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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交汇在遥远行星

_6 王小立(当代)
脚步停了停,却并没有顺着走过去,收回目光男生继续行向教学楼。在看表演之前,最想做的一件事,却是先去教室里呆一呆。是连自己也无法确定的原因——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了吧。
一如自己想象,因为都去看表演会的关系,眼下的教室显得空空荡荡,桌子与桌子间,因为少了打闹的同学,看着像是拉开很大的距离。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有多少天没有来到这里呢?一天,两天,三天,大概是一个礼拜了吧。
坐在自己座位,男生再次环顾了一圈教室。目光掠过颜荫的位置,桌椅的摆放和先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那人呢?——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的问题,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这些有的没的,换做以前的自己根本也不会在意吧。
然后视线就被什么定格了焦距。男生睁大眼睛,将脸凑近对方的桌面。本该平滑干净的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增加了许多细小的划痕。而若是仔细看过去,就会在其中分辨出一些零碎的句子。
“其实这根本只是一个我们虚构出来的梦境吧?”
“还是很努力地希望寻找到绿洲的啊。”
“一直以来,所想到达的这个地方。”
字很多,在本就不大的空间上更显得拥挤和局促。即使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辨认过去,也无法完全认清其中凌乱的笔画。而呈现得最清晰的,却是在桌子边缘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几乎完全可以想象到写字的一方,是怎样趴在自己的桌子上,躬着背,将脸伏得低低地用力划下这些字的——“是上演8点档的肥皂剧哪。”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什么情绪却像是摇动后的碳酸饮料,只是打开包装时细微的一声“喀”,就被源源涌出的气泡浸湿了整个瓶面。
如果这真的是梦境。那么这种真实到措手不及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又或许真的是八点档?”
这是几分钟后,在只有自己的教室里闯进了另一个人的时候,男生脑海里呈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4)
脚踏进教室的同时,颜荫愣了一愣。隔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再次看到站在自己座位边的男生,似乎连眼睛也不太能适应似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
数天前曾经那么希望在教室里见到的人,却在此时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应该说是巧,还是不巧?——想起两天前在对方宿舍前自己所说的话,女生沉下表情,努力压下第一反应里的惊喜,目不斜视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就算无法在内心真正地做到疏离。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可以保持着不让对方困扰的距离吧。
却听到对方率先的开口。“那个,找到表演的拍档了么。”问题的出现并没有让眼下沉默的氛围活跃起来,反而增添了一丝微妙的尴尬。
“没有。”简单回答过去,“我把表演机会让给别人了。”
“……这样。”
“嗯……”一边应着,一边弯腰在自己抽屉里掏出分解镜,在男生面前晃一晃,“我回来拿这个的。”便转身打算离开。
“破坏公物是不好的。”冷不防身后响起的声音。
迷惑地看回去,身后的男生正指着自己的桌面。颜荫呆了呆。片刻后一脸窘迫地“啊!”了出来。先前因为一直不见对方上学,而在桌子上狠狠撒了把狗血发泄,想着这些近似些草书的文字也不会有几个人看得懂,没料到——“……你看出来了?”有些窘迫地问过去,想到自己那些唧唧歪歪的小文艺,女生只觉得血流快从脸皮的毛孔里喷出来了。
“你以前送给我的画……我有好好保存着的。”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完全无关的方面。
“唉?”
“那个时候你总是很满怀心事的样子,感觉……蛮像我的。”男生说,“没有想到那天会收到你的画,所以真的很开心。”
“你……”
“可惜后来家里出了些事情,没有机会跟你道别就离开了。”顿了顿,“……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事了吧。”
“嗯……”确实是有从沓七的口中听说到零碎的片段。暴力的父亲或是逆来顺受的母亲,酒醉后的殴打和沾了血的瓶子。名为残酷青春的妖兽滋生在每个角落,仿佛随便抬起眼睑,也能被它獠牙下大同小异的阴影遮蔽了瞳孔里的光。而眼下更让人在意的是“你都……记起来了?”
“什么时候?”追加问了下一句。
“一个礼拜前吧。”确切一点地说,“就是在黪朝我攻击的时候。”
——原来,是那个时候吗?
