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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来过这世界》

_5 饶雪漫(当代)
  “好。”我的眼光没法从她身上移开。
  “怎么啦?”她笑着说:“你的书就快要出来了吧?”
  “就这几天。”我说,“你看我,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朱朱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的措辞无懈可击:“你这么客气到是见外了。”
  “朱朱就是你你就是朱朱那该有多好。”
  “你这张嘴啊。”她板起脸来,不再与我多话。转头找别的朋友去了。
  我甚是失落,看来我对她并无半点吸引力。同去的编姐凑到我耳边问:“你居然认得于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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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又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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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谁是于嫣儿?小嫣原来叫于嫣儿?
  “她和所有的名作家熟络,让她替你约两部书稿,你很快就会做红。”编姐激动地说。
  “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编姐嘴里轻声吐出一个名字,那是我们业内的大红人,不过至少也该过四十岁了吧。编姐说:“于嫣儿从十七岁时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今晚她应该就是代表他出席吧。这件事当时全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你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记得朱朱说小嫣和她同年,那么于嫣儿十七岁的时候我也不过十八九岁吧,整日在球场上蹦达,渴望朱朱等年轻MM倾慕的目光,肤浅得至死,哪里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唏嘘。
  谁让我比人家晚熟数年,不然说不定也能来场对手戏,谁输谁赢谁知道呢。
  席间我还是忍不住溜过去问她的联系方法,老着脸皮说等书出来了要给她开封面设计费。她低声说:“不必了,算我那两天住在你家给的房租。”
  “到底是有钱人,”我说,“我那破屋也让你出手如此阔绰。”
  她的脸色微变,但尽量维持着风度。
  我自知自己说错话,赶紧向她道歉。她转开话题说:“你告诉朱朱我最近忙,有空的时候再约她聊天。”
  我真疑心她们同性恋。
  吃完晚饭后到停车场取车,我那辆破摩托怎么也发动不了,一个恬静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介意我送你一程?”
  我知道是她。
  我上了她的车,看了看牌照,是私家车。她将车开得极为平稳,我们一路上无话,车子快要经过立交桥的时候,有一个小广场,她忽然将车停了下来,告诉我她想休息一下,然后开门下了车。
  我看到她灰败的脸色。她显然是喝多了。
  “何苦呢?”我对她说:“不能喝就要少喝些。”
  “世事无常,焉能常常自己做主。”她叹息:“别以为人人都可以象朱朱那么甜蜜快乐。”
  “你和朱朱大不同。”我说。
  “我那日匆匆出门,报了个旅行团,胡乱跟人就上了机。亏得朱朱对我细心照料,晚上的时候,她把她自己带的真丝睡裙让给我穿,自己穿一件大汗衫,也不问我到底是谁,单纯得让我妒忌。”
  “呵呵。”我笑。
  这个聪明的女子,我知道这是她给我的解释,当然还有很多背后的她认为不必要对我解释的东西,比如为什么要匆忙离家,为什么要不开心等等,相信她对朱朱也末曾说过,我当然也不会问。
  我在天桥下跟她告别,自己打车回家。
  忘掉于嫣儿,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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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又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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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一日,朱朱却苦着脸对我说:“小嫣手机号码也换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忘恩负义之徒,”我说,“你想她做什么!”
  朱朱说:“那日分别时她送我一枚钻戒,说是给我玩玩,我今日才知价值近万,说什么也要还给她,怎么可以收?”
  “我替你找她!”我恼怒地说。我也不知道恼怒从何而来,有钱了不起么?有钱就可以随便摆谱么?去她妈的!
  我托编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到她办公室电话,本想打电话过去,可最终还是亲自上了门。走到她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才惊悚地发现其实我是想见她。
  但是我已经来不及回头了,我听到她叫我的声音:“罗明?”
  的确是她。她手里拿着文件袋,一身黑衣,头发束起来了,露出颀长的脖子。与我上两次见她有很大差异。我罗明一辈子没见过这么高贵的千变万化的女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找你。”简直是废话。
  “我知道。”她微笑替我开门,“请进。”
  我把一个信封递给她:“这里面是你的报酬和朱朱还你的戒指。”
  她收起微笑:“你们都太认真。”
  “这是原则。”我努力调节气氛,“再说朱朱的钻戒应该我送,你送像什么话?”
  “一枚小戒指而已,我喜欢朱朱所以送她,她若不喜欢,随时扔掉就是。”她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罗先生我还忙,你还有事么?”
