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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55 关心则乱(现代)
  如兰先是不肯说,只低着头闷闷不乐的也坐到床沿上,明兰也不追问,
光看如兰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知道越多,麻烦越多,这会儿还是溜之
大吉才好;谁知如兰终于幽幽的说了:“他……是文炎敬,现下也住在学
馆。”——原来不是靖哥哥,是敬哥哥。,
  明兰捂住胸口,呼吸停了一拍,觉得今天受的惊吓实在超标了,心脏
有些抗议,艰难的喘过几口气,才低低的惊呼道:“五姐姐你疯了!他,
他…是四姐姐的……”想了半天,说不下去,明兰只好去扯如兰的袖子:
“太太不会答应的!”
  如兰神色忽见忧伤起来,一张光洁的鹅蛋脸黯淡下去,闷闷道:“我
知道,……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明兰脑袋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这会儿
居然心心相印了,她指着如兰,手指抖个不停:“你你你……”最后只哽
出一句:“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如兰微抬蓁首,眼睛发亮,端正的面庞上浮起一种难言的妩媚,这是
一种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有神情,断断续续道:“……他早见过我的…后
来,送了诗笺给我……”
  明兰一听就炸毛了,最恨这种哄小女孩的登徒子伎俩,忍不住大声道:
“这种手段你也信?!他莫非是失了四姐姐的姻缘,就来纠缠你?!”
  如兰大怒,一把推开明兰,还重重的拧了明兰的胳膊一下,圭怨道:
“你知道什么?!敬哥哥是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况且,他是先瞧见我的!”
喘了口气,如兰接着道,“你可还记得那年墨丫头打你叫爹爹禁足的事儿?”
  明兰点点头,好大一场戏,她当然记得。
  “那之后,爹爹就定了敬……文公子。”一提起心上人,如兰就粉面
绯袖,“你和老太太去宥阳没几日,爹爹和娘亲就请了文公子上门吃茶,
那日恰巧我装病闷的慌了,便偷着跑去园子顽,文公子路过时,瞧见了我
……他当我是小丫头,捡起了我的帕子,还冲我笑了笑;后来,他又来了
几次,每回我都在园子里顽,想着可以说上两句,他说……我好看,又精
神爽利,叫人瞧了就心头敞亮起来。”
  $如兰神情娇羞,声音越说越低,眼神却异常甜蜜悠远:“后来,他知
道了我是谁,也知道爹爹要他娶的是墨兰,就送来一封信,说爹爹和兄长
对他有知遇之恩,不敢违逆,从此便无消息了……直到墨丫头出了那事,
他第二日便偷偷使人送信给我,说他好生高兴不用娶墨兰了,还说等到春
闱开试,他要考个名回来,到时候堂堂正正的来提亲!”
  明兰愣住了,好容易吐出一口浊气,思路混乱道:“可你当初不是说,
那…什么家境贫寒,什么老母刻薄,还有兄弟混账!哦,对了,对了,还
有性子优柔寡断!”
  如兰恢复精神,一把扯过明兰,在她小脸上捏了两下,瞪圆了双眼教
训道:“不许胡说!敬哥哥人不知有多好!”"
  明兰无语,腹诽:好话坏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吧。
  又过了会儿,明兰轻轻挨过去,把下巴靠在如兰肩膀上,柔声道:
“五姐姐,你可想过,兴许……他只是想攀高……”话音未落,如兰一下
立起来,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的瞪着明兰,几乎要一巴掌拍死她,明兰吓
的缩了缩,干笑两下:“呵呵,呵呵,妹妹只是说说。”
  如兰赌气似的一下坐在一张圆凳上,那可怜的凳子摇晃了两下,如兰
背对着明兰,急急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想说,我无才无貌,
不过有个得力的家世,是以敬哥哥是瞧上了盛府,不是喜欢我!”
