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如果这是宋史

_22 高天流云(现代)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的熟悉了,李继迁只有发挥老传统,再次逃跑,战场重新回到党项境内,只要一直紧追着他,清远军城就唾手可得,之前的失败会变成一次成功的诱敌。
  这样,不管李继迁的生死怎样,灵州至少会安全,党项人的势力仍旧被死死地摁在定难五州里,就不会再有以后的西夏王朝……但是这统统都被杨琼和他的部下击得粉碎。
  他的部下们像以前担心“后方”的安全一样,说:“青岗寨太不理想了,这里的水源太远,没法驻扎大队人马。要是人少呢,就根本守不住。所以只有一个办法,放弃它,马上后撤。”
  历史重演,副统帅大人再次听劝,他把撤退做得非常经典。粮草、军械都烧了,青岗寨里的居民都带上,军民一起疾速后撤。历史证明他们成功了,骑着党项骏马的李继迁居然都来不及去追他们,而是只能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宋朝境内的麟州城。
*******************
如果这是宋史(437)
2008-06-12 17:35
------------------
  麟州城……洋洋得意的李继迁突然狠狠地挨了一记迎头闷棍,让他没来得及回味一下咬中了宋朝境内的肥肉有多幸福,就急吼吼地往回跑。
  必须得快,慢一点老命都得扔在这儿。
  哪儿不好去,偏得去麟州,这里的守将姓曹,曹彬的曹,第一良将的二公子,曹玮就驻扎在这儿。这是后来党项人的噩梦,开市第一刀,就砍向了党项人的中兴圣人李继迁。
  当时李继迁攻城,觉得很来劲,可是突然之间身后边出事了,他也在长途作战,他也要运粮辎重,结果就在麟州附近的唐龙镇西柳拨川,他的运粮车队被一支突然出现的宋军打劫,手段一点都不宋军,比他们党项人更狠,粮草都烧了,杀了好多人,还抓住了四名将校。
  消息传来,李继迁有点懵。怎么回事?宋朝人跑出城来野战了?换我的粮草被宋军打劫了?这个世界堕落了,我20年如一日地坚持着打劫别人的粮草,宋朝人居然连点尊老的自觉都没有!
  但是他马上就清醒了,长年打劫,粮草被断之后得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立即后撤,他老老实实,以最快最乖的动作,从宋朝境内消失,跑回了党项老家。
  这就是李继迁的真像,所有的痴心妄想只需要狠狠的迎头一棒,然后就什么都安份了。这之后,他记住了一个人名,以及曾经的八个汉字。
  人名是曹玮,不仅是他,连同他的儿子李德明都深深地记住了这个汉人将军的名字;那八个汉字,就是陨石大哥身上的纹身“天戒尔勿为中国患。”
  他决定了,此生真的再也不往南边走,回头,先把灵州城打通。那之后,天地将豁然开朗,他李继迁以及整个党项族人,就再不是以前局促在黄河岸边上的一小撮流动的游民了,那是他们从来不敢梦想的广阔天地……为此,他忘记了杨琼,也不再想着曹玮,灵州城成了他此后生命里最重要的目标。
  但是他没法知道,他此生最大的劫数己经临头。在他这三个月里,纵横党项、宋朝边界的行动中,一直都有一双苍老、睿智的目光在远远地盯着他,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分析着他的本性、能力,以及他以后所能达到的高度。
  这之后,死亡的阴影就笼罩了如日中天的李继迁。以后的历史将证明,不管他怎样的坚忍不拔,或者是凶狠狡诈,他都死定了,因为他的对手在某一方面超过他太多。
  那是智慧,以及把人、事都一眼看穿的经验。真正的高人,能看清楚下一阶段必将成功的辉煌后面隐藏的是什么,从而去决定,到底要不要这次成功。
  但是李继迁不成,他是一只狼,盯住了一块肉,就算明知后面有着无数的陷阱、刀枪,他都要去抢!那样才痛快……就这样,当他转回身去围攻灵州城,满足自己的美梦时,他的那个命中注定的煞星也默默地离开了宋朝的边境,此人请求进京面见皇帝,把他的发现秘密呈报。
*******************
如果这是宋史(438)
2008-06-12 17:37
------------------
  是张齐贤。
  没人忘记吧,他是怎样起家的。他根本就不是吕蒙正那样的读书胚子,走进历史,就是以实打实的十个条陈打动了赵匡胤,再有就是赵光义时期的代州之捷,那是军功!
  纵观他的一生,他就是一个穿着文士长袍的将军,只有在边关,在军事领域里,他才光芒四射,高人一等。一但进入了政界,他实在只是个平庸之辈。
  赵光义时代,他只是跟在老善人李昉的身边做个忠实的跟班,什么作为也没有(或许他也不希望这样),连赵光义都气得对他吼叫:“只知道一车一车往家里拉俸禄,野外冻死那么多的百姓都不管!”到了赵恒这一代,他的职业记录更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的本纪里记载,当时一个皇族死了,两个儿子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原因就是都觉得分少了。赵恒派了好几个官员去分,但怎样都摆不平。这时张齐贤出面,一句话就让两家都服了。他说,现在听我命令,甲儿子全家不许携带任何东西到乙儿子家去,乙儿子同样不准带任何东西到甲儿子家去。然后此案就算了结!
  真的是心悦诚服,张齐贤的小花招生效,根源处,就是他把人类的虚荣、贪婪、利己感彻底看透,之所以总是争,无非就是“隔岸看风景,总是对岸好。”那么就让他们互换好了。很高明吧,不过堂堂的大宋宰相,在本纪中居然要以这种逸事趣闻来填充空间,这是荣誉还是耻辱?!
  所以当他因为喝醉失态,被赶出朝廷,再次回到边关站岗时,并不是件很糟糕的事。他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这次回开封城,他就要给皇帝一个惊喜。
  可是皇帝现在需要的是对策。这时的开封城变成了时政论坛,围绕着两个问题在展开辩论。第一,清远军丢了,那么是不是再筑一个城,来呼应灵州?第二,第二个问题就让前一个失去了意义,因为议题是说,应该正视现实,直接把灵州城都放弃……
  真是太刺激了,直接放弃灵州,这是什么样的摛子才能想出这样的脑筋急转弯答案?抛开灵州城的重要意义,就算是为了单纯的土地出产,都必须守住它。
  灵州地区土地肥沃,难得的是还有水利资源,那里之所以需要内地大量地运送军粮,完全是因为党项人闹的。连年打仗,老百姓只能逃跑,剩下的都是军人,于是就得内地运粮,再被打劫,再运,就让内地的老百姓也跟着遭殃,这是多大的负担。
  可是只要再加强军备,保障了安全,就能让老百姓再回灵州,于是土地被耕种,军人有饭吃,甚至增兵都不成问题,就此形成良性循环。所以无论如何也谈不到放弃二字吧,说得严重点,说这话的是不是个党项内奸?
  但是要小心,这话出自宋朝史上最让人敬佩、怀念,让每一位宋朝的官家以及大臣们宾服的“圣相”李沆。历史证明,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就百分之百的正确,甚至能像《推背图》一样的预测未来!
*******************
如果这是宋史(439)
2008-06-13 17:15
------------------
  注意,李沆说“继迁不死,灵州终不保。”换句话说,就是灵州城丢定了,所以没必要再做什么努力了,都是徒劳。
  这是圣相对于未来下的第一个定义。从这时起,他就会对宋朝的未来,以及各个主要人物的命运,比如说赵恒、寇准,以及后来的刘皇后、王旦、丁谓等人,做出了百分之百正确的预测。结果无一例外,当时谁都不信,以为不过是些偶尔的笑谈,可是过后却都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一致公认,李文靖真的就是圣人!
  这时就是这样,没人相信李沆。无论如何,连初出茅庐的曹玮都能把李继迁打跑,还有以前那么多次对党项人的地毯式扫荡,现在只是稍微失利,就彻底认输,连抵抗都不想,就把灵州直接扔掉?
  开玩笑,于是议题回到第一条,要再筑一个城,用来代替清远军,把灵州的防御体系再次巩固起来。说干就干,地点都己选好,就在绥州(今陕西绥德),而且皇帝非常认同,他马上派人去实地考察,要求考察的结果必须是具体精确的,再拿什么修城就要驻军,驻军就得运粮,运粮就有风险,而且百姓压力过大等等老生常谈来搪塞,绝对不过关。
  于是宋朝的有关部门热火朝天地动员起来了,又是测量,又是勘探,还要准备筑城的物资,因为谁都看出来了,皇帝同意的面大。而且李继迁打架不挑日子,灵州城随时都需要支援,这事儿耽误不得!
  所有这些忙碌中,只有一个人冷冷地旁观,一点兴趣都没有。是张齐贤,他与李沆天性不合,一个是火,一个是水,有种说法,张齐贤在真宗朝当宰相一样的碌碌无为,很大程度上就是被李沆制约的,但是这时,只有他才清晰地感知到了李沆的神奇。
  他们不谋而合,但是要命的是,他是在西北前线实地观察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可是李沆却不出京城一步,就能把事情看穿看透!
