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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城+番外 完整版

_10 丁墨(现代)
  
  这个认知令慕善最近越来越焦虑,甚至偶尔濒临暴躁。可她不愿意把这份焦虑表现在外,也不想憋在心里。于是就经常约叶微侬喝酒。
  
  这晚,两个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里。叶微侬看着慕善看似乎淡定,双眼下却有了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叹息。
  
  “后悔了?没有趁他好好的时候爱他?”叶微侬道。
  
  慕善神色平静:“我的决定不会变,但那已经无关紧要。”
  
  叶微侬苦笑:“最近霖市实在太乱了。先是丁默言,再是陈北尧,现在是吕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没人能再霖市老大的位置坐久一点。虽然市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成普通刑事案件处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凶手’。可连老荀都说,霖市的黑势力实在太猖狂了。这下好了,不用警方扫黑,他们自己黑吃黑,先斗了个两败俱伤,大快人心。”
  
  慕善沉默。
  
  三天前,吕兆言被湖南帮抢毒品生意炸死的消息,震惊全市。她并不会站在陈北尧的立场上感到高兴。若论这一连串的风波,陈北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叶微侬说得不无道理,这次之后,霖市黑势力大大受挫,的确是好事。
  
  “丁珩怎么样?”慕善问。
  
  叶微侬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吕兆言死了,吕氏乱成一锅粥。但我有预感……”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善接下她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叶微侬忽而笑了,将两只雪白如玉的手摊到她面前:“左手陈北尧,右手丁珩,慕善小姐,你选谁?”
  
  慕善也笑了。
  
  她轻轻抓住叶微侬的左手。
  
  “我有时想,如果他不死,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也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他。那样也等同于跟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叶微侬一怔,看着慕善温和而平静的容颜,双眼竟然一酸。
  
  跟叶微侬分开后,慕善驱车前往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在床边坐下,慕善有些失神。
  
  陈北尧的气色好了不少,白净温润的脸色不再死气,嘴唇也有了几分血色。这令微醉的慕善有些高兴,眉梢眼角便带了笑意。
  
  她拿出书,翻到昨天的段落,继续读给他听。读着读着便觉得倦意袭上心头,连带看着他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陈北尧的床很宽,慕善有时候晚上也在这边陪他过夜。她把书一丢,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蜷到他的身旁。不敢碰到他的身体,只能隔着半尺的距离,望着他恍若沉睡的容颜,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慕善隐约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半梦半醒间,她有些难过,仿佛回到八年前,她低低嘟囔一句:“北尧哥哥……”
  
  脸上的触觉忽然消失了。她今天本就疲惫,又饮醉,脑子沉得像浆糊,哪有精力再思考,继续呼呼大睡。
  
  忽的,她觉得唇上一阵柔软冰凉。紧接着,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分开她的唇,来势汹汹的开始缠绕攻击她的舌。那气息实在太熟悉,她的唇舌几乎本能的与他纠缠。她简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觉得那唇舌比今晚的烈酒还要刺激还要醉人,令她从口里,酥软到心里。
  
  她近乎贪恋的睁开眼,看到一张英俊、清透、憔悴的侧脸,与自己寸寸紧贴。他也闭着眼,黑色长睫在灯光中微微颤动着。
  
  慕善完全没办法思考,死死的抓住他浅蓝色病号服的衣襟,更热烈的回吻过去。舔舐他的唇角,如同得饮烈酒;纠缠他的舌头,像欲/求不满的小兽。他长眉微颤,唇舌与她厮斗得更急切。
  
  直到慕善自己都气喘吁吁,才极克制的轻推他的胸膛。他睁开眼,夜色般幽深的看着她,那里面仿佛有黑色的火焰,正欲将他和她点燃。
  
  慕善盯着他,一直盯着他,摸向床铃的手,却抑不住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欣喜若狂。他不能移动,刚刚侧头吻她,大概已经耗费他太多气力。他望着她,眸中是洞悉一切的温柔笑意。
  
  铃声响起,一堆人闯了进来,门口亦有人语气惊喜的拨电话。慕善退到外围,看着他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慕善在沙发坐下,抬头看着走廊上彻夜不灭的灯火,重重叹了口气。
  
