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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雪漫 按时长大

_3 饶雪漫 (当代)
一切都是因为凌。
凌闯进我生命里来时我十六岁。十六岁的花季,开得灿烂缤纷夺人眼目。从我第一次红着脸惊慌失措地告诉琪有男孩约我看电影怎么办。那时,我已经习惯在世人仰慕或嫉妒的眼神下自然地生活,对那些写满了各式各样热烈字眼的信也不再感到新奇和惶然。只是不知怎么仍穿不惯稍显新潮的衣服,在衣着打扮上差涩得离谱。
妈妈四十岁了,可看上去年轻而又美丽。她最不能忍受我这一点,三天两头便对我说一次少女在衣着上应该有少女的风采。琪却不同,她曾蹩脚地幽默我说:"乌鸦的翅膀绝对遮不住太阳的光芒,静你是个不求名利不慕虚荣的好女孩。"如果,如果不是遇到了凌,我想或许我的一生就那么我行我素地过来了。那些日子我未曾计算过自己的梦想,但我知道它们少得可怜。因为对自己来说,想得到的东西总是来得太容易,所以我不懂什么叫追求什么叫珍惜,所以我没有机会去明白唾手可得的东西原来也是最容易失去的。
那是在一个春日午后。
那年的春天,春意特别的浓,春风春雨浓得像一个无法化开的梦境。由于琪中午回家吃饭,所以中午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比较寂寞的。透过教室的窗口看出去,那片湛蓝而高远的天空被校园的树木支离得很破碎,凌就那样走我的视线里。
塔里的女孩(2)
在他走进教室走到琪的位子前站定时,我明白了他找我,于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突然笑了,这一笑反而让我觉得有些窘然,把头掉了过去。
"我是琪的朋友,"他在琪的位子上坐下,"找你帮个忙好吗?" "什么事?"我奇怪。
"本来想让琪来说,但想想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叫凌,高二的,我想画一幅以少女为题材的画,请你做模特儿好吗?" "你要考美院?"我问他。
"是的。"我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小时候的我是挺喜欢画画的,还描着小人书画过好长一段时间,那时最羡慕的就是穿了长长的上衣紧绑绑的牛仔裤背着画夹打大街潇潇洒洒走过的女孩。只是随着年龄和学业的增长,这个梦已经渐淡渐远模糊得遥不可及了。这个叫凌的男孩牵痛了我对儿童时代的一种神秘而久远的回忆,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答应他还是拒绝他。
"很冒味,是吧?"他微微笑了,接着说,"要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很枯燥,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报酬。" "那你还来找我,还告诉我这些。" "有万分之一的把握又何尝不可一试呢?你考虑一下好吗?我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都在教学楼底楼那间画室里。"说完,他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又俯下身来真诚地说:"很怕你让我失望,真的。"凌走时我很注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算高,瘦而有力,一个画家的背影。
那天琪一来我便跟她说这事。琪告诉我凌是她小时候的邻居。"他是全校最多才多艺的学生,"琪说,"音乐美术文学无所不能,但最爱的是美术。" "他是你的朋友,我不好拒绝呢。" "小姑娘,"琪轻拍一下我的肩,"别整天锁在你美丽的象牙塔里,去多认识些朋友对你有益处。"中午的校园一如既往的宁静,我推开那间画室的门,门很旧,吱吱地响了好一阵,这一瞬间的镜头与我那不断重复的梦境奇异地吻合,我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凌用半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那幅画,他把它叫作《多梦时节》。
真的,再也没有比少女时代更多梦的时节了,我坐在画室里,用眼光一遍一遍地温柔抚摸它,为凌的才华而深深折服。
画面是一个少女抱膝坐在地上,头半低着,长发和睫毛都细细地垂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柔和,柔和得如同拥有世间的万物一般,在她身后是一棵树,树干很粗却显得很轻,空空洞洞的没有灵魂地立着。
"瞧你多美!"凌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递给我一支冰淇淋,一面又说,"就这点报酬,小姑娘,权当作庆贺吧!" "小姑娘?"我不满。
"怎么了,琪不总是这么叫你吗?我叫就不行了?" "你和琪一块儿长大?" "是的,我们熟悉彼此的童年。"凌将那幅画挂到墙上,"小时候的她就懂事得让我惊讶。" "凌,"我忍不住问他一个我憋了很久的问题,"人是不是有了美丽就什么都有了?" "当然啦,"他笑嘻嘻地答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真的?"我望着他。
"怎么会?"他随即正色道,"要有才能,人没有才能在哪儿也无法立足。" "可我什么才能也没有。"我哀怨地说。
"别忘了你有青春,有了青春便有无数次的机会。"凌鼓励地看我,他的眼是片温温暖暖的海洋,我落进去不知不觉。
爱上凌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如同一篇散文的开始,不加任何的修饰也没有任何的预兆。我就那样没有什么理由地迷恋上他的一言一行,起初的我甚至还不知道,原来那就叫作爱情。
不去画室的日子,我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荡而呆板。夜以继日地,我思念着凌,渴望着见到他。但少女的矜持却不允许我有任何主动的行为。唯一的机会是在每天课间操时,只要精心地计算好出教室的时间和速度,就能够见他。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交谈,哪怕只是轻轻一笑作为问候,我的心里也会尖锐地腾起一股传遍全身的幸福。
谁说漂亮的女孩不懂爱,谁说?
