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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谋出轨 》林笛儿

_2 林笛儿(现代)
  
第五章,沐歌
  演出结束,观众向谢幕的演员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父亲看到了站在舞台正中央的季萌茵,拖着她去后台打招呼。季萌茵正被几位年轻的军官包围着,她是个极有风度的女子,即使站在一张张如花似玉的年轻演员中间,她同样是一颗别人无法忽视的明珠。
  季萌茵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他们,笑吟吟地让众人散开,“老陶,这是你女儿吗?”
  “是呀,是呀!”在生意场上纵横驰骋的父亲,有一点不合年纪的羞涩。
  “阿姨好!”她乖巧地唤了一声,忙不迭地偷瞄卸了妆的演员们。
  “有个女儿真好!”季萌茵温柔地拉住她的手。
  “妈妈,儿子哪里又得罪你了?”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低笑。
  原来是那位穿西装的帅哥,他对着父亲和陶涛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揽住季萌茵的腰。
  “我儿子华烨。”季萌茵自豪地为他们介绍,“是个律师,这位是陶叔叔,和妈妈是一个地方的。这是陶叔叔和女儿,叫。。。。。。”
  “陶涛,一醉一陶然的陶,波涛汹涌的涛。”她象突然中了一枪,瞳孔越来越小,最后只看到他俊朗飞扬的面容。
  华烨有些心神不焉地笑了笑,眼睛一直瞟着化妆间。
  化妆间送出几声脆笑,不一会,几位女子走了出来。
  蓦地,华烨的俊眸闪烁着轻柔的星光。他迎上那位拉大提琴的月光女子。
  女子斜睨着他,娇嗔地挤了下眼,“我以为你不会吝啬一束花的。”
  “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在意的不是一束花,而是一顿美味的夜宵。”他回以一笑,接过女子手上的化妆包。
  女子嫣然一笑,与他并肩站立着。
  “妈妈,我和沐歌先走了,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他问季萌茵。
  “不要了,吃完早点送沐歌回家,她明天还有演出。”季萌茵叮嘱。
  沐歌,陶涛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真令人羡慕,美人连名字都是这么诗意!
  她扭过头,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第一次真正地明白啥叫“一对璧人”。
  她已经不记得后来又和季萌茵聊了什么,但从那之后,有种东西隐约激荡在心,盘桓不去。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发了会呆,才伸手去接。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她笑了笑,很冷,他开机了。
  “在忙?”华烨的开场白,一向象是计费,多一个字就多一份钱,所以他向来能短则短。
  “不。”她低头看着手腕已经肿起来了。
  “我晚上有应酬。”
  “哦!”尾音未消,华烨那边已挂了电话,算是交待完毕。
  她本想叮嘱他少喝点酒,他那个胃已是千疮百孔,经不起摧残。
  现在,她不必起床做晚饭了,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她稍微换了个姿势,感觉呼吸有点急,胸口起伏不平,她轻咬了下唇,腾地坐起,给家里拨电话。
  她-----陶涛,也是有人关心,有人疼的。
  她妈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初中文化,和爸爸是青梅竹马。虽然她患有轻微的先天性心脏病,但爸爸还是勇敢地娶了她,她也很勇敢地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了个孩子。
  怀孕四个月,去医院做B超,医生悄悄说是个儿子,结果到分娩那天,护士从产房抱出个女儿。爸爸慌乱地揪着护士,问有没抱错?
  护士愤怒地告诉他,今天出生的都是女孩。
  但也就是有一刻的失望,当小陶涛躺在妈妈身边哇哇大哭时,爸爸就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我家闺女嗓门真大。
  生完孩子之后,妈妈的身体到比以前健康了,但爸爸仍让她在家呆着,啥事都不要她操心。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一接通,便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地麻将声。
  “小涛,”妈妈乐呵呵地笑着,“想妈妈了?”
  “妈,你少打点麻将,对腰不好。”陶涛本想对妈妈撒个娇,可话到嘴边,出来就变了。
  “我的身体我有数。你在家还是在公司?”
  “在家!”陶涛委屈地撅起嘴。“妈妈。。。。。。我有点讨厌华烨了。。。。。。”
  “我知道你又任性了,唉,结了婚,可不比和爸妈过,要懂事,多体贴男人。”
  每逢她和华烨生气,向妈妈抱怨,妈妈总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华烨那边,在他们眼里,华烨是无法挑剔的佳婿。
  “算了,当我没说。妈妈,我饿,你过来给我做南瓜面疙瘩。”
  “陶太太,快来,该你拿牌了。”她听到有人在叫妈妈,麻将声震得耳朵发嗡。
  妈妈好声好气地商量,“小涛,今天咱不吃南瓜疙瘩,星期六妈妈过去给你做,做很多,你晚上到外面去吃好吃的,嗯?”
  她能说不好吗,不情愿地挂上电话,感到眼睛里热热的,恨妈妈见赌疏亲。抬起手臂拭泪,疼得直抽气。
  暂时又睡不着,信手把翻着的《张爱玲选集》拿了过来打发时间。
  一翻开就看到几行字。
  “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她冷笑了下,原来男人就是贱呀,不管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娶不到的就是好的。最好能坐享齐人之福,又能娶一个贤淑的妻子,又能拥有一个火艳的情人。
  可是万一再出现一个神秘的黑玫瑰或娇艳的黄玫瑰呢?
  男人的心真大,什么时候总能腾出一个位置放别人。
  可是这些事的发生都有个前提:久而久之,也就是婚姻专家们常挂在嘴边的“七年之痒”。七年,潜伏的细菌才开始发作,她和华烨结婚还没有七个月,这细菌提前发作了?