  “有。”我说。
  她奇怪地看我。
  “我想约会你。”我开门见山。
  “呵呵,”她取笑地说,“你怎知不会被拒绝?”
  “因为你寂寞。”我说。
  她将我给她的文件袋扫到地上。
  我转身离开,我赌她会看那袋子,里面除了支票和钻戒,还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朱朱是不会喜欢看那样的演出的,她喜欢听张学友,和一帮小Fans一起尖叫,她连F4都会喜欢,她永远十七岁,她和于嫣儿一点也不同。
  音乐会的那天,我有事耽误了,去的时候已经开场。于嫣儿早就坐在那里,这次是一身淡绿,也是很好看。轻声抱怨我说:“你居然迟到。”
  “我在家换衣服。”我说,“揣测于嫣儿会喜欢哪种套装。”
  她不再与我说话。
  演出很精彩。我和她很有默契地鼓掌。她身上的暗香让我恍惚,我对自己说:“罗明你得知道你在做什么?罗明你怎么可以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已。对,身不由已。
  多好的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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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又错(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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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明的灵魂早被一个叫于嫣儿的人偷走。
  散场的时候她问我:“你怎知我会来?”
  “嘘!”我故作调皮状,“秘密!”
  “恶心。”她笑,象个孩子,然后问我:“你怎么来的?”
  “打车。”我说,“回去想搭你便车。”
  “我没开车来,”她说,“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一路走来。”
  “那就一路走回去好了。”我说,“说说为何心情不错?”
  “嘘,秘密!”轮到她将我军。
  “不许笑!”我呵斥她。
  她不解地看我。
  “你笑得我方寸大乱。”我老老实实地说。
  她果然收住笑,叹息说:“罗明,你何时练就这一张嘴?”
  “以前是为了生计。”我说,“不过现在我发现有更大的妙用。”
  “为何?”
  “为了讨你欢心。”我单刀直入,目光炯炯看她。她的脸色突然菲红。调过头去。我自知有戏,穷追不舍:“请你夜宵?”
  她没拒绝。
  我们到“名典咖啡屋”。很优雅的包间,我喝乌龙茶,她喝咖啡。喝到一半时我坐到她身边,她往旁边躲了躲,心里一定在骂我猪头。可是她毕竟没有骂出口。我嘶哑着声音问:“可不可以追求你?”
  她忽然落泪,弄得我手忙脚乱。然后我听到她说:“罗明,我十七岁时怎么没遇到你这样的男孩,不然,一辈子可以不是这样的。”
  “还来得及后悔。”我说。
  “来不及了,我连糖醋鱼都不会做。”
  “我可以学。”我是真心话,我为她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喜欢我?”她问。
  “我也想知道。”我说。
  “你是个傻瓜。”她以手抚额,“你比我还要傻。”
  她疲惫的样子也是如此的优雅,我维持君子风度,差点撑到青筋爆烈才没吻她。
  之后的很多天,她不肯再见我。我当然知道原因。于是我开始疏远朱朱,她打来电话我不接,到我家我躲在房间不开门。她终于在单位逮到我,厉声说:“罗明你找死,你在搞什么鬼?”
  “我忙。”我苍白地说。
  “忙什么忙?看你做的破书!”她把我桌上的书甩得啪啪作响:“要不是小嫣的封面漂亮,我看你一本都卖不出去!”
  “是是是。”我任由她骂。
  她夺门而出。
  晚上接到小嫣的电话,我欣喜若狂:“出来喝咖啡?”
  “罗明。”小嫣的声音很沉静:“朱朱在我这里,她快要心碎。”
  “关我什么事?”我硬着心肠。谁让我遇上于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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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又错(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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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同她说。”小嫣说。
  “说什么?”我紧张。
  “说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留恋。扔掉也罢。”她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扔扔扔!此时的罗明,也就跟一张破抹布没什么两样。我自暴自弃,又独自到酒吧喝酒,酒吧里的歌还是那一首:“呵,神秘的女郎啊,你来自何方,你去向何处……”
  惆怅旧欢如梦。
  酒醒了后,我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人影立在窗前,我脱口叫出:“小嫣!”
