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她才是真正的漂亮,让我有些说不上来的嫉妒,而且,我最不情愿的是她居然要和我老爸一起出差,要是我老妈知道老爸身边有这么个美女,一定要酸得喝下一整瓶香醋!
一路上我都闷着不说话,车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老爸停下来,让我自己走一段路。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想我在同学面前显得太有谱。他的那辆车虽然是公司的,可是至少值八十万。我下了车,又把头伸进窗户说:“尽量早点回来,我和妈等你。”
“再见。”那个姓叶的女生满面笑容地向我挥手。我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再转头的时候,爸爸的车已经开走,我看到的是鱼头,他的跑车看来已经修好了,他正坐在上面,用有一点点惊奇的眼光看着我爸爸的车绝尘而去。
见了我,他没说话,车一猛踩,滑得老远去了。
随着鱼头的偃旗息鼓,我的高中生活终于开始按部就班起来。我最终选择做了英语科代表,因为我更喜欢英语。而且,我知道这是对鱼头对沉重的打击,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学时和我的几次冲突的原因,鱼头的班头也没当成,取带鱼头的是一人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生,不过据说他成绩也不错,发表过文章,还在全国的什么比赛中得过奖,听说还主持过学校的文艺汇演。花蕾对我说其实鱼头能力比他强多了,我取笑他说你看你平时骂鱼头,一到关键的时候还是替他说话。
花蕾的脸立刻就涨红了,她说:“你别瞎想啊,我只是说我真实的感受而已。”
“老师不是说三个月后会让大家民主选举吗?你到时候再选他就是啦。”
“我才不。”花蕾说,“谁当班长关我什么事。”
可是我看得出她的言不由衷。
好不容易到了二十一号,我盼望以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报上飞满天的全是关于王菲个唱的小道消息。我六点二十分到达体育馆的时候,到处已经是人山人海,我怎么也看不到大D,急得一身冷汗。有人到我面前来兜售FAYE的个唱海报,又有人挤过来要我买莹光棒,平时一元三只的现在卖到三元一只,我都烦躁地推开了他们。就在这里,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章小引,章小引!”
我惊喜地发现是大D,他站在高处,正在向我挥动双臂。我好不容易挤过去,大声喊:“票呢?票呢?”
大D将我一拉,一路拉到体育馆里面的一个办公室,有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大D叫他舅舅。我也叫了他一声叔叔。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D,然后说:“跟我来吧。”
他手里的牌子很有用,我们跟着他,竟一直进到了体育馆的内场,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张红色的折叠椅,放好了对我们说:“你们俩就坐这里,别乱跑,要是有人问你们就说是我的朋友。”
“知道了,”大D说:“你忙你的去。”
大D的舅舅走后我忽然想起来,问他:“我们坐这里是不是不用花钱?”
大D说:“当然!”
“耶!”我挥舞双臂说:“早知道买束最贵的花啦,可是我都来不及去花店。”
“笨,那么多人送花,王菲才不会介意。”
“倒也是。”我又想起来,“你不是说你不爱听这些软绵绵的歌吗?”
“我这是舍命陪君子,怕你给别人赶出去啊。”他说。
“挺够哥们儿!”
“坐这里一定可以看清王菲的眼睫毛!”大D得意地说:“你的话我可是放在心上的哦。”
我挺感动的,却有些怕看他的得意样儿,只好装作左顾右盼再跟他乱扯一气。
好在没过多久,演唱会就开始了,圆形舞台设置在体育馆正中,当王菲唱着《我愿意》的“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从舞台中央冒出来的时候,和我一样呆在内场的许多歌迷顿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坐着了,蜂拥至台前。王菲转身面向哪一边,歌迷们就围着舞台打转追逐。闹得警察、保安忙不迭地左围右堵,恰似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我也想动,可是被大D一把按住了:“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他的手劲真大,我没办法,只好听了他的。
这真是一个让人沉醉的夜晚,当王菲唱到《香奈儿》时,站上了一个活动小舞台,沿预先铺好的路轨缓缓绕主舞台一周,最近距离地靠近观众。所到之处观众起身伸手,仿佛足球场上起伏的“人浪”。车上的王菲绿纱披风轻飘身后,像迎风立在泰坦尼克号船头,我跟着人群声声尖叫,大D一直很包容地看着我在那里发疯。唱到最后一首《人间》时,台下的工作人员已迅速架设好了一个黑布遮挡的临时通道。乐队、伴唱在将歌曲的“尾巴”推向高潮时,我清楚地知道王菲已经从这个“幕道”里潇洒地撤了。
我本来应该很沮丧,可是我尽然没有。因为我发现,大D正在用一种很温暖的眼光看着我。
“走了呃。”他提醒我说。
“走了就走了呗。”我说。
他很轻松地笑了:“我真怕你又哭。”
我一拳到在他胸口上。他没躲也没叫,要了命的安宁。繁华散尽的体育馆显得特别的冷清,秋风将夜吹得干冷,大D说:“我送你回家吧。”
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我们慢慢地走,他忽然哼起那首我最喜欢的《红豆》:“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 谁来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
我从没听过大D唱歌,他哼得随意,拍子差强人意歌词模糊不清,我却听到发呆了。
花糖纸(4)
作者:饶雪漫 发布时间:2006-07-21 出 处:花衣裳
花糖纸(四)
有鸟儿在林梢飞舞,看起来比我们还要孤独。
-----章小引
看完王菲演唱会后的好多天,我还沉醉在那晚的记忆里不能自拔。在脑海中此起彼伏的王菲唱时迷离而前执着的眼神,不唱时紧抿而倔强的嘴唇,还有大D熟悉的侧脸。这张侧脸陪了我整整三年,在离开我后又在那夜重回我的身边。重逢的感动和终于见到王菲的喜悦齐头并进,让我感觉幸福就像是长了翅膀的天使,紧紧绕着我飞不肯离开。
那些日子我见谁都笑,有一次竟对着鱼头也笑,他看了我半天后吐出一句话说:“章小引,你该不会是捡到谁的存折吧?”我才恍然大悟地收起笑容,拿起英语书猛K起来。
高中的课程比我想象中要难一些。我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所以也无法免俗地在意自己成绩的好坏。期中考试的那个月,我几乎是整天整天地扑在书本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唯一的放松是在课间的时候读大D的来信。他的信总是短得要命,但字很漂亮,少少的字在一张纸上铺排开来,给你很舒服的那种感觉。中午的时候我会抽点空到学校门口的小邮局去给他寄回信,有时是一个人,有时花蕾会陪我。花蕾走路的时候喜欢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像是怕摔跤一样。性格测试游戏说这样走路的人多半是极端的不自信。不过我还是慢慢地喜欢上花蕾,喜欢上这种有人依赖着我的感觉。在这个还是很陌生的校园里,我在信中对大D说,我常常会感觉自己是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鸟。
有着这种惆怅文字的信,真的不像是我写的,要是给鱼头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来嘲笑我呢,写完后我就赶紧叠起来寄掉了。一边寄一边想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很多面的,至少我就是这样,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郁闷。
周末上网,竟收到大D的电子贺卡,很悠长的洒满秋天黄叶的小径,寂寞地伸向天空的光秃秃的树枝,加上一只孤孤单单的振翅飞翔的小鸟,唯美得要了命。最令我喜欢的是贺卡上的那行小字:能走多远走多远,能飞多高飞多高。让我有种落泪的冲动。
正欣赏着呢,妈妈进来了。我赶紧飞快地关掉那个页面。她递给我浓浓的加奶的咖啡,问我说:“有爸爸的信吗?”