  应该不会吧!华烨一向清冷,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她在心中轻轻宽慰着自己。
  屋里太安静,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倚着床背上发着呆,倦意渐渐袭来,她慢慢地探进被窝,带着疑惑睡着了。
  睡到半夜,忽然有温热的气息袭上后颈,细密缠绵,她迷迷糊糊地嗅到呛鼻的酒气。
  “你又喝酒。”她下意识咕哝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早忘了白天内心的纠结,身体本能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抱住,将脸贴上去。
  不等她沉入梦乡,就感到一只滚烫的手游移进了她的睡衣,开始缓慢上移,同时,唇再度凑上前来。
  她这才有点清醒,但眼睛仍不肯睁。华烨的呼吸近在耳侧,那样清晰分明,低低回荡在夜里。灼热的是他的吻,细细密密,在黑暗之中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地落在她的后背和颈边,有一种干燥的温暖。
  身体就这样被熨帖着,这份温暖甚至穿透皮肤印上血管,让其中的每一寸血液都开始灼热沸腾。
  她低喘一声,情不自禁抱紧他,攀着他坚实有力的背脊,迎了过去。身子如过电般地颤栗着,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她口干舌燥,意识模糊,如同突然脱了力,只余下轻微的喘息。
  华烨今晚带了几份狂野和猛烈,抓紧她的手时,碰到了手腕,她叫了声“疼”,但很快,快感如溶浆湮没了她,她努力咬着牙,呻吟声仍然细碎传出。他一下下冲撞着,深入她身体。同时吻向她的唇,撬开牙齿,吞噬着她的呼吸。
  她听见他沉重的喘息,其实还有她的,在静谧而黑暗的夜里纠缠交叠,沉静而清晰。
  在一个短暂的停留之后,华烨的冲撞更猛烈更用力。
  “小涛,小涛。。。。。。”在迸发之时,俊容痛苦的痉挛着,他闭上眼,呢喃地低语,“小涛。。。。。。小涛。。。。。。哦,沐歌。。。。。。”
  脸仍埋在她的颈边,声音有些模糊的低沉,她双手陡然用力,比方才还要用力,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肩背,眼睛刷地睁得大大的。
  秋夜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室内,轻轻柔柔,似真似梦。
  
第六章,刺伤
  华烨是被晨光给刺醒的。
  宿醉让他的头疼得象有把电锯在里面工作,口又干,半夜里那场缠绵,让他又耗尽了体力,当他完全睁开眼时,感觉整个身子沉沉的。
  “阿嚏”,他突地打了个喷嚏,有丝丝凉风吹在身上。他蹙着眉头,看到窗帘早已拉起,窗户大开着。
  怪不得室内这么亮。
  他转过身,枕边早已没人,他竟然没听到闹钟的音乐声。
  他托着额头,不舒服地眨了下眼,看来今天又去不了晨练了。冲澡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指印,他怔了怔。
  冲完澡,穿上浴袍,习惯地走向厨房。
  厨房里一室清风,今天是个阴天,斑斓的厨柜没有阳光的照射,显得死气沉沉。
  他拧着眉,扭头看客厅,客厅里也没人,到是从阳台那边送来一股刺鼻的膏药味。
  听海阁的房型是著名设计师迟灵瞳设计的,大阳台是听海阁的一个大亮点,三面都是整片的玻璃落地窗。陶涛很孩子气,在阳台上吊了个秋千架,四周又吊着几盆蓝,感觉象是个小树林,她坐在秋千上吃零食、看书,她给他准备了一把白色的躺椅,前面还有个脚凳,后面是个书柜,放着他常看的杂志。有月光的晚上,她会把窗帘拉起,拉着他一同坐着赏月。陶涛嗓音很甜美,快乐的时候爱哼歌,可是总记不得词。一开始唱得象模象样,唱着唱着就听她唔唔呀呀地乱哼。
  他取笑她笨。
  她反驳,说他是门外汉,不懂,她是取其精华,舍其糟粕。
  淡淡的晨光里,她坐在秋千架上给手腕涂着药,身上已换好了上班的套装。他的身影罩在她身上,她眼都没抬,两颗白白的门牙若隐若现地咬着唇,咬出淡白的牙印来。
  “手怎么了?”他低下头,她的手腕红肿得厉害。
  “昨天不小心蹭到了。”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他蹲下身,想帮她涂,她一闪,避开了。
  “你又不是120,干吗给你打电话。”声音轻轻的,口气却象一杆装满火药的枪。
  他盯着她,深呼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感到很烦,直起身,“做早饭了吗?”
  “我不饿。”她俐落地拧上瓶盖,把药放进书柜的抽屉中,站了起来,用完好的手把衣服拉了拉。
  “我饿!”他嘴角一勾,没来由地也火大了。
  她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给家政公司打个电话呀,让他们给你找个钟点工。”
  她用他的话,有力地回击了他。
  他斜过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陶涛,你到底怎么了?”
  她笑着越过他,从玄关上拿起上班的包包,回过头,“看不出来?华烨,告诉你,我很生气很生气!”
  为了代表她生气的真实性,出了门,笔直着腰用高跟鞋把门往回一勾,摔得山响。
  他瞪着门,一时反应不过来。
  生气?她和谁生气?