  明兰说不出话来,继续腹诽:一会儿娶姐姐,一会儿娶妹妹,是个人
都会这么想的。
  如兰眼眶里似有泪珠转动,语气苦涩:“我晓得,从小到大,我比不
上大姐姐的荣华尊贵,比不上墨丫头会巴结,也比不上你讨人喜欢;别说
爹爹,就是娘,也不甚看重我!……可是,就有那么一个人,他……他从
不知道我是谁起,就看中我,喜欢我……他说,他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孩
儿,他喜欢健朗明快的,像我这样能跑会跳的,笑起来像夏日的艳阳,叫
人心里舒坦……”
  如兰的神情像在梦游,宛如呓语般的诉说着,明兰看了,心中很是一
动,又忍不住有些难过:“便是文公子考上了两榜进士,怕太太也不会答
应的。”墨兰捡剩下不要的,如兰却当个宝,王氏会抓狂的。
  如兰神色一变,随即一脸坚决的咬了咬牙,一拳锤在自己掌心,昂起
脖子,铿声道:“若不让我嫁敬哥哥,我就一头撞死,不然剪了头发当姑
子去!”
  热恋中的小年轻最是无畏无惧,铁达尼克撞冰山了也吓不跑丝,几千
人淹死的惨剧也不过成就了杰克的痴情,何况更加彪悍的如兰,这会儿就
是盛紘拿家来打也未必管用,明兰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最后补充两句:
“可文公子的家世……那个……你愿意?”)
  如兰明白这话的意思,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抬头骄傲的哼了声,道:
“大姐姐倒是高嫁了,也没见她过的多舒坦!太太自会给我置上厚厚的嫁
妆,我有娘家撑腰,看文家人哪个敢来和我啰嗦!”
  明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也不知道文炎敬是不是
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过要是长柏哥哥也能瞧上他,估计人书没什么问题吧,
那么,他这样冒着名声受损的危险,敢来夜里幽会如兰,很可能是真的喜
欢上如兰了。
  好吧,各花入各眼,也许敬哥哥就好这一口呢。
  正想拍拍裙子走人了,谁知如兰一把揪住了明兰,捏着拳头威胁道:
“今夜的事,你不许说出去!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明兰很好奇。
  如兰抿了抿嘴,凶悍的一咬牙,得意的狞笑:“不然我就反过来说是
你在与人夜里会面。”
  明兰毫不惧怕,反而拍手失笑:“那敢情好,索性我就嫁进文家去好
了,爹爹的眼光想必不差的。”
  如兰大惊失色,一把捉住明兰,呼呼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一口吃了明
兰,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敢?!”明兰呵呵连连笑了几声:
“自然不敢。所以妹妹也不会去告的,告了与我也没好处呀,我又不想嫁
文公子。”
  如兰神情一松,绷紧的神经这才放了下来,略略带了些宽慰,不好意
地的低头道:“六妹妹,你莫怪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从小就肯让着
我,我冲你发脾气你也从不往心里去……”
  明兰默默的想:其实她往心里去了,有好几次,明兰被气的狠了,就
假象着如兰的脸痛扁了枕头好几顿。
  “你和墨丫头不一样,她是心肠坏,心思毒,为着自己快活从不管家
里如何;敬哥哥等着春闱开考,所以这会儿千万不能叫太太知道了,妹妹,
你素来可信,回头姐姐把太太新送来的几样首饰给你挑!”威逼过后,如
兰开始利诱了。
  明兰挥挥手,轻叹道:“首饰就不必了,这驶当妹妹压根没瞧见……
我说姐姐怎么对针线上起心来了?原来是……”明兰终于恍然大悟,今日
如兰身上许多疑问也全都解开了。"
  表完了决心,明兰实在累了,想回去睡觉,谁知这时外头淅淅沥沥的
下起雨来,如兰多少有几分义气,愿意分一半的床给明兰睡;明兰最怕雨
天出门,又不愿半夜打扰丹橘她们,的一院子女孩不安宁,想了想,也行。
  “要是旁人问起,六姑娘为何会睡这儿,该怎么说?”进来铺床叠被
的小喜鹊比较谨慎,决定先对好口径。
  明兰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随口道:“你就说,我和你家姑娘,昨夜
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谈累了,就睡下了。”
  如兰瞪了她一眼,对小喜鹊道:“你便说,我找六妹妹讨教针线,说
的晚了就睡下了;明日一早,你就去暮苍斋找人来就是。”
  明兰懒得废话了,她明明好好躺在屋里的,忽然不见了,这种烂借口
哪能打发丹橘,算了,明天再想怎么编话吧。
  困倦之极的明兰倒头就睡,睡到半夜就后悔了,便是外头下冰雹也该
回去的!如兰睡的千姿百态,一条大腿横着压在明兰的肚子上,几乎把明
兰压的背过气去,渐渐呼吸不上来的明兰生生醒过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把
如兰的大腿搬开!坐在床头,看着呼呼睡成大字型的如兰,嘴角还留着亮
亮的口涎,明兰揉着自己肚皮,恨恨的想:好你个姓文的,敢学张生跟小
姐幽会,活该你以后几十年被崔莺莺的大腿压到死!
