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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来过这世界》

_3 饶雪漫(当代)
  他给了我四倍的酬劳,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纪汉文,我打听过他的消息,想把钱还给他。最后才听说他移民了,去了一个叫澳洲的地方。
  结婚前,我收到过一张来自澳洲的明信片,没有地址。
  我想是纪汉文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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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堆满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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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告诉明阳,把它塞到了抽屉里。
  我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当我煮一碗面吃的时候,偶尔会想起纪汉文,想起他吃着我煮的面的时候对我说过:"你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我的确做了一个很好的妻子,明阳也这么说。
  只是不知道汉文是否还寂寞,满天星星中,可有一颗是愿意靠近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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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一辈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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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发一辈子
  (一)
  她打电话来说,“他走了。”
  我心里一惊,一凉,手颤颤的。原来相聚离开,只是一句话的距离。
  (二)
  那天说起《江城子·十年生死》。大约这词太有名,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十年生死后面是什么;呆了半晌才想起,是“两茫茫”。
  不晓得苏东坡的妻怎样梳她的发,我说,大概和你一样,每天清晨晓妆时,慵懒的,左一下,右一下……梳通后用刨花水抿了,再慢慢儿的,用双手拢上去。不过那些个翠叠珠摇的富丽闲妆,想来与她无缘;她只会端一端相,簪一支朴素的簪子了事。这时院子里的鸡啊,鹅啊,开始在鲜亮的晨光里呼喇喇的扑闪着翅膀;而苏子瞻尚在拥被高卧。她于是不得不停止整理发髻,手上丹蔻未干便急急起身。
  我这样说着,她则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等我停下时,她便说,如此看来,即便嫁了才子日子也不见有甚么起色;虽在故去后有佳词志其生平,但毕竟是“两茫茫”,且流芳的是子瞻。她常说佩服我的想象力,简单的一句话便有许多花样,说自己不行。但她从我的想象中看得到自己的影子,纠结于一连串看似无意义的动作中,忘记了本来的方向。
  我知道,她在说未干的丹蔻。她一定想起了自己出嫁时的样子。从她现在的样子推想开去,她出嫁那天,对镜的样子必定几近狐媚。因她总说很羡慕旧时女子,连梳头和涂抹指甲的样子都入得画,还说女子若少了那雅致,便如失了风韵的花,空余姣好的颜色,刻板的惹人憎恶。
  我记得她说,那天她弃了刺鼻的指甲油,单单将胭脂细细的磨了,淘净了渣滓,和了殷红的凤仙花,先薄薄的涂上一层,待它未干时,用了浓重的量,涂第二遍。她将手舒展开,放在台子上,闲闲的,听着门外人们正大呼小叫,热络的紧。这时他偷偷却的溜了进来,要帮她弄发,要替她画眉。她推他出去,拉扯中,指甲上未干的丹蔻被碰去了一小块,后来竟在他的礼服上找到了,红滟滟的挂着,像不小心丢失的快乐。
  (二)
  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她和他除了容颜,什么都变了。
  她如今爱极了梳头,常常细致的有些罗索;她常说,长发也好,短发也好,自己喜欢就好。林慧萍却唱,长发也好,短发也好,你喜欢就好。不过是一个人称的变化,可她们各人的一辈子,却是两样。她说要和身边的这个人过一辈子,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我知道她不是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也从不戏谑。她的人生是规划好的图纸,不容一点儿差池。她说一辈子,那便是一辈子,少一天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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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一辈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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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吃饭时她突然说,要做头发。然后就去了。两个小时后再见,那张脸真真熟悉的不敢回忆。她眉间轻颦,二十年的红消翠减立时变作路过,静悄悄的,没弄乱她的发。
