起过,是经济犯罪的案子,一审判了九年,那现在应该是上诉再审。
  “这样啊,那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有不少的朋友在国内当律师的……”
  梁熙摇了摇头:“谢谢你,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这事大抵就这样了。我只是希望能判轻几年,我爸爸身体不太好,在监狱那种地方只怕很难熬。”
  她父亲的案子不算复杂,说白了就围着一个钱字,如果把欠的钱把罚金还上,情况就会乐观许多,只不过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原先就把公司厂房还有他们家的别墅抵了出去,却还欠将近一千万,他们家现在就只剩下她名下的外公家的祖宅,那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准她动的,也是她和梁枫最后的安身之所。
  她打算瞒着父亲,悄悄托地产中介把房子卖了,反正梁枫今年上大学,可以住在学校了。
  陈嘉川知道她的坚持,唯有叹气:“小熙,你总是这么逞强,会很辛苦的。”
  梁熙一愣,这话,从前也有另一个人说过。
  她只敛下眸子,苦涩地勾唇说:“我不是逞强,只是……”她感觉喉咙像哽了块石头,说了半句就说不出来了。
  “你只是没有安全感。”陈嘉川一针见血地替她接了下去。
  没有安全感,所以害怕依赖,因为一旦依赖上了瘾,很容易万劫不复。
  梁熙低着头:“嘉川,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陈嘉川说得漫不经心:“也许,不过我只了解我想了解的人。”他定定地看着她,洗完澡还没干透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家居服,很是可爱,便拍拍她的头说,“我这边还得再一周才能完事,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回去没问题的。”她的声音闷闷的。
  他又问:“那我让Amy帮你定机票,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行,你别担心,我来帮你安排。”陈嘉川说得不疾不徐,等梁熙快离开房间,又听见他说,“既然不是小孩子了,那不妨再考虑一下我那天晚上说的话,我是认真的。除非……你嫌弃我是个瘸的……”
  七夕那夜,他对她说,小熙,不如试着放下,试着……和我在一起吧。
  她睁大了眼睛,立马回过头说:“我没有嫌弃你!”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即使身体有疾也无损他的魅力,而他居然会心仪自己,她想应该没有人不欢喜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你总算肯正眼看我了。”陈嘉川淡淡地笑了,“好了,回去睡吧,这事不急,我可以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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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照例吼一句,长评送分精华评送分求送分的都送分,我好吧?爱我吧?爱我就表潜水了,冒泡才是好童鞋啊~~~~
第 17 章 冷漠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行程,Amy只帮梁熙订到了当天晚上马累飞新加坡的航班,然后在那里转机飞北京。梁熙本来应该是先坐游艇到中转岛,再搭乘内陆飞机到马累。不知道是哪个中转环节出了差错,她最后却到了一座私人岛屿。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她极力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在接待处发作起来,有个自称是私人管家的高大褐发男子出面向她解释一切,带着浓浓牛津腔的一长串英文字句听得她耳朵嗡嗡的响,只有几个单词让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渐渐明晰起来。
  何先生。
  她认识的,作风这样霸道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私人岛屿,顾名思义什么都是私人的,她连选择原路返回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随机应变。
  游览车停在了一幢奢华的别墅前,管家开了门,比了个请的手势,等梁熙进去以后,又很快关上了。
  梁熙抿了抿唇,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别墅里。
  宽敞的客厅用了360°落地透光玻璃的设计,将碧海蓝天的无敌海景悉数成为眼里的风景。梁熙留意到有一扇窗户开着,浅白色的乔其纱在海风的吹拂下扬起优雅的弧度,那前面有一个露天的游泳池,倏地“哗啦”一声,一个矫健的身姿跃出水面。
  梁熙还在发怔,那个人已经从水里出来,她定定地望着他,才后知后觉对方竟然裸着全身,紧实得一丝赘肉也无的身躯在斜阳下越发地挺拔,她瞬间脸红到耳根子后头,尴尬地别开眼。