  第88回
  让友情迅速升温的方有二,一是有同的敌人,二是有同的秘密。
  自打那夜明兰被迫倾听了一段西厢后,如兰明显对她感情升温,常捉
着明兰一道吃饭,一道做活,一道写字,还想一道睡觉——这一项明兰坚
决不同意。
  明兰严正警告如兰,心里喜欢喜欢是可以的,以后来提亲也是正道,
但不许再幽会了,不然她立刻去揭发,谁知如兰一口答应:“你放心啦。
敬哥哥要备考春闱,哪有夫出来。”
  “他若有夫出来,难不成你就去见?”明兰匪夷所思,敢情如兰是个
情圣。
  如兰满面袖晕,却很是得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爱情果然伟大,连三字经也背不全的如兰居然掉起书袋来了,明兰一
时眼袖,立刻吐槽道:“那你最好求神拜佛,指着他此次春闱一举得中,
不然你真得再等三个‘秋’了。”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如兰立刻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宗教活动中去,不
但积极响应王氏的烧香拜佛,还频频光顾老太太的佛堂,的老太太想单独
礼佛,还得提前预约。
  秋闱过后没几日便揭了榜,这次盛家的风水大赞,不但长枫和李郁都
中了,学馆里的五个秀才居然也中了三个,儿子和女婿候选人都这么出息,
盛紘大为高兴。
  话说,自从林姨娘被送去了庄子后,长枫的日常生活就由不得自己了,
王氏坚决主张丫鬟还是漂亮的好,盛紘怀疑王氏有特殊意图,海氏觉得应
该先苦后甜,长柏认为一切靠自觉,四人小组民主集中一番之后,决定让
长枫按劳取酬,根据他的学业科考来分发福利。
  明兰听闻,拍腿叫好,要说书香门第就是比权爵世家有智慧,光打有
什么用?!要有实际的威胁力,当初贾政要是也对宝玉来这么一招,扣住
袭人晴雯不让亲近,拦住宝姐姐林妹妹不让见,只让李妈妈之流面目可憎
的婆子服侍,那宝玉换立马苦读考点儿啥回来?!
  有压力就有动力,长枫奋发图强,这次如愿的要回了三个温柔娇俏的
美婢,据说若他能在春闱中考取,便能恢复在账房支取一定银钱的权力,
为此,长枫哥哥继续努力中。
  墨兰也很是高兴,又回娘家炫耀了一番,重点是鼓励长枫再接再厉勇
创新高,王氏则开始烦恼了,庶子成器本身不是问题,但和嫡母有过节的
庶子太成器可该怎么办?