  这是什么样的智慧……而拥有这样的能力,居然还能在赵光义的时代里甘于寂寞,不在前台抢风光,难道是当时他也看清了太宗朝的大臣们都没有好收场?
  这些离奇的想法,是无数人对李沆的猜想,而且越想就越伤自尊,这真的是个揣摩不透的高人。
  这时唯一能让张齐贤保持自信的是,李沆终究只是看出了事情的最终走向和结果,却没有拿出解决的办法来。而他,带回来的就是那个办法。他选了一个皇帝独处的时间,说出了自己对宋朝贡献最大的那句话陛下,请给潘罗支王爵的封号……
*******************
如果这是宋史(440)
2008-06-13 17:28
------------------
  潘罗支,这是灵州西北方吐蕃人六谷部的酋长。自从唐朝以来,吐蕃人的势力一直长盛不衰,进入宋朝,六谷部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分支,这时盘踞在河西走廊的西凉府(今甘肃武威)一带。
  武威、酒泉、张掖……这些地名都能与汉家前代的英雄名字连接在一起,那是卫青、霍去病、李广……可惜千年之后,这些从前的版图都支离破碎了。这时张齐贤突然提起来,让赵恒一时摸不着头脑。
  给潘罗支封王,为什么?离得那么远,平时连纠纷都没起过,干嘛要突然赏这么大的面子?
  张齐贤的回答非常简单,为了李继迁。
  接下来赵恒就沉默了,居然是这样,要潘罗支去遏制李继迁……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在他的头脑里形成灵州城东西两端分开了党项与吐蕃,灵州城不破,潘罗支和李继迁就绝对不会见面,那么王位就白封了;可是一但王位发挥了作用,潘罗支真的对付了李继迁,就只能证明发生了一件事。
  灵州城陷落了……
  说来说去,灵州城还是丢定了。这让赵恒极度的郁闷,但更大的是忐忑,李沆这样说,现在张齐贤也这样看,难道灵州就真的保不住了吗?他不甘心,为此专门召集了大臣再次讨论,讨论的结果让每个人都满意的离开,因为所有的意见都被采纳了。
  筑城派还是去勘探,封王派忙着去写诏书,一一都得到了满足。只是都稍微打了点折扣。筑城的报告被要求细上加细,别以为就一定非筑不可;潘罗支的王位也被缩水,高明的人就算有求于人,也不会过于殷勤,所以王位变成了在宋朝境内一抓一大堆的防御史,就算是未雨绸缪吧,先给潘罗支点甜头。
  就这样,双管齐下,一边提防着最糟糕的结果,同时做着最大的努力,宋朝在不知不觉间,注意力都被党项人吸引了过去。时间,在这样的军国大事面前,无论是筑城的勘探,还是与潘罗支的联系,注定了要被浪费,要受到当时缓慢的交通速度的制约。结果一个半月过去了,一切还是悬而未定,可是北方的边界却突然间狼烟四起,契丹人入侵了,这次宋朝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
*******************
如果这是宋史(441)
2008-06-14 17:27
------------------
  契丹人这次恢复本性,说来就来了。很突然,按说也收到了效果,不过后来才发现,什么事都有个限度,比如说返祖。
  时代发展到了整整公元1000年了,契丹大哥们,你们不能还像老祖宗似的,以为骑的马够壮,自己的勇气也很足,就可以上阵砍人了吧?
  最少你得先跟老天爷商量一下,问问明天是什么天气,再跟大地母亲借块好地,然后才能开打。可是这一次契丹人决定勇敢,什么叫天时地利,我要战天斗地!于是他们选的地方,就还是保州附近的长城口(上次在这里他们被痛扁过),至于天气,他们快接近目标了,结果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毫无准备,整个契丹兵团被浇透了,效果好到了他们马上开始犹豫,这仗还打不打?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们怕水!但是来不及了,暴雨中宋朝的军队突然出现,莫州、北平寨、定州方向的全骑兵大阵及时反应,最前锋的张斌部己经主动迎击。骑兵就是快,在长城口外就截住了契丹人。
  先锋对先锋,看谁更强!并且这时先到有奖,这场雨让张斌发财了,契丹人露出了致命的破绽,他们的弓弦。
  有一个问题从原古到现在一直没有答案,那就是人类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原始时代根本就没法相互勾通,但是为什么他们都会使用弓箭呢?是谁统一教给他们的?还是同一物种智力差不多,所以创造力也就差不多,你会了我也会?
  这个先不去想,要弄清楚的是,弓箭的原材料在世界各地也是各不相同的,尤其是弓弦,游牧民族只能用牛筋、羊肠、皮革之类的东西,而农耕民族没那么多的牲畜,就要用蚕丝、麻线等材料,这就是巨大的区别,像契丹人这时用的皮革类弓弦,遇到雨水就会失去弹性,等于一张没弦的废物!
  风水轮流传,当年君子馆之战,寒天冻地里宋军的弓弦失效,根本没法拉开,所以全军覆没,这时天赐良机,互相争战了几十年,互相知根知底,张斌一面感谢上苍的及时雨,一边全速疾进杀进了契丹人的重围。
  战况空前惨烈,暴雨中宋军的战斗力不知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辽军的前锋被彻底击溃,向北逃蹿,当天战场上契丹人的尸体达到了两万多具!
  战果辉煌,但张斌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率军继续紧追,把辽军赶出国境,一直追到了辽国境内。然后就撞上了后面的辽军主力……宋军定州大阵的三位统帅王显、王超、王汉忠却没有及时追上他,张斌当机立断,撤军。这时宋军全都是骑兵,一路疾驰,在辽军合围之前安全撤回到宋境,进入威虏军城。
*******************
如果这是宋史(442)
2008-06-14 17:30
------------------
  威虏军再次成为焦点。雨不会一直下的,两万多士兵更不能白死,辽军主力紧跟着就追了上来,然后他们就碰上了老熟人。
  杨延昭,以及与他齐名的杨嗣。
  六郎这次没在城里忍着,他提兵出城,与辽军野战。这是勇气,但是当年他有多少兵力,以及是否有预约的后援,都不得而知,他的帮手只有杨嗣,可是他的对手,事后才知道,规格高到了吓人的地步。
  是辽国皇帝耶律隆绪的弟弟耶律隆庆,而且辽国皇帝本人这时就在幽州城里,等着弟弟战胜的消息。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辽军都输不起。
  再次硬碰硬,无论六郎和杨嗣有多强,从本质上看,都是宋军的先锋在对抗辽军的主力,而六郎的命运差一点就变成了他的父亲,只要是姓杨的出战,就注定了没有后援……还好,这次在二杨快要崩溃前,宋军的援军终于到了。
  是李继宣与监军秦翰的部队,秦翰,虽然是太监,但是久经战阵,进入宋真宗时期,无论是上一次赵恒的亲征,还是进四川平叛,秦翰都像一个合格的军人那样首当其冲,而且决不懦弱;李继宣,他的本名非常响亮,叫做李继隆。
  可惜他的妹妹不是皇后,所以他得把名字改了。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不比那位国舅爷差。甚至在雍熙北伐的时候,他还救过李继隆一命。这时他的职务是康州刺史,与二杨及秦翰分管静戎、威虏两座军城。这天当他率部赶到时,二杨己经与辽军转战到了威虏军城北面的羊山。
  生力军到了,但是仍然不是定州大阵的主力。可是此前二杨的苦苦缠斗终于显出了效果,李继宣和秦翰的军队投入战场,契丹人也感受到了一次支撑不住的滋味。辽军败了,他们逃上羊山,李继宣穷追不舍,一路之上,他的马连续被辽军射中,他一连换了三匹,一直追到牟山谷,终于被他追上了。
  威虏之战大胜,这次辽军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灰溜溜地逃回了本国。战后论功行赏,宋朝方面的张斌、李继宣、秦翰都理所当然地成了英雄,升官发财众望所归。只是二杨被招进了京城,金峦殿上等着他们的是赵恒的愤怒。
  失败是要受罚的,他们被调离原职,而且御史们着重弹劾,要求严办。最后还是皇帝发了善心,说念在二杨平素勇敢,遇事当先,这次就暂且宽大,以观后效……
*******************
如果这是宋史(443)
2008-06-16 17:22
------------------
  事情闪电般地过去了,留给宋朝人的只剩下瞬间紧张,又突然间快乐的记忆,一切都那么快,让他们来不及回味什么,就又开始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老话题,绥州城筑不筑?灵州城还守不守?