  真的是她。她转头向我说:“朱朱说在那里可以找到你,我去的时候,你已烂醉,正在和服务生吵嘴。”
  “为什么吵?”我全不记得。
  “你骂她赶走小嫣。”她呵呵地笑,“我只好带你来这里。”
  “这是哪里?”我问她。
  “我的家。”
  “我们可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啐我:“七老八十了,还搞得像小孩子一样深情。”我趁势拥抱她,她的身子很软,我将头埋在她胸前说:“为了于嫣儿,赴汤蹈火。”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栗。
  我以为我会赢。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输得彻底。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于嫣儿,她送我到家门口,摇开车窗在阳光下跟我挥手,我以为我们会有美好的将来,我没想到她第二天就去了美国。
  美国。
  她留下两样礼物,一样是给朱朱的,还是钻戒。不过比上次给她的还要漂亮许多,盒子里有张小卡,上面写着:给朱朱和罗明的结婚礼物。
  还有一样是她的书稿,图文并茂。书的名字叫《错了又错》。她写道:罗明,相信这会是本畅销书。记得给作者署名叫“玫瑰”。
  我熬夜读完她的小说,应该是于小嫣的自传,于小嫣不输于任何的作家。
  朱朱又回到我身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聪明的女子就是这样,可以将不快乐的事很快地抛于脑后不去想它。躺在我怀里读《错了又错》的时候,她说:“罗明,结尾处这个角色怎么看怎么象你?”
  我苦涩地笑。
  我终于事业有成,只是那个叫于嫣儿的女子,与我永远地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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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来过这世界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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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到阳台上去抽烟,看到沙果果也站在阳台上,她正站在凳子上晾衣服。晾衣竿有些高了,她很费劲地往上升着手臂。我从没见过她家居的样子,和平日里有相当大的不同。我正在想,那时候忽然看到她眼睛一闭,从凳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她的头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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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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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的耳朵
  2003年是我最落魄的一年。
  首先公司倒闭,我丢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其次因为贝斯手张放的出国,我们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木马”乐队不得不宣布暂时解散。
  白天不用上班,晚上不用演出,我忽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心情坏到极致,整日借酒浇愁。
  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清静,我搬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套。房子很旧,离市区很远,里面的住户们大都早出晚归,我弹电吉它的时候,不必担心有人会嫌我吵。
  不离不弃的当然还是我的女朋友西西,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叶天明,你干脆就在家里好好地写歌,一有机会,你一定会红的。”
  西西和很多很多的女子一样,有简单却一向自作聪明的大脑。如果爱上一个人,就拼了命的死心塌地。所以虽然她不算漂亮,有时候话又多,我还是和她在一起整整二年。
  我们并不同居,她只是一周来我这里二三次。替我收拾凌乱的房间或是买披萨汉堡之类的东西来让我“换换口味”。西西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姑娘,她不会做饭,替我泡方便面的时候,会再三问我是先放水还是先放调料,在这方面,她迟钝得让一般人都望尘莫及。
  我对门的女子叫沙果果。不过是十月末,她已经穿很厚的外套,围丝巾,戴丝质的薄手套,看到人的时候表情倍儿严肃。我有时候冲她笑笑,更多的时候,我宁愿装做没有看见她。
  西西非常不喜欢沙果果,骂她是“老巫婆”。老巫婆沙果果好像也不上班,大多数时候和我一样缩在家里,西西撇着嘴说:“瞧她那个样子,也找不到好工作!”
  我瞪西西一眼。
  西西慌忙画蛇舔足地解释说:“别敏感,我说的不是你。”
  西西和沙果果的“宿怨”是因为一封快件。快件是沙果果的,因为她不在,邮递员就送到了对门我家里,西西是个热心的姑娘,当下就帮她签收下来,等沙果果回来了就屁颠颠地替她送了过去。谁知道沙果果一看信封就把眼睛一瞪说:“我的信你干嘛替我签?你替我签就要负责替我退回去!”
  说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下班后,西西嘟着嘴使唤我再去做次信差,我勉为其难地去扣她的门,她把门开了一条缝,瞄了我一眼,更勉为其难地把信一把扯了进去。
  “是男朋友给她的分手信!”西西一边看电视一边分析说,“所以她不愿意收。”
  “哦。”我说。
  “喂,叶天明。”西西趴到我身上说,“你不打算去PUB驻唱么,这样下去会坐吃山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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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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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保证不让你养着。”
  “你们乐队的人都跑场子去了……”
  “我他妈的事不要你管!”
  西西撇撇嘴,没敢哭,开门走了。
  我跑到阳台上去抽烟,看到沙果果也站在阳台上,她正站在凳子上晾衣服。晾衣竿有些高了,她很费劲地往上升着手臂。我从没见过她家居的样子,和平日里有相当大的不同。我正在想这到底是不是那时候忽然看到她眼睛一闭,从凳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她的头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巨响。
  “喂!”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灭掉烟头朝着那边喊道:“喂,你没事吧,喂,你听得到吗?”
