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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_2 雷蒙德·库利 (美)
  格斯点点头。“随你便。”
  卢西恩对着十字架拍了几张照。显然,他已经在脑海里盘算起了熟悉的客户人选。
  “我要打些电话联系一些人,”卢西恩说道。“要几天时间。”
  不能拖着的。格斯要这笔钱,以及这笔钱能给他换来的自由。他还要到外边去躲一阵子,等到博物馆的事情尘埃落定。这是他现在最为急切需要的。
  “嗯。但要快。最多一二天,不能再长了。”
  他又看到卢西恩的眼珠在骨碌碌转。可能是在思忖怎样与买主做这桩生意,即使是买方答应了开价,还要设法在买主身上狠狠赚一大笔佣金。这个奸诈的贩子。格斯心里暗暗想着,等几个月后风声缓和些时,他会再次找他算账的。
  “明天傍晚六点来看看吧,”卢西恩说道。“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而为的。”
  “知道你会的。”格斯拿起桌上的十字架,重新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风衣内侧口袋里。他把手枪放进风衣的另一只口袋里。“那明天见,”他对卢西恩说道。脸上僵硬地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出了店门。
  卢西恩望着那个高大的身板沿着街边走去,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发现自己仍在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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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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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看,要是没有这件案子,我现在就可以退休了,”詹森吼叫着,赖利刚在他上司对面的桌边座椅上坐下。位于联邦广场上的联邦调查局的办公楼里,主管局长助理的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在开会,在座的有阿帕罗和阿米莉亚·盖恩斯,还有暴力犯罪兼重案行动组的头罗杰·布莱克本,以及布莱克本的两个助手。
  这片位于下曼哈顿的政府建筑群由四幢大楼组成,距“归零地”Ground Zero,指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中,原世贸大厦的灾难现场。纽约人称之为“归零地”,并在那里建起一座小小的纪念馆,希望人们永远铭记那悲惨的一刻。只有几个街区之遥。这些大楼里有二万五千多个政府雇员在忙碌地工作着,也是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的所在地。赖利此刻坐在他上司的办公室里,这儿没有大工作室里那种嘈杂,他不由得有种喘过气来的感觉。在他看来,他上司詹森办公室里相对安静的工作环境要比他上司的工作权限对他更有吸引力。
  作为纽约分局的主管局长助理,这几年里,詹森肩上的担子一直十分沉重。局里有五大工作重点——毒品与团伙犯罪、暴力犯罪及重案、金融犯罪、外国反间谍以及新近冒出来的“犯罪黑马”国内恐怖主义,而这些领域的犯罪正在全面上升,呈愈演愈烈之势。詹森天生是块管这份工作的料:他以前打过橄榄球,身材魁梧,灰白的头发,脸上表情始终冷峻严肃。他手下的人不用多久都会明白一点:只要有詹森替你撑腰,你尽可放心地闯过前面道路上的一切坎坷。但是,要是你不幸冲撞了他,你最好得考虑一下到国外去过太平日子。
  詹森不久就要退休了,赖利这时可以理解他的上司为什么心境不好。他可不愿意临退休前的几个月被大都会博物馆抢劫案——已经有人这么称呼这案子了——这么大的重案扰乱。媒体也不依不饶,对抢劫的经过大肆报道。这还不是一般的武装抢劫,可以说是狂轰滥炸般的袭击。自动机枪对着纽约上流社会的人士扫射。市长的妻子被劫为人质。在大庭广众面前竟然有人被杀,还不是被枪击所致死的,竟然是被斩首的,这种死囚般处死不是发生在中东专制国家的高墙深院内,而是在这儿,在曼哈顿,在第五大街上。
  还有电视实况转播。
  赖利望着詹森身后墙上悬挂着的国旗和联邦调查局徽章标志,目光又回到主管局长助理身上。詹森正用手肘靠在面前的写字桌上,深深吸了口气。
  “抓住这些混蛋后,我会记着告诉他们这给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赖利说道。
  “你得记住不要忘了,”詹森说着,他身子向前倾,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这些部下的脸。“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些天来我接到了多少电话催问这案子,又是多么上层的人士直接打来的。现在说说,这案子目前状况怎样,我们下一步又准备怎样。”
  赖利望了一眼其他人,他率先向头汇报起他的工作进展。
  “初步侦缉还没找到明确的方向。除了弹壳和马匹外,这批抢匪没再留下其他物件。实验研究组的人正在绞尽脑汁找线索,但苦于物证太少。”
  “这种情况真是很少见的,”阿帕罗插话道。
  “那些弹壳证明他们用的是MII/9考布雷机枪和微型乌兹冲锋枪。罗杰,你的人在查这方面的线索,是吧?”
  布莱克本清了清喉咙。他领导的部门最近端掉了哈勒姆区的一个最大的海洛因销售网,抓了二百多个人。“显然都是些普通型枪支。我们在做弹道方面的检验,但我并不指望会有重大发现。对于这种案子,不要指望会在枪支上有突破性发现。很难想像这帮人会从网络上订购枪支的。”
  詹森点点头。“那些马呢?”
  赖利接过话头。“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发现。是灰色和栗色的雄性马,被阉割过,常见的那种。我们正在核对失窃马匹的档案资料,在查马鞍的来源,但也……”
  “没有印记或植入芯片吗?”
  美国每年有五万多匹马被盗,现在日益流行对马匹采用识别标志。最常用的办法是冷冻印记法,用一种超冷烙印技术,改变色素生长细胞,使得印记部位原来的毛色变成白色。另一种较少用的办法是采用一种皮下注射针,把微小的芯片植入马匹的皮下,而芯片上带有识别用的序列号。
  “没发现有芯片,”赖利答道。“但我们还在找。芯片体积很小,除非事先知道植入部位,否则很难发现。再说,芯片通常都是植入十分隐蔽的部位,一旦失窃的马被找到,那芯片就应该还在,没被剔除掉。我们倒是发现这些马是有冷冻印记的,但原来的印记上又被打了印记,已很难辨别原来的印记了。实验室的人在设法把两种印记分离开,希望能重现原来的印记。”
  “那些服饰和中世纪的器材方面有什么线索吗?”詹森转向阿米莉亚·盖恩斯问道,阿米莉亚在负责这方面的调查工作。
  “还得花些时间,”她答道。“这种用具的通常来源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一些专业小团体,特别是那种砍刀,那是真正的刀,不是舞会上的道具。我想会顺着这思路找到些线索的。”
  “这么说,这些家伙人间蒸发了?”詹森显然有些失去了耐心。
  “他们肯定是有汽车接应的。他们在公园里扔下马后,不远处有两个出口。我们正在寻找目击者,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阿帕罗说道。“四个人,肯定是分散离开公园的,那么晚了,不会太引人注目的。”
  詹森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他的脑海里在汇聚各种信息,想理出个思路。“可能会是哪种人干的呢?你们谁有怀疑对象了?”