“有时候是觉得这地方挺不合逻辑的。”短暂的沉默后,话题回到了先前的点。男生手在周围随意地划了个圈。“或许……真的是梦境吧。”
“但我以前就觉得……一直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也不错。不需要喜欢别人。也不需要被谁喜欢。就呆在这里……即使再也回不去也无所谓。”看向女生,继续说着。“恶心一点的形容,感觉这里……大概……就像是可以逃避现实的避难所吧。”
“……唔。”虽然并不反对这个说法,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要说这些。
“所以……你会想回去吗?”最后这样问。表情沉静的像是不认识的人。“回去……那里。”
回去那里。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到今天才迎面撞击过来。
如果……回去了那里,会怎么样?
继续面对到母亲伤心的脸?继续面对死去哥哥的自责?继续面对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会怎么样?
仿佛缓缓上升的气球,在一个高度突然炸裂,艳丽的胶皮一片片散落进空气。耳边只有那一声自远方传来的尖锐的“嘭——”。
“嘭——”
伴随着脚边桌椅的晃动,才发现那并不只是脑海里才出现的声音——事实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远方炸了开来。
(5)
表演台被整片的紫红色所吞没,浓烈的硝烟成股成股地升腾上天,危险以嚣张的气焰舔向四周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味道。更多的是尖叫的人。逃跑的人。哭泣的人。一脸恐惧的人。
午后的太阳被黑压压的烟雾遮蔽了身躯。透下煞白的光,将整个操场笼罩犹如末日片的一个定格画面。
这就是在颜荫和章壹赶到操场后,所感受到的最直观的影像。
“颜荫!!快过来!!”还未来得及找周围的人问清楚事情,就听到不远处的伊零急切的招呼。在她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受伤的同学,“快来帮我,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快步走到对方身边,距离的拉近也听到脚边伤者的痛苦呻吟。尽管不知道那些紫红色的物质到底是什么,但能把人伤成这样严重的程度,也可以断定它的高危险性——或许比冥灸麻尼的白光还要更具威胁。
“到底怎么了?”闭了闭眼,颜荫尽量避开血肉模糊的场面,将焦距集中在伊零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啊!!好象就是前一个表演的时候留了什么物质没有清干净,结果第二个上台表演的时候,挥发的什么气体跟那个物质起了冲突……然后就……搞不懂啦!!”惊魂未定之下,说明也是乱七八糟。基本上除了能判断出是突发的意外,也带不出更多的信息。
“很多人都受伤了么?”章壹也赶了过来。
“是啊,而且现在还有些人困在表演台那里吧,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他们出来。”指了指前方,紫红色聚集得最旺盛的某处,一些人正围在那里释放出各种形态的物质,看上去很有消防员扑灭火灾现场的感觉。“刚刚已经救了几个出来了,不过里面大概还有吧!?”伊零的声音依然相当惊恐。
“唔。我去看一下。”没有停顿地,男生抛下这句话就朝灾难现场跑了过去。
“啊?!等——”刚要跟过去,就被身后的力量攥住了手臂,“你别走啊!我只靠自己治不了他们啊!!”伊零朝自己叫。
“可是——”视线从章壹的背影移到身后,对方无助的脸和周围伤患的痛苦表情映在眼前,女生咬了咬嘴唇,把接下来想说的那句“我担心他出事——”咽了进去。
毕竟是有防御罩的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在眼睁睁地看着男生冲进那团紫红色里后,站在伊零身旁的颜荫,除了把眼睛睁大地留意远方动静之外,就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而事实上,防御的能力确实也发挥了足够的用途,几分钟后就看到章壹背着伤者跑了出来。但还没等自己松下一口气,他就再一次地又消失进了那片紫红色里。十数分钟里,这一过程就重复了将近三四次。如果心脏也有肌肉的话,此时大概也已经被锻炼得粗壮一圈了吧。
当然有效率的并不只是章壹,身旁的伊零在此时的表现也足够被写进中学课本供人顶礼。或许是因为救人心切,所以在能力得到增强后,她手中所爆发开的治愈之光,简直想让人吐槽出“你一边在治疗别人一边在刺瞎别人吗?”的冷笑话。而与亮度呈正比的是她的治愈能力,到最后已经是来一个治一个,来两个治一双的迅猛。
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灾难片的存在。似乎在面对灾难时,无论怎样性格的人也都可以不计较得失的去帮助别人。即使是曾经对自己并不友好的伊零,还是总是无意识地就和别人拉开距离的章壹。在此时仿佛都变成了正义无比的英雄。
那么自己呢?