  即使早就已经坦诚相对过,可她仍然无法像他那样做到从容自持。
  何培霖果然不在意,只随手拿起搭在躺椅上的毛巾把下半身遮住,就这么全身湿漉漉地踏进室内的原木地板。他比梁熙高许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冷漠得仿佛梁熙是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何培霖平静的时候远比他发怒的时候可怕得多,因为你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他向前一步,梁熙便退后一步,戒备地瞪着他:“何培霖,我们不是早就说好各走各路了?你这样大费周章地把我弄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她过于尖锐的语气让他皱了眉,就在她终于耐不住这样死寂的沉默时,他才用极轻的声音慢慢说:“Simone在这里。”他顿了一顿,“我答应过你的,会找机会让你认识他。”
  梁熙恍惚了一下,这样淡去凌厉的何培霖,与之前易怒的样子判若两人,在他的眼底深处好像藏着更深沉的东西。
  也许他真的只是为了履行约定,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虽然某些时候手法有些强势。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有一档节目叫《与时尚同行》,采访了当时来受邀来中国的设计大师Simone,他面对镜头从容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严谨中不乏幽默,很多对自己对设计甚至是对人生的见解都与众不同。梁熙有一门选修课用的就是Simone所著的书来当教材,她的老师也很推崇他的设计理念。
  他亦是梁熙所崇拜的人。
  那期节目分上下两集播出,梁熙几乎是蹲点收看的,还认真做了笔记,为此被冷落的何培霖有些吃味。
  “我以为是什么人,分明就一糟老头儿,你还眼巴巴地等着看哪。”
  “什么糟老头儿?人家那叫成熟……好了好了,你别吵我。”
  “切,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梁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好主持人在介绍Simone的背景,她又羡慕地说:“听到没,西莫可是设计界的天才,你要有本事就介绍他给我认识啊?”
  男人最要面子了,他二话不说:“可以啊,我就不信会有多难。”
  不过是一时的戏言,没想到他会记到现在。
  在梁熙出神的时候,何培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落到麦子色的胸膛上,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她完全拢在了他的阴影下,强大的压迫感使她透不过气来。
  可她还是坚强地抬起头迎视着他,咬得发白的唇缓缓张开:“其实你不必大费周章,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何况是你说过的话……”
  何培霖的眼眸深不见底,目光带着嘲弄,蓦地俯身贴在她耳边说:“你总说我狠,可实际上你比我更狠。”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戳得他鲜血淋漓。
  她试图在他眼里找寻怒意,而他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径直往房间走去,留下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怔忡着。
  临末,他又提醒说:“这是私人岛,非主人允许的交通工具不能靠岸。”
  简而言之,她是被困在岛上了。
  梁熙瞪着何培霖的背影气结,可天色已晚,她也无处可去,就在离他起居室最远的另一侧找了个靠海的房间住下。
  转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一台仿古电话,她试着拨了一下,听到嘟的声音就知道可以用,她松了口气,赶紧和陈嘉川联系。
  陈嘉川刚开完会,正准备吃饭,接到她的电话时笑了笑:“这么快就到马累了?我以为还要再半小时呢。”
  他总是能让她感动,百忙之中还能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她哑着声音说:“嘉川,我还没去马累。”
  陈嘉川手下的动作一顿,绷着声音问:“你现在在哪儿?安全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就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梁熙也不想隐瞒,“你知道的,何培霖也在马尔代夫,他找到我了。”
  这下陈嘉川才缓和了脸色,至少他知道何培霖不会对梁熙怎么样。他敛起眸,是他太过轻忽了,应该让人一路送梁熙出去才对。
  “小熙,你不必怕他,你说说你在的方位,我去接你。”
  “不用了,等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他会送我的,你别担心。”
  陈嘉川还是不放心:“你确定么?”