  赖利望了望其他人,接口说道,“这次看来不那么简单。首先让人想到的是艺术品偷盗。”
  艺术品偷盗,特别是针对著名的艺术珍品,通常是按照某个买主的指令,或是偷盗者在与收藏者谈妥价钱后,有针对性地实施的,而买家也只是想占有这些艺术品,从来不会再让这些艺术品在别人面前露脸的。但赖利在赶到博物馆后,就基本上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有针对性的艺术品偷盗总是被那些偷盗技艺高超的盗贼所网罗。在第五大街上骑马闯入博物馆,这不符合那些雅贼的作案手法,他们也不会滥杀无辜,更不用说那种行刑般的斩首了。
  “我想,我们都会想到这一点的,”他继续说道。“人们的最初印象似乎也如此。但看来不会是仅仅抢走几件珍贵文物那么简单。要抢走几件展品,完全可以在一个参观者较少、下着雨的星期三早上进行。趁馆内没多少人时,突然亮出乌兹冲锋枪,抢了展品就跑。那样干不会被多少人看到,风险也低些。而现在这些家伙却选择了最热闹、警卫最严的时刻闯入,演出这么一出武装抢劫剧。他们似乎在故意奚落我们,让我们不知所措。当然,他们是如愿以偿,满载而归了。但我想,他们更是公然挑衅,仿佛发出了一种宣言。”
  “什么宣言?”詹森问道。
  赖利耸耸肩。“我们正在追查线索。”
  詹森又转向布莱克本。“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布莱克本点点头。“这么说吧。不管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背景,他们肯定是些好斗之徒,被那些整天游手好闲、迷恋可卡因的街头混混视为英雄。我希望不会被人模仿,形成一股风气。不管怎么说,我想他们这次抢劫背后一定还有些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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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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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森又望着赖利。“这么说,看来这是你的孩子喽,要你管起来了。”
  赖利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他首先想到的这可不是“孩子”这么一个轻巧的形象,倒是更像一头重二千英磅的大猩猩。他默默想着,看来破这案子非他莫属了。
  会议还没结束,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修长,仪态谦和的男子,他穿着一件棕褐色的条纹外衣,外衣里露出牧师领。詹森从椅子里站起身,伸出他那巨大的手掌,握住了来人的手。
  “大人Monsignor:对天主教高级神职人员的尊称。——译注,很荣幸您抽空亲自莅临敝局。请坐。各位,这是迪安吉利斯神甫。我答应过红衣主教大人,请迪安吉利斯神甫参加我们的会议,帮助我们破案。”
  詹森向迪安吉利斯一一介绍了在座的每位特工。让局外人参加这么敏感的会议,这本身就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梵蒂冈驻美国的使节宗座代表Apostolic,梵蒂冈的使节。这种使节并无外交人员身份,无权与行政当局交涉。宗座代表负责与未曾同教廷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的神职人员联系,但不得干涉当地主教执行权力。农西奥给许多部门的高层人物打了电话,达成了这样的安排。
  来人年近五十,赖利暗忖。他的黑发梳理得很整洁,圆弧形发型垂在两侧太阳穴边,耳边四周有一些银白色的斑纹。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架上稍有些暗色污迹。他在被告知在座每个人的姓名和职务时,微微点头示意,显得十分和蔼温顺。
  “不要因为我而打断了各位的开会,”他坐下后说道。
  詹森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打消他的顾虑。“目前我们还没什么确切的证据,神甫。我希望不要给您造成误解,因此,我要强调目前我们谈的都只是些猜测和设想,是我们内部在集思广益,讨论各种犯罪嫌疑人而已。”
  “我明白的,”迪安吉利斯答道。
  詹森又望向赖利,赖利略微有些迟疑,但他仍然继续了他的话题。他知道得稍稍回顾一下刚才说的,让神甫大人了解他们讨论的背景。
  “我们刚才在说,这看来不是简单的博物馆抢劫。这种作案方式,时机选择,种种迹象表明在看似简单的滥杀无辜背后仿佛隐藏着更深的动机。”
  迪安吉利斯噘了噘嘴,尽力理解着赖利的意思。“我明白的。”
  “我们的第一反应,”赖利继续说道,“是想到了穆斯林基要主义者,但在这一案子上,我敢肯定不会是他们干的。”
  “您为什么会那样想呢?”迪安吉利斯问道。“不幸的是,他们对我们怀有很深的敌意。我想您肯定还记得巴格达博物馆遭到抢劫时引起的哗然。双重标准、指责、愤慨之声不绝于耳……在那个地区,事态一直难以平息。”
  “相信我,这并不符合他们的习惯做法——事实上,两者还是大相径庭的。他们的攻击方式都是公开的,喜欢宣称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通常是喜欢采用自杀性袭击方式。再说,让任何一个原教旨主义者穿戴有十字架标记的服饰,都会被认为是种该受诅咒的事。”赖利望着迪安吉利斯,后者微微点着头。“当然,我们还是会在这方面查一下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我却认为是另一种人干的。”
  “本邦的杰作。”詹森套用了一句不甚贴切的政治行话。
  “据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更大些,”赖利点点头,耸了耸肩,表示认可。除了外国恐怖分子外,对付个体“独狼”极端分子和本国的暴力激进分子也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迪安吉利斯一脸茫然。“本邦?”
  “就是本地的恐怖分子,神甫。那些恐怖组织团体都取着滑稽怪异的名字,比如叫修道会或是缄默兄弟会之类的,它们大都打着天主教的旗号,仇视人类,干着与天主教教义南辕北辙的勾当……”
  神甫不安地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我以为这些人都是狂热的基督教徒。”
  “确实是的。但要记住,我们谈论的是梵蒂冈——是天主教。这些家伙,他们不是罗马的忠实信徒,神甫。再说他们这些完全走了味的教会,没有一个与天主教有真正的关系,梵蒂冈也不承认它们。你们的人也一再申明,不会与这些团伙有任何关系,这样做是十分正确的。这伙人除了把自己的一切麻烦全部归咎于黑人、犹太人和同性恋者外,还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仇视政府当局,特别是美国政府,梵蒂冈当局作为美国的帮凶,也在他们的仇视之列。他们认为美国是魔王撒旦,这个称呼,也就是霍梅尼Khomeini(1902—1989),伊朗伊斯兰教什叶派领袖,有很多关于伊斯兰哲学、法律和道德观的著作,领导推翻国王并于1979年建立伊斯兰共和国,成为伊朗政治和宗教的终身领袖。对美国的称呼,时至今日还在穆斯林世界里广为流传。还记得吧,这批人在俄克拉何马城炸了联邦政府大楼。死伤者都是基督教徒和美国人。附近受伤的人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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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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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费城逮捕了一个人,也是我们长期跟踪的对象,此人参加的团体叫作耶和华之子教,是个北欧雅利安社团的派生组织。此人曾是雅利安社团与穆斯林社团之间的联络人,在‘9·11’袭击后,仍然利用这一角色在策划反美穆斯林极端分子联盟的活动。”
  “是我们敌人的敌人,”迪安吉利斯饶有兴趣地说道。
  “是这样的,”赖利认同道。“这伙人对世界的观念极其混乱扭曲,神甫。我们得认真研究他们这次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
  屋里的人都沉默不言。詹森缓缓说道,“好的,那你就把这事给看住点。”
  赖利义无返顾地点点头说,“好的。”
  詹森转向布莱克本。“罗杰,你还是认为这只是件简单的抢劫案子?”
  “肯定是的。我们从两方面同时下手,等有了明确的线索,再决定朝哪个方向下大力气也不迟。”
  “很好。神甫,”他又转向迪安吉利斯说道,“要是您能整理并向我们提供一份失踪展品的清单,将会对我们的侦破工作有很大帮助的。要尽可能详尽些,比如有彩照,物品的重量、尺寸,凡是相关的资料都要。我们会通告有关方面密切注意的。”
  “没问题的。”
  “说到这一点,神甫,”赖利插话说道,“有个抢匪似乎只对一件东西感兴趣,就是这个,”他说着拿出一张博物馆监控摄像的放大照片。照片上是第四个抢匪正手握着那台密码机。他把照片递给神甫。“展品介绍册上说这是台多齿轮旋转密码机,”他说道,“您是否知道,当时周围都是金银珠宝,他为什么只对它情有独钟呢?”