  他跑到窗前,看到她穿过楼下小径,走得急匆匆的。咦,她车呢?昨天不是刚刚才从四S店取回来的。
  他只觉得烦闷,胃又不合作地抽痛着。昨晚叫了张弘去酒吧,酒喝得不少,却没什么吃东西。饿了一夜的胃,现在开始提意见了。他有些反胃,跑到洗手间干呕了几口酸水,紧抿着唇解开睡袍,换衣服去外面吃东西,不然他今天撑不到中午的。
  早晨还有个案子要开庭。
  该死的,他捂着心口,面色沉了下来。
  听海阁是高档小区,住户都有私家车,有的一家还几辆,出租车很少在这边拉到生意。陶涛等了一会没等到出租车,只好跑去公车站,青台只算中等城市,可是却没直达公司的班车,她中途还得转趟车。
  手腕钻心的疼,药膏的味道又难闻,同车的人看着她,都捂着鼻子,眼露嫌恶之色。她低下头,装没看见,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灰暗。
  在做爱的高潮,老公失口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这可能是女人都不能承受的,而且那个女人还是老公的前女友。
  喊完之后,华烨从她身上翻身倒下,任她怎么踢怎么掐,他都不醒。
  她看着他,怒火像拳击手的力量陷进了一团棉花堆,一次次被无边的黑暗和沉默消于无形。
  夜走得很慢,慢得仿佛把人一生所有的耐性都磨尽,黑暗成了一个慢而细致的清洁工,一扫帚一扫帚把所有旮角里的痛苦扫出来,堆到人面前,然后点燃它,让这些碎枝碎丫的痛苦焐成烟,熏伤人的心。
  酒后出真言,心由口出,他仍深爱着许沐歌。
  她重重地叹气,一团湿雾在眼里弥漫开,她吸了吸鼻子。
  “珠江路到了。”售票大嫂提醒道。
  车门咣当开了,车子一颤,她差点跌倒,慌忙随着人群下车。走了几步,就到了公司,刷了卡上楼,飞飞已经到了。
  “呃,你怎么一个人?”飞飞凑过来问。
  “难道你上班还要人陪?”她没精打采地坐下来。
  “总公司的专家呢?”
  她突地跳了起来,天,她都把左修然给忘了。但随即,她又坐了回去。左修然应该和大龙提过了,不知派谁负责做他的助手。
  她扫视了下办公室,同事三三两两都到了,好象没人缺席。
  她心里面有些慌乱,忙到大龙办公室张了一眼,大龙不在,声音到从隔壁传了出来。她寻过去,看到原先一间闲置的办公室新添了点奢华办公家俱和一台新电脑。
  “陶涛,我正要找你。你把东西收拾下,暂时搬到这里上班。”大龙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一抬头看到她。
  “为什么?”她有点不解。
  “不然左老师有个什么事,要个什么资料,还得跑到那间办公室找你,多不方便。”
  十步的距离,不方便?那喊一嗓子好了。
  她笑笑,没接话。总公司研发部的工程师们,经常下来指导工作,没见过公司这般慎重过,看来左修然真是特别的了。
  “我在公司资历和经验都算浅,头,你不觉得换别人会更合适?”她不知左修然有没和大龙提过换人的事,也许没来得及,那她就趁早提出来,免得让自己难堪。
  “其他人手上都有别的事,你最合适,昨晚吃饭时,左老师还夸你呢!”
  陶涛那个汗呀,干干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地方好夸的?”
  “你身上美德挺多的。哦,左老师该到了,我要下去接他,你去搬东西吧!对了,晚上换件漂亮衣服,今天正式给左老师接风。”
  没什么可收拾的,一个小纸箱都没装满,电脑到是要麻烦同事们帮忙了,几根线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拆都拆不开。
  飞飞站在她的桌边,愤愤不平,“那个娘娘腔,小题大作,和一个臭老头同一个办公室,熏就熏死了,再说过三个月,又要搬回来,何必折腾呢?”
  她想捧起箱子,受伤的手腕使不上力,她咧了下嘴,眼睛瞄到大龙领着左修然正站在外面。
  左修然玩味地对着她笑,大龙那张宽大的脸庞都青了。
  她忙向飞飞使了个眼色。
  “你眼睛怎么了,干吗眨个不停?”飞飞问道。
  左修然嘴角极轻地挑了一下,他今天穿了件墨绿的衬衫,浅灰的西裤,身长玉立,英气逼人,眉宇间略显一丝风流。
  “左老师早!”陶涛无奈,只好先出声招呼。
  飞飞吓得差点惊叫出来,转过身,对上大龙一双圆睁的怒目,然后视线飘忽了下,缓缓落在左修然身上。
  “谢小姐,你好!”就这一会功夫,左修然已经看到了飞飞胸前的工牌,他优雅地伸出手。
  “他。。。。。。他。。。。。。”飞飞询问地看向陶涛。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臭老头。”左修然笑得很亲切,很友善。
  飞飞的脸刷地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羞窘地握住左修然的手,心扑通扑通地跳得象擂鼓。
  其他同事掩饰住眼中的诧异,纷纷站起来迎接左修然。
  左修然优雅地颌首,收回手,“以后三个月,请大家多多支持修然,修然先在这里向大家道声谢。陶小姐,我们该回办公室了。”
  他欠身捧起纸箱,一举手一投足都优雅得令人屏息。
  “等等。。。。。。”飞飞眼睛缓缓转了几转,突然大叫一声。
  大伙儿不解地看着她。
  她娇媚地一笑,上前一把挽住陶涛的手臂,“上帝,你手腕伤着了呀,那干吗还来上班?你家又不差这几个钱,你应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快回去吧,你的事我帮你做。”
  那声音又柔又甜,听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有几个同事弊不住笑了起来。
  飞飞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目张胆了。大龙瞪了瞪她,一把拍开她的手,“少在这儿丢人现眼,快回去做事。又不是做体力活,陶涛这点伤没啥。”
  “干吗这样想人家,我和陶涛是好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飞飞扭着腰肢,不住地往左修然那边频送秋波。
  左修然笑得很促挟,却不接话。
  “谢谢飞飞,以后有事再麻烦你了。”陶涛当然知道飞飞没想到左修然会这么帅,她动心了,不想放过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可这是领导的安排,自己没办法帮忙。