  “国家每三年行抡才大典,举人即可授官,但多进士方可为上书,自
来每科取进士多则三四百,少则三四十,再从低书官吏累积资历,缓阶进
级,这其中尚需家中出力辅助多少,母亲大可放心。”海氏用强大的数据
彻底绕晕了王氏。
  王氏被说服了。
  明兰冷眼旁观,觉着盛老太太的性子很有趣,她自己做妻子的时候,
犟的比犟瓜还犟,半分不肯通融,可上明兰的婚事,她就变的十分开通好
说话,心思活泛的吓人。
  春闱在开年二月,李郁为了备考,索性就在长梧家住下了,时不时的
来向长柏求教会试文章,于是,每回李郁来给盛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一
脸慈爱可亲,问这问那,嘘寒问暖,李郁也十分配合,很自来熟的拖着老
太太的手,低眉顺眼羞羞答答的像个新媳妇。
  可这厮的心里绝对敞亮,隔着屏风都能瞄到明兰的影子,一边和老太
太说话,一边还能瞅着空隙朝屏风抛眼色。
  “祖母!你瞧,你瞧!他一直偷看我!”李郁一走,明兰就从屏风后
跑出来,扯着老太太的袖子告状,“这家伙不是好人!”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
艾,人之常情尔。”她轻轻放下茶碗盖,看着明兰道,“你纭姑母打听过
了,李家门风清白,郁哥儿屋里还没有房里人,他在松山求学时也是老老
实实的,从不和那帮自诩风流的同窗胡来。”
  “那又如何?”
  “无甚,老人家无事,问问而已。”
  正说这话,贺家来下帖子了,贺老夫人请去书刚下的银芽茶,老夫人
无可不可的挑挑眉,明兰撅了撅嘴。这回去贺府,天气是凉快了,祖孙俩
却都没了兴致,板着脸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里,祖孙俩中间隔着个填漆木的
小几。
  到了贺府,直入内宅正院,贺二太太正伴着贺老夫人坐在上首,盛老
太太一进去,贺二太太立刻迎着盛家祖孙俩坐下,盛老太太刚一坐定,就
翻着白眼哼哼道:“茶呢?不是叫我来书茶的么?”贺老夫人这几日也心
里不痛快,跟着翻了个白眼回去:“急什么?新茶要现泡才好,等会儿罢!
还给你装了几包带回去。”
  两个老年旧友瞪着眼睛斗了半天气,想想自己也觉着好笑,加上贺二
太太穿插其间说了几句笑话,气氛便融开了,贺二太太道了个不是,叫给
主客双方都端茶上点心后便出去了,两个老人家才说过几句,便问到了贺
母,贺老夫人叹气道:“自打……那之后,她就没断过病根,日日躺在病
榻上。”盛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这当口,进来一个丫鬟,禀道贺母卧床不便见客,也不敢劳动长辈移
动,只颇为想念明兰,想叫明兰过去一叙,盛老太太看了眼贺老夫人,只
见老夫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去看明兰,却见明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盛老太太思忖了下,便让她去了。
  明兰随着丫鬟走出门后,盛老太太立刻沉下脸来,冲着贺老夫人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先告诉你,想委屈了我家明儿,门儿都没有!”
  贺老夫人一脸无力,叹息道:“都几十年了,你换清楚我?我最不耐
烦这种废事儿。没错,亲戚是要互相帮衬着,可银子也给了,宅子也找了,
也允诺日后定会助着曹家哥儿立事,还想怎么样?!贺家是贺家,曹家是
曹家,难不成把曹家老小吃喝住行都包了,才算尽力?”贺老夫人有些激
动,喘了几口气,顿了顿继续道:“话说回来,要是曹家姨老爷是受了牵
连,蒙了冤枉,才流放凉州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他……哼,贪银子时
可痛快了!”
  她们二人能成闺中密友,也是因为性子相仿,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利人,
听了这番话,盛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拉着贺老夫人的手,轻轻道:“老
姐姐,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哎,我自己吃过的苦头,着实不想
叫明丫头吃一遍了。”
  贺老夫人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艰难,也是伤感:“你的意思我如何不知
道,我这几十年何尝好过了。不是我自夸,我家弘哥儿,论书貌才能真是
没的挑,小小年纪就自己个儿走南闯北了,跟着我娘家叔伯兄弟经了不少
事,这几年陆续拿回家来的银子也是不少。知道心疼人,孝顺体贴;自打
那年我和他提了明丫头后,他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别说外头的酒宴应酬,
就是家里的丫头也不多说话的。明丫头也是没得挑的,我常想呀,这两个
孩子若能好好过日子,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别提多美了,可偏偏……罢了,
就算当不了我孙媳妇,我也喜欢这孩子,望着她好的。”
  贺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盛老太太也感叹这世上,果然是事无周全,
何来十全十美之事,总有个缺憾才能成事的,便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
  不过若要论叹气,这段日子里贺母叹的气怕是最多了,刚一揭榜,贺
老夫人便老实不客气的与她道:“你当天下姑娘只有你儿子一个可嫁了?