“没有。”我说,“他现在懒,就知道打电话。一点也不节约。”
妈妈有些抱怨地说,“女儿要期中考了也不关心!”
“爸爸忙么。”我替爸爸说话,“再说,春节他不是就又回来了吗?”
“对你再好也没用!”妈妈笑着说,“还是跟你爸爸站在统一战线欺负我!”说完,她叮嘱我好好复习走开了。我再次打开信箱看大D给我的那张贺卡,看那句我喜欢的话:能走多远走多远,能飞多高飞多高。我忽然意识到有一天我的确是要走远和飞高的,离开爸爸,离开妈妈,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感到更加地孤单呢?
如果有人陪,当然不会。但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就一定是自己希望的那个呢?
伴着这样的胡思乱想我做完了一张英语试卷,做完了对对答案,还好错得不多。深秋的夜有些舒服的微凉,我却开始觉得有些头痛。书是看不下去了,再一想反正是周末,就早点睡吧。
谁知道睡到半夜竟然开始发烧,烧得我浑身发烫四肢无力。我挣扎着起来叫醒妈妈告诉她我不舒服。妈妈手一碰到我就吓得一哆嗦,她打了一个电话给外婆,然后就连夜把我送进了医院。别看妈妈这人平时挺镇定,我一旦有点什么她就没法镇定,出租车上妈妈就开始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一定在电话里安慰她了,她放下电话就显得好多了,替我裹紧衣服,又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点。
我有气无力地问她说:“爸爸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妈妈气乎乎地说:“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倒到她怀里识相地不做声了。
深夜的医院到处都显得空空荡荡,我被冷风一吹,在医院里特有的气味中感觉自己稍好了一些。一个中学生模样的护士来替我打吊针,我“哎哟”了一声,她立刻不满意地盯着我说:“很疼吗?”
“要不你试试?”我没好气地说。
“我要是病了一定试。”她的嘴巴看来也很厉害。末了还大姐一样地拍拍我的肩说:“不要乱动,水快完了按铃叫我。”
她走后,妈妈不高兴地说我:“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兴趣跟人家吵嘴。”
我再次识相地住嘴。我这样跟人说两句她就受不了,要是她知道我在学校里的那些壮举,没准真的要找来医生好好给我检查检查!当然我也没有力气再吱声了,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作用,我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眼睛睁开的时候,窗外已是是阳光万丈。妈妈趴在我床边,她显然是一夜都没睡,见我醒来,连声欠身起来问我说:“怎么样怎么样?感觉好些没?”
我这人就是容易感动,一看她憔悴的模样眼睛鼻子就一起酸起来,赶紧露出笑脸大声地说:“没事啦,没事啦,可以回家啦。”
“年轻就是好。”我妈感叹说,“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烧是退了,不过回家还是要注意休息,不可以劳累。药要按时吃,要是再烧,要再回来挂水。”这回说话的换成了一个美女护士,她笑起来真好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妈妈连声答着是是是,我也冲着她傻笑了两下表示感激。
和妈妈手挽手走出医院的大门,妈妈说:“外婆在家煮好稀粥等我们了,听说你病了,她也急得不行。”
“一点小病有那么夸张吗?”我正说着,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鱼头!他好像也跟他妈妈在一起,他妈妈扶着他,两个正往医院大门里走。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坏,步子也迈得缓慢,好像是拉肚子了。不过他并没有看到我,看到他的熊样,我的心里滚过一阵舒畅,忍不住笑了起来。妈妈问我:“你笑啥?”
“看到我同桌了。”我说,“他好像也病了。”
“哎呀,”妈妈说,“别是流感,传染的吧。我说怎么说病就病呢。”说完又紧张地来摸我的额头。
“没事啦。”我推开她召了一辆出租车,她犹豫了一下也上了车,不过在车上忍不住絮絮地说其实这里离家也就两站路坐公交划算,在这里上车又肯定有位子坐什么的。她一定忘了我昨晚病着的时候,那时候让她做直升飞机她都肯定舍得呢。出租车司机倒是同情起她来,说:“年轻人就是会享受啊。瞧你女儿,手一招,车门一拉,可没犹豫!”
