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接着讲。”
从那以后,渡岩成为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物。他真的很宠我,我长这么大,没有人有时间和精力那么地来宠我,我开始不知不觉地变乖,他说上学不许迟到我就不迟到,他说不许逃课我就不逃课,他说要考到好分数我就拼了命地念书。他说不可以化妆我就每天穿着校服去上学。
妈妈不知内情,致电向他表示感谢,并夸他可以做教育界的博士,讲完了把听筒递给我,渡岩在那边说:“童童,叔叔知道你今天很乖,下次一定好好奖励你。”
我调皮地说:“嘘!秘密!”
“对,秘密。”渡岩小声地笑了:“我知道童童是最乖的小姑娘,对不对?”
“完全正确!加十分!”我得意地答道。笑得好大声,一瞬间,外面的阳光和灿烂都被我收到心里来。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以为我会做一个好姑娘了,等我好好地长大,我就要嫁给渡岩,烧饭给他吃,虽然我的手艺并不是太好,可是我可以照着菜谱做啊。我会努力的。我知道他的钟点工烧菜真是难吃,渡岩每一次吃都皱着眉头。
我想要长大的心情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忘了有那么多我未知的现实挡在面前。我和渡岩,那简直不可能的事。可是,谁叫我年轻呢?我竟然真的那么单纯地相信,我会为渡岩做一个好好的乖乖的姑娘。在远方等着我的不是幸福,而是更残酷的事实。可是渡岩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所以当猝不及防的灾难来临的时候,我感觉世界都坍塌了。
那一天,在饭桌上,妈妈对陶吉吉的叔叔和我说:“你说这世上的事多巧。这天天要结婚了,渡岩也要结婚了呢。”
然后她又转过来笑着问我:“你知道你天天姐姐嫁的是谁?”
我心里一沉,渡岩他怎么,他怎么要结婚了?我更是没有心情猜我姐夫是谁。
妈妈笑得更开心了,她说:“你们肯定都想不到。天天嫁的竟然是渡岩啊。渡岩人挺好,事业上也有成就。天天这姑娘长得漂亮,人也单纯。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般配啊?”陶吉吉的叔叔也接着说:“对对对。真没想到。呵呵。”
我瞬间像被雷击,好几分钟没有思想。渡岩要结婚了。他要娶的人竟然是,竟然是我那么那么亲爱的姐姐。天天。
妈妈说:“小童你怎么了?你天天姐姐已经回来了。我听说,他们是在一次合作中认识的。天天结婚后估计也会搬回来吧。我知道你肯定想她了。她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要不然呆会儿去看看她?要不挂个电话去给你索叔叔贺喜?”
“贺什么喜”我很凶地说:“他那么老的男人,天天姐嫁他简直浪费了。”
“你这孩子!”妈妈说,“死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你索叔叔对你有多好!”
我不说话了,装着很饿的样子拼命地把白米饭塞到嘴巴里,眼泪却一滴一滴地砸进饭碗里。最后,我在洗手间里吐了半天,米饭跑到气管里了。差点呛死我。
吐了一半,我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泪水纵横。那一刻,我心里绝望极了,渡岩他没有等我。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等我长大,要知道我每天都在等着长大,等着做他的新娘。
那晚我从家里溜出来,打的到了渡岩家,门铃按响后,他过了很久才来开的门,看到我吃惊地说:“童童,怎么会是你?”
客厅里,放了好多的红色的请柬,还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渡岩说:“怎么?你们认识?”
我强忍着泪水和绝望说:“认识。她是我姐姐。天天姐姐,你要和他结婚吗?”原来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天天矜持地笑着说:“是啊。童童,你为姐姐高兴吗?”
渡岩吃惊地看着我们俩。他绝对想不到天天竟然是我姐姐。
我别过头不看天天,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这个人是天天?她可是我的姐姐啊。她就这么夺走我的幸福吗?
我对渡岩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渡岩说:“非要现在说?”
“对,”我说。“非要现在谈。”
“那我们去里屋?天天,你就把这些人的名单再整理一下,呆会儿我来写请柬。”渡岩说。
“不。”我低头狠下心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她走。”
天天走过来,说:“童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小时候你的事可没瞒过我。有什么事我也不可以听吗?”她的声音柔柔的。
我叫起来:“这次不一样。我要你走,我要你走!!”