尽管眼下伤者迅速地减少,和自己增强了伊零的能力脱不了关系。但说到底,自己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原地傻站着而已吧——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
仰了仰脖子,突然意识到在自己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章壹的身影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颜荫的心底暗暗升起不好的预感,侧头看下去,确定身边的伊零已将患者医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也都是依靠她本身程度就足够医好的轻伤。终于——
“我去那边看看”,抛下这句话,女生头也不回地朝灾难的源头飞奔过去。
(6)
算起来,有快半年了吧。
来到这个距离地球那么遥远的星球。
因为学到了能力而稍微有了些自信。
因为喜欢上了别人而稍微地不那么讨厌了自己。
因为远离了现实生活的烦扰而稍微感觉到了些幸福。
但——只是这样吗?
这样就够了吗?
应该……还有其他的什么吧。
其他的,更重要的什么。
如果这真的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梦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还希望得到的是……
(7)
仿佛沉溺进了一整片深紫色的沼泽,周围弥漫着古怪而刺鼻的味道,原本轻薄的空气在此时变得粘腻而潮湿,包裹在自己的身上,即使使用了“防护罩”的保护,也能感觉到其笼罩在外的,足以腐蚀一切的威力。
直到探进紫红色的内部,才惊觉竟是这样令人窒息的存在。
颜荫睁大了眼睛,努力在这片接近黑暗的深紫色里寻找男生的踪影。先前支撑表演台的几根柱子,此时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部分已被腐蚀成锈味的水,溶进了土地。走在上面,可以听到鞋跟粘连起泥浆时响起的嗒、嗒声。将一整片寂静放大成无边的恐惧。
“章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叫出男生的名字。
“章壹,你在哪里?”
四周的气压越来越沉重,空气在此时仿佛变成了有生命的什么怪物,它们以侵蚀一切的狂莽姿态拥挤上自己的周围,女生只好交错着双手搓搓自己的臂膀,以此缓解那上面因害怕而冒出的鸡皮疙瘩。“章壹?”加大了音量。
“这里……”终于在不远处听到微弱而熟悉的声音。放大步子跑过去,颜荫被眼前的景象吓出了声。“你的脚!?”
“嗯……没留意那东西突然倒下来,就压到了。”章壹苦笑。此时正他半躺在地上,手撑在身后,左脚却被一条横柱压得严严实实。应该是用做支撑表演台中心的存在。因为自身足够的粗度,所以没有像其他的柱子在一开始就到处散落,而是直到底座被空气腐蚀至一定程度,才终于垮了下来。却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此时经过的男生腿上。
“不过有防护罩……应该没受什么伤,就是被压住抽不出来了……”
“我来——”一边说一边跪到柱子边,使出全身力气想拉出一条缝隙,却终于还是在手臂断裂的前两秒宣告失败。“怎么这么沉!?”
“算了……你还是——”劝过去。
“或者试试这个!”没有理会男生,灵机一动下,颜荫自身边扳起另一条较细的柱子,“用这个撬来看看?”一边说一边努力把它往粗的底下塞去。
“别费无用功了,”男生的语气似乎有点担心,“趁着你的防护罩还能支撑,快离开这里吧。”
“……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过去,“……防护罩还能支撑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防护罩,难道不是可以一直使用的吗?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叹一口气,“这个腐蚀气场的威力似乎连防护罩也能侵蚀……刚才因为救人进出几次之后,现在明显感觉防护罩的威力变弱了。”
“……那?”意思是——
“搞不好再坚持十几分钟,就没戏了。”章壹说。“总之保险起见,你还是抓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光比较暗,就算走出去也可能会浪费时间兜圈,万一倒霉的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女生埋下头,继续着先前把柱子撬起来的工程,“喂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更要抓紧时间把你弄出来吧”,头也不抬,“总不可能只丢你一个在这里。”
“……”即使看不清楚表情,但从语气里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固执,想了一想章壹只好建议,“那你暂时先把防护罩关掉吧。”
“唉!?你想我死啊?”女生莫名惊诧!“我现在豁出性命来救你唉!”