“可不!”她找到知已一样跟人家聊起来。
我掉开头看窗外,觉得我妈挺落伍的,我爸都用上彩屏手机了,可是她那手机还不能发短消息,让她换她就是不肯,说是能用能用。我多希望有个彩屏手机,这样我和爸爸就可以互相发照片了,多酷啊。我也想不清我妈那么节约是为了啥,她在银行工作,工资也不低。而且,就我爸的收入来说,她呆在家里做阔太太也可以了啊。
也许这就是代沟吧,我想。
还好,生病没有影响到我的考试,凭着语文和英语两科成绩的高分,我终于摇摇晃晃地挤进了前八强,没有对老爸食言。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鱼头虽然也病了一场,还有两天没来上课,却还是稳坐了头把交椅,这让我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刮目想看。不过小人不能得志,成绩一张榜,他又张扬起来,开始在准备一周后的竞选演说,一幅班头职位非他莫属的样子。
花蕾落到三十名之后,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我舍命陪君子,和她一起在冷风里缩着脖子散步,安慰她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期末考就轮到你出风头了。”
“我是不是很笨?”花蕾说,“我真的尽力了。”
“对得起自己就行了,结果不是那么重要的。”
“小引我真羡慕你,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我知道自己又笨又胆小,又没有个性,真的是失败咧。”她越说越没自信,声音和头一起低下去。
“别这样嘛。”我搂搂她的肩:“你今天这件衣服挺漂亮的,人要高兴一点才可以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呀。”
“真的?”她立刻转忧为喜:“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要是说漂亮一定是真的漂亮!”
“漂亮,漂亮!”我连声说。她却像没看见,拼命捅起我的胳膊来:“小引你快看你快看!”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竟是鱼头和杜菲菲,他们远远地站在操场那边说着什么,不过看杜菲菲的脸色,她好像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什么的。
“鱼头终于如愿了。”花蕾说。
我笑笑:“你应该为你的老同桌感到高兴。”
“其实杜菲菲也不是那么像王菲。你没发现她的眼睛没有王菲大,也没有王菲神气吗?”
“你在吃醋呀?”我开玩笑地说。
她的脸却哗地红了。然后,我看到她嘴一扁,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这眼泪流得我莫名其妙,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也没来得及安慰她,她已经撒腿跑得老远了。
当我回到教室座位的时候,她已经擦干了眼泪,好像根本就没有哭过。见到我,对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然过递过来一张带着体温的小纸条,我拆开,上面写着:“我没考好所以心情不好,请你忘了刚才的事,也别跟别人说,好吗?”
这个花蕾,活得真是累,我会去跟谁说呢?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我还是回了她一张字条:“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开心些!”
她看了,转过头来咧着大嘴冲我笑,傻傻的。
就在这时鱼头也进来了,他刚一坐下就从书包里抽出两张皱巴巴的稿纸来冲着花蕾的后脑勺喊:“小辫子!”
我就知道他有事要求花蕾了,因为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叫她小辫子。果不其然,他扬着手里的两张破纸说:“这是我的竞选演说稿,你晚上替我把它打印出来!”
“你有没有搞错!”我替花蕾打抱不平:“人家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愿意!”花蕾却一把把演说稿抢过去说:“我再替黄多备份一份,我想他一定愿意出高价来购买的哦。”
黄多就是我们的现任班长,那个得过很多奖的小子。不过我也不喜欢他,班会课上发言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全是官腔。我反正不喜欢装模作样的男生,像大D那样朴实的阳光男孩,在这所学校里看来是崩想遇到了。
“你敢!”鱼头威胁花蕾说:“小心我再剪掉你小辫儿!”
“十块钱。”花蕾说。
“还我。”鱼头凶巴巴。
“五块。”花蕾掉价掉得飞快。
“还我还我!”鱼头更是无所谓起来。
花蕾却一把把稿纸塞进了书包里:“不还了,看你到那天怎么讲,哼!”
鱼头却也不急,拍拍胸口说:“我都记往了,让你替我打印下来不过是想上台的时候好看一些,正式一些么!”
晚上的时候,我接到花蕾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兴奋地对我说:“鱼头的竞选稿写得真是不错呃,他提出要提高全班同学的凝聚力,就一定要多搞活动,比如拔河比赛,军训,文艺演出……还有,要取消每次考试排名次的这种落后的作法,给大家充分的机会展示每个同学的综合能力……”花蕾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我忍不住打断她说:“喂,你不会是真的在替他打字吧?”
“我……看在这么好的演讲稿上,我就免费替他打一次啦。”花蕾说,“你信不信,他这样讲,大家一定都投他的票!”
“我就不投!”我没好气地说。
“小引!”花蕾说,“你对鱼头有偏见呢。”
“好好好。”我说,“祝你打字愉快!”
“小引!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班现在太死气沉沉了吗?我真的觉得鱼头的很多想法很有建设性,他这个人有时是很坏,不过真的够聪明哦。”
“花蕾,你该不是喜欢上鱼头了吧?”我忍无可忍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沉默了,传来的是尴尬的电流的沙沙声,很久才传来花蕾近乎虚弱的声音:“小引,我也想知道……”
我的天。
这是一个我不愿意再继续的话题,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用最老土的办法,岔开话题:“明天,明天是不是要考数学?”
