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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之爱]《抗拒的诱惑》by 筱禾

_4 筱禾 (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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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现曾经想一个比较无聊的问题:平淡却持久的感情,炙热却短暂的激情,哪一种更贴近爱情。这没有答案的问题只在孙涛脑海里停留了几分钟,就消失了,因为孙涛觉得花精力去想这个,实在浪费时间。
  近来他与赵凯又恢复到和好前的状态,见了面就上床,然后闲聊几句或者也不聊什么,再以后就各忙各的了。赵凯不找他时,孙涛忍不住出去转转,不为什么,好像是一种控制不了的习惯。孙涛最近不太去原先常到的那个同志吧,因为一抬头,就能瞄上几个眼熟的。
  现在赵凯在出差,孙涛想他,同时也将自己的生活打理的热热闹闹。有时孙涛将要好的单身同事邀请到家里折腾一番,有时跟圈子里的朋友到外面或者别人家胡闹,小明他们每次一进孙涛的住处就埋怨住房条件比从前差很远,他们觉得不舒适,孙涛笑骂他们太奢华,有个收容所就不错了,竟然还挑三拣四的。
  那天小明带来一个叫宇的苏州男孩,好漂亮的弟弟,孙涛也由不得地喜欢起来。他们戏闹时,孙涛和宇喝了交杯酒,孙涛对宇说交杯就要交身的,宇笑羞涩地说:人家还不解风情呢。不过孙涛没做什么,即使一次宇住在了他家他也没和宇上床,孙涛想原则的事情还是不能错的,他知道自己还没练就一副坚如磐石又柔韧有余的心肌,他不愿意给自己心理蒙上愧疚的阴影。
  赵凯自南方出差回来,就直奔孙涛的住处。孙涛准备了赵凯喜欢的肉丝面,还照着食谱炒了两个菜,省得赵凯老说他没有做饭的艺术天赋。孙涛还给赵凯买了LEVI';S的两条裤子,虽然价格贵得离谱,可他喜欢那式样,窄窄的臀部板型,将赵凯那部分裹得特性感。
  那次在床上,孙涛很有激情,他等了赵凯两个星期,他想死他了,然而赵凯只是应付差事一样。赵凯说这次出差头几天事情多,最后几天又一直陪着老板,昨天晚上三点多才睡,早上又赶6点的飞机,所以很累。
  孙涛被赵凯的冷淡弄得扫兴,赵凯也看得出来,勉强着与孙涛来了一次。孙涛问赵凯什么时候回去,赵凯说他这么急着往回赶,就为了能与孙涛多待一会儿,能跟孙涛住上一宿。听了这话,孙涛什么怨气也没有了。赵凯抱住孙涛说他可以再做无数次,他要大干20回合,然而没过几分钟,赵凯就睡着了,孙涛看着熟睡的赵凯,情不自禁地对他傻笑。
  星期天清晨,天还没大亮,孙涛裹住身体的棉被就被人强行掀开,孙涛没睁开眼睛,便和赵凯热吻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孙涛口齿不清地问。
  “我任何时候都想过来。”
  孙涛闭着眼睛笑笑,心想:赵凯不定怎么编瞎话骗他老婆,打个时间差过来的。
  或许因为一夜的充足睡眠,那天他们做得很疯,从床上滚到地下,然后撕捋着到了沙发上。孙涛已经来了一次,可赵凯依旧金枪不倒,孙涛再一次热情高涨,赵凯将他拖到桌子边按在上面,孙涛双手扶着桌沿,他双腿已经有些微颤了,不过欲望之下的他觉得棒透了,他拼命地克制,感觉自己快被赵凯弄疯。他们是一起来的,孙涛以为自己飞上了天。
  赵凯将好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的孙涛拽到床上,还为他盖了被子。赵凯拿来一袋早点,说是路上买的。两人躺在床上将食物一扫而空后,又抱在一起缠绵了一会儿才昏昏睡去。睡梦中,孙涛听见赵凯对他耳语说他走了,让他好好睡觉,然后还亲了他才离去。
  孙涛一直睡到中午,他想起床,却感觉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涌。孙涛想可能冲个澡就好了,他来到浴室,站在喷头下,但温热的清水并没有帮他缓解不适,甚至更加难受,后来他抱着马桶呕吐起来。吐了三次又腹泻了两次后,孙涛感觉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是下午2点多,孙涛拿起电话打给赵凯。他问赵凯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是他买的早点不干净。
  “我没事儿呀。”赵凯回答。
  “是不是你胃病犯了?胃痛不痛?”赵凯又问。
  “好像有点疼,我也不知道,你能过来一下嘛?”孙涛有气无力的问。
  “你发烧嘛?”赵凯没回答他,只是又问。
  孙涛摸摸自己的头,说:“不知道,不烧吧。”
  “你喝点热水,穿暖和些。”
  “你过来好不好?我倒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孙涛有些央求的口气。
  “……我真走不开。”
  “你三更半夜都能过来,现在就不能?”
  “我现在带盈盈呢!……宗雪不在家……”
  孙涛听到赵凯吞吞吐吐却烦躁的话语,也听到有小孩子稚气的声音叫着妈妈,还有隐约地笑声……
  孙涛一下子挂了电话,同时关了手机。孙涛感觉心悲哀到极点,甚至有流泪的愿望,可实际上他连鼻子也没酸一下,他只是又呕了一次,胃已吐空,只剩下干呕。他给自己烧了些热水喝下去,然后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他感觉浑身发冷,他想到明天绝对不能请假,因为是与“晨报”的签约仪式,那是他一直跟下来的一个大客户,社长对孙涛很赏识,还在公司总裁那里提起过他。明天是孙涛露脸的日子,他一定要去的。
  孙涛记起社区医院应该还开门,不如去看一看。孙涛好不容易走到了那里,做了化验说不是痢疾,也不发烧,就开了些治疗肠炎的药,医生说他们这里要下班了,建议孙涛去其他医院点滴,说他需要补液。
  孙涛回了家,给自己做了杯糖盐水,他估计喝下去与点滴是一样的效果。不过喝完后他全部吐了出来,等缓解些,他强迫自己再喝。不知怎的,孙涛想起自己曾在公司附近胃痛,赵凯曾给他找来热水,给他穿上他的衣服,还有他给他做的那碗面条,一切好像发生在几个世纪之前。孙涛此时正坐在桌边,几个小时前,他曾趴在上面与他交欢,这一切也恍如隔世。
  “真他XX的贱!”孙涛心里骂着,对着桌腿猛踢了一脚,桌子没被他移动,孙涛却因此而浑身的虚汗。
  以后孙涛感觉好些了,他出去买来唯一想吃的甜面包,他告诉自己增强抵抗力是最重要的。回来后上楼之前,孙涛下意识地在周围多看了一眼,与从医院回来一样,他幻想着看到赵凯的车子。孙涛再次痛骂自己:愚蠢!。
  孙涛吃了面包,吃了药,又喝了水,用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床上,他什么也没想,也没有想赵凯,他只要好好睡一觉。
  赵凯是半夜12点多来的,那时孙涛正沉睡。孙涛给他打电话时,赵凯刚从饭店里出来,将父母接到他自己家。那天他们给赵凯母亲过60岁大寿,赵凯在饭店里定了桌子,他们吃过后,赵凯还定了一个特大的寿糕等着回家后给母亲一个惊喜。
  赵凯每天忙得根本记不起母亲的生日,倒是他姐姐和父亲提醒赵凯,说无论如何要好好给他妈过一过。宗雪很配合,尽管她的父亲又一次住院,她要与母亲、姐姐轮班照顾她爸,但那一整天她依旧带着盈盈陪着赵凯给他母亲过这个生日。
  赵凯给孙涛打了好多次电话,孙涛根本不接。等赵凯将父母送回家,宗雪说让他带盈盈,她去医院替她姐。赵凯曾想干脆带着盈盈到孙涛这里,看看他怎么样了。可盈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哭大闹,死活不让她妈妈走。夫妻俩舍不得孩子这么哭,宗雪又想看看她爸怎么样了,只好三个人一起去了医院。以后宗雪带着孩子回了家,赵凯等他岳父撤了点滴没什么问题了,就连忙往孙涛这里赶来。
  
  孙涛朦胧中知道赵凯来了,他摸他的额头,他帮他将凌乱的房间大概收拾了一下,他为他煮了稀饭,他拿着桌子上的药问他上次是几点吃的,以后他躺在他身边。此时孙涛的眼睛有些湿润,不知是为赵凯还为自己。
  孙涛又睡了一阵,赵凯将他叫醒,说该吃药了。赵凯又端来稀饭,硬逼着孙涛吃下,说因为是他赵凯亲自做的,孙涛不想吃也必须吃掉。孙涛问:你老婆回来了?赵凯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他一直为他担心。
  清晨,赵凯很早就走了,他说还要到医院看他岳父。
  孙涛也没再睡觉,他躺在床上想明白一个问题:他爱赵凯是因为他需要他的爱,如果他依然需要赵凯的爱他就会继续爱他。因为爱而需要,或者因为需要而爱不过是文字游戏,有爱就必定有需要,有了需要才可能有爱。
  当天的签约仪式上,孙涛只见到赵凯一面,他们什么也没说,只冲对方笑笑,那隐藏的默契、温暖的感觉使他们以为偌大都宴会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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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赵凯比较满意目前的生活。他与宗雪的关系基本上算良好,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结婚以来最好的时光。周末的下午,明媚的阳光落地窗照射近来,给这个三口之家太多的暖意,近乎燥热了。赵凯带着盈盈在地板上玩耍,宗雪做好了一桌子饭叫赵凯,时间还早,赵凯不太饿,所以继续躺在地上,盈盈骑跨在他身上。
  盈盈又发出嘎嘎嘎的愉快笑声,宗雪也无心再准备晚餐,来到客厅加入了他们父女的戏闹中。赵凯翻身趴在地上,对盈盈说:来,给你老爸捶捶背,於是母女二人齐心协力地在赵凯身上敲打着,愉快的欢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也许玩得太开心,没过太久,小盈盈睡着了。赵凯和宗雪吃过饭,宗雪将碗筷收拾干净。赵凯感觉有些无聊,他想出去,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他给孙涛打了电话。孙涛接电话时背景声音很乱,他说他去蹦迪了。赵凯问:你一个人啊?
  孙涛回答:周燕在这里。
  赵凯眼睛望着那边厨房里忙碌的宗雪,又看看女儿紧闭的房门,他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很想你……”对方没有回答,停顿片刻,赵凯突然脱口而出:“我爱你……”
  “你大点声,我听不清!”孙涛那边嚷嚷着。
  “没事儿,你好好玩儿吧!”赵凯大声说。
  赵凯收了线,宗雪走过来,问:“谁的电话?”
