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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林笛儿

_26 林笛儿(现代)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说话,只是他的手越攥越紧,让她觉得有点疼,她埋怨地扭过头,他凝视着她,坚定、执著。
小帆帆照旧等在客房,他只让诸航亲了亲帆帆,就把帆帆抱走了,前后不到一分钟。
帆帆趴在他肩头,朝她挥着小手,别情凄凄,若得她苦戚戚。
她不免乱想,要是她态度不明朗,是不是以后首长就不让她和帆帆玩了?
他不会是因为帆帆才如此屈尊?天啦,那牺牲也太大了。
哦哦,头真疼。
第二天,卓绍华起床后,客房的门还关着,等唐嫂把小帆帆抱走,他也没用早餐,便去上班了。
今天国防大学散学典礼,他要去给本学期的优秀学员颁奖,时间是上午十点,他先去部里。
下车时,正好遇到周文瑾,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有点灰暗,像熬了夜。
“首长,早!”周文瑾敬礼。
他点头还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他问了档案系统防护升级的规划书写得怎样?周文瑾回答草稿出来了,还要润饰。
电梯无声地上行。
“首长,昨晚我在。。。。。。。超市看到一个人像你,不敢确定,也没上前打招呼。”周文瑾侧过身。
卓绍华浅浅一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首长下班之后,就是一普通的男子。”
“那到不是,只是。。。。。。没想到。。。。。。。”
“有妻有子的男人,不是周中尉这样的热血青春,有许多理想,肩上的责任和义务让我们甘之如饴做一个平凡的家庭妇男。”
电梯门打开,先到的是周文瑾的楼层。
周文瑾都不知是怎么走出去的,坐下来时,姚远和他说话,他也像没听见,*没有一丝血色。
“文瑾,你不舒服吗?”
姚远摸摸他的额头。
他抓住姚远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姚远,你喜欢我吗?”他一字一句地问,不带任何感*彩。
姚远愕住。
“如果是喜欢的,那么我们交往。”
62,心之忧矣,云如之何(二)
小年夜前一天,骆佳良接到郊区交警中队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诸航去给爸妈订房,诸盈在班上,他担心梓然总盯着电脑,把视力搞坏,便把梓然也带了过去。
交警中队的院子里停了辆崭新的摩托车,日本进口的,牌照居然还是他以前喜欢的有6有8的那个。
小孩子贪新,梓然围着摩托车,兴奋地一直叫“爸,爸,快看呀,比你那辆帅多了!”
中队长递过来一把车钥匙,告诉他这车是撞他的货车司机赔的,另外,他又递过来一个信封,厚厚的,是给的医药费。
骆佳良佝着腰,唯唯诺诺地谢了又谢。
他把信封小心地放进包里,然后对中队长说:“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有事,这车能不能在这搁几天?”
中队长豪爽地一挥手,“想搁多久就搁多久,钥匙收好就行。”
梓然舍不得,一个劲地晃着他的手,“爸,咱们开回去给妈妈和小姨也看看吧?”
他摸摸梓然的头,笑得很苦。
出了交警中队,他摸出手机,搜了好一会,翻出一个号。他是个小心翼翼的人,重要的事和人,他都会备记一份。
“你好!”接电话的人有点像是感冒了,带点鼻音。
“是。。。。。。我,我叫骆佳良,就是诸航。。。。。。的姐夫,还记得吗?”他一紧张,就会结巴。
“记得。”
“呵,不知你可否方便,我想和你见个面?”
“方便的,这个时间我们去喝杯茶?”
“行,行!”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脸上堆满了笑。
下午的茶室,被放假的大学生们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座。梓然没来过,有点新奇。服务生送上菜单,骆佳良问有没有小孩子吃的东西?服务生指指瓜果、薯片,骆佳良给梓然点了一碟薯片,他自己要了铁观音。肥大的叶片被开水一冲,很快就舒展开来。
不一会,晏南飞到了。
梓然礼貌地站起身,叫“叔叔好!”