  医生做完各项检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
  
  仓促赶过来的周亚泽,连忙冲进病房;隔壁房大难不死的李诚,也被人推着轮椅过来。此外还有一些慕善眼熟或没见过的男人,包括刘铭扬。个个面露喜意。
  
  陈北尧简单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语气还很虚弱:“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谈,你们明早八点过来。”
  
  一帮人连忙叮嘱医生护士照顾好老大,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周亚泽推着李诚出去时,笑着对慕善道:“嫂子,好好照顾老大。”
  
  其他人一听,齐声喊“嫂子再见,嫂子辛苦了。”慕善脸皮微热,抬眸便看到陈北尧脸色苍白的含笑望着自己。
  
  慕善站在床边。
  
  他的突然苏醒,令她不知所措。一往情深全部被他发现,她要怎么收场?
  
  陈北尧嘴角扯了扯,英俊容颜有几分恍惚:“睡很久了。一直听到你在读书,很想睁眼看你。”
  
  慕善心头一颤,只觉得周亚泽的话,还有他亲密的态度,令两人的关系就要失控。
  
  可不等她澄清,他缓缓阖上双眼,露在被子外的左手,五指却等待般张开,一如这些天她和他的十指交握。
  
  “再读给我听,善善。”他低声道,“就读……我最喜欢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我最喜欢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慕善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你刚醒,好好休息。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他没吭声。
  
  他沉默了有半分钟,眼依然闭着,声音沙哑而固执:“善善,留在这里。读给我听。”
  
  慕善心头又甜又痛。
  
  她原以为,如果上天眷顾,他的病情不恶化,他能够不死。三年、五年、十年,不管多久,她会陪着他,用这种方式跟他天长地久。
  
  现在他竟然大难不死,所有现实的问题也同时归来。
  
  他醒了,她高兴得想哭,难过得想死。
  
  终于,她一只手拿起书,另一只手却始终自己紧握,无视他的渴求。
  
  顶层病房一片寂静,只有她清朗而决绝的声音,平缓响起: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来了……”
  
19、心甘情愿
  三天前。
  
  丁珩戴着顶鸭舌帽,静静站在围墙后低头吸烟。身后站着几个同样沉默寡言的黑衣男人。
  
  一个小个子少年低着头匆匆走过来,在丁珩面前站定,声音微抖:“老大,他们在3号包厢。”
  
  丁珩点点头,把烟丢在地上踩熄。
  
  身后几名男子目露凶光。
  
  这是距离霖市五百公里的高速公路旁的一个小饭店,离吕兆言遇袭不到四个小时。在众人惊痛慌乱的时候,丁珩动作迅速的带着五个自己的旧部,一路追上了球哥的车驾。
  
  路上,他接到了吕小姐的电话。那个一向木讷的女孩,在短暂的犹豫后,叹了口气说:“丁大哥,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请替大哥报仇。我们全家会记得你的恩情。”
  
  这倒令丁珩刮目相看。
  
  丁珩一声令下,几个人戴上口罩墨镜,凶狠而沉默的冲进了饭店。加油站的经理看势头就感觉不对,颤巍巍的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伙计噤声。
  
  一行人冲到3号包间门口,丁珩深吸一气,递个眼色,旁边一人拔出枪,狠狠一脚把门踢开!
  
  数把枪对着狭窄的包间,然而没有预料中的喝斥惊慌,甚至……没有一个活人。
  
  丁珩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剧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简陋的包间变成了停尸间。昔日威名赫赫的球哥,就仰面靠在一张高脚椅上,身上几个血洞,浑圆的眼睛瞪得极大,死不瞑目。他那几个彪悍威武的手下,同样饮弹倒在椅子上或者地上。
  
  手下一人推开旁边的包间门,也是一怔,低声道:“大哥,看来球哥带来的人死光了。”
  
  丁珩过去一看,果然另外的包间也是尸横遍野的惨状。
  
  丁珩又走回3号包间,静默了片刻。
  
  “怎么办?”刚才那名手下问。
  
  丁珩心头冒出阵阵冷意。
  
  他带人追上来,并不是为了大动干戈,而是于情于理,也要问清楚。以前湖南帮和吕氏争夺毒品市场就有过纠葛,现在出了事,不能让湖南帮就这么离开。
  
  可对方这招太狠了。
  
  先杀吕兆言,再杀球哥。不管内里有多少隐情,死无对阵,两派都不会再善罢甘休。吕家一定会和湖南帮斗个你死我活。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陈北尧明明已经病危,据说周亚泽整天忙着全国为他找专家会诊,全无异样。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是吕氏毒品生意上的其他竞争对手?
  