  “东海。”赵凯随口说着。
  宗雪没说话,她转到盈盈的房间,看看孩子睡得可好,赵凯也跟了进去。他们一同欣赏女儿可爱的睡态。赵凯从女儿房中出来后,就一头倒在自己床上,他似乎有些情绪不好,便感觉困倦。宗雪不知何时也躺在赵凯身边,赵凯佯装不知。以后宗雪侧身靠住赵凯,赵凯依然没有反应,宗雪伸出丰盈的手臂保住赵凯的一只胳膊,她将头埋在里面,蜷缩着身体,略微卷曲的头发蹭得赵凯皮肤痒痒。
  赵凯很清醒,他是用清晰的思维支配自己的行动。赵凯转过身,抱住他的妻子,然后他吻了她的面颊,他没吻她的嘴唇,因为赵凯猜想自己一定不喜欢宗雪晚饭时吃得凉拌肚丝的味道,尽管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赵凯没脱去宗雪的衣服,他觉得那是没有太多实际作用的举动,他只将手伸进宗雪的衣服里,抚弄她的双乳……赵凯很有耐心地做着,他知道只要自己有耐心,宗雪会满意的。
  赵凯的脑海里想着孙涛与周燕,他在想他们有没有上过床。赵凯想到孙涛的身体在自己身下的热度,那张清秀的面孔泛起潮红,孙涛做爱时常常出汗,晶莹的汗水伏在光滑的皮肤是那样性感。孙涛与女人做能行吗?赵凯突然想到这么个问题,他实在想不出孙涛在别人身上一展雄风的模样,可孙涛挑拨人的本领很强,他至少会将周燕弄得欲火难耐吧。对了,孙涛曾说过有不少人碰到一是零,碰到零是一,也许孙涛自己就是这种人吧。
  宗雪已经有了反应,她脱去自己的衣服,也蜕去赵凯的衣裤。赵凯再次想着孙涛被自己操的那幅陶醉样子,他胯下的东西是利器,他要操孙涛,让他向自己求饶,让他甘美的低吟变成无声的啜泣,他要把他操到死为止……
  赵凯结束了一个做丈夫的义务,他累极了,不只是身体的疲劳,他觉得心累。赵凯睡着了,梦里他看到孙涛结婚,自己同时也在举行婚礼,孙涛笑着跟他说:他们结束了,他很爱周燕,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赵凯大骂孙涛混蛋,竟然瞒着他与别人有了儿子,他指责孙涛背信弃义……
  “快醒醒吧,别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那是宗雪的声音。
  赵凯完全清醒了,他在黑暗中用力眨眨眼睛,竟发觉眼角是湿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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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雪最近心情并不是太好。父亲虽然早已出院,病情稳定,手术也算成功,但听医生那口气,最多也就维持五年。五年实在太短了,宗雪想自己刚上大学时好像就在眼前,转眼,十年都过去了,自己已经是奔三十的人了。
  宗雪又想起自己的婚姻,她已经不想用快乐或者痛苦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现在唯一的感觉是:没-意-思。赵凯与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吵架了,她看得出来,赵凯有时明显是让着她。宗雪的姐姐对宗雪说:男人结婚前都是一匹没驯服的野驴子,老婆无论是(仓戈)毛和撸,还是顺毛缕,最终会将他驯服的。宗雪觉得这说法太肤浅了,就象有人说好女人是所好学校那样的观点一样幼稚可笑。那些俯首贴耳对待老婆的男人不是被女人驯服的,他们只是被生活磨去了棱角,他们向现实妥协了。
  赵凯另有不同。他近来忍让她是因为他在外面有染,他或许感觉对不起自己,或许他在寻求一种平衡。赵凯身上经常带回一种味道,如漆黑的夜色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冷静,沉稳却热烈的香气。宗雪还发现赵凯有时会多出一、两件衬衣或者裤子,问他多少钱,他支吾地回答忘记了。
  宗雪没有为这些事过多的纠缠赵凯,不是因为她太善良,更不是因为她有着那些文人骚客意淫般地赋予女性应有的宽容、忍耐与牺牲的美德,宗雪只是想她跟赵凯为此大闹能有什么结果,他会向自己认错?阻止他?还是离婚?只怕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争吵,用最刻毒的语言相互贬低,咒骂。
  宗雪现在经常想到从前追求过她的那些男孩们。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比她高一年纪的法律系男生,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做,他甚至疯狂到暑假期间从家乡做两天两宿的火车到北京,只为了见她一面。他手脚勤快,为宗雪做过许多事情;他以客观和宽容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事物,那是成熟男人的心态。宗雪没选择他,因为她不爱他,她不爱他的原因是他不到170公分的身高,不美观的牙齿,说话没有幽默感,心焦之下有搓弄自己皮肤的恶习。听别人说,他现在就职于北京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他与他做舞蹈演员的妻子每人一辆汽车,他们还有一个与盈盈同岁的儿子。
  那个周末的上午,宗雪与一个高中同学去喝茶。那也是个曾疯狂追求过她的男人,他大学毕业后读了研究生,现在留校任教。宗雪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依然对自己有好感,他告诉她,他还没结婚,他连女朋友也没兴趣找。那一刻,宗雪知道他真的爱她,爱了十年,宗雪想如果她带着盈盈跟他,他一定不会嫌弃。虽然他们后来在僻静之处拉着手,他还亲了宗雪的嘴唇,可宗雪不会跟他的,从他那件可以看到皮肤颜色的低档衬衫、从他骑的山地车中,宗雪知道她与他没有一点结婚的可能性。
  下午回到家,宗雪看见赵凯正与盈盈戏闹。从她一进屋,赵凯就笑着向她讲述盈盈如何有趣,如何聪明,如何与他语言交流。那时的赵凯是很赋有感染力的,流露着发自内心的快乐。
  宗雪很反常地忙着做了一大桌子饭,还在外面叫了赵凯爱吃的凉拌肚丝。晚餐之后,赵凯与她做爱,宗雪的印象里他们有几个月没做爱了。以后赵凯睡着了,却在梦中又踢又踹,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宗雪明白他们各怀着心事,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们真真是谁也不欠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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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的姐姐、姐夫自出国留学,三年后第一次回国探亲。赵凯在机场上看到不施任何脂粉,一头直发,身着休闲服的老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与一旁光芒四射的宗雪相比,显得尤为土气。接下来的三个星期赵凯真是很忙,公司里、父母家、自己家几头跑,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孙涛。老姐与赵凯商量,计划让父母去美国住一镇子,虽然他们的父母曾在美国作过短期的访问学者,这一次他们想让老两口好好享受,放松地玩玩。赵凯姐暗示赵凯她会负担父母在美国的一切费用,赵凯马上会意并答应他姐:他负责两人的往返机票。赵凯心里还想着怎么也要给父母带上两三千美金,万一他们在姐姐家住得不高兴,他们手里有钱,怎么都方便些。
  一天下午,赵凯带着姐姐在公司附近的一个餐厅吃饭,意外地他们碰到了孙涛。当时孙涛正与周燕往餐厅里走,赵凯与孙涛相互看到了,却谁也没说话,还是周燕先与赵凯打了招呼,出於最起码的礼貌,孙涛领着周燕坐在赵凯姐弟对面,大家相互引见。那天众人看起来都情绪高涨,孙涛一个劲地跟赵凯姐姐聊天,而赵凯对周燕也一扫平日的傲慢态度,与她闲谈着。他们一同用过餐后,孙涛带着周燕先走了。
  “这男孩子真不错。”赵凯姐姐评论。
  赵凯微微笑着,不语。他真有心对他老姐说这个孙涛是自己的意中人,不过他没失去理智。
  赵凯姐姐继续说现在的年轻男孩子真会讨女人喜欢,说孙涛对他女朋友特别体贴,赵凯听着倍感不快。
  “这都是表面上的,他外面跟别人搞着呢。”赵凯回答他姐。
  赵凯姐似乎吃了一惊,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赵凯深吸一口烟,不屑地说:“嗨!这种事……”
  “现在国内怎么都这样呢!”赵凯姐姐笑道。
  赵凯没说话,心想:国外肯定比这更乱乎。
  “不过这男孩将来对他太太错不了,肯定是好丈夫。”
  “你怎么能看出来?”赵凯有些不满地问。
  “他心多细呀!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个周到劲儿,一看就是心里特别装着别人的那种人。”
  赵凯先沉默了一会,然后悠悠地低声说:“听别人讲他是GAY。你听说过GAY吗?”
  “啊!……”看来赵凯姐这次是吃惊不小,嘴张得老大,说:“太没想到了,怎么可能呢!”
  “在美国你没见过?”
  “有啊,每年还有同性恋*呢。那些人……”赵凯姐姐说着笑了:“你一说我也感觉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有点怪啊?”赵凯姐姐的笑容不能说是嘲笑,有种事不关己的俯视味道,匪夷所思般的调侃。
  赵凯将目光从姐姐脸上移开,他站起来说:“咱们走吧,爸妈他们该着急了。”
  赵凯姐姐还没回美国,赵凯就为了他姐与宗雪大打一架。起因是宗雪和赵凯带着他姐姐从美国拿回来的巧克力,维生素,深海鱼油到宗雪父母家作客。宗雪姐姐姐夫也在,宗雪很讨好地将巧克力给了他姐姐,以后大家闲谈,宗雪姐夫问赵凯:他姐夫都念到博士后了,是不是应该很有钱。赵凯被他的无知搞得很厌烦,但他没发作,只用蔑视的目光瞪了连桥一眼。宗雪连忙解释说做博士后不好,还是找到工作钱多。宗雪妈又说那美金怎么也比人民币值钱,美国怎么也比中国有钱。宗雪姐姐接着说就那种巧克力大街上有的是,她家亭亭都不稀罕吃。
  赵凯的忍耐到了极限,他对他们说:我姐拿来一块石头,一张纸片也是她的心意,她都不认识你们,带点礼物就算看得起你们了。赵凯这话果真捅了马蜂窝,以后喊声、叫声、哭声、破口大骂声乱成一片。
  赵凯与宗雪一路吵着回到家。宗雪心里明白这事情是自己家人的过错,但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无论好坏她也要维护他们,宗雪更不能容忍赵凯对他们的辱骂。赵凯一口一个她家人都是混蛋,宗雪揪住赵凯对长辈对她姐姐的不尊重这个短处,大骂赵凯是个畜生。后来他们又扯到赵凯的父母及姐姐,赵凯显然是没有宗雪嘴快,更没她话多,他听宗雪骂他一家人穷酸相,赵凯说:“我XXXX妈!”