周末。
我邀琪同我一起坐了厂车去我家玩。那夜同爸妈一起看完一部让人笑破肚皮的喜剧片后,我俩便躲进了我那间小屋里。
琪把我的小录音机打开,轻柔的音乐立刻如细雨一样弥漫了房间的各个角落。音乐中灯光下琪的眼显得又黑又亮。"我们来跳舞吧。"琪热切地说,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床边拉起来,"来,我来教你跳三步-四步-华尔兹。"琪的热情感染了我,我开心地随着她旋转起来。虽然小屋的空间有限,但我们的舞步仍慢慢地娴熟优美,我感觉到青春的气息在四周如和风一样地涌动,凌是多么英明,他知道有了青春便有无数次的机会,他是多么英明。
意犹未尽,我又把妈平日给我买的我极少穿的衣服拖出来,一件一件地穿给琪看。
"怎么样,好不好看?"我忐忑。
琪不语,微笑。
"穿什么好一点?"我再问。
"新娘服最好!"琪冷不防把一条白纱裙扔到我头上,"这是头沙。"
塔里的女孩(3)
"哎呀!"我赶忙把它从头上拂下来,"永远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的。" "会有的。"琪一本正经地说,"静,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实在应该穿漂亮点。" "是不是有了美丽便什么都有了?" "倒也不是,但美丽是你的长处,美丽的青春多令人羡慕。"她感喟。
哦,不,琪。你不知道凌,你不知道我心中的凌,我与无数平凡的女孩一样守候着心中的花季早日来临,我没有童话里的魔杖,点什么有什么,哦,我没有。
独守着这份星光一样一泻千里的情愫,我很陶醉,我甚至没有任何奢求,我想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千年万年,沧海桑田,这个秘密将永远如春天般滋润在我的心里,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
然而,然而就在琪替我将那条白裙挂回衣橱时,她却用一种相当随意的口气问道:"静,喜欢凌是吧?" "喜欢凌是吧?"……
我惊愕,继而沮丧。
我与琪毫无芥蒂的友谊就此告了一个段落,我不知道是谁的错。但我怨恨她没有余地地洞悉我的一切,我甚至疑心她曾因窥见过我心中因凌而起的大悲大喜而幸灾乐祸过。这就如同我和琪之间本隔着一张薄且透明的纸,琪透过它清楚地看到我倒也无所谓,可她却把它戳破了。
为此我久久不能释怀。
琪熟知我的心事,有一次她带着尴尬的神色说:"静,我知道有些事该你一个人独享的,我没有刻意地想闯进你的世界。" "琪,你在说什么?"我一派天真,"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省教委要到学校来检查。我们停了半天课来做清洁,那架势恨不得去借消防队的高压水龙头来将全校上下全都冲洗几遍。
刚好轮到琪他们组办班上的黑板报,老师说我们班是全校优秀班集体,说不定教委的人会到我们教室来看一看,所以板报一定要出好要有新意。
琪自然去请来凌帮忙。
"嗨,小姑娘!"凌一进教室就熟络地同我打招呼,"好久不见,等厂车吗?" "是的。"我回答他,"挤公车实在是吃不消,这一个多小时刚好够我复习完当天的功课。" "怪不得不见你怎么用功成绩也不赖。"琪笑着接话,然后把彩色粉笔直尺三角板一古脑儿塞到凌的手里。"开工开工,"她说,"速战速决!"我一心一意地把心思放到泰戈尔那本《沉船》里去。
板报出来不久便有传闻说琪恋爱了还是青梅竹马。
琪对我说这些人真是没意思说就说呗谁说了谁烂舌头。
我不相信。
凌是要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的人,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把他的美好前程葬送在一场不成熟的恋爱里呢。
但我见过琪和他的背景,夕阳西下的余晖里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其懵懂却极其渴望的心情。
不知道凌要是知道我对他的感觉会怎么想,但他只不过当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塔里的女孩".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觉得我应该尝试去懂得去学会很多很多的东西。我要让凌看到我美丽的外表下面蕴藏着的许许多多灼人的光芒。
就此我走到生命拐弯的地方。
杨来得正是时候。
杨是技校生,毕业后在我们学校附近那所小单位做了会计,工作一年多了可看上去仍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来得正是时候。
那时的我很想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我希望有人来替我揭开它的面纱,但绝不是凌。爱情可以教会我很多,我固执地想。
杨起初是给我写信,厚厚的信封全由邻班那个高高大大的女生传来,毫无遮拦。后来又到电台给我点歌,林志颖的《等待的男孩》。或是守在校门口一语不发地看着我进进出出。琪说这人不怀好意,天天放学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我,送我上了厂车她才回家。
