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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之爱]《抗拒的诱惑》by 筱禾

_3 筱禾 (当代)
  孙涛从里面抽出一支边点燃,边问:“你怎么来了?你老婆呢?”
  “想你就来了呗。”
  孙涛继续吞吐着烟雾,他瞟了赵凯一眼没说什么。
  “我看见你走了,我还挺急的。要是宗雪不在那里,我肯定不让你走。”赵凯依旧一张笑脸说。
  “哼。”孙涛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说:“你还挺怕你老婆的。”
  赵凯收起了笑容,回答:“你说这话没劲,你让我怎么办?”
  孙涛没再与赵凯冲撞,他只是沉默地吸烟。
  赵凯在一旁躺下,不久以后,他看孙涛灭了烟头要从床上站起来,就一把将孙涛拉住。孙涛很厌恶地挡开他的手。赵凯这次整个身体扑了过来,依仗自己的高度与力气,气喘吁吁地将孙涛压到床上。他很疑惑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就因为看见我老婆了?”
  孙涛此时很讨厌赵凯这些霸道的动作,他让孙涛感觉自己无能、象个弱者。
  可孙涛也回答不上来他到底生赵凯什么气,他又能指责赵凯哪一件事?孙涛想起有人早对他说过:结了婚的男人不能碰,跟一个有妇之夫鬼混,一切后果只能自负。
  赵凯见孙涛不说话,就又笑着亲吻他,孙涛这回真急了,他一把推开赵凯,嘴里厌烦地说道:“你没什么事就滚吧。”
  孙涛刚从床上站起来,还没迈步,后背就被赵凯猛推一下,他踉跄着撞到对面的窗台上,孙涛不由得大骂:“你他妈干什么,你!”他回过身冲着床上坐着的赵凯没头没脑地推了一掌,孙涛气愤地继续说:“你滚吧,永远别来了。”
  赵凯非常震惊,因为他从不知道温和的孙涛会有如此表现。两人暂时沉默着,孙涛背对着赵凯坐在床边,他听赵凯突然悠悠地说道:“我真的喜欢你……你爱信不信……”
  孙涛没说话,也没挪动身体。然而当赵凯从身后再次抱住他时,孙涛很配合地倒在赵凯怀里。孙涛觉得自己真没用,他对赵凯怎么就没一点抗拒能力呢。
  那天他们做爱后,赵凯躺在床上好像很满意,他突然转过脸问孙涛是不是与别的男的做过。
  “你不是早知道了嘛。”孙涛回答时根本没看赵凯。这事赵凯在他们爱得昏天黑地时问过他一次,当时孙涛很心虚,也有些难堪,他只有含糊地反问赵凯:你在乎这个。孙涛想赵凯大概有处子情结。
  “有几个呀?”赵凯又问。
  “太多了,记不住。”孙涛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躲闪。
  以后赵凯再次将孙涛搂住,他们又做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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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兵将孙涛拉到公司对面的快餐店里,他张口向孙涛借钱。
  孙涛知道徐兵最近几个月交上个特漂亮的女孩,叫谣谣。徐兵几日来的情绪也异常高涨。如果大家传看一份杂志,评论着画面上的(青见)妞,徐兵会很不屑地说:“这个呀?还不如谣谣长的漂亮呢”
  前不久,徐兵很沮丧的告诉孙涛和另外几个知近的同事,谣谣有男朋友,清华毕业,现在开公司,据说包下一个写字楼的小半层。谣谣与徐兵约会过两次后,很坦率、明确地告诉徐兵这个事实。她赞扬徐兵有北京男孩的那种幽默开朗,有生活情趣,换句话说是会玩会闹,而且徐兵会关心人。谣谣愿意与徐兵要好,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徐兵比孙涛早来公司几年,月薪也有六千,可如今常陪谣谣出去高消费,再给她送些高档又雅致的礼物,徐兵已经连续三个月在外借钱应急了。每次谣谣接受徐兵的礼物后会疏远他一阵,谣谣难过的解释说:她怕徐兵误会。以后他们仍然以普通朋友的关系相处,只是这普通里多了一两次拉手和拥吻。
  谣谣泪流满面地对徐兵说,她很矛盾,很痛苦,她感觉对不起他男朋友也有愧于徐兵,她认为他们一定要悬崖勒马了。
  徐兵很伤心,他用男人的臂膀搂住娇美的谣谣,用男人的气概对她承诺:他不会为难她。
  孙涛自己也缺钱,可他看徐兵更可怜。他给了徐兵五百块钱,说:“你别嫌我讲话难听,谣谣明摆着是耍你。”
  徐兵一苦笑,点点头说“我知道。”
  “放手算了,再找一个。你不是说机房的小雅对你有意思嘛?”
  徐兵又是苦笑,好像在调侃自己:“你说怎么办吧,我就不可能对不漂亮的女孩动心。”
  孙涛立刻理解了他,他差点想脱口而出:你说怎么办吧,我就不可能对女孩动心。孙涛看着徐兵离开的背影,就想:这世界上想不开的人绝对不止他孙涛一个。
  孙涛与赵凯依然半死不活地将就着。情人节的时候,赵凯曾给孙涛送过鲜花与香水,赵凯还说他不知道孙涛喜欢哪一种牌子,他就往最贵上买。孙涛心里有一些触动,然而很快就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与赵凯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一点点浪漫就能解决的。
  又过了几个月,赵凯从南方出差回来后,他打电话给孙涛,孙涛说他在加班。赵凯说:加什么班呀,我在你这等你呢。他让孙涛快点回来。
  孙涛回来的时候快10点了。赵凯非常高兴,他指责孙涛不把他当一回事。孙涛挺累的,没与赵凯争辩,他说要先洗个澡。赵凯等孙涛洗澡出来,看见孙涛全身赤裸,就将他抱住。孙涛推开他说,他不想做爱,他让赵凯先回去。
  赵凯突然在孙涛身上用力掐了一把,孙涛一声呻吟,然后骂道:你疯了吧。赵凯也不说话,又用蛮力抱住孙涛。孙涛已经注意到赵凯肿胀的欲望,可他没有情绪,而且他也不想迁就赵凯。两人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赵凯也泄了气,他就大骂孙涛。孙涛裹着一见薄薄地浴衣反唇相讥。赵凯先说孙涛最近总是不接他的电话,又提起情人节的事情,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我!你怎不想着情人节给我送什么呢。”
  “我的钱都交房租了,没钱给你送礼物。”
  赵凯愣了会儿神,说:“房租不是两千八嘛?”
  “我才挣多少啊!”孙涛很恼火地回答。
  “那你跟我说呀,以后我每月给你2000。”
  “我不是向你要钱。”孙涛降低了声音。
  “那你要干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我给我老婆都没送过礼物!就为了想着给你买什么好,我还向人打听,还问别人什么男用香水好。”
  孙涛冷冷一笑:“你住在我这里,用我的浴室,你居然不知道我用什么。”
  “我根本没注意嘛!!”赵凯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继续说:“其实我顶讨厌那股味了!在我们家我根本不让我老婆用香水,我闻着头晕!”
  “你以前可说过喜欢那个味道。”
  赵凯这回没说话。确实,他曾非常喜欢孙涛身体上散发的沉稳的、淡淡的香气。赵凯从小就讨厌花香,对花露水的味道几乎要呕吐。与女性接触后,他感觉她们带着腻人的气味,虽然没有到厌恶的程度,至少是没太多好感。
  赵凯不喜欢任何男人或女人身上的香气,唯有孙涛例外。记得以前他们牵手或拥抱之后,等孙涛离开,赵凯好久不愿意洗手,他将接触过孙涛的手假装无意地放在鼻子下,他再次感受着孙涛的气息,那气味让赵凯有着甜蜜的晕眩。当然,这些话赵凯从来没对孙涛提过。
  人对视觉、嗅觉、味觉的喜好随时会改变的,从厌恶到喜欢、再到迷恋,而后又退为淡漠。赵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这变化因何而来。
  “总之一句话,你这人太难伺候。”赵凯回了这么一句。
  孙涛没搭腔。
  “我告诉你,孙涛,我对你绝对比对我老婆好!”
  “因为我跟你老婆比,有不同的用途。”孙涛淡淡地说。
  赵凯一时语塞,他凝视孙涛,那目光已经不是愤怒,孙涛看到了厌恶与鄙视。
  “要不是你勾引我,我不会落到今天这步!”许久,赵凯好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孙涛呆呆地听着,他感觉全身的热心往头上涌。
  “我比你正常,你知道吗?我本来很正常,你他XX的害死我了!”赵凯又咬牙切齿地说。
  孙涛感觉自己的手发凉、发抖,浑身冰冷,他用牙齿轻咬着下唇,然后用平缓又极端厌倦的声音说:“滚吧。”
  赵凯没再说话。
  孙涛鄙视地看着他,说:“那你还来找我?!怎么还不滚呀?”
  赵凯依然没回答,也没动作。
  “等什么呢?等我给你赔偿费嘛?”孙涛还是冰冷的声音。
  以后孙涛看着赵凯出去了,他听见门被用力“咚”地一声关上。孙涛顿时觉得四周异常安静,死一般的沉静让孙涛以为时间都终止了。他突然大叫一声:“赵凯!”
  没人回答他,孙涛侧耳努力捕捉除大脑里轰鸣声之外的任何声音,可他一无所获。彻骨的孤独感让孙涛恐惧,他感到被人遗弃的绝望。接着孙涛的鼻子酸了,眼睛发热,泪水弥漫了面颊。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呜咽的声音,后来他将头埋在臂腕里,双手扯住自己的短发……
  他脑子里拼命回想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赵凯千里迢迢回来,热情地等待他一个晚上,他不过是想与自己做爱,自己为什么不答应他?自己完全可以调动起情绪与赵凯共享性爱的欢愉,即便是有迎合的成分又怎样,两人总要相互迁就。如果自己当时与赵凯做了,他们现在一定相拥着躺在床上,用身体感受对方的热情。
  自己的任性将一切瞬间改变了……
  这次他们是真的结束了。虽然孙涛早知道这个结局不可避免,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孙涛依然没有太好的心理准备,他感觉到难以承受的心痛……
  后来孙涛想到赵凯最后那两句话,孙涛止住了痛哭,擦干了眼泪,他明白了自己与赵凯一年的同居生活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那一宿孙涛大睁着干涩的眼睛,彻夜未眠。
  