  宗雪不争吵了,她顺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把小刀子就冲赵凯砍去,赵凯吓得先是一闪,然后他试图抓住宗雪的胳膊,宗雪其实已经手软,她正要放下刀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那刀子划到了赵凯的胳膊。
  
  两人都愣了,他们看着赵凯胳膊上的血一点点涌着,然后哗地流了出来,宗雪第一个反应是抓住赵凯的胳膊帮他做什么,可赵凯一掌就将宗雪推到在地。赵凯自己用毛巾在手上用力缠了缠,连看也没看他老婆,然后摔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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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现在与周燕关系很好,长时间的相处,孙涛发现周燕身上有他特别喜欢的优点:大气,不小性,没有多数女孩子那些爱扯闲话,过於精细的毛病,她对周围的一切经常一副混入不觉地态度。他们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周燕不喜欢与人交往,不爱玩闹。孙涛带她去蹦迪、唱歌,周燕从没表示过热情地回应,连带着孙涛的情绪也低落了。
  无论怎样讲,孙涛看得出周燕是非常地爱他,那爱体现在她的眼神、话语及对孙涛事事顺从上。周燕已经来过孙涛的住处几次了,他们在孙涛这里看电视,听音乐,看书。那天晚上周燕将胳膊从孙涛的背后伸过来,抱住他的腰身,她在暗示他什么,孙涛只是抓住她的双手,转过身对她笑笑。此时的孙涛是惭愧的,他不明白老天怎么就把自己生成这个样子,怎么在异性面前就这么冷淡,他们从没接过吻,他连吻周燕的冲动也没有。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他根本就丧失了作为男人的本能。
  孙涛心虚地仔细观察周燕的表情,她有些羞涩,却并不恼火,甚至是一副愉快的神情。孙涛完全糊涂了,他不能理解周燕的心态。孙涛问周燕说: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你父母会担心的。周燕听后更是感激地并甜蜜地对孙涛笑了。
  孙涛下楼后一眼就看到赵凯的汽车,他有些慌乱,准确地说他开始心焦。孙涛对周燕说我给你叫个车,你能不能自己回去?周燕很吃惊,问:怎么了?孙涛张口结舌地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不过他很快皱起眉头对周燕说:我今天不舒服,我想早些睡。周燕立刻也紧张起来,连忙询问一番,孙涛总算是将她糊弄过去,为她找了出租车,还给司机塞了三十块钱,最后嘱咐周燕到家后马上给他打个电话。
  看着汽车掉头并远去的影子,孙涛第一次产生一种来自于周燕的说不清的压力,和一丝道不明的内疚。
  不过孙涛很快忽略了这些,他小跑着回到自己住处,楼下没看见赵凯,他上楼,进屋,赵凯正躺在床上。
  孙涛问:“怎么突然跑来了?”
  赵凯疲倦地声音反问:“我碍你事儿了?”
  孙涛明白赵凯必定是看到周燕,因而有怨气,他没说话。
  以后孙涛问赵凯吃饭了没有,今晚回不回去等问题,赵凯竟都没回答。孙涛也习惯了赵凯忽冷忽热、难以琢磨地脾气,就没计较。孙涛打开电脑,自顾自地上网玩了起来。孙涛以为赵凯会走过来,或者让他到卧室,可赵凯那边无声无息。孙涛就继续在网上有一答没一答地与人闲聊,直到12点多,孙涛自己都困了,才又回到卧室。
  他动作尽量轻缓,生怕将赵凯吵醒,可当孙涛躺在床上时,赵凯突然冒出一句:你还知道睡觉啊。
  孙涛吓了一跳,他笑道:“我还以为你早睡着了呢。”
  赵凯起身,动作不太灵便地点了烟,又将烟盒递给孙涛,问:“要吗?”
  “我刚刷了牙。”孙涛没接那烟盒。
  赵凯饶有兴趣地盯着孙涛,突然说:“刷牙就不能抽烟了?”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烟硬往孙涛口中塞,两人嘻笑起来,此时整个晚上的沉闷气氛才缓解些。
  
  赵凯似乎没有睡意,他们聊起公司的事情,赵凯那个晚夜说了很多话,他讲到在技服没有前途,干得多出色也是看不到业绩等。他又说到公司有意将技服部分为两个部门,让刚刚提升的副主任另立山头。孙涛听着,他没想到在公司里看着春风得意的赵凯竟有这么多不顺心的事。孙涛按自己对公司状况的理解,给赵凯出了些主意,二人聊到三更,孙涛已经哈气连天。
  孙涛很习惯性地靠到赵凯怀中,双腿夹住赵凯的一条腿。他伸手想搂住赵凯的身体,这才发现赵凯的胳膊上缠着纱布,孙涛忙问怎么弄的,赵凯回答自己不小心划的。后来他们没多说什么,就依偎着进入梦乡。
  赵凯没与宗雪讲和,却也没再争吵,无论是宗雪划赵凯那一刀,还是赵凯推宗雪那一掌,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自赵凯姐姐回美国后,盈盈基本上就放在奶奶家,每天宗雪将孩子接出来送到公婆家,早晨再到他们那里将孩子送去幼儿园。宗雪有意让公婆去接送小孩,赵凯回答:你还得寸进尺了?这么远的路,我父母那么大年纪再领着个小孩子,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宗雪近来很晚回家,因小孩放在爷爷奶奶那里,她有时干脆就住在父母那边。宗雪现在为公司在外面办各种电脑软件培训班,非常繁忙,她还试图在单位里争夺部门主管一职,又常与公司老板出去应酬。
  宗雪有些想明白了,她觉得无论是丈夫或者孩子甚至自己的父母都没自己的事业可靠,丈夫可以离婚,孩子会长大,父母早晚要先她而去。她不再过问赵凯晚上为什么不回家,赵凯也不问她的行踪。赵凯如今不往家里放钱了,好在孩子的托儿费都是赵凯出,而且赵凯一定给他父母不少盈盈的生活费。宗雪再也不向赵凯要钱,她每月薪水五千块钱足够自己花的。
  赵凯夫妇现在是变相的分居生活,但他们双方都没有一点离婚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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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赵凯不出差的日子几乎每天往孙涛的住处跑。他们下班后或者一同到外面吃饭,或者买回来一些原料自己加工。赵凯在家里做事凭情绪,情绪好的时候他不但做饭,还将孙涛叫过来,观摩他的厨技,而且做好之后,无论是美味或者难以下咽,孙涛都必须多吃。有几次两人在超市买菜碰到同事,他们就不敢一起出去了,采购的事只好孙涛一人承担。
  周燕有两次去找孙涛时碰见赵凯,她很好奇地问孙涛赵凯为什么不回家,怎么老在他这里,孙涛回答赵凯与老婆吵架,而且请周燕不要告诉别人。孙涛爸妈一次次打电话问起周燕,因为上次春节,孙涛是一个人回的家,孙涛妈非常的不高兴。孙涛电话里被他们催急了,就说他与周燕已经分手了。
  因为近来赵凯频繁地与他在一起,孙涛越来越感觉周燕是负担。但孙涛没有放弃这份负担的念头。周燕绝对不是赵凯的代替品,如果找替身,孙涛想一夜情才合适。更何况,这世界上,没人能代替赵凯。孙涛不愿意放弃周燕,是因为周燕是他的另一种生活。
  孙涛不知道自己与赵凯将来会怎样,何时能有个什么样的结果,也许根本就没有结果。他们总是这样,赵凯与他老婆关系紧张了,他们就密切一些,赵凯跟他老婆和好后,孙涛就常常被赵凯忘记。孙涛已经不再多想与赵凯的关系,他本着享受、珍惜他们相聚的每一天的原则来面对与赵凯的感情。那是不明智的选择,甚至是愚蠢的,可孙涛抗拒不了对这份无望之爱依然期待的诱惑,他决定让自己的感情随心所欲地放纵一次。
  周燕是孙涛的另一种生活,理性的生活。孙涛可以预见未来,也看得出结果。虽然这结果很无趣,悲凉而无奈,但比起与赵凯的那份情感,他是可以从中得到些什么。所以孙涛依旧与周燕不冷不热地将就着。孙涛知道自己这样是卑劣的,可人经常是身不由己,总是一边谴责自己,然后依然如故地前行。
  赵凯的老婆争取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去芬兰培训兼考察。这三个星期里,赵凯必须承担接送盈盈的任务。赵凯认为自己很忙,每天最早也要6、7点才能回家,更不要说加班或者陪老板的情况。赵凯请孙涛帮忙。孙涛也为难,公司是5点半下班,等自己走的时候也快6点了,可盈盈要在5点时接走。孙涛想他可以早些先将盈盈送到她爷爷奶奶家,再回去上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凯带着孙涛一同去盈盈上的那间学前班,一方面让孙涛与盈盈熟悉一下,一方面与那里的老师打个招呼,否则人家不会让孙涛接盈盈的。路上,孙涛问赵凯为什么不请个小阿姨。赵凯嘴上回答他父母嫌烦,隐情是赵凯曾为他老爸老妈找过三个保姆,两个因为与赵凯妈吵架而被愤然离去,还有一个因为赵凯妈说赵凯爸对那个小女孩很不一般,友善的态度已经超出常情。赵凯眼见父母要打起来,就立刻将那个保姆辞退。
  赵凯是在父母的争吵中成长的,他曾似乎听姐姐说父亲年轻的时候有外遇,还是个寡妇。赵凯妈常与他赵凯姐姐讲赵凯爸年轻时的种种劣迹,所以在父母的不和中,赵凯姐姐很同情和偏向她母亲,而赵凯从没与母亲或者父亲谈过这些,他只是凭自己对父母、对男人和女人、对生活的理解,他非常同情他爸,赵凯想如果他找个象他母亲一样的女人为妻子,他也会在外面找别人。
  不过自从他们退休之后,两人很少吵架。老两口还常常你想着我,我惦记着你。他们知道赵凯忙,所以没特别要紧的事从来不麻烦赵凯。他们常自己去医院看病拿药,两人相互搀扶,相互叮嘱,那恩爱的样子,无论谁也想象不到他们是争吵,甚至大打出手一辈子的夫妻。赵凯爸一次笑着对赵凯说:老伴儿,就是老来作伴儿的。赵凯听着笑笑,他觉得他爸真可怜。
  孙涛在幼儿园里见到了盈盈。上一次看到盈盈时她还不到一岁,孙涛只记得小孩子胖胖的,没其他印象。这次孙涛惊叹:这不是一个小赵凯嘛,虽然五官上不完全一致,但那绷着面孔的鬼样,微微一笑的帅样,就是一个女性化了的赵凯。孙涛打趣赵凯说:哇靠,你要是个女的,也可以是迷死人的那种。赵凯骂他:你找死呢!