  很难想象她是怎样熬过这些年的:睡在一个不爱也不了解的人身边,暗夜醒来,看到熟悉的床陌生的人,究竟只能叹一口气,再尴尬的强睡去。她不说自己错,因为这样执意的蒙昧已成积习,像初读《楚留香》时,将宫南燕读作南宫燕;某天突然发现竟是错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改过来的模样,就只好将错就错,闭着眼睛蒙了心,读下去罢。
  有时生活可能真是一出戏,用了繁复的琐事和假的妆容湮灭了结局,可最后,一句话,甚或一个手势,便泄漏了玄机。好似南宫嫱,虽然穿着灰朴朴的长袍子,偶尔风一吹过,即窥得红艳艳的里面。我很少问她过的是否快乐。不像别的妻子总会在有意无意间说起自己的丈夫,她几乎不说;即便提起,也只是淡淡的,如一般导游介绍口里眼里都烂熟但心里不甚了了的景点。这世上有许多妻子,若将丈夫的兴趣爱好列于纸上请她们还原,她们还原出的,必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便属于此列。
  我有时说,他们之间的空间辽阔的有些奢侈,像一座有着许多道门的房屋,一个人从一道门的出现必定伴随着另一个人从另一道门的隐没。她只一笑,说,这样好。这样的看不见彼此,远远好过眼睁睁的欺骗和面对面的尴尬。我曾对她说起过“疏离”,她说,这个词很好。这个词里的“距离”,意味着“安全”,而非“离弃”。
  (三)
  连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一年,如今她是自由的。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在车子里。车子已经被挤成了很奇怪的形状,人却还完整,车子里的音乐也被开到最大。好像电影中的镜头一样,连配乐都合适。
  她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哭。我看不清楚,但并没有问。她只是说,他竟然没有熬过我。她的确陪了他一辈子,一天也没有少。她说,生或死都是“两茫茫”,没甚么区别。她还像二十年前一样,爱将发梳了又梳,爱自己磨出的胭脂,爱凤仙花。她常常将那首《结发一辈子》放给自己听,一边听,一边缓慢的,左一下,右一下……从天光梳到暗夜。
  这世上所有的歌,各人唱来有各人的风光;这世上有一些情感,是我所永远不能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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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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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等不到天长
  夏然对长笛情有独钟。
  很多年前和天长同桌的时候,有一次班里搞晚会,天长吹的就是长笛,很悠长很悠长的音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当时,夏然是很惊讶的,天长平日里不言不语,没想到却可以将一支曲子演绎得如此的纯粹和深情。
  那是年少时的记忆,一个细细高高的略带羞涩的男生,站在教室中间很镇定地吹奏完毕,掌声如雷。他低头谢幕,有些夸张的酷。那应该是夏然第一次感受心动的感觉.。上课的时候,他的手偶尔会不自觉地放到夏然桌子的上方,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种距离让夏然有不能呼吸的错觉。这时,窗外多半有风,梧桐树叶轻轻地晃动。
  夏然是个天生胆怯的女生,却又同时拥有要命的执着。每天她总是第一个来到教室,替天长把课桌擦得干净,这渐渐成为她青涩的成长期里一件隐密而甜美的功课。不知道天长有没有想过他的课桌为什么总是那么纤尘不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那种爱干净的男生,喜欢穿棉布的衬衫,领口袖口一尘不染,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站得笔直。
  天长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听说他爸爸以前是在歌舞团里吹长笛的,不过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死了。夏然见过一次天长的母亲,那次她是到天长家里借一本参考书,天长的家显得小而局促,天长也有些局促地在墙角站着不说话,直到天长妈妈端出一杯白天水来,夏然一口气将它喝了个精光,他的神色才略有缓和。
  第二天夏然悄悄地对天长说:“你妈妈真美。”
  “是吗?”天长听了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夏然真是这么想的,天长妈妈真的是很美,看上去好象只有三十岁的样子,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难怪天长会那么孝顺。
  毕业后的那年暑假,有过一次同游。班里大约有七八个人吧,去的是郊县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夜晚一起看星星的时候,一条小蛇悄悄爬上夏然的脚脖子,等她发现的时候,蛇已经被天长一把拎起来扔得老远了。
  后怕过后,夏然开始拼命地尖叫,天长笑着说:“叫什么,不是早扔掉了吗?”
  天长很少笑,可是他笑起来挺好看,夏然在那样的笑里安稳下来,感激地说:“好在你看到,不然我就没命了。”
  “是啊。”天长又开始不动声色了,“你要记得我救过你一命呢。”
  夏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头低下去,埋在双膝里。心里拼命地想:“他怎么看到的呢他怎么看到的呢,难道他一直在看着我吗?”