  派去绥州实地勘测的人回来了,报告真的很详细。计有筑城的好处是七条、害处有两个,结论是利大于弊。于是反对筑城的吕蒙正、王旦、王钦若等人闭嘴,向敏中、王继英、冯拯胜出。赵恒下令,马上集结工匠物资,以最快的速度到西北边疆去盖房。
  这时己经入冬了,但是战事紧急,尤其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越是天冷,才越是爱打仗,所以刻不容缓。而且关于灵州,宋朝也终于有了定论。
  守,一定要保住。
  而且不是简单的增兵,去增加灵州城的防御力量,而是主动地攻击,去消灭李继迁的有生力量。赵恒在这一年的年底,元旦前夕,任命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边将张凝为副手,秦翰(要尊重他,他是宦官,可也是个真正的军人)做监军,率步、骑混合兵种6万余人,远征党项。
  宋朝这次的反应迅速,态势积极,除了赵恒的决心,和李继迁的咄咄逼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上一战对契丹人的速战速决,让宋朝少见的腾出了手脚,可以对党项人凶狠地挥舞一次大棒。
  开门大吉,春天刚到,张凝就给李继迁送去了份小小的问候。新春快乐张凝从白豹镇冲进党项人的地盘,一路烧杀掳掠,如入无人之境,最后收队回营,战绩是烧了二百多个帐篷,杀了五千多个党项人,活捉九百多个,其它的嘛,烧了八万余石的粮食,两万多头牛羊,外加好大一堆兵器盔甲。
  公元1002年,宋咸平五年,就是这样开始的。
  可是好的开端却没能延续,张凝回来之后,宋朝的远征军队就沉默了,在历史上,没有这方面的解释,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大举攻进党项腹地,至少灵州与宋朝的边境并不是太遥远……但是一个事实是,绥州城也停建了。
  还是这个春天,赵恒调发了两万名士兵和民夫到达指定地点筑城,可是争议再次出现,负责此事的边将孙全照上书,说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没法动工!
  赵恒很郁闷,一个决定或许会让他后悔终生,他没有强令动工,或者把孙全照撤了,换个能干活儿的去。而是非常民主的又派了两位高级别大臣,工部侍郎钱若水和并、代州钤辖陈兴再去考察。结论又有了反复,说是真的有困难,一是太远了,光是运送工地人员的生存物资都成问题;二,就是最根本的建筑材料。当地根本没有,如果内地运送,不说开支庞大,运输困难,就算全力以赴的运到了,在时间上也会耽误太多,完全失去了战略意义……
  于是,争论再争论,改变再改变,不管宋朝在边境线上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境外的灵州城却丝毫都没有得到半点的助力,时间,就这样毫无价值地遛走,这一年的4月份终于到了。
*******************
如果这是宋史(444)
2008-06-16 17:25
------------------
  4月,不知出于什么内幕,赵恒突然临阵换帅,他用太宗朝的宿将,现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王汉忠替换远征军主帅王超,而当时王超己经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驱动军队,赶赴边疆,到了环州一带。这时王汉忠赶上了他,权力开始交接。但是紧跟着一个消息传来,新老两位主帅突然间都失魂落魄,目瞪口呆……
  一切都晚了,就在4月间,党项腹地的李继迁突然出现在灵州城下,赌徒再次冒险,他集结了所有族人,抢在宋朝的援军到达之前,全力攻城。
  世上没有任何一座城池是永远不破的,尤其是孤悬境外,粮道被劫,子城(清远军)毁灭,己近两年之久的灵州。
  意义重大无比的灵州城终于陷落了,当年长河落日,塞北寒风,孤零零的灵州再没有创造什么奇迹,或者惨烈的守城厮杀。因为知州裴济和他的士兵们己经精疲力竭。
  让我们记住裴济,宋史中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上任两年了,正赶上灵州最困难的时期。为了生存,他带着部下在城池附近兴修水利,开荒屯田,一心为宋朝经营这片境外的据点。可是整整两年了,真正的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就这样他一直挺到了最后的时刻,与城池共存亡。
  但是悲哀的是,他所盼望的救兵就囤积在国境线上,无论如何就是不来救他们,临死前连因为什么都不知道!
  灵州城就是这样丢的。关于它的最后的记载,是和它的姊妹城清远军一样的命运,王超和王汉忠像两年前的杨琼那样立即后退,根本就没想过再去收复,或者解救有可能还活着向回逃亡的同胞。
  从此宋朝对河套地区彻底失控了,有两个猜想和一个事实留了下来。猜想是,一,宋军为什么临阵换帅,为什么不及时前进?要知道本来是要狂飚突进,扫荡党项的!
  二,灵州这样的重要,为什么会苛惜那几万人马,不去再把它抢回来?
  先说一,这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正解,而且前后的因果关系来看,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先说前因,以王汉忠替换王超,本来是有加强军力的意味。因为王汉忠的职位要比王超高,资历更是没法说。那么无论怎么看,都是宋朝与灵州双受益的好事,并且里面充满了对王超逗留不进的愤怒,等于是对他的惩罚。
  但是结果让人抓狂,看看赵恒对二王的处罚吧。王汉忠被贬去殿前都指挥使的宋军第一实际军职,改任襄州的知州。王汉忠不服,他刚刚上任灵州就丢了,有他什么事?结果连气带病,没等上任,他就死了。
  他的儿子、朋友都为他不平,上书要求重审平冤,但是赵恒的决定居然是把他的儿子也免官、发配,宋朝的宽容,仁道,在他们父子身上完全不适用。
  而王超呢?竟然是不仅没有任何处罚,而且在几个月之后就重新获得重用,调到北方边界去对抗契丹……天理何在?
  但是原因绝对没法寻找。
  说第二,就很好理解了。早先对于灵州的放弃与否,宋朝高层里就一直摇摆不定,这时丢了,或许更是帮了他们做出了个决定吧。至于那6万军队,军队是多么的珍贵,契丹人随时都会再来,能留一点是一点……难道要拼光了他们,再去夺回灵州?夺回来又怎样?不还是再回到老问题上,守?还是不守?
  于是就这么回事吧……
  对了,还有那个事实。那就是宋朝丧失了最后一块可以得到塞外骏马的根据地。从此以后,无论是北宋还是南宋,本土之内就再没有出现过合格的战马,除非能像岳飞那样去抢。宋朝的大兵们,好好锻炼你们的腿脚吧,还得再练一下蹦起来砍人,谁让你们当年就是不多走那几步路,去救一下灵州呢?
*******************
如果这是宋史(445)
2008-06-17 17:32
------------------
  宋朝在公元1002年4月23日丢了灵州,王汉忠成了替罪羊,让人觉得很冤很愤怒,但是仅仅两天之后,另一位替罪羊就闪亮诞生,冤枉愤怒之外,还让人奇怪得想拿脑袋去撞墙。
  得闹明白些啊,就算要人家死,也得给个理由先?但就是没有,并且事情的起因只不过是一封信。于是这件事在宋朝史上就非常的有名,简称“一封信引发的血案”……
  事情从一个叫任懿的人开始,他是个刚刚通过科考当上官的幸运儿。但是非常不巧,他家里死人了,于是只能扔下官职回家奔丧。就在狂跑的道儿上,可以理解,他一定是心情极度悲伤焦急,所以就丢了点东西。
  就是这封信。
  然后开封城里的参知政事副宰相王钦若大人的脑袋就开始要搬家。因为那封信,是王钦若主持科考时受贿的证据。
  前面说过了,宋真宗时期对科考舞弊的重视力度空前,“弥封制”、“锁院制”统统出炉,就在这样的严打浪潮中,王钦若顶风作案了。事情经过如下:在前一年,就是公元1001年的科考中,王钦若是主考官,于是他就被锁进去了。但是宋朝很人性化,各位进院的考官们可以单独吃各自家里送来的饭。结果王钦若的送饭家人就带进来了一个消息。说他的夫人李氏,己经做了一笔买卖,请丈夫来配合一下。
  这时就能看出来任懿实在是个聪明人,想使盘外招吗?那得有手段,有设计,更得有创意。才不直接去找主考大人呢,这样太简单粗暴了,会吓着大人的。那么最稳妥、最善良同时也最有效的中间人是谁呢?
  主考大人的老婆就最理想了。
  不过那可是有诰命头衔的极品夫人啊,你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地考生就想随便见着?还得再达成交易?作梦不是这个做法……于是再想个办法。
  那就是和尚。
  自古贵妇多信命,她们的身边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出家人,这些神佛的使者们随时向她传达命运的暗示,结果每一个暗示就都成了命令。然后再由她们去命令各自的丈夫们,于是“神佛”们的意志就变成了现实。
现在王大主考的老婆就是这样,任懿的贿赂就是由两位与她走得很近的高僧传进王家的深宅大院的,再由送饭的仆人传进了戒备森严的科考重地。
  成交,而且事情顺利,就算有弥封制,王钦若仍然让任懿如愿的考中了进士,当上了官。于是他就再通过仆人-李氏-和尚-任懿,这条单线联系的关系网索要事先约定好的那笔钱(白银250两)。就在这时,任懿的家里死了人,他急着奔丧跑出了京城,但是和尚的追债信却如影随行追上了他。
  此人信用良好,立即按合同交钱。只不过接下来再跑,就把和尚的追债信给丢了……
*******************
如果这是宋史(446)
2008-06-17 17:34
------------------
  之后他们就尝到了当名人的痛苦。王钦若就不用说了,大宋朝权力中枢里的人,天下谁不知道?任懿更是这样,“一举成名天下闻”,他是发达之后再发达,这封信让他登峰造极了。
  追债信变成了检举信,很快就送到了开封城里,宋朝的各位御史大人们立即摩拳擦掌,两眼烁烁放光。天天办案子,可是宰相犯事可真不常见,尤其是科场舞弊,收受贿赂,这个罪名一但成立,不管是谁,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说一下王钦若的相貌吧,此人很矮,其貌不扬,而且脖子上还长了个大瘤子,日后被人称为“瘿相”。根据他的行为,估计早就有人替他计算过,这个瘤子能给玩刀的侩子手添多大的麻烦。太棒了,现在马上就能实验了!