  还是陈北尧的“兵败如山倒”根本是假象?
  
  想到这里,丁珩掏出枪,朝球哥的尸体又开了三枪。还温热着的身体痉挛般原地颤了三下,血流得更多。
  
  手下们略有些不解,之前那名手下忽然道:“大哥杀了球哥,大哥为吕老板报仇了!”
  
  其他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掏出枪,朝几个房间内的尸体开枪。
  
  之后一行人迅速离开加油站,跳上车,驶回了霖市。
  
  丁珩在第二天晚上,见到吕兆言唯一的妹妹。
  
  丁珩枪杀湖南帮,为吕老板报仇的消息,很快在霖市黑道中流传,令所有人赞叹佩服。这多少令吕氏几位原本不太看得起他的大佬,遇到他都客客气气。
  
  丁珩知道,自己走的这步棋,利大于弊。
  
  但他没料到,会得到吕夏的全力支持。
  
  丁珩刚在吕家书房坐下,门就被轻轻推开,吕夏走了进来。
  
  丁珩微微一笑。
  
  这是个很普通的姑娘。相貌寻常、气质也不出众。往人堆里一放,根本找不出来。只听说学习不错,正在念大四,已经拿到普林斯顿的全额奖学金。
  
  丁珩察觉到,吕夏抬头看见他,脸色略略一红。许多女人第一次看到他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令他对于控制两人的对话,更有信心。
  
  “吕小姐,节哀顺变。”丁珩柔声道。
  
  吕夏点头,低声道:“其实我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丁珩微微一怔。
  
  然而吕夏接下来却语出惊人。
  
  “丁大哥,我可以把大哥的家业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说这话时,她还是平时老老实实的样子,像块木头。唯有红肿的眼眶,透露出她的悲痛泪水。
  
  丁珩有点刮目相看。
  
  “吕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觊觎吕家产业。”
  
  吕夏苦涩的笑笑:“丁大哥,现在大哥死了。叔叔、舅舅、表哥,还有几个结拜兄弟,大概都想争老大的位置。这几天,已经有八个人跑来,说支持我当老大了。只有你,没有来邀功,也没有来哄我当那个老大。以前我大哥就说,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丁珩微微一震,笑了:“你能说这一番话,就挺适合当老大,我也愿意支持。不过你一个女孩,我更支持你继续出国深造。”
  
  吕夏点头:“嗯,你们那些生意我不感兴趣,要是真的做了老大,要么是傀儡,要么跟我哥一个下场。那是条死路,我为什么要走?我只相信知足常乐。丁大哥,请你帮帮我。你只需要留给我、我妈、嫂子一笔钱,其他的我愿意支持你。”
  
  丁珩沉默片刻:“但即使你支持,要让其他人服气,也很困难。”
  
  吕夏白净的脸终于透出一丝微红:“丁大哥,你可能需要……咳……跟我订婚。”
  
  丁珩长眉一挑,笑了,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眼前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大胆的提议,令他不得不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不是孩子。
  
  “好,我愿意娶你。”丁珩目光灼灼望着她。
  
  她却连忙摆手:“不,只订婚,等你坐稳位置后,就解除婚约。”她抬头,迎上丁珩略显诧异的目光,“丁大哥,我不愿意为了利益葬送婚姻和幸福,相信你也是一样。”
  
  丁珩一怔,失笑:“吕夏,你怎么知道跟我结婚不会幸福?”
  