  迪安吉利斯用手扶了扶眼镜,端详着照片,随即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太清楚这……机器的事。我只能猜想,可能它是架古老的机械装置,因此具有珍贵文物的价值。人们偶然会炫耀一番自己拥有的灿烂过去,看来连我的那些挑选展品的同胞也不能免俗。”
  “那么,也许您能问问他们,他们可能会知道些情况,不知道是否有收藏家曾经为之与他们接触过。”
  “我会记住的。”
  詹森左右看了看。在座的人都没再有发言的意思。“好吧,伙计们,”他说道,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让我们把这伙混蛋揪出来吧。”
  其他人在陆续走出办公室,迪安吉利斯挤到赖利一边,握着他的手。“真是谢谢您了,赖利探长。我感到有可靠的人替我们侦破这案子了。”
  “我们会捉到他们的,神甫。总会有线索可循的。”
  神甫紧盯着赖利,端详着他。“您可以叫我迈克尔。”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叫您神甫吧。已成习惯了,很难改的。”
  迪安吉利斯脸上神情有点惊异。“您也是天主教徒?”
  赖利点点头。
  “做礼拜吗?”迪安吉利斯随即垂下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尴尬神情。“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大约也是我的积习吧。”
  “没关系的。我去做礼拜的,我有教会的。”
  迪安吉利斯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情。“您看我俩的工作在许多方面有相似之处。我们都在帮助有罪孽的人迷途知返。”
  赖利微微一笑。“也许吧,但是……我不知道您遇上的那些罪人其罪孽之深重是否能与我们的那些人相比。”
  “是的,这是个令人困惑的问题……情况看来是很艰难的。”他顿了顿,抬起眼望着赖利。“这也使得我们俩的工作更有价值。”
  神甫看见詹森在望着他们这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赖利探长,我完全信赖您,”神甫说完转身走开了。
  赖利望着他的背影,随后从桌上拿起那张照片。他把照片往文件夹里放时又瞥了一眼。在照片的一角,由于博物馆监控摄像机的清晰度较低,图像显得有些松散,但赖利还是看到了有个人形蜷缩在一只展柜后,一脸惊恐地张望着那个抢匪和那台机器。他从录像带上看见过她,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离开博物馆的那个金发女人。他能想像她当时的恐怖经历,肯定是被吓坏了,赖利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希望她现在已经恢复了。
  他把照片放回文件夹里。他走出詹森的办公室时,不由又想起了詹森刚才的用词。
  这伙混蛋。
  看来底气不是很足。
  要揣摩正常人的犯罪动机已非易事,要想判定疯子的思维,则犹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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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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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夫·埃德蒙森脸色苍白,但似乎并无大恙。特斯望着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模样,倒是略感意外。
  她知道有匹马在后退途中撞倒了克莱夫,在随后的恐慌忙乱中,他被撞断了三根肋骨,伤处靠近肺部,造成了很大的疼痛。考虑到克莱夫的年纪、身体状况以及他有剧烈运动的偏好,纽约长老会医院的医生决定让他再住院几天做进一步的观察。
  “医院里倒是在给我喝挺不错的鸡尾酒,”他对特斯说着,抬头望望挂在床边吊架上的静脉滴液。“我可不把它当回事的。”
  “恐怕不是你说过的那种鸡尾酒吧?”她调侃地说道。
  “我尝过更好的呢。”
  他咯咯地笑着,特斯望着他,心里思忖着是否要把自己此行的意图和盘托出。“与你谈点事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只要不再纠缠我那天夜晚发生的事就行。来这儿的人全都拉长了耳朵想打探出点东西,”他叹了口气。“我猜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
  “嗯,倒是……有点相关的,”特斯腼腆地说道。
  克莱夫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呢?”
  特斯犹豫着,随即鼓起了勇气。“当时我们在博物馆里聊天的,你还记得我当时在看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是一台机器。有点像只小箱子,上面竖着些按钮和杠杆。展品介绍册里称它是台多齿轮旋转密码机。”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不记得了,我没怎么留意。”当然,他当时撞见了特斯,自然不会去注意什么展品的。“那又怎么了?”
  “一个抢匪抢走了它。他没拿其他任何展品。”
  “那么?”
  “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全是无价的珍品,可他却只拿了那台奇怪的机器。不但如此,当他把机器拿在手里时,仿佛是在完成什么仪式似的。他全神贯注,十分虔诚的样子。”
  “嗯,这么说来,他显然是个古代密码机的狂热收藏者了。通报国际刑警组织就是了。可能下一次会轮到政府的机要密码机了。”他冲着她扮了个鬼脸。“还有人喜欢收藏更莫名其妙的东西呢。”
  “我是认真的,”她不满地说道。“他当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他举起那台机器。‘真理指向自由’。”
  克莱夫望着她。“真理指向自由?”
  “我想是的。我敢肯定他是那么说来的。”
  克莱夫想了想,微微一笑。“看来,你碰上的那个家伙不但是个密码机的狂热收藏者,他还去上过约翰斯·霍普金斯Johns Hopkins(1795—1873),美国富商、慈善家,通过对巴尔的摩地区的不动产和商业的投资而致富,遗赠巨款修建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院、医学院等。大学。那样的话,倒是可以缩小搜索范围的了。”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
  “是的。”
  “你在说什么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
  “那句话是这所大学的校训。真理指向自由。就是真理能让人获得自由的意思。相信我,还有约翰斯·霍普金斯的校歌。”他开始哼唱起来:“知识日积月累,学者潜心钻研……”克莱夫望着特斯,看见她一脸惊愕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开心。
  “你是说……?”这时,特斯发现了他脸上偷偷取笑的表情。她熟悉那种自得其乐的神情。“你是在跟我闹着玩吧?”
  克莱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来,他要么是像我刚才分析的,要么是个失意的前中央情报局特工。你看,要是踏进中央情报局在兰利市的大楼,首先看到的也是这条缄言。”他没直接回答她的话,接着又说道,“汤姆·克兰西也是个超级迷。我还能说什么。”
  特斯摇摇头,对他这般东拉西扯的有点恼火。这时,克莱夫又说出了让她惊讶的话。
  “不过,你离开谜底不远了。这符合推理。”
  “你在说什么呀?”她发现克莱夫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了。
  “那些骑士穿着什么服饰?”
  “你指什么?他们穿了什么吗?”
  “我先问问你。”
  她没跟上他的思路。“他们穿着那种典型的中世纪服装。戴着金属网眼面罩,披着披风,还有头盔。”
  “还有……?”他逗着她问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她知道克莱夫在诱导她。她极力回忆着在博物馆内横冲直撞的那些骑士的可怕形象。“没了……?”
  “白色披风上绣有红色的十字。血红色的十字。”
  她皱着眉头思索着,仍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十字军。”
  克莱夫还没完。“再用点劲,好好动动脑筋,特斯。他们的十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左肩上一个红十字,胸前也是个十字?还有什么吗?”
  她得到了启发。“圣殿骑士。”
  “结论呢?”