“所以才要你关掉啊,你自身的能力可以把我的防护罩增大范围吧——”不得已只好继续解释。“所以先一起用我的……等我撑不住的时候,至少你能有足够的时间保护自己离开这里。”
“……别用这种悲壮的语气。”尽管觉得很梗,却也反驳不了对方的提议,想了想,女生还是关闭了自身的防护罩。“啊!”几乎在同一时间叫了出来。
像是在寒冬里脱下了外面的羽绒衣,瞬间被刺骨的空气侵袭上了表皮。“——居然这么薄了?”即使防护罩本身是看不到摸不到的存在,但仅仅凭借着眼下肌肤上刺痛的感觉,也可以肯定它是变薄了吧?
“不然呢?你以为是整人大爆笑?”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了说笑的心情。
没有回话,颜荫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隐约地觉得不安起来——这样说来,真的会被侵蚀掉么?——动作间感觉到自额头滚落下的汗滴,划过脸颊,冰凉凉。
“喂。”男生的声音。
“什么?”一边用力压下手中的杠杆。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我怎么知道……就是感觉呗。”换作是平常,大概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啊?”“唉?”掉几个对话框吧。但是眼下这样的关头,哪里还来得及思虑这些。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办法让杠杆将柱子撬起来后,颜荫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搞不大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谁喜欢谁的存在。”紧要关头,男生却说起了八点档的台词。“究竟有什么用呢?”
“你在说什么啊?”女生开始第二次尝试。
“随便抒发一下。反正我现在除了说话也做不了什么。”男生笑了笑,过了一会又接回先前的话题。“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如果喜欢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天天被对方暴力相待,那为什么还要浪费精神?”
“就像我妈那样。”沉默片刻补充了一句。
压向杠杆的手停了一停。“但也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吧。”
“唔。”地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颜荫听到对方掩了些笑意的声音,“似乎有人说过如果造成对方的困扰,就会努力试着不喜欢对方来着?”
“你——”想起当天在宿舍门口自己的意气之言,颜荫只觉得血流突然涌上了脸。眼下这种紧急状况,到底还在提什么有的没的?“……现在造成了你的困扰吗?”干脆不客气地问过去。
“蛮困扰的。”突然就变成了认真的口吻,“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啥?”没反应过来。
“打开你的防护罩。然后快点走。”
“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语气终于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焦急。
似乎在这句话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女生直了直背脊,动作间感觉皮肤上一阵针刺般的利痛。先前因为着急而一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忙着将柱子撬开的同时,男生防护罩的威力其实已经越发地微弱下去。
“可……可是——”说不出来更多的什么,慌乱中只知道无意识地继续去压手中的那条杠杆。过了一会又改成了用手抬、用手指挖。可是无论怎样的方法,横柱依旧纹丝不动。
“走啊!!”男生破天荒地吼了出来。“你别搞得跟我妈一样啊!”
——别跟我妈一样,为了保护我,而因此永远地离开了我啊。
仿佛可以听见防护罩临近破裂时所发出的咯咯响声。
“可是,可是。”大脑在瞬间空白得似乎只剩下这句话,女生依旧没有放弃对柱子的攻击,手指在柱身上的猛烈撞击和摩擦,随着四周保护层的薄弱,渐渐在自己的身上印出了腥红的伤害,到了最后,十个手指已经渗出了血滴,但这点的疼痛,比起眼下和自己只有一纸之隔的死亡几乎不值一提。
一纸之隔的死亡。
茫然中仿佛回到了那个在火场中扭伤脚的夜晚,那个时候,在哥哥赶来相救的时候,自己也曾推开过他要他快点离开的吧?
可是——
可是——
“可是我想保护你啊!!”终于哭着大叫出来。
是我自己想保护你的。是我自己想豁出性命地来保护你的。
因为我那么的喜欢你啊。
所以——你不必内疚啊。
分辨不清是哥哥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声音。眼前深紫色的世界被眼泪羽化成一片氤氲,顺带着也模糊了自己的听觉。男生接下来的话像是飘荡在很远的地方。她听不清。
“如果毕业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要回到那个讨厌的世界了?”