  梁熙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转向窗外,吹着海风说:“我确定。”
  转眼就到了半夜。
  梁熙只是中午的时候吃了一碗稀饭,到了这个点数自然饿醒了。
  她来到饭厅,意外地见到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上有一杯柳橙汁,一份沙拉还有一客牛扒,伴有香菌黑椒汁和甜酸西柠汁,这些是她吃西餐时最简单的组合。
  梁熙眼眶热了,指尖也抖了一下,伸出来刚碰到碗碟,忽的听见脚步声,也不知基于什么心理,她一转手就把牛扒倒到垃圾桶里。随着“啪嗒”一声,那沉稳的脚步也顿然停住,而后又渐行渐远。
  这样的场景,梁熙心里还是难受的。
  如果世上有忘情水的话,她想,她和何培霖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
  和Simone的见面很顺利,Simone是史密斯的御用设计师,负责他名下所有度假岛的设计建造。
  Simone四十开外,头发卷卷的,留着络腮胡,虽然名声很大,不过本人却没有什么架子,很绅士友好。
  梁熙今天在两鬓扎了小辫子挽成一股放在后面,刘海有些长,到了睫毛上,金灿的阳光落在她秀气的侧脸上,柔柔的很可人。
  何培霖话不多,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Simone忽然笑眯眯地问:“你的法语也说得很好,是Barry教的?”Barry是何培霖的英文名。梁熙的英语不错,而且二外修的刚好是法语,这让Simone有些惊讶,两人的谈话几乎没有障碍。
  梁熙下意识地就把yes说出口,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让自己别去看何培霖的目光。
  她选修法语,也是因为何培霖的建议,中途几次放弃也是他逼着重新学起来的。而他不止法语好,连传闻很难学的德语也一样说得流利,不得不说,他在语言和经商上都有难得的天分。
  他刚才向Simone介绍她的时候,还没说身份对方就猜他们是情侣,她等着他解释,没想到他却一脸若无其事,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却不好开口了。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Simone很健谈,后来天南地北地聊着,梁熙意外地发现他和陈嘉川也认识,是亦师亦友亦对手的关系,这算是惊喜中的惊喜。
  较之他们相谈甚欢,何培霖却微抿了唇,眼神冰凉,刚才浅淡的喜悦仿佛被咸涩的海风卷走。
  等Simone离席,他才勾起唇,轻轻地慢慢地说:“熙子,你就这么喜欢陈嘉川么?还非得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现在你身边的人是他?”
  原本最亲昵的称呼,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无法控制的一直在伤害对方。
  下午Simone邀请梁熙去潜水,这是他们上午就说好了的,这个来自浪漫国度的男人很热情,又是梁熙的偶像,她没办法拒绝。
  好在梁熙有潜水员证,她的老师就是何培霖,只是简单再训练一下就能下潜了。
  不过潜水时梁熙的调节器出了点意外。
  等何培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救生员扶到岸上,全身都湿透了,脸被水呛得涨红。
  她还安好,这是他的第一个认知。
  可他的脸色却愈发的沉郁,大步走过去,毫不怜惜地将她整个人扯起来,冷着声音说:“我是怎么教你的?调节器不会用还敢下水?你是想找死么?”
  “嘿,Barry,你冷静点,她已经被吓到了。”Simone绅士地上前圆场,他虽然听不懂何培霖说的话,却从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看出来是在骂梁熙。
  关心则乱。
  何培霖这才稍稍冷静,挑着眉看梁熙,嘴唇已经发白,身子还在哆嗦着,一脸惊魂未定。
  这里外人也多,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向Simone和救生员他们道了谢,就面无表情地拽着梁熙往别墅走去。
  梁熙的手腕被他的力道握得麻麻地刺痛着,就哑着嗓子开口:“你,你先放开我。”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你给我闭嘴!”只是手下松了几分力,却仍紧紧握着,仿佛在攥住什么要紧的宝贝。
  梁熙早就吓得没了力气,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
  回到别墅,门一关上,何培霖就把梁熙甩到宽面的米色沙发上,寂静的客厅里,只有她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身上的水分被蒸发得差不多,梁熙觉得很冷,整个人颤巍巍地缩成一团。
  他微眯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勾起唇冷笑:“梁熙,你总是在做愚蠢的事。”
  梁熙抓着沙发上的靠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缓缓张唇说:“我再愚蠢……也与你无关,你无须紧张。”
  “梁熙!”何培霖握紧拳,就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没有人知道,刚才他接到她遇险电话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而他却不愿意再在她面前表露半分的在意。
  梁熙双手扶着茶几,几次上下才站了起来,压下内心的震动,淡笑着说:“放心,我比你还爱惜我自己,毕竟我没有勇气再死一次。”
  梁熙说完就赤着脚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房间走去,脚上还沾着沙子,刚才走得太快还被割伤了几道口子,走起路来疼得钻心,她却浑然不觉。
  此刻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在海里遇险的那个时候。她渐渐缺氧而没办法呼吸,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想着死了也好,不用在面对他面对那些痛苦的过去,如果她不在了,他也就可以解脱了。可想深一层她又觉得太多事情放不下,父亲的官司还没有结果,也怕弟弟还小没有人照顾……
  梁熙的思绪还在神游太虚,没发现何培霖紧跟在身后。
  就在她拉开门的瞬间,他把她整个人压在门扉上,动弹不得。
  梁熙被雕花木门的花纹硌得吃痛,弓了□体,和何培霖贴得更紧了,听见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呼出的热气在她的颈脖间泛起一阵酥麻,“既然这样,我也不需要再顾虑什么……”
  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俯下薄唇重重吻住她的。
  梁熙睁大眼眸,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眸底深处有着她熟知的狂狷,仿佛已经豁出去了。
  她抓着他的衣服推挤着:“唔,不要,放开你……”软糯的声音已经带了哭意。
  何培霖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勾起唇角,转而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为什么不要?为什么要放开你?”