  “左老师,请!”大龙气得鼻子都冒烟了,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换了张笑脸,恭敬地领着左修然向隔壁办公室走去。
  飞飞轻扯了下陶涛的衣角,“嗯!”陶涛会意地笑了笑,忙跟上去。
  “左老师,这个柜子里装的是安装车间的平面图和以前的设备资料,另一个柜子里是生产过程中碰到的一些问题汇集还有用户使用后的回溃意见。”大龙指着墙角立着的两个文件柜,再指指屋中的摆设,“我们暂时先为你添置了这些,你需要什么,向陶涛说一下。”
  “谢谢龙部长!”工作中的左修然,少了一份邪气,却添了一份慑然的霸气。“这些足够了,你请忙你的,我今天和陶小姐一块去看看安装车间,你和总公司联系下,问新设备什么时候能到?”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大龙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差点忘了这个,给,左老师,车在停车场,银灰色的本田。”
  左修然接过,斜了斜嘴角,似笑非笑。
  陶涛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或许是侧光的原因,觉得他的表情暖昧不明。她心中微动,皱了皱眉:“你怎么没说换人的事?”
  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我的选择不英明?”
  “出尔反尔。”她嘀咕一声,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心沉甸甸的。
  “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得很清,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刚刚,你也瞧见了我的魅力幅射度有多强,那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我考虑了下,还是选择你。但是以后我决不坐你的车,出去,都得我开车。”
  陶涛拿着资料夹的手一颤,她心里面本来就窝着一团气,左修然这几句话,惹毛了她。在男人眼里,她就那么的不值得在意?
  “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重重地呼吸。
  “你很安全。”左修然没察觉到她的脸色都变了。
  “是长相安全还是行为安全?”她“啪”地一下,把资料夹狠狠地甩到地上。
  愤怒,一时间如水银泻地。
  左修然眨眨眼,从办公桌后面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吧?告诉你,我对没营养的富家千金没兴趣。”
  陶涛冷笑,突然一探身,揪住他的领带,贴近他的脸,“如果我扑过去,你会怎样?”
  左修然眯起眼,沉着面孔一言不发,他慢慢伸出手,轻易地就拽开她的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胸前,然后很快倾下身去,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我。。。。。。会勉为其难同情下你。”
  他的唇缓缓地向她的唇靠过去。
  
第七章,挑衅
  左修然当然不会真的想吻陶涛,他只是看着她急得胀红的脸突地感到很有趣,不禁想逗逗她。
  他以为这个傻傻的丫头很快就会胆怯地向他求饶,或者害羞地闭上眼睛。
  眼看着他的唇越来越近,两人之间,已呼吸可闻,陶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都不眨。
  他斜着眼,定定地看着她没涂唇彩却泛出粉红光泽的唇瓣,不知怎么,头眩晕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陶涛突然踮起脚,以额头对准他仍没消肿的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呼,手本能地松开了她的手急忙捂住额头,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陶涛凛冽地一笑,撩了撩头发,“左老师,谢谢你的同情。扑过去的意义有两种,一种是**,一种是狠狠地掐住你的脖子。你的判断能力好象一般。你没事吧?”
  “你疯了。”这傻丫头力气真不小,他真的很疼。
  陶涛又笑,“其实我并不安全,我也是有刺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位左修然可能仗着几份姿色,又是什么专家,在女人中所向披靡,所以讲话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什么叫安全?切,她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家伙。
  说完,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蹲下身捡着散乱了一地的资料。
  早晨没有吃早饭,心口又堵堵的,站起身时,眼前有点发黑,她身子摇晃了一下,手臂被左修然一把拽住。
  她闭了下眼,睁开,看到他眼中有一团火苗在熊熊燃烧。
  “你要打我吗?”她倾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左修然真的被打击到了,说起来他也是个帅哥,与她接吻,怎么讲也不算她吃亏,何况他只是开的一个玩笑。他以前的女友,随便拉一个出来,姿色都胜她几份,她矫情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他咬牙切齿,看她一脸凛然的样,气得手都发抖了。
  “天。。。。。。左老师,不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帮陶涛搬电脑的同事站在门口吓得目瞪口呆,主机随便往地上一扔,冲上前来握住左修然的手,“陶涛做错了什么,让她向你道歉,你不要和她计较。她毕竟是女人,男人不能打女人的。”
  左修然只觉一口腥甜在喉间徘徊。