“你想回去吗?”
“我是真的想过,要一辈子也不毕业地在这里过下去的。”
“就算别人喜欢上我。只要我不喜欢上她。就可以了吧。”
“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才对啊。”
“可是。也许是真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吧。”
“你说什么?”疼痛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它在黑暗中缓缓朝自己张开,獠牙下尖锐的光,一点点模糊掉了自己的五官。即使捏紧了拳头去迎接,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在被吞噬的过程里颤抖起来。
“我说——”男生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同样的剧痛让他的声音起了些波折。“或许……喜欢一个人……也不是完全没用的。”
“什么?”
“所以,你把防御罩打开吧。”终于听清了这倒数的第三句话。
“那你呢?”急着嚷过去。
“开吧。”倒数的第二句。
“可是——”
“相信我。”倒数的第一句话。
“……”
在锥心的疼痛被体内破开的墙划进一片虚无的同时,眼前的黑暗泼洒进眩目的光。庞大分解成微粒。坚硬融化成柔软。冰冷升华成温暖。短暂凝固成永恒。铭记消磨成遗忘。触手可及拉长成咫尺天涯。
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瞬间。
声音消失,变成宁静。
而宁静里,没有人听到的这最后的一句话是
——“我已经……学会了你的能力。”
(8)
毕业了。
(1)
——记得的梦是虚假的梦。
——记不得的梦是预知的梦。
似乎是有这样的说法。
(2)
“啪……拉间学院?”对着学校门口的牌匾默默地念了一遍,颜荫挠了挠头。“真是奇怪的名字。”
虽然奇怪,但又似乎在哪里听过?
“又发什么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女生走进校园。毕竟在那场火灾之后,自己又是昏迷又是搬家又是联络新学校地折腾了将近一年,才有机会入读眼下的校园。如果为了研究这么个古怪的名字而让自己在第一天迟到,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
火灾后昏迷了将近半年——这是听母亲说的。
确切一点就是“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就这么睡了半年。然后突然就又醒了。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医生还说你是什么丧失生存意志,莫名奇妙吧你说?”
自然也跟着的结论——除了落下个爱发呆的毛病,人嘛倒是比过去好点了。
“爱发呆”的意思是说经常看到一些东西就会琢磨半天,譬如前两月看到电视里的水母,又譬如前前两个月看到了厨房里的饭勺——的确是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就会发起呆来。
而至于“比过去好”,虽然没有得到发言者详细的解释,但自己也是能够感觉到,确实是要比先前的自己要阳光了些,开朗的些,更重要的是——自信了些?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问及“为什么啊?”的时候,也只能一脸迷茫的“不知道”。
总不成回答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其实还满有用的。”吧。
尽管确实是“觉得自己其实还满有用的”,但也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的。”
莫名奇妙。
总而言之,想到最后的结论就只有大概是昏睡半年里做了什么怪梦吧?
一路漫无边际地乱想,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学校的教科楼。东张西望寻找办公室的时候,被从身边擦过的女生吸引了视线。“好可爱,长得像小动物似的。”一边回头看,一边又发起了呆。
然后半边的脑袋就陷进一层不那么柔软的布料里面。“啪嗒”是东西掉落的声音。“啊呀”是男生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是自己蹲下来帮男生捡起散落的传单时道歉的声音。
“能力研究会”。这是念出传单时的声音。递回去。“这是什么?”
“字面解释,研究各种古怪能力的同好会。目前招收会员中。”男生还在埋着头整理。“想参加?”
“想的!”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蹦出了这两个字。莫名其妙。
而更莫名其妙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象真的有什么超能力唉!”——说出来了。
“是么?”终于从传单里抬起了头。似曾相识的黑色头发。似曾相识的细长眼睛。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又像是没多久前才分开的奇妙。
楞楞地望过去——这也是在梦里见过的吗?
“如果你是这样希望的。”男生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
——记得的梦是虚假的梦。
——记不得的梦是预知的梦。
“如果你是这样希望的。那么,跟我来吧。”
故事的最后,少年将手伸向少女。指尖被光模糊了边缘。
而掌心间,一朵桃红色的花正以娇艳的姿态,在视野里盛放开来。
新的故事,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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