  再有就是月台上的送别,那是天长第一次握夏然的手,天长的手掌很温热,甚至有些潮湿,夏然听到他说:“再见。”他一边说眼光一边飘过夏然的头顶看着前来送行的一大堆同学,他很高,比夏然高出好大的一截。夏然矮矮地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分手的绝望让她变得更加的不善言辞,最终没有祝福地送天长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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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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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悔,悔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跟天长说起心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喜欢一个人但又不能靠近和说明的感觉。就这样,天长去了北方,夏然去了南方,在两个不同的城市里,他们偶尔也通通信,夏然的信很长,很天然而优美的文字,还没寄出首先感动了自己。而天长的信总是很短,天冷了,下雨了,英语考级考砸了,口气淡淡的,像他的人。
  夏然高中班同学都挺念旧情,分手的时候说好至少半年聚会一次。可是大学的生活忙忙碌碌,大家都开始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朋友,这些新感觉措手不及地击碎了往日的旧感情。所以一直到大二那年的暑假夏然才有机会再次见到天长。那是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咖啡屋,四周散发着咖啡黏人而浓郁的芳香。咖啡屋里的音乐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一个男人沙哑的喉咙在唱:I’msailing,I’msailing……tobenearyou,tobefree….越过那样的歌声同学们很大声地在谈论大学里的种种趣事,天长往夏然的杯子里扔进一粒方糖说:“甜点好喝些。”
  夏然看着天长说:“你好象瘦了许多。”
  “北方的食物吃不惯。”天长耸耸肩说:“以后还是要回南方工作。”
  “我倒喜欢北方呢。”夏然说,“我喜欢很冷很冷的冬天,下很大很大的雪。穿很厚很厚的衣服。”
  “你与众不同。”天长笑着说:“那你考大学时怎么不报北方的学校?”
  “我后悔了。”夏然话里有话。
  那晚他们一路走着回家,一道很长很长的上坡路,夜深了,同行的几个男生扯长了嗓子唱着流行歌曲。夏然笑着说我真是老土喝不惯咖啡呢越喝越口渴,天长听了,不声不响地跑到前面,替夏然买了一只冰淇淋,很普通的蛋筒的那种。夏然接过含了一口,冰淇淋在嘴里慢慢地化开来,她感觉自己也要在那样的甜蜜里被慢慢地被融化掉,终于鼓起勇气问天长:“你和多少同学通信呢?”
  “就和你。”天长说,“其实我最怕写信。”
  “为什么?”夏然问完,心狂跳着等一个答案。
  “因为你老写,我不好意思不回。”天长在夜色下淡淡地笑了,夏然也笑,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失落。
  大三那年的暑假,天长不回家了,她给夏然发来Email,说是要留在当地打暑期工。夏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去看望天长。
  那是一个著名的海边城市,天很高很蓝,海风悠悠晃晃地吹起来,人的眼睛里立刻就充满了泪水。夏然很容易就找到了天长的学校,还有他的宿舍,一幢淡灰色的四层小楼。门卫是个很客气的老伯,一点儿也没盘问就让她进去了。敲门后开门的正是天长,他手里夹着好几本书,正要出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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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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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了夏然,愣了愣说:“你怎么来了?”
  “来玩玩。”夏然欲盖弥彰地说:“怎么你不欢迎吗?”
  “不是,不是。”天长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旅行袋说,“只是觉得突然。你头发长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那晚天长请夏然吃海鲜,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一个脸圆圆的大眼睛的女孩子,天长叫她丁丁,并对夏然说:“晚上你可以和丁丁住,她会照顾好你。”
  丁丁朝着夏然展开一个热烈的笑容,然后重重地捶天长一拳说:“许天长同志,你老让我替你做事,得给银子!”
  “给。”天长笑笑说,“你说什么都行。”
  丁丁说真的吗?那你就当着你老同学说爱我一生永不渝,说完了调皮地一歪脑袋。
  天长立即说道:“丁丁,我爱你一生永不渝。”
  丁丁哈哈大笑,看着夏然说:“这个许天长,撒谎永远象真的。我服了他。”
  弄不清真假,海鲜索然无味。天长对夏然说:“你坐这么久车该累了,先回去睡吧。明天我再陪你去看海。我晚上还有两个家教,得先走。”
  夏然随丁丁到她的住处,丁丁是本地人,可是并不住在家里,也不住在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有些稀稀落落的野草和野花。夏然左顾右盼,看到一双男式的拖鞋和一个精致的烟灰缸,还有一只挂在墙上的长笛,心就忽啦啦地往下掉。
  那晚她和丁丁挤在一张吱吱作响的小床上聊天,聊的都是些很无聊的话题,比如北方的面食,南方姑娘的皮肤还有redearth的唇彩什么的,好象是约定了一样,谁也没有提到天长,夜风带着海的气息扑来,还夹着茉莉的香味从窗户里慢慢地凉丝丝地游进鼻孔。夏然忽然觉得很疲惫,说着说着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天长总是忙,偶尔陪夏然吃顿饭,逛街看海全是丁丁做陪。丁丁是个很好的导游,替夏然把日程安排得满满,让满腹心事的夏然玩得还算尽兴。为了回报丁丁,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夏然提议在家做饭。她到菜场买了很多的菜回家,然后主厨,丁丁什么事也不会做,就在她边上绕着圈夸她贤惠。
  夏然开玩笑说:“你得学会做啊,不然以后怎么给天长做老婆?”