天天过来摸摸我的头发,说:“好吧。我知道你就是个任性的小妖精。好了,那我先走了。”她的话里像从前一样充满疼爱。渡岩送她到门口。还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曾经,那个人不是天天,是我。可是,幸福还没有降临就消失了。那个幸福不再属于我。
门关上了。渡岩走过来,问我:“有什么事啊?童童?”
“你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叔叔老了,总要结婚的对吗?”
“可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长大?为什么?”我尖叫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童童,你太小了。总有一天,你会等到那个真正给你幸福的人。一定会的。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而沉稳地说。
“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你?”我蹲了下来,头发散下来遮住我的脸。
“乖。”渡岩过来抱我,“叔叔我已经答应给你天天姐姐一辈子的幸福了。而你,童童,你永远都是我索渡岩最喜欢的小姑娘,我会像你天天姐姐喜欢你那样喜欢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拼命摇头说,“不可以!”
“不可以也要可以!”渡岩放开我说,“别任性。”
说完了他不再理我,开始坐下来抽烟。
我蹲在地上,哭着说:“你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姑娘的,你说你会让我感觉幸福的。可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子?为什么这样子?!”渡岩背对着我,一直抽烟,根本不理我。于是我开始发作,摔坏了他家里所有可以摔坏的东西,可是他一直没有阻拦我,视我不存在。我绝望极了,我再也不能控制我自己,我要毁掉这个世界。外面突然打雷了,凄厉的光透过落地窗玻璃照在我脸上。很快,大雨倾盆。哗啦哗啦得像我心里的绝望。城市的天空像个巨大的伤口,裸露着灰白的颜色,像腐烂的皮肤。城市里充满迷幻的雨雾,有看不清的人影散乱,落下的枯叶和被雨水浸泡过的白纸黑字。我看见外面的玻璃上,很多破碎的水珠都沿着各自的轨道滑落。有的下降得非常迅速,有的又是与其他水珠汇合后再下滑。它们像流星一样,沿着各自不同的轨道划过夜空,留下瞬间华丽的光,然后消失。雨水密密地不停地像是有很多失落的精灵降落到大地上,我看着它们,心里很冰凉。我那么无力,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后来呢?”色色说,“我紧张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后来很简单,”我说:“我做了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我把客厅里的水果刀拿起来,走到渡岩背后,我叫他,‘索叔叔,我很想让你幸福。你说过,我要乖乖的。’他转过来,我把水果刀捅进他的腹部,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很害怕,我颤抖着说:‘渡岩,我无法接受让另一个人给你幸福。我也不能原谅你。’”
“我的天!”色色说:“我真的不能呼吸了。”
我尖叫了一声,迅速地退后。渡岩把刀刃拔了出来,他晃了晃身子,但是没有倒下,我听到他镇定地对我说:“童童你快离开这里,我自己会打急救电话,你快走!”
可是我走不动。我一步也走不动。我呆呆地看着他,我的身体钝重极了。
渡岩又说:“不行,你得叫一个朋友来接你,像你这种状况,不可以到处乱跑。”我看到血一点一滴地从他的身上渗下来,我慌乱极了,我不知道我刺到了他哪里,也不知道我刺得有多深,我只知道他已经自己在处理伤口。我冲到门口,想要逃走,渡岩在后面叫我:“童童,别乱跑。”我刚一开门,就看见泪流满面的天天站在门口。她很快闪了进来,迅速地关了门。
她看见受伤的渡岩,赶紧跑了过去。
“渡岩。渡岩。”她不停地叫渡岩。
渡岩喘着气说:“天天,赶紧给童童叫一个同学。让她离开这儿。”
天天赶紧拨了陶吉吉的电话,告诉他渡岩家的地址。天天很早前就说过,陶吉吉是个很沉稳的男孩子。这个时候,他成了唯一能救我的人。
因为天天以前有学过一些简单的包扎,所以渡岩的伤口在她的处理下不再像刚才那么淌血了。我看着她帮渡岩包扎,心里难过得要命。却说不出任何话。天天站起来,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她说:“童童,对不起。刚才因为下雨,所以我回来拿我的包。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渡岩的事。”她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很寂寞。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一些,如果我知道你需要渡岩,我就不会答应和他结婚了。童童。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天天冰凉的手指帮我擦掉脸上的眼泪。她抱着我,身子不停地颤抖。我心里那么痛,好象被玻璃割过一般。我亲爱的姐姐,我亲爱的渡岩。他们粉碎了我对未来对亲情对爱情所有的信任和憧憬。我的眼泪不停流下来,我却感觉我的身体里有一种仇恨在穿行。