“才考完试怎么会又考试?我看你是考晕啦。再见吧,我好累了,要睡啦。”花蕾好像比我更不愿意说下去,在千分之一秒内挂掉了电话。
竞选如期举行了。
这时已经快接近元旦,新年的气氛开始悄悄地在校园里传播开来。每天生活委员都会从传达室抱来一大堆的贺卡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我也收到很多初中同学的贺卡,看来他们都很想念我,这等好人缘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乱得意。只是还没有收到大D的,我寻思着他一定要给我一份特殊的礼物,就像我一心一意要找到一张不同寻常的贺卡送给他一模一样。我跟花蕾说好,等下午的竞选结束,我们就一起逛街买贺卡去。
我们班的学生好像都很奇怪,愿意做班干部的并不多。听说别的班报名的同学差不多占了半数,可是我们班却只有寥寥数人。看来,大多数的同学都在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或者还有很多的同学和我一样,对当班干部压根就没有兴趣。当好我的英语科代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章老师只好在竞选前告诉大家,所有有兴趣和有志向的同学都可以上台演讲,不需要再进行所谓的“资格审查”。希望通过这次竞选杀出几匹“黑马”来,让我们班可以越变越好,成为全年级最优秀的班级。
我感到章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在看着我,我赶紧低下了头去。
竞选中规中矩地进行了,简直没有兴奋点所言。大家的发言都显得过于地谨慎或是流于形式。冷场半天后,终于轮到鱼头了,他站到讲台上我才发现他原来个子挺高,发型也不错,就是瘦了些,不然也可以算得上一个差强人意的帅哥。但是他的发言倒还真的是不错,慷慨激昂,纵横碑阖,对管理班级所提出的一些建议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不时地激起阵阵的掌声和欢笑声。相比之下,现任班头黄多的演说就显得苍白无力多了,他捏着一大摞的稿纸上场,好像准备很充分的样子,可是鱼头的出色表现让他对自己失去信心,匆匆几句就仓促下台了,脸色灰败,表情失落。
我却忽然有些同情他。竞争是残酷无情的,早知道这样,又何必做这短短二三个月的班长呢。那种由高处跌到低处的感觉我想一定是很难承受的吧。虽说是这样,要让鱼头这种人做班长我还是一万个不乐意,他也不过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罢了。
竞选快要结束的时候更好玩的事情出现了,原来就担任生活委员的男生罗宁怎么也不肯上台了,章老师走到他身边动员他他也不肯,让他说个理由,他冒出一句让人笑掉大牙的话来:“我妈说这个工作太耽误学习了,她不让我再干!”
大家都笑,笑完了还是没人愿意上台去争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的是,花蕾竟然站起身来,勇敢地走上了台。她看上去紧张极了,连嘴唇都在哆嗦。不过她还是很流利地吐出一段话来:“我很愿意当生活委员,每天替大家收发信件,我会在第一时间内把你盼望的信亲自送到你手里。我还会和大家一起做好班上的清洁卫生工作,让我们在干净美丽的环境里学习。我也许能力有限,但相信我的热情和真心是无限的,我会尽心尽力为大家服务,不会叫苦叫累,希望大家投我一票!”
章老师带头鼓掌,然后是鱼头,然后是大家。
我也朝花蕾竖起了大拇指。她忽然在台上很舒心地笑了起来,笑得真是好看,象一朵不可阻挡而慢慢开放的花,让我第一次惊觉她的美丽。
结果,花蕾还获得了和鱼头一样的票数,在大家都没留神的时候成了章老师口中的那匹“黑马”,杀了大伙儿一个措手不及!
放学后,我和她一起去燕金购物广场买贺卡,花蕾说那里六楼有一家礼品店有最时尚最有品味的贺卡,包我会满意。我拥挤的公车上我对花蕾说:“想不到你这么勇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哪里啊?”花蕾羞涩地说,“我只是在你那里学到一点点勇气而已。”
“真谦虚。”
“小引……”花蕾忽然变得担心,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口:“你说大家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官瘾挺大的?”
“安啦!”我拍拍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做自己想做的,才够精彩么!”
“对,”她又灿烂地笑起来:“我终于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咧。”
燕金是我们这里最大的购物广场,所有时尚和前卫的东西都会在这里抢先登陆。我和花蕾一下车就直往里面冲。一楼大厅里大概又在搞什么促销活动,舞台边挤满了人,促销小姐的声音甜得像糖一样。花蕾拉着我往里冲说:“走走走,去看看卖的是什么?”
“不要那么无聊吧?”我说。
“去看看啊。”花蕾说:“这种活动一般都有礼物赠送的,我上次在这里答对一个小问题得了一大瓶洗发水,把我妈给乐坏啦。”
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跟她挤到台前。原来是一个化妆品在做广告,花蕾指着台上的模特儿对我说:“瞧,她多漂亮。”
是挺漂亮,很有轮廓的一张脸,健康而白晰的皮肤,我觉得很眼熟,可是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了。买贺卡心切,我赶紧拉着花蕾走开了,花蕾一边走还一边很花痴地感叹说:“美女看上去真是舒服啊,怎么看看么顺眼!”
“美女太多了,看烂了,有什么稀奇的哦。”
“可是刚才那个气质很好,跟你很像呢。”花蕾说。
“跟我像?”
“是啊,是啊,小引你也是美女呢,班花评选一定非你莫属。”
我一拳打到她背上,她嗷嗷地叫起来,弄得路人纷纷侧目,我们赶紧快跑,夸张地要命。
花蕾介绍的礼品店有个很好玩的名字,叫“酷吧吧”,里面的东西真的挺酷的,居然还有捉弄人的大便器,你要看了三天准吃不下饭!贺卡也与众不同,我挑了半天挑到了一张淡蓝色背景的,上面有一棵树一只鸟,挺像大D上次寄给我的电子贺卡,旁边的小字是:有鸟儿在树梢飞舞,看起来比我们还要孤独。
纸张摸在手里感觉好极了,虽说价格不菲,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了。看到别的喜欢的,也买了下来。花蕾咂咂嘴说:“你爸爸一定给你不少零花钱吧。瞧你大手大脚的样。”
“哎!”我叹气说,“除非我爸回家我手头才会宽松一些,我妈抠门得要死。”
花蕾笑了,神秘地说:“你看得出来吗?鱼头家其实挺穷的。”
“啊?”我说,“不会吧。”
“他让我打字就是因为他家连电脑都没有。”花蕾说。
“那他爸妈都做什么的?”
“看上去好像也是知识份子。谁知道呢?也许是像你妈一样的抠门儿,舍不得用钱吧。”
我们一边说一边顺着扶梯往楼下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肩膀给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回头,竟是刚才那个模特儿,她冲我挤挤眼说:“不认得我了?”
我是觉得眼熟,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是谁了。
“我姓叶啊。”她说,“我是你爸爸的手下,有一次在你爸爸车上遇到过的。你刚才在台下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啦。怎么你不记得啦?”
原来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她。
“找找外快啦,不过……”她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说:“可不许把这事告诉你爸!”说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真漂亮,用的真是刚才那种护肤品?”花蕾急急地问她。
“怎么会?”她又笑起来:“那是做广告的么。”
“那你用什么?”