  “他不一定会娶我呢。”丁丁有些羞涩地说:“再说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他!”
  “嘴硬。”夏然说,“要知道天长那时候可是我们班有名的白马王子,你摘走了我们班草,别不知足!”
  正说着呢天长来了,一进屋就直叫真香真香,是家乡的香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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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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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丁骂他狗鼻子,他却开心地冲着夏然说:“要天天有好吃的,做狗也愿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丁丁提议喝酒,夏然说好啊好啊,她平时其实并不喝酒的,但是那晚就是想喝,想和天长一醉方休,于是不顾天长的反对和丁丁一起去对面的小店抬回来一整箱的啤酒。
  丁丁去洗手间的时候天长对她说:“真喝啊?我就一点点儿酒量,会醉的。”
  “醉就醉呗。”夏然说,“我和丁丁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我会乱来。”天长说。
  夏然装做没听见,替他倒满了一大杯。
  结果那晚他们三人都醉了,丁丁开了收音机,午夜的收音机里传出的是长笛那令人心碎的音乐,夏然倚在那张小小的布艺沙发上,看天长拥着丁丁跳起舞来。丁丁没穿鞋,脚踏在天长的脚上,然后他们开始拥吻,吻得夏然头晕目眩。
  第二天醒来是已是阳光万丈,丁丁和天长都还在睡,夏然提了行李打算悄悄地离开。可是天长还是追到了火车站,追上夏然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是说我不能喝酒的,你非不信。我没乱说吧?”
  “我也醉了,”夏然说,“什么也没听见。”
  天长一直送夏然上了火车,默默地替她放好行李。车厢里人不算很多,还算整洁。天长说:“好好睡一觉吧,醒了就到家了。”说完,他转身下了车。
  夏然扑到窗口,对着他的后脑勺大声地喊:“天长,天长!”并朝他伸出了手。天长也伸长了手来与她相握,在掌心的温度与湿度里,夏然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眼泪掉下来,掉在天长的手背上。
  “这就是生死离别。”夏然对自己说。
  就这样一直到大学毕业,夏然都没有再和天长联系。毕业后她回到了老家,在银行谋到了一份职业,关于天长的一切都是听来的,比如他考研考上了,女朋友家里很有钱,很支持他继续读下去什么的。
  夏然一直没有谈恋爱,也不是没有男孩子追过她,曾经也对一个男孩子动过一点儿心,因为他也很爱干净,在夏然口渴的时候买冰淇淋给她吃。可是他话太多了,和夏然在一起就说个不停,他听摇滚,不理解夏然为什么喜欢听软绵绵的长笛。夏然在一个月后跟他提出分手,男孩拼命地问什么原因,他说他一定要知道原因。夏然只好拼命地摇头,她说不出原因,爱情是不可以有替身的。这是夏然痛苦的根源,却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
  再知道天长的消息是一年以后,高中时的班头忽然来找她,要她捐钱。
  班头说:“你在银行工资应该不低,再说许天长以前还是你的同桌,你怎么也要多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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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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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天长?许天长他怎么了?”夏然惊讶地问。
  “他得了肾病你不知道吗?回来治疗快一个月了。”
  犹如五雷轰顶。
  她掏出自己的存折来递给了班头,里面是她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一万多块。班头说:“你捐得最多了,等天长好了,让他给你吹一曲《同桌的你》。”
  “还差多少?”夏然问。
  “天长还在读研,他妈妈没工作,家里根本就没钱。所以,”班头摇摇头说,“差的还是一个大数目,不过听说天长在北方的女朋友蛮有钱的,她正在想办法。”
  “谢谢你。”夏然由衷地对班头说。
  “该我说谢谢才对。”班头不解风情地说,“老同学我看还是你最念旧。”
  送走了班头,去医院的路上,夏然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到了那里,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天长躺在病床上,显得越发的清瘦。他客气地说:“真是对不起,还要你们这些老同学替我操心。”
  “哪里的话!”夏然说,“你的病一定会好的。你要坚强一些。”
  “怎么你觉得我不够坚强吗?”天长笑着问。
  “不是,不是。”夏然连忙摆手,她的眼泪又要下来了,其实不坚强的一直是她,在天长的面前,没有办法坚强得起来。
  天长说:“等我出院了,你再做顿饭给我吃吧。你做的菜口味真是不错呢。”
  “你想吃吗?”夏然说,“你要是想吃从今天起我天天给你送!”
  “夏然。”天长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头发又长了,不过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不会变的。”夏然说。
  “听说你谈恋爱了?”天长问。
  夏然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其实她应该摇头才对啊,真是傻得可以。
  “丁丁老在我面前提起你。”天长说。
  “丁丁呢?她没有陪你回来吗?”