  吕夏笑笑,神色豁达:“我听大哥说过慕小姐……我知道你之前就拒绝了联姻。这令我更加相信你。因为我也觉得,人在感情上不该委屈自己。”
  
  如果说,之前还存了哄哄吕夏获得她支持的心思,此刻丁珩完完全全对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
  
  他甚至觉得,这个聪颖通透的姑娘如果做了新老大,也许真有点意思。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太纯洁了,不适合黑色。
  
  对着吕夏期待的目光,丁珩郑重的点头:“好,我丁珩发誓,有生之年,待你吕夏如同亲生妹妹。”
  
  吕夏神色动容,坚毅点头。
  
  丁珩与吕夏迅速订婚的消息传遍霖市时,慕善正将车停在陈北尧的别墅里。
  
  她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联姻,丁珩不过是吕兆言左右手;现在,他能得到整个吕氏。
  
  她走到主卧门口,一怔。
  
  门是开着的。阳光将足足五十平米的房间照得通透明亮。陈北尧安静的躺着。他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种清透的苍白,细长深邃的眸全不似昨夜的疲惫和温柔。
  
  那眸色极冷。
  
  这样神色的陈北尧,慕善只见过一次——丁默言和曼殊被杀那天,那个熟练杀人的陈北尧,就是这样冷酷。
  
  或者,这才是他人前的样子?
  
  周亚泽站在床尾,手里拿了把乌黑埕亮的枪,抬手比了个瞄准的姿势,嘴角泛起一丝笑。陈北尧看完他的动作,也笑了,笑得冰冷无情。
  
  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意味深长,那么势在必得。
  
  仿佛一切早有预谋。
  
  慕善心中暗惊。
  
  之前因为伤痛欲绝,她根本不去想太多,也不关心谁死谁活,眼里只有个奄奄一息的陈北尧。
  
  可陈北尧醒来的同时,混沌迷茫的她,仿佛同时被一只冰冷的棍子狠狠敲醒。
  
  吕兆言死了,据说吕氏跟湖南帮也结仇,丁珩更要亲赴湖南谈判。
  
  陈北尧就在这时“奇迹”般的苏醒;仇人既死,他又没嫌疑;生意什么的还可以重新振兴——
  
  一切完美得像上天眷顾。
  
  可她见过他如何对待丁氏父子,手法如此酷似。
  
  她有些艰难的看一眼陈北尧。
  
  他也正望过来,眸色微暖,仿佛之前的冷酷是另一个人。
  
  她愈发肯定的想,会不会,在那么多个令她柔肠寸断的夜里,在霖市风云动荡的这些天,这个男人,就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旁观她的情动,遥控复仇和杀戮?干干净净,毫无嫌疑?
  
  她深吸一口气,也许真的该离开了。
  
  她走进去,周亚泽含着笑意喊了声“嫂子”,离开了房间。
  
  四目相对。
  
  他的眸色比阳光还要温柔,仿佛查知她内心的动荡,他沙哑开口:“善善,你心里有我。”
  
  直中要害。
  
  慕善心头一震。
  
  是啊,她对他的情意,这些天谁都看在眼里,包括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没等她拒绝,他又极虚弱、极平静的道:“善善,我爱你,留在我身边。”
  
  慕善的心像是一片湖,他的话就是一块尖锐的巨石,重重投下去,穿破她的阵阵心防,一头扎入她的心窝里,激荡出控制不住的涟漪,却最终归于无形。
  
  她抬起头。
  
  “陈北尧,你是哪天醒的?”
  
  他眉目不动,容颜苍白。
  
  “吕兆言和湖南老大是不是你杀的?”
  
  他沉默。
  
  她长长吐了口气。明知应该冷若冰霜,她却只能很慢、很用力的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应该停止爱你。”
  
  陈北尧的眼眸像是凝了冰雪,一片氤氲。
  
  “希望我们都不再为过去的感情困扰。我们不要再见了,行吗?”
  
  陈北尧眼眸微垂,神色极静。仿佛没听到她的决绝,也没有半点伤心动容。他看着病床上方,那里空无一物,慕善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过了一会儿,跟那天一样,他淡淡答道:“好。”
  
  他闭上眼,好像极累,又像再也不想见到她。
  
  可这孤冷的容颜,只令慕善心头钝痛如刀割。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只有他刚才近乎空洞的冷漠眼神,一遍遍刻入脑海,将她的思绪凌迟。
  
  她深深的看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周亚泽探头进来看了看,本想打趣,却见陈北尧睁开眼望着窗外阴冷的天色,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周亚泽没敢吭声,又退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周亚泽接了个电话,开车直接到了陈北尧家里。
  
  陈北尧正躺在床上看书,周亚泽往边上一坐:“嫂子一个人去了机场。现在应该落地了。”
  
  陈北尧眼神微微一暗。
  
  周亚泽又道:“江娜早就传来消息,说她要回北京。你受伤这么多天,她怎么伺候你也见着了。我还以为这回能成,结果她还是走了。怎么办?”
  