  她脑筋飞快地转动着。这仍然没完全讲清道理。“你完全讲对了,他们穿戴的是圣殿骑士的服饰。但这可能并不一定说明什么。那也是通常十字军的打扮,是吧?我们也可以认为,他们只是碰巧手边有这种十字军骑士的服饰罢了,而很可能这种服饰是圣殿骑士的。那种服饰可以把他们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起先并没想到这会有什么含义。圣殿骑士肯定是最为出名的,或者是最臭名昭著的,与十字军搅在一起的一伙骑士。那么,你刚才讲的那句拉丁文箴言……就使得一切变了。”
  特斯望着克莱夫,心里渴望能想清楚他话里的含义。她静静等着。真是让她有点急不可待。“……因为——?”
  “真理指向自由,你还记得吧?这句话也正巧是法国南部朗格多克地区的一个城堡里的门墙上凿刻着的铭文。”他顿了顿。“那是座圣殿骑士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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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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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城堡?”特斯紧张得不敢喘气。
  “布朗什福城堡,在朗格多克。那句铭文就凿刻在城堡的门墙上。真理指向自由。真理让人获得自由。”那句话似乎勾起了埃德蒙森的一连串回忆。
  特斯皱起了眉头。她感到困惑不解。“圣殿骑士团不是散伙——”她突然收住口,改口说道,“——在十四世纪被解散了吗?”
  “1314年。”
  “那么说,这对不上呀。介绍册上说那台密码机是十六世纪的东西。”
  埃德蒙森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也可能是他们把日期搞错了。十四世纪并不是梵蒂冈的鼎盛时期。”事实上,梵蒂冈在那时很软弱。1305年,教皇克雷芒五世成了凶残的法国国王腓力四世的傀儡,被迫离开梵蒂冈,把罗马教廷搬迁到了法国的阿维尼翁。就是在这一时期,他与法国国王串通一气,最终断送了圣殿骑士团。这段历史倒并不短暂,有七十年之久,史称巴比伦尼亚罗马教廷,这一罗马教廷完全操控在法国人手里,直至教皇格列高利十一世时才中止了这种状况,由神秘的锡耶纳Siena,意大利一中部城市。的凯瑟琳把教廷迁回了罗马。“如果说是十四世纪的东西,那恐怕就不会是罗马的出品了。”
  “如果是涉及到圣殿骑士的话,那十有八九不是的了。”
  “正是。”
  特斯犹豫地问道,“你看,这里面确实有些名堂,还是我在瞎猜?”
  “不,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些名堂的。可是……圣殿骑士不是你熟悉的领域,是吧?”
  “只差了几千年,地域上也在不同的洲。”她微笑着说。她的专长领域是古代东方一个叫亚述的奴隶制国家的历史。圣殿骑士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你得找个研究圣殿骑士的专家谈谈。我认识几个,他们是这方面的行家,能助你一臂之力的。有马蒂·福克纳、威廉·万斯和杰布·西蒙斯。福克纳现在有八十出头了,可能比较容易打交道。万斯吗,我很久没与他联系了,但我知道西蒙斯在——”
  “也叫比尔·万斯吗?”
  “是的,你认识他?”
  威廉·万斯曾经到过她父亲的一个挖掘现场,当时她也在场。她记得,那还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当时她正与父亲在土耳其东北部的某地进行考古发掘,那儿也是军事当局允许他们去阿勒山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她还记得,她父亲奥利夫·蔡金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万斯,这在她父亲的待人接物上是很少见的。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的模样。个子很高,很英俊,比她大十五六岁。
  在她眼里,万斯很有魅力,热于助人,对她很有鼓舞力。当时她的生活一团糟。发掘现场的条件很差,她又不幸怀孕着。尽管万斯对她不甚了解,但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幸和低落情绪,因而对她很友善,在她沮丧时让她高兴起来,在她知道自己模样难看时,又让她觉得自己仍然很有吸引力。他没有表示出一丁点的暗示,让她觉得他对日后有什么企盼。她当时对他还真有点好感,对于他对她的那种柏拉图式态度颇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她觉得有些尴尬。当时他在挖掘营地住了几天,临近告别时,她感觉到他似乎也开始有了她对他的那种模糊感受。当时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她知道要说自己当时还有多大魅力的话,是很勉强的。
  “我与我父亲一起时,见过他一次,”她顿了顿。“但我以为他的研究领域是腓尼基历史。”
  “是的,但你知道圣殿骑士是怎么回事,像是考古学中的低级下流东西。从学术角度看,对它感兴趣是会让人不齿的。结果就是谁都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在认真研究这一课题。难以计数的疯子沉湎于这段历史中的各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中。你知道翁贝托·埃科Umberto Eco(1932—),意大利文学批评家、小说家与符号学家(研究符号与象征)。怎么说的吧?”
  “不知道。”
  “疯子的明确症状是,他迟早会提出圣殿骑士这一课题的。”
  “在我们这件事上,我就尽量把这话看作是带有褒义的吧。”
  “在这件事上,我是支持你的。它们是极具研究价值的。”埃德蒙森耸了耸肩。“但我说了,我有好多年没听到万斯的消息了。最后一次听说他时,他是在哥伦比亚。要是我是你,我就先去见西蒙斯,我很容易与他联系,把你介绍给他。”
  “好的,这太好了。”特斯微笑着说道。
  一位护士从门外探头进来。“要检查了。五分钟后就来。”
  “好的,”克莱夫嘀咕着。
  “那你随后告诉我?”特斯问道。
  “当然喽。我出院后,请你吃饭怎样,到时你也谈谈这事有什么进展?”
  她记得上一次与埃德蒙森一起吃饭还是在埃及,当时他们一起在亚历山德里亚外海域潜水,研究一条腓尼基的沉船遗骸。他喝了很多亚力酒,醉意中半真半假与她调情,被她得体地推开了,随即他伏在餐馆桌上睡着了。
  “好的,”她说道,心想还有一段时间呢,她总会找借口推脱掉的,但心里又对自己这种不友好的念头感到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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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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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西恩·布塞德在店里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口那一边。
  他凑到窗边,倚在一只仿古铜钟旁向外窥望。他在窗边站了几分钟,心里激烈思索着。他朦朦胧胧觉得那只钟要擦洗了,随即拿着钟回到桌边,把钟放在桌上的报纸上。
  报纸上有幅照片,是博物馆遭抢劫的画面,仿佛张着眼在望着他。
  他用手指摸着照片,把报纸的皱折处抚平。
  要让我卷进去,没门。
  但他又不能无所作为。他要是袖手旁观,格斯会认为他在捣乱,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的。
  只有一条路了,格斯在店里威胁他时,他就想到了这么一条出路。把格斯告发给警方。特别是在知道他插手干了博物馆这案子后,是有很大风险的。但想到格斯在博物馆外挥刀杀死了人,卢西恩心里稍许踏实了点,感到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这个大汉没法指望有朝一日能走出监狱大门向他报复。只要这个国家不改变法律让他有机可乘,格斯是要坐一辈子牢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卢西恩另有盘算的是,他自己也有问题捏在警方手里。有个警探盯着他不放。这条冷酷的猎狗跟了他好几年了,还没一点迹象会放过他,或是会让他松口气的。这全都是一件倒霉的西非古国马里的文物惹的祸,那件文物的实际年代要比他吹嘘的近了许多,价值也要比他的实际售出价低很多。幸亏那个年逾古稀的买家突发心脏病死了,他聘请律师准备告卢西恩欺诈的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让他躲过了一劫,但是警探史蒂夫·巴钦斯基却没放过他。这简直成了一次个人的十字军远征。卢西恩曾设法给这个警探提供过几次消息,但他们仍嫌不够。他们永远是贪得无厌的。
  可这次情况不同了。把格斯·沃尔德伦的事捅给他,也许,仅仅是也许,这个吸血鬼从此会放过他。
  他抬腕看了看表。一点半。
  他拉开一只抽屉,在一只名片盒里翻找着,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张。他伸手拎起电话筒,拨了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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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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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中央公园一幢住宅大楼的第五层上,联邦调查局行动组的头倚在一扇厚实的格子门边,举起一只手,手指分开着,眼睛望着他手下的人。他的副手伸出一只手臂,小心翼翼地等着行动命令。在走道的另一端,一个行动队队员端着一支拉推式短筒枪,倚靠在肩头。行动组的第四名队员悄悄打开了一只眩晕手榴弹的保险栓。另外两名队员也悄悄打开了手中机枪的安全栓。
  “行动!”