  “没有。”天长说,“她在她老家,一直在替我筹款治病。她对我很好,我那时刚念大学,对北方一点也不习惯,是她和她的家人照顾我……”
  “我知道……”夏然不让她再说下去。
  一周后夏然看到了丁丁,是她去机场接的丁丁。丁丁放下行李,和她拥抱。她的头发烫过了,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夏然邀她去她家住,那是夏然租的一个小居室,不大,和丁丁在北方的房子挺象的。在夏然家的长沙发上,丁丁拉开她随身带的布包,里面全是钞票。
  “二十万。”丁丁说,“我爸并不同意我们,所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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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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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长真幸福。”夏然说。
  “他得活着。”丁丁说,“他那么年轻,他怎么可以死去?”丁丁一边说一边开始流泪,扯掉了夏然的一盒纸巾泪还是没有流完。
  “快别哭了。”夏然说,“反正钱筹到了,等天长病好了,工作了,你们就可以结婚了,甜美的日子还在后面等着你们呢。”
  “倒是,倒是。”丁丁倒到夏然怀里说,“有了钱,不怕了。”
  有了钱的确是好办事,天长的手术很顺利地进行了。夏然几乎每天都往医院里跑,给天长和丁丁送吃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天长恢复得很好,可以比预先想象的提前出院。那一天,丁丁和夏然都很高兴,她们第一次有心情相伴着去逛了街,在“石头记”里,丁丁看中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玛瑙,一买就是一对。笑嘻嘻地揣在口袋里。
  夏然要替她付钱,她说什么也不肯。
  “也好,”夏然说,“买给心爱的人的东西,还是自己掏钱安心一些。”
  就在天长出院的前几天,丁丁却突然决定要回去,夏然说等等啊,等天长和你一起回去多好。丁丁背对着夏然,笑笑说:“夏然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
  “天长他爱的是你,根本就不是我。”
  夏然惊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那晚你们喝醉了,其实只有我是清醒的。天长是要拉你跳舞的,可是他拉成了我,他抱着我,却在不停喊你的名字,他那么羞涩你是知道的,酒壮色胆,却拉错了人,也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不可能。”夏然绝决地说,“他从没在我面前表露过一丁点儿。”
  “那是因为他的事业还没有开始,要知道象他那样的男人,在没有能力前,是不会对自己心爱的人表达任何的。”
  “别瞎说了,丁丁。”夏然打断她说,“别胡思乱想,天长只爱你,这简直不用怀疑。”
  “不用怀疑的人应该是你。”丁丁说,“在我上大学的第三天,天长就跟我说过,他爱一个女孩,发誓要娶她,从他在教室外看到她替他擦课桌的那一刻起,他就爱上她了。”
  夏然差点站不稳。
  “所以。”丁丁笑着说,“天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试图抢过,可我决定认输。我对自己说过,如果天长这次可以好起来,那么我就认输,心甘情愿地认输。要知道天长如果不是你的天长,又怎么可能天长地久?”
  第二天一早,丁丁没有告别就走了,只在沙发上留下了那两块鲜红的玛瑙,旁边是一张小卡:“祝你们天长地久。”
  夏然也没去接天长出院。她深知天长的为人,于情于理,他都一定会追随丁丁而去,那么美丽善良的丁丁,完全有资格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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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等不到天长(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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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还可以选择忘记。
  不用每天再往医院跑,日子再次陷落于孤单,那个有点像天长的男生不死心,又天天给夏然送玫瑰,冬天快到的时候,夏然终于同意了他的求婚。夏然坐在写字台前写鲜红的请柬,名单是班头提供的,她发现自己老同学真的是很多,写到许天长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跳了过去。
  心头有过一阵痛,尖锐,不过短促。
  十二月的圣诞节,夏然结婚的前五天,城市里下起罕见的大雪。窗口隐约飘进长笛的音乐,似曾相似的优美,夏然推窗而望,竟是穿着黑色风衣的天长。
  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的是丁丁的短消息:“谁说你等不到天长?且行且珍惜。”
  雪下得很大,一片,一片,一片,如白色的烟火,在天空静静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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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来过这世界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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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女孩生下来就是被娇宠的命。若玫就是的。十四岁开始她的身后就跟着一大帮的男生,纤手一挥,什么样的体力活都不用亲自动手。这就罢了,她还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哥哥,这在我们同龄的女生看来是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羡慕万分的事。记得那时刮点风下点雨,我们都顶着大书包拼命的往家赶,若玫会有她哥哥骑着摩托来接,给她套上透明的雨衣,还替她细心地理好衣角再扶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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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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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百合也有春天
  若玫是我初中时的死党。
  你看她的名字或许会想:若是一枝玫瑰?