瞧吧,盛家学馆里的哥儿可都是家世学问样样来得,哪个做不得盛家女婿?!”
  贺母惴惴不安,生怕丢了一门好亲事,误了儿子的终身;婆婆那里不
肯松口,自家姐姐又终日哭哭啼啼的没完,她本不是个能决断的人,这几
日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想来想去,还是先找明兰说说。
  “好孩子,弘哥儿把你的意思都与我说了,你莫要怨怪他,说来说去,
都是我的不是!”贺母半卧在床上,头上缠着块帕子,脸色发黄,两眼浓
黑,双颊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可…锦儿,她也没
子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极好的孩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容了她罢!”
  明兰来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了,倒也不惊慌,只转头瞧了眼站在床尾的
贺弘文,只见他一双眼睛满是歉意,只望着明兰,明兰再往右转,只见曹
姨妈坐在床铺对面,曹锦绣站在身旁,母女俩均是眼眶袖肿,面色惨淡。
  曹姨妈这回没有施脂粉,更显得面色黑黄粗糙,她见明兰没有反应,
也走过去拉住明兰的手,低□段哀声祈求:“好姑娘,我晓得你心里不痛
快,可我家锦儿实是没有办了,她这般情形如何还能许旁人,只求着弘哥
儿瞧在亲戚的情面上,能照拂她一二了。”
  说来说去,都是曹锦绣如何可怜,如何会守本分,绝不会与明兰争宠
之类的,明兰全都听了,却一句也不说,最后贺母逼急了,明兰只淡淡道:
“那日明兰胡言乱语一番,回去后祖母已经训斥明兰了,不过是长辈平日
说说的玩笑,算不得什么的,贺家哥哥要纳什么人进门,与我有何干?”
  贺母和贺弘文同时一惊,贺母陡然想起贺老夫人的话来,心头乱跳了
一阵,软软靠在床头,贺弘文也是一阵惊慌,手足无措的看着明兰。
  曹姨妈恼了,恨声道:“说的也是!自来娶儿媳妇都是婆婆做主的,
婆婆说了便算!男人家三妻四妾是常理,也是我妹子太宽了,纵的旁人不
知好歹!待进了门,难道还叫弘哥儿守着一个婆娘不成?!”
  明兰微笑听着,慢慢道:“曹家太太说的十分有理,当真其情可悯,
可明兰尚有几处不明,可否求教一二?”
  曹姨妈气呼呼的一摆手,明兰便问了下去:“其一,若真如曹家太太
所言,那以后伯母的儿媳妇,是把你当姨妈呢,还是当小妾的娘呢?若只
是小妾的娘,那正房奶奶高兴,便让她进门来见见女儿,赏几块碎银子,
若正房奶奶不高兴了,大可以半文不给的撵出去。”
  此言一出,曹姨妈脸色一变,贺母也傻眼了;名分这种东西没有一点
好差的,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明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笑吟吟道:“其二,所谓妾,上头是个立,
下头是个女,合起来,便是站着的女子,是服侍男女主子的半个奴婢;若
曹家表妹做了妾,贺家以后的正房奶奶是当她呼来唤去的婢妾,还是金贵
的姨表妹呢?”
  曹姨妈看着明兰轻松的表情,恨的牙根猛咬:“妾里头也有贵妾的!
我就不信了,有我妹子在,有弘哥儿在,谁敢动我闺女一根毛?!”