  这才是真正的何培霖,所有的爱都带着毁天灭地的霸道,即使他得不到,也要亲手毁去。
  梁熙低低地喘着气:“何培霖,你不要这样……我不想要……”
  “没关系,我想要就行了。”他轻柔地在她耳边呢喃,仿佛只是在调情的恋人,可梁熙却觉得浑身冰凉,不断地摇着头抗拒他的亲近,他有些不耐烦了,制住她胡乱挣扎的手脚,缓缓逼近她的唇缠绵地含住,无力反抗的梁熙只能屈服地软在他身下。
  渐渐地,何培霖不再满足于这样的唇齿交缠,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脖颈间,重重地舔着吮着,那样重的力道让梁熙疼得哭了出来,娇泣着:“你,你放开我……何培霖……”
  何培霖仿佛没听见,只是专注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嫣红的痕迹,大手也扯开她的衣服顺着玲珑有致地纤腰滑到臀下,或重或轻的揉着捏着。
  “你,你总是这样……”梁熙无力地捶打着他:“你会不得好死的!”
  何培霖微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舔吻着她早已红肿的嘴唇:“呵,如果能和你死在一处,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着就分开她瘫软的双腿将自己挤进去,右手也沿着臀线找到了那处令人欲生欲死的所在,慢慢地伸进去勾弄着,让她适应即将到来的激情。衣服、内衣也被一件件剥落,她挺翘的胸线几乎夺了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低头将顶端含住,在嘴里吸吮戏弄。左手也捧住另一边高挺拨弄捏揉,享受它带来的无上触感。
  梁熙整个人被逗得无力挂在他的身上,两人毫无阻隔的胸贴着胸,软嫩对上阳刚,激情一触即发。何培霖忍不住了,口中手下的动作渐渐收不住似的越来越重,让她又是呻吟又是哭泣,早已为他化成了一滩水。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到身后的宫廷式雕花大床,双双躺了下去,重力让大床发出吱吱的暧昧声,他坐直身体脱掉余下的裤子,露出精壮的身躯。
  梁熙裸着的背一触到丝滑的被褥,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她有片刻的清醒,她低下头看到自己□,又羞又不知所措,连忙扯着被子往身上盖住。
  何培霖眼一眯,大手一扯就将被子拉开还踢到床下,让他和她之间再无阻碍,让她避无可避,只有他们彼此。
  梁熙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踢打着他,她不要这样的纠缠,他们不该这样的!
  “熙子,我想对你好,可你偏不珍惜,我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下子把她压躺在身下,整个人跪坐在她双腿间,用自己的灼热抵住她娇滴滴的□。
  “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要逼我……”梁熙越哭越大声,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何培霖眼底的阴寒让她害怕,她知道他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你总是逃,不逼你,你就逃到天涯海角让我找不到了……”
  他将她的腿分开放置在自己腰间,在她腰下垫了个枕头,身下一沉,将发烫的巨大挺进了她里面。
  “那个瘸子算什么东西?”他用力一顶,到达了她花心深处。
  她“啊”地大喊了一身,整个人像被钉在床上的蝴蝶,身体稍微弓起想减轻痛楚,又被他压下,他不允许她再逃。
  抓着她的臀配合自己的动作大起大落,还俯首贴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颊。
  “你只能是我的,没有别人,不能是别人,清楚了么?”