  “陶涛,快。。。。。。向左老师道歉。”同事推了下陶涛。
  陶涛看着左修然脸一会白一会儿青,她忍着笑,低下头,“左老师,对不起,是我不好。”
  怎么听怎么都没诚意。
  左修然闭了闭眼,笑了,笑得荡气回肠、摄人魂魄,“没事,刚相处都得有个磨合期。把东西收拾下,我们去车间吧!”他柔声说道。
  陶涛一愣。
  “快呀,别让左老师久等。”同事陪着笑,象个和事佬。
  腾跃公司是一家中德合资的公司,主营汽车。它在国内有三家分公司,北部是哈尔滨,南部是广州,中部就是青台。三家分公司中,青台成立得最晚,主要是为其他两家分公司生产汽车配件,一直没有能力独立生产汽车的完成品。这次左修然过来安装的新的发动机生产线,在原有的老款上提高了车速,而且还增强了汽车性能的稳定性。一旦投入生产,青台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产成品。为了争取这条生产线,青台分公司的总裁曾智华差点把腿都跑断了。
  在左修然过来之前,公司早就召开过职工大会,对这条生产线的重要性强调了又强调,仿佛这就是公司黎明前的一道曙光,紧紧抓住,公司的未来将是满天灿烂的阳光。
  所以负责指挥安装和指导生产的左修然才会受得公司领导们最高级别的礼遇。
  陶涛偷瞄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左修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控了。他有可能只是一句无心之语,而自己却大题小作。
  得罪她的人又不是他。
  她不安地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就带了几丝内疚。公司特地根据总公司的要求,新建了一幢厂房来安装新的生产线,厂房里现在还空荡荡的,只在墙角立着几个配电柜。
  她把电路布置图递给他,“左老师。。。。。。”
  轻微不悦的神色从左修然英俊的眉眼间一闪而过,他接过图纸,漆黑狭长的眼睛扫了下她,扯了下嘴角。
  “这电路图是谁设计的?”他一弹图纸,音量高了八度。“我不是早就把生产线的安装图发给你们了,这是配电柜还是装饰柜,秀给谁看?还有你看看这些照明,每一盏之间距离都这么大,设备都是精密的仪器,如果工人在生产过程中,视线受阻,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视觉后果?这是生产汽车,与人的性命息息相关,不是生产成衣,出了问题可以低价处理,汽车行吗?”
  陶涛不知他是故意找茬,还是问题真的很严重,也不敢多问,忙找车间主任,把有关人员全召集过来开会。左修然足足讲了二个多小时,中途没喝一口水。他也只是走了一圈,却看出了若干弊端,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大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不到半天的功夫,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位长相英俊、笑起来两眼放电的左老师,其实并不那么好对付。
  陶涛与左修然回到办公室,差不多快吃午饭了。
  “要不要先喝点水?”一早晨,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陶涛感到有些疲惫,走到饮水机面前,倒了杯水,海饮了几大口,扭过头看了看左修然。
  左修然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神情凝重,没有接话。
  陶涛耸了耸肩,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左老师,餐厅在。。。。。。”
  “这些也是你的份内之事?”左修然突地抬起头。
  陶涛眨巴眨巴眼,“好象是我自作多情了,呵,左老师自己有嘴,一定可以问到公司餐厅在哪的,那我先去吃饭啦,祝你有个好胃口。”
  如果眼睛能放箭,左修然两道冷箭已经正中陶涛的后心。
  “陶涛,帅哥呢,帅哥呢。。。。。。”陶涛经过技术部办公室,飞飞从里面跑了出来,朝后张望着。
  “废寝忘食地干活着。”
  “他。。。。。。早晨真的想对你动粗?”
  陶涛噗地笑了,同事真是个大嘴巴,“没有,他温柔着呢。你快去呀,邀请他一同去吃午饭,这可是独处的好机会。”
  飞飞激动地直点头,“你快帮我看看,要不要补下妆?”
  “不需要,你丽质天生。”陶涛大笑,挥挥手,咚咚下楼,她已经快饿疯了。
  端了餐盘,转身找座位时,看到左修然与飞飞有说有笑地从外面进来,她低头抿了抿嘴,看到角落里有个空座,挤了过去。
  刚吃了两口,听到外衣口袋里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华烨的,她一撇嘴,按了拒听键,愣了愣,还觉着不解气,调出电话号码簿,把“老公”改成了“一头猪”。
  和老婆亲密时,喊着前女友的名字,不是猪又是什么?
  她恨恨地把手机摔在桌上,强咽了几口饭,肚子虽然很饿,却再也吃不下了。丢下一大半饭菜,起身走人。
  与她隔了几桌的左修然微微扬了扬眉,就说她是矫情吧,这不,给她几次冷面,她就绷不住了。
  下午,左修然和曾总、龙啸交换意见,陶涛陪着他们在会议室呆了半天。
  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四人直接开车去酒店,几位副总已经先到酒店等候了。陶涛追着龙啸,不想与左修然同一辆车。整个下午,他正眼都没看她一下,果真是个记仇的小人。
  “你乍不懂事呢,左老师对青台街道不熟悉,你得给他带路。”龙啸把她关在门外,柔柔地瞪了她一眼。
  她磨磨蹭蹭地转过身,走向左修然的银灰色本田。
  左修然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听什么音乐听得摇头晃脑。她无奈地拉开另一侧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其实哪需要她带路,跟着龙啸的车就行了。
  “左老师,我们该出发了。”龙啸的车都出了公司大门,他还一动不动。她清咳了两声,提醒道。
  连说了两遍,他还是不动。她腾地转过头,狠狠地按了下喇叭。
  “你干吗?”他拉开耳塞,冷冷地看着她。
  “开车!”