杨一如既往,只是有一次别出心裁地送来一束花,大红的一玫瑰在课间操后突然出现在我桌面上,斜斜的"Y"字母让我的心情在惊喜与不安中几度流转。以前在小说中读到在电视中看到送花的情景,心中总有一种温柔的牵动,年轻的岁月美如花,杨替我圆了一个潜意识的梦,我觉得该回报他一点什么。
于是我给他回了一封信,告诉他我要全心全意去迎接期末考试,有什么事等考过再说,还有就是谢谢他的花。
杨果真销声匿迹。
再见到他是在我高一的最后一天,我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手里握着一张还算满意的成绩通知单,阳光明媚的一个夏日。
"嗨,杨!"我主动招呼他。
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笑,杨的笑竟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么纯真那么明朗。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我想转身逃开,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我急于要从自己的象牙塔里走出来,心灵深处有个不纯洁的声音反复提醒杨可以帮我。这一切因年轻而萌发的草率使我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来不及去细想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假期里琪最先来看我。
她的头发长了些,轻轻地拂在肩上,夏日的阳光将她的脸晒成那种健康的红色。说真的,琪的大度常常使我产生一种极度的愧疚感,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种感觉藏起来,不让自己看见,更不让琪看见。
塔里的女孩(4)
"假期打算做什么?"琪问我。
"还没打算呢。" "我接了两个家教,两个都是都小学毕业生的启蒙英语,我想我能做好的。" "凌呢?"我忍不住轻轻问。
"他正四处筹钱准备去西双版纳写生呢,一个人去,够胆大也够浪漫的。"我一点也不奇怪,这正是该凌去做的事。我记得在学校展览处的的橱窗里曾见过凌一张照片:戴了顶破草帽,脏兮兮的衣服,光着脚丫踩在泥地里,活脱脱一个乡下人模样。凌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总令我无限感动。
琪第二次来杨也在。
杨其实并不常来,因为有工作在身的缘故,所以在假期中百无聊赖的我也乐得偶尔和他一起去看场电影或溜溜冰什么的,最主要的是杨是那种可以与你面对面坐着谈心的人。
是否我在利用他的感情?我不给自己时间想下去,我不让自己内疚。
琪见到杨并未露出丝毫惊奇之色,而是自然而又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倒是杨显得极为局促不安,不时地以喝茶来掩饰他的窘态。
"凌今天走了,"琪说,"我和哥去火车站送他来着。"我装作没听见,故意转头对杨说,"你记得回厂请假哦,你答应过明天陪我去爬山的。" "好,好。"杨宽厚地答,"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你和琪好好聊聊。"杨走后琪问我:"静,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只是朋友,杨待我很好。"我低声说。
"杨可不这么想,"琪真诚地说,"不要玩火。" "是的是的。"我说我知道。
杨是心甘情愿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然而那夜我却做梦,梦见满地的黄沙,杨满身是血地立在我面间,眼神里充满怨毒和愤恨。
辗转惊醒,竟浑身颤栗,再难入睡。
杨的20岁生日。
他们厂的工会要为他举办一场舞会。
除了厂里的同事以外,杨还邀来不少他的老同学和老朋友。虽然琪和我刻意打扮了一番,甚至还淡淡地化了个妆,但夹在中间仍是不可阻挡地流出一股学生味来。
"也许我们不该来的,"我贴在琪耳边说,"我总觉得这儿的气氛不适合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琪说,"见见世面也好。"杨请我跳第一曲,我们隔得很近,我闻到他新西装上发出的隐隐香味,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眩晕。这才想起原来竟是第一次与男孩共舞,想到这儿我不自觉地背挺了挺,本不娴熟的舞步愈显慌乱。杨似乎并未察觉,目光游移不定,我不知他在想什么。
女歌手的声音如泣如诉:……
常在你的天空天空握住他的温柔我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我可以给你无尽的等候取代你的融化些许的冷漠哦……
爱情的故事对我就像一场空白等候哦……
爱情的故事对我就像一场没有开始的梦……
蓦然间瞥见琪紫色的衣服,她正与一个高高的男孩在旋转,那男孩子有着与凌极为相似的眼神。
凌,我突然狂猛地想凌。远方的他可好远方的他可平安?