  
  
  23
  
  孙涛想:人在年少时遇到感情挫折的反应与成年后截然不同。买醉,消沉,自虐,或者夸张地在对方面前嘻嘻哈哈,不过是一些少年任性、轻狂的举动,甚至有作秀的味道。人长大了、成熟了就必须知道如何控制自己,善待自己,否则只是生理的成长,并非心理的成熟。
  孙涛如今正常的上班,孙涛没有去喝酒,也没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与同事们说笑很开心,几乎凭借着本能。有时孙涛与赵凯偶遇,如果无他人在旁,他们就低头错过。如果有外人在场时,他们尴尬地相互打个招呼,过后,孙涛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他感到从没有过的麻木。
  不过健康水平还是与往常有些不同,首先是他的失眠症,他每晚洗个长时间的热水澡,然后吃下两粒药片。再有食欲差些,任何食物味如嚼蜡,孙涛尽量买些他喜欢的东西保养自己。还有些轻度的感冒,孙涛买了抗病毒颗粒按时服用。尽管这样,孙涛的体重还是在一个多星期内锐减了小10斤。不过说来奇怪,在以后的一个月中,孙涛又激增了20斤。
  孙涛想到把现在的房子退了,他不会住公司宿舍,搬出来又搬回去,惹人讨厌,而且难免不与赵凯一家经常见面。孙涛正物色便宜些的房子。
  小明,JET一帮人常到孙涛的住所玩,孙涛依然与JET保持不错的关系,为一夜的不快,或者说为一夜的快活就失去一个朋友也没必要。何况同为北漂一族,总有些相互的默契。一次JET带来一个网友给孙涛引见,孙涛与那人同床共枕却没发生什么,大家劝孙涛:不可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林子。
  
  孙涛最近在网上闲聊的兴趣也小,他更愿意听其他人胡言乱语。一个周末的早晨,聊天室进来一个“硬得受不了”的ID,然后大家共同性起,一通网上群交,孙涛也用文字与那家伙淫乱一番,他感觉很好玩,他喜欢这些。
  孙涛食欲不好,到了中午就懒得做饭或出去买什么,他继续在网上玩。
  “有北京的吗?”一个自称“五彩缤纷”的ID打出一行字。
  没人理他。
  五彩缤纷又问了一遍。
  “有啊,我在海淀区,你呢?”孙涛回答了他。
  下午孙涛坐在出租车里正往五彩缤纷的住处奔去。他们在网上交谈了大概10分钟,五彩缤纷的主要情况是:33/181/70。邮箱里发来一张不大也不清楚的照片上,一个根本看不出五官的男人。
  孙涛想知道五彩缤纷是一或者是零,他的SIZE如何,不过孙涛没问。孙涛实在想不出他还需要了解五彩缤纷什么,倒是五彩缤纷电话里说自己是从事金融方面的工作,说他喜欢抄股。孙涛回答:好,我BF也喜欢玩股票。
  “你有BF?”五彩缤纷问。
  “有。”孙涛笑着回答。
  孙涛没下车就看到站在路边的男人。身材不错,宽肩、狭臀、长腿,与赵凯有相像之处,就是瘦了些。孙涛走近他,看到他的五官很一般,面相见老。孙涛来之前已经想好,自己对五彩缤纷有任何一点不满意也不会与他上床,孙涛最近欲望很低,他不是急不可待地要解决生理问题。
  孙涛与五彩打过招呼说了几句话后就知道自己会与他上床的。孙涛一向觉得男人的容貌不是最重要的,孙涛每次这么跟网友说,他们就说他假,唱高调。孙涛懒得与他们解释。孙涛很看重男人的内在气质:自信的眼神,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豁达、从容与内敛,语言用词的准确到位才是男人的真正魅力,才是有味道的男人。如眼前这个五彩,没有脂粉气,也不花痴,对孙涛的态度、动作都很得体。
  他们赤身露体地躺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五彩说孙涛给他发的照片不好,尽管模样上看着更漂亮,可表情呆板,神态做作。五彩缤纷说孙涛真人比照片灵秀很多,目光里带着天然的忧郁。处事低调、沉稳却没有丝毫的扭捏,言语间给人感觉非常聪明又不失诚恳。
  五彩的话让孙涛倍感受用,比做爱都舒服,印象里赵凯从没夸奖过自己。但孙涛心里冷笑:初次上床,赞美之词就说得这么满,哼哼,他也不怕闪着舌头。孙涛想自己也真奇怪,喜欢听甜言蜜语却不为之所动。难怪赵凯说自己难伺候,也许吧。
  怎么又想到赵凯了,孙涛提醒自己:别去想他。孙涛翻身起来抱住五彩缤纷的躯体,再一次投入般地亲吻起来。
  与五彩做的时候,孙涛根本没想到赵凯。那段时间,孙涛的注意力基本是集中的,他享受快乐的同时,也体会着另一个男人的味道,男人的做爱习惯,男人的性爱技巧。只是完成后,孙涛的脑子里没有一丝的回味,他只想立刻洗澡,恢复自己的洁净之身,然后舒服地睡个觉。
  孙涛不认为自己目前是放纵,相反,他觉得这是成熟的标志。一段感情结束了,无论这感情给孙涛什么样的震动与痛楚,他总要继续生活,每天的工作是必须的,他依然要面对工作中、人际交往上的不顺与难题,应付这些,都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与良好的心态,孙涛借助寻求另一段感情,或者得到性的乐趣而让自己尽快回复常态。这方法虽然被许多人不齿,却是简单而有效的。
  孙涛认为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从不同的角度去衡量会有不同的结果。比如执着的坚持,无悔的痴情,当事人还为自己的付出而感慨万千,顾影自怜时,其他人甚至包括他爱的人却为:此人头脑不清醒,自不量力,或者是处世优柔寡断,没有骨气,不是男人。是非曲直,没有一个绝对的答案。
  孙涛本以为与五彩缤纷就这样完了,没想到几天后,五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告诉孙涛:他恐怕爱上了孙涛。孙涛听后有些惊讶,近而是一点不屑,最后孙涛得意的一笑。他们又上了两次床,孙涛将五彩缤纷正式作为BF介绍给大家。他们进酒吧后不久,孙涛已经注意到五彩缤纷注视小明的眼神有些异样,爱的火焰在五彩的眼睛里跳动。
  孙涛想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将五彩送给小明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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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争吵之后,宗雪哭着喊着要与赵凯离婚,不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赵凯想宗雪早晚要与自己大闹一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宗雪刚刚生下小孩,赵凯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宗雪月子期间,夜晚孩子一哭,赵凯翻身下床,将小婴儿抱起来送到宗雪的乳下,赵凯看着小宝宝用力地吸吮着妻子的乳汁,而丰盈的妻子迷糊着搂住小孩,面部安详而恬静的睡姿,赵凯被这美妙的景象感动着。
  一个月后,宗雪毫不犹豫地给小孩断奶。她说婴儿奶粉更有营养。赵凯当然知道那是借口,宗雪正开始她的减肥计划,而且曾对赵凯说过自己喂奶又脏,又麻烦,对保持乳房的形态也不好。赵凯对此很有意见。宗雪说赵凯自私,只想着孩子不想着老婆。
  赵凯已经过了有初为人父的新鲜劲头,他开始觉得家里很烦。小孩哭,妻子吵,外加个保姆,丈母娘还经常往他家跑。宗雪做月子,老太太住在他家给女儿照顾月子,赵凯也容忍了,可现在还常常过来串门,说是帮助照顾外孙女,赵凯很讨厌这样。宗雪经常指责赵凯对她妈的态度极不礼貌,可以称得上恶劣。
  宗雪生育3个月后,她暗示赵凯同房,赵凯表现得很被动,勉强完成了整个过程。宗雪不满意,也更怀疑赵凯外面拈花惹草,话里话外的敲打赵凯。赵凯对此的反应是或者骂两句浑话,或者默不作声,无奈他心里有鬼,自知理亏。以后老婆再也没主动找赵凯行房事,赵凯几乎怀疑他们夫妻是心照不宣。
  其实赵凯向来认为孙涛那里最好,简单的二人世界,温和的孙涛,满足的激情,这些让赵凯心旷神怡。赵凯想他是真的喜欢孙涛,每次出差在外,他一见到幼小的婴儿就想起女儿,碰到漂亮的大男孩立刻想到孙涛。
  赵凯注意到自他老婆生小孩后,孙涛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偶尔恶语相向。赵凯那阵子确实很少去孙涛那里,一是面对产后的妻子与出世的婴儿,他总不能不尽丈夫与父亲的义务,二来工作烦心得很,复杂地人事关系比任何机器设备故障都难处理。
  可他心里从没忘记过孙涛,公司里内部又开始买房,赵凯找机会向负责此事的公司副总了解情况,在东海那里为孙涛说话;孙涛春节回家,他为他买好往返机票;孙涛说要到通县看望一个远房亲戚,赵凯放下手里的事情,开车陪孙涛过去;情人节,他一直为给孙涛送什么礼物而冥思苦想,赵凯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孙涛的地方。
  那次赵凯被孙涛赶出去后,他一个人在外面开车转到深夜才回家。赵凯发现男人的心比女人要冷酷许多,如果自己象对孙涛那样对他老婆,宗雪一定会感动的。上大学时,赵凯有性爱的要求,无论客观条件多差,或者宗雪身上还不是特别方便,可面对他的热情与爱抚,她最后都迁就他。
  赵凯又想到他们吵架的整个过程,他有些后悔说出最后那两句话,可那是赵凯的真实想法。他如今也认为男女的感情是很美好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不要说别人鄙视,他自己也有强烈的不洁之感。可赵凯抵挡不住孙涛的诱惑。赵凯坚信如果他没遇到孙涛,他永远也不可能尝试同性的生活。赵凯有时会无来由地害怕,莫名其妙地沮丧,他想象不出自己和孙涛将来会怎样。
  以后赵凯想开了,他得出结论:孙涛这人表面上柔顺、单纯,其实内心冷酷、复杂,而且做事很决绝,而且他们这种有违人伦的游戏也破坏着他的家庭和谐。赵凯想这样与孙涛分开未必不是好事,他要约束自己,恢复正常,找回原有的生活。
  然而没用太久,赵凯就发现对於有些事情,一旦迈出第一步,是没有回头路了。
  首先是赵凯与老婆的关系,他以为没有了婚外情缘,他能与宗雪恩恩爱爱,至少是平静的相处,少些争吵。可他们依然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嘴,最糟糕的是双方越来越口无遮拦,出口成脏了。
  赵凯自己并没意识到自从与孙涛不再幽会以来,他在宗雪面前倍感坦然,就更加任着性子为所欲为,口不择言。
  一次宗雪让赵凯给孩子换尿不湿。那天小保姆没在,宗雪当时正手里拿着做熟的熏里脊一刀一刀地切碎,赵凯说宝宝拉屎了,宗雪说你给孩子换换尿布。赵凯说他不会。宗雪听着孩子哇哇哭,拿着刀冲出厨房,看孩子躺在床上,赵凯对根本听不懂话的宝宝说:别哭了,等着妈妈给你换尿布。
  赵凯抬头,看宗雪一脸的怒气说:“我做饭吧,你给孩子换尿布。”
  “你为什么不给她换?”
  “我不会弄,我嫌脏。”
  宗雪立刻声嘶力竭地喊:“自己的女儿你还嫌弃?!你是她爸,你生了她,你就要管她。”
  “你是她妈,你为什么不管?”赵凯很理直气壮地回答。
  宗雪看着自己满手的油腻,正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听赵凯说:“事情都让我做了,我要你干什么!”
  宗雪已经出离愤怒,她大喊:“离婚!跟你这种王八蛋,我一天也过不了!!”
  赵凯是坚持不离婚的,他的理由很简单:孩子不能在单亲家庭里生活。赵凯自当爸爸后,尽力在争吵中不提离婚二字,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幼年时的复辄。可宗雪常大喊离婚,他恨透了这点。
  不过赵凯看得出来,宗雪提离婚也是一时解气的言语,她没有真正与赵凯离婚的决心。赵凯终於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夫妻间相处的和谐根本不取决于有无婚外恋情。
  
