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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海的故事

_4 安房直子(日)
  “呼——”
  吐了一口白气,跌跌撞撞险些要摔倒的时候,缰绳一下子被拉住了。
  “驾驾!马上就要到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嘶哑的声音。
  “已经看到市场的旗帜了,再加把劲儿!”
  (市场?)
  马猛地睁大了眼睛。就在那一刹那,耳朵冷得都痛起来了,寒气从脚底下嗖嗖地冒了上来。
  “没想到大雪会来得这样早!”耳边响起了农夫的声音。
  (雪?)
  马突然扭头朝身后看去。
  白菜山上,是雪山。那个姑娘怎么也看不见了。清醒过来一看,围巾、长筒皮靴和项链都消失了。马身子都湿透了。
  “嗨——嗨——白菜送来喽!”
  突然,身后响起了农夫的声音。到城里了。
  马又高兴起来,加快了脚步,“扑闪扑闪”地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开出了美丽的白色的雪花。
《黄昏的向日葵》
  可是,从舞着的脚底下,
  窜起了比太阳还要红的熊熊火焰,烧着了裙子。
  不管怎么扑,
  一窜而起的火焰,
  还是把女孩的幻想变成了可怕的东西。
  向日葵是黄昏时做梦。
  “这么急,到哪里去?”
  一天在梦中,向日葵叫了起来。眼前跑过一位少年。
  “喂,到哪里去呀……”
  然而,少年连头都不回,从贴着河边的路上跑了过去。向日葵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地小了下去,渡过远远的一座桥,消失在华灯初上的城市的方向。少年好像是听不见花的声音,好像是听不懂花的话。可尽管如此,向日葵还是已经连续好几天做同样的一个梦了,用同样的话呼唤过少年了。而那时候,它就会想,要是变成一个人就好了。
  一天黄昏。
  向日葵在梦中变成了一个有生命的女孩。
  穿着鲜艳的黄衣服,戴着宽檐的帽子,虽然一点也没化妆,但皮肤却闪闪放光,嘴唇红红的,眼睛是淡蓝色的。
  捂着咚咚地跳个不停的胸膛,向日葵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河边上。还微微发红的西边的天际,飞过一群小鸟。河水满载着黄昏的颜色,慢慢地流淌着。远远的桥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了过去。接着,从那边的大楼群开始,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向日葵女孩想,啊啊,我要是能去那里就好了!要是和他一起,跑过堤坝的路,跑过桥,一直跑到那座城市里就好了——
  可是,花即使是在梦里头,也绝对不能自由地动来动去。女孩就那么伫立在堤坝的同一个地方,侧耳聆听着。恰好到了6点(一到这一时刻,最高的那幢大楼上的钟就会敲响)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奔跑的声音。
  “来了,来了。”
  女孩害怕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止住呼吸,当少年从眼前经过的一瞬间,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这么急,到哪里去?”
  少年一下停住了。
  女孩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雪白的衬衫在眼前闪亮。少年那苍白的脸直直地对着自己的方向:
  “哪里……”
  少年惊讶地结巴起来。
  “你听到了?”
  女孩跳了起来。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
  向日葵女孩快乐地笑了起来。女孩的心中,立即就唤起了一种正晌午的欢乐。那种沐浴在夏天灿烂的阳光下、不停地笑着的黄花的快乐,在女孩的全身弥漫开来。
  “喂,告诉我呀,总是这么急匆匆地到哪里去呀?”
  于是少年低声飞快地答道:
  “去见一个人。”
  “人?谁?”
  “一个跳舞的少女。”
  “是你喜欢的人吗?”
  “是。在那个城市的剧场里,每天晚上穿着黄色的衣服跳舞的少女。”
  “黄色的衣服?像我这样?”
   “是。我是她的舞迷呀!可是,我没有钱,进不了剧场,只能等在剧场的后门,看着她进后台。只能那么看一眼。”
  丢下这句话,少年跑了起来。向日葵女孩还愣在那里发呆,少年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点了。
  (怎么心惊肉跳的呢!)