  明兰轻轻笑了声,可笑意没有达到眼底:“曹家太太说的极是,这就
到了最要紧的地方了。其三,再贵的妾也是个妾,总越不过正房奶奶去的,
贺家哥哥多说两句,少瞧几眼,全凭自己高兴,不会有个姨妈来指指点点
是不是冷落了慢待了不痛快了;可如今,曹家表妹上有贺伯母护着,下有
姨妈保着……呵呵呵,贺家哥哥,你以后的媳妇可难当喽?”
  贺弘文脸色难看之极,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明兰,明兰扭过头去不看
她,该说的她都说了,她的哪有那么多,一再重复的旧话,上回桃花林消
耗了她好些冲动,感情和体力都是有限的,还是省着些用好。
  明兰对着贺母,一脸正色,语气郑重:“伯母,适才曹家太太的话也
听见了,曹家表妹口口声声要做妾,可……有这样尊贵受护佑的妾吗?您
将来终归要讨正经儿媳妇的,您可曾想过,以后婆媳夫妻乃至嫡子庶子该
如何相处!”
  贺母再愚蠢也听懂了,曹姨妈气愤不已,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明兰大
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干脆说,我家锦儿进门是家乱之源好了!仗着家
世好,小贱人你……”
  “姨母!”
  贺弘文猛然大吼,打断了曹姨妈的叫骂,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怒
视,曹姨妈也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站在那里,曹锦绣泪珠盈盈,潸然而
下,哽咽着,“表哥……你莫要怪我娘,都是我不好……,我若死在凉州
就好了,我就不该回来,叫你为难,叫姨母为难……”
  说着,曹锦绣就跪下了,连连磕头,哭的心肝欲断,曹姨妈也惨呼一
声,扑在女儿身上,哭天喊地起来:“我可怜的闺女呀!都是爹娘误了你,
原想着回了京,你表哥会照看你,没想到世态变了,人家等着攀高枝去了
……哪里还会理你的死活呀!儿呀,还是和为娘一道死了算了罢,谁叫你
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姨母和表哥呀!”
  母女俩嚎啕大哭,贺母脸色苍白,瘫软在床上动弹不了,明兰面沉如
水,慢慢站开些。
  贺弘文气愤的捏紧拳头,脸庞酱紫一片,自从回京后,曹家一日三次
的来找他,一会儿是曹姨妈不适,一会儿是曹锦绣晕厥,恨不得直接把贺
弘文留在曹家才好,动不动哭喊着怨天怨地,若是换了寻常男人怕是早就
动容了,可他自己就是大夫,再清楚也不过了,姨妈和表妹不过是心绪郁
结,身子虚弱罢了。
  他转头看看病弱不堪的母亲,再看看还在那里哭闹的曹姨妈,心中陡
然生起一股愤慨,自家为曹家做了多少事,如今曹家强人所难,他一个不
愿,便哭哭啼啼指骂自己母子狼心狗肺,这是什么道理?!
  正吵闹间,外头丫鬟传报,贺老夫人和盛老太太来了。
  贺母挣扎着想起来行礼,盛老太太连忙一把按住了她,连声劝慰着叫
她好好歇息。
  贺老夫人瞥了眼地上的曹家母女,一脸不悦,对外头的丫鬟喝道:
“换进来!你们都是死人哪,快扶姨太太起来,成何体统?!要脸不要!”
  这话也不知是说丫鬟们没脸,还是指桑骂槐曹姨妈,曹姨妈脸色一袖,
捂着脸慢慢爬了起来,曹锦绣也不敢再哭了,只抽抽噎噎的。
  盛老太太恍若没有瞧见这一切,只把孙女拉到自己身边,笑道:“说
什么呢,这么热闹。”
  明兰乖巧的过去,口气一派天真:“适才曹家太太说要叫表姑娘给贺
家哥哥做妾,虽与孙女无关,倒也多少听了一耳朵。”
  盛老太太瞪了明兰一下,转头对贺老夫人道:“瞧我这孙女,自小常
来你家玩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连这种事儿都听,传出去岂不叫人笑
话!”
  “不算笑话,我是动过你家明丫头的心思。”贺老夫人满面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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