  一个高温、潮湿、闷热的下午,整个楼的中央空调坏了,大家怨声载道。楼下经营部里热闹非凡,总裁一句话后,经营大厅的格局要做些适当地变动。赵凯那天在总裁办公室回报完工作后,老头说到各部门要很好的协调,最后他兴致很高地要亲自到技服看看,视察完毕,他们又去了经营部。
  与孙涛分开快半年的时间里,赵凯如果没事很少下来经营部,再加上他又频繁出差,他与孙涛见面机会很少。赵凯知道孙涛也在躲避自己,孙涛来技服后,只在大办公室或机房里待着。他们一旦碰面也会打个招呼,或者说几句有关工作的话。
  赵凯注意到最初孙涛看他的目光是躲闪的,而且忧郁,流露出一种让赵凯想拥他入怀的无助。以后孙涛常直视他,近来孙涛竟然对他笑笑。赵凯有些失落,他想到自己对於孙涛不过是众多男人中的一个。他又恨起了孙涛,也鄙视他。
  经营部的格局变动已初见规模,赵凯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孙涛。他正与人抬着电脑往桌上放,他们摆好后,孙涛用手摸了两把额头与唇边的汗水。这样酷热又无空调的情况下做体力劳动,赵凯想大家心里一定把老家伙骂上一万遍。赵凯看到孙涛转过身,他又在忙什么,他的头发比平时略长些,在汗水的侵蚀下很乖巧地伏在前额,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上也布满细小的汗珠,浅色T恤几乎被汗水全部湿透,赵凯似乎看到布料里面光洁、骨感的身体,每每在赵凯口中挺立的乳尖,无丝毫缀肉的腰肢与扁平的小腹,背部曲线延伸到鼓翘、结实的臀部……赵凯做了一个深呼吸,感到浑身燥热。
  孙涛与赵凯的目光相遇,他好像微微一怔,似乎要笑,但最终迅速移开有些慌乱的眼神。赵凯此时已经忘记了他正陪在老板身边,他显得迟钝地与老板、东海等人周旋。后来赵凯终於得以脱身,他很快地回到了家。他没与家里的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进了浴室。
  清水冲去赵凯浑身污浊的汗渍后,他感觉清爽许多。当赵凯的手指触摸着自己的身体,他又心慌意乱起来。赵凯开始想象那是孙涛的身体,他想象自己粗暴地将孙涛浸着汗水的衣服撕开,他掐住孙涛光滑、结实的腰际,他的手向下滑至孙涛坚硬的勃起……
  赵凯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他看着自己的体液混着清水,打着旋涡流走。其实这样的事早已发生过多次,赵凯想自己真是逃不出孙涛的魔掌了。
  
  
  
  25
  
  九月底孙涛与另外一个经营部的同事一起出差,然后带回两个市级报社购买天地公司系统设备的草签协议。东海很高兴,将他们夸奖一番。孙涛刚到公司,足球队教练又问孙涛今晚与北庆公司的比赛要不要参加,大家都嚷嚷着不能缺了他这个边锋,孙涛立刻回答:没问题。
  当晚他们把北庆公司灌了个四比零,大家情绪特好,也顾不上去洗澡,就先到外面喝酒。孙涛嘻嘻哈哈地跟大家说笑,这才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总在注视他,那是周燕。
  