  于是御史们公推自己的老大,御史中丞赵昌言来办这个案子,工作的精神只有四个字“从重从严。”而且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让皇帝坐不住了。
  赵昌言要求提审王钦若。
  开天辟地了,大宋朝自建国以来,别管出了什么事,从来都没有审讯在职的宰相的先例。尤其是这个人和当朝皇帝的关系还不一般。
  赵恒亲自接见了赵昌言,说出的话非常温馨人性化。他说:“这事不合常理。王钦若和朕的关系很密切,要是缺钱直接说话就是了,怎么会收考生的贿赂?而且他是副宰相,事情没弄清楚就下令逮捕,是不是不合适呢?”
  答案是合适。御史里的御史,中丞大人根本不买皇帝的帐,赵昌言牢牢地记着宋朝御史的天职对同事要像寒冬般无情。一定要把王钦若扔进牢房。因为事实俱在,前面的犯案经过,完全就是任懿的供词!
  怎么说都说不通,赵恒急了,他直接把赵昌言,乃至整个御史台都调开,换成翰林院的侍读先生来审理这个案子。结果这次的结果就非常令人满意,任懿改口了,新的供词是:他在考试之前,通过自己的舅子认识了一个考官,这位不姓王了,而是姓洪,叫洪湛。但是就此打住,仅仅是认识了啊,可没别的事。之后他还是找到了那两位高僧做中间人,不过高僧们怎样走的门路,把钱就给了谁,他就统统都不知道了……所以收钱的考官,可能姓王,也可能姓洪,但也可能不姓王,更不姓洪,到底姓什么,实在是不知道啊。
  而且更加奇妙的是,上一次交代案情时所涉及到的王钦若的门客、仆人都失踪了,再也没处找,等于是无法取证。
  但是办案人员是绝对尽职尽责的,他们绝和稀泥,而是准确地给出了最终的答案受贿者就是……洪湛!种种迹象都表明,就是他收了任懿的钱!
  于是就这样定案了,任懿、两位高僧等行贿的被严肃处理,充军发配;受贿的洪湛被判处死刑,最后宽大处理,被除名免官,流放儋州(今海南);最初审案的赵昌言也有罪,他的能力尤其是态度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根本不适合做御史,被撤职,从此成了闲散官员……
  回望历史,这件事和王汉忠事件都表露了赵恒心灵深处的一些东西,仅仅是不公正,或者昏庸吗?不,这样的解释太浮浅了,昏庸有很多种,比这荒唐一万倍的事件在中国的历史中也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就像每一个皇帝,哪怕是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千古一帝,也都有自己的小毛病,可是之所以会那样做,就耐人寻味了。所以要想,赵恒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两件里受益的王超、王钦若,都有一个特点,即对赵恒有恩。王钦若不必说了,王超在真宗朝屡立战功,在赵恒的心中,绝对不是王汉忠这样的京城守将所能比;再看洪湛,此人在不久前曾经做过一件事,应该是他的取死之道。
  赵恒事先派去勘测绥州城到底能否筑城,回来报告说筑城有七个好处二个害处的那个官,就是他。
综上所述,再加上后来赵恒的人生表现,他的动机就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他太看重过往的感情,以自己心灵的好恶来判断事情的对错。
  他不理智,他在清醒中做着错事,但是毁坏的程度却总在控制之中。他的这一特性,也给他治下的宋朝最终定性。
*******************
如果这是宋史(447)
2008-06-18 17:21
------------------
  李继迁也在忙着给自己定性,因为人世间的真理就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了,是你做到了什么,你才是什么。
  于是他铆足了劲,继续做。
  灵州打下来了,而且没费什么劲,下一个目标是哪儿?按说应该是西边了,但是别急,我只要不向南就对吧?现在我向……东。
  东边,很遗憾,那还是大宋的地界。这时有必要提一下当时的党项、宋、辽的三方交界地了。党项的定难五州向东,正是宋朝的最北方边界,那时称作“河北”,最前端的丰州己经顶到了现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伊金霍洛旗和准格尔旗。但是那里李继迁说死都不敢去,因为那是辽国人的地盘。
  敢进,他就会把宋朝和辽国都惹火。
  于是他的目标就只能向下稍微偏移一点,就是麟州。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上一次打下清远军之后,就直奔这里的原因。
  说一下麟州,这是个极有传奇意味的地名。在《杨家将》里,杨家第一代英雄火山王杨衮(真名杨信),他的驻地就是麟州,还有杨门女将里最强的穆贵英,她的娘家穆珂寨也能在这里找到原型。它们分别叫“火山军”和“神木寨”。这一片土地从唐末开始,就一直动乱不停,直到宋朝建立,也一样时刻经受契丹人的侵袭,所以这里的民风极其强悍,边民们的战斗力丝毫不比宋朝的京都禁军差。
  但是这些对李继迁根本无效,就算上次在这儿被曹玮痛扁的记忆他都不在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灵州城一样嘛,打了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只要不断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于是他就再次努力。他带来了两万名党项骑兵把麟州城团团围住,就像当年赵光义围幽州一样,是四面围,半条活路都没给城里人留下。看着是不是也很蠢?他要的是地盘,并不是城里人的命,那为什么这样赶尽杀绝,逼着城里人跟他拼命?
  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也证明了他的确是有备而来。这正中了麟州城的要害,因为这座城里没有水源……只要把城里的人都堵住,宋朝军民的命运就只有两条。一,在城里活生生渴死;二,出城来和党项人决斗。
  而人类忍受缺水的极限是多少时间呢?这是个恐怖的念头,或许只需要半天的时光,战士就将失去战斗力。这让李继迁越想越得意,并且总是抢劫别人粮道的他这次也不会再让曹玮钻空子了,剩下的还有什么?一切尽在掌握!
*******************
如果这是宋史(448)
2008-06-18 17:25
------------------
  曹玮现在并不在麟州城里,他升官了,是麟、府、浊轮部署,负责整个周边的安全。城里守卫的人是知州卫居实。
  这个名字和灵州城的裴济一样,此前默默无闻。但历史马上证明了宋朝的边关守卫者们绝大多数都是英勇尽职的好男儿。
  面临险境,卫居实想到的是进攻,事实上这也是麟州城的唯一活路。这一点曹玮更加清楚,在党项人刚刚围城时,他就派来了援军,是金明巡检使李继周。但是很遗憾,初战失利,李继迁的包围圈纹丝未动,李继周撤退了。
  之后曹玮就沉默了,但这实在不能怪他,里面有个秘密。上一次他之所以能突如其来地劫断了李继迁的粮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军队的复杂成分。
  有很多是内附的熟户,就是己经投降宋朝的党项人。就像刚才的李继周,他就是个熟户,以前和以后都对宋朝忠心耿耿,但是这时呢?李继迁己经又一次摇身一变,成了党项人中兴的偶像,一颗前所未见的党项牌的太阳,那些貌似养熟了的党项人还会出力吗?或者说曹玮还敢在战场上使用这些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都成了问题……于是险要关头,卫居实只能靠自己。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了搏命阶段,每时每刻都关系着水源和生命,史书称麟州城“屡出奇兵突战”,而且卫居实出重赏招募勇士在夜晚顺长绳悄悄滑出城外,偷袭党项人的营地。
  很有成果,黑夜之中李继迁的人马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伤亡惨重。但是时间却是麟州城最大的敌人,卫居实己经不分昼夜的战斗了,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去,水……麟州城还是没能夺回水源地。
  这时远在开封的皇帝赵恒也坐不住了,麟州危及,李继迁竟然打进了宋朝国境,这在事前绝对没法想象!匆忙之中,他只来得及用最快的速度向麟州全城传旨,令军民人等合力守城,有功者重赏,环、庆都部署以下的高官任选!
  但这都是假招子,这时就算把大宋朝西府枢密使的头衔加到卫居实的头上去,难道就能让李继迁打半个寒战?真正的决定性的力量来自北方第一重镇太原,以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雨中的麟州城得到了上天的恩赐,接下来并州、代州副部署张进(最强方面军的副统帅)突然出现,他是亲自率军赴援的,到时战争才进行到第五天。李继迁再次露出了贪狼本色,强敌来到,他根本没敢接战,立即就撤退了。不过也难怪他,就在这五天里,他的兵己经死了一半,都一万多人了!
  这就是当年麟州之战的惨烈,五天之内见分晓,攻击的一方都死伤过半,防守者的处境更加可想而知。尤其凶险的是,卫居实和李继迁都不知道,张进是私自带兵杀过来的,他没有皇帝的诏书!