那一夜我是所有男孩的目标,我没有拒绝任何人的邀请,带着微笑与他们共舞与他们交谈听他们有意无意的赞美时我也有过虚荣心极度膨胀的罪恶感,但它却只是在灯光闪烁中一飞而逝,那夜的我刻意要放纵一下自己的青春。
华宴散尽。杨送我归家。
公车的站牌下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我摸摸自己的脸,有点烫,那种刚刚做完主角的兴奋还没有消退,我甚至遗憾这么快就到了落幕的时间。
杨突然用手环抱住我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静,你不知道你有多出色,我从来,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运。"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惊慌像海水一样漫过我的心头,我挺直了背,用一种尽量镇定的口气说:"杨,杨,请你不要这样。"杨像被烫了似的放下他的手,脸顿时涨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对杨说,看他一眼我相信他能从我的眼神里读出深深的抱歉和内疚。
杨想笑得很宽容却异常的苦涩。
凉凉如水的夜风轻轻拂过,我欲哭无泪,或许这许多的错都在于我们太年轻?或许这许多的错都因我从象牙塔里急急迈出而迷失方向?
很宁静的夏夜,我热得无法入睡,倚在床头读陈丹燕的小说。
陈丹燕是琪介绍给我的,琪说她专写少女题材的小说,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借来看,渴望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出现在她的书里,并有一个已经设置的美好结局,那时我将不再迷茫,一切有多好。
妈妈走进来,替我将呜呜作响的吊扇关掉,提来一盏迷你扇放在我床头,这才挨着我坐下。
"睡不着?在看什么书呢?" "向琪借的。"我说,"妈妈你去睡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都长这么大了,"妈突然很慈爱地抚摸了一下我乌黑的长发,有点感慨地说,"小静,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平时和你聊聊天的时间似乎都没有,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呢,我能照顾自己了。"
塔里的女孩(5)
"女孩子太漂亮了麻烦多一些,"妈妈闪烁其词地说,"要把握好自己,嗯?" "是的妈妈。"我说,想到他可能是指杨,于是补充道,"杨和我是好朋友。" "我相信。"妈妈说,朦胧的夜色中我再次惊异于她的美丽。小时候谁都羡慕我有个天仙似的母亲,长大后谁都说我是她的再版,看到她我恍若看到二三十年后的自己,那时的我是否也和她一样,每天辛勤工作支撑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在另一个美丽小女孩身上延续自己的梦,青春被渐渐遗漏,一代又一代,就是这样的吗?就这样长此一生吗?
于是常常会有那么一刻,无论站着或坐着,无论正在做着什么,我会很清晰地想起自己来,想起自己仍是芸芸众生中极为平凡的一分子而岁月却不待人,就有一股揪心的疼痛。
美丽,美丽有什么用?
陈丹燕没有给我答案,陈丹燕他们把我忽略了,他们习惯把镜头对准丑小鸭,而忘掉白天鹅美丽外表包装着的疲惫与无助。
啊,原来小说是不可以指引人生的。
新学期。
又开始有人在我们教室门口转悠,琪告诉我他们是才进校的新生,慕名而来看看我。
我没有什么感觉。
凌才是全校最轰动的人物,他西双版纳之行的摄影和绘画展在学校举行了好几天,谁都知道他。
我却没有去看,我不想见到他,宁愿远远地猜想他的辉煌,我深知自己的肤浅和凌的出色注定了我永远也走不进他的生活,哪怕只是朋友。
就当他是我人生小说里一段错过了的章节,轻轻地删去罢了,我的作品,精彩或沉闷,总得由我自己来完成。
可是杨呢?杨怎么办?