  门口的特工用拳头猛力敲门,高声喊道,“联邦调查局的。开门!”
  门内几乎是同时响起了枪声,子弹穿过门板,炸裂的木块碎片飞溅到走道上。
  那名手持拉推式短筒枪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开火回击,他旋风般举枪向门上射击,门板上被射出了几个人头般大小的洞。阿米莉亚·盖恩斯戴着隔音耳套,但仍然感受到狭窄过道上那刺耳的冲击声浪。
  门内又射出一阵枪弹,门框也被打断,炸出的碎块砸到走道上。那第四名队员跨步上前,把手中的眩晕手榴弹从门洞中扔进了屋里。拉推式短筒枪连连开火,把门中央的木板全部打飞。一瞬间,那两名手持机枪的队员闯进了屋里。
  屋里没有反应。一阵静寂。孤零零一声枪响,又复归平静。一声吼声传来,“别动!”随即“别动”的吼声此起彼伏。接着是平缓的命令声,“好!行动结束。”
  阿米莉亚跟随其他人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极为奢侈。每件物品都透露出一股浓重的金钱味。阿米莉亚和行动组长搜查了屋子四处,他们明白了这里是个贩毒窝点。
  屋里的四个人很快被确认了身份,他们都是哥伦比亚的毒贩。一个毒贩前胸中了一枪,伤势严重。搜查后还在屋里找到了一大批毒品和一大堆钱,足以让负责毒品侦缉的部门乐上几个月了。
  行动前,警方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说是发现有一些说外语的人,有大把的钱,还身藏武器。这些都对上号了,但这些人与博物馆抢劫案无关。
  真让人失望。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失望。
  阿米莉亚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屋里四周,在那些哥伦比亚毒贩被戴上手铐带走后,她把这屋子与自己的住所相比较。她自己的住所很雅致,有品味,很时尚,这是她颇为得意的。可眼前这屋子的陈设可以说是让人有点瞠目结舌。屋里应有尽有,窗外是开阔的公园景观。她四下环顾,觉得这么奢侈豪华并不合她的口味,她也不会感到嫉妒的。只是这窗外的景色确实很美。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往下俯视着公园。她看见公园跑道上有匹马,马上骑着人在缓缓跑来。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她仍能辨识出那两个骑马的人都是女性,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麻烦,她的马显得十分兴奋,可能是受到了两个穿溜冰鞋的年轻人从马边快速溜滑过去的刺激的缘故。
  阿米莉亚又看了一眼屋里四周,她走出屋子,让行动组长去做收尾工作,自己得赶回局里去,向赖利报告这次对他们来说是无功而返的行动。
  赖利一直忙于安排人手去悄悄查访清真寺和市内其他一些穆斯林的聚集点。他与詹森简单交换了意见,对这种查访的政治敏感性谈了看法,赖利决定这种查访必须严格遵守一些规定,即仅限于查访而已,查访小组不得超过两名人员,其中一人尽可能安排穆斯林信徒。不得给被访者任何暗示他们在被查询。他们是希望得到被访者的合作,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访者都会配合的。
  联邦广场上联邦调查局办公楼里的电脑不停地吐出各种资料,从纽约警署、移民局和国土安全部也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各种资料。俄克拉何马市发生爆炸案后,数据库里各种数据急剧膨胀,本土激进分子和极端分子的名单人数激增,而在“9·11”事件后,数据库里又增添了许多国家的穆斯林信徒名单。赖利知道,这种名单上的绝大多数人不是因为被怀疑是恐怖主义分子或有犯罪行为或倾向,而只是因为他们所信奉的宗教的缘故。这使得赖利感到十分不安,这也造成了大量的无效工作。仅仅因为信仰的缘故,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真正的罪犯,可谓大海捞针。
  他觉得这次本土极端分子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有一点他仍无法理解,即这案子中体现出来的心狠手辣,以及一群全副武装的疯子与罗马天主教之间的关联。为此,局里安排了一队人马在各种公开声明中和数据库里仔细搜索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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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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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敞开式大工作室走去,工作室里一片忙碌景象,但忙而不乱,特工人员在打电话或操作电脑,赖利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他发现阿米莉亚从屋子另一边正朝他这边走来。
  “你有时间吗?”
  没有人会对阿米莉亚说没时间的。“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今天早上我们去那幢公寓楼收网的事吧?”
  “是的,我听说了,”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不过,这也为我们在毒品侦缉部门面前赢得了一点积分吧,这不是什么坏事。”
  阿米莉亚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在那儿时,往窗外看到公园里有两人在骑马,其中一人的马似乎有些麻烦,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赖利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她在男性主导的局里可以说是一抹亮色。近年来,局里一直在设法招募女性特工人员,直到现在女性的比例才勉强达到最高峰的百分之十左右。局里的招募官毫不讳言希望有更多的女性申请者,可在事实上,只有一位女性特工晋升到了高级探长的地位,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却得到了一个善意的蜂后绰号。
  赖利近几个月里与阿米莉亚多次搭档接手案子。在碰上与中东背景的嫌疑人打交道时,阿米莉亚总会显得格外有用。那些人喜欢她那种红色小鬈发和雀斑脸,适时的亲切一笑或展露亮丽肤色,常常会起到几周艰苦侦讯都难以达到的效果。局里没人会刻意隐瞒对阿米莉亚的喜爱之情,但阿米莉亚却也没招致过性骚扰事件,很难想像会有人敢欺负她。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有四个兄弟,她在十六岁时就获得了空手道的黑带,还是个优秀的射击手。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差不多一年前,他们有一次曾单独在咖啡店里喝咖啡,赖利想约她出去吃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决定作罢,因为尽管他知道还算乐观,但十有八九会吃不成饭的。与同事要认真发展关系是件难事;在局里,他知道他俩能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继续说呀,”他说道。
  “想想那些博物馆的骑马抢匪。从录像上看,显然这伙人不仅仅是在骑马,可说是对马掌控自如。比如说,骑着马跃上台阶。这对好莱坞的特技替身演员来说也许不难,但在现实生活中,这可是件很难的事。”
  她说话那口气,仿佛她会骑马一样;她的语气中也显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阿米莉亚看见赖利那种似信非信的目光,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会骑马的,”她确认说道。
  赖利马上意识到她是有话想说的。从马匹这条线去查也不失为一个方向。他在现场查看时就曾经动过这个念头,想随后了解一下中央公园辖区的警察是怎样使用马匹的,但后来没再去细想这个问题。要是他后来去查了,他们原来是会更早些从这方面入手的。
  “你想调用警方保存的特技演员的犯罪记录?”