  “不想坐就下去,我要等人。”
  她朝外看看,飞飞打扮得象只花蝴蝶似的,从里面翩翩飞来。他眼睛陡地一亮,下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
  “陶涛,你也搭左老师的车呀!”飞飞歪了下嘴角,口气酸溜溜的。
  如果可以,陶涛真想摔门打车过去了,可是。。。。。。风度、礼貌,她提醒着自己,尽量笑得很自然、大方,“是,我的车坏了。”
  车,终于开动了。不过共进了一次午餐,飞飞和左修然,却如同相见恨晚的知音,一路上两人说个不停,她闭着眼小睡,假装自己是缕空气。
  接风宴放在青台最著名的“幽兰”餐厅,美丽的小别墅,加上美丽的小花园,对于一个餐厅外貌来说,这就是挡也挡不住的诱惑了。包房里的小摆设都很精致,窗户是落地式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假山、流水、盛开的花树。菜是改良过的川菜,虽然依然有着巴蜀风格的泼辣,但已然带上了江南的温柔一面,适合各种口味的客人。
  门口站位的两位小姐,一年四季都穿着鲜艳的旗袍,看到客人,忙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请问是哪个厅?”
  “谷雨。”这里只有二十四个包间,以二十四节气分别命名。
  小姐点点头,领着三人往里走去。陶涛紧随着小姐,左修然与飞飞落在后面,左修然不知说了什么好玩的,飞飞咯咯笑个不停。
  刚转向右边的长廊,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壮实的半百男人,边走边讲着电话,半敞的休闲服里,一根粗大的金链子抢眼地映入众人的眼帘,与之相配的是他指间戴着的同样一个偌大的玉石方戒。
  “暴发户。”飞飞嘲讽地一笑。
  陶涛皱了皱眉,直直地看着男人。
  男人抬起眼,笑了,收起电话。
  陶涛绕到他左边,他跟着向左,陶涛绕到他右边,他跟着向右,高壮的身子始终挡着陶涛的去路。
  “干吗?”陶涛撅起了嘴。
  男人呵呵地笑,张开双臂,“我有没有荣幸请这位小美女喝一杯呢?”
  “真的要请?”陶涛扬起下巴,任男人将自己揽进怀里。
  飞飞吓得捂住嘴,左修然眼神一冷,原来她喜欢的是这一类型,品味可真特别,不会那豪车、豪宅是这样来的?
  “我们走。”他拖了飞飞擦过陶涛,笔直地走向谷雨厅。
第八章,接风
  陶涛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唇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一些。
  “火热的挚诚。”男人咧口嘴大笑,眼中溢满慈祥。
  “好吧,陶老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涛身子一低,从男人胳膊下钻了出来,“哪个包间?春分?立夏?”
  “呵呵,”男人拽着陶涛的手,“别去了,都是些生意上的酒肉老朋友,我可不想让他们太羡慕我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人太有福,会被妒忌的。”
  “爸,”陶涛眼睛突地圆睁,“你是不是又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小姐?”
  陶江海慌忙摇手,眼神躲躲闪闪,“没有,没有。。。。。。”
  陶涛脸上绽开一朵扩张的笑意:“如果真的没有,那就带我去向叔叔们、伯伯们打个招呼,这是礼貌呀,代表陶老板教女很有方啊!”
  “小涛。。。。。。”陶江海偷偷地张看了四周,冲陶涛真作揖,“好女儿,好宝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她有心脏病,经不起吓的。那些小姐只是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助助酒兴,都是假的,我保证,我发誓。”
  陶涛嘿嘿笑了两声,“既然担心妈妈,干吗这么晚还呆在外面,不回去陪着她?”
  “爸爸要赚钱养家。”陶江海见女儿脸色和缓了些,松了口气。
  “你钱不够用吗?”陶江海名下的那座家俱城,光不动产就几千万,不谈每月上百万的房租了。
  “没人嫌钱多的。”
  “钱多就快乐吗?健康吗?”陶涛看着陶江海两额灰白的头发,心里面突地一酸。钱再多,也不能给妈妈买一颗健康的心脏,也不能贿赂岁月,让爸妈老得慢一点。世界多少事,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
  如嫁给喜欢的人,就能确保一辈子都很幸福吗?
  “小涛。。。。。。”陶江海呆呆地看着两道泪水从陶涛白皙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爸爸真没一点对不住你妈妈,你。。。。。。乍哭了,爸爸不滥喝酒,吃完饭立刻就回家。”
  陶涛撒娇地扑进陶江海的怀里,“开车要慢点,窗户不要开着,秋夜风凉,还有,劝妈妈少打几场麻将,多上街逛逛。”
  “哎,还是闺女贴心呀!”陶江海疼爱地替她擦去眼泪,“今天是公司聚会吗?我刚刚看到你们那个大高个科长了。”
  陶涛点点头,“是给总公司的一个专家接风,我该进去了。你说话算话哦,我会监督你的。是哪个包间?”
  “惊蛰!”陶江海老实交待。
  “就在谷雨厅的隔壁。”陶涛冲陶江海做了个鬼脸,“我背后可是长眼睛的!”
  陶江海哭笑不得,“我知道,小佛爷。快去吧!”
  陶涛这才推开她,眨去眼睫上的湿意,推开谷雨厅的门。
  除了她,人都到齐了。左修然自然坐在首位,曾智华在一边作陪。挨着曾智华的是其他几位副总,对面坐的是技术部的人,飞飞与左修然隔桌相望,难怪一张脸拉得长长的,小嘴委屈地嘟着。唯一空着的座位就在左修然的隔壁。
  陶涛含笑站着,询问地看了看龙啸。
  “傻站着干吗,快坐呀!”龙啸说道,挥手冲门边站立的两位服务小姐挥了下手,示意走菜。
  陶涛摸摸鼻子,碰到飞飞两道羡慕的视线,心里面笑了一下。
  左修然对着曾智华,两人正说着新设备安装注意的事项,当她坐下来时,她清晰地听到目不斜视的他冷哼了一声。
  她朝他看了看,转过身和同事说起话来。
  服务员站在她旁边,轻声问:“小姐,请问你喝什么饮料?”