  自孙涛从兰州回来这些日子,虽然他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赵凯身上,但他也隐约感觉到周燕还是对他有特别的意思。孙涛想即使周燕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自己并无兰州女友,她也该明白自己是拒绝了她。况且天地公司里未婚男女的比例是十比一,周燕何必就非看上自己呢。
  几个月前的一次大型客户联谊活动的舞会上,经营部里其他的四个女性职员都主动地、满面春风地陪客户聊天或者跳舞,唯有周燕很孤傲地坐在一边。孙涛看到经营部副主任满脸不高兴地指责周燕,周燕被骂得一副羞愤的模样。以后孙涛请周燕跳了两次舞,他看周燕实在可怜。
  近来孙涛经常主动加班,不加班时他也常在公司待到挺晚,周燕会“凑巧”也留下来。有时经营大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於是他们聊天,孙涛回家时,无论从礼貌上讲还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起码责任感,都必定要先送周燕回家。
  酒足饭饱之后,一切好像自然而然的,孙涛义不容辞地负责护送周燕。在同事们的眼神里,话语中,孙涛感觉到众人毫无源由的暗示与怂恿,人们那种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真是无比强烈。
  孙涛与周燕坐在出租车里,起初他们有意答无意答地闲聊,后来二人都不说话了。窗外的街灯忽明忽暗的一闪而过,孙涛想起一次他曾和赵凯打车回自己的寓所。那天赵凯喝得不少,醉眼朦胧地注视他,竟不顾开车的司机,抱住孙涛亲吻起来。
  孙涛不自觉地轻轻舒了口气。周燕转过头凝视他。孙涛看到昏暗灯光下的周燕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她对他笑,温柔而娇羞。孙涛下意识地咬一咬下唇,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不要去回忆与赵凯的种种过去。孙涛又注意到周燕的笑脸,他将胳膊伸到周燕的背后,搂住了她。周燕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直,以后她靠在孙涛怀里。
  这是第一次,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倒在孙涛怀中,他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美好感觉,更不要说冲动,可孙涛却体会到心理的一点点满足与安慰。孙涛发现自己有这样卑劣的一面。
  孙涛与周燕依然沉默着,好像任凭急驶的车子将他们带到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又是一个周末,孙涛将周燕送回家。周燕邀请孙涛到她家坐坐,孙涛起先拒绝了,他说太晚了,怕周燕父母怪罪。周燕笑着说才八点钟,一点也不晚。孙涛又一次注意到暮色里,周燕表情很生动,她近来似乎比以往有些不同,开始穿一些时尚、显得俏丽的衣服。孙涛后来跟周燕上楼,虽然周燕父母没与孙涛说太多的话,可孙涛被他们过分审视、关注的目光逼得无处躲藏,他只待了几分钟,就匆匆告辞了。
  孙涛来到大街上,他边等出租车,边盘算去什么地方。回家?酒吧?同志吧?手机响了,孙涛看也没看地接听。
  “是我。”电话里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孙涛手里拿着电话呆立着,
  过了一会儿,孙涛听赵凯继续说:“那个……我听说你不在公司买房子,为什么呀?”
  孙涛抬起眼睛,望望远处商业区闪烁的灯光,让自己略微清醒些,回答:“太小了,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段。”孙涛在扯谎,他岂止不会在公司买房,他曾想过辞职离开天地。
  “这里是偏了点,可以后很有发展前途的。再说你不在公司买房,太亏了。”
  
  “以后如果离开天地,也可以拿走一部分钱。”孙涛机械地回答赵凯。
  “你别傻了!”赵凯说话间好像又恢复了平时的霸气,他继续说:“公司政策说是辞职可以拿走5%-20%的住房基金,实际上最多拿10%就不错了。你现在顶多是十几万,百分之五才几千块不到一万块钱,你就缺这一万块呀?……而且就算你有计划离开天地,到时候将房子退给公司,再拿走那钱也不迟啊。”
  “……”孙涛沉默着。
  “现在天地这薪水在北京不算多好的,也就是住房基金这部分还吸引人。”赵凯接着说:“你要是铁了心不在天地买房子,就要求从住房基金里报销一部分房租。你先跟东海谈,让他找总务部,然后副总签字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孙涛反驳。
  “怎么不可能?!总裁办的小童,还有技服陈冉都是这样。东海那狗东西绝对不护着手下的人,你自己的利益就要自己争取。”
  孙涛又是沉默,他脑子里根本没想什么房子不房子的,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件事?”
  电话那边也是缄默,之后孙涛听到赵凯轻声回答:“你的事儿我从来没忘过。”
  
  孙涛没有回答赵凯,他再次抬起眼睛,远处原本清晰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模糊。不过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声音说:“谢谢你。我再想想吧……”
  “……”他们谁也没收线,可谁也没讲话,这样僵持了好久。
  “我想去找你……”还是赵凯先开口。
  这时孙涛有些发慌,他一反平常的机敏,竟傻傻地据实解释道:“我在外面呢。”
  “……”赵凯没有作声。
  孙涛心想如果赵凯到原来的住处找他会扑空的,他连忙又补充道:“我搬家了……”孙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讲下去,他等待着赵凯的回答。
  停顿了好一会儿,赵凯快速地说道:“行,这么着吧,拜”
  那边挂掉了电话。
  