  其实不是若是,若玫就是一朵玫瑰,我没见过比她更像一朵玫瑰的女孩子。
  有的女孩生下来就是被娇宠的命。若玫就是的。十四岁开始她的身后就跟着一大帮的男生,纤手一挥,什么样的体力活都不用亲自动手。这就罢了,她还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哥哥,这在我们同龄的女生看来是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羡慕万分的事。记得那时刮点风下点雨,我们都顶着大书包拼命的往家赶,若玫会有她哥哥骑着摩托来接,给她套上透明的雨衣,还替她细心地理好衣角再扶她上车。
  女孩们嫉妒得直咋舌头。
  不过和我好上后若玫就拒绝她哥哥来接她了,宁愿和我冒着雨或是顶着一把小花伞说着心事回家。若玫喜欢我是因为我勇敢,我敢和最凶的数学老师顶嘴,还敢站在教学楼四楼的窗户外一边擦玻璃一边冲里面的人做鬼脸。慌得若玫直跳着向我挥手说:"死叶叶,求求你快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心脏病要犯啦。"
  如果说若玫是玫瑰,我就是一株小小的野百合,相互映衬着长大,只是若玫视我如知已,所以我从不自卑。
  我和她哥哥的第一次接触是在若玫的十四岁生日那天,若玫对她哥哥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叶叶。"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大哥若松。"
  若松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吓得脸通红,忽地往后一跳。逗得他们兄妹俩哈哈大笑。
  就是在那一晚爱上若松的。
  很多年以后,我也觉得用一个"爱"字并不过份。
  若松很会唱歌。若玫是五音不全的,我真没想到他有一个那么会唱歌的哥哥。那是夏天的夜晚,就在若玫家的客厅里,他抱着吉它,一首一首地唱给我们听。"世界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悲戚,每当春风吹过,树叶在枝头绿呀绿,夏天刚刚开始,蝉儿在枝头谱着歌曲……"都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歌,他的嗓子干净极了,唱的时候,他偶尔会看我,我就羞涩地低下头去。
  奉若玫之命,那晚是他送我回家的,我坐在他的摩托后面,紧张而慌乱地拽着他的衣服。心里波涛汹涌。恨不得家永远也不要到才好。
  下了车,他对我说:叶叶,慢慢上楼,我看着你。
  他的声音真温柔,长得也很好看,回到家我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的歌和他的样子。我叹着气想,一家子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真不知道若玫的妈妈前世修了什么福。
  那以后我常常希望若玫能邀我到她家去玩,若玫要是老不请我,我就找借口去。运气好的时候总能碰到她大哥,他叫我丫头,拍拍我的头说:"丫头,又长高这么多!"我喜欢他叫我丫头,心里甜到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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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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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年少的情感只有对自己来说珍贵,在别人看来,不是不可救药就是不值一提,我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秘密,不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外泄。
  就这样苦苦地长大了。
  虽然高中不和若玫在一个学校念书,但我们之间关系还是很好。也许是爱屋及乌,若松也很疼我,在我十八生日的时候送我很漂亮的皮夹子。我爱不释手,捏着它背书和苦读。高三一晃就过了。
  高考结束,我考上了一所南方的大学,若玫则留在本地念书。从车站送我走的时候若玫抱着我泣不成声:“叶叶,你走了我会寂寞。”我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越过若玫的肩我看到若松,他拎着我的一大袋行李,目光深遂难懂。
  直到车开他才说了两个字:“保重。”
  我说:“好。”
  然后很平静地跟他们挥手再见。
  直到车开了,我才坐在车厢里开始不停地流泪。对面的阿姨说:“丫头是第一次出门吧,别难过,下一次就会好多了。”
  她不知道我哭并不是舍不得离开家,我其实只是舍不得离开若松,尽管我和若松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没有我的若玫当然不会寂寞,恋爱故事一个接一个,因为美女永远也不会有寂寞的机会。离家的第一个中秋节,我站在秋风瑟瑟的操场用IC卡给妈妈打完电话后给若玫打电话,若玫不在家,电话是若松接的。我问他中秋节好,他很礼貌地问我在外面还习惯吗有没有哭过鼻子。我有些骄傲地说女孩们都在宿舍抱着电话哭呢,只有我没有。但电话不够用,我只能到操场来打电话。
  “勇敢有奖,”若松说:“回来请你吃哈根达斯。”
  我笑:“你还知道哈根达斯?”