  “以此入手。不仅仅是要查骑马作案的人,还要查马匹本身。”阿米莉亚挪过椅子靠近赖利。“录像带上的图像和声音表明,当时人们惊恐万状,拼命尖声喊叫,又是枪声大作,而那些马却并未受惊。”
  阿米莉亚停下没再往下说,她望着屋子一边阿帕罗正拿起听筒接听电话,她仿佛并不情愿把话说完。
  赖利知道她的思路。他替她说了那让人不舒服的下文。“警察用的马。”
  “是的。”
  见鬼了。他也像她一样不愿去想那种可能性。警察用马就可能涉及到警察。没人愿意去猜测会有执法人员涉嫌犯法的。
  “按你的意思着手去查,”他说道。“但要小心。”
  她来不及答话。阿帕罗正急切地向这边跑来。
  “是史蒂夫的电话。有消息了。这次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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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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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斯·沃尔德伦拐进第二十二街,不由得感到一阵紧张。也难怪,自从星期六晚上起,他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定,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他发现有可疑迹象。他多次凭第六感觉而行动,赌马就是这样。结果呢?输得一塌糊涂。但在其他凭第六感觉行动的事情上却有大获成功的。因此,他总是很注意感觉的。
  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又紧张不安起来。前面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汽车。这车太普通了,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特色。车里有两个人坐着,关注着车外的情况,但又没有特定的对象。是警察。他们还会是其他什么人呢?
  他默默数着步数,在一家商店橱窗前站住。从玻璃橱窗反光中他看到另一辆车正在缓缓拐过街角,也是那种毫不起眼的车。他冒险侧脸瞥了一眼,那车里也有两个那种模样的人。
  他被包抄了。
  格斯马上想到了卢西恩。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各种各样整死这头卑鄙的法国蠢猪的痛快办法。
  他走到小店前,突然推开门闪身冲进店内。在店堂里,一脸惊愕的卢西恩刚从桌边站起来,格斯已经扑到了他面前。格斯一脚踢翻小桌,桌上那台丑陋的立钟和一只罐子翻倒在地上,罐子里一种清纯的液体溢出并流到地上。格斯挥拳猛击卢西恩的脸颊。
  “你把我出卖给警察了,是吗?”
  “没,古兹——”
  格斯举手又要砸向卢西恩,他看到卢西恩扭过头,眼睛瞪大往店后里屋瞧。这么说,里屋也藏了警察——这时,格斯嗅到了一阵什么气味,可能是汽油。桌子上翻倒的那只罐子里是汽油,流满了店堂的地面。
  格斯一把抓起那只罐子,又把卢西恩从地上拖起来,用力摔向店门口。他紧跟在后,往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卢西恩腿肚子上猛蹬,又把他蹬倒在地。格斯用穿着靴子的脚蹬住卢西恩,举手把那罐子倒扣在他的头上。
  “你敢出卖我,你这个狗屎,”他咆哮着,让罐子里的汽油全部倾倒在卢西恩的身上。
  “求求你!”那法国人急切地争辩着,他的眼睛里流进了汽油,火辣辣的疼痛难熬。没等他挣扎反抗,格斯一脚踢开店门,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汽油,抬脚把卢西恩踢出了店门外。
  卢西恩滚翻着跌倒在店外人行道上,他的头部和肩部蹿出蓝黄色的熊熊火焰。他高声尖叫着,人行道上的过路人也一片惊叫声,汽车鸣笛声。格斯紧跟着窜出了店门外,左右张望着,看见街两边各有两个人在急忙下车,手里握着手枪,他们的目光被跌倒在地上的火人吸引住了,并没特别注意到他。
  他就是要达到这一目的。
  赖利一看见那个人从街上突然窜进小店里去,就知道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他对着藏在袖口的微型话筒大声喊道,“他发现我们了。马上行动!马上行动!”他往手中的布朗宁手枪装上弹夹,跳下车,阿帕罗则在人行道那一侧冲了出来。
  他还在车门旁就看到店里摔出一个人来。赖利不知自己是否看得真切。那个人仿佛头上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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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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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西恩在街上踉踉跄跄,他的头发和衬衣冒着火,格斯紧跟在后,让警察不敢开枪。
  或许他是这样想的。
  他往街两边胡乱射击,让这些警察不敢贸然冲上前。他手中的贝雷塔小手枪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用,但也让那四个便衣警察躲闪着不敢上前。
  汽车的前窗玻璃打碎了,街上行人纷纷逃窜,尖叫声在空荡的街上回荡着。
  赖利看见那人举起枪时及时躲在了车门旁。枪声在街上爆响,两颗子弹打到了赖利身后的砖墙上,又有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那辆克莱斯勒轿车的左侧前灯。铬钢灯座和灯玻璃被打得粉碎。他向右边望了望,有四个行人蹲伏在一辆停着的默西蒂斯车后,被吓得魂不附体。赖利看到他们在设法逃窜,这可不行。躲在车后会更安全些。其中一个人朝他这边望着。赖利冲着他们用手做了个从上往下的动作,喊道,“趴下!别动!”那个人一脸惊恐地点着头退缩了回去,躲到了车身后。
  赖利回过身子,悄悄探出手想开枪射击,可那个他们知道叫作“格斯”的人弯腰紧跟在店主身后,两个人挨得很近。赖利无法瞄准射击。更糟的是,那店主此时半跌倒在地上,空旷的街上回响着他那惨叫声,而赖利却又束手无策。
  这时,格斯从火人身后跑出,对着那边便衣警察方向连连开枪。赖利抓住这一稍纵即逝的良机,屏气靠在车门旁,双手伸直举起手枪,前后准星对成一线,平稳均衡地用力扣动扳机。子弹从布朗宁手枪枪管中轰然射出。格斯大腿上冒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迹。
  赖利拔腿向那个火人冲去。此时,一辆小型送货车正缓缓拐过街角驶来,这一新情况再次阻碍了警方对格斯的围追堵截。
  卢西恩在地上打着滚,双手上下抽动,拼命扑灭身上的火焰。格斯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脚步踉跄着极力站稳。他知道要赶快跑,他摸了摸扎痛的大腿部位,举起手发现满手的鲜血。
  他妈的,那些便衣倒是走运。
  这时,他看到有辆小型送货车缓缓驶了过来。他朝街两边的便衣警察连连开枪,借着小货车的遮挡向街角跑去。他瘸着一条腿拐过了街角,现在该轮到他走运了。街角处正好有辆出租车在下客,是个穿着淡色正装的日本商人。格斯猛然撞开日本人,拉开出租车门,探身把司机从座位上拉出来推倒在街上。他钻进车内,坐在驾驶座位上,挂上排挡。窗外伸进一只手打在他脸上,他侧脸看见是那出租车司机,正扑过来想夺回车子,他满脸通红,暴跳如雷,嘴里吼着听不清的什么话。真是找死。格斯猛然把枪戳出窗外,扣动扳机,子弹打中了那个司机的脸。随即,他猛踏油门,旋风般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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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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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利开的是局里的一辆黑色克莱斯勒车,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冲上人行道,绕过送货卡车。赖利瞥见一群人蹲伏在出租车司机尸体旁。
  阿帕罗在用车里的警用通讯频道保持着对外联络,巴钦斯基在布置增援警力和设置路障。整个行动这么匆忙,真是糟糕。他们应该把整条街封锁住的,可在当时,巴钦斯基说那样做可能会把那个大个子吓跑的,因为平时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冷冷清清,肯定会让人起疑心。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从店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的火人,以及迎面被一枪打死的出租车司机惨相。就是把嫌疑人吓跑,也要比目前这种结果好呀。
  他望了望后视镜,心想不知巴钦斯基是否也跟在后面。
  没有。看来他们是在自己行动。
  “当心前面的路!”