  太原府的重兵是不奉诏绝不允许动用一兵一卒的,以潘美当年的威望,在救援张齐贤时,还被赵光义硬生生地从半路上挡回去,想想张进冒了多大的风险?庆幸的是,事后赵恒没有责备,而是特意下诏奖励张进,这是个巨大的鼓励,宋朝边关将士的枷锁似乎从这时起又松动了一些……
*******************
如果这是宋史(449)
2008-06-19 17:24
------------------
  但这只是个美丽的错觉,宋朝的军人们几乎是立即就清醒了过来。事情的起因是北方的前线总帅王显因为年老辞职了,得有人接替他。人选没有争议,是按顺位上浮的。
  王超。
  此前他就是王显的副手,这时被从西线紧急调回,到北方重操旧业,他的副手是王继忠和韩守英。至于西线,自有王汉忠替他背黑锅。
  记住这些名字,包括己经辞职,退出军界的王显。此后历史的走向与他们紧密相联,牢不可分,尤其是王显。他自己都绝对料想不到,一个曾经的枢密使头衔竟然能对宋、辽两国的战局,还有不久之后东亚地区最大的那次对抗与媾和起了那么重要的作用。
  回到王超。他上任之后第一次被皇帝接见,就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希望把莫州、北平寨、定州方向的骑兵大阵前移,达到保州和威虏军城之间;第二,在王显时期,除了骑兵大阵的主力军团之外,一些特殊的将领,比如张凝、魏能、田敏、杨延昭、杨嗣等人都拥有自己的一支军队,被称为“奇兵”,不归三路部署司的指挥。现在王超要求把他们都划到自己的名下,让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北方总帅。
  平心而论,在纯军事角度上,这些要求都不过分。稍微想一下前面的战绩,就能发现王超都说在了点子上。
  第一点,大阵不前移,离边境就太远,如果像上次那样战争突然暴发,根本就没法及时反应。其结果就还是只能由张凝、二杨的部队去和辽军的主力抗衡,上一次是胜了,可不会总那么幸运吧。
  第二点,其实是最基本的常识,统一指挥,只有统一了指挥,才能打集团军作战的庞大战役,这难道有错吗?从这个意义上讲,上一次的胜利只不过是侥幸,是那场大雨,还有二杨、李继宣、秦翰等人自发性的积极配合,才拼出了那场胜利。这不是常胜之道,必须得改。
  但是赵恒全部否决。他很温和地回答王超,说不必急于和辽军决战,保持原状,你上任去吧。然后转回头向各位宰相、枢密使大人们发问还有别的人选吗?把王超换了。
  别怪赵恒,这不仅是大宋朝的官家们,就算是唐、甚至对外军事战绩最成功的汉武帝刘彻都不见得会同意的要求。用人不疑,可是真要用后不悔就太难了。卫青、霍去病给他带来了辉煌的胜利,可是后面的李广利就让他追悔莫及。像王超这样当面要权,要是答应了,你信不信他下一步就会连监军都赶走?
  好在这时东西两府所有的长官集体向皇帝保证,王超最称职,只有他了。
  赵恒就没再坚持,但他还是把王继忠和韩守英私下里找来,这两个人都是他当太子时的亲信,他悄悄地叮嘱,说你们都是我的心腹爱将,要尽心,要稳重,要上下一心……
  在下一次宋、辽大战之前,宋朝的将军们就是这样走上战场的。
*******************
如果这是宋史(450)
2008-06-19 17:28
------------------
  时间在逐渐接近那个改变东亚格局的巅峰时刻,但是直到这时,那位主角里的主角,最凌厉风发光芒万丈的人物却还没有到位。
  直到王超离开京城,赶赴前线后,此人才从开封之南的邓州一步三摇地晃进京城。是寇准,一别四五年,他终于又回来了。不过很可能仍然宿酒未醒。
  这几年里他过的是标准的腐败高官的花天酒地式生活,糜烂奢侈的程度居然都给邓州城留下了千年不衰的传统产业花烛。因为他好喝酒,而且绝不喝寡酒,要有声有色有歌舞。
  说声,往来无白丁,邓州知府衙门里文人雅士络绎不绝,就像一个超级文化大沙龙;
  说色,寇准在黑夜里说了,“要有光”于是光明大作,邓州府入夜之后灯火通明,偌大的宅院里就连马厩和厕所都用蜡烛照明(注意,1000年前的蜡烛很贵的),效果要达到第二天起来一看,烛泪要成堆,高到足以把人跘倒;
  说歌舞,就更不得了,寇准喜欢的是“柘枝舞”。据传说这种舞蹈起源于西域、流行于唐朝,是一种集体舞,跳舞的人数少则24,多的到40人,跳起来场面宏大,气势非凡,那叫一个震撼!而舞台通常是巨型厅堂,或者用超级帐篷搭起来的围幕,寇准的酒就是在这种场合下喝的,每一次都看得如醉如痴,喝得昏天黑地。一般来说,由于酒局现场的灯光过于明亮,参饮的各位名士根本都分不清当时是黑天还是白昼,他们一但走出围幕,马上就天旋地转,头晕脑涨,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都扶着墙进、再扶着墙出……
  这样的生活怎么定义呢?首先要强调,没人敢管他,别看他当时只是个知州了,但是资历太雄厚,他从前是宰相!这一点就足以把他头上的转运使等顶头高官震死。再有,就是他给后来者开了个特别糟糕的头,以后二三百年间的众多退休宰相们,都这一个德行了,不说远的,张齐贤也这样。可是要往好里说,比如说你直接问寇准,这样的恶搞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寇准会先用眼神杀了你,然后他的拥趸们才会极其不屑地对你说不懂就别问,寇准有扭转乾坤之力,补完天地之手,比三国时有名无实的庞统强一万倍。庞统被强迫当县令时都可以喝酒误事,来发泄不满,我们寇准为什么就不行啊?!
  问题是不是不行,而是影响太坏,以至于皇帝想提升他时,都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喊反对。翰林学士杨徽之,这是位学识品德都无懈可击的老前辈,他完全用事实来说话,把寇准从根子上就全都否定了。
  一句话,寇准不是个贤臣,他最初升官时的路子就不正!还记得吧?他是以天旱为理由,证明宰相失职,把当时的王沔告倒,才当上的副枢密使,从此平步清云的。这在后人看,是痛快刺激,可是在士大夫阶层里,这就叫“倖进”,是投机取巧,迎逢皇帝,最无耻的一种举动。
  所以他是回来了,不过职务上还不能太乐观,宰相没他的份儿,屈尊吧,先干两天开封府尹……
*******************
如果这是宋史(451)
2008-06-20 17:27
------------------
  宋朝的开封府,那是个超级有传说有故事的衙门,而寇准,他本身就隐藏在故事和传说里。这时轮到了寇准来当开封府尹,于是传说和故事就突然间变本加厉了。
  快年底的时候,来了两个告状的。来头相当巨大,是前宰相薛居正的孙子,刚刚死了的左領军卫將軍薛惟吉的儿子。叫薛安上、薛安民。他们要告的人是……他们的妈。
  妈姓柴,是薛惟吉的正室大老婆。柴氏没生育,这两个儿子都是妾生的,但在古代理法上,她就是薛惟吉所有子孙的亲妈亲奶没商量。
  只不过她马上就要改嫁,按说这很正当,古代女子初嫁从父,再嫁由已,男人死了,服过孝了,嫁不嫁的谁也管不着。那么这两个儿子来告什么呢?
  初看是心理不平衡,因为他们的妈,这位柴氏女真的是太非同凡响了,她第一次嫁,就嫁给了前宰相的儿子,第二嫁,居然就嫁给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前宰相!
  张齐贤。
  这时迎亲的马车都跑在道上了。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张齐贤花痴了吗?这时他的岁数也相当地不小了,这位柴氏女就算再漂亮,又能怎么样?值得他坏了这么多年的纯洁名头,还连带着把从前的老上级、老领导的名声也都毁了,让自己和死了的薛居正一起难堪?
  别急,自有原因。这位柴氏女可是位“财女”,她把老薛家父子两辈人所攒下的所有财产都打包捆进了自己的嫁装里,在一千多年前就实现了妇女离婚法、继承法上的先进理念,一个子都没给两儿子留下。这就是让薛安上、薛安民抓狂的根本原因。
  案子到了开封府,寇准一看心花怒放,太棒了!想什么来什么,告张齐贤,求之不得!因为宋史上有个说法,寇准这些年一直被压在邓州喝酒听歌,很大程度上是被张齐贤压制的。两个一样有脾气有性格的大佬,早好多年就是老冤家了。
  这时天道好还,寇准是抬头见喜,上任就能出口恶气。但他再不是以前了,这次他做的一点都不过份,直接原封不动地把原告状子转交给了皇帝。
  怎样?一点都没添油加醋,看着很厚道吧,不过事实上他己经最大限度地凶狠了。以开封府尹的职权,根本没法提审前宰相张齐贤,就算他寇准一样也是前宰相都没用。只有皇帝和御史台才能做到这一点,于是他什么都不说,绝不给张齐贤留下任何借机发力,转移视线的机会,就让案件升级,并且扩大了影响。
*******************
如果这是宋史(452)
2008-06-20 17:29
------------------
  赵恒只能受理,下令转交御史台。就这样,这事儿就谁都掩不住了。可是万没想到紧接着就轮到了百官克星的御史台郁闷。
  柴氏根本就不怕事大,这女人超强悍,她以薛家夫人的显贵身份,没定罪之前根本不怕受任何伤害,于是她反咬一口,把薛家的两儿子给告了。
  而且用的手段骇人听闻,她为了一点遗产分割,以及二婚再嫁的破事,居然走到皇宫的大门口,把登闻鼓给敲响了。这里要强调一下,登闻鼓只有在最末尾的阶段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是到了清朝时,规定除了“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这样的案子才能击鼓鸣冤。但这样的形容词得配上什么样的人间奇闻,才能靠上点谱呢?