  “若玫天天吵着要吃么,”若松说:“跟着她永远走在时代的最前端。”
  “对,我还记得她初二时穿那种细高跟的吊带凉鞋,被我们老师骂个半死。”
  “呵呵,”若松说:“冷不?”
  “还好。”我以为他要挂电话,真有些舍不得,谁知道他说:“那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打过来给你。”
  那晚我站在操场上和若松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在这之前,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听筒捏在手里都微微地发烫了,直到他说:“去睡吧,做个好梦!”
  我很甜蜜地挂了电话,回到宿舍满面红光。下铺的女孩看着我说:“叶叶你不是恋爱了吧,怎么在悲伤的中秋节能有这么好的气色?”
  “谁像你们那么没出息?”我掩饰地说:“迟早是要离开家的么。”
  第二天若玫就给我打来电话,就是昨晚玩到差不多十二点才回家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没打电话祝我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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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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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我埋怨说:“你心里哪里有我?”
  “赌咒发誓。”若玫说:“不过叶叶你怎么还不谈恋爱啊,你不谈恋爱叫我怎么对你放得下心啊?”从若玫的语气里,我看出若松并没有告诉她我们昨晚通电话的事。
  我当然也不会提,只是说:“我绝不会在校园里恋爱。”
  若玫骂我不开窍,我却不敢告诉她,我爱上了她大哥,爱了整整六年了。
  除了她大哥,我谁也看不上眼。
  大二的那一年,若松来我这里出差,这一年若松近30岁,不再弹琴唱歌,而是经了商,在一家很大的电脑公司做到很高的职位,年薪颇丰。我妈和若玫托他带了一大包家乡的小吃给我。他还带我到很高档的饭店吃饭,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若松一边替我夹菜一边说:"叶叶念了大学变文静了?"
  "才不是。"我回嘴说:"我一直这么文静来着。"
  若松哈哈大笑:"你和若玫疯在一起的时候当我都没看见?"
  我红了脸,说:"若玫的生活还是那么丰富多彩吧?"
  "是啊,"若松叹气说:"也太丰富了一些。"
  "你妹妹是你家的骄傲。"
  "你也不差啊。"若松说:"和你比起来,她的自理能力就差多了。亏在她没有考走,她要是像你这样在外面念大学,我妈非逼着我陪她不可。"
  "那是她有这个福。"我有些酸酸地说。
  “呵呵。”若松不置可否。
  吃完饭若松问我:“还想去哪里玩吗?若玫让我一定要好好陪陪你。不然回家饶不了我。”
  “那唱歌好吗?”我鼓足勇气说:“好久不听你唱歌了。”
  “呵呵,好。”“若松出乎我意料的爽快地答应了。
  那晚若松为了唱了好多的歌,我点什么他唱什么,我深深地沉醉在他的歌声中,很多从不敢幻想的东西在我心里来回游移。
  最后若松说:“叶叶,我唱了这么多你也该唱一首了吧?”
  我忸捏了很久,终于点了一首我喜欢了很多年的歌——《野百合也有春天》。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轻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唱歌的声音竟然是那么好听,我唱歌的时候若松燃起了一根烟,他在烟雾袅袅中看着我唱,我又紧张了,死死地盯着屏幕,只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花了,怎么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一首歌唱得虎头蛇尾。
  唱完歌已是夜深了,若松还打车送我回学校,一路上叮叮嘱嘱的,仿佛我是他亲妹子一般。我说不上来的幸福,告别的时候忍不住叫住他:"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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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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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回过头。
  "谢谢。"我说:"今晚很开心。"
  "丫头别跟大哥客气啊。"他笑着说,亲热地捏我的脸一下。
  "丫头长大了。"我鼓足勇气说。
  "那么好,"若松说:"大丫头再见!"
  若松走后我好多天还沉醉在那晚的记忆里不能自拔。
  暑假。
  我迫不及待地回家,希望能早点看到若松。我想其实有很多话是可以跟若松说的,年龄不是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虽然没有若玫漂亮,但我确信我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讨人喜爱的大姑娘。
  去他家的那天刚巧若玫心情不好,我问她为什么她死也不肯讲,只是约我看晚场电影,看完电影还要去酒吧。我依了她。但回家的路上,我们不幸被几个喝醉酒的小混混缠住,为了保护若玫脱身,我的肩上挨了重重的一刀。
  医院里若玫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我疼得脸都发紫还直安慰她没事。直到若松来到我的病床前,我才抑制不住地哭得像个泪人儿。
  若玫抽泣着说:"大哥,叶叶都是为了我。"
  "还说?"若松很凶地朝她一板脸说:"这么大了还一点不懂事!"