  早晨帮陶涛搬电脑的同事笑了下,“小陶喝点白酒,一会向左老师好好地敬几杯。”
  “对呀,左老师对你那么照顾,在他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呢!”对面的飞飞顺口接过话。
  “行,那就酒吧!”陶涛侧过身,让服务员倒酒。四十二度的茅台,还好!
  左修然坐正了,一双墨色的眼底有微动的光华,看向她面前满满的酒杯:“是你自己决定的,到时可别后悔。”
  陶涛冲他俏皮地笑了笑,“我会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接风宴的气氛一般都很轻松,曾智华又刻意地表示主人巨大的热忱,刚上了两道菜,酒桌上就象开了锅的汤。
  曾智华先敬左修然,然后是几位副总。虽然他不必象敬酒的人一样以干为敬,但几轮下来,也喝得不多。陶涛是小职员,属于第二梯队,她专注地吃着菜,一边侧耳听着隔壁包间的动静。对面好象也在闹酒,夹杂着女人的嬉笑声。她歪了下嘴,从身后包包里拿出手机放在手边,九点一到,陶江海还不回家,她就过去赶人。
  第二梯队的领袖是龙啸,他一沾酒,脸就象关公。
  “左老师,我可是打的过来的,你要是怜香惜玉,一定要喝了这杯酒哦。”飞飞绕了半张桌,飘到左修然身边,娇嗲地举起酒杯。
  左修然站起身,端起酒杯摇了摇,漫不经心地斜了下嘴角,“怎么办,如果我把这杯酒喝下去,那么我的车就无法开回去了。”
  飞飞丽眸一亮,“这多大的事呀,我送你啊!”
  酒桌上本来就爱说些暧昧的笑话,见两人这样,一个个都起哄道:“感情深,一口闷。”
  飞飞眼带春意,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左修然酒量其实也不大,他刚才等于委婉地拒绝了飞飞,偏偏她不解意,他慵懒地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无奈把杯中的酒也喝了。
  “小陶,你还没敬左老师吧!”曾智华看着陶涛杯中的酒满满溢溢,挑了挑眉。
  陶涛放下筷子,吃得已有七份饱了,恭敬地站起身,看着左修然。
  左修然感到嗓子口已如野火燎原,他微抿了下唇角,静默一会儿,才说:“怎么个敬法?一口闷,还是分阶段?”
  陶涛浅浅一笑,“为了表达我对左老师的敬意,我喝掉,你随意。”
  左修然眼睛都没眨完,她已把空荡荡的杯口对着他了,眉头都没皱一下,没事人似的。
  “爽快!”曾智华一拍桌子,“左老师,你得也拿出男子汉的样子,别输给小女子呀!”
  “我。。。。。。”左修然瞪着陶涛,她耸耸眉,笑得一脸含蓄。。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陶涛听到隔壁一阵喧哗,忙拉开椅子,往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左修然一喜,拿起手机,对众人说:“说不定是急事,我给她送过去。”
  出了包间的门,深吸一口从大厅外吹进来的夜风,炽热的心口方觉好受一点。
  陶涛不在长廊里。
  他顺着长廊往大厅走去,顺手把胸口的钮扣解开两粒。手机响了几声便停了,然后又开始响,他低头看了下屏幕,愣了。
  “呃?一头猪?”
  陶涛看着陶江海那辆宽大的毕克驶出停车场,慢慢转过身,差点撞上站在她后面的左修然。
  “怎么,还恋恋不舍?”左修然倚着柱子,淡淡地问道。
  陶涛回过头又看了看背后的霓虹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他对你不专一?”他冷冷地摊开双手,耸耸肩。
  陶涛盯着他,“左老师,他对我的专一,经得起千锤百炼。”
  “哈,哈,”他干笑两声,摸了下滚烫的面颊,“对一个包养女人的男人这么自信?”
  “包养?”陶涛噗哧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不亏是左老师,才会有这样的想像力。不错,他确实是包养了我,都包养二十四年了。”
  左修然愕然地咬了咬唇,“什么?”不会吧。。。。。。包养二十四年,难道那个男人是她的。。。。。。遗传真是失败呀,怎么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我敬你的酒你喝了吗?”陶涛问。
  “给。”他瞪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刚刚有电话进来的,不是我硬要误会你,而是你。。。。。。父亲。。。。。。太有个性了。”
  陶涛笑,“我爸就是爱开玩笑啦,谁找我有事?”
  “一头猪。”
  陶涛低下头,任头发遮住脸腮,把手机装进口袋,“那不要回了。我们进去继续喝酒吧!”
  “那头猪。。。。。。”
  她回头,神情很厌烦,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狐疑地蹙起眉头,现在的电信事业有那么发达吗,人和猪之间都能保持通话?
  接风宴结束,男人们都醉得东倒西歪,两个女人中,陶涛是完完全全清醒的,飞飞走路都是猫步了。
  送左修然的任务,自然落在陶涛的肩上。
  陶涛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左修然塞进车内,从他口袋里找出车钥匙,瞪了瞪他,“不坐我开的车,你现在下来呀!”