“清水。呵呵。”
“那就是天生丽质喽。”花蕾这下反应倒是挺快,马屁拍得叶美女心花怒放,我只好耸耸肩说:“瞧我同学,嘴够甜吧?”
“是够甜的。”叶美女说,“忘了告诉你,我叫叶小弥,弥勒佛的弥。”
花蕾拍掌叫起来:“她叫章小引,你叫叶小弥,你们的名字都挺有意思的。”
叶小弥说:“章总整日在国外,你一定挺想他的吧。”
“废话咧。”
花蕾又插嘴:“章小引老吹他老爸帅,你给做做证!”
“是挺帅!”叶小弥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说:“不信我给你看看。”
那是一款最新的彩信手机,和爸爸的一模一样,上面真有爸爸的照片,他好像是正在讲话什么的。我问叶小弥说:“你怎么会有我爸爸的照片?”
“上次去北京开会我替他拍的。好啦,我要在这里坐车了,下次再见,两个小妹妹!”说完,她收起手机,拦了一辆车走掉了。
“你爸爸是挺帅,这个叶小弥也真漂亮。”车子都走了花蕾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爸爸的照片在别的女人的手机里,我心里的滋味真是怪极了。
回到家,还是没收到爸爸的电子邮件,吃饭的时候,隔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汤,我愣头愣脑地问妈妈说:“我们家到底有多少存款呀?”
“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我想我有权知道。”
她一定觉得我怪怪的,于是伸出手来摸我是不是又在发烧,我躲开了
花糖纸(5)
作者:饶雪漫 发布时间:2006-07-21 出 处:花衣裳
花糖纸(五)
从头到尾读完一本故事书,就像从头到尾认识一个人。其实,蛮难。
----章小引
夜里十二点,我缩在床上拨通了老爸的手机。
他吃惊地说:“小引怎么是你?还没睡!”
“睡不着。”我说。
“怎么啦?”
“你一星期都没打个电话写封邮件,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呀?”我恶狠狠地质问他。
“哦?哈哈。”爸爸在那边笑起来,“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啊。不过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下次一定改!”
他认错倒是快。我就不好说他什么了。夜色正浓,凉意阵阵袭来,玻璃窗外是一片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夜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爸爸的声音亲切极了:“怎么样?你和妈妈都还好吧?上次你生病可把爸爸急坏了。”
“爸爸!”我低声说,“我挺想你。”
“就回来了。”爸爸说,“乖,在家替我照顾好妈妈。”
“好的。”我说,“妈妈快生日了,你别忘了。”
“不会的,放心吧。”
“妈妈想要一个彩屏手机。”我自作主张。
“行!”爸爸毫不犹豫地说。
“老爸真好!不过我要跟你再见了,不然老妈一定会对着当月的话费单冲着我大喊大叫的!”
“好,再见。晚安。”爸爸对着话筒响亮地吻了一声,电话挂了。
我最终没有提到叶小弥,尽管她手机里的那张爸爸的照片又不讲道理地浮出来扰乱我的心,我还是没有问爸爸关于她的情节。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一个疑神疑鬼的家伙,我对自己说,应该相信爸爸,爸爸一直是我的偶像,他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呢。
可能是无聊的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对自己说:这种怀疑简直就是对爸爸的侮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底的缘故,各科的老师都把课程安排得好紧,也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先灌了再说。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天,我下定决心要好好轻松一下。当我缩在沙发上看周星驰的老片子,正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时候,电话响了。
我接起来,竟是初中班上的同学伊萌,她在电话那头嗲声嗲气地说:“章小引,求你办件事啦。”
“说!”我嘴里嚼着饼干。
“你可不可以托你爸替我买一张安七炫的正宗原版CD《松树》啊,这边只能买到盗版的,我想要都想疯了。”
“我说怎么会突然想起我呢,原来是有事求我啊,不干不干!”早就知道伊萌是地地道道的安七炫的FANS,连网名都叫“爱炫”,简直腻得一塌糊涂,于是故意拿捏她开心。
“好小引,漂亮的小引,可爱的小引,最酷的小引,好不好?”
“好好好。”为了保住我的牙,我赶快答应她。
“钱我照给。”她飞快地说。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哼!”
“不是啦,你最好啦。大D就说你一定肯!”伊萌开心地说。
“大D?”我有些吃惊。
“你忘了我现在跟他还在一个班啊,”伊萌说,“就坐在他后面,天天上课踢他的凳子!谁让他老跟我吵嘴来着。”
“他还是那么喜欢吵嘴?”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是啊。这小子福气好,同桌是我们班班花,他为了美女,老同学的情面也不顾啊,天天跟我们吵,好讨厌哦。”
“不会吧。”我说,“大D不是那么色的人么。”
“人都是会变的啦。”伊萌说,“记住我的事呀,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谢你。我还有事要出门啦,Bye!”
放了电话我到房间里去收Email,信箱里只有爸爸的一封信,祝我和妈妈周末快乐。我喊妈妈过来看,她说:“你怎么了,收到你爸的信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啦。”我赶紧掩饰说,“我约了花蕾逛街,现在要出去啦。”
“快吃晚饭了逛什么街?不许去!”
“去书店找本书,很快就回来。”说完,我已经穿好外套站在了大门外,冲着无可奈何的老妈做了一个鬼脸,三步两步地跑下楼了。
我对妈妈撒了谎,其实我根本就没约花蕾,也压根不想去书店。我真正想去的是大D家,虽然一下楼我就开始拼命抵制着内心的这种渴望,可是还是身不由已地坐上了开往他家方向的公车。
大D家我以前常去,他爸爸妈妈对他管得不严,我们想看好看的碟片或者想玩电子游戏的时候都会相约着去她家。他有一个很和蔼的妈妈,在大夏天的时候,耐心地替我们几个在她家里叽叽喳喳的男生女生做冰粥吃,还笑嘻嘻地递到我们各自手里,看我们狼吞虎咽地喝下去。
不过从中考复习最紧张的那段时间算起,我已经有大半年没去过他家了。我有些犹豫地敲开了他家的门,开门的是她的妈妈,见了我,笑着说:“呀,是小引啊,快进来坐!”