陶吉吉的家离这里很近。他在十分钟内骑车赶到了。看到这种场景,他也吓了好大的一跳。天天交代他把我送回家。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不出任何话。临走前,天天过来帮我擦眼泪。她不停地说对不起。我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推开她的手,大声地叫:“我不会原谅你们!我不能原谅你们!!不能!”陶吉吉用手堵住我的嘴,他轻声而着急地说:“童童,你别说了。跟我回去。别说了。”我叫着不肯走,天天苍白的脸印在我的瞳孔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说:“童童,对不起。”然后我被陶吉吉拖走。
那夜的雷雨下得很大很大。陶吉吉用他单车载着我,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可是我还是不停不停地在发抖,我不想回家,可是陶吉吉说不行,他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你妈妈才能够处理了。”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带回了家。
后来妈妈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躺了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等我出院的时候,渡岩和天天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后来你们没有见过面吗?”色色问我。
“见过,就是上次告诉你的那一次。”
“可怜的离离。”色色说,“你还没有忘记他吗?”
“忘记渡岩不容易。”我说,“更何况要忘记那整段整段的回忆。它是错误的。我必须忘记。”
“十四岁的爱和恨。”色色说:“匪夷所思。离离你本身就像一个传奇。”
我有些不相信,二年后,在寂静的一个夜晚,在网络中,我终于向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讲出了这个藏在心底的故事。
只是这没有结果的爱和恨,像昏黄的时光里枯萎的花,散发出古老陈旧的气息。我依然无法原谅和忘记。我不能原谅天天,不能原谅渡岩。不能原谅他们留给我的伤。那些年轻里苦痛的痕迹,像一道疤,永远都不会好。
有些过去总不会过去。我深深知道。
不知道,渡岩还会不会帮年轻的女孩们画流光异彩的广告画,他还会不会站在窗口抽烟,会不会偶而想起我。想起我给他的那一刀。不知道,那些飞扬在空气里的爱或者恨或者绝望会不会随时间的尘埃落定而慢慢落下。
如同我站在时光的舞台上对回忆深深俯首后慢慢落下的帷幕。
空房子里没有回声。
遇见美丽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五一节,有七天的长假。
妈妈坚持要休假了,说是要和陶吉吉的叔叔一起带我和陶吉吉去珠海玩。陶吉吉很不屑地说珠海有什么好看的,要去就去西藏,要么就不去。
他最近开始迷上西藏,收集关于西藏的很多东西,所以一点也不领妈妈的情,我很生气地骂他说:“你那么喜欢西藏,你怎么不搬到西藏去住呢?”
“完全有可能啊。”陶吉吉说,“去那里工作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那你妈一定会被活活地气死。”我警告他,“你妈上次跟我说过了,还指望着你带她在欧洲定居呢!”
“那她没指望了。”陶吉吉没良心地说:“我是一定要在国内的,中国人不呆在中国干什么。”
“那你不喜欢珠海?”我抢白他说,“难道珠海不是中国的吗?人家还是特区呢。”
他说不过我。只好说:“嘿嘿,童童你现在越来越喜欢斗嘴了,都是在网上学来的吧。”
“是啊,”我说,“你终于又承认网上可以学到东西啦。”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排斥聊天的啦,”陶吉吉第一次有所松动,他说,“你那个朋友色色就很不错啊,打油诗写得顶呱呱。”
“啊?”我说,“你跟她聊过天啊。”
“没,没有。”陶吉吉鬼鬼祟祟地说:“我只是看论坛而已。”
“我审色色去。”我说,“我要是知道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我跟你们没完!”
“祝你在珠海玩得愉快!”他看来是铁了心不去了。
不管陶吉吉去不去,我反正是想出去旅游旅游的,我好多年都没有出过这座城市了,都快成井底之蛙了,而且妈妈好不容易有空陪我,去哪里我都愿意。
可是没想到的是,到后来连珠海也去不成了,妈妈万分抱歉地对我说:“广州有个很重要的客户在等着我,一定要去签约。”
广州!