  "别骂若玫。"药性上来了,我气若游丝地说。
  "好。"他用手指轻轻地触了我的脸一下说:"你好好休息。"
  我就在那带有魔力的微触中入睡。
  然而我出院没多入,就听说,他快要结婚了。
  我见过那个幸运的女孩。也是美女,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穿很名牌的衣服,跟我打招呼的时候,用的是英语。
  我英语一般,只好跟她吱吱唔唔。
  若玫不喜欢她的准嫂子,背对着她冲着我做鬼脸。她大哥见了,冲她一瞪眼,若玫吐吐舌头,乖乖地拉了我出门逛街,阳光很好,我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真好笑,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不为人知的恋爱,又不为人知地失恋。
  我想送若松一样结婚礼物,想来想去,也许最好的礼物是我这些年来一本一本的日记,写满了对他的牵挂思念和祟拜。我一直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但事到如今了,我对自己说,任性一次又何妨呢?我并不想得到什么,我只希望若松还来得及知道我的心,这样我就没有白白地爱一场了。
  我顶着烈日到了若松的公司,他正在忙,见了我,也放下手中的活,请我到对面的咖啡店坐坐。
  "祝你新婚快乐!幸福就就好啦,比什么都好!"我有些语无伦次。
  "还疼吗?"他替我往咖啡里放了两粒糖,俯过身子来问我。
  "疼。"我说。其实我说的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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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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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好在休息,别到处乱跑。"
  "我来祝你新婚快乐。"我说。
  "还早着呢,"若松说:"我看你比若玫还着急,怎么都担心我娶不了老婆?"
  "不是不是。"我慌乱地摇着手说:"你要想娶,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呢。"
  "小丫头嘴真甜。"若松说:"要是真有这一天,我请你维持秩序好啦。"
  "不,"我低着头说:"我想加塞儿。"
  "呵呵。"若松不以为然:"小丫头还挺幽默。"
  我站起身来,把那一大包日记往他面前一推,然后我就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大门也不敢出,就在家里等若松的电话,我想他总会给我一个说法的,我了解他并且相信他。若松的电话没来,若玫倒是打电话给我了,在电话里向我诉苦说:"哥哥不让我晚上出门,我闷到死。"
  "你就行行好,"我说:"让你那些狂蜂乱蝶休息休息?"
  "死叶叶,"若玫骂:"越发会损人了。"
  "你哥哥呢?"还是忍不住问。
  "和那洋妞在客厅里看电视,像两尊门神,想溜出去都不可能。"
  我的心里划过一阵疼痛,若松在陪他的女朋友,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翻那些我自说自话的东西。
  "好叶叶过来陪我。"若玫在那边发嗲说:"再替我带两对辣鸡翅,一根玉米棒和一盒土豆泥。我饿。"
  "饿?"
  "减肥,晚饭没敢多吃。"
  "再减你进难民营吧。"我没好气。
  "你不知道瘦骨美人现在多流行。"她说:"快来,快来,我哥说买双份,他请。"
  当我拎着肯德基进她家的时候,正碰到若松的女朋友夺门而出,视我如空气,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若玫在客厅里,委屈地嘟着嘴。
  "怎么了?"我问。
  若玫见我如见救星,连珠炮地说:"她在我家讲英文,我受不了她了就问她会不会中文,她说会,只是习惯,我说你在我家就得按我家的习惯,她说你真是被你哥宠坏了,我就骂她狐狸精,她就这样气跑了。"
  "呀!"我说:"若玫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是看不惯她。"
  "你哥呢?"
  "露台上。你去劝劝他吧,叶叶我洗个澡消消气。"
  若松地露台上抽烟。见了我,若无其事地说:"哦,叶叶来了?"
  "若玫任性。"我说:"你别怪她。"
  "怎么会?"若松说:"我不会生她的气的。"
  "你不去追?"我问道。
  "呵呵,"若松说:"想回来自会回来。"
  "我来要回我的东西。"我压低声音说,怕若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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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也有春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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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我快被他逼得哭出来。
  "不还了。"他有些霸道地说:"给了我还想要回去?"
  我无所适从。若松你是什么意思呢?
  "你还小。"若松说:"故事长着,开心点?"
  "若松。"我尽量语气老成,想和他平起平坐:"要知道没有合意的主角,就没有任何故事而言。"
 "可是很多时候你不能做导演,选角的事岂能由自己?"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直也没有出来。
  若玫洗完澡,碧罗轻衫,她真美得令人炫目。我看着她感叹说:"像你这样的美女,告诉我你还会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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