  那边一丝儿回音也没有。
  我惦起脚尖也看不到她人,只看到睡衣的一个小边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用一秒钟惦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用一秒钟目测了一下从三楼到地面的距离,再下一秒种的时候,我人已经爬过窗台跳到了沙果果家的阳台上。
  她面色苍白毫无知觉地躺在雪白的瓷砖上,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红色的睡衣看上去性感极了。不过我没有时间想入非非,在拍喊多次依然无效的情况下,我只好给她胡乱套上一件衣服,把她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严重贫血。”又说,“好在送得及时,以后一定要当心。”
  “哦。”我说。
  他埋着头哗里哗啦地开给我一大堆补药说:“去拿药!”
  “哦。”我说。
  沙果果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我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惊讶,然后她很肯定地说:“是你救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讲话,她的声音很好听,有音乐感。
  “是。”我说。
  “怎么救的?”
  “我从阳台上跳过去。”我说。
  她把眼睛闭起来,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睁开眼,看着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你说谢谢。”我说。
  她说出的话让我大跌眼镜,她咬着牙说:“我并没请求你救我。”
  NND,算我倒霉。
  我把一大堆补药放在她的床头,起身走人。
  西西还在跟我赌气,我打她电话她也不接。家里乱得我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傍晚我正在一边吃方便面一面看球赛的时候,门铃响起,我端着面去开门,发现是她。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对我说:“给你。”
  “什么?”我诧异。
  “药钱,还有救命钱。”她说。
  这事还真是滑稽,我把面条放在地上,打开信封一看,厚厚的一叠钱。我摇着头还给她说:“不用这么多,你只需付出三百五十二块医药费,再给来回十四块打的费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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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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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迟疑了一下,依我的言把钱悉数数给我,转身走了。
  西西终于又来,把一个地址往我面前一甩说:“这间酒吧叫‘摩尔吧’,老板是学建筑的,刚从国外回来,酒吧不大,他只需要一个可以弹唱的吉它手,你去试试吧。”
  我瞄了那张纸条一眼,没做声。
  西西忍无可忍的吼起来:“叶天明你他妈别这么NB行不行?”
  我做一个请她出门的手势。她不仅不理我,还直直地朝我扑过来,拳头很暴力地落在我的胸口上。换成以前,这样的花拳袖腿我压根都不会理会,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我把她狠狠一把推开,她的额角撞到了茶几上,立刻撞出一块青紫来。
  她开始痛哭,哭完后站起身来,把我的电吉它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在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她夺门扬长而去。
  西西这丫头总是这样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没多会儿门铃又响了,我以为是她回来,谁知道门拉开来,竟是面无表情的沙果果,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速食面没营养,我请你吃红烧肉。”
  她说的时候我已经闻到对面开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诱人香味。
  见我没动静,她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不会是怕吧?”
  这回她的眼神活了,带点嘲讽。
  哼哼。
  我连跳阳台都不怕何况怕吃红烧肉。更何况我的胃现在已经不受我控制。于是我把门一关,昂首大踏步地走进了她的家。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到她家,不过是第一次有空认真地端详,她把家布置得很漂亮,和我那狗窝有天壤之别。饭菜已经上桌,每一样都让我垂涎欲滴。
  “喝酒吗?”她问我。
  “喝。”我索性皮厚到底。
  她又问:“红酒还是白酒?”
  我不相信地说:“难道一个单身女人的家又有红酒还有白酒?”
  “还有药酒和黄酒。”她说,“你也可以选。”
  “那还是红酒吧。”我认输说。
  谁知道她呈上的竟是马爹利。我不好意思地说:“太隆重了一点吧。”
  “只有这酒。”她说。
  “买给男朋友喝的?”我努力调侃。
  “那与你无关。”她一边冷冷地说一边替我倒酒。很美的手,看得我入神。
  我一瞬间,我真怀疑我遇到了女巫。直到她举杯对我说:“那天,谢谢你。”
  我募地反应过来:“哦,不用谢,你又没请求我救你。”
  她微笑,说:“你怎么敢跳过来的?”