课间的时候,杨为我送来香喷喷的面包;为了一本并不重要的参考书,杨为我跑遍了整个城市;他甚至云买了辆蓝色的摩托车来学着开,计划着每天送我放学上学……
而我唯一能做的却是千方百计地避开他,寻求不与他见面的理由,为此我甚至唯心地和另几个男孩一同出去游玩。这一切杨会看在眼里,他会悄悄消失的。我祈祷,我不敢在对他,我对不起杨。
直到那天琪说:"去见见杨吧,静你得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代价?琪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满成份,连琪都这么看我,我怎么办怎么办?
放学后路过操场,我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间画室走去,吱吱作响的门使我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时光隧道里去,久久回不到现实。
"静,怎么是你?"凌惊奇地说,"我认为你前几天该来捧捧场的。"我看凌,他变得又黑又瘦,却仍是一张充满生机的面孔。这世界有一种人,工作可以使他们精力充沛万事皆喜,凌和我爸妈一样,他们都是这种人。
环顾四周,竟发现那张《多梦时节》仍挂在那儿,走过去摸了一下,有极不真实的感觉。
"来看看自己?"凌笑着问。
"再不是自己了。"我低声说。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的时候,"凌温和地说,"这一切没有关系。"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有一个女孩,"我看着那幅画幽幽地说,"在人群的赞美和簇拥中曾以为美丽的自己拥有世间的一切,可是塔里的梦是无法放飞的,当她走出来接受外界风雨的冲洗时,才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所长,稍不经意就伤得手足无措。" "要相信有美丽的错误才构成完整的人生。"凌认真地对我说,"我们还年轻,不是吗?" "凌,爱情是什么?"我问。
凌不答,容忍而理解地看着我。
我失声痛哭。
琪何时进来的我不知道。她和凌都没劝我,一任我将这一年多来所有的惆怅迷惘伤心和愧疚彻彻底底地溶解在泪水里。
良久,琪才替我擦干泪,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怎么懂爱情呢?我们都还那么年轻,不是吗?" "一生中,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不同的精彩。"凌大声对我和琪说,"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得趁年轻时代为自己抓住点什么。"我停止抽泣,何时真正踏出误区给自己一个清静明朗的心境?我不知道。但,该是面对杨的时候了。
"去吧,"琪说,"杨在等你。"走出画室,才发现领导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灰色白色的鸽子在晴空中自由翱翔,这是塔外的世界吗?如此安谧恬静如此温柔美好。
抬眼看,校门口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有一辆蓝色的摩托车。
那是杨,我知道。
稍稍一怔,我快步迎上前去。
未完的小说(1)
入选原因:很多人都说,我只会写女生,女生在我的笔下活灵活现,而一旦写到男生,我就焉了。这是我第一篇以男生为主角的小说,男生"维丹利"确实存在,他是镇江人,网名也确实叫"镇中才子维丹利".我做DJ的时候曾经邀请他到我节目里来做过一次嘉宾,他紧张得额头上直冒汗身子也一直在抖,但是他就是硬撑着告诉我他不紧张一点儿也不紧张,我差点笑闭气。
才子维丹利今年要高考了,祝他考个好学校。
至于本故事——全是我的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嘿嘿。
维丹利实际上并不叫维丹利,他的真名叫李游。
木子李,游玩的游。
不过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一般会说:"李白的李,陆游的游。"然后很得意地一挤眼睛,踌躇满志得要了命。
维丹利是他给自己起的网名。还有一个定语,加在一起是:少年才子维丹利。
少年才子维丹利是我忠实的读者。
我的每一篇小说,他都会认真地阅读,然后给我写一封洋洋洒洒的E——MAIL,告诉我他的意见和建议。他的话有时很离谱,有时很中肯。但不管如何,我都喜欢读他的信,读的时候,多半是微微的笑着的。
我和很多的少年朋友做网友,但只有维丹利和我居住在同一座城市,这是一个叫丹城的小地方,有很多的雨,不下雨的时候,天空就飘着细细的灰尘,白衬衫只能穿半天,到街上逛一圈回来,领口和袖口就会黑了。维丹利在给我的信中说:"我真不喜欢丹城,唯一让我喜欢它的理由是这里有你这么个大作家,能和你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三生有幸。"这话多多少少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不过我想,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的马屁是可以照单全收的,这并不要紧。我想不通的是其实我的好多小说都是写给女孩们看的,维丹利为什么会喜欢它们呢?