  盈盈起先挺防着孙涛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差没哭出来。赵凯看孙涛对小孩没一点经验,就告诉他说,你只要跟她玩,给她买好吃得,她就会喜欢你。小孩就跟小狗一样,还不如小狗忠实呢。孙涛听着哈哈地笑。
  盈盈后来果真对孙涛很满意,当天是孙涛将盈盈领到她爷爷奶奶家的。
  孙涛帮赵凯接了几次小孩,他提醒赵凯,如果总是他去接恐怕不合适,他担心赵凯父母有所查觉。赵凯很不以为然,说孙涛是自己心虚。孙涛知道赵凯有时不太想到别人,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他父母有没有查觉。
  在此之前孙涛没深入地接触过小孩,现在他发现小孩确实很有意思。孙涛给盈盈买冰激凌,看她吃得笨乎乎、脏兮兮的幼稚模样,很可笑。盈盈还给孙涛唱歌,声音特大,表现欲极强,逗得开车的司机也跟着笑起来。那次孙涛将盈盈送到赵凯父母手中,他们拦住孙涛与他聊天,问孙涛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也是学计算机的?孙涛老实地回答了,他告诉他们:自己在公司的经营部上班。
  赵凯晚上接到父母电话。
  “你以后别让那个孙涛接盈盈了。”赵凯爸说。
  “为什么呀?”
  “盈盈是个小女孩,他一个小伙子不方便的。”赵凯妈回答。
  “太可笑了,盈盈才两岁,你们怕什么,你们以为孙涛是流氓啊?”
  “你周围同事就没有一个女的?你要是实在没空,求其他的同事帮你接盈盈。”
  “我手下就一个女的,人家老公孩子的忙得要死。你们别瞎操心了,好不好?”赵凯越说心里越烦躁。
  “你找这个人不合适。”赵凯爸突然厉声呵道。
  这话似乎说到了赵凯的某个痛处,他立刻反驳道:“怎么不合适?我让我手下人帮帮我,怎么不行?!”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赵凯才听到他爸问:“孙涛是你部门的?”
  赵凯没有回答,因为父亲已明显流露出置疑地口气。
  “明天我们去接盈盈,你别管了。”赵凯母亲最后说。
  赵凯收了线,心里诧异得很,他实在不相信父母能查觉到什么,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决定在宗雪回来前还是他自己去接盈盈好了。
  星期六早晨,赵凯与孙涛早早起来,他们来到赵凯父母家这里,孙涛等在车中,赵凯将盈盈接出来。他们先去吃茶,又带着盈盈去了动物园。在动物院里,盈盈走累了,两人轮流抱着她,赵凯看到孙涛驮着自己的女儿,孙涛给盈盈指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二人很认真地对话着。孙涛现在宛如一位特别年轻的父亲,一个耐心慈祥却有着青春活力的长辈,在赵凯眼中,此时的孙涛从未有过的性感。赵凯轻轻走上前,对孙涛耳语:我想现在就把你衣服脱光”。孙涛一愣,他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睛,用一句赵凯的口头语回答:你找死啊!赵凯用身体做掩护还是占了孙涛一把便宜,孙涛也没客气,回手抓了个正着。他们嘿嘿地笑着。
  盈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正瞪着天真的大眼睛专心盯着笼中的白毛小猴子。
  他们从动物园出来就一起回了赵凯的家。孙涛起先有些犹豫,他说怕有同事看到他们,不过最后他还是跟赵凯去了。自赵凯结婚后,孙涛是第一次去他家。华丽的装修,气派的家具,雅致的陈设和清洁的卫生水平使孙涛想到宗雪是一个令丈夫满意的家庭主妇。赵凯说现在他家被以前脏乱多了,宗雪如今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管做家务了。
  孙涛避免去碰赵凯家的任何东西,因为那会使他感觉自己猥祟,有盗用别人财物之感。赵凯将盈盈哄睡着了,孙涛说他也要回去了。赵凯很吃惊,问为什么,孙涛回答:住在这里不舒服。赵凯面带不快,但他很快用一个热吻将孙涛留在了沙发上。激情之后,孙涛去浴室洗了个澡,他出来后穿好衣服,依然执意要走。赵凯无言地盯着孙涛的每个举动,直到孙涛将最后一个外套扣子系上后,赵凯才说:你头发是湿的,这样出去容易感冒。孙涛笑笑回答:没关系。
  赵凯有些失落,这失落不仅来源于孙涛走后留下的寂静,更多的是孙涛那种冷漠的态度。孙涛不同于自己,他没有家庭,没有妻子,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要匆忙离他而去,孙涛只是不愿意住在自己这里。
  赵凯沮丧地想到孙涛对自己的感情恐怕远没有自己对他的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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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二早晨,赵凯到他父母家正准备将盈盈送去幼儿园,就被他父母拉住。老两口表情严肃地对赵凯说他们要和他谈谈。
  赵凯看着父母不同寻常的态度有些慌张,但他没表现出来。赵凯父母没有马上开口,赵凯母亲与盈盈坐在床上,与小外孙女一同摆弄个娃娃,赵凯爸坐在沙发上缓慢地吸着一根烟。
  
  还是赵凯父亲先说了话:“现在这个社会,是非观太差了,可以说根本没有是非观念。象我们小时候家里就告诉,那五毒是不能沾染的,一辈子就完了……”赵凯父亲无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赵凯没表态。
  “……你与宗雪感情不和,实在不行就离婚吧,孩子我们给你带,我和你妈身体还行,再活个10几年应该没问题,那时候盈盈也上大学了……你们两人现在都可以再从新选择……”
  赵凯依然沉默,他低头,连看他父亲的勇气也没有。
  “你现在这个条件,也容易找到合适的……”赵凯母亲一旁开口。
  “你们别管这事了,我和宗雪也不一定就离婚……我得赶紧送盈盈走了,公司里好多事呢。”赵凯说话了,还做出匆忙要离开的样子。
  “你和宗雪离不离婚,我们不想干涉,但你不能跟那个叫孙涛的……处得太近……”赵凯父亲急则白脸地说。
  “什么跟什么呀!”赵凯用不耐烦的态度掩饰自己的慌张:“盈盈,跟爸走。”他说着要拉女儿的手。
  “赵凯!”赵凯父亲痛心疾首般焦急地呵道:“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呀!你们那个样子……你们又是一个单位的……你还想不想在天地公司里干了?!”
  此时赵凯已经调整好心态,也想好了应对措施,他说:“我跟他怎么了?我们什么样子?你们怎么想这么歪呀!”
  “盈盈昨天满口的孙涛叔叔,你们是不是一起去的动物园?周末两天那个人就住在你家……赵凯,我们这么大岁数了,这点事还看不明白?!”
  赵凯没有反驳。
  “你怎么能跟个男的呢?……”赵凯妈问话时,满脸的困惑与焦虑。
  “我跟孙涛就是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关系近些,你们别找个屎盆子就往我身上扣,真……真他妈烦透了!”赵凯说完,将女儿一把抱起来,就往门口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没为。你单位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怎么当那个部门经理?……”父亲的怒吼在赵凯身后响着,他没回嘴也没回头,带着盈盈仓皇逃出了父母家。
  在宗雪回来之前,赵凯自己将盈盈接回来,然后一直带到第二天早上将孩子再送到幼稚园里。他没有登父母家的门,他们给赵凯打电话问原因,赵凯回答他想与盈盈亲近亲近。赵凯没有主动找孙涛,是孙涛自己来到赵凯家。赵凯对孙涛讲了事情的经过,孙涛说:我早对你说过,你根本不听我的。赵凯狠狠地瞪了孙涛一眼,骂他事后诸葛亮。
  宗雪从芬兰回来后,一切就恢复了正常,盈盈每天依旧放在爷爷奶奶那里。宗雪对她的芬兰之行感触很多,感慨一个国家可以治理得如此有序,人与人之间可以那样善意、友好。宗雪还给赵凯带了礼物,她给赵凯讲在芬兰见到一个早期留学人员,现在做这家公司的外方代理,这次与大家一同回北京,并长期在北京工作。宗雪笑那人长得矮胖矮胖的,象一个圆球。
  赵凯听着想起孙涛曾因为自己奚落一个胖女孩而指责他,孙涛说他17岁之前比那女孩还矮还胖呢。赵凯真是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个孙涛。
  赵凯妈妈叫赵凯回家看看,宗雪从芬兰回来去公婆家,赵凯竟然没跟着过去。赵凯母亲还告诉赵凯,他们这几天都感冒上火,他爸上个星期骑自行车时将胳膊给扭,好几天也没能抬起来,胳膊肿得很粗。
  赵凯到家时,他父亲不在,赵凯母亲说他爸出去遛弯儿了。
  赵凯问他妈:“爸是怎么摔的?我跟你们说多数次了,出门叫个出租车,不要骑车。”
  “书店那么近,用不着打车。”赵凯妈回答。
  赵凯跟着母亲来到父母的卧室,赵凯妈指着赵凯爸枕头边、枕巾下面的几本书对赵凯说:“你爸就为了买这几本书。他跟我说他可不好意思了,在那些六折的减价堆里找到这几本,交钱的时候你爸连头也不敢抬。本来有个小塑料袋子裹着这几本书放在车筐里,他一骑上去,那个袋子就被风吹开了,明晃晃的,他心里一急,伸手想去盖住,就从车上掉下来了。”
  赵凯眼睛盯着封面上赫然写着《他们的世界》《同性恋》的书籍,心里发堵。
  “我们这个岁数,也从来没指望过你和你姐什么,就是想你们过的好就行。看你姐在美国的日子过得也累,那么节省的……唉”赵凯母亲说着叹了口气:“你呢,跟宗雪也是老吵架,可都没什么大问题……我和你爸这些天,天天早上4点就醒了,我们就聊,想着是不是你上中学时候我们管你太多?管着你不让你交女朋友?可你说哪个家长不是这么要求孩子的,不就是怕谈恋爱耽误考大学嘛!上了大学后我们就没阻拦过你呀!……
  “……我和你爸都是这个岁数,能跟你和你姐几年?我们真是怕你们日子过的艰难,尤其是你……天下这夫妻有多少是一辈子幸福美满的,他们都不容易,何况你这情况……你要是能自己克制呢,还是自己克制一下,要是能自己改了最好……
  “……你爸让我跟你说,单位里千万小心,最好两个人不要在一个单位,让人知道了你们都待不住的……你和宗雪不离婚也好,至少是个遮掩,但千万别让宗雪知道……我们没什么大用,可你要有难题呢,跟我们讲,看我们能帮你什么……这种事情外人信不过……
  “我们都不会跟你姐说的,不会让你面子上不好看,这你放心……”