  所以满清时基本这玩意儿就是个摆设了。
  但是从前不这样,就在赵光义时期,还有人因为丢了一头猪,就敲鼓把赵恒他爹给震出来过……所以柴氏的举动也不算过份,但是在一千年以前,一个贵妇人因为急着改嫁,就敲得惊天动地的,这就实在耸人听闻了吧?
  于是赵恒就只有再次坐殿听案,接着案情就有了大发展。柴氏说了,她的儿子本是好儿子,完全是一个人给教坏的,那个人就是现任的副宰相向敏中!
  具体情节是向敏中看上了薛家的老宅子,先是以种种手段贱价买了去,然后更打起了她的主意,要娶她过门。而她那么贞洁当然不愿意了,于是向敏中就教唆她的儿子们来反对她,这完全就是个阴谋,向敏中卑鄙无耻,就是想财色兼收,不成功就这样蓄意报复!
  案情突然大发展,有了新料了。这样大宋朝的君臣一方面仔细打量这些柴氏女,看看她为什么就这么有宰相缘呢?这就是三个宰相和她有关系了……一方面就转回头问向敏中,老实回答,怎么回事?
  向敏中脸色惨淡,他承认了的确用500万贯的价钱买了薛家老宅,但是柴氏他根本没见过,怎么能谈到男女作风问题?而且他刚死了老婆,正在用尽全力地悲哀呢,哪有心情想女人?
  嗯,赵恒想了想,就没再追究。但是要命的是,登闻鼓紧跟着就又响了,还是柴氏,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一定要把向敏中拉下水一起淹死!
  这下子皇帝可火了,国家大事、辽国党项,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都顶着他的脑袋,一个死女人居然也这么的缠着他!没别的,他下令把这女人扔进御史台大狱里,好好地审问一下,她到底错乱了哪根大筋。
  于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柴氏在御史台里招了(别说是她,就是苏东坡后来都在这地方挨揍,一样的鬼哭狼嚎),她背后的确有人,是张齐贤的大儿子张宗诲。目的就是要转移视线,用向敏中顶缸,谁让他真的买了薛家的房子。
  这时候一个案底也被查了出来,关于薛家老宅的房子,是太宗陛下当年亲自批过不许买卖的。那时就是知道了薛家的儿孙们不成器,怕他们败光祖业。于是向敏中倒霉,千不该万不该,正赶上一个中年女人急着打男人……于是他就被御史台给弹劾了。
  但是事情远远没完,墙倒众人推,向敏中的冤家们一个接一个的跳了出来。先是三司使里的盐铁使王嗣,此人堪称目光独到,一击必中。他直接点到了向敏中的死穴。他向皇帝报告,说向大宰相犯了欺君之罪,他死了老婆马上就在想女人,己经预定了驸马都尉王承衍的女儿,只差下聘礼了!
  火上浇油,赵恒立即派人去查,结果王家的女儿亲口承认这是真的……赵恒失望透顶,这就是他的宰相,好了,罢免他。
  这样第一个冤家的报复成功,紧着是第二个,这次是翰林院的学士宋白。此人以前找向敏中借钱,但是宰相大人没借,于是就怀恨在心。这时罢相制就由他来写,他忍住了满心的喜悦,调动起全部仇恨,给向敏中批了八个字,让他背一辈子“对朕食言,为臣自昧。”
  向敏中捧着这样的诏书,眼泪一滴滴地落下,简单是奇耻大辱痛不欲生!这从根本上否定了他,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八个字是在说他目无君父,是个最为人所不齿的小人!
  但是生活仍然在继续,他被调出中央,担任永兴军节度使,之后兢兢业业,负责大宋朝的整个西北战区,直到真宗皇帝的末年,又重回中央,再做宰相。
  这件事里的其他人,也依次受到惩罚,一个都没跑了。张齐贤被贬职去当太常卿,彻底一个闲职,而且东京开封就别呆着了,你太烦人,滚到西京洛阳去;他的智慧超人的大儿子被贬得更远,到海州去当别驾;薛家人的处罚看似轻了些,不过当事人肯定疼入骨髓。
  柴氏只被罚铜八斤了事,薛安上被打了一顿板子,一切就算结束。不过柴氏的所有家当都被收没入官,从此无钱一身轻,而且再婚的美梦彻底破灭。别说张大宰相不敢娶了,她的泼妇名声己经随着激昂的登闻鼓声传遍了神州大地,估计就连契丹人都对他没兴趣了……薛家的公子们没法卖房子,只能守着偌大的深宅大院坐困愁城,捧着金饭碗饿死。
  这就是一个欲婚女人引发的血案。注意,大宋的三位宰相就此变成了两个,还剩下了李沆和吕蒙正,但是不久他们也相继出事,就像前面说过的,一切都像是上天的安排,看着是悲剧,但是不这样,怎么来给那位神奇的强人腾出宰相的位子呢?
*******************
朋友们大家好
2008-06-21 16:04
------------------
    朋友们大家好,对不起,今天没有更新,因为有比宋史更有趣的东西吸引了我。
  熬夜看球很不错,只是看球的比踢球的还累,,,没办法,头晕,没状态了。
  祝大家看球愉快,呵呵,我也一样。今天、明天可以放开了看,感觉很幸福,星期一继续,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高天流云
                          
                               2008年6月21日
*******************
如果这是宋史(453)
2008-06-23 17:25
------------------
  公元1002年就这样过去了,在这一年的春节时,宋、辽、党项三国各自进行年终盘点,其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很遗憾,宋朝仍然是最不欢乐的那一个。
  里忧外患,西北的党项和北边的辽国像预谋好了一样,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边境,其结果是北边不停地被掳掠,西北边……灵州城都丢了,再加上国内连顶级大臣都不学好,出的那些烂事,实在让人焦头烂额。但没法子,忍着吧。
  在辽国,形势很微妙,乍一看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打着宋朝拉着党项,是三国中最风光的一个。但是实际上它正在权力重组中,只是运气好,这时的党项人和宋朝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它的乐子会更大。
  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都死了,这不仅仅是丢了军中之魂,更重要的是上层权力出现了真空,要由谁来填补?辽国的决定是12级地震型的,此前一直被萧太后随身携带的韩德让一跃而起,成为了辽史200余年间权柄最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人。他被任命为齐王、大丞相、北院枢密使、南院枢密使,成为休哥和斜轸的集合体,总领辽国南北全境的军、政大权于一身。
  并且受赐国姓“耶律”,取名隆运,特许其可以组建只有太后和皇帝才有权设置的斡鲁朵宫帐,从此拥有了自己的国中之中,军中之军……这些都做完了之后,辽国的皇帝耶律隆绪还给了他另一个殊荣。
  赐予他丹书铁券,由辽圣宗本人亲笔书写,斋戒焚香,召集蕃汉全体朝臣,在北斗七星之下当众宣读,发誓对韩德让永不相负。
  以上种种,一般来说韩德让就该当场昏倒,醒来后就选择自杀了,免得以后死得更惨。他身为汉人,熟读汉、辽两国经典,这样的权势和恩宠,在哪个朝代里都相当于一把雪亮的屠刀了,百分之百意味着不久之后韩德让以及他的全家全族的人,就都会脑袋搬家,绝无例外。哪怕你和太后或者更多的皇后、公主都相好,也于事无补。
  那么问题产生,既然这样,辽国的小皇帝(上帝,他今年32岁了,不小了)为什么要这样封赏他,而韩德让也来者不拒,给多少都照单全收呢?
  真的是感情太好了,怎么做都无所谓?那为什么还偏要这样做,弄得全世界都知道?
  最根本的一点,就在于这些你不给韩德让,你给谁呢?不是说韩德让的才能真的就到了举世无敌,全辽国再找不出第二个人的地步。那绝对不可能,就算他政治上这样成熟,可是军事呢?他真能面面俱到,全都出类拔萃?
  背后的潜台词要把韩德让之所以被提高到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及这几年里不停地发兵攻打宋朝,都联系到一起来分析。
*******************
如果这是宋史(454)
2008-06-23 17:28
------------------
  自古发动战争,一是为了复仇。但是辽国现在无仇可复,它正欺负别人呢;二就是为了得利,可辽国现在不缺钱,这些年它的发展要比宋朝强,光是燕云地区,还有辽国境内其它汉城的出产,就绝对够辽人们丰衣足食,穿的用的和宋朝内陆地区一样好。所以别以为还像老早年那样,打草谷是契丹人必须的生存事业。
  那么它干嘛要这么不依不饶的每年开战呢,还有要像个超级花痴那样,把自己国内的第一男宠捧到了历史最高峰的地位上去?
