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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星夜的女孩张小娴

_6 张小娴(当代)
她看了看,是一包白砂糖。
「粽子沾砂糖才好吃!笨丫头!」怪婆婆粗声粗气地说。
她以为她想吃粽子,竟不知道,她一直盯着的是她围裙口袋里露出来的钱。
她说了声谢谢,声音小得听不见,拿着砂糖奔跑回家。
舅舅不在,她松了口气,蹲在地上,像个饿鬼一样,把沾了砂糖的粽子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吃饱了就钻上床睡觉。
有生以来,头一次,她带着羞耻爬进梦乡。
羞耻感折磨着她。即便她回到大街和广场上晃荡,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理直气壮的扒手。
如今,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当个扒手,并不是为了讨好舅舅。
她再也不会幻想得到舅舅的爱。在她幼小却也老成的的心灵里,她彷佛知道,想要得到舅舅的爱,已经不可能了。
舅舅好像感知这一切似的。既然她不爱他,他打她打得更凶,更不留手了。
不只一次,他喝醉之后跟她说,等她长到十五岁,他要把她卖掉,当个歌女或者舞娘,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他总是一再提醒她:
「你欠我太多了!」
那天晚上,她扒不到钱,回家又挨打。舅舅疯了似的,抓起皮带,拚命往她身上抽。她像受惊的可怜小猫,一直窜到墙角去。无处可逃了,她伸手去挡,那一下刚好打在她右手的小指上,她的指骨被他打断了。
她痛得抓住受伤的小指掩嘴大哭,哭得全身发抖。他好像被她吓着了,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缩在那儿喘气。
确定她没有被他打死,他松了一口气,丢下皮带出去喝酒。
他走了,她呜呜哀哭着从墙角站起来,蹒跚走到床边,拿起她那只毛毛狗,忍受着手指的疼痛,用剪刀把毛毛狗肚子上的缝线剪开,挖出丁丁很久以前给她的那张纸头。
她拨通了电话,一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18.像爱情的关系
每一段扣得很深的关系都是爱情,都有它最像爱情的时候,也都经历着甜蜜与苦涩,渴望与心碎,热情与荒凉。
每一段爱情,却也有它最不像爱情的时候。那时候,这两个人像什么呢?像老朋友?像亲人?还是看来像一个错误?
许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依然恨舅舅。她好像不是恨他那样对待过她,也不是恨他给她过上那种苦日子。她是恨他轻蔑了她的爱,那曾是一个小女孩对这个世界最纯真的感情。
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
他已经不住在天使巷那个虫窟了。
她走了,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曾经试图去找她吗?找不到的时候,他有没有片刻的悔疚?
像他这样的一个酒鬼,也许几年前已经醉死在街头。死的时候 ,孤伶伶一个人,身上依旧穿着他最宝贝的那些过时西装与皮鞋,看来有点滑稽,却也显得安详。他终于过完了卑微又寒酸的日子,再也不用抱怨什么了。上帝已经厌烦了他。
此时此刻,她身为白小绿这个人,在寂寞夜街上开着小妖朝牵牛星街驶去。小妖在她急速拐弯的时候颠了一下,然后又回复平静,乖顺地走上一条坡道,在路的尽头停下。
她走下车,爬楼梯上楼。
山鲁看到她进屋里来,偏着头,嗄嗄叫了几声。
她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抓了一把瓜子喂给牠。
牠从笼子里探出头来啄食。
她对牠说:
「每个人都说乌鸦的叫声很难听,山鲁,你也不例外喔!」
山鲁没听懂,又叫了一声。她啐了牠一口,然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冻的梅子酒。
她拿着酒,晃出客厅,坐到长木茶几前面的一张靠背椅子里。
她放下酒杯,咬着微弯的小指审视摆在茶几上的那盘棋。这根手指被舅舅的皮带打断了指骨,愈合之后,第一个指节骨歪了,从此再也把没法伸直,可也不碍着她做任何事。别人不留心,甚至看不出来。只有她记得这个伤口,老是情不自禁地把小指放到嘴边啮咬。结果,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
她上次走的那一步棋,依然没有回答。
她皱眉研究了一会,伸手把上回走的那颗黑子挪到另一个位置去。
她嘴角不禁泛起一抹俏皮的微笑,抬头看看山鲁,得意地跟牠,也跟自己说:
「嘿嘿......是应该这样才对。」