  赵凯默默地听母亲说完,他什么话也没说。他忘记了是怎样离开了父母的家。赵凯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汽车里,他先是静静地流出两行泪,接着赵凯呜呜地痛哭起来,那是他自成年以来第一次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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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一直担心赵凯父母查觉一事,他几次问赵凯,赵凯都轻描淡写地说: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孙涛问:你父母没说你什么?赵凯一副烦躁的样子,回答:我都多大了,他们还说我!可笑!孙涛真的很羡慕赵凯,羡慕他有这样开明的父母,可以让小孩随便拿零花钱的家庭一定有着非常民主的气氛。孙涛想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他家要出人命的。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赵凯只找过孙涛两次,孙涛问他,赵凯说最近小孩生病。孙涛心想只要外面一流行感冒,赵凯的女儿就生病,是盈盈身体不好呢,还是小孩都这样,或者只是赵凯不愿意来他这里的借口。
  又过了两个星期,赵凯说他父母也生病了,小孩每天还是接回家里,他老婆也比从前忙,他们分工带孩子,所以他没时间没去找孙涛。
  以后孙涛没有再次询问赵凯,因为他不是厚脸皮,死缠烂打的人,他也不想给赵凯增加负担,他深知一旦爱成为负担,这感情就离结束不远了。他们偶然在公司里遇见,冲对方笑笑,心照不宣的,然后就各忙各的。
  孙涛想自己已经习惯了与赵凯这种忽近忽远的关系,而且他没有怨恨赵凯,似乎生活就应该这样,生活也只能这样。孙涛也会想到赵凯不找自己的原因,根本不用赵凯解释,孙涛就可以帮他想出一大堆的理由,家庭,妻子,孩子,父母,工作,还要……赵凯最近大概性欲低下吧,孙涛这么想着自嘲而无奈地对自己一笑。
  
  孙涛没有给赵凯打电话,不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没那个愿望。孙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赵凯感情是不是在一点点地冷却下来,他们的爱情是不是正在消退,然后根本无需繁琐的分手仪式,就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在感情上,大家都是斤斤计较,患得患失的。如果不计较,说明不在乎对方的感情,也就谈不上什么爱了。有人说他的爱是只有付出,不求回报,那不是因为他爱对方,而是自我陶醉呢,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自己被自己感动着。
  孙涛第一次思考他与赵凯的关系,思考两人的个性,观念,生活方式,以及对许多问题的想法。孙涛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太不相同了,自己与赵凯间有很大的距离,他们从来没有试图拉近、缩小这距离,因为与赵凯这人连沟通都很困难。
  一旦有了理性地思考,孙涛顿觉他与赵凯必定会结束的,他们早该分手了。或许他明天就应该跟赵凯说他们再也不要见面了,他们彻底分开。但紧接着孙涛又想到分手的具体意义:分手意味着赵凯再也不会来找他了。没有人再为他想着回家的行程,到家后又追过来一个电话问他是否平安到达;自己生病时没人可能深夜赶来为他煮饭、吃药,陪在他身边;工作中再没有人给他无数的信息,处处为他留意各种机会,毫无保留地帮他出谋划策……这样想着,孙涛心痛难忍,因这痛,孙涛知道他依然爱赵凯。
  每个星期,孙涛至少要抽出两天陪周燕,周末必须拿出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与周燕约会。剩下的业余时间里,孙涛如从前一样过得也不算太寂寞。
  最近孙涛认识了一个网友。那天孙涛在网上看其他人聊天,有个叫“凯”的人同别人讲起他写过的一篇小说,还给了大家一个连接。那些与凯聊的兴趣盎然的网友都说他们以后会去看的,倒是一言没发的孙涛去了那个连接,认真地阅读起来。是一个不难看的中篇,尽管有些理想化,虚构的痕迹也明显,但文章里流露出的淡淡哀愁是能够打动人的。孙涛对凯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文章我看了,真好,难得你将人物感情变化把握得那么准确,你年龄不大吧?以后凯只与孙涛一个人说话,他们相互留了信箱,信箱里凯给了孙涛他的电话。
  孙涛得意地想这是自己又一次成功地猎获。孙涛知道自己在钓人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在那些面对面的场所,外型是决定性的因素,最初不要将目光专注在某个人身上,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假装专注地与熟人说笑,展示自己的魅力,当确定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再配以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是情意绵绵的目光,最后是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人就基本搞定了。
  在网路上,大家彼此是看不到的,孙涛从不急于表现自己,那样做虽然也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但那是被动的。孙涛经常是采取关注对方的态度,当然关注的不能是对方的外型,更不能是愚蠢地寻问,孙涛可以让别人感觉他切重要害地了解着对方的心灵,很少有人可以拒绝一个对自己灵魂发生兴趣的人,一个对自己赞赏的人,他会很快对他产生好感。
  凯在天津的某大学读书,快毕业了。凯与孙涛自通了第一个电话后,他们几乎每晚都会相互问候或者向对方倾诉些什么。以通话的次数统计,凯打给孙涛的次数要比孙涛给他去电话的次数多很多。三周以后,凯在EMAIL里说他想去北京,孙涛回信说好,他可以住他这里。信发了出去,孙涛感觉自己答应得太草率了。孙涛仔细回忆他与凯的言谈话语,他从没对凯表示过长久相处的愿望,更没有过什么承诺。
  孙涛劝自己:不就是个网友嘛,见见何妨。
  凯不漂亮,只不过年轻,这是照片中给孙涛的印象。当孙涛见到他时,孙涛愉快地发现凯有着令孙涛喜欢的阳光气息。他们吃了饭回到孙涛的家,以后的事情孙涛自己控制不了了。看着腼腆的凯突然主动热情起来,两人在看一盘叫《蝴蝶君》的碟,他靠在了孙涛身上,然后他们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凯先搂住并亲吻孙涛。
  孙涛在他们走进房间之前绝没有与凯上床的企图,这点孙涛可以对天发誓,然而当凯脱去自己的衣服后,孙涛看见了凯细长的肌肉,光滑的白净皮肤时,他一下子将凯按倒在身下。
  在他们正式做爱之前,孙涛走神了,他想到大门没有从里面锁好,赵凯是有钥匙的,他任何时候都可能撞进来。其实赵凯已经三个多星期没过来了,周末的下午也不是赵凯找孙涛的时间,可孙涛还是示意凯停一下,他谨慎地将房门锁好。锁门的刹那,孙涛又想到如果赵凯发现门是反锁的会怎么想呢?孙涛不由得叹了口气,就转身走进卧室里。
  那天孙涛做了一次被动,也做一次主动,感觉不错。事后,凯看着挺高兴,他对孙涛问这问那,还说等他毕业了就在北京找份工作。孙涛在回答问题时,先暗示了自己将要结婚的必然性,他又不失时机地道出自己有BF,而且名字与凯有一个字是相同的。以后凯不怎么说话了,孙涛又问凯是明天早上回去还是晚上走,凯淡淡一笑,说:你是希望我早上回去吧?从凯的目光里孙涛看到了落寞,接着是厌恶与鄙夷,那一刻,孙涛有着被伤害的感觉,他在凯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可悲的、丑陋的自己。
  在凯走之前,孙涛想对他好些,可又不想搞得太近,他感觉这分寸好难掌握。最后告别的时刻,孙涛很难受,他凝视着凯说:你只要来北京,就住我这里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凯没回答,眼圈却发红,孙涛看着终於忍不住说了一句:“……对不起。”以后凯别过脸去,用手迅速地掠过面颊,孙涛知道他流泪了,孙涛也知道那泪水不是为他孙涛而流。
  回到家,孙涛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烟,很久。他知道了人如果放纵起来是可以上瘾的,就把持不住自己了。孙涛后悔了,从不喜欢后悔的他感觉自己这样做不值得,他得到了不必要的快乐,却带来了愧疚感,更重要的是他丧失了在赵凯面前心理的坦荡。孙涛不愿意此时赵凯来找自己,他希望过一段时间,等他忘记了这件事后他们再一起缠绵。
  然而星期一上班后,赵凯就找了孙涛,他说晚上到他那里,他有事跟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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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东海要调到香港了吧。”孙涛提着一口袋饭菜进屋后,赵凯就开始对他说:“刘业肯定是接东海的职位,马上副主管空着,多好的机会。”
  “一定是提拔王天,他来公司6、7年了,怎么也该轮到他了。这些日子,刘业、王天跟着李东海屁股后面转。”孙涛一边将饭菜摆到桌子上,一边对赵凯说。孙涛今天特别破费,定的几个菜全是赵凯喜欢的。
  没等孙涛将盒盖一一打开,赵凯早就自己拿双筷子坐在那里吃了起来,他将菜逐个尝边,指着其中的一个油焖虾说:“你怎么买这个呀,太咸又不新鲜,难吃死了。”
  孙涛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王天一点戏也没有,东海绝对不会让他上来的。”赵凯又说。
  “他们关系还行呀,没什么大矛盾,李东海为什么要这么做。”孙涛说着自己拿来筷子,刚坐在椅子上。
  赵凯没回答,说:“你帮我那瓶酒。”
  “冰箱里呢,你自己拿。”
  “我今天不想喝啤酒,有白的吗?”