  阿帕罗的喊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赖利敏捷地转动方向盘,急速拐让过一堆轿车和卡车,前面那辆狂奔的出租车已经引起了路上其他车辆一阵阵的鸣叫声。此时,那辆出租车拐进了一条小路,赖利猛拉方向盘紧跟进去,路边的垃圾被冲撞得飞舞到空中。赖利看不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哪里?”赖利大声喊着。
  “在朝河边方向开。”
  这倒是不错。
  出租车在小路上飞奔,突然急转向右,赖利也拐向右面,仍然紧紧咬住。
  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驶向四面八方。赖利看不见出租车的踪影。
  它消失了。
  赖利紧张地左顾右盼,同时又要避让其他车辆。
  “在那儿,”阿帕罗指着一边喊道。
  赖利朝那个方面望去,同时用手猛拉刹车,车子在原地向左急转,车轮胎冒出一股青烟,车子随即钻进了一条小路,又跟上了出租车。赖利猛踩油门,车子飞速向前,在狭窄的小路上蹦跳着,不时碰倒路边的垃圾桶,车身与垃圾桶的磨擦碰撞出阵阵火星。
  车子驶出小路,外面街道两边停放着车辆。赖利听到前面出租车撞在其他车辆的挡板和毂盖上发出的尖厉的金属撕裂声,碰撞虽然不重,但还是减缓了出租车的速度。
  又向右拐,这次赖利看到了通往林肯隧道的路标。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车已经逼近了出租车。赖利从眼角瞥见阿帕罗已经握着手枪,随时准备射击了。
  “不要冒险,”赖利说道。“一交火,会把他打死的。”
  出租车如果在这样的街上高速撞上什么东西的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这时,出租车又拐向了,人行过道口的一群行人被惊吓得纷纷后退躲让。
  赖利看到出租车驾驶窗口伸出了什么东西。不会是手枪吧。无论是谁,既要驾车又想往后射击,只有傻瓜才会那么干。要么是傻瓜,要么是疯子。
  还真是手枪,火光一闪,青烟冒出。
  “坐好!”赖利喊道。
  他猛转方向盘,克莱斯勒车急拐,前胎转向,后轮大幅滑摆。前方是座拆除的楼房,张着黑黝黝的大口子。赖利的车冲破前面拦着的钢丝网眼栅栏,冲了进去,扬起云团般的尘埃。
  几秒钟后,克莱斯勒车又从破屋中退出,再次尾随出租车追上去。赖利留意着,但没再看到有手臂和手枪从出租车驾驶窗里伸出。
  阿帕罗大喊,“当心!”
  为了避让一个手里牵着一条黑色猎犬正在步行的妇女,克莱斯勒撞上了旁边的一个送货员,送货员手里的一大叠啤酒板箱跌翻在地,在路中央蹦跳着。赖利急拐方向盘,避过了人,但撞上了板箱,有一只板箱弹起砸在前窗玻璃上,整块玻璃碎裂成了蛛网状,但没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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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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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清前面了!”赖利喊道。阿帕罗用枪柄底部猛击挡风玻璃,在第三击时,玻璃向外掀起,摔到了车顶上,弹跳着落在路旁停着的一辆小车顶上。
  风霎时钻进车内,赖利眯着眼,前面的道路突然变窄,赖利看到路边竖着前方不通的告示牌。这家伙敢冒险?要是前方有什么挡着,他是死定了。赖利瞥见离前方告示牌大约五十码之处的右手有个拐口,心想那辆出租车可能会向右拐。他用力踩油门,希望能靠上去,逼着出租车拐进右边的小路。克莱斯勒车渐渐咬住了出租车。
  他几乎成功了。出租车发出尖厉的刹车声,猛然拐进了右边小路,车后轮大幅向左滑摆,轮胎碰撞到拐角处楼房的墙角上,激烈的磨擦冒出一股青烟。
  赖利转向跟了进去,阿帕罗喊道,“啊,前面有人!”他们看到出租车的前方有个小孩在溜滑板,那孩子头上戴着一副耳机,根本没看到身后有汽车飞快驶来。
  赖利本能地减缓车速,但前面的出租车并没减速,那辆车的后灯没亮起刹车的警示灯,仍在飞速向那小孩驶去。
  要撞上小孩了。肯定要撞死小孩了。
  赖利揿响喇叭,希望小孩能听到。出租车就要驶到小孩跟前了。这时,那小孩不经意地向左边瞥了一眼,看到出租车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刚闪身,出租车就呼啸而过,没收住的滑板被撞飞了。
  两辆车从被吓呆的小孩身边疾驶而过。赖利意识到前方相对安静些。没有开动的车辆,也没行人踪迹。要是他想方设法截住前面出租车的话,现在正是时候。要赶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
  他猛踩油门,又咬上了出租车。他看到出租车的后轮胎冒着青烟,心里猜测刚才拐弯时,车身与墙体碰撞后外壳向里碰到了轮胎。
  阿帕罗注意到两辆车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你在干什么?”
  赖利用自己那克莱斯勒车的车头撞击出租车的尾部,碰撞的后弹力很大,震得他头颈和肩头一阵疼痛。
  嘭。一次。
  两次。
  他稍稍减速,拉开一点距离,随即猛踩油门,车子蹿上去,第三次撞上了出租车。
  这次,出租车被撞得横了过来,随即掀翻在路边人行道侧,在路上拖滑着冲向一家商店的橱窗。赖利踩住刹车踏板,克莱斯勒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赖利望过去,看见出租车的车顶着地,车身一部分戳进了一家乐器店铺。
  克莱斯勒车一停稳,赖利和阿帕罗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阿帕罗手里握着枪,赖利伸手去拔枪,但很快明白并不需要用枪了。
  出租车里的人朝前撞碎了玻璃,从前窗被甩出了窗外,脸朝下扑在满地的碎玻璃渣上,四周全是被砸烂的乐器。散了架的乐谱纸片飞扬着撒落在他一动不动的身躯上。
  赖利小心翼翼地用脚尖伸到那个人的身下,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显然,这个人失去了知觉,但仍有呼吸,他的脸部被撕裂了,露出了颊骨。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时,他的双臂摊张开,一只手里的手枪慢慢滑落出来。赖利用脚把手枪挪开,就在这时,他还看到了一件东西。
  在那个人的外衣里侧口袋里露出了一只镶着钻石的金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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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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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走进位于列克星顿大街79号的马努基安考古研究院,她的办公室就在这儿,电脑的邮箱里只有几封邮件。毫无疑问,一半是她的前夫道格发来的,几乎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另一半是马努基安考古研究院院长利奥·吉拉戈西安发给她的。吉拉戈西安对别人毫不讳言地说,他把特斯留在院里,容忍她无所作为,只是因为有奥利夫·蔡金的女儿在院里,筹集资金就会容易得多。她讨厌这个秃顶家伙,但她需要这份工作,而目前院里预算偏紧,又传说要裁减员工,所以现在她对他不能随着性子。
  她把邮件全部扔进垃圾桶,全然不顾身后利齐·哈丁那瞪起的惊讶眼睛。这个假正经,又喜欢管头管脚的老女人是她与另外三个研究员共同的秘书。利奥和道格都要从她那儿得到同样的东西,即星期六夜晚抢劫现场的血腥残杀细节。看来,老板想要知道这些细节是出于一种病态的好奇心,从某种角度来说,要比道格那种自私的目的让人稍稍好受些。
  特斯把桌上的电脑和电话位置调整得更好些,她只要稍稍偏过头去,就能望到窗外这幢褐色砖楼那边小径蜿蜒的花园。这幢楼房是她进院之前由学院创始人,一个美国海运大亨精心重建的。花园里栽了许多垂柳,轻柔飘摇的枝条瀑布般挂下,遮掩着一条板凳及草坪上众多的鸽子与麻雀。
  特斯回过神来,目光转回面前的桌上,她拿出克莱夫·埃德蒙森给她的写着杰布·西蒙斯电话号码的纸条。她按照号码拨通了电话,但接通的是录音装置。她挂上电话,又拨了他的另一个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杰布在布朗大学历史系里的秘书,她告诉特斯,西蒙斯不在国内,目前应该在巴勒斯坦的内盖夫沙漠里搞发掘工作,要三个月,如果她有重要事情找他,可以帮她联络。特斯说那就以后再找他吧,随即挂了电话。
  她回想着与埃德蒙森的谈话,决定另辟蹊径。她查了在线黄页,点击了拨号标志,拨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总机。
  “请替我接威廉·万斯教授,”她对接线生说道,那接线生的嗓音显得很尖细。
  “请稍等,”电话那端的女接线生答道。不一会儿,那声音又回到了线上,“对不起,我没能查到叫这姓名的人。”
  这是她意料中的。“您能帮我接到历史系去吗?”随着一阵咔嚓声和嗡嗡声,话筒那端传来了另一位女士的声音。她似乎知道特斯要找的这个人。
  “是的,我记得比尔·万斯的。嗯……他离开这儿了,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特斯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您知道我怎样与他联系吗?”