  孙涛几乎记不起是怎样打车回到了家。整整一个晚上,孙涛手里把玩着电话,他在等待赵凯再一次将电话打过来。孙涛努力压制着想给赵凯打电话的愿望,因为他担当不起勾引赵凯、毒害赵凯的罪名。
  那晚孙涛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过。
  第二天上班,尽管孙涛常抬头往电梯那边查看,可他没发现他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孙涛想:谁说的爱可以从新来过?已经结束的是不可能从新再来了。
  三天以后,总务部主任找到孙涛,他告诉孙涛如果决定不在公司购买房子,就签一份保证书,然后他可以每月从住房基金里报销2000元的房租费用。
  总务部主任离开后,孙涛给赵凯去了电话,他问赵凯是不是他对总务部主任提到报销房租的事情,赵凯回答是。接着赵凯又劝孙涛还是在公司里买一个公寓,就算小些,以后可以出租,等到了自己名下可以卖掉。孙涛回答:决定了就不想改。
  孙涛本来是想说些感谢的话,他还想问赵凯今天晚上去哪里,他想告诉赵凯自己新家的地址,他甚至想对赵凯说他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可赵凯一句“我现在挺忙的,以后再聊吧”后,再一次将孙涛的电话挂掉。
  孙涛的心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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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的女儿盈盈过了一岁生日,会走路了。宗雪认为早期教育刻不容缓,就将原先的保姆辞退,将小孩送到一家昂贵的、由留美教育学女博士办的幼稚园里。赵凯对此很不屑,认为那都是骗钱,一岁的小孩最重要的是安全与健康问题。但赵凯没阻拦宗雪,就象宗雪给家里买的那些无任何实际用途的家具、电器与摆设,他从不干涉。
  幼稚园里要求每天下午5点将孩子接走,赵凯自然不可能这么早下班,宗雪也不没时间,宗雪就请公婆帮助接盈盈,等他们夫妻下班后将小孩接回家。最初几天宗雪6点多去公婆那里接孩子,后来是7点钟,再以后就没有准时间了。
  赵凯姐姐从美国打来长途,她对赵凯说父母年岁那么大,又身体不好,他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如何能照顾个一岁的小孩子。赵凯这才知道母亲已经多次向远在美国的女儿抱怨此事。赵凯心里一方面气愤老妈不与自己直说,他更对宗雪愤恨到极点。
  他们夫妻大吵一架。赵凯质问宗雪为什么小孩不送到她姥姥、姥爷那里,宗雪回答她父母身体不好,何况还帮她姐带孩子。赵凯骂道:“你心疼你父母,就把我父母当奴隶用?你他XX的真混蛋!”最后两人骂到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双方大喊离婚。不过宗雪始终坚持小孩应该她爷爷奶奶带。赵凯没招儿了,他只好给父母请了个小保姆,希望能有所帮助。
  没过多久,赵凯夫妇又吵了一架,这次是宗雪挑起来的。她抱怨赵凯不往家里放钱,赵凯气愤地回答,盈盈上那个没用的幼儿园就花去1/3的工资,没钱再给宗雪挥霍了。赵凯最近感觉手头有些拮据,前一阵子,小孩那些进口的尿不湿、奶粉费用高得惊人,加上他股票上被套住了一些。不过他不给宗雪生活费是因为他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近来赵凯的脾气特别不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哪个人生气。除了他被正式任命为技服主任这个不算坏、也根本不令他欣喜的消息外,生活里没一件顺心的事。
  赵凯不愿意去想孙涛,上一次他主动给孙涛打了电话,主动表示和好的愿望,可孙涛拒绝了他。赵凯第一次感到自己非常傻,特别自作多情。那孙涛可能早将自己忘了,或许他对自己从来就没认真过。
  孙涛从前到底有怎样的经历?赵凯记得有一次他们在餐厅里吃饭,有两个男人总向他们这边看,后来二人走过来,孙涛与他们打了招呼,却并没给自己引见。赵凯对那两人的目光直到今天也记忆犹新,是善意的,却是审视好奇的,是犀利的,却有着垂涎的味道,直看得赵凯如芒螫背。
  赵凯问孙涛那二人是谁,孙涛回答与他们一样。虽然赵凯想到这层,却依然有些吃惊,他又问孙涛:与那两人熟不熟,孙涛犹豫了一下,回答:一般。以后赵凯见孙涛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问了。可赵凯心里明白:孙涛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凯想烦了,也想累了,他明天还要去太原出差,还要处理那边棘手的事呢。
  经营部里几个与徐兵要好的同事一同陪他吃饭、喝酒。徐兵已经与谣谣分手,而且谣谣上星期刚刚结了婚,据说婚礼上的谣谣艳丽得让酒店的服务生都惊叹。大家说说笑笑,好像徐兵也挺开心的。后来徐兵又拉着孙涛来到酒吧里。
  “那小丫头,真他XX的不是东西!”徐兵喝了口酒,苦笑着骂道。
  孙涛看着沮丧的徐兵,说:“别想她了。”
  “不想她……”徐兵说着摇摇头:“不容易……”他的眼圈红了,眼泪也终於流了下来,他连忙低下头。
  孙涛不知道如何安慰徐兵,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又如何去安慰徐兵呢。
  徐兵止住了哭泣,他告诉孙涛,上个星期小雅住在他那里,他们下个月要结婚了。
  “你是赌气呢,还是找个垫背的?”孙涛提醒徐兵。
  “都不是。我就是觉得人努力追求的东西,其实大部分是假的,虚无飘渺,我只想要点真实的感觉。”
  孙涛没说话,他想到了赵凯,想到周燕。
  “你和周燕怎么样了?”
  徐兵的问话让孙涛一惊,他抬头注视徐兵几秒,突然笑着说:“我们也快结婚了。”
  两个人为结婚再次干杯。
  第二天一上班,孙涛听到的一个震惊整个公司的消息,技服主任赵凯与太原分公司经理及开车的司机因交通事故,被当地人海扁,据说在医院里生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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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涛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唯一的反应是不相信,他就觉得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堵住技服的的几个人详细询问,发现他们也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孙涛就更坚信不可能有传说的那么严重!赵凯绝对不会有事的!!
  孙涛坐在椅子上出神,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查找太原分公司的电话,然后不加思索地打了过去。对方问孙涛是谁,孙涛此时反应非常灵敏,他马上自称是赵凯的亲戚,说赵凯的家人都挺担心他的。对方想了想,说:你直接打赵凯的手机好了。
  孙涛现在什么也不想了,是勾引也好、毒害也罢,他全认了。他马上给赵凯打了电话。当孙涛听到电话里赵凯的声音时,他只感觉到安慰、甜蜜和幸福。
  “你没事吧?你在哪呢?”孙涛问。
  “医院呢。现在是造声势,不把那几个王八蛋判个死缓无期的,没人敢在这做了。公司里说了,这次无论花多少钱也得出这口气!”赵凯那边滔滔不绝。
  “你伤得重不重呀?”孙涛打断他,他想知道他最关心的问题。
  “没事儿,都是皮肉伤。我们三个人,对方六个人,分公司那个老刘又他妈不顶用,最后抱着脑袋让人一通扁,结果就他伤得最重。那司机还真行,要是当时再能多个帮手,还他妈不一定谁进医院呢……”
  赵凯继续讲他们打架的具体细节,孙涛越听越有趣,最后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赵凯那边也跟着笑了。
  笑过,二人又是沉默。赵凯先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会再给我打电话呢。”
  “我天天想给你打……我是害怕误你终生了。”孙涛说着自嘲地笑笑。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将心里话都说与赵凯。
  赵凯那边没有马上回应,过了片刻,他说:“我特别想你……我想现在就见到你……”
  孙涛下意识抬头向四周看看,然后他低下头,轻声对着话筒说:“我也是……”
  孙涛放下电话后,愉快的心情好像回到从前的感觉。孙涛想原来很多事情就这么简单,自己原先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两天后,周末的傍晚,赵凯一个人回了北京。孙涛一见到笑容可掬,但脸上仍然带着乌青的赵凯,就感觉他象个虽败犹荣的英雄。赵凯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制首饰盒,边递给孙涛边不好意思地说他想给孙涛带个礼物回来,可实在不方便出去,就在医院附近的商场买了这个。孙涛打开盒子,里面一枚造型不俗的银色戒指。孙涛心里有些感动,他在想赵凯这人很怪,有时特别心细,非常会讨人喜欢,可有时他的心中几乎存不下任何人。
  虽然赵凯显得精神挺好,可孙涛还是看出来他脸上隐藏的倦色。到了孙涛的住处,赵凯疲惫地躺在沙发里。孙涛问赵他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赵凯让他什么也不要做,陪他待会儿。
  孙涛走到赵凯面前,坐在赵凯身边后一下子抱住了他。只听赵凯“嗷”地叫了一声。孙涛估计是碰到赵凯身上的伤处了。
  “让我看看。”孙涛说着解开赵凯的衣服仔细查看,才看到他胳膊上一道很长的伤疤,缝了许多针,象个扭曲的大黑虫子趴在皮肤上。赵凯的身上还有多处小的伤口及大面积的紫青。孙涛看着,恨不得把那些混蛋千刀万刮。
  “没有内伤吧?有没有骨折呀?”孙涛心疼地问。
  “都检查过了,没事。”赵凯说着用手搬过孙涛的面颊,他很柔情地对他笑,然后迅速地吻住孙涛的双唇。他们象从前一样,很默契地先是舌尖相互挑逗、厮磨,然后双唇再次交汇,吸允着对方,柔软的香舌在对方口中上下翻飞。
  孙涛的手很自然地碰到了赵凯的私处,他感到柔软的一片。赵凯敏感地将身体后撤,他的嘴也离开了孙涛。赵凯似乎有些尴尬,他对孙涛笑笑。孙涛立刻回他一个笑容,马上说:“开始听说你们各个生命垂危,真把我吓坏了。”孙涛要转移注意力,他不希望看到赵凯有任何难堪。
  以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赵凯虽然没有做爱的冲动,却健谈。他先告诉孙涛公司里如何通过他们的客户--当地省报及电视台来关注此事,如今那六个人全部在押,医院出据的诊断证明,足够让那些人判十年以上。
  “也够狠的。”孙涛就事论事地评论一句。
  “这有什么的,最初,当地警察对我们的态度极端恶劣,恨不得把我们都逮起来。这世上没什么公理,先是地方保护、仗势欺人,现在是财大气粗、金钱万能。”
  “你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嘛?”孙涛岔开话题问道。
  “我一直等着呢,我想我都快死了,你总该理我了吧。”
  “你这是苦肉计啊?”孙涛边说笑边起身注视赵凯。
  赵凯做出一副苦样,说:“用生命做代价换您老人家一个电话,我也忒惨了。”
  孙涛被逗笑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再次亲吻赵凯。
  人在幸福的时候不容易居安思危,只有痛苦了,才思绪万千。孙涛觉得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可琢磨的,多复杂的问题往简单了想:他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他爱赵凯,他愿意与他在一起。
  赵凯是早晨才回的家。晚间时,孙涛曾问赵凯要不要回家,赵凯想也没想说不回去了。所以等赵凯见到宗雪后,才知道他的手机上有来自父母、宗雪、老K的无数条留言。面对宗雪一张铁青的脸,赵凯什么也没解释。那天很意外的宗雪没和他吵架,她将盈盈吃过的早餐收拾干净,给孩子穿戴好后,就带着盈盈出了家门。夫妻二人一句话也没说。赵凯非常不习惯宗雪的沉默,他胡乱猜测了一阵,赵凯第一次感到来自宗雪的压力。
  宗雪带着盈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回父母家呢,她不想自己一张苦丧的脸给父母填堵,去姐姐家或者朋友家还要客气应酬,比现在还累,哪里是散心。宗雪带着小女儿来到一个公园,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女儿被冷风吹得通红的小脸,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宗雪确定赵凯是有外遇了,可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赵凯竟做得如此谨慎,她这几个月细心留意,却没发现丈夫的一点破绽。现在宗雪也无所谓赵凯外面有没有其他女人,自孩子出生后的一年里,她与赵凯的争吵让她彻底心寒了,赵凯有外遇的事实不过是让宗雪理解了丈夫无端犯混,冷酷绝情的原因。
  宗雪很理智地想到了离婚,也很理智地想到以后的问题。第一,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的诸多不便先不要说,孩子晚上的接送就是问题,离婚后赵凯一定更不会同意小孩放他父母那里。第二,她总要结婚的,她带着一岁多的小女儿去找谁呢?她能看上那些容纳自己条件的乌七八糟的男人嘛?
  真的不该要孩子,宗雪懊悔地想。她心一横:干脆不要盈盈,给赵凯,看他外面搞的女人能不能收留他们父女。此时盈盈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抱住宗雪的脖子,绒毛一样的头发蹭着她的面颊,宗雪再次泪流满面,她那颗做母亲的心忍受不了将孩子抛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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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凯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可一直隐隐作痛,有些地方稍微碰撞,令他不禁失声呻吟。赵凯每天下班后非常疲倦,回到家,他希望宗雪能为他煮一碗可口的汤面,或者给他倒杯水,哪怕问候他一句也好。可连日来,宗雪连看也不看他,他们除了生活中必须的语言交流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就连女儿幼稚可笑的动作也没能修补赵凯夫妇紧张的关系,他们这样冷战了两个月。
  