  当然有原因,但这个秘密还没有到揭开的时候。现在只需要知道辽国作出了这些安排举动就可以了。
  下面说三个国家里最快乐的那个党项,还有李继迁。
  这个年,李继迁是在灵州城里过的,只不过他把这里改名了,叫“西平府”。正月里,他正式宣布这里就是他的都城了,然后就加班加点地盖起了宗庙,把他祖宗们的牌位从沙漠深处迁到了这里。紧接着再修建了大批的官员公署,把他的部下们从牛皮帐篷里赶进了汉人式的砖瓦房子,从此就算安居乐业了。
  怎样,不求天长地久,只要今天拥有。李继迁无师自通,和古往今来所有的掠夺者一样,急三火四地忙着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其核心内容就一句话哪怕我只得到了一天,也要造成既成事实的外部形象。
  这一切都做完了,李继迁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西平府太理想了。向北,它操控河北、朔方;向南,可以遏制庆州、凉州,它压迫在宋朝各路的上游,而且还能对西边的吐蕃、回鹘直接威胁。我要在这里修城挖濠,练兵积粮,一旦时机成熟,我杀出城去,整个汉中平原就都是我的,汉人根本没法防备。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这里原来的百姓都是汉人的风俗习惯,他们尚礼好学,这是我最大的资本,我将借此作为进取之资,成王霸之业。”
  注意,这是党项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发出的立国之声,虽然意义重大,但是音量极小,并且非常腼腆似的,他没给自己的国家定什么国号。也就是说,“西夏”这个词现在还是个遥远的未来,甚至就连那句著名的“西掠吐蕃战马,北收回鹘锐兵。”的光辉口号,也轮不到由他说出口。
  他所能做的,最多还只是半躺半卧在改头换面期间的灵州城里,回想着20余年前他是怎样抬着乳母的棺材才混出的银州城,带着几十个人逃进了茫茫大漠,把生命和自由绑在一起,不自由毋宁死,不独立毋宁死,不复国毋宁死!这么多年满手血腥千灾万险地走了过来!
  连他的亲生母亲和元配的夫人都被宋军抓走,死在了异国他乡……想着这些,还需要什么合解,什么退路吗?
  而且回望历史,甚至再耍点赖,以现代人一千多年后的知识优势,总结一下所有游牧民族的共性,他们从来都没有像汉族人这样,强调“花未全开月未圆”的美好,他们不懂收敛,天生就收不住脚的,只知道向前冲,哪怕死在道上,倒下去,也得头冲着目标的方向才算英雄!
  李继迁也是这样……
*******************
如果这是宋史(455)
2008-06-24 17:24
------------------
  契丹人更是这样,战争对于他们来说,正是一本万利的时候。于是宋朝的君臣们在年后不满100天,就再次面临了战争。
  宋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的四月,辽军由南宰相耶律诺衮、南京统军使萧挞凛率领,南下进攻宋朝。这一次的兵力更加充足,准备更加充分,不知道辽军是不是也先期知道了宋军的兵力配置,他们再不在边境的长城口、威虏军等地纠缠,而是直接突破,目标直指宋军前锋大营的根据点定州。
  一路势如破竹,不可阻挡,宋军的前线主帅王超直接面对危险。这彻底体现了辽军的新主帅萧挞凛的风格。
  凶狠、强硬、直接,寻求决战、勇于决战,甚至乐于决战。
  说一下这个人吧,这之前他在宋朝的心里没什么印象,因为他一直都属于辽军的北面系统,是耶律斜轸的人。只有在好多年前宋军的雍熙北伐时,他才随着耶律斜轸紧急增援燕云十六州。结果在陈家谷之战中,就是他的部队抓住了重伤力尽的杨业。
  之后,他就又回到了辽国的北面,专心致志地征讨高丽以及更北边的各族蕃部。这时为了战争的需要,他被调到了南方,主攻大宋。
  王超在辽军入境之后才得到了战报,沙场老将,立即警觉。他的反应是坐镇定州,静待敌至,稳定住整个战场局势,然后传令防区中的另两方重镇镇州、高阳关两处兵马火速向他靠拢,集结兵力,与契丹人对决。
  接到命令,镇州路的都部署桑赞马上行动,他快速赶到了王超的身边,但是另一边高阳关的都部署周莹却只回给王超一张纸。
  那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王超你命令不动我,没有皇帝的正式诏书,高阳关的一兵一卒都别想调动!
  王超震怒,整个前线的将士们都怒不可遏,但是却毫无办法。因为第一,高阳关的兵力非同小可,从来就享有特权,就像之前的康保裔,他就可以独立于傅潜军令之外,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出击;第二,这位周莹周大将军的来头实在巨大,王超根本不是对手。
*******************
如果这是宋史(456)
2008-06-24 17:26
------------------
  周莹在出京为将之前,是地位崇高的宣徽使,在成为高阳关的主将之后,皇帝赵恒还特意加封他为定、镇、高阳关的三路都排阵使,让他的地位更加超然。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还记得王超在就任之前曾经说过什么吧?他要前线的总指挥权,结果赵恒很愤怒,想要撤了他。但是想一下为什么之前的王显就不这么说呢?
  再简单不过了,王显之前的头衔是枢密使,是军队里的第一号主管高官,宣徽使正是他的下属,周莹再怎么骄傲也得低头,可是王超的履历表就太暗淡无光了,所以他心知肚明,一定要得到确认的前线总帅身份才行……
  果然,这时出事了。大敌当前,突然间少了三分之一的主战力量。王超无可奈何,结果只能以桑赞为助手,与辽军的新锐主帅萧挞凛决战。
  激战最先发生在定州北方的望都县(今属河北),时间是近傍晚时,宋军最先迎敌的是1500名步兵,他们在望都县城外结阵阻敌,把契丹人骑兵的速度延缓,随后王超率大队人马杀到,宋、辽两军再一次的集团军野外决战就此打响。
  战斗直到深夜,由王超对敌萧挞凛,辽国的南院宰相耶律诺衮由王超的副手,副都部署、皇帝的亲信王继忠接战。战况异常激烈,宋军以劣势兵力在入夜之后奋勇将辽军击退,但是主帅王超清楚自己的兵力太少了,再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他传令,趁夜后退,回兵据守关隘,等待后方的援军。
  但是战场太混乱了,直到天亮以后,他才发现王继忠没有撤出来,在原来的战场上激战仍然在继续,王继忠己经成孤军之势!
  那一天天亮之后,王继忠的退路就被辽军骑兵切断了,而且直接焚毁了他的军粮辎重。王继忠环顾战场,再看不到自己的友军,他唯有孤军奋战,率领麾下人马向粮草被焚处出击,先去抢救辎重。可是他的盔甲太鲜明了,宋、辽两军连年争战,连辽国的弓弦怕雨都不再是秘密了,宋朝大将的服色更是人人都认得,几乎在一瞬间就成了所有辽兵的靶子。
  众矢之的,辽军蜂拥而上,达到了数十道重围,王继忠被枪林箭雨淹没。他身边的战士全部重伤,但始终保护着主将殊死战斗,一路且战且行,史称依傍着西山向北突围,一直转战到白城,这时终于到了极限,他的战士伤亡殆尽了,他身上的大将服色是那么的醒目,这是辽人的勋章。
  就像杨业那样,他被辽军生擒了……
*******************
如果这是宋史(457)
2008-06-25 17:29
------------------
  王继忠全军覆没,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迫于形势,王超没有全军回师救援,但是派出了另一位副手张旻率兵杀了回去。
  张旻和王继忠一样,都是赵恒作太子时的亲信伙伴,他于公于私都义不容辞。又一场激战暴发了,虏骑千重,张旻要劈开所有阻挡,才能到达王继忠的身边。回望历史,那一天的张旻奋勇拼杀,身为主将都负伤多处,可是限于实力,他的人马实在是太少了,无可奈何,只能在辽军主动撤退之后,他才来到了白城附近的主战场。只见遍地尸骸,没有任何生还的人……他只能拒实回报,王继忠为国殉难,己经战死了。
  消息传进了东京开封,赵恒悲愤交集,史称“闻之震悼。”这就是他的伙伴,无论胜败,都为他拼尽了最后一分力。他们无负于国家,难道他就要有负于他们吗?!
  赵恒的反应空前激烈,那根深藏在棉花丛中的钢针,在契丹人、党项人的不断欺压下渐渐地露了出来。他广泛征集意见,从最上层的东府宰相、西府枢密使到杨延昭、杨嗣这样的基层军官都一一问到,最后做出了在北线集结15万大军的决定。
  吸取教训,定、镇、高阳关三路大军再不分散,而是全部集结在定州,在唐河两岸布成大阵。这是整个战阵的核心,但是兵力的配备与从前完全两样了。在太宗的“万全平戎阵”里,是步兵为主力,居于阵心位置,两侧才是少量的骑兵,只是大阵的点缀和侧应。
  但是这座大阵正好相反,步兵在外围,中心的是骑兵。并且赵恒强调,如果再与辽军开战,阵容要平静,最初只派先锋、次先锋挑战,等待辽军的冲击,那样辽人所面对的就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宋军兵步,试问效果会怎样?