  “在厨房柜子里。”
  “你给我拿一下,我不知道在哪儿。”
  孙涛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菜,可那天他脾气特别好,就放下筷子,拿了酒,还取来两个酒杯。
  赵凯看到孙涛往自己跟前放酒杯说:“你别喝,喝了又胃痛。医生不是说你这胃不能喝酒嘛。”
  孙涛去拧瓶盖子,说:“你一喝我就馋。没事,出去陪客户不都得喝嘛。”
  赵凯夺过孙涛手里的酒瓶,说“那是不得以,你还是自己悠着点吧,弄个胃出血不是闹着玩的。都甭喝了,你给我拿瓶啤酒。”
  当赵凯接过孙涛手里的啤酒,他对孙涛笑笑,笑容里流露出感激与宠爱。
  
  “东海那人黑着呢!”以后赵凯接着讲了东海与刘业与王天之间的一些矛盾,又把经营部里的人逐个分析一番,赵凯说他在老板那里不能帮孙涛说上话,但那天与东海聊天,听东海的口气,他非常欣赏孙涛。赵凯现在怂恿东海对彦总提议孙涛。
  二人边聊边吃,赵凯吃饱了就靠在沙发上吸烟,翻看着孙涛新买的杂志,孙涛将残羹剩饭或倒掉或放冰箱里,擦了桌子,洗了碗。等他回到客厅,赵凯说:你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以往,孙涛一定会骂他一句:不干活就少废话。可这次孙涛没说什么,甚至连气恼也没有,他笑着靠在赵凯怀里,也点燃一支香烟。
  “你车呢?我在楼下怎么没看到?”孙涛问。
  “我打车来的。公司里好多人认识我这车,我不想让人看到。”赵凯回答。孙涛也发现近来赵凯很注意在公司里与孙涛保持距离,他们几乎没有单独说话的时候。赵凯一定是希望他们的关系更隐密。
  “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不来了,我想买了这么多菜够我吃三天的。”
  赵凯笑了,他搂住怀中的孙涛便开始摸索起来,孙涛笑着挣扎,却被赵凯抓得更紧。孙涛举起右手,示意他手里燃烧的烟头。赵凯接了过去,吸了一口,然后喷到孙涛脸上。这是赵凯很中意的一个动作,他似乎喜欢轻微地捉弄别人,从中获得快乐。今天孙涛想让赵凯做任何他喜欢的举动,他想看到赵凯高兴。
  或许因为头一天刚刚做过,或许因为不舒服的体位,孙涛感觉很痛,当时他是背对着赵凯,他的胳膊努力支撑着自己,但赵凯过分用力的冲击使孙涛几次伏倒在床上。孙涛没有给赵凯暗示,他知道只要自己给赵凯一点示意动作,赵凯都会停下来,等待孙涛去做任何改变。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痛感并不让孙涛厌恶,虽然不足以让他达到欲望的颠峰,却是享受的。孙涛几乎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他咬着牙承受的同时能感觉到与赵凯一样的激情,孙涛甚至想在赵凯的冲击中自虐般地死去。
  云散雨收后,赵凯心情特别好,他抱住孙涛爱抚的动作,使孙涛误以为赵凯梅开二度了。
  “你今天真骚!”赵凯笑着说,还用手拍打孙涛的身体。
  孙涛笑着不语。
  “是不是憋了几个礼拜,受不了了?”赵凯说着一个翻身,趴到孙涛身上,凝视他。
  孙涛看到赵凯此时的笑容是那般明朗,象个纯净的少年,他只得敷衍地对赵凯笑笑。孙涛非常心虚,如同他们刚刚相好的日子,孙涛在赵凯面前常有的那种掩饰与尴尬,以后孙涛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了,他认为赵凯如果爱他,就应该爱一个真实的自己。可现在孙涛连迎接赵凯的目光的勇气也没有。
  孙涛赶忙岔开话题,他说到徐兵借的两万块钱,孙涛现在这里有五千块,他想先给赵凯。赵凯冲孙涛瞪眼睛,说:干吗想起说这件事?该还钱的是徐兵,你为什么替他还?!孙涛恼火地想,自己心里越是有鬼,就越容易说错话。
  赵凯倒没介意,继续说他这两星期忙的事情。孙涛问:盈盈身体怎么样了,感冒好了没有,赵凯说早好了。孙涛又问小孩是不是很容易生病,赵凯说盈盈不算爱生病的,就是不好好吃饭,接近营养不良的程度了,弄得全家人着急。孙涛想他们好像聋子对话。其实赵凯在工作中,人事关系上的洞察力是非常敏锐的,否则他也不能做得象现在这么出色,但在孙涛这里,他常常显得迟钝,他们的对话近乎赵凯的自言自语,他根本不介意孙涛的想法,更不揣摩孙涛问话的含义。孙涛想或许是赵凯太过自我了,或许是他太爱他,赵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另一半。
  赵凯又说到公司的事情。这半年来,彦副总裁的势力越来越大,看这状况,现任总裁很快会被踢走,彦老板接替公司总裁一职。赵凯是彦老板的红人,孙涛想:到那时,赵凯也要飞黄腾达了吧。孙涛看着赵凯因做爱略显潮红的脸色,静静地听赵凯侃侃而谈,赵凯这人官瘾挺大的,马屁也拍得紧,他将多半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再应付个老婆孩子,父母家庭,还有自己这么个同性情人,想来赵凯也真没精力去外面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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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赵凯又说到他的父母,说到他们现在身体不好。
  “这事儿真不该让他们知道,怎么这么笨呢!”赵凯靠在枕头上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你不是说他们没责怪你嘛?”孙涛侧过头问。
  “不是责怪不责怪的问题……”赵凯没说下去。
  孙涛等待着听下文,看赵凯微微皱起的眉头,面带不悦,孙涛没有追问。他想赵凯的父母一定给他压力了,他只不过没对自己说。
  此时赵凯心里想着自从知道自己与孙涛的事情后,父母总是生病,不是感冒就是这痛那痛的,父亲近来眼睛总上火,视力下降得厉害,他带父亲去了同仁医院挂的专家号,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赵凯曾问他妈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他们影响了他们的情绪,以至於生病。事后两个人一同对赵凯否认这点。
  赵凯还发现他们对宗雪比从前热情。原先父母对宗雪只可以说是面子上过得去,大家都彬彬有礼的。现在他们常常招呼宗雪关切地询问一番。赵凯能猜到他们在尽力帮自己维护这个家庭。
  那天赵凯碰到一个初中同学,他向赵凯借一个杀病毒的盘,赵凯将他领到父母家。当赵凯与那老同学走进走出时,他看到父母眼中询问、疑惑、惊慌与忧虑的目光。他们没问赵凯,赵凯也无需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涛悄悄地观察沉默中的赵凯,他若有所思地待了一会,似乎是困了,他从新躺下,还将被子用力拽,他打了一个哈气,转过身看了孙涛一眼,他发现孙涛依然睁着眼睛,就说了一句:还不睡呀!赵凯又转回身,背对着孙涛,他挪动了几下身体,好像在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很快的,赵凯的呼吸变得均匀了。
  孙涛又一次失眠,他起身吃下药片,又上了床,他从后面抱住赵凯,他的脸贴到他的背上,赵凯睡梦中有了些反应,他转过身平躺着,一只手搭在孙涛的要害之处,还将自己的一条腿放入孙涛的两腿之间,孙涛笑着感受赵凯这些梦中的下意识的动作,他告诉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搂着赵凯睡觉就很幸福了,快睡吧。
  
  酷热的夏季又到了,可日子依旧如从前一样的周而复始。
  那天赵凯在孙涛这里住了一宿。闷热的天气使他们早晨醒得很早,两人起来,孙涛要拉着赵凯去跑步,说如果赵凯现在不注意锻炼身体,他有长胖的趋势。赵凯听后立刻赤身裸体地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说他的裤腰带是放了一个孔。孙涛也饶有兴趣地注视赵凯的裸体,然后在赵凯身上搓弄起来。二人戏闹一会后,真的出去晨练了。
  他们谁也不愿意先承认自己累了,跑不动了,就较着劲一气跑到公司这边,又在外面吃了早餐,赵凯想去办公室拿点东西。他们分别一前一后地走进公司的大门,因为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所以整座办公楼非常安静。他们往三楼去,当他们一起出了电梯,往走廊里去时,他们同时听见机房的格间内传出说话声。因为四处太寂静了,那人说的每一个字清晰地传到孙涛与赵凯的耳朵里。
  “……你害怕什么呀,现在这社会是笑贫不笑娼,别说你们那点事情,我们这里,两个男的都能搞上,那恶不恶心呀?可谁管呀!谁在乎呀!不是照样人模狗样地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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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已经在南极公司做了一个月,期间赵凯曾打来三个电话,内容全部是关于孙涛的住房基金问题,并询问他对南极公司的感觉。孙涛离开天地时,负责住房基金的副总裁不在,又加上他从公司里拿住房补贴,所以孙涛根本就没指望拿什么钱。后来赵凯说他应该从公司拿些钱走,那是孙涛应得到的,孙涛不知道赵凯用了什么办法,竟帮他要出两万块。
  孙涛对赵凯说:咱们本来就怕别人知道,你这么做,不是告诉人家咱们关系不一般嘛。赵凯回答:你都走了,连家都搬了,我帮你说几句话,我怕什么!尽管孙涛知道赵凯这样有弥补因自己辞职所带来损失的成分,但他放下电话后,心底涌起的暖意与四年前赵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对他说带着短袖衣服,并来公司宿舍接他时是那样相似。