  陈北尧眼睛还停在书上,那是慕善留下的。洁白的页面晕开一小片微黄的淡痕,像是她掉落的一滴眼泪。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想起她聪慧敏锐的洞悉了他精心布置的杀局;想起她努力显得冷漠,悲伤双眼却写满清澈而深沉爱意;
  
  也想起她神色恍惚的说,会停止对他的爱。
  
  他的手拂过那滴泪痕:“我有安排……她会回来。”
  
  周亚泽笑:“舍得下狠手?”
  
  陈北尧把书往床边一丢,微微一笑。
  
  “哄了这么久,也不肯心甘情愿,那我也不等了。”
20、嫂子你好
  窗外灰蒙蒙的,零星传来鸟雀清脆的叫声。整齐的跑步声穿透大雾远远传来,年轻军人们在晨光中齐声喊着:“一、二、三、四……”
  
  慕善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寂静的大院。
  
  她回到北京已经半个月,通过朋友帮忙,在陆军军事指挥学院租住了一套房子。这里房源很难得,进出有哨兵岗亭。
  
  她想办法住进来,还是怀着防备陈北尧的心思。虽然他对她一直温柔有礼,可毕竟已不是当年单纯少年。
  
  不过目前看来,大概是不需要了,因为他再没联系过她。
  
  想想也是,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在感情上强人所难?他从来没让她为难过,不管当年的惨烈分手,还是现在的两次拒绝。他只会默默远离。
  
  尽管每一次,她也许比他还心痛。
  
  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让热度偎贴自己的掌心,心情平静。
  
  电话响起,是公司助理江娜。她向慕善报告公司近况一切顺利,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慕善答再过几天。
  
  那是她的心血,她没了陈北尧,更不能放弃事业。
  
  晚上,大学时的舍友请慕善吃饭。坐在城北一家整洁安静的酒店顶层,慕善心神有些恍惚。
  
  北京的感觉与霖市完全不同。
  
  年轻人忙碌工作、供房子、养车子,摩天大厦、灯红酒绿。城市治安很好,看不到混混,更不可能看到黑道。
  
  这是慕善过去七年来熟悉的环境和生活,而近一年来在霖市的生活,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这令慕善越发决定自己的决定正确。
  
  两人聊了半个晚上,离开饭店时,半天也没打到车。好友笑着说北京的地铁现在也很方便,拉着她往地铁走。
  
  因为临近十一点,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两人上了天桥,慕善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不远不近跟了个男人。男人个子不高,瘦巴巴的。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头垂得很低。双手插在裤兜里,上半身好像努力缩着。
  
  慕善拉拉好友,她也有点紧张,压低声音道:“听说最近这附近有人抢劫……”
  
  话音刚落,身后男人像是一道急速彪行的影子,突然从两人身旁冲过。慕善只觉得手中一紧——那男人在抓她的包!钥匙、钱包、身份证明……还有项链都在包里,她条件反射抓得更紧!
  
  好友一声尖叫,慕善就见那男人手中亮光一闪——是刀!慕善一惊,松手。那人停都没停一下,一把将好友的包也抓过去,转身跑了。
  
  慕善和好友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又惊又怕又沮丧。
  
  “嘭——”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慕善和好友瞪大眼。
  
  紧接着是几声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一个男人,戴了顶鸭舌帽,站在天桥下,一手拿一个包,脚下踩着刚才的抢劫犯。
  
  慕善和好友忙走过去,接过包道谢。男人大半张脸隐在阴暗中,点点头道:“我把他送去警察局。”然后揪着那抢劫犯走了。
  
  好友惊喜道:“太幸运了!”
  
  慕善拿着包,有些走神。
  
  是幸运吗?
  
  她上次被警察带走,就知道陈北尧有派保镖在她身边。陈北尧中枪那段时间,周亚泽怕仇家报复,也派人保护她。
  
  现在想来,那样混乱的环境下,周亚泽怎么会想到她的死活,当时一定是陈北尧早就醒了,秘密授意。
  
  可今天这个路见不平的男人,出现太突兀,言行举止也不像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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