晏南飞愣在那儿,没想到骆佳良会带孩子来。梓然也有着诸盈清秀的轮廊,他眼露羡慕之色,诸盈的两个孩子都很漂亮。
“你请坐!”骆侍良客气地把菜单推过去。他约的人,应该他做东。
“孩子在应该去麦当劳、肯德基的。”晏南飞合上菜单,同样要了杯铁观音。
“小姨才带他去过,在家尽玩电脑,怕坏了眼睛。”骆佳良呵呵笑,手在膝盖上搓了又搓,有些无措。
晏南飞扬眉,也笑笑。
“梓然,你去那边看鱼,爸和叔叔讲话。”收银台边养着一缸热带鱼,欢快地游来游去,梓然从进来,眼睛就瞄着那边。
梓然应了声,蹦蹦跳跳跑过去了。
晏南飞目光追着梓然,“带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爸妈是不好做的,不过人生在世,总得有个支柱,不然奋斗为了什么呢?”
晏南飞默默地喝茶,铁观音的味很重,适合饭后饮。
骆佳良挠挠头,察觉话好象讲得不对,歉疚地抿了抿唇,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还有那把车钥匙,一同放到晏南飞的面前。
“你这是干吗?”晏南飞问。
“那天的车祸,按责任,我应该负主要的。要不是人家司机刹车刹得及时,我早没命了,何况我还做黑车生意,也占不上理。呵呵,我听人家说,交通赔偿,都是把实物估价,赔个钱,没人赔实物的,所以。。。。。。我知道你是好心,很感谢,但我不能收。”
“你弄错了,这些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骆佳良突然不紧张了,讲话也流畅了。他没有晏南飞高,看着他时头必须要仰起,“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家诸盈,我今天就是替她向你道声谢谢的。我们两口子对钱看得很重,也喜欢沾点小便宜,但还是觉得凭自己双手努力来的,心里安定。”
空气停滞不前了,像是撕扯了彼此遮掩的面具,晏南飞欠身从袋里拿出一包烟,问,“来一支?”
“盈盈管得严,我早戒了。”
晏南飞啪的一声,轻轻点燃了打火机,声音涩然:“是她和你说起我的吗?”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话,我不爱讲给外人听,反正我知道就行了。年少时谁没轻狂过,谁没做过蠢事?如今我们都已人到中年,什么都看淡,只要孩子好好的,我们就啥都不求了。”他偏过脸,温柔地看向梓然。
晏南飞从没有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怜、贫穷、落莫。
除了自嘲地笑笑,又能如何?
他想骆佳良应该也不会找他换工作了,他还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两天到处托朋友。
骆佳良抢着抄起桌上的账单,跑向收银台。那佝偻的背影,今天看起来居然是高大的。
他没有立即离开,慢慢地抽着烟。
诸盈是心气高的女子,得知他做的这些,应该会非常恨他。恨吧,只要她能舒心,但是当她得知他是卓绍华的小姑夫时,怕不是恨这么简单了。
他不敢求别的,只求诸盈不要迁怒诸航。
骆佳良说了,孩子好好的,就啥都不求。他现在唯一的快乐就是航航。航航好,他受什么委屈都情愿。
阿嚏。。。。。。。诸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耳朵也红通通的,同事笑着说一定有人在想着她。
她回道,肯定是我爸妈。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再没心思做事了,合上资料夹,和同事说先走了。
长沙那边大雪,爸*飞机估计傍晚到京,诸航不知打哪找了个车去接了,她一会直接去酒店等着。航航懂事又体贴,爸妈这次来,她什么都想得很周到。
下了公交,她看了下手机,诸航没打电话过来,应还没接到人。她想了想,几步路就到酒店,先去公寓替诸航收拾收拾屋子。
敲门,轻轻的,诸航室友有点古怪,诸盈早早扬起笑脸。
“找谁?”室友黑头黑脸地拉开门。
“你好,我给诸航来打扫打扫。”
室友蹙眉,“她很久没回来住了。”
诸盈呆住。
“你去戴眼镜的男人那里看看,要不然就在那有小孩的大个子男人那。”
诸盈眨着眼,“你。。。。。。说的是我家航航吗?”