自从认识色色以后,广州这个城市在我心里就有了很多别样的意义,那里住着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一起分享快乐和悲伤,看似分离其实却心意相通亲密无间。
我想去看看色色!这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后我就不能把它赶走了,我对妈妈说:“妈妈,你带我一起去广州好吗?”
“我是去办公事啊,怕没空陪你玩呢。”妈妈说。
“不用你陪!”我说,“我去找一个网友,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个女孩子,我都在网上认识她快一年了,可是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网友见面?”妈妈打趣地说,“童童你可够新潮的么!”
“答应吗?”我忐忑不安地问她。
“答应!”妈妈就是这点好,做人干干脆脆。
我欢天喜地去上网,等了好久才等到色色上来,我急不可待地对她说:“色色,我们要见面啦!”
“啊?”色色说,“什么意思?”
“我要到广州来啦!”
“啊??什么时候啊。”
“五一节啊,我妈妈来出差,顺便带上我。不过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哦。”
“哦。”色色想了一下说:“离离,我们真的要见面吗?”
“你不愿意吗?”我能感觉到她的迟疑。
“不是,不是。”色色连忙说,“我也好想见离离呢。只是这消息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承受不住呢。”
“你这丫头真没出息。”我说。
“你不怕我们跟彼此想像中的不一样吗?”色色问我。
“不怕。”我肯定地说,“我们跟别的网友是不一样的,对吗?”
“对对对,”色色说,“我也不怕。”
“陪我逛广州?”
“好好好,还陪你说话,一直说到天亮。”
“好呀好呀。”我把妈妈的手机号码留给了色色,也要下了色色家里的电话号码,并告诉她我到了广州住下来就马上跟她联系。
“好的。”色色说:“我等你。”
陶吉吉知道我要去广州见色色惊讶地要命,他说:“韩童啊韩童你怎么这么俗气,网上感觉好是很不容易的哦,你却非要去把这份好感觉破坏掉,笨!”
“不会的。”我自信地说,“我不会让色色失望,色色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网络和现实是有距离的,”陶吉吉警告我,“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要是美好消失了,你和色色在网络中也不能成为好朋友了,多可惜。”
“危言耸听!”我臭他老远。
“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哦。”他还是摇头。
我气得把一个绒布的沙发靠垫朝他扔了过去。
和陶吉吉比起来,左药师就显得讲道理多了,他说:“离离和色色要见面了?好事情啊,两个小姑娘该有说不完的话啦。而且还不用给中国电信交钱,真让人羡慕啊!”
“呵呵,大师你跟网友见过面吗?”
“见过很多很多次啊。”
“那你……会不会有失望的时候呢?”
“没有啊。”
“都让你满意?”
“我是成人么。”左药师说:“我?崴伎佳剑热缭谌ゼ桓雠阎埃一岫宰约核担飧鍪澜缒挠惺裁刺煜砂 R侨ゼ型涯兀揖拖耄苋蠓⒅挥幸桓觯 ?
“呵呵,左药师你真会说笑!不过,现在已经不时兴周润发了。估计她们都喜欢那些日韩明星。”
“哈哈!看来我是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朋友是要用心来交的,心心相通比什么都好,你说呢离离?”
“对。”
左药师说:“祝你和色色见面愉快,并代我问候她。”
“好的。”我说。
就要见到色色了,还真是有点激动呢。
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美好和简单。飞机一到了广州我就发现陶吉吉这家伙还真是有点先知先觉,我打了数次色色留给我的她家的电话,得到的提示音都是“你所拔打的电话号码为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怎么回事????
我要在广州呆三天,走之前我还在论坛留过贴,告诉过色色我到达和离开的航班,她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已经到了吧。
难道是我记错了电话号码?