韩哲还没回来过。这一次,他去得够久了。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也许正在以色列,黎巴嫩,巴勒斯坦,或是世上某个危险的地方,为那些雇用他的人卖命。他的身边,此刻也许睡着一个跟他萍水相逢,主动投怀送抱的异国女人。等他醒来,这个美丽的女人会设法把他留住。终有一天,他会留下,不再回来。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她都觉得鼻子酸酸的,好像这一切已然发生。她会接到他某天从远方拨来的一通电话。
他在电话那一头,快活的声音说:
「谢谢你帮我看房子,我不打算回来了。」
这并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终于有一次,他回不来了。
她想象自己看着他冰凉的尸体,苍白一如裹上了一层象牙色的薄膜,乌黑的头发覆盖着太阳穴,宽宽的肩膀向她敞开着,哀伤的眼睛终于合上了。
她止不住生气的泪水,责备他说: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要去干那种私家调查员的活!你真的有那么不要命吗?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幻灭的理想?」
然而,他已经永远听不见了。她只是对自己的灵魂哭泣。
要是他听到,他迷人的眼睛也许会鲜活起来,抱歉地笑笑,好像在说:
「噢,我不是故意的。」
他们的关系像什么呢?有没有曾经像爱情的时候?抑或,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情。
他从来不认得她。
明知她爱他,他聪明又善良地避开了,只留下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的眼神。人生就像他爱喝的白兰地,有一种调调,充满了无望的梦想,苦涩而甜蜜。
他从来不赌钱,却是个赌徒。他比舅舅赌得高明,赌得潇洒,却也赌得更凶。
他赌的是命。他好像命运的游子,爱上了枪口下的生活。
百折千回,她爱上了的依然是一个赌徒吗?她始终逃不出她的宿命。
韩哲喜欢她,喜欢逗她。他比她大了十四年,一直把她当做他钟爱的一头小狗,却从来没有把她看作一个女人。
有时候,她不禁想,在特别罪案组的头一年,会不会已经是她们这段关系最像爱情的时候?以后再也没法超越了。
那时候,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有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不都像情人吗?只是他们不自知。
他们曾经共度美好的时光,寂寞的夜晚在酒吧里相伴。离开酒吧的时候,他们从来不道别,只是微笑一下,然后各自走上回家的路。
他从来不知道,当她回到浣熊街的公寓,她会留恋地伫立在开阔的阳台上眺望他的公寓。他和她是 M44 星团的其中两颗星。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些女人,但她知道那些女人一直存在,就像她知道每个幽静的山谷里总有鸟儿飞翔。
19.他是早降的一场雪
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教官的名单上。直到他那天进入课室之前,她想都没想过他会来警校授课。
他就像提早降临的一场初雪。经过一夜的酣睡,破晓时分,她蒙蒙眬眬从房间的床上醒转过来,猝然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她卷着被子裸脚走下床,推开窗,探出身子去接住漫天的飞雪。雪吻在她的脸颊,轻抚她的眉睫,飘摇掉落在她手心里又溶化了。她畅饮了那一掬冰雪。
她像一个疲惫的旅人无意中遇上提前抵达的一列火车,虽出乎意料,却像救赎般来临。她兴奋地大步跨过路轨,奔向这列载她回家的车。漫漫的孤独长路终于有了回归。
他是所有早来的东西中最美好的。
那个热烘烘的星期四午后。她刚刚练完跑,坐在开了空调的课室的第三排,短发盖着耳朵,身上的汗衫湿答答地黏着背,渐渐干了。她盘起穿着短裤晒成蜜糖色的两条腿懒洋洋地坐着,一只手支着下巴,用一条揉成一团的小毛巾抺着额角上细细的汗水,昏昏欲睡。
突然,脚步声由远而近,走进一个人来。
那当然是他。
一瞬间,她完全醒过来了。
他好像比她记忆中更挺拔,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二,身上穿着薄薄的蓝夹克,洁白的衬衫敞开了第一颗钮扣,灰色棉裤裹着结实的屁股和一双长腿,穿着黑色便鞋的脚不大,也不至于是小脚,跟身高成正比,使他走起路来有一种潇洒。
一向放在课室前方那张椅子不知给人挪到哪儿去了。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跨骑上去,手臂放在椅背上,面朝班上的每个人,自我介绍。