  我酒壮人胆:“美女有难,当时没空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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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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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微笑:“你若不救我,我也许现在还躺在那里。”
  我提醒她:“医生说你体质差,你要注意身体。”
  她的犟脾气忽然没了,而是很温和地说:“是。”
  我有些呆过去。
  她又说:“你女朋友摔掉了你的吉它。”
  原来她什么都听见。
  “我自然会收拾她。”我说。
  “怎么收拾?”她很感兴趣地问我。
  “那与你无关。”这回轮到我拽。
  “好,那就喝吧。”她说。
  结果那晚我跟她都醉了,她用CD机放起音乐,是《最后的华尔兹》,然后她走到我面前一弯腰说:“我可以请你跳舞么?”
  我搂住了她,她的面孔贴着我的,听她在我耳边说:“谢谢你的歌,我失眠的时候喜欢听。”
  “哦。”我说,“你听过我唱歌?”
  “你唱的时候我都在听。”她说,“好听。”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你长得很像我男朋友。就是比他高一些。”她说,抱紧了我一些。
  她的身体柔软地贴住我的,我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事实证明我叶天明还算是个君子,我们只是跳舞,没有接吻,更没有做别的。
  我在她家地板上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她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精致的面孔犹如婴儿,落地窗帘被秋风悠悠地吹起,我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回过神来后我起身,回自己对门自己的家。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是西西。对我说我们以前乐队有首歌给某家唱片公司看上了,那首歌是我做的歌词,她要我赶快去一趟,唱片公司的人要见我。
  我没做声。
  “好啦。叶天明。”她在电话里哄我说,“乖,我们都在等你。”
  我去了,唱片公司那人留着长头发,跟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把手搭在西西的肩头。然后他对我说:“你妹妹很关心你啊,为了推荐你的歌,往我们公司跑了十趟都不止。”
 西西推开他的手,笑得好尴尬。
  我他妈都成了什么了?!
  我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走掉了。西西从后面追过来,满面泪痕地喊:“叶天明,你不是人,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
  谢过。
  骂得对,我不是人。
  我敲沙果果的门,想让她陪我喝酒,可是她不在。
  我怅然若失,那之后很多天不见沙果果。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很奇怪,我老想她。
  再见到沙果果是冬天,也许是觉得我无可救药,西西开始对我爱理不理,我的储蓄差不多花光,一首像样的歌也没写出来,我整日整夜在家里宿醉,被西西砸过的吉它声音破了,估计修不好也懒得去修它所以好久都不再弹。沙果果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门口,她脸上的笑很妩媚,对我说:“你瞧,我竟忘了带钥匙,看来要从你家里跳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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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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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会消失?”我问她。
  她哈哈地笑:“我是女飞侠,来无影去无踪。”
  我咬牙切齿:“女巫婆。”
  “也可以这么说。”她笑得天花乱坠,“你喝酒了?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哦。”
  “那好。”我拖她进来说,“咱俩一块喝。”
  她笑着进来:“你先替我把门打开,到我家喝吧,我家好酒多呢。”
  “好吧。”我说。我又一次从阳台上跳到了她家,谁知道打开她家门的时候却不只看见沙果果,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胖子。
  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果果,他是谁?”
  “对啊?”沙果果看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润发。”我摆个夸张的POSE说。
  “哈哈哈哈……”沙果果笑得好夸张。
  “让他走!”胖子发令。
  沙果果推开他说:“莫吵,让我跟老朋友聊聊!”
  胖子一把揽住她的腰说:“走,进去!”
  沙果果再次推开他,这回胖子恼了:“你他妈有点职业道德行不行?”
  沙果果转身就给了胖子一巴掌。在胖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把抱住了胖子,好个沙果果,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那胖子一定以为遇到了匪帮,显然被我们吓住了,好不容易挣脱后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跑下楼去了。
  我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沙果果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
  这个七十二变的巫婆,真不像我记忆里那个老是崩着脸的她。
  她就那样蹲在地上对我说:“嘿,我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天明。”我说。
  “叶天明你唱歌不错。”她站起来说,“听得我这青楼女子都如醉如痴。”
  “胡说八道找抽啊!”我靠在她家门口,燃起一枝烟。
  沙果果说:“你女朋友现在要是来你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根本就不想跳。”我说。
  “呵呵。”她笑,“你是不是想我了?”
  “对。”我说,“为什么突然走掉?”
  “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沙果果冲进屋里,拿了两瓶酒对我说,“叶天明把你的吉它拿来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今晚我俩一醉方休!”
  “吉它坏了。”我说,“没修好。”
  “那就干唱吧,我也喜欢听。”她点:“《风往北吹》,会吗?”