  又是重重的一顶,九浅一深,三深一浅,渐渐地又没了章法没了怜惜,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梁熙被他顶弄得喘不过气来,大脑一片空白。
第 18 章 爱恨
  何培霖是个不允许自己失败的人,他一向骄傲,天性里大概带着魔王的因子,他要的就想方设法得到,得不到的即便毁去也不会让给旁人。
  但是他同时又是一个满分的情人,家世背景,长相能力皆是一流,若他要用心宠爱一个女人,就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宠她爱她,这般心思,估计任谁都无法拒绝吧?
  所以梁熙接受了他,却又在犹豫自己的心意,他和她心中的理想对象相去甚远,她要的本不是他,可何培霖哪里是允许自己女人犹豫的男人?
  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碧海蓝天,阳光沙滩,高远衡和何培宁在海滨订婚。
  相熟的亲朋好友几乎都出席祝贺了。
  梁熙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对新人的身上,那样的言笑晏晏,亲密无间,很是幸福的一对。曾经的暗恋像柠檬似的酸酸甜甜的感觉也在岁月里渐渐淡去,她是衷心祝福他们长长久久的。
  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何培霖却很不是滋味,仪式过后,他半是恼半是哄地扯着梁熙进了度假屋的卧室。
  以前他们情侣间拉拉小手亲吻拥抱都是有的,但是他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她也就没存什么戒心。
  何培霖知道梁熙不喜欢他太霸道什么都管着,所以也不愿逼得她太紧,总想等着她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可他今天才发现自己等不了了。
  他已经等了一年了。
  他嫉妒她看高远衡的眼神,他讨厌她对高远衡笑,如果不做点什么让那个人彻底在她心里抹去,证明他才是她的男人的话,他真的会疯的。
  他落了房门的密码锁。
  “熙子。”他贴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突兀地提出,“我想要你……”
  熙子还是他给取的昵称,他说他是霖子,她叫熙子,这样才登对。
  梁熙猛然睁大眼睛,抬起头撞进他俨然失控的眼眸里。
  她缩了下脖子,揪着他的衣襟害怕地摇头:“培霖,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我还不想这么早……不想……”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狠戾这样势在必得的何培霖,吓得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如果说何培霖刚才还有残存的理智,那么听了她拒绝的话,也都什么都没了。
  还早?不早了,有些事情早该做了,让她断了那份心思,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女人才对。
  他抿唇一笑,低头吻上她:“熙子,乖乖听话,别惹我生气。”唇齿间她的美好让他怜惜,更使他发狂。
  逐渐衣衫尽落。
  他的吻绵延而至,双手沿着她嫩滑的背脊渐渐滑下,扣紧她的娇臀抵上他勃发的欲望,让她清楚他对她的渴求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梁熙的哭泣求饶都成了最好的催化剂,何培霖敛起眸,不会让自己再心软。
  他狠狠地吻住她的红唇,一举顶进她紧致的甬道里,把她的惨叫都吞到喉间。
  初经人事的梁熙受不住他过于无情的剧烈顶弄,无意识地呻吟着哭着:“痛……呜呜……你快出去,我受不了了……”
  “乖,再一会儿就舒服了,好好感受着,你会喜欢的,嗯?”他敷衍地抚慰着,却不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加重了力道,揉着她的绵乳尽情地疼爱着她。
  她绞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真真是要命。
  “嗯……啊……”梁熙失神地随他起舞,整个人娇软无力地融在了他的身下。
  他教会她认识,什么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最后。
  在爆发的那一刻,他满足地低喃:“熙子,我爱你。”
  男和女,自亚当夏娃开始,就开始了无尽无止的纠缠。
  因为这事,后来梁熙恼了何培霖很久。可他们的关系却像突破了一个障碍,她对他发起脾气来无法无天,他对她宠溺起来无边无尽,竟比从前更好了。
  梁熙想,何培霖真的是爱情里的高手,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沦陷了。
  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不是对高远衡那种朦胧羞涩的喜欢,是对他全心全意的爱恋,比何培霖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梁熙搂着眼前的男人,软声呢喃:“培霖,你知道吗?”