  又过了两个月,赵凯没打电话,更没来过孙涛的新居。自孙涛离开天地,他们连一句温情的话也没说过,孙涛想他们真的完了。孙涛几次想给赵凯打电话,可又感觉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对赵凯说:来跟我睡觉吧。何况孙涛从来就不是紧紧要解决欲望才想到赵凯的。在渡过一个又一个孤独长夜之后,孙涛将陌生人领来家中。
  到一个新单位,最初总是非常忙得,孙涛26岁生日那天,他根本也记不得了。礼品店来电话与孙涛确定地址与时间,孙涛立刻想到是赵凯要送礼物给他。孙涛知道不可能是周燕,她心粗得很,自问过一次之后,就从来没记住过孙涛的生日。
  那晚,孙涛坐在床上对着价值不菲的手表与26支鲜红的玫瑰发呆。送礼物的人不要说姓名,连性别也是保密的。这北京城里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记住自己的生日并送礼物给他,这么浪漫的事也只有那个赵凯能做得出来。
  孙涛一向不屑于这些送鲜红送礼物的小儿科的把戏,可那晚孙涛很感动,因为有人在想着他,那个他深爱过的人没忘记自己,因为他付出的感情是有回报的……
  周燕比孙涛小一岁多,今年马上就25了,她曾对孙涛提到他们结婚的时间,她说明年五一节或者国庆比较合适。近来孙涛与周燕也不是很愉快,他们倒从不为小事争吵,周燕心宽,孙涛又好脾气,两人想争论几句都没有机会。让他们不愉快的全是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周燕对孙涛在天地公司不买房子,又突然辞职非常不满,她自己有一处位於6层的两厅一室的房子,她埋怨孙涛,说他们两人完全可以买下三个卧室的住房。孙涛给周燕的回答是:一,他必须换工作,理由是他喜欢南极公司。二,他不会住到天地公司的宿舍,原因是他不喜欢天地的那些人。
  周燕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她只有随孙涛的意了,因为周燕不是计较的人,因为她喜欢孙涛,还有她早就发现孙涛这人表面脾气好,骨子里很强。
  孙涛不想马上结婚,即使他与赵凯都结束了,他也不想让自己早早地套上婚姻的夹板,可他知道自己是要结婚的,他想等30岁以后再说了。
  孙涛妈最近脾气明显不好,因为她总头痛,她说若不是坚持练习“鹤功”,她会倒下的。孙涛爸妈已从最初轻描淡写地埋怨孙涛总找不到女朋友,到以后说一两句难听的话,比如如:这大龄男女都是自己有毛病,不是脾气怪异,就是心理不健全,那好样的早就被人挑走了。孙涛无力面对他们的指责,又不想告诉他们自己与周燕的关系,否则父母又要逼迫他们回家,要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妇。
  孙涛应付父母的策略是只寄钱,不通话,甚至他们打到手机上的电话也不接。那天孙涛接到一个在北京的大学同学电话,他说孙涛父亲因联系不到孙涛,就将电话打到他这里,好像孙涛妈病得很重,快不行了,他爸非常着急。
  孙涛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给家里打电话,他连续播了两个小时也没人接。孙涛慌了,他从没这么紧张过,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一筹莫展地想不出任何办法,就什么也没顾忌地给赵凯打了电话。
  赵凯先安慰他别着急,说事情不一定象孙涛想象的那样严重。赵凯还说马上帮他将机票定好,让孙涛继续跟家里联系。到了傍晚,赵凯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取到机票,是明天早晨的,他问孙涛的住址。孙涛此时刚刚与父亲联系上,孙涛妈昨天练功时突然头痛欲裂,咳血不止,人立刻昏迷,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有没有危险,医生也不好说,因为没有确诊,检查不出咳血与昏迷的原因。
  孙涛回到家时,赵凯已经等在外面。他们上了楼,赵凯将机票递给孙涛。赵凯又张罗着做饭,孙涛说他什么也不想吃。赵凯立刻告诫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多吃,没有好体力,怎么应付眼前的事情。赵凯用剩米饭做了两碗炒饭,硬逼着孙涛吃了下去。赵凯还对孙涛讲了十年前自己母亲得了甲状腺机能抗进,心跳达到一百六七十次,还要间歇、早勃的,好像也生命垂危的样子,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他又对孙涛讲起宗雪的父亲,虽然确诊了癌症,手术后与常人一样。
  赵凯接了个电话,说他晚上有事,必须马上回家,他叮嘱孙涛注意早上的班机时间,别起晚了,别误了飞机。
  孙涛木然地听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与箱子里翻出钞票递给赵凯,说是机票钱。赵凯犹豫了片刻,一皱眉头,似乎嫌孙涛多此一举。不过赵凯还是将钱收下了,也没清点。
  当赵凯准备开门离开时,他回头看看孙涛正往旅行包里装衣服,又说了一句:“到家了,有事没事都给我个电话。”
  孙涛边忙着,边答应了一声。
  “甭管有什么事都冷静点,还有你爸也需要你照顾呢……”
  孙涛停下手里的事情,苦涩地一笑说;“不用你说,这我知道。”
  “知道什么呀!”赵凯也笑了,说:“你上午打电话时,声音都诧了,吓我一跳。”
  孙涛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走了。”
  孙涛看着赵凯离去的身影,好像原本充实的内心又变的空捞捞的。
  孙涛妈依然住在医院里,症状基本消失,目前的问题是检查出病因。孙涛爸递给孙涛一叠药费单据,让他去一趟学校,看能报销多少。孙涛知道他爸自被编外后就厌恶去学校。
  孙涛来到学院医务室,那里的大夫告诉孙涛:住院费不能报销,检查费如脑CT之类的大部分不能报,药费部分合资与进口的药都不能报销。最后算下来,七、八千块的医疗费大概可以报销一、二百块,而且还要孙涛去医院取来处方,才附和手续。孙涛心想:去他XX的,就离开了学院。
  回到家,孙涛连忙吃些剩饭,他想着等会儿去接替他爸。孙涛一回家,就与父亲有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他爸跟孙涛讲他们练功时如何投入,孙涛妈在发功时怎样不可抑制地摇动身体,频频晃头。孙涛感觉父母真的太愚昧了,他们怎么能相信那些可笑的功法,几乎为此送命。孙涛爸气愤地说:当初还不是你建议我们出去,与外面的老人一同强身健体。孙涛想说:你们妞秧歌,跳舞,打太极拳都可以,练什么功呀。不过孙涛没说出口,他不会与焦虑不堪的父亲争论。
  孙涛爸也回了家,孙涛问他爸,他妈怎么样?孙涛爸说睡下了,估计能睡几个小时。接着孙涛爸问孙涛,医药费报回来没有,孙涛说只有1、2百块钱,还要去医院拿处方,不要了。
  孙涛爸当时就急了,说200块也是钱呀!他逼着孙涛去医院拿处方。
  “你们手里几万块存款留着做什么?花了呗。”孙涛对他父亲说。
  “那是你结婚的钱。”
  “结婚我自己有钱,再说结什么婚呀?我不想结婚。”
  “不结婚你想干啥?象老陈的儿子那样,在外面嫖妓?与人姘居?”
  孙涛有些被父亲的秽言秽语激怒,他说:“你们老逼我结婚干吗?不就想着跟我住在北京嘛。”
  孙涛爸似乎恼火透了,他一向脾气不好,现在更是暴跳如雷,他骂道:“你什么东西!这几年出去了,轻狂样子!我们不稀罕你,我们自己有工作,有几个退休金,我们没指望你养活!”
  孙涛看着父亲愤怒的脸,他猜想他会不会与自己大打出手。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打自己是孙涛上初中二年纪,当时因为自己与他顶撞了一句什么,孙涛看着他爸将鞋脱掉,就往自己脸上抽打过来。那时孙涛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他被打的眼睛几天乌青,半边脸肿得老高,好在是假期,不会被老师同学看到。
  第四天孙涛爸从未有过的带孙涛下了馆子,叫了孙涛喜欢的菜肴,自己不动筷子,就一直看着他吃。孙涛心里都明白父亲是对自己表示歉意,他也原谅了他,但父亲脱鞋子,扑过来打他的丑态却永远地刻在了孙涛脑海里。
  一次孙涛与赵凯聊起小时候淘气的事情,赵凯笑着说,他爸从来就没打过他,因为他与姐姐打架,他妈经常追着他揍,但他妈既跑得没他快,也根本打不疼他。孙涛看赵凯似乎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他知道那些回忆对赵凯来说是幸福的,他感觉赵凯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孙涛没有与父亲再顶撞,但孙涛爸却好像停不下来地继续往下说:“你是看不起我们,那个傲气样子,你有啥呀?你是当上经理了?还是买了洋房了?你在人群里就是个中下等吧!
  “我们是没大本事,可我们不算那最差的,现在还有窝在农村没出来的呢。当年刚回城的时候我们有什么呀?那时你刚生出来,全家人就挤在一间地震棚里!工作、住房不都是我们一点点挣出来的!
  “别以为我们指望你养活!我们没想靠着你!你妈不过是想趁我们还年轻,身体还好的时候,将来帮你带个孩子,过几年天伦之乐的好日子。等我们真到了动不了,需要你伺候那一天,那还有什么意思!”
  孙涛爸说着,神色黯然,连语气里也满是悲哀,他继续说:“你妈这次要是好不了……小时候赶上粮食困难,年轻的时候干农活,想打扮打扮,没钱,那时社会也不让,回了城里,要啥没啥,以后条件好点了,就想着你将来上学,成家都得给你攒着,一直盼着你结婚,还没盼来,就这么个结果……”
  父子二人都沉默着,孙涛爸又开口说:“你以为你结婚是为我们?我们是想着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有个人照顾你我们就放心了。你年纪轻轻地就有胃病,又爱失眠,你妈一说起你要是生病了,都没人给你倒杯水,她就抹眼泪。你说我们能不心焦嘛?
  “现在这社会,谁也不管谁!谁也指望不上,就是夫妻俩带孩子才靠得住。一说给你介绍对象,让你结婚你就不高兴,为啥呀?你怕什么呢?”