  向日葵女孩想。
  (这少年有点不大对劲儿。)
  是的。简直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那嘴,还有那双一边冲自己说话,一边望着远方的眼睛……
  (觉得他像一个死人,要不就是要干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向日葵女孩这样想着。泛着淡紫色的河水,映出了城市的灯火,一起一伏。
  我要是能变成一个跳舞的少女就好了,向日葵想。自己那穿着黄色的裙子翩翩起舞的身影,浮现在了女孩的眼前。可是,从舞着的脚底下,蹿起了比太阳还要红的熊熊火焰,烧着了裙子。不管怎么扑,一蹿而起的火焰,还是把女孩的幻想变成了可怕的东西。
  哒、哒、哒、哒……
  那之后过去了多长时间,才又听到了在堤坝上奔跑的声音呢?
  (啊啊,他回来了!)
  女孩呆呆地想。随着越来越响的脚步声,她清楚地看见了少年那白色的衬衫。接着,就传来了少年粗粗的喘息声。
  (可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他回来也要跑呢?)
  桥那一带响起了鸣警报器声,正想着,少年“砰”地撞到了向日葵女孩的身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少年低声这样尖叫着。
  怎么了?到底……就这样,女孩是问了呢,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呆呆地立着?
  “他们在追我!”
  少年这样叫道。那双眼睛恐惧地大睁着。女孩马上用沉着的声音说:
  “躲起来!那里泊着一艘小船,躲到那里面去!”
  女孩知道,就在堤坝下头,有一艘被人抛弃的小船浮在那里。是一艘斑驳、破旧的小船。偶尔会有海鸥歇歇脚、快要腐烂了的小船。瞅着点点头、往堤坝下跑去的少年的背影,女孩说:
  “把衬衫脱了!然后紧紧地趴到小船里!”
  这时,向日葵女孩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少年的母亲或是姐姐。
  就是舍命也要保住他……
  这么想着,她像祈祷似的低下头时,女孩看到了自己脚下的一把匕首。它似乎染着血,不是自己神经过敏吧?女孩弯下身,一把把匕首捡了起来,藏到了裙子的兜里。
  那之后又过去了多长时间,才响起了吵吵嚷嚷的人声,一大群人晃动着手电筒冲了过来呢?
  “有个穿白衬衫的男的过去了吗?”
  一个人问。
  “刚才剧场的一个跳舞的少女被刺了。在后台的入口处,是一个疯狂的舞迷干的!”
  “那边!”
  女孩突然朝河的上方一指。
  “往那边跑了。顺着这条堤坝的路跑了!一直往前跑了!”
  这样沉着、一字一句地说完,女孩的心中慢慢地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目送着那一大群人朝自己手指的方向跑去了之后,女孩冲着小船天真烂漫地说:
  “喂,没事了呀,已经没事了呀。”
  就好像在玩捉迷藏的孩子。
  然而这个时候,少年已经不在小船里了。空空荡荡的小船,在草丛中轻轻地摇晃着。
  向日葵女孩就那么久久地立在朦胧的波光中。
  这件事,是发生在黄昏的梦里头呢,还是真事呢?向日葵不知道。结果直到度过了那个夏天它也不知道,到了夏天结束的时候,它蔫了,枯萎了。
《响板》
  那时候,你瞄准了,把响板打掉。
  那样的话,树精就会死了。
  不过,可不要连你也变成了响板的俘虏呀!
  那声音,
  有一种可怕的魅力啊!
  
  那天,农夫信太戴着蓝色的帽子,走在原野上。那是出家门的时候,他那能干的媳妇给他戴上去的,一顶带细檐的布帽子。
  信太的媳妇比他大三岁,非常勤劳。不过,人长得一点也不漂亮,更不会说温柔的话,这让信太觉得没意思。
  (要是讨另外一个老婆就好了!)
  信太老是这么想。
  信太后背的筐子里,装着满满一筐梅⑧的果实,正要去镇子上卖。因为梅子多得要从筐里滚出来了,稍稍走快一点,就骨碌骨碌地掉到了地上,弯腰去捡,新的又滚了出来。这样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信太累得够呛,决定在半道上的一棵大悬铃木⑨树下歇一口气。
  信太轻轻地坐到树下,小心翼翼地卸下筐子,掏出毛巾擦起汗来。啊啊,他想,这个时候要是能喝上一口冰凉的饮料该有多好,甜的水果也行啊!然后,就靠在悬铃木树上,看着天空发起呆来了。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似乎从哪里传来了奇妙的声音。
  信太朝四周打量了一圈,仰头看看天,然后又瞅瞅地。可是,信太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天上只有悬铃木的叶子在摇晃着。地上只有一列长长的蚂蚁。尽管如此,那个不可思议的声音却在一个非常近的地方,响得越发清晰了。
  像是砸核桃的声音。
  又像是啄木鸟在敲树的声音。
  “呀,那是响板⑩!”