  赵凯早上起来,他发现找不到一件干净内衣,他看到洗衣机里满满的全部是他自己的脏衣服。无奈他从中掏出两件看着不太脏的先穿上。
  以后的两个星期,赵凯半数以上的时间住在孙涛那里。赵凯和孙涛都很少有准时下班的情况,加上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一起走,所以二人永远都是各走各的。在孙涛的住处,他们关起门来,送给对方一个热吻。
  自赵凯的伤势痊愈之后,他们在床上表现得很热烈,尤其是赵凯。他有时会不管不顾地、粗鲁地在孙涛身上寻求快感,有时他会狂热地抱住欲望煎熬中的孙涛亲吻。孙涛感觉这热情与从前相比略有不同,不是纯粹性爱的激情,里面似乎隐藏着绝望的冲动,及时行乐的味道。
  激情之后,他们或者沉沉地睡去,或者闲聊。赵凯偶尔会说到他的女儿,说一岁的小孩子太可笑了,摇摇晃晃、蹒跚走路的样子象一只小企鹅,奶声奶气地呀呀学语,经常逗得赵凯大笑。孙涛看得出来,赵凯非常爱他的女儿。
  周末的上午,孙涛买来早点,等赵凯洗漱后从浴室出来,两人边吃饭边商量当天的安排。孙涛建议赵凯同他一起去书市转转,或者去看场电影,不是又上映一个新的美国大片嘛。赵凯没回答,他在想个有意思的问题,如果现在他和一个女孩同居,他还真不敢随便到大街上乱转,以防碰到熟人、同事。
  这时,孙涛接了电话,是他父母打过来的。电话里一通关于身体,工作,日常生活的询问后,孙涛妈说她和他爸现在正练功呢。
  “什么功啊?少林功?不是法伦功吧?”孙涛笑着逗他妈。
  孙涛妈很严肃地对孙涛解释他们所学习的“鹤功”是如何强身健体,消除百病,对神经衰弱有特殊疗效,她强烈建议孙涛也学一学。母亲的话让孙涛忍俊不禁。
  孙涛打电话时,赵凯一边吃饭一边观察他。他看着孙涛嘻嘻哈哈地跟父母聊天,又时不时冲自己笑笑,做个鬼脸。赵凯被孙涛调皮的模样,被他快乐的情绪,被他与父母间的温馨气氛感染着,他真希望自己一直生活在这轻松、愉快的环境里。
  孙涛放下电话后,赵凯感慨地说:“你父母对你可真关心。”
  孙涛认可地笑笑,不过他心想:如果他们少一点关心,他会更舒服些。
  “你小时候见过他们吵架嘛?”赵凯突然问。
  孙涛虽然感觉赵凯问得唐突,不过还是仔细想了想,回答:“如果发现他们两人谁也不理谁,那就是吵架了。但他们很少让我看见。”
  赵凯此时吸着烟,半躺半卧在床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孙涛说着躺到赵凯身边,赵凯将身体往下挪了挪,伸手让孙涛躺在自己怀里。
  “我真想离婚……”赵凯无奈地声音好像是自言自语。
  孙涛不易察觉地、不屑地微微一笑。赵凯并没注意到。
  “你要是女的,我一定离婚,马上跟你结婚。”赵凯笑着低头注视孙涛。
  “我不可能变成女的,你也用不着离婚,你不是也说嘛,离了婚盈盈最可怜了。”孙涛笑着回答。
  