我在给他的回信中问到这一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喜欢还要理由的么?美美阿姨,虽然你小说写得好,但看来你并不是最聪明的哦。
哎,还这样将我一军?
然后他在信的末尾说:"美美阿姨,我想见见你,可以么?如果可以,请打我的寻呼,我的寻呼号非常的好记,127-1589854."我发现我也有些想见维丹利,于是我打了他的寻呼。他在一分钟之内给我回电,很典型的大男孩的闷闷的嗓音,因为激动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告诉了他我家的地址,再告诉他可以来看我的时间,他故作客气地说:"会打扰你写作吗?"我近乎恶作剧地回答他说:"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别来?"他并不笨,大笑起来说:"美美阿姨你坏坏的,你耍我。" "那你也别假客气。"我说。
"是!"他变得乖乖的。
挂电话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我说:"维丹利你的寻呼号码哪里好记来着。" "美美阿姨你好好看看?"他卖关子。
"看得出来我问你?"我说,"我都看了半天了。" "哎,1589854,就是'要我发,就发五次'的意思啊。"我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看来是个贪心的孩子,发一次不够还要发五次哩,呵呵。
维丹利来敲门的时候我刚刚洗完头。湿淋淋地去开门,吓了我好大的一跳。门口立着的是个高高的小伙子,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样子,球鞋像两条小船。比我想像中的维丹利整整大出一号来。我找出我先生的拖鞋给他穿,他很勉强地套了一下,然后对我说:"美美阿姨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看我就不用穿鞋了,我的袜子很干净的。" "如果不嫌我家的地板脏,"我说,"悉听尊便。"我注意到他把脱下来的鞋很整齐地放回鞋柜里,然后很小心地在我家的沙发上坐下来,沙发整个地往下塌了下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维丹利,"我递给他一罐冰可乐说,"原来是个帅小伙。" "怎么你想像我不够帅吗?"他又将我一军。
"不是,是没想到有这么帅。" "我也没想到美美阿姨这么年轻。"维丹利看着我说:"我决定要改叫你姐姐。" "不可。"我正色说:"不能乱了辈份。"他嘿嘿地笑,然后把头靠到沙发上,舒服地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可以坐在一个作家的家里。" "呵呵,作家也是凡人啊。"我说,"一种职业而已。" "是种神圣的职业!"维丹利激动起来,"我做梦也想当个作家,美美阿姨你看我还行吗?" "看不出来。"我笑笑地说,"你得让我再看一段时间才好说。" "其实我想也不行。"他突然又没头脑地垂头丧气起来。
"为什么?"我好奇怪。
"我个子太高。"维丹利振振有词地说:"我还没见过哪个高个子能成作家的。" "不成理由。"我安慰他,"有个写童话的作家我很喜欢,他叫彭懿,个子可不是一般的高。" "可我才十六岁。我还要长。" "这是什么逻辑?才华和个子一点也不沾边。"我懒得再和他理论,示意他喝可乐。
这时有风吹来,挂在窗边上的塑料袋一阵悉悉索索的乱响,维丹利突然很滑稽地把两条长腿抬得高高地,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问我说:"天啊,你家不会有老鼠吧?"
未完的小说(2)
一米八的大高个怕老鼠?
我没好气地说:"要有,也就是你这只大老鼠!"维丹利一边不好意思地拍拍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来对我说:"这是我的一篇习作,请你指教一下好不好?"稿件递给我后便正襟危坐,虔诚的眼神逼得我不得不马上就看。
那是他最近听黄磊的新歌《等等等等》后写下来的一篇东西,全文如下:在一个星期五的傍晚,我独自一人寂寞的漫步在一条并不繁华的大街上,无聊的嚼着口香糖,若无其事的望着天,与身旁匆忙的下班族们擦肩而过。
不知不觉走进一家熟悉的音像店,老板用一种贪婪的眼光看着我这个消费者,好像心里在说:呵呵,又可赚一笔小钱啦!