  信太叫起来。是的,千真万确,是响板的声音。学校的音乐课上,托在手上的小小的、圆圆的乐器,发出的可爱的声音。
  “谁?到底是谁呀?”
  信太生气地嘟囔道。他以为是谁在嘲笑自己。信太用力敲起树干来了。
  “谁呀——”
  他又吼了一嗓子。
  结果怎么了呢?从刚才敲过的树里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信太大吃一惊。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
  瞪圆眼睛想了老半天,信太才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是谁在树里头。
  “哈哈,是树精吧?”
  信太嘟囔道:“树精敲响板自我陶醉了。”
  竖起耳朵,甚至听得到和着响板跺地的声音。还不止呢,把耳朵贴到树上,好像连跳舞的人的喘息声都听得到。信太用拳头在树干上“嘭、嘭、嘭”地敲了三下。于是,从树里传出来一个年轻姑娘甜美而温柔的声音:
  “喂、喂、喂。”
  信太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你、你是树精吗?”
  只听树里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是的,是悬铃木姑娘,是喜欢跳舞的姑娘。我已经在树里跳了快有一百年了。不过,我跳累了,跳渴了,筐子里的水果能分给我一点吗?”
  那声音嘶哑得听上去很好听,信太的心怦怦直跳。
  “不、不是不能分给你一点,因为是青梅,太酸了,根本就没法这样吃。”
  “那么,腌上砂糖不就行了嘛。”
  树里的声音说。
  “啊啊,那当然行了。腌上砂糖,那糖汁才好喝哩!”
  信太表示赞成。悬铃木姑娘一边轻轻地“咔哒、咔哒”地敲着响板,一边说:“那么,就放在这里。用你的帽子盛满放在这里。”
  信太照她说的,脱下蓝帽子,在里头装上满满一帽兜梅子,轻轻地放到了树下面。只听悬铃木姑娘说:
  “回来时再顺便来一次,把帽子还给你。”
  信太点点头,背上筐子又朝镇子的方向走去了。因为没有了帽子,他觉得脑袋好热啊。
  信太把筐子里的梅子,全都换成了钱,用那钱喝了酒,空筐子也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从镇上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悬铃木的下面,信太的蓝帽子像一朵刚刚绽开的大花似的,被丢在了那里。帽子里是空的。
  (到底是怎么把里头的梅子拿走的呢?)
  已经听不见响板的声音了。
  树里头鸦雀无声。好像整片大森林都完全隐藏了起来似的——
  “悬铃木姑娘!”
  信太敲打着树干,轻轻地唤着。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吧,信太比刚才要活跃多了。
  “悬铃木姑娘,让我听听响板吧!和我一起跳舞吧!”
  这时,树里头冷不防响起了方才那个姑娘的声音:
  “做好了,做好了,甜的做好了。”
  信太吓了一跳。
  “到底是什么做好了?”
  他问。
  姑娘回答说:“砂糖腌梅子。”信太耸了耸肩膀。哼,怎么可能呢?连半天还没过去!
  不过,姑娘却欢天喜地地邀请他道:
  “喂,不喝一杯梅子的糖汁吗?”
  “啊、啊啊……”
  信太含糊地应着的时候,树干刷地射出一道魔幻般的光线。从上到下,正好有信太的身高那么长。
  信太被晃得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那道光,变得有一根带子那么宽了。怎么会呢,树干只有那里透明了,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拿着响板的白色的手,“刷”地从里头伸了出来。像枯枝一样细的两条胳膊,缠住了信太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给抱了起来,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到了树里头。
  那以后,树干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里头又响起了响板的声音。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信太的媳妇来到了这棵悬铃木一带。
  信太媳妇穿着干活时穿的裙裤[11],系着和服的带子,长长的头发干干净净地扎在脑后。不过,脸色却有点发青。
  这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呢?昨天在镇子上打架了,还是喝醉了掉到河里去啦?
  从昨天晚上起,信太媳妇就这个那个地净往坏处想了,甩都甩不开,一个晚上没合眼,等着丈夫的归来。可是天亮了,日头都升起老高了,还不见人影,信太媳妇这才决定到镇上去找。到信太卖梅子的市场问一问,也许会知道他的下落。可是,来到悬铃木树这一带的时候,信太媳妇听到了一个奇妙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信太媳妇停住脚,朝四下瞅去。紧接着,她吃了一惊。悬铃木树下怎么躺着一顶眼熟的蓝帽子?信太媳妇跑了过去,禁不住叫了起来:
  “信太!”