  “恐怕我不清楚。我想他是退休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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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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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仍然怀有一丝希望。“您能帮我个忙吗?”她执着地说道。“我找他有重要的事谈。我是马努基安研究院的。几年前我们曾在一次文物挖掘中共事过。您是否能替我问问您周围的人,看看他在系里的同事是否知道怎样与他联系?”
  那位女士很愿意帮忙。特斯告诉了她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号码,道谢后挂了电话。她静静想了一会儿,又回到线上,打入了威廉·万斯的字条进行白页检索。她先从纽约地区开始,但没有线索。这也是手机普及的弊端之一,绝大部分人不会去登记的。她又试了康涅狄格州,也没线索。她扩大了检索范围,但又跳出来太多太多的相应条符。她随即把他的姓名打入检索引擎,结果有几百条线索。她很快拖动鼠标查看起来,但没有她要找的关于他目前状况的信息。
  她坐在桌边沉思着。在花园里,鸽子飞走了,麻雀却有一大群,相互嬉逐着。她转过转椅,目光落在了书架上。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重新拨通了哥伦比亚大学,这次是让总台接到了图书馆。她向图书馆接电话的人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单位,对他说自己想找些他们图书馆里藏有的万斯撰写的研究论文或出版物。她逐字拼读了万斯的姓名,并告诉他说自己对凡是涉及到十字军的任何东西都特别感兴趣。她知道万斯可能不会直接以圣殿骑士的题目撰写研究论文的。
  “当然可以,请您稍候。”图书管理员说着,电话那头暂时没了声音。一会儿后,他又回来了。“我刚调出了我们馆里藏有的万斯撰写的所有文章。”他逐一念了万斯撰写的论文和文章的标题,当然是按特斯刚才提出的要求而念的。
  “您能替我把这些资料寄来吗?”
  “没问题的,但我们要向您收费的。”
  特斯告诉了他自己单位的地址,并嘱咐他账单要开她自己的名字。目前在这当口,最好不要去给研究院预算监管人惹麻烦。她挂了电话,感到一阵奇怪的兴奋。这勾起了她对野外作业的回忆和激动,特别是在着手一次开掘工作之前的那种兴奋,那种时刻充满了希望,一切都有可能。
  可这次不是文物挖掘。
  你在做什么呢?你是个考古学家。这可不是业余侦探逞能的时候。还是打电话给联邦调查局吧,告诉他们你心里想的,让他们去查吧。特斯心里想着,要是不告诉他们她正在着手干的事,不知是否会妨碍他们的侦讯进度。她随即打消了这种念头。他们可能会哈哈大笑着把她轰出去的。再说,侦探和考古学家,两者并没那么大的差别,不是吗?两者都是致力于发掘过去的事。不过,才过去两天的事一般不是考古学家该关注的。
  那也没关系的。
  她觉得有点身不由己。她对这事有点走火入魔了,当时毕竟她也在现场。她在现场,而且参与其中了。最关键的,她渴望着,确实是渴望着生活中能荡起一阵涟漪。她又回到线上,搜索着关于圣殿骑士的条目。她眼光里察觉到她的秘书利齐正在以好奇的目光望着她。特斯冲着她微微一笑。她不讨厌利齐,偶尔还对她讲讲自己过去的一些私事。可是她已经与埃德蒙森谈了,不准备再向其他人谈这事了。不会再谈这事了。
  不向任何人谈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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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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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利和阿帕罗都没怎么受伤,只是座位保险带有些拉痛他们,还被前窗玻璃碎片擦伤了。他俩紧随着风驰电掣的救护车在罗斯福大道上疾驰,把格斯·沃尔德伦送到纽约长老会医院救治。格斯被推进手术室后,他俩也被一个心急的黑人护士拦住,要对他们进行受伤情况检查。他们只得依从,让护士替他们清洗包扎了伤口,折腾了一阵后,才得以脱身。
  急诊室的医生说,他们送来的这个病人至少在几天内不会清醒过来接受他们的讯问,甚至在几天之后也难说。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有伤,他们只得耐心等他慢慢恢复过来后再问,同时希望各路特工和侦探能查清他的底细,弄清楚他在抢劫博物馆后的藏身之处。
  阿帕罗对赖利说他要收工了,他赶着回家去了,他那已经四十四五岁的妻子又怀孕了,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赖利决定再在医院转悠一会儿,等手术结束后再回家。一天的折腾,令他身心俱惫,但他独身一人,也不急着回家。单身独居闹市之中的人,常常会有回家落寞的感觉。
  赖利漫无目的地随便走着,想看看哪里能买杯热咖啡。他踏进电梯准备下楼,在电梯厢里觉得有位女士的脸有些面熟,她也在回望着他。那双碧眼,不会错的。她在转开目光前向他随和地微微点头。他觉得她仿佛心有所思,神情有些恍惚。电梯门关上了,他目光停留在电梯门上。
  电梯厢空间狭小,赖利与那位女士单独站得很近,这使他觉得有点不自在。电梯匀速往下,赖利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发现那位女士也注意到了他。他鼓着勇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惊讶地看到她脸上露出了认出熟人的表情。
  “你也在场,是吧?在博物馆,那天晚上……”她壮着胆问道。
  “是的,也算是吧。我是后来到的。”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太拘谨了。“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他觉得这么对别人说自己的职业真是十分难堪,却又很无奈。
  “噢。”
  两人稍一犹豫,似乎都有些尴尬,却又同时脱口而出,她说,“那后来——”,他问道,“你是——?”两人又同时收住了口,微笑着感到有些别扭。
  “对不起,”赖利说道,“你刚才说——?”
  “我是想问后来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但我想这可能不是你能随便和人说的。”
  “确实是那样的。”这么回答显得太自大了,赖利随即觉得有点不妥,急忙补上一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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