这家音像店还算大,在CD架上放满了谢霆锋、陈冠希、张柏芝、古天乐这些能让我恶心得上天入地,所谓的新新人类听的CD,站在这里的我虽说也是个新新人类,但是我不爱听他们的歌,爱听老一辈人唱的歌,有收藏价值的歌,而这些歌在这就很难找得到。用我的话来说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好不容易我才在一个几乎能结蜘蛛网的角落里看到一张背景是一片雪地的CD,于是拿起它一看,原来是黄磊的CD啊!再一看,上面写着几个让我砰然心跳的小字:一场世纪文学经典,十首文学主题曲的音乐盛典。这莫非就是我最爱的音乐和文学的结合!仅凭这几个字就让我拥有了黄磊的"等等等等"这张CD..回到家后爸爸妈妈已经入睡了。我坐在昏暗的台灯下,面对发黄的淡淡的灯光下我掏出了这张CD,插入CD机,按下PLAY键,静静的听了起来,再拿出歌词,一片听一片看歌词,看到一些绝妙之处我就用笔抄到了笔记本上,抄到了一些关于爱情的句字是,还不竟有些羞涩呢!
"等等等等"是这张专辑的主打歌,也是我最喜欢的。真佩服许常德的才华啊!他作的词有韵味,有品味,有内含,给人一中发人深思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了,一遍比一遍悲伤,一遍比一遍深沉,就这样我被这首歌给感动了,为痴情的翠翠感动;为翠翠爷爷的慈祥而感动;为这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而感动,歌词这这样的:这原是没有时间流过的故事,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翠翠和他爷爷为人渡船过日,十七年来一向如此有天这女孩碰上城里的男子,两人交换了生命的约誓。
男子离去时依依不舍的凝视,翠翠说等他一辈子!
等过了第一个秋,等过了第二个秋,等到了黄叶滑落等等到哭了,为何爱恋依旧,她等着她的承诺,等着她的回头,等到了雁儿过,等等到最后竟望了有承诺!
一日复一日翠翠纯真的仰望看在爷爷的心里是断肠。
那年头户对门当荒唐的思想,让这女孩等到天荒。
那时光流水潺一去不复返,让这辛酸无声流传!
听完了我看看挂钟,此是已经是晚间十二点了,我突然想起过几天就要月考了,而我的英语书还没背熟呢!还好明天是星期六,还有一些保贵的时间呢!我不能等了,要努力背啊!
黄磊,你原本为爱情而歌,却让我听出时间的珍贵性和时间的流逝之快啊!
老实说维丹利的文采平平,文字有些幼稚。
我看完后就笑了。
维丹利很紧张地看着我说:"你笑什么?" "写得不错啊,"我还是鼓励他,"就是有太多的错别字,比如不竟(禁)有些羞涩,一中(种)发人深思的感觉……"我拿了稿子,一一指给他看。他的头费劲地低下来,强词夺理地说:"我打电脑打的是双拼,快了就没注意,其实这种字我当然不会写错的啦。" "那么,"我再问他:"文章的结尾是在唱高调呢还是你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当然是我自己真正的想法!"他抬起头来看我说:"美美阿姨我是一个勤学苦读的好少年呐。" "那就好,"我说,"写作一定要写最真实的感觉,我想这个很重要。"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跟我说谢谢。
走的时候我送他我的书,给他签名的时候想起来问他:"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维丹利呢?"他诡秘地一笑说:"这三个字代表三个城市。维也纳是我最喜欢和最向往的地方,丹城是我最讨厌的地方,至于利是哪里,保密。"嘿!
我再问他:"真名叫什么呢?" "李游。"他说。
"木子李,游玩的游?" "不是。"他正儿八经地纠正我说:"是李白的李,陆游的游。"我有些哭笑不得。问他书上签什么名,他想了想郑重地说:"当然是真名,这是正式的场合么。"我一直送他到楼下,他骑的是很漂亮的捷安特跑车,刚挥手跟我说再见,人就一溜烟不见影了。
我总觉得,像维丹利这样高高大大的男孩,喜欢的应该是NBA之类的运动才对,偏偏他喜欢文学,还想当作家。
不过人各有志,有理想就不错呐。
一个小时后我收到了维丹利从网上发过来的信,他在信中说:"美美阿姨自从见过你之后我一直很激动,你真的比我想像中要年轻漂亮好多,而且我没有想到一个作家会这么的平易近人,这更加坚定了我要当一名作家的信心。我在这里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你可以替我写一篇小说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我的很多的故事。你要是愿意听我的故事就再打我的传呼,我的传呼号你该记得住了吧?不过我还是再说一次放心些:127——1589854.
未完的小说(3)
祝你佳作频出!"我当然没有再打维丹利的传呼,作为一个专业作家,我有很重的写作任务,不一定会有空来替一个孩子实现他的愿望,不过我给他回了一封信,我说:"美美阿姨也很高兴见到你。至于你要我写你的故事,你可以在网上把你的简介和你自己认为精彩的故事一一地发给我,等到我觉得可以写了,我会写的,你看好吗?