“这屋里还有别人?我就瞧见她带过这两个男人来过。”
戴眼镜的男人可能是航航的师兄,大个子男人是谁?晏南飞?诸盈白了脸,“大个子男人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吧,搬家那天就来了,帮她搬床。”
诸盈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楼,夜色悄然蔓延,小区里的太阳能灯闪着白炽的光,浅浅地替回家的人送来光明。
她慢慢地向小区大门走去,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子挽着男子的手臂,不知说什么开心的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男子板着个脸,不耐烦地扶扶鼻梁上的眼镜。
诸盈停下了脚。
姚远刹住笑,瞅瞅诸盈,又瞅瞅周文瑾,说:“文瑾,我先回去做你爱吃的煎五花肉,你上楼时买两瓶啤酒。”
说完,冲诸盈点下头,边走边哼着歌。
我在青春的日记里流浪
迷惘的脚步一行一行
走过欢喜走过忧伤
走过那些莫名的惆怅
还有那初次动情的地方
当年龄在记忆里成长
我的目光我的歌唱
每一天都在这里珍藏
我对你谈起的那些梦想
还有我的年少轻狂
青春的日记应该充满阳光
照亮在每一页年轻的时光
积蓄温暖积蓄力量
因为我的梦在来的路上。。。。。。
63,心之忧矣,云如之何(三)
和骆佳良怎么认识、怎么相爱,诸航印象里,诸盈只带过一句,是和飞机有关。
诸盈毕业后来京工作,在她二十九岁那年的腊月,快放年假了,她被银行安排留下值班。有天夜里,她突然接到爸爸打来的长途,说诸航出水痘,高热不退。她慌忙和同事调班,连夜去火车站买票,直到大年初五的票都卖完了,站票也没有黄牛票也没有。
她站在售票大厅里无助地哭。
是骆佳良托人给她买了张隔天的飞机票,她在傍黑赶到了凤凰。
诸盈说,那张机票的钱是你姐夫当时两个月的工资,然后她又说,首都机场真大呀!
北京举办*时,首都机场扩建了,中央台特别做过报道,可惜诸航除了去替卓绍华接过机,还没真正领受过它的宏伟和壮观。
北京周边共有七个军用机场,六十年国庆时,在空中表演的那些军用飞机就是分别从这里起飞的。
诸航和小喻去的是南苑机场,到不宏伟,挺小的一个机场,外表看上去也有些陈旧。这里曾经是民用,后来才改成军用。
小喻开了辆灰色的毕克,挂北京市的车牌,特普遍的车,但空间宽敞。也不知小喻向保卫处的军官出示了什么,车一直开到了停机坪。
停机坪上有几架军绿色的直升飞机,还有两架小型客机,经过的都是军人,他们像两个闯入地球的外星人。
爸爸搭坐的飞机还没到。
诸航大气都不敢乱喘,眼睛也没乱瞄,正襟端坐在车里。小喻今天换了便服,本来有点拘谨,瞧诸航那样,他到放松了。
从早晨起来,诸航的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乱的上窜下跳,没穿外衣就出门,唐嫂诧异得眼睛瞪得溜圆。
卓绍华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另一个勤务兵开的车。小帆帆起床第一件事,还是先拉巴巴,再洗脸喝奶。
一切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诸航就是觉得有点不同,隐隐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上车去机场时,她主动发了条短信给卓绍华。一刻钟后,卓绍华回了:马上要开会,我在看材料。
扑通、扑通。。。。。。心跳声有增无减。
“夫人,到了!”淡淡的暮色中,天空出现了一个亮点。
诸航僵着,等反应过来,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
一位上尉一手拎一个大包首先从机舱出来,紧接着是个中校,再后面就是诸爸爸和诸妈妈。
两年没见爸妈,诸航心底突然潮湿湿的,她扬起手,向爸妈跑去。
诸爸爸是话少的人,和外面打交道都是诸妈妈。
诸妈妈双手抓着中校的手,一直道谢,诸爸爸在一边呵呵地笑。
小喻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诸航等爸妈送上车,转过身,向中校再次道谢。中校爽气地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荣幸。”
诸航很想说:惭愧。
诸家爸*兴奋劲还没消,不住回头张望着暮色中的机场,大叹:“到底是人民解放军,处处为人民,又给搭机,还管吃管喝,都不要钱。”
诸航眼皮直跳,纯洁的爸妈,你真以为军民一家亲啊,非也,这些说不定要你家闺女付出啥代价呢!