  何培霖怔了怔,停下动作垂眸睨着她。
  她没再说话,而是拉低他的脑袋深深地吻了起来,他浑身一颤,反客为主地抱紧她毁天灭地地吻着,而埋在她身体里的巨大也配合着更加狂野地律动起来,旖旎瞬间升温。
  何培霖,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爱得连恨都恨不起来。
  何培霖这一觉睡得极好,多日来的失眠疲惫得到了缓解,当温暖的阳光透过帐幔照射进来,他在凌乱的被褥里醒过来。
  下意识地往身边一带,意外的,触摸到冰凉的空无。
  他整个人弹坐起来,双手捋了下惺忪的睡容,倏地翻身下床。
  不出意外的,他在别墅不远处的沙滩上见到正蹲在沙子上描描画画的梁熙,绑着马尾,穿了身亮色花纹的沙滩裙,一边画画一边和身边的小孩在说笑,那笑容灿烂极了,也美极了。
  何培霖想喊她一声,却忍住了,矛盾地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画面,他很喜欢孩子,也一直想着,如果他和她有个孩子,该多好。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海上起了风,他想走过去提醒她,忽的被一声欢快的声音喊住:“嘿,培霖,我们在这儿呢!”
  何培霖下意识地转身,许梓茵他们几个背着行囊正站在另一边跟他打招呼,他先是笑了一下,刚迈开两步,很快又收住笑容往梁熙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已经空空的,她走了。
  在兴头上的他们都不知道何培霖怎么突然变了脸,可江哲知道,肯定为了梁熙。
  他叹了口气。
  梁熙气喘吁吁地躲在了边上的树丛后,那声叫唤还萦绕在她耳边提醒着她,他们早就分手了,何培霖是有未婚妻的人,她再和他有关系……就是人人唾骂的小三。
  她苦笑着,怎么自己就堕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的?
  沙滩上,人来人往的,把她刚才写在沙子上的东西都踏没了。
  刚才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小孩儿,画了个桃心,把自己和爸爸妈妈的名字都写在了里面,说这样一家人都会得到幸福。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原来自己也随手画了个心。
  里头写了霖子,熙子,还有,贝贝。
  何培霖说,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女儿,就叫她贝贝,是他的宝贝。
  脚下的沙子湿了,他不知道,他的贝贝,来过,又走了,到天上当小天使了……
  阳光这样大,她却觉得冷,冷彻心扉。
  何培霖一直面色不愉,跟史密斯打了声招呼,心里顾忌着梁熙,就给他们安排在离他别墅很远的另一侧别墅下榻。
  许梓茵心里突突地跳,问他:“你怎么了?事情进行得不顺利?”那天他匆匆地离岛,说有事情要忙,很急切的样子。
  何培霖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过来的?都说了我来这儿不是玩的。”
  许梓茵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不免觉得委屈:“是江哲说你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所以大家提议过来给你个惊喜……”
  闻言,何培霖凛起眸睨向江哲,对方森寒地缩了缩脖子。
  “你,给我出来。”他冷冷道。
  别墅外的小花园里。
  江哲举手投降:“喂,兄弟,别这么看着我行不?会吓到我的……”
  “吓到你?”何培霖冷冷一哼,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胆子都大得没边儿了,谁能吓你?”
  “陈嘉川托了点关系找上我,我才知道你把梁熙带走了。霖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江哲收起玩笑,沉声问他。
  听到陈嘉川的名字,何培霖不悦地皱了眉,心里沉甸甸的,面上却轻描淡写地说:“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你别问了,我有分寸。”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带着森寒的意味。
  “分寸?”江哲挑起眉,忍不住问,“丢下自己的未婚妻,带走别人的女人?”
  “江哲!”
  江哲一脸无辜:“我说的是事实。”
  何培霖不可置否,疏影落在他俊朗的眉目上,表情晦暗不明。
  他一个人回到住处,还没走进去,就怔了一下,梁熙站在门口等着。
  还是那身沙滩裙,长到脚踝的地方,她背对他,赤着脚在原木楼梯上上下下来回地走,有些孩子气的行为让他忍不住发笑,缓和了敛起的眉头。
  “为什么不穿鞋?沙子很磨脚的。”
  梁熙刚半脚踏上踏板,险些滑了下来,好在机敏地扶住了楼梯的把子。
  她转身瞪着他:“你走路都没音的?”随即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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