  酒过三旬,我真的替她唱:你的手一挥说要往北飞,爱情被一刀剪碎我的心一片黑,你讲的很对说永远多累,但是这一声再会以后谁记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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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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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果果扑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我在她的痛哭声坚持着唱完了这首忧伤的歌。
  唱完后又是喝,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能喝的女人,我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酒?”
  “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开酒吧的,”沙果果说,“他走了,留下这些酒和这破房子给我。”
  “你知足吧。”我劝他,“总比一无所有好!”
  “男人都是白痴。”沙果果说,“叶天明我不怕你生气,男人真的都是白痴哦。”
  “以后别做那些事了。”我摸着她的长发说,“你看今天那胖子,哪块肉配得上你呀!”
  “好啊。”沙果果看看四周说,“我可以吃得很少,养我不是太困难。”
  “好啊好啊。”我说,“那你就做我的小老婆吧。”
  “好啊好啊。”沙果果说,“我不介意的。”
  这些都是醉了的说笑,清醒过后,沙果果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额头上有个大大的鲜红的唇印,应该是沙果果的恶作剧。我笑着擦掉了它,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巫,什么时候吻我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沙果果,拎着一袋早餐对我说:“你女朋友在外面。”
  我以为她骗我我,于是说:“我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是吗?”沙果果说,“要养两个老婆不容易,你钱够吗?”
  昨晚的她又不见了,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呵呵。”我说,“我没答应娶你。”
  她冷冷地说:“男人说话都是这么不作数么?”
  我用她的话回她:“你忘了男人都是白痴?”
  她朝我摊开手:“你忘了给我钱了。”
  我诧异。
  “昨晚的。”她说,“我一个钟头收一百,你看着办吧。”
  我真想抽她。
  不过我忍住了,把包里最后的四百多块钱一起掏出来递给她说:“够了吧?”
  沙果果咬住下唇收下了它,然后她扬起脸来对我一笑说:“算了,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就打你个八折吧。”
 “你真贱得可以。”我骂完她就冲出了她的家,一出去就看到西西在楼道里缩成一团,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泪痕,我慌忙把抱进屋,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热热地流进我的脖子,我听到她气若游丝地说:“叶天明,我们相好了两年,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在一个老巫婆的手里。”
  “那是那是。”我慌忙点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楼道里坐了一整夜,她全身冰凉一直一直在发抖,真是把我给吓得不轻。我带她冲了个热水澡,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她闭着眼睛问我说:“叶天明,你是不是不要西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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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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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我呵斥她。
  “叶天明你要是还要我你就搬家吧。”
  “胡闹。”我说。
  “我听到你为她唱歌。叶天明你很久没这么认真地为我唱过歌。”
  她果然在楼道里呆了一夜!
  “其实她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温柔。”
  “那是那是。”我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要是为了她不要我就是为了一片绿叶放弃整个森林。”
  “那是那是那是。”
  “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叶天明我恨你恨你我恨死你!”西西开始尖叫,拳头又如暴雨一样打在我身上。
  她一暴力就正常了,我放心许多,紧紧地拥抱她。
  我抱着西西的时候却想起沙果果跟我要钱时候的样子,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愿意再见到沙果果,她真让我沮丧。
  我真的永远都没有再见过沙果果。
  二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姑娘送上门来的一把簇新的电吉它,还有一封信,信是沙果果写的:“叶天明,这个名字真不错。
  在我最寂寞的时候,谢谢你的歌陪我度过。
  我没什么积蓄,所有的钱都买了这把吉它送给你。
  也许你的歌声,还可以安慰另一个邻居的耳朵。
  最后:还希望你会想念我:)
  沙果果”
  我问那姑娘:“怎么回事?”
  她说:“沙果果托我一定要带给你。”
  “她人呢?”
  “上星期死了。”姑娘说,“她是先天性心脏病,治不好的。”
  我僵在那里。
  “别怪她任性。谁可以跟生命任性?”姑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她的背影真像沙果果。
  我带着沙果果送我的吉它开始到酒吧驻唱,西西推荐的“摩尔吧”真是不错,人不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唱唱自己写的歌,开始有客人为了听我的歌而来酒吧,我的收入一天比一天高,西西也常来捧我的场,拍着我的脸鼓励我说:“这才像你么,唱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
  我吻吻她的面颊。
  春天已来,风不再往北吹。
  只是沙果果该如何才能知道,我是真的,常常想念她。
  她已经住进我的琴弦,注定与我的手指纠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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