机场没入了渐浓的夜色中,诸家爸妈恋恋不舍收回视线,这才打量起小喻来,那目光绝对是严肃中带着审查。
诸航能不了解爸妈吗?慌忙介绍,“这是小喻,是我朋友请来接你们的。”
诸妈妈心照不宣地和诸爸爸对视了下,揶谕道:“北京到底是首都,开车的师傅都是选出来的,又年轻又俊,代表首都形像。不像凤凰那边,蹬车的、撑船的都是汉子。”
诸航狂汗,似乎爸妈误会了,把小喻当作。。。。。。
偷偷看小喻,嘴角弯成了四十度。
“呵,我爸妈夸你很英俊。”她庆幸凤凰土话和北京普通话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谢谢伯父、伯母!”小喻剑眉一抬,用地道的凤凰土话回道。
诸航额头跳出三条黑线,他乡遇故人?
小喻轻笑不语。
小喻把三人送到酒店便回大院了,今晚诸爸爸诸妈妈应该不会再用车。诸航掐掐仍在惊跳的眼皮,走在前面。
锦江之星两边的侧门封了,进去都是旋转式的正门。她拿出手机,想问姐姐有没过来,就那么一抬眼,三魂差点飘走二魂。
英俊男人和漂亮女子,砸在那,都是璀璨明珠,经过的人不由自主都会多看几眼。如果有一英俊的男人怀里再抱着个粉琢的小娃娃,乍样?
还能做啥?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小娃娃本来在看水晶灯,嘴里呜啦呜啦地不知在讲什么,听到门响,看了过去,突然如同一只春天北归的小燕子,看见了家门,翅膀欢腾地拍个不停,嘴巴咧得大大的,毫不在意口水沾湿了衣襟。
“那宝宝真可爱,笑起来眯眯的样,和航航小时候一样。”诸妈妈年纪大了,看不见英俊男人,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小娃娃吸引过去了。
诸爸爸点头,慈祥地笑,“航航见到盈盈回家也是笑个不停,肚子挺得,抱都抱不住。”
诸航催眠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目不斜视往总台走去。
那对父子就站在总台前,水晶灯洒下的光辉,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清晰地送入众人的眼帘。
“我。。。。。。叫诸航,昨天定了个。。。。。。房间。”诸航结巴了,眼角漏下的余光,瞥见某个坏家伙身子往她这边接近中,小嘴已经凑了过来。沉稳如山的首长没有阻止的意思,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噙着轻笑。
“航航,宝宝和你有缘呢!”诸妈妈乐了,伸手去摸小帆帆。小帆帆躲开,眼中只有诸航。
小帆帆张开手臂,媚笑的眉眼在诸航眼前放大。
诸航想哭,明明早晨刚见过,为啥还要表现得像久别重逢似的?她真恨首长,逼人太甚,都不给她迂回的余地?
总台小姐居然还是那晚值夜班的,记得这特别的一家三口,热情地笑道:“你家宝宝和先生都等你好一会了,上次那个房间正好空着,还安排那间吗?”
诸航低头填写入住资料,就当总台小姐认错了人。
小帆帆殷勤献了好一会,诸航连个笑脸都没回,他委屈地把头搁在首长的肩上,小嘴直扁,眼眶一红,里面热雾弥漫。
卓绍华也不轻哄,任由小帆帆委屈扩大,凝视诸航的视线在慢慢变寒。
“瞧瞧,宝宝伤心了,航航你抱一下他吧!”诸妈妈心疼了,不忍看小娃娃可怜的样。
诸航也伤心,谁来抱她?
小帆帆逸出哽咽声,大颗的泪珠濡湿了密密的黑睫,小心口一耸一耸。
“好啦,好啦,宝宝乖,阿姨就来抱。”诸妈妈瞪了诸航一眼,柔声宽慰。
诸航长叹,小帆帆,知道吗,你和首长来这一招,等于判了猪猪死刑,为啥要立时枪决,不能缓期执行么?
她哭丧着脸拍拍手,小帆帆没动弹。她再拍,小帆帆哀怨地看向卓绍华,像是在告状,说猪猪太讨厌。
诸航又拍。
小帆帆不是很情愿地眨眨眼,然后嘟起嘴,勉为其难地迎向诸航的手臂,但在一投进诸航怀中的时候,猛地咯咯笑出了声。
“阿姨一抱,宝宝就开心了,真聪明呀!”诸妈妈跟着笑
“妈妈,你看过谁家孩子对陌生阿姨这么黏的?”随着话音,诸盈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面寒似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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