  赵凯没说话,他盯着孙涛的笑脸有些出神,然后赵凯突然起身,他绷着面孔,用一双深情的,被欲望灼烧的眼睛在孙涛脸上巡视了片刻,接着用力亲吻孙涛。他根本不给孙涛回应的余地,双唇从孙涛的嘴上移开,向下猛烈吸允他的脖颈,他的锁骨……
  “轻点,轻点……我礼拜一没法上班了!”孙涛笑着边推赵凯边求饶,他想起以前赵凯送给他的吻痕被圈子里的朋友打趣的一幕。
  可赵凯根本不理会孙涛,他抓住孙涛的双臂依旧投入地在孙涛身上“无情”地给予。孙涛被他的热情感染,他驾轻就熟、切重要害地撩拨着赵凯,没太费劲就将赵凯掀到自己身下……
  那天他们做过之后,孙涛汗水淋漓地趴在床上笑着说他早饭还没吃上,又透支消耗体力,感觉好像虚脱似的。赵凯先起来穿好衣服,他说孙涛买的早点都凉了也不好吃。赵凯又看了看表,说快11点了,咱们做午饭吧。孙涛回答说他累死了,建议去外面吃。
  “我来做,你想吃什么?”赵凯在厨房那边对孙涛喊着:“你这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后来赵凯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又回到卧室,掀开被子,在孙涛光洁、赤裸的身体上用力拍了一掌。昏睡的孙涛一下被他弄醒,只听赵凯说:懒猪,快起来吃饭,喂饱了让我再要你三回。
  孙涛赖在床上嘿嘿地笑着……
  赵凯在等着宗雪爆发或者向他提出离婚,他想宗雪不可能总这样和他冷战着。每次去孙涛那里之前,赵凯就对宗雪说他去出差几天,宗雪回给他一个冷笑,然后加上一句:小心别让人再打一顿。现在宗雪说什么赵凯也不与她争吵,但宗雪对他的恶劣态度让赵凯越来越讨厌她。
  宗雪没有找赵凯正式谈过什么,更没有提出离婚。
  那天夜里,赵凯被宗雪推醒。
  “盈盈好像烧起来了,39度2,你说用不用去医院啊?”宗雪满面愁容地问赵凯。
  赵凯一下子从睡梦的混沌中清醒,他连忙起来,来到孩子的小床前。盈盈还在昏睡。他们商量了几句,决定给女儿喂些退烧药,再观察。夫妻两人忙了半天,盈盈也醒了,没哭没闹,瞪着大眼睛,急促地喘气。然后赵凯将小孩抱到妻子身边,
  他们都侧身而卧,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不知不觉又迷糊了一阵,还是赵凯先醒的,他摸摸孩子额头,滚烫。两个人七手八脚地给孩子穿好衣服,赵凯先到楼下发动汽车。还没开到医院,赵凯就听见坐在后面的宗雪慌乱地说:盈盈吐了。赵凯连忙安慰她说:马上就到医院了。
  到了医院,一番忙乱之后,医生说小孩是感冒型肠胃炎。小孩打过针,赵凯将药取来回到急诊室后,才注意到宗雪衣服的下摆及整条裤腿被孩子吐湿,而且她也没穿大衣,坐在走廊里抱着盈盈,不知是冷得还是惊吓得瑟瑟发抖。赵凯连忙向护士要来一团纱布,蹲在地下帮妻子大概清洁了裤子,然后将自己的夹克给宗雪穿上。
  回到家,小孩子睡下后,宗雪想起她第二天公司里百年不遇的外方老板到北京,她真不想请假,赵凯想了想自己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说明天他在家照顾盈盈。他让宗雪抓紧时间再睡几个小时,他照顾盈盈。
  宗雪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赵凯,没说什么,躺下。也许因为紧张与劳累的缘故,宗雪很快又睡着了。
  宗雪再一次被赵凯推醒,她看到赵凯正抱着盈盈走来走去。
  “起来吧,该上班了。”赵凯对她低声说。
  宗雪连忙起来,她看着丈夫手中的孩子,问:“又醒了?”
  “吐了,还有些拉稀。我又给她喂了一次药。快睡着了。”赵凯回答。
  宗雪这才注意到盈盈的衣服全部被换过,小床上的被单也被撤换。
  宗雪快速地洗漱,然后到厨房做了两个合苞蛋,切了几片火腿肉,将头天做好的稀饭热了两碗。她到卧室里去叫赵凯吃点东西,这是半年以来她头一次为赵凯准备早餐。然而宗雪看到赵凯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女儿蜷在他的臂腕里也睡得很香。宗雪没有叫醒赵凯,她悄声地退出来,关上房门。
  当宗雪走出家,她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除赵凯以外,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如此一心一意对待她女儿的男人了。她又想到每当自己在工作中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或者难处理的人事关系时,赵凯常常给她很有用的建议,业务上虽然赵凯总嘲笑她笨,说女人都是混饭吃的,但他依然会帮她解决问题。
  宗雪边回味着昨天夜里赵凯的种种举动,边劝慰自己:人无完人。她离婚的念头再次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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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三的晚上,赵凯到孙涛那里吃了饭,又缠绵一番,因时间还早,赵凯不想马上回家,就看起电视,孙涛正翻看《秧歌》。赵凯将电视关掉,他见孙涛看书的样子那样专注,就嘲笑道:这么没劲的书,纯粹是浪费时间。孙涛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没劲,你看过?”
  “翻了几眼,我就讨厌不说人话的东西。你说电视上从新闻到电视剧就没有说人话的。”
  孙涛一笑,没反驳。
  孙涛知道除了金庸与王朔的几本小说外,赵凯对其他的书一律叱之以鼻。孙涛对赵凯的这一特点从没有过任何不屑,他认为每人性格不同,自然兴趣、爱好也不尽相同,个人喜好无高雅低俗之分。然而赵凯却常讽刺他几句,一次孙涛提到三毛,赵凯大笑,说: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不男不女看三毛。赵凯说这话时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孙涛脚边,孙涛真想一脚将赵凯踹到床下,不过孙涛没那样做。尽管孙涛听着这话非常刺耳,可他没理会赵凯,他不想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周末晚上过不过来?”孙涛看着准备离开的赵凯问。
  “礼拜五……不行。”赵凯想了想回答。
  “你周末还加班啊?”孙涛随口又问了一句。
  赵凯迟疑了片刻,回答:“去我父母那里。”
  孙涛“哦”地答应一句,就没说什么。
  赵凯临走前总表现出依依不舍,他一定会用力抱一抱孙涛,亲吻他,再冲他笑笑。赵凯最近与老婆的关系似乎有了好转,所以他来孙涛这里只做爱,并不留宿。孙涛起初不习惯赵凯走后留给他的一丝冷清,然而那最后的拥吻,让孙涛感到忍受寂寞也算值得。
  其实如果赵凯根本不来他这里,孙涛反而过得惬意,出去与朋友玩、在家看书、看电视、听音乐、上网,怎样都好。然而有时赵凯来了,却走得非常早。孙涛不喜欢这骤然突变的寂静。
  所以赵凯走后,孙涛去酒吧喝酒,或者去GAY吧。他并不是真的要钓谁,更不是419。孙涛要一杯酒后环顾四周,然后似乎旁若无人地自顾饮酒,再做出一些诸如把玩酒杯、变换坐姿的小动作。不时地他会抬眼,寻找交汇的目光。有生眼人与他搭讪,他们闲聊起来,孙涛并不在意对方是谈情说爱,是寻求一夜情缘,是兜揽生意,总之最后孙涛一个人回了家,他将赵凯留给他的寂寞夜晚打发掉了。
  那个周末孙涛答应彤彤,参加他的生日的派对。如今五彩与小明爱得如漆似胶,起初没有人看好他们,更没人祝福他们,现在大家恨不得他俩白头谐老。虽然孙涛从没真心喜欢过五彩,可看到他与小明这样和谐也心存不甘,孙涛不解自己比小明差在哪里。某次圈里的阿E酒醉,他说:孙涛你这人太现实,不容易惹人喜欢,你没有小明来得简单、真诚。孙涛听后沮丧不已。
  周五早晨,赵凯电话里告诉孙涛他下午去找孙涛。
  “你不是回你父母那里嘛?”孙涛问。
  “宗雪带盈盈回她父母那儿,我不去了。”
  孙涛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对赵凯说:“我今晚去一个朋友的PARTY。”
  “谁呀?大学同学嘛?”赵凯显然是明知顾问。
  如果是从前,孙涛会编个谎话或者干脆不去了,在家专心等赵凯。赵凯对於孙涛来说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只有他们同床共枕、春情盎然时,赵凯与自己一样,是属於不被人知的黑夜,但其他时间,赵凯是阳光下的赵凯,孙涛甚至觉得赵凯是他面具生活的一部分。
  孙涛可以给赵凯他全部的感情,可以给他自己的身体,但他不愿意给他完整真实的自我。孙涛无意识地、却是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可能令赵凯满意的一面,因为很早,孙涛就发现赵凯对许多事物采取逼视的态度。孙涛不是要欺骗赵凯,他只是爱他。
  孙涛曾想把赵凯带到圈子里,他的虚弱心要大大地满足一番。可实际上,他一直避免那样做。即便这样,赵凯也常常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他,孙涛顿感惭愧,随即他又对赵凯非常失望。
  可这一次孙涛不但据实相告,还问赵凯要不要同去。赵凯说:行啊。孙涛觉得自从与赵凯和好以来,他不再对赵凯隐瞒什么,不再为了取悦赵凯而处处强求自己。孙涛想如今自己对赵凯是更真诚了?还是不那样在乎赵凯了?这感情是更浓烈了?或是渐渐淡薄?孙涛自己也没个答案。
  当天晚上,孙涛真是很有面子。用秋阳那老家伙的话讲:这个圈子里,母货居多。现在来了一个男人味十足,又财才双全的年轻帅哥,孙涛看出,那天晚上,小明过疯,而阿E又异常的沉默。
  孙涛问JET,怎么光看见小明没见到五彩,JET说他们刚刚分手,到底是谁甩的谁,没有人知道。孙涛只似乎一笑,没说什么。这圈子里聚聚散散的事情每天都有,多了小明与五彩一桩也没什么。但愿不要很快发生在自己身上,孙涛看着一旁神采飞扬的赵凯心想。
  刚到餐厅的包房时,赵凯有些紧张,话也不多,但很快,他与大家说笑起来,最让孙涛没想到的是,赵凯时常看他一眼、给他一个笑容、为他递一样东西、甚至抓起他的手问怎么出汗了。那一刻,孙涛感觉自己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幸福。
  席间,赵凯去厕所,秋阳跟出去,孙涛也有跟过去的念头,转念一想,自己过於小心眼就没意思了。他们出来时,秋阳没什么变化,赵凯脸上隐藏的一丝厌烦,不过这厌烦只有孙涛一个人能察觉到,赵凯一如既往地与众人说笑。再后来,赵凯接了一个电话,就执意要告辞,临走前,他还许愿要跟孙涛办一次婚宴,届时,请大家捧场。
  出了餐厅,孙涛坐在赵凯的车里,就听的赵凯对众人一番点评,嘲笑。尤其说到秋阳,那鄙夷的表情,似乎秋阳这两个字都会脏了赵凯的嘴。孙涛问秋阳跟赵凯进洗手间到底怎么了,赵凯不屑地回答:他敢怎么样。
  孙涛对赵凯说:一面之交,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其实秋阳这人很热心,那些从外地初来乍到北京的网友,经常得到秋阳或多或少的帮助。赵凯回答那是想占人家便宜。孙涛想反驳他,想告诉赵凯他太偏激,可孙涛最后采取了缄口不言的态度。
  孙涛将汽车的靠背往后放了放,他躺在椅子上想:原来在餐厅里,赵凯是忙於表现自己,蔑视众人。不过也有好的一面,赵凯根本没精力注意到秀气的阿E,率真的小明,对自己来说,这个目中无人的赵凯倒是瞒安全的。