“大D呢?”我问。
“他去给同学补课了,也该回来了。你先进来坐!”她妈妈一个劲儿热情地招呼我。
“不用了,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他的,下次再来吧。”我欲盖弥彰,逃也似地下了楼。被黄昏的冷风一吹,心里真是懊丧到了极点。这个臭大丁,居然敢不在家,一定是去替他那个漂亮同桌补课去了吧,色狼!大色狼!!
我在心里这样狠狠地骂过他以后又狠狠地骂自己,人家是色狼关你什么事,你章小引管得着吗?你是他什么人?!你们现在连同学都不是了呢。就这么想着,眼泪在心里哗啦啦地乱流起来,没出息得要了命。
“章小引!?”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竟是骑着跑车的大D,他单手握着龙头,另一只手拿着两本参考书,脸上一幅“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可笑表情。
“是我。”我说,“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嘿嘿。你找我?”他从车上跳下来,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这多多少少让我心里舒服了一些。
“不找。”我说。
“那你干嘛来这里?”
“这路是你家的啊?”我直直地看着他,一定看得他心里发毛了,问我说:“呀,你怎么了,脑子短路了?”
说完,立刻把跑车往我面前一挡,人好夸张地跳到车后。
“干什么?”这下轮到我奇怪。
“怕你动手呀,”他呵呵笑着说,“你说不过就会使九阴白骨爪,我还能不防着点?”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气全跑光了,口气也缓和下来:“刚才去你家你不在,去哪里了?”
“替同学补课去了。”
“女同学?”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对,女同学。”
“哦。我跟你同桌三年,你怎么就没做过一次活雷锋?”
“你用得着我?次次考试比我高,不拿正眼瞧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臭大丁你乱说我哪有?”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高兴,脸上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好好,没有。”他举起一支手敲敲他的破车说:“是我记性不好冤枉你老人家,这样吧,我送你回家以示赎罪。”
“我很重的。”我说。
“我正想减肥呢,就怕你不重。”他把手里的书递到我手里说:“替我拿好,再坐好,我要开车喽。”
那架势,好像他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
不过总的说来,大D的车技还算不错,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前行。我们都没有说话,他忽然回头递给我一样东西,我一看,是他的手套。
“你骑车你用吧,我不要紧的。”
“我不怕,降温了,小姑娘可不能冻坏了。”他男子汉得要死,我就满心欢喜地接下来。手套很大,还带着他的温度,我戴上,惴惴地感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不可救药地成了花蕾那样的花痴女生。
公共汽车要跑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大D不到二十分钟就跑到了。在小区的门口我跳下车来,看到他鼻子上细细的汗珠,在冬天流汗的人看上去总有那么一些古怪。我很想伸手替他擦掉,可是我不敢。
“你找我没啥事吧?”大D问。
“贺卡收到了吗?”
“收到了。”他说,“很漂亮。我现在正在学做Flash.,我会做一个很漂亮的在圣诞节那天发到你信箱里。”
“谢谢呵。”我说。
“老同学说什么谢谢。”我一客气,他也开始不安了,眼光飘过来飘过去的。我把手里的手套和他的书一起递还给他,他一下子没接稳,东西全掉到地上。我正要骂他笨,眼光却被书里飘出来的一张漫画吸引住了,那是一幅很美的漫画,漫天的雪,红色的小房子,男孩女孩在雪里紧紧地拥抱。
“谁画的?”我问他。
大D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人家塞到我书里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人家是谁?是那个张柏芝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D把画一把抢过去塞回到书里说:“你快回去吧,看样子没准要下雨了。”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晚上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打电话,可是他没有打来。再以为他会有信,可是去了好多趟信箱都没有收到。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头像写上大D的名字,再把他划得稀烂以示我心中的愤怒。我被自己的这种愤怒弄得没面子极了,于是又画上一个头像写上我自己的名字再划得稀烂。
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我没有哭。
我是绝对不会为大D流一滴眼泪的,不然就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那几天上课,都没精打彩的。偏偏那个烦人的鱼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元旦的时候举办一场像模像样的“迎新晚会”。天天缠着文娱委员朱朱要她先拿出最初的方案来。朱朱给他缠得没办法了,冲着他大喊大叫说:“你有完没完啊,我这个单元的物理到现在还一点都没搞懂呢!”
“我来替你补!”鱼头说,“不过我们说好,你今晚一定要拿出方案来!”
“真的?”朱朱喜笑颜开地说:“说话算数!”
鱼头真的替朱朱补物理,花蕾看不下去了,一把把我拉到教室外面,气乎乎地说:“其实这个单元的物理我也没弄懂,小引你呢?”
“大概懂了。”我说,“你哪里不懂问鱼头好了,你们是老同学,他能不帮你?”
“男生都是喜新厌旧的。”花蕾说,“我再也不替他做事情!”
“对!”我恶狠狠地说,“男生他妈的都是喜新厌旧的!”
“小引你怎么了?”花蕾奇怪地看我。
“没什么,你说到要做到哦,以后都不要替鱼头做事。”我逗她。
“说着玩的啦。“花蕾开始和我耍起太极来:”再说他也不会找我给他做事的,找朱朱不也一样的吗?”
“你呀,做不到就说做不到呗,嘴硬!”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话说了还不到一个小时,鱼头就找花蕾了:“小辫子,有件事找你帮忙!”
我看着花蕾,花蕾艰难地说:“我……我这个人很笨的,你最好不要找我做事,当心我帮倒忙呢!”
“这事儿你一定能做好!”鱼头说:“你到网上找一些智力测验的题目,我们那天晚会上要用的,尽量找难点的,找好后连答案一起给我,切记不要给第二个人看。”说完了,防备地看我一眼。好像我有多感兴趣似的。
“鱼头你真弱智。”我讽刺他,“你是不是还打算在晚会上举行儿歌联唱啊!”