「我是韩哲。」他开口,愉快的声音说。
他那两片嘴唇连鸟儿都会失神地拍着翅膀飞过去,羞答答地亲一个。
他冷静却又哀愁的黑眸却好像在说:
「宝贝,亲一个就好了。我并没有那么相信爱情。」
开头那二十分钟,他说过什么,她完全忘了。
她心情复杂,好几次偷偷瞥向他,心里既高兴也难免一丝失望,他似乎认不出她来,只有她不曾忘记他。
然而,就在下课前的几分钟,他清澈的深刻的目光突然毫无预兆地停在她脸上。
她后悔了。她不该希望他认得她。
「请你不要把我认出来!要是你认得我,此时此刻,我惟有否认。」她心里拚命祈祷着。
他看着她好像有三秒钟那么长。
「这位同学很面熟。」他慢慢说。
她脸颊发烫,一颗心几乎要从唇边跳出来。
这时,班上的同学好像回答抢答题的学生那样,一个个抢着说:
「她是那个第六感少女白小绿!」
「她上过电视和报纸!」
她进警校的第一天,这些跟她同辈的人都认得她,大家像好奇的侦探那样打听她,奇怪她后来为什么消声匿迹。
「喔!」韩哲终于点了一下头。
他朝她咧嘴一笑:
「那时候,警队有人提出找你来帮忙破案。我们有很多未破的案。」
班上的笑声此起彼落。
她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
「那时我挺忙的。」她笑开了,在座位上调皮地说。
他略微苦恼地向她求助:
「我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有几起悬案未破。但我最想知道的,是我今天早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另一只袜子到底死去哪里。」
他挠挠耳朵说:
「那双袜子我很喜欢。」
班上又再响起一片笑声。他们在警校里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帅这么可爱的老师。无论男生女生,在第一堂课结束之前已经给他迷住了。他就是有那种魅力。
笑声陆续停歇,欢乐的气氛鼓舞着她。她略微震颤的声音回答他:
「我现在已经没有第六感了,不过,我知道那只袜子在什么地方。」
她这话引起了他的好奇。他侧着头,竖起耳朵等她说下去。
「你的袜子在你不刻意去找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她羞答答地说。
他用手拍了一下椅背,拉开椅子站起来,微笑的眼睛飞舞着,说:
「我就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决不可以小觑。」
她跟大伙一起笑了。
他走了之后,大家舍不得离开课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
从课室的一排窗子看出去是警校的停车场和遥远的一片翠绿峡谷。她抵着窗台,目光越过窗子寻找他的身影。
她看到他从学校大楼敏捷地走出来,大步走向停在松树下的一辆蓝色的法国标致轿车。那辆车不新也不旧,并不张扬,看来跟他就像老朋友一样匹配。
他坐进去,发动它。
她咬着嘴唇,看着那辆蓝色标致缓缓绕圈驶出停车场,开上警校外面那条下坡道,移离她的视线。
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斜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眼睛里的一抹清澄明亮。她在多年之后终于见到他了。
他来早了,却也好像来得正是时候。
她想起白小绿在火车上对她说的那句话。
凡所际会,很少是偶然的。
韩哲没有认出她来。她倒宁愿他认为她是那个特殊的少女。
白小绿的故事终究比她的故事美丽许多。
20.警察遗孤
自从韩哲那天像一股旋风一样突袭警校之后,他的故事也很快在他们这个班上传开了。
他是著名的警察遗孤。
三十六年前,两名本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探员在一次出任务时失手,同时身中多枪殉职。这两人的妻子当时都怀有身孕。
两个遗腹子先后出生,其中一个就是韩哲。
这个跟母亲靠着遗孀的抚恤金和遗孤福利过活的男孩壮得像一匹马,长大后跟他父亲一样,当上了警察,而且成为非常出色的警察。没有人知道另一个遗腹子的去向,就连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也无人闻问了。
这个故事,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在她以前搜集的贫乏的关于他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部分。不是进来警校,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个警察遗孤走上他父亲的路。不一样的,是他在父亲已经结婚的那个年纪依然单身,一直到现在。听说,他女朋友很多。