高个子的怕老鼠的男生维丹利。祝你夏天快乐。早日梦想成真。"维丹利的回信三分钟后就过来了。他说先把简介给我,至于故事吗再慢慢地讲给我听,他的简介空洞自大地让我哭笑不得:我呢!是个好人!是个天才!是个文学少年!是个网络神童!是个音乐小子!哈哈!总之我是个全才!
我把它放在了一边。
总的来说,维丹利算是个有趣的孩子。
再和维丹利有联系已经是秋天了。
秋风瑟瑟,丹城的绵绵秋雨更是下个不停,维丹利给我电话,在那边苦恼地说:"美美阿姨我遇到麻烦了。" "说来听听?"如我所料,维丹利的苦恼和一个女生有关,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好惨,被一个女生缠上了。" "应该高兴啊。"我说,"说明你有魅力啊。" "什么啊,"维丹利说:"那女生长得象河马。" "嘿!"我说:"不可以貌取人!" "天地良心!"维丹利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那好吧,"我感兴趣地问道:"说说她怎么缠你?" "她不是约我去看电影,就约我陪她去滑冰,要不就问我一些很弱智的题目,还把我写的诗放在她的文具盒里!" "你写诗给她?" "怎么会!"维丹利大叫起来。
"那她怎么会有你的诗?" "我不过是想让她提提意见,没想到她把它当作宝贝。" "哎,"我说,"那能怪谁?" "你说我该怎么办?"维丹利谦卑地问,视我如救星。
"直接告诉她你不喜欢她不就行了?" "那不行,女生的自尊都是要了命的,我可不想伤害她。" "那就试图离她远些?她自己应该会明白的。" "她象蚂璜一下吸附着我。"维丹利用了一个我很难接受的比喻,他说:"每天打我五次以上的传呼,我要是不回,她就接着打,我妈妈都觉出不对劲来了。" "那是有些头疼。"我说,"帅小伙的事情就是多。" "你还有心思笑话我?"维丹利不满极了:"对了,你写我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还没写呢!"我说,"你还没告诉我关于你的足够多的故事,我总不能瞎写吧。"他好失望:"其实不要紧的,我更希望看到你想像中的我,我想知道美美阿姨是怎么想我的呢?" "那你想我把你写成什么样?" "没所谓!"他很大方地说,"只要是好人就行,要比你其他小说中的男生更懂事一些,更美好更善良一些。" "要求这么高还说没所谓?" "嘿嘿。"他笑着挂电话,还不忘吩咐我:"快点写哦,我可等着看呢。"我还没来得及构思他的故事他的电话又来了,这一次的电话仍然是和一个女生有关,不过是换了主角而已。
"美美阿姨我遇到麻烦了。"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我给自己倒杯茶听他慢慢说。
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是不是河马现在看着不像河马了?"我疑心他被那女生打动,无法再坚守自己的立场。
"才不是。"维丹利说:"这个女孩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她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终于等到她了。" "你的'等等等等'就是为她写的?"我恍然大悟。
"天机不可泄露。"维丹利说:"你也不许把这个写进小说里。"哦?
如此地护着这个女生,看来她对于维丹利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开玩笑地说:"我就写!不然小说不精彩呢。" "一定要情情爱爱的才精彩吗?"他对我表示不屑:"有的时候,你的小说就是肤浅在这个地方。"说完了怕我不满,又赶紧加上四个字:"恕我直言。" "呵,说吧,这女孩好在哪里,让你这样为她欢喜为她忧?" "不知道。"维丹利说:"小的时候她穿条白裙子,像个小公主一样跟在我后面,不过她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象'清嘴含片'的女主角哦。" "难怪。"我说,"你以貌取人的臭毛病不改,活该!" "天地良心。"维丹利说,"她就是长得象河马我也喜欢她。" "看来她并不喜欢你?"我说。
"是的。"维丹利说:"儿时的一切,她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我那时替她打过多少架啊。谁敢对她使白眼我都豁出去为她拼一架哦!" "忘恩负义的女孩,"我说,"忘了她也罢!" "美美阿姨你说得轻巧。"维丹利说,"我上次骗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起这个网名吗?其实她叫丹妮,我的名字的意思就是'为丹妮'的意思。" "为她做什么?"我问。
"做什么都可以。"他答。
"够傻。"我批评他。
未完的小说(4)
"是有点。"他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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