“是个好主意!”鱼头说:“唱流行歌曲不算啥,我们就比赛唱儿歌,那才好玩呢!章小引我忽然发现你有非一般的智商!”
我白他一眼。
他却好脾气地冲我笑笑。这根本就不是鱼头的作风,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他会有鬼主意,赶紧说:“你可别找我干啥,我这人最没有文艺细胞!”
“你英语最好,朗诵一首英语诗吧,我都替你找好了,《happyhappynewyear》,还配上最美的音乐!”他闭起眼,做出一幅陶醉的样子来说:“多好的创意啊,你一定行的!”
“做梦!”我吐给他两个字。花蕾笑他说:“鱼头啊,你要是能说服章小引,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不说二话!”
“我干嘛要说服她?”鱼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她会自愿的么。”
我真想把他的文具盒扣到他头上。不过我忍住了,就这样大家都说我挺暴力的了,为了尽量挽回我的淑女形象,我提醒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再轻易动怒。
又上完两堂昏头昏脑的课,终于该放学了。花蕾伸伸懒腰说:“圣诞节快乐!MerryChristmas!”
“圣诞节了吗?”我这才惊觉时间的飞快,连忙问道:“今天的信拿了没有?”
“拿了。”花蕾说:“没有你盼的。”
“你知道我盼什么?”
“大D的喽。”花蕾这丫头有时也鬼精鬼精的,我赶快解释说:“不是啦,是等伊萌的信,她答应我寄好看的糖纸给我的。”
花蕾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回家的时候,天忽然下起雨来,公车站台边全是被突然的雨淋得措手不及的男生女生。我好不容易挤了上去,旁边有人冲着我说:“嘿嘿嘿!”,我定神一看,竟是鱼头。他笑嘻嘻地说:“我算过我们今天的缘分值了,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真灵啊!”
真不要脸,我别过头去不理他。
车上人多,车子摇摇晃晃地往前爬。忽然一个大刹车,我迫不得已地往后一靠,好在鱼头一把扶住了我。他的手用力地捏着我的胳膊,捏得我好疼,我奋力地甩开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车上的人都看着他,他却毫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好心没好报喽。”
好不容易等到下车,他却一路跟着我走了下来,我回头冲他喊道:“你神经病啊,跟着我干什么?”
“咦?”他好奇怪地说:“我不可以来这里吗?”
“悉听尊便!”我甩开他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可身后却一直有他可恶的脚步声,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只好忍无可忍地再次停下脚步:“你到底要做什么?”
“送你回家。”他说。
“我看你该去疯人院。”
“我没疯,疯人院里又没朋友,干嘛去?”他跟我装傻。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问他。
“问得好。”他双手一击说:“你答应我新年晚会上的诗朗诵,就万事OK啦。”
“明天我就告诉章老师,你再逼我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我转学。”
他大约没想到我这么坚决,脸色变得有些微白。我们就这样对恃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将手伸进大书包里,掏呀掏的,掏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来递到我面前说:“我听说,你喜欢这个。”
我定神一看,竟是一大把糖纸,看上去年代很久远了,但一张一张都是簇新的,好像从来就没有用过。我惊呆了,轻轻地接了过来。
“七十年代的时候,我妈在糖果厂做工人。这是我在我家的旧书橱里翻到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我不要的。”我递回给他。
他不肯接。我一狠心,一把将它们全甩到地上,风一吹,糖纸如蝴蝶一样散落到四面八方。我有些心疼,可是我不能去捡,我怎么可以要鱼头的东西呢,怎么可以差一点被他感动呢?
鱼头开始蹲下来追那些糖纸,他的脚步慌乱而又忽促,生怕会漏掉其中的某一张,我就这样看着他,心里想走,却怎么也挪不动我的步子。他终于全捡了起来,把它们一张一张地理好,再递到我面前说:“算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吧,喜欢收集花糖纸的女生,很是与众不同咧。”
我没接。
“你接啊,”他说,“接了再扔我会再捡,没关系的,当是多做几次健身操好了。”
我说:“你脸皮真的很厚呃。”
“除了脸皮厚,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他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难对付的女生。”
“过奖了。”我说,“你不是只使了三成功力么?”
“你真记仇。”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傻里傻气的三岁小孩:“收下吧!”他把糖纸再次往我手里一塞说:“绝版,别的地方再也寻不到了。”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也不答应。”
“希望你改变主意。”鱼头说,“其实每一个人温暖一点,整个班级就会温暖许多。你不觉得我们班现在太冷冰冰了吗?”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掉了。留下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我,这个鱼头和开学时的那个鱼头怎么会完全不同了呢?他那个时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制造种种事端吗?难道真是做了班长的缘故?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镜子前涂脂抹粉,哇,这种现象好像不常有,我说:“看你的样子好像今晚有约会?”
“聪明!怎么样,这种口红适合我不?”
“老妈你别吓我,你到底搞什么,约了谁?”
“约了你爸爸啊!”妈妈把手里的口红一扔,开心地把我一抱说:“你爸爸刚来电话,他今晚的飞机回家,参加晚上八点在他们公司举办的圣诞晚会,所有的家属都被邀请参加,我们到会场和你爸爸会面!”
“真的?”我开心坏了,“老爸有没有说给我带了什么圣诞礼物?”
“他回来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妈妈说。
“倒也是。”我说,“我得去挑件漂亮的衣服,老妈你也换上爸爸上次在韩国替你买那套新衣服,好看!”
“可以考虑!”老妈说,“我还是很有总经理夫人的气质的么。”
我哈哈大笑。她立刻变得很紧张:“怎么?没有?”
“那要爸爸说了算!”我跑回小屋里开了电脑,以最快的速度进了信箱,信箱里居然是空空的!