  孙涛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他看着父亲因这两日母亲病危而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睛,什么也没解释。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去医院了。
  “让医生给抄个处方,把200块钱领回来。”孙涛爸对他喊了一句。
  孙涛到医院时,他妈已经醒了,孙涛帮他妈上了厕所,又吃了饭。孙涛就与他母亲闲聊起来,他对他妈说,自己原来在北京交的那个女朋友还和他好着呢,他们想明年结婚呢。自孙涛这次回来,孙涛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愉快的笑容,她问孙涛这次怎么没一起回来,孙涛说走得太匆忙,等他妈病好了就带那女孩回来。
  晚上的时候,孙涛的姨妈过来了,孙涛就悄悄从病房出来,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他神情木然地注视远处从医院大楼里进出的人们。孙涛想找个人说几句话,可不知道能对谁讲。孙涛知道自己没有真正的朋友,日常生活里他能与不少人彻夜闲聊,圈子里他能对大家口若悬河,可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他是永远也不可能对任何人提起。特别是那些痛苦的事情,对外人来说,除了换回几句无助于解决问题的安慰话语,再就是作为他人的饭后谈资了。
  孙涛从很小就喜欢给外人一种幸福满足的假象,这样生活久了,竟形成了习惯。大家将隐瞒同性性取向比作面具生活,但孙涛觉得自己脸上的那层面具所遮盖的远不仅仅是他的性取向,所以孙涛从不将自己的同志身份当作太大的负担。孙涛冷眼观察周围的男男女女,他甚至认为每个人脸上不同程度的带着面具,谁又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内心呢。
  
  然而此时孙涛却非常渴望对谁说些什么,他掏出手机,他想给赵凯挂个电话,他想告诉赵凯:他快要结婚了。电话中,赵凯说他正陪客户,问孙涛他妈妈情况可好,孙涛回答挺稳定的,赵凯说:那就好,我现在特别忙,咱们以后再聊,孙涛回答:好吧。
  收了线,孙涛记起了周燕,想到周燕后,孙涛感觉生活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自己的日子似乎走到了尽头。不过后来孙涛劝自己,他放纵过了,他也爱过了,这番经历不是谁人都可以获得的。作为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他还能怎么样,不结婚,他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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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孙涛妈妈住院,孙涛从家里回来后的三个月里,两个人只上过一次床。孙涛告诉赵凯他要结婚了。赵凯怔了片刻,问:怎么突然决定结婚了,你不是说想再等几年嘛。孙涛说他怕有一天父母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会自责一辈子的。赵凯听了什么也没说。孙涛坐在他旁边,他从侧面观察赵凯,他比以前胖了些,面部少了些棱角,就没有从前那般帅气,但孙涛依然有摸一摸赵凯的冲动。除了做爱时,赵凯是拒绝孙涛触摸他的面颊。但那天赵凯没一点抗拒,他任凭孙涛的手掌在自己脸上反复划过。
  那样乖顺的赵凯,孙涛是第一次见到。孙涛意识到赵凯比几年前变化很多,骄傲自大,独断专行,蛮横霸道的赵凯虽然常常令人失望,却是性感的,散发着诱惑的气息,此刻那气息不复存在。
  最后赵凯还是将孙涛的手挡开了,他问孙涛:你妈不来北京了?还是应该来北京彻底检查一下,真要有问题,早发现早治疗,别给耽误了。赵凯又说他有个高中同学在某某医院,那是脑外科的权威医院。
  赵凯又问起南极公司的情况,问孙涛做得顺不顺心,他还说辽宁的一个电视台已经购置了天地50多万的设备,他们还要再买10几台PC,他会将他们介绍给孙涛。后来孙涛是一直抱着赵凯睡的,他睡得很沉稳。
  寒冷而干涩的冬日似乎容易令人脾气暴躁,是个易于争吵的季节。周燕与孙涛冷战,宗雪与赵凯差点动起手来。
  孙涛带着周燕从家里回来后就非常不高兴,他们都用自己的年假,原本计划在家里住三个星期,但几天后周燕说实在受不了他们那里的寒冷,最糟糕的是房间里没有暖气。孙涛买了电炉子,但周燕依然坚持要回北京。孙涛爸妈虽然也不高兴,但还是劝孙涛他们回去。
  以后孙涛坚持在他租的房子里结婚,他让周燕将天地公司的房子出租。周燕无奈答应了孙涛,但她说无论如何他们要买房子。孙涛说自己手里只有两万块钱,周燕大惊,她没想到孙涛在天地做了四年,除了从住房基金里提出的钱外,竟一分也没攒下。周燕一连两个星期没理孙涛,因为周燕发现随着对孙涛认识的加深,她越来越不如从前那样迷恋孙涛。孙涛父母处处透着浅薄、势力与虚荣,孙涛本人完全不具备一个男人应有的,对未来生活的责任心与把握、控制意识。
  但他们没有吵架,孙涛的好脾气与周燕的少言寡语使两人只有冷战。过一阵又和好了。
  赵凯那天去接盈盈,没想到一出幼稚园,盈盈就摔了一跤,盈盈整个左半边脸都破了。第二天宗雪在公婆那里发现后,就杀回家,与赵凯大吵。宗雪边说边哭,她骂赵凯对小孩不上心,骂他竟然瞒着她,又讲到盈盈一个女孩子,脸上破了相以后怎么办。赵凯其实也很心疼盈盈,当时孩子哇哇哭时给赵凯紧张坏了。不过赵凯憎恶宗雪那种指责的态度,他嘴上回答:哪个小孩不磕碰,跌一跤就能破相?你别没事找事,犯神经病了。宗雪将赵凯“畜生,混蛋”地又骂了一遍。
  赵凯冲出家门后,在外面待了一阵,最后他决定给孙涛打电话。孙涛没有再给赵凯他房门的钥匙,而且赵凯也不敢擅自闯入孙涛的住处,因为周燕经常在他那里。孙涛接了电话,他说有几个朋友在他这里,都是南极公司的同事,他问赵凯要不要过来,赵凯回答算了。赵凯正要关了手机,孙涛急忙又说,等同事走了,他给赵凯去电话。赵凯说不用了,他还有别的事。
  赵凯从兜里翻出那张小条,上面有着一个电话。这是几个星期前,赵凯与宗雪带着盈盈在麦当劳吃饭时一个大男孩给他的。从赵凯看那男孩第一眼就感觉他面熟,后来赵凯回忆起是孙涛的朋友,叫阿E。那次在PARTY上,赵凯只记住两个人,一是秋阳, 一个是阿E。赵凯起初有些紧张,毕竟宗雪在旁边,但阿E只腼腆地对自己笑笑并未搭腔。临出了快餐店,阿E趁赵凯的老婆小孩先走的空档,对赵凯打了招呼,并给了这个纸条。赵凯从没想过去打那个电话,但他也没舍得将条子丢掉。此时,赵凯拿出了手机。
  赵凯是想找人说说话,但年轻而漂亮的阿E却解开了他的衣服。后来阿E递给赵凯保险套时,赵凯感觉自己要阳萎了,那套子让赵凯想到了宗雪。婚前,他们离不开这东西,有了盈盈后,宗雪以自己的身体为由一直拒绝吃避孕药,也拒绝实施女性避孕措施,他们或者冒险,或者宗雪光着身体找出个套子递给赵凯,赵凯接过去,反正他也是尽义务,又不在乎性爱质量。好在他们做的次数很少,否则宗雪真的会再次怀孕的。
  从赵凯带着套子后,他的欲望就大大地降低了,他想自己不但要对女人尽义务,还要对男人尽职尽责。赵凯本来就不愿意确定自己的性取向,现在他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与男人做爱。他恐惧地想自己不会是性冷淡、性无能吧。
  周燕与孙涛终於实践了婚前性行为。过程中,孙涛始终闭着眼睛,他凭借着对激情故事的回忆与周燕完成了交媾。孙涛发现周燕是第一次,但这并没让孙涛有任何感慨。他不象赵凯那样有处男处女情结,第一次性行为的事实只能说明此人在性方面生疏。即便可以赞誉此人很纯洁,但不等於他或者她是一个可爱的人,一个值得爱的人。孙涛还自我安慰地想到婚后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还是可以过得去的。
  房事之后,周燕与孙涛又不愉快起来。孙涛说等他们结婚后,就请他父母来北京,一是给他妈检查身体,二是也能帮他们做做饭,以后有了小孩也可以帮着带孩子。周燕一直沉默,孙涛知道她有想法,但就是不开口。后来周燕说孙涛现在租的房子不大,人多了住得拥挤,她结了婚也可以住自己家。孙涛问周燕:是不是对我父母有意见,周燕淡然地说没有,说孙涛父母人都不错。她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孙涛是能听出来的,再看周燕耷拉着眼皮,不冷不热的态度,孙涛想到赵凯曾说周燕这人很圆滑的。
  孙涛曾想过少在圈子里走动,他也想学JET神出鬼没起来。但没过两个星期,孙涛就忍不住往外跑。在GAY吧里,孙涛看见染成了黄色头发的小明,孙涛瞪着眼睛一个劲儿地笑。孙涛知道现在这是时尚,来源于东方人对西方文化的极端崇拜,但时尚从来不等於美。孙涛与小明及另两个朋友聊了一阵,大家出去吃宵夜。他们还没走出酒吧,孙涛就看见五彩一个人走了进来。身旁的小明也是一愣,然后就低下头,五彩也只瞥了他们一眼,就闪身到了角落的桌子边上。
  孙涛本有心与五彩打个招呼,但见他与小明的光景,就只好也装没看见。孙涛想到了赵凯,赵凯昨天还给他打了电话,他对他讲彦副总没当上公司总裁,而是被迫去了香港。他自己日子不好过,年终公司才给技服6万元奖金,他都不知道怎么往下分。他们为此聊了好久。赵凯又问孙涛做的胃镜检查结果如何,孙涛回答没大事。孙涛问起盈盈,他去深圳出差,看见一个又唱又跳的电动兔子特别好玩,就给盈盈买下了,他问赵凯什么时候过来取。
  此时孙涛心里真的很满足,他想五彩与小明,自己与赵凯,同样是曾经爱得轰轰烈烈,也同样是无奈地结果,但他们与他们的爱情有着本质地不同。孙涛每每想到赵凯,心里泛着些苦涩,也交织着甜蜜,他想这感觉或许会伴随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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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晚上10点了,赵凯正翘着腿半躺在床上看报纸,他听见宗雪进门的声音。宗雪一身质地上成的银灰色洋装包裹出性感的体型,脸上浓妆艳抹,却并不俗气,反倒艳丽可人。宗雪每天刚入家门及临出家门时,都打扮得光光鲜鲜,中间的那段时间里,净了脸,换上肥大的衣裤,与菜场卖蔬菜的妇女也相差不多。
  赵凯知道最近宗雪工作顺心,业余生活丰富多彩。赵凯从来不问她什么,他真的是不太关心这些,另外赵凯也略感自己底气不足,问了,弄不好是自取其辱。
  宗雪那天并没卸妆,连衣服也没换,她沉默着喝水,又将家里大概规拢了一番。赵凯问:盈盈今天在幼儿园里怎么样?饭吃的好不好?宗雪回答:今天老师说她表现不错。接着宗雪说:她给了赵凯父母500元,作为盈盈的生活费。赵凯有些吃惊,但没说什么。
  宗雪靠在梳妆台上,她面对赵凯站了片刻,突然开口平静地说了一句:赵凯,咱们离婚吧。
  赵凯眼睛盯着宗雪,他没表态,而是瞪了她一眼,继续看报纸。
  “财产也没什么可分的,我什么都不要。盈盈跟我,现在先放她爷爷奶奶那里……”宗雪接着说。
  “你又犯什么病呀?!”赵凯回了一句。
  “我不想跟你吵架,咱们好说好散吧……”
  “你他妈哪儿又吃错药了?!”
  “赵凯,你那嘴是说话用的,还是喷粪的?你不能说人话嘛?”
  “因为你不办人事,有这样的嘛?好好的,想起离婚就离婚?”
  “好好的?你在外面跟人乱搞,怎么好好的?!”
  “我跟谁乱搞了?!我每天下午7点就回家,就待在家里,他XX的我跟谁搞了!”赵凯几乎是暴跳如雷。
  宗雪长叹口气没说话。片刻之后,她说:“你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我也不在乎。我跟你离婚是因为你太自私了,你脑子里根本就没别人,说话出口伤人。你从来不知道尊重我,还在孩子面前说妈妈是笨猪……你要是没这些毛病,就算你外面出轨了,我也能原谅你,就是为了盈盈我也跟你凑合了……”
  “你放屁!我自私?你不自私嘛?就说带盈盈,不管我父母身体多不好,年龄多大,你用他们就好像不用白不用似的,你妈天天打麻将,打的胳膊都酸了……没事儿就跟老K老婆说我不好,老K老婆恨不得都知道咱俩怎么上的床,你自己不要脸,你他妈也该知道给你老公留点脸吧……”
  宗雪没有立刻反驳,停了一会儿,她说:“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就离婚吧。”
  “你干吗就要那一纸离婚书?我现在根本就不管你,孩子在我父母那里,你每天10点以后回来,有一次半夜两点才回来……这些我都不计较,就为了盈盈,我告诉你:不离!”
  “你不离就让法院判吧,找律师,咱们法庭上见。”
  “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婚?”赵凯说着,用犀利如剑的目光盯着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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