  于是,也许是精神作用吧?她好像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信太的笑声。
  “信太,你在哪里哪?”
  信太媳妇扯着嗓门叫了起来。
  “在这哟!在这哟!”
  从紧贴在身后的树里传来了年轻姑娘开玩笑似的声音。在那之后,又回荡起了信太的笑声。响板声震耳欲聋。还有那跺地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这一刹那,信太媳妇的脸都变白了。
  (他被关在树里头了,变成树精的俘虏了……)
  信太媳妇一个踉跄,当场就蹲了下来。
  啊啊,这下可糟透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呼唤,也夺不回成了树精俘虏的人了……
  信太媳妇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被关到树里的人,会一边跳舞,一边朝上面升去,最后变成了在树中流淌着的蓝色树液。而树液呢,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郁郁葱葱的悬铃木树叶上那闪闪发光的绿色。
  “你真是个傻瓜啊……”
  信太媳妇敲打着树干,痛切地嘟哝道。她突然觉得信太就像自己的小儿子一样。她靠在树上,长久地哭了起来。
  过了有多久呢?
  草上的树影拉得很长了,黄昏的风,沙沙地摇动着悬铃木的叶子。这时,蹲着的信太媳妇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把响板夺过来,
  把响板夺过来。”
  信太媳妇抬起头,然后朝四周看了一圈。
  “谁?”
  她问道。
  又响起了“把响板夺过来”的声音,嗬呀,信太媳妇一看,肩膀上停着一只蜗牛,正一心一意地和自己搭话呢!蜗牛用枯叶滚动一般的声音,轻轻地说:
   “喂,我教给你一个好主意吧!因为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这棵树的事情,大部分都知道。我看你太悲伤了,就借给你一点智慧吧!你要是想救你丈夫,就要把树精的响板夺过来。因为响板就是树精的命,就和心脏一样,没有了它,树精就会死去。那样的话,你丈夫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安然无恙……”
  信太媳妇沉思着重复了一句,然后,轻轻地晃了晃头:
  “可是,怎么才能把树里的东西夺回来呢……”
  蜗牛说:
   “当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树皮有那么一瞬间是透明的,里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候,你瞄准了,把响板打掉。那样的话,树精就会死了。不过,可不要连你也变成了响板的俘虏呀!那声音,有一种可怕的魅力啊!”
  信太媳妇点点头,屏住呼吸,等待着太阳落山。
  当树影慢慢地拉长了、四周开始微微地染上了一层黄昏的颜色时,信太媳妇的心到底还是怦怦地跳了起来。这时候,一定要沉住气……一边这样说给自己听,信太媳妇一边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握在了右手里。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响板终于轻松、欢快地响了起来,听到了在树里跳舞的两个人的喧闹声。仿佛已经在一起连续不停地跳了有一百年似的,两个人的脚步声是那么的一致。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啊啊,月亮就要升起来了……就要升起来了……一边这样想着,信太媳妇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树。
  很快,遥远的山脊上,柚子一样的月亮升了起来。于是,树干的颜色一下子变浅了。正好只有信太媳妇的身高那么长。然后,像薄薄的皮被一片接一片揭了下来似的,树干一点点透明起来,很快,从里头透射出来一股魔幻般的光。
  “……”
  信太媳妇不由得跑到了树边上,倒吸了一口凉气,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树里头就像镇上的橱窗一样看得见了。
  那是一个被绿光照耀的圆圆的房间。天花板高得可怕,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花板,一条螺旋形的楼梯朝一个无限高的空洞延伸上去。那楼梯,就像一块长长的布一样,扭转着向上伸去。
  信太和一个魅幻般的女孩在楼梯下面翩翩起舞。姑娘的身上缠着一块淡绿色的布,白得透明的胳膊高高地扬着,响板的声音从手上抖落下来。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瞄准那双手!)
  信太媳妇摆好了架势,就要投石头。
  可就在这时,树精犹如松鼠一般敏捷地开始朝楼梯上爬去了。信太媳妇怯阵了,“啊”地屏住了呼吸的时候,姑娘冲信太递了一个眼色。于是,信太也开始朝楼梯上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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