那个死大丁承诺我的Flash,想必早就被他忘了九霄云外或是寄到那个班花的信箱里了也不一定。
真是气死人了!我下定决心永远不再理他!这个人,就当是作文里写错了的一个形容词,虽是有些舍不得,也只有狠狠心擦掉罢了。
我和妈妈打的到了爸爸的公司,虽然以前常常从这里路过,但我还是第一次走到里面来。里面漂亮极了,一楼的会议大厅被布置得喜气洋洋。中间布满了香槟水果和各种各样的点心,我们刚进去就有人过来跟我们打招呼说:“是章夫人和章小姐吧,章总的飞机晚点一刻钟,我们已经接到他了,他正从机场赶过来。等他一到,我们的晚会就会正式开始,请你们稍坐片刻。”
那人走后,我捏捏妈妈的手臂,轻笑着说:“章夫人哇。”
老妈不好意思地笑:“怎么会晚点,这么多人等着他多不好。”
“我爸官再大也管不了飞机啊,”我说,“老妈你在这里坐着,我到门口去等老爸去。”
大街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新的一年毕竟带给人们无数新的希望,我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挺抒情地想着,等待爸爸的车子到来的那一刻,冲上去,给他一个最热烈的拥抱。
终于等到了,我刚要跑过去,却惊呆了,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有着一脸甜美笑容的叶小弥!
花糖纸(6)
作者:饶雪漫 发布时间:2006-07-21 出 处:花衣裳
花糖纸(六)
我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我当然也什么都不会说。就这样,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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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走过来,他拥抱了我。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就被别的人一把拉走了。
只留下叶小弥站在我面前,冲我一笑说:“嗨,小引,我们又见面了。”
那么冷的天,她却穿着很漂亮的紫色旗袍,披着一块看上去很昂贵的纯白色的毛披肩,金色的眼影,高挽的长发,美得一塌糊涂。见我盯着她发愣,她把我一推说:“快走啦快走啦要开场啦!”
我就这样被她推回大厅,她一边走一边问我说:“你一个人来的?”
“我妈也在。”我恶作剧地说,“不是说家属都请嘛,怎么不见你男朋友?”
“男朋友不算家属。”她咯咯地笑,“再说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你要当心。女人太美了不一定好嫁哦,”我笑笑地用尽量口气轻松地说:“是你去机场接我爸爸的么?”
“是。”叶小弥说:“我送一个客户,刚好接到章总。”
“哦。”我指指那边:“瞧,那是我妈,坐在窗下的那个。”
“哇,很有气质呢。”叶小弥点点我的鼻子说:“还有啊,你别吓我,我要是嫁不出去啊你将来也嫁不出去,谁叫你比我还漂亮呢!”
我讨厌她这种把我当小孩子的动作,把头扭开了,她的恭维我也不喜欢,与是挥手与她再见。
我刚走到妈妈身边她就问我说:“和你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呀?你怎么会认识?”
“爸爸的同事,偶尔见过一面。”说完了,我担心地看妈妈一眼,可是她好像什么表情也没有,我暗中祈祷她不要也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才好。
一个韩国的老头发完言后,爸爸就上场讲话了,老爸的风度真是无懈可击,英文韩文中文,样样讲得滴水不漏。我由衷地对妈妈说:“瞧我爸多棒!”
“还行。”妈妈挺得意的。
“可是他陪我们的时间太少了,”我转头问妈妈说,“老妈,你会不会希望爸爸平凡普通一点,陪我们的时间多一点呢?”
“嘿!都会问这么深奥的问题了!”她并不正面答我。
“说呀,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爸爸?”我穷追不舍。
妈妈的回答等于没回答,她说:“只要是你爸爸,怎么样我都喜欢。”
就在此时,我看到了叶小弥,她站在离爸爸很近的地方,正在用她的手机替爸爸照相。看着她对着我爸爸一阵乱拍,我恨不得冲上前去抢过她的手机踩得稀烂,可是妈妈在身边,这是一个和爸爸团聚的快乐的圣诞夜,我不能破坏这种快乐,我只能忍,忍了再忍。
爸爸终于讲完话,他下了台,直向我和妈妈走来,走近了,伸出双臂抱抱我和妈妈说:“夫人,闺女,圣诞快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吩咐一声,我来替你们服务!”
“橙汁。”我毫不客气。
“红酒。”老妈浪漫得不行。
“遵命!”爸爸说:“马上就到!”又对我说:“去,替弄点好吃的点心来!”
我拿着盘子去夹小点心,冤家路窄,旁边就是叶小弥,她说:“女孩子要少吃甜点,不然会胖的哦。”
“那你为什么吃?”
“呵。”她笑了,“我觉得自己不够胖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美?”我问她。
她也许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把一个淡红色的花型小蛋糕放到盘子里,说:“也许吧,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美是一种感觉,只忠实于自己,这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你为什么要替我爸爸拍照?”我单刀直入地问她。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然后说:“你多像我十六岁的时候,敏感多疑。浑身充满斗志。”说完,她根本就不屑再与我过招,端着她的盘子走开了。可是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朝我眨眨眼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我跟着她来到一个没人的桌子边坐下,她往嘴里优雅地放进一声蛋糕说:“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爸爸?”
“是。”她毫不避讳地说,“优秀的男人谁都会喜欢。”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我问她。
“一点也不。”她居然笑起来,笑得我快要疯掉,然后她说:“小引,第一次见你就从你的眼里看到敌意,其实大可不必,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那种你想象中的事情。要知道在你这样的年纪,幻想就足矣让你发疯,还是少乱想为妙。”
我恨透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洞悉我内心一切的该死的骄傲。
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后我对她说:“你的披肩真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好。”她随手就揭下来递到我手里。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中盘子里的蛋糕倾倒在她的披肩上,蛋糕是巧克力的,我用力一拖,在上面拖出一条粗鲁而难看的线条来,然后我装作惊慌的样子说道:“真是对不起,你瞧,我是故意的!”
说完,我扬长而去。
那晚回到家里已经近一点钟。妈妈说爸爸一定很累了,催着他先去洗澡。我进了自己的小屋,刚进去妈妈就紧跟着走了进来,并关上了门,对我说:“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心里一惊。
“你故意弄脏人家的披肩。”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为什么?”妈妈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好!”
“我讨厌她。”我说,“她以为她自己漂亮,觉得自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