可是妈妈的手机也一直没响过,真是急死人。
妈妈安慰我说:“别着急,再等等,也许她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我的脑子里千奇百怪的念头跑来跑去。搅得我心烦。
“我要去办事了。”妈妈把手机留给我说:“给你等电话吧。”又给我一百块钱说:“要是在宾馆里闷了,就到外面去走走,记得要打的,要记住回来的路,千万别乱跑。”
“知道了。”我颓然地说。
我闷头闷脑地盯着电话,期待它会突然响起,可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了。
色色你究竟在哪里?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刻意不想见我吗?要知道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啊。
无数的问号在我心里徘徊不已。
没有色色的广州,对我成了一座没有意义的空城。看着广州暗红色的夜空,我心里空荡荡的。
那二天,我哪里也不想去,妈妈抽空说陪我到街上逛逛我也拒绝了,我只去了饭店附近的网吧,我在网吧里逗留了很久,不停地刷新不停地寻找,都没有色色的踪影,直觉告诉我,她没有来过网上,她就这样一下子地凭空消失了。像空气一样。我知道她一定在这个城市,却无法得知她是哪一个与我擦身而过的女孩。
陶吉吉知道了我的状况,在电话那边讥笑我说:“我早跟你提过醒你偏不听,现在被人捉弄了吧?活该!”
“可是我实在是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
“别去想了,那个色色,是个男的也不一定,人妖,人妖!”陶吉吉在那边大声地说。
“不可能,”我说,“我跟她通过电话的。”
“那又怎么样呢?你那个同学的故事你忘了?”陶吉吉说:“枉你在网上混了那么长时间,老是搞不懂网络的游戏规则,玩不起就不要玩么。”
“我已经很难过了,陶吉吉你不要再讲我了!”我朝他大喊大叫。
“好好好,”陶吉吉说,“不讲就不讲,你早点回来吧,我教你如何做个人主页。”
“再也不上网了。真让人伤心。”我的眼泪就快要流下来。
“哭吧!”陶吉吉说,“哭完了你就会好过些了,好了呢就快点回来看我给你的论坛换的新衣裳。好漂亮的。”
一整天就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灵魂也不知道游离到哪儿去了。
妈妈的晚宴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结束,我是哪里也不想去了,网吧也不想去了,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后天,我就要坐着飞机离去,想像中美好的相聚,没想到竟是这样残酷的结局。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对我说:“请问是离离吗?”
“你是?”
“我是色色。刚才打你妈妈手机,她让我打来这里。”
“色色?”我急切地说:“色色你怎么回事,我找了你很久。”
“我知道,”色色说,“离离,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明天我再向你解释好吗?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在柏蓝咖啡屋里等你。我留披肩发,穿淡蓝色的长裙。你应该可以一眼看到我。”
然后她留给我地址,告诉我该怎么走,就挂了电话。
我差不多一夜无眠。我只想早点见到色色,好早点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大早就开始梳洗,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色色看到我疲惫的样子。
妈妈有些担心地说:“你这个网友有点怪啊,我看还是我陪你去好了。”
“不要,妈妈。”我说,“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
“那好吧。”妈妈说:“手机留给你,以防万一。”
我接下了,但直觉告诉我妈妈有些小题大做,不会有事的。我敢保证。只是事情可能跟我预想中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而已。
到底是哪里有一点点不一样呢,我无从揣测。
九点整的时候,我准时推开了那间咖啡屋的门。
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看了色色,她背对我坐着,披肩的长发,淡蓝色的长裙。我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喊道说:“色色?”
色色回过头来。
我吓了一跳。
我真的是吓了一跳的。
在色色的左脸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丑陋地盘踞着。
“离离对不起。”色色低声说:“我吓到你了吧。”
“没……”我的心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我设想过关于色色的种种情况,不漂亮,不可爱,很胖,很丑,甚至残废,可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我心疼地说:“色色,是因为这个你不想见我吗?”
“是的。”色色勇敢地看我。她有一双多么美丽的大眼睛。
“可是你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挣扎。你都把你最隐密的故事告诉了我,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不和你坦诚相待呢!不过我的电话,终究还是迟了点,我一定伤你的心了吧?”
“不迟,色色。”我说,“我一点都不怪你。你这个傻瓜,我才不嫌你呢。”
说完,我握住了色色的手,那手是如此的纤细和温暖。悸动像细细的泉从那手上流过来,慢慢地蔓延了我的全身。
色色继续说:“因为这个,在我的身边,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后来我学会了上网,在网上,我遇到了离离,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有性格的女生,我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寂寞,跟我一模一样,我是多么的喜欢她。”
“色色,”我说,“我也喜欢你。”
“现在呢?现在也还喜欢吗?”
“更喜欢。”我由衷地说,“见到你,觉得好亲切呢。”
“离离你没撒谎吧?”色色不相信地说。
“天地良心。”
“离离你真漂亮。”色色说:“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好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