她可宁愿他是这样。他毕竟比她大十四岁。过去这些年,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长大。她害怕他没等到她长大就已经跟一个女人结婚了。
他在警校只授了几堂课。对他来说,她也许只是那个传奇少女,是班上一个漂亮的女生。可对她来说,他是她最长久的思念。
最后一堂课的那个星期三。他一走进课室,十七个同学都嚷着要请他去酒吧喝一杯答谢他。她当然也是最落力起哄的那个。这天之后,她不知道哪天可以再见到他。
他听他们说完,等他们安静下来了,皱着眉,严肃地说:
「我是公务员,不能接受贿赂。」
她差一点就相信了他。
他突然笑开了,眨眨眼睛说:
「有酒喝,管它呢!贿赂就贿赂呗!」
她笑了出来,跟大家一起鼓掌。
他做了个要大家停止鼓掌的手势,一本正经地说:
「我警告你们!你们可别以为将来进特别罪案组会容易些。好了,现在,快把你们身上的钱统统拿出来让我看看有多少,今晚我要喝穷你们!」
警校附近有有两家酒吧,一家是教官常去的,他们自然是不敢去。另一家「谷地」要走远些,面对着那片漂亮的峡谷,是他们去的,吃的喝的都不错。她更喜欢那儿的气氛。
他们任由韩哲挑一家。有他在,他们自然能去教官爱去的那一家。
当他听到那家酒吧是教官爱去的,他扬扬下巴,调皮地说:
「那一定很闷,我们去另一家。」
他们在「谷地」喝了很多。那个热情的老板娘,虽然一把年纪,都能当个年轻的祖母了,一看到韩哲,竟像怀春少女那样,不停端来很多小吃给他们,又请他们喝酒。
他们占了酒吧最里面的一张长桌。她跟他之间隔着几个男生。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跟他一块喝酒。当眼前发生的事看来并不真实,她突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啜着一杯覆盆子伏特加。
时间在她喝的那几杯覆盆子伏特加里荡漾着.那美丽的赤色终于还是到了杯底。
离开酒吧时,大伙都好像醉了,几个男生相互推搡着追逐着。
「谷地」酒吧离警校有一千两百米,是条安静的小路,落满了秋天的杏树的叶子。几盏朦胧的遥远的路灯点缀着路的两旁,然后消失了。夏天的时候,他们常常可以捡到杏子,让她想起故乡的梨树,还有舅舅那个梨树的故事。
恨一个人,原来还是会记得他说的故事。
深秋的山风有些冻人。他们走这条路来的时候没喝酒,不消一会就走完。现在喝了酒,这条路似乎变成了一千两百米的许多倍。他们像一群分散的蜗牛那样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时候,韩哲宣布:
「走路不晃的,以后进特别罪案组会容易些!」
大家都好像被这句话点了穴道似的。明知道他是说笑,各人都暗暗较劲,连忙打起精神走路。
伏特加的酒劲很厉害,她觉得自己醉了。
她脸上挂着假装没醉的微笑,试着帮身体找个平衡点。
「你不想进特别罪案组了?宣布投降了吗?」韩哲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来说。
「呃,不,我想!」她舌头结巴地回答。
她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醉。他的眼光鞭策着她。她大口吸气,挺直腰背,两条手臂在身旁微微张开保持平衡,傻呼呼地说:
「如果我走路有点晃,不是因为我醉了,是我的脚不听话。我最想进特别罪案组了!」
她说的话顶没意义,只有醉鬼才会说出口。
这句话却把他逗笑了。
他弯腰把一片叶子捡起来放到自己头上,小声在她身边提示:
「抬起头,眼睛望着前面的一点,不要老望着自己的脚!别让叶子掉下来。」
她照着他的话做,学着他那样,捡起一片叶子放到头发上。
她试着不晃。
他走在她身边,唱起歌来。
你愿意抓住一颗流星吗?
就在它坠落地面之前。
你难道不明白,
当你一蹶不振时就不会有人爱你。
把我捡起来带回家吧。
我会抱起我的旧吉他,
为你唱一首怀旧金曲,
只要你愿意抓住一颗流星。
她扭头看他,他已经越过她,跟她隔了几步的距离。
他头发上的枯叶掉落了,他并未察觉。
她悄悄把那片叶子捡起来,跟自己说:
「他醉了。」
她踮高脚,想把那片叶子放回去他头上。他比她高太多了,她颠了几步,差点就成功。那片叶子在他头发上停留了大概一秒钟却又飘落了。
后来,他发现那片叶子不见了。他转身,目光找了一会,看到她。
她眨眨黑亮的眼睛,很小心地朝他走出一条不晃的路。
他瞥了瞥她头发上的杏树叶子,脸露疑惑的神情。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她知道他为什么感到疑惑。她那片叶子一直没掉下来。
这是她永远不会告诉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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