  近来的日子,对天地公司好像是多事之秋。先是赵凯、老刘被扁一案,不久之后,经营部的徐兵因嫖娼被公安机关拘留。徐兵与老婆结婚没两个月呢,竟然发生这样的糗事,集团公司总裁震怒,他说这很影响公司形像。经营一部主任东海马上也义愤填膺,他建议将徐兵除名。
  为徐兵讲话、求情的是如孙涛这样跟徐兵交好的同事们,再有是徐兵的妻子——小雅。15天后徐兵被释放,头剃得很光,人也消瘦了许多。徐兵回到公司后,同事们对徐兵的态度很两极分化,或者过於热情,或者过於冷淡,作为旁观者的孙涛都替徐兵尴尬、难堪。
  一个星期后,徐兵自动辞职。那天,徐兵的老婆不在,他与孙涛在家里对酒当歌,孙涛这才知道徐兵辞职不紧紧是公司所迫,他自己不想在天地做了,他实在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目光,那种怪异的气氛。
  徐兵苦笑着说起在监狱的种种,说那里始终不让戴眼睛,这对於500度近视的他真是苦不堪言。他们又聊起徐兵现在这房子,因为小雅是高中毕业,没资格在公司买房,所以如果徐兵辞职,他或者付清剩下的放款,或者将房子退还给公司。徐兵夫妇到处借钱,孙涛自与赵凯相好以来,存款还不到2千,他向赵凯借了两万块钱给徐兵,孙涛相信徐兵的为人,他想万一徐兵不能还钱,他还给赵凯好了。孙涛觉得徐兵太倒酶了,如果连这点忙也不帮,实在不够朋友。
  “我真挺对不起小雅的。”徐兵噙着泪水说。
  “你不爱她,根本就不该结婚。”孙涛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爱不爱的和结婚没什么关系。我不信哪两个人过一辈子是靠爱维系的。”
  孙涛没有说话。
  “我肯定一辈子对小雅好,不会让她跟我受罪的。”徐兵赌咒般说着。
  “你能保证再不碰其他女人?”孙涛笑问。
  “我碰别的女人跟我对我老婆好,没关系!”徐兵恨恨地回敬孙涛。
  孙涛又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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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无论孙涛怎样以为,在公司里同事的眼中,在周燕的心里,他已经成为她的男朋友了。孙涛知道自己是有自私的一面,他虽然一点也不爱周燕,可他喜欢周燕给他带来的一些良好的感觉。
  从很小的时候,孙涛就希望自己与其他小朋友一样,穿得一样,用得一样,体重也与大家相同,这是最基本的归属、认同心理。如今成年了,虽然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与众不同的,但表面上他依然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做另类。孙涛也快25了,来天地公司近三年里,他没领来过一个女孩,特别在大家出去玩的时候,与他同年进公司的同事都带着女友,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面子上不免有些难看。现在孙涛也与其他人一样成对成双了。
  孙涛给父母寄去一张与周燕的合影,孙涛妈高兴坏了,立刻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他们想见见周燕。
  JET曾说,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不得不将真实的感情世界与现实的社会存在完全分割开。JET刚刚结了婚,对于33岁的他不算早了。JET是公务员,已经混上了处长。他最近很少在圈子里走动,除了一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孙涛知道他绝对不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JET只是做得更隐秘,因为他现在是个小有身份的官僚,一个有着美满家庭的丈夫。JET曾问孙涛:你见过一个事业辉煌,却一直单身又不搞女人的老男人吗?孙涛他将周围的成功人士想了一遍,笑笑,没有。
  孙涛从来不屑于听某些人自哀自怜地说委屈自己之类的话,同志婚姻90%以上是同志们自己选择的,他们自己认定新娘,自己举办婚礼。当然社会压力是他们做出选择的主要动力,因为性与爱情不是男人的唯一追求,除此之外,生活内容还丰富得很,他们肩负的责任也很多。没必要责怪做出这样选择的同志,也没必要一味地谴责社会,因为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
  至於那些无辜的受害女性,用一个网友曾对孙涛将过的话说:现在离婚率是1/3以上,所以国家紧锣密鼓地修订婚姻法,增强离婚难度。你以为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性的丈夫都是同志?千分之一恐怕也不到。同志们结了婚才老实呢,他们在外面就是爱的翻天覆地、如火如荼又能怎样,还能计划与太太离婚,与爱人百年好合不成?更何况大部分已婚同志的感情温和而克制,或者仅仅是寻求一时的放纵。
  孙涛不是社会学家,他也想不明白这些事,对於他自己,他只是觉得他不爱宗雪,他与她常在阳光之下,他很累。他爱赵凯,他与他常在黑夜之中,他也很累。
  那段时间,赵凯比较闲,所以他很频繁地去找孙涛。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虽然赵凯与周围的几个同事在闲谈,可他依然注意到左边的饭桌,孙涛正与周燕边吃边聊,以后他们用过餐,孙涛帮周燕将餐具收走丢到垃圾桶里,周燕在穿大衣,好像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孙涛连忙弯腰帮她捡起,并递给周燕。周燕对孙涛很温情的笑笑。
  其实赵凯对周燕几乎没有印象,特别出众的女孩子,赵凯也就多看一眼,象周燕这样的,他看上十遍也记不住。但近半年,赵凯常将目光放在周燕身上,因为有半数的情况下是孙涛与她在一起。
  一次与孙涛聊天,赵凯似乎很随意地说技服好些人挺讨厌周燕的,说她太油滑,嘴里没一句有用的话,假惺惺的。孙涛当时没回答。赵凯笑着问是不是想让周燕作他女朋友,孙涛也一笑,说:你有老婆,我还不能找女朋友了。当时赵凯很火大,可他没发作,只玩笑着说他是不得已的,有老婆太累,让孙涛可别往这火坑里跳。
  从餐厅里出来,赵凯立刻决定晚上去找孙涛。电话里孙涛笑着问赵凯:“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你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了?”孙涛又告诉赵凯,他的DVD机吃碟,他想晚上出去再买一个,赵凯立刻说他陪他去。
  当晚,二人先在外面吃饭,然后去了商店,孙涛那天情绪非常好,他感觉这就是自己盼望的生活。实际上,自公司出来,到餐厅吃饭,再到商场,赵凯一共也没和孙涛说上20句话,这20句也不过是:今天这儿塞车,去哪里吃,你点什么菜之类的对话,可孙涛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不希望仅仅是赵凯爬上他的床,二人发泄一番,然后各行其事。
  他们来到电器部,孙涛看上一个价格中档的,赵凯一旁说:这种东西,更新得特别快,你就得买最好的,才能用的时间长些。孙涛反驳:就因为更新得快,才没必要买贵的。赵凯说:你花钱观念有问题,小家子气。
  孙涛听赵凯这么说很气恼,他本想回敬他:你观念新,大气派,你给我买好了。可孙涛没说出口,他只说:我自己的钱,喜欢买什么你也管?
  其实他与赵凯在一起时,赵凯很少花钱,出去喝酒、吃饭基本是孙涛买单。孙涛也并不认为赵凯小气,他送孙涛的礼物都非常贵重,如上次送孙涛的戒指,镶在里面的那排亮晶晶的东西,竟是天然钻石。现在孙涛每次给赵凯买礼物,500元以下的东西都不好意思考虑。赵凯曾说过,钱要花在大处,所以小处的钱只好孙涛花了。
  从前孙涛对钱是很在乎的,毕竟很早就知道钱是来之不易的东西,但与赵凯相好这两年来,孙涛变的越来越大手大脚,首先是给赵凯花钱从来不计较,以后两人闹别扭时,孙涛更是及时行乐般的挥霍,直到口袋里剩不下几十块钱。
  虽然孙涛的好心情被赵凯破坏了一些,当他们在商场里闲逛时,他很快又开心起来。他们经过一个冷饮店,孙涛看着各式五颜六色的冰激凌问赵凯要不要吃,赵凯一副鄙夷的样子冲他说:你多大了!还喜欢吃这些东西,怎么跟机房那帮小丫头似的。
  以后孙涛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赵凯的说话方式,更因为他厌倦争吵,他不想再与赵凯搞得不愉快。回去的路上,赵凯说他把孙涛送回去,他就不上楼了,孙涛很爽快地回答:行。
  赵凯开车往家走,他脑子里浮现刚刚与孙涛告别时的情景,当时孙涛开了车门出去就往外走,赵凯叫住他,让他过来,孙涛回头问:“做什么”?
  “亲一个”赵凯笑着低声说。
  “行了,行了,快走吧。”孙涛不耐烦地回答他,就头也没回地往楼里走。
  赵凯想孙涛一定是因为自己没留下来而生气了,赵凯感觉孙涛很多时候特别孩子气,喜欢在外面吃零食,还有些小脾气。赵凯这么想着不禁微微笑,他看看表还不到10点,就干脆调转车头往回走了。
  赵凯到了孙涛住的公寓楼下,他看到孙涛的房间是黑灯的,他想孙涛这么早就睡觉了?赵凯上楼,敲门,没有人回答他,他从身上摸出钥匙,他打开门,没有人在房间里。赵凯拨了孙涛的手机。
  “你在哪儿呢?”
  先是短暂的沉默,赵凯可以听到电话那边有人说话及音乐的声音,以后这声音变小了,“……在家。”有人回答。
  赵凯用力攥了攥电话,好像要将那东西捏碎,他愠怒地说:“我现在就在你这里,就在你屋子里呢!”
  又是片刻的沉默:“……你有事啊?……要不我回去?”
  “你在哪儿?!”赵凯几乎是怒喝。
  “酒吧。”这次孙涛回答得很痛快。
  “是不是那种酒吧?”
  孙涛没回答他,而是用焦急地口气说:“我这就回去,你等着我……”
  “你他XX的是个什么东西!……”赵凯想不出应该骂孙涛什么。
  孙涛先沉默片刻,好像有一个反应的时间,接着他冲赵凯喊道:“……我去泡吧怎么了?!你他XX的回家了我还不能出去玩了?”
  “你为什么撒谎说在家?你心虚什么?!”
  “我怕你不高兴!”听口气,孙涛好像比赵凯还恼火。
  “……”赵凯听着电话里不知是谁的急促的呼吸,就愤然的关了电话。
  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赵凯想把房子点燃,他顺手那起桌子上的订书机使劲向对面的书柜上扔去,随着咚地声音,有几本书掉在地上。赵凯想起他们在一起时,孙涛时常会接两个电话,时常将说话声音放低,或者到洗手间、阳台上去听电话。赵凯从没问过孙涛什么,他不是个小心眼的男人。现在赵凯感觉特别不平衡,自己从没有任何隐瞒孙涛的事情。无论是他与朋友,同事,家人,甚至宗雪讲话时,他从没想过躲着孙涛,因为他没有害怕让孙涛听到的事情。
  赵凯躺在床上,尽管他非常气愤,但他没有离开孙涛的住处,他在等孙涛回来。赵凯感觉有一个世纪之久后,孙涛回来了。他一见到躺在床上的赵凯,就扑了过去,他们没再多说什么,只用肢体语言表达着各自的不满,责备,歉意,愧疚与相互的谅解。
  过后,赵凯对孙涛说:你能不能别去那些地方,少和他们混在一起。
  孙涛回答:你要是天天和我在一起,我哪儿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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