  辽人一定会习以为常的轻松……然后大阵的核心处就会突然冲出大宋的骑兵!
  而这只是定州方向的一个陷阱而己,赵恒还给契丹人另外安排了几处惊喜。在这座大阵以北,最前线的地方,安排了三支全机动的骑兵,第一路由魏能、白守素、张锐三人率领,共6000人,进驻威虏军城;第二路,由杨延昭、张延禧、李怀巴三将率领,共5000名骑兵,进驻保州(今河北保定);第三路,由田敏、张凝、石延福率领,5000骑兵,进驻北平寨(今河北完县北)。他们的任务是对冲辽军的前锋,如果辽人太多,那么就放过去。等到后方的大阵和辽军交战,就在边界处把敌人的粮草辎重全都隔断,并且待机前后夹击辽军。
  另外为了万无一失,在定州大阵的偏东方,大名府一带,再设立四处驻军。由孙全照等率8000人进驻广宁边军城(今河北蠡县),李重贵等率5000人进驻邢州(今河北邢台),石普率10000人进驻莫州(今河北任邱北),石保吉率10000余人进驻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县)。
  这样在大宋的北方防线上就布满了实力强劲的各个据点,并且骑兵的作用被再次突出。所有这一切从构思到调配,两个月里就完成,就等着辽人再次送上门来,再用鲜血和刀锋来一次较量!
*******************
如果这是宋史(458)
2008-06-25 17:34
------------------
  但是见鬼的辽国人却突然间没消息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再杀过来。宋朝庞大的集团军只能虚悬在边境线上,时刻警备。这很消耗力量,说起来也多少有些尴尬,但这就是现实,主动攻击辽国,或者出兵报复,己经是非常遥远的往事了……
  宋朝就这样时刻顶着雷暴过日子,而且国内继续出事死人。先是田锡死了,他是当时宋朝公认的最强硬、最尖锐、最敢说话的一位谏议大夫。他的死,完全是个无可弥补的损失,因为他太特殊了,简直就是一位完美型的御史。
  他不仅仅是批评别人,还对每一件错事都拿出自己的主张。绝不像别的职业“评论员”那样,终生都只是骂别人什么都不行,而自己却又什么都不做。翻开史书,他的涉及面是那么的广泛,农业、商务、军事、政治,几乎国家的每一个部门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由于篇幅的限制,还有他毕竟只是言官,只能提建议却没法定决策,所以在国家大事中才没有出现他的名字。
  这就是中层干部的一种遗憾,事情几乎都是他们做的,可是上层建筑里没有他们的名字,基层的老百姓们也不认得他们,尤其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都只是河床底部的鹅卵石,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刻里,河水突然变清澈了,我们才会偶然间看到他们。
  但是他们实在是不应该被忽视的……下面出事的就是位顶级的大人物了,宋朝史上第二位三任宰相的吕蒙正,突然间病倒。
  那是在五月间,望都之战刚过去了一个多月,吕蒙正“暴中风眩”,马上就支持不住了。这一年他57岁,在古代己经是高危人群,赵恒非常紧张,马上就去探望,他少不了这个人。
  这位老宰相一生中的确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不像当年的赵普那样威震朝廷,是当之无愧的群臣之首。但是他的资历,尤其是他严明刚正的气节,就足以让风雨飘摇的宋朝获得一根定海神针。要是他再突然间倒了,让赵恒怎么办?
  而且让人更担心的是,另一位宰相李沆的年岁也和吕蒙正一样,都快60了,这样的年纪,谁敢保证他就永远健康?
  赵恒的苦难在加重,外战良将遇难,内政大臣病亡,焦头烂额,但这仍然只是个开始。再四个月之后,西北边疆突然传来了警报,李继迁集结了全族的人马,这一次大张旗鼓,目标直指宋朝境内的环州、庆州,要一举拔掉宋朝边疆的重镇,让它们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灵州!
*******************
如果这是宋史(459)
2008-06-26 17:23
------------------
  消息传进开封,宋朝的大臣们一片惊恐,他们建议立即向西线增兵,甚至不惜动用北方防线的骑兵,去紧急增援。
  与辽人的战争都发在宋朝国境之内,这时再被党项人打进来,那就真的四面漏风,国将不国了!
  但是赵恒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平静,他只说了一句话李继迁在耍诈,他的目标是西边。
  西边?大臣们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根据?是皇帝有什么内幕消息,还是单单只凭着一时的直觉?可这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危,道理谁都想得通,比如说此前李继迁没一次敢堂堂正正地挑战,永远都是反抗,或者偷袭,纯粹是一个有点蝇头小利就来,占了点便宜就跑的地摊货色,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还敢拿老眼光看人吗?
  所以有备无患才是上策,得增兵啊……赵恒却拒绝,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再不解释什么,北方的防线绝不抽调一兵一卒,心灵的关注点也远远地跃过了环州、庆州,甚至以前的灵州,到达遥远的河西走廊。此时此刻,他只想亲眼看到那个吐蕃族酋长,看他到底能对大宋的国运起到盼望中的作用。
  六谷部,潘罗支。
  李继迁一定是声东击西,辽国他不敢碰,宋国他碰不动,唯有向西!那么潘罗支真的准备好了吗?在这之前,宋朝派遣使者,远渡大漠,把大宋防御使的官衔赐予了潘罗支,双方的联系就变得非常频繁,亲热程度也与日俱增。现在潘罗支的官己经升到了朔方节度使、灵州四面都巡检使,相应的,他的回报也着实地丰厚。
  他居然派人兜了个大圈子,绕过了党项人,把5000匹吐蕃战马送给了宋朝,并且声称自己准备好了6万名士兵,随时都等待和天朝上国配合,去干掉那个党项野种李继迁。
  那么也就是说,潘罗支是随时都在备战的,李继迁应该没有什么空子可钻才对……赵恒坐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停地计算着西北边疆之外到底会发生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时整个东亚都是一盘棋,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就足以决定另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但是他却注定了无能为力,开封府和西凉城(今甘肃武威)离得实在太远了,河西走廊上发生的事,他至少要两个月之后才能知道,他根本就没法抢在李继迁的偷袭之前,去警告潘罗支。  
*******************
如果这是宋史(460)
2008-06-26 17:25
------------------
  但是事情应该还是乐观的,同是蕃种的吐蕃人一直都保留着草原人种的警觉,或者从唐朝、五代开始,就一直凌驾在党项人之上的军威也应该保持不变,无论怎样比较,潘罗支都没有败的道理,何况是以逸待劳。
  可是谁能相信,李继迁竟然成功了。他率领着全族人马先向南,然后突然转身向西,对西凉城千里奔袭,发起进攻。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吐蕃人被打懵了,他们以为李继迁还会像往常那样,去和老冤家宋朝较量,结果战争突然临头,他们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把李继迁给想错了!
  弱小的民族又怎样?名不见经传的蕃种土包子又怎样?吐蕃人忘了,几百年前,比党项人还落后还荒蛮的沙陀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子逃生,一跃成了中原北方的主人,那么现在的李继迁就注定了只是个小毛贼的命吗?!
  迟钝和傲慢是犯死罪的,西凉城在第一次攻击中就宣告陷落,连宋朝的灵州城都不如。潘罗支和自己的亲人只能选择逃亡,河西走廊就这样被李继迁一头撞了进来,咬下了最肥的一块肉。
  河西走廊,是指现在的甘肃省黄河以西,祁连山和北山之间,东西约长1200公里,南北约宽100-200公里的广褒区域,历朝历代都是中原东部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汉唐之间最著名的“丝绸之路”就必经这里,就是现代也是内地和新疆之间的主要干道,战略意义无比重大。
  好了,现在也是李继迁的了。他的愿望己经实际,不仅夺下了世世代代限制党项人发展的灵州城,并且让灵州四通八达的作用短时间就发挥了出来,党项人真的有了自己的翅膀!
  这时李继迁就面临了选择。是就此满足,先把西凉城消化掉;还是乘胜追击,把吐蕃人赶尽杀绝,彻底肃清河西的敌人,在最大的真实程度成为这里的主人。
  前者是慢功夫,得移民,或者加派重兵,逐步的巩固势力,把党项人的基因牢牢地刻在西凉大地上。后者就干脆利落了,手起刀落,一劳永逸,只要干掉潘罗支的六谷部,还怕有什么后患?这本就是最原始也最有用的占领方式。
  那么猜一下,李继迁会选哪一种呢?历史证明,就算让李继迁的马去想,都只有一个可能。
  十月份攻占西凉城,十一月李继迁就带人冲出西凉城,向更西边杀了过去。他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抓住潘罗支,把吐蕃人的势力连根拔起。但是事情从这时起,就变得诡异了,李继迁再次面临了选择。
  是要“好”,还是要“更好”呢?要以一搏一,本本分分地赚老实钱,还是要以一搏十,在瞬息之间就让实力倍增,立即得到向宋朝,甚至向契丹人叫板的实力呢?
  这真是个问题,突然迎面扑来的富贵,骤然升级,本来不敢企及的梦想,竟然一下子就要成真了,这让李继迁为之痴迷疯狂,他的人生在向他招手,又一次蜕变的时机到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