  左修然躺在后座上,薄唇抿了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幕色已深,霓虹灯亮如白昼。但亮着的霓虹灯让夜色更深浓。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驶过的车辆、一个个走过的行人都有自己的家和方向。
  陶涛想起自己的家、华烨三通来电,轻轻叹了口气。
  车顺着车流,停在海晶酒店门口。
  一株巨大的发光的树,生长在海晶酒店门口,那是一百八十个叶形灯制成的灯树,华丽辉煌地守卫着这幢有着最佳海景房的五星极酒店。这颗树亮着,整个青台就亮了。
  要不是门僮帮忙,陶涛是根本没办法把左修然弄进房间的。
  本想把他扔到床上就走人,可一放下他,他突地睁开眼,往洗手间跑去,吐过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感到肠肠肚肚都揪到一起,他皱着眉,紧闭着眼,蓬乱着头发,嘴角还有没抹尽的残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陶涛脚都到门口了,不知怎么又回过头,从浴间拧了块热毛巾过来,低下头时,心中一动,摇出手机,对着他连按几下,“什么帅哥,你现在这样,也和一头猪差不多了。这,给你留个纪念。”
  她细细地帮他擦了脸,给他盖上被。他好像有感应似的,竟然睁开了眼,黑如点漆,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脸上一红,停了动作,“你安全到达,我该走了。”
  他握了下她的手,眼睛又缓缓闭上,“好好开车。”音量低不可闻。
  不一会,就传出熟睡的鼾声。
  陶涛乐了,带上门,下楼回家。
  车开进听海阁时,陶涛看了下手机,离十点还差十分。小径上,一盏盏路灯热闹地闪烁着,像可爱的孩子,在等着大人回家。
  她看到华烨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她仔细地看看前后,小心地把车慢慢往自己的泊车位驶去。
  暗暗的树荫下,两个对面站立的身影突地出现在明亮的车灯前,男人挺拨俊朗,女人清灵俏丽,她差点惊出一身汗。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长长的眼睫震愕地忘了颤动,她呆呆地注视着两人,心跳之快让她感觉到痛。
  “烨,好久不见!”许沐歌对着华烨微微一笑。
  
第九章,旧爱
  华烨被眩目的光束刺得眼睛本能地眨了几眨,当他看清打招呼的人时,神情呆滞了下,“哦,是你呀!”有一点点晦涩。
  一整天,他的心情不算很好。
  他和陶涛结婚半年,他觉得他不太象是陶涛的丈夫,更多的是象她的父亲。他是见过陶江海宠她的,如果她想要上天摘月亮,陶江海绝对会脸不变色地去找梯子。幸好她并没有被宠坏,可却遗留了一身的孩子气。她不管遇到大事小事,哪怕是手指上冒出一根肉刺,都要向他大呼小叫,撒个娇,等他出个声才罢休。不管他向她摆什么脸色,她都是嬉皮笑脸,从不计较。偶尔向他闹个小性子,一夜睡醒,她绝对是象个憨憨的猫咪趴在他怀里,一只手不安分地搁在他小腹上,眼睛一睁,就对着他笑。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陶涛,单纯,有点小笨拙,象一湾透明的池水,他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生气、逞强的陶涛,让他感到烦躁。
  从法院开完庭出来,刚上车,接到宝马四S店的电话,告诉他车的保险杠已经全毁了,必须要换一个新的,前面的漆也得重新喷,店里最好的修车师傅回老家有事,可不可以延期几天取车?
  “你电话没打错吗?我的车前几天送去保养,昨天刚取走。”
  “华律师,你不知道你太太昨天在十字路口出了个车祸?”打电话的人口气明显带着指责。
  他想起她受伤的手腕,早晨没开车去上班。
  该死的,他立刻给陶涛打电话,她没接。回到事务所,有两个当事人在等,他没办法走开。一个下午,他心神不宁地坐在会议室和当事人讨论案子,好不容易等结束了,他掐着她下班的时间,急匆匆开车去腾跃公司。
  她已经走了,依然不接他的电话。
  他以为她回家了,又往回赶,车停好,一仰头,整幢楼,只有他家的灯是黑着的。
  他坐电梯上楼,电梯是观景电梯,渐渐升高,从半弧形观景窗望出去,可以看到海水在霓虹灯的映射下微微翻腾着,夜晚的海比白天多了一份神秘。
  他把门打开,看到她的拖鞋一前一后摆放着玄关处,还是她早晨离开时的样子。他抿了下唇,扭身又进了电梯。
  楼下,等着他的是走了两年的许沐歌。
  “烨,怎么没去聚会?”许沐歌轻轻叹了口气。华烨有一张线条硬朗英俊的面孔,双眉如剑,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可是笑起来,脸上的线条会变得特别柔和。这样的一张脸,如何能轻易忘掉?
  “小心。”她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根本没看到有一辆车拐进了这条道,华烨冲上去,牵住她的手,站到路边。
  “烨!”她的手微凉、细长,他的手宽大、温暖,被他握着,好象时光停留在两年前的某月某日,她一下眼眶就湿了。
  银灰色的本田缓缓从两人的面前驶过,停在陶涛的泊车位上。
  “朋友们都在彩虹酒吧等你,你是不是太忙才没去?”她仰起头看他,清澈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灵秀生动。
  他象被烫了下,突地扔开她的手,“有聚会吗?”他把眼睛挪向漆黑的角落,在那里,他可以肆意地流露出内心的慌乱与痛楚。
  “难道经艺忘了通知你?没事,我已经见到你了。”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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