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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明就仁波切

_4 咏给明就仁波切(尼泊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个新的修持方式似乎很新鲜且令人振奋,你可能会想:“哇,我从来不曾这么清明过!”
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可能发现自己又开始对这个新技巧感到厌烦了。这也没关系,如果你开始觉得声音禅修法很无聊,那就再试试别的新方法,比如说,你可以禅修气味或看着自己的念头,或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
你现在应该比较了解佛陀为何要教导这么多不同的禅修法门了吧?在电视、网络、收音机、MP3和电话发明之前,佛陀就已经知道人心是多么烦躁不安,又多么离不开那些让人烦乱分心的娱乐消遣,所以他教导了我们许多面对这颗烦躁之心的法门。
不管你选择什么方法,重要的是,每一座禅修之中都要交替练习“有所缘禅修”,以及直接安住自心的“无所缘禅修”。有所缘禅修法的重点在于发展出某种程度的心理稳定度,让你得以在自心感知事物的同时,能够保持对自心的觉知。以无所缘禅修法和有所缘禅修法两者交替练习来安住自心,能让你充分消化、吸收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通过这样的交替练习,无论你处于哪一种状态——面对自己的念头和情绪,或面对似乎是存在于“外界”的某个人或某种情境一一你都会逐渐学会认出,所有你正在经历的一切,都跟自己的觉性息息相关。
时间短,次数多
……远离所有的蓄意造作。
——《帝洛巴:恒河大手印》
神经元对话制造了某种看似天然生成或独立的自我,或者某种看似天然生成或独立的他人。若想斩断这些积习已久的神经元对话,那么,养成正式禅修的习惯是最有效的方法。若能抽出时间做正式禅修,你就会发展出一种具有建设性的习性:这种习性不仅能削弱旧有的神经元模式,还能有效地建立起一种新的神经元模式,使你能认出自心如何参与感知过程。
虽然一天当中随时都可以进行正式禅修,但是根据我所学的,正式禅修的最好时间是在经过一夜好眠,尚未进行任何日常活动的清晨时刻,这时候我们的心最清新,也最放松。出外工作或进行生活琐事之前,先拨出一些时间做禅修,会奠定你一整天的生活基调,也会增强你整天持续修持的决心。
不过,有些人实在没办法一大早起来做正式禅修,勉强把清晨的禅修列入每日行程当中,只会让你觉得禅修是件例行丁作罢了。如果你发现真是这样,请务必另外选一个比较方便的时间,也许是午餐时间、晚餐后或睡前都可以。
正式禅修并没有什么“规定”,不过,倒是有个非常实用的指导方针。我父亲总是向所有学生一再叮咛强调这一点,而他的说法也很容易让人铭记在心:时间要短,次数要多。
我开始教学之后,发现有许多学生才初学禅修,就为自己设定了不切实际的目标。他们认为禅修就是必须以标准姿势坐得愈久愈好,因此就坐在那儿,试图把自己“镇定”在禅修状态中,试图用意志力迫使自己进入平静的状态。一开始几秒钟,这种方式似乎很有效,他们真的感受到某种宁静的觉受,但是,心总是不断在变动,不断在处理新的念头、新的对境,以及新的感官触受。这本来就是心的工作,而禅修即是学习如实面对自心,而不是强迫你的心套上某种佛法束身衣。
我们以为连坐好几个小时便是所谓的“精进”,但是,真正的“精进”并非强迫自己超越原本的极限。真正的“精进”是指尽一己之力做好,而不足专注在你想要达到的结果上。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过于松散和过于紧绷之间,找到一个适宜的中间地带。
经典中记载了另一个琴艺非凡的西塔琴家故事。他是佛陀的亲近弟子,但佛陀发现这个弟子非常难以调教,因为他的心不是太过紧绷,就是太过松散。当他一紧绷起来,不仅无法禅修,连佛陀教过的简单祈愿文都不记得要怎么念诵。可是当他的心过于松散时,就十脆连修持都放弃了,只管睡大觉。
因此,佛陀最后终于问他:“你回家后都在做什么?在家里会弹琴吗?”
这位弟子答道:“会啊!”
“你的琴艺高超吗?”佛陀问他。
西塔琴家答道:“是的,我是国内第一把交椅。”
“那么,你都怎么弹琴的呢?”佛陀询问他,“弹奏音乐时,你都怎么调整音调?把弦调得很紧,还是调得很松呢?”
“都不是,”弟子回答,“如果我把弦绷得太紧,就会发出‘铮铮’的声音;如果调得不够紧,就会发出‘蓬蓬’的声音。只有当我把弦调得刚刚好,不紧不松的时候,音调才会准确。”
这时,佛陀微笑了,跟这位西塔琴家交换深深的目光。最后,佛陀说道:“禅修就是要像这样。”
这个故事说明了初学禅修时,避免过度紧绷是很重要的。现代人由于生活繁忙,在初学正式禅修时,就算每天只抽出15分钟,也都代表了极大的承诺。无论你将这15分钟分成3个5分钟,或5个3分钟来练习都可以。
尤其是在初学时,尽可能投入时间做禅修,同时又不过分紧绷,这点是绝对重要的。我可以提供大家的最好建议是,把禅修看做上健身房。实际到健身房运动I5分钟,总比什么都没做好太多了。所以,即使你只能花15分钟做禅修,也比完全没有投入修持好得多。有些人只能举10磅重,有些人却可以轻易举起50磅;如果你只能举1 0磅,千万不要逞强举50磅,否则不但会把自已累死,而且很可能会就此放弃。禅修时,要像上健身房运动一样,尽力就好,不要超过自己的极限。
禅修又不是竞赛,你轻松地花15分钟所做的禅修,最后可能比有些人过分勉强地花好几个钟头做长时间禅修来得更有益处!最好的禅修原则是,禅修时间要比你自认为自己能力所及的时间再短一点。如果你觉得向已可以禅修4分钟,那就禅修3分钟;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禅修5分钟,那么,4分钟之后就可以停下来了。
以这样的方式练习的话,你就会发现自己热切期待下一次禅修的到来。因此,与其让自己觉得自己达到某种目标,还不如让自己感到意犹未尽来得好。
另一个更快速的短时间禅修法,是用一点时间生起菩提心。菩提心是一种为了他人利益,而渴望达到某种程度了悟的心态。别太在意这个渴望是否特别强烈,这个发心本身就足够了。练习一阵子之后,你可能会发现,这个发心开始有了重大深远的切身意义。
在你花了一些时间生起这种宽广、包容的心态之后,以无所缘禅修安住自心一会儿。无论你在何时选择了什么方法禅修,禅修之后,再交替无所缘禅修是非常重要的。
在安住自心与生起菩提心之问,至少已经过了一分钟。现在你有一分半钟可以好好练习你所选择的方法。不论是专注在一个视觉的对境、一种气味或一个声音上,看着念头或感受,或是练习某种悲心的禅修等都可以,之后就安住在无所缘的止禅修中约半分钟左右。
(此处明就仁波切教导的禅修次第为:一、生起菩提心。一、安住自心于无所缘惮修。
以上两者为前行,约用一分钟。三、正行:有所缘禅修。自选对境。约用一分半钟。正行最
后:安住自心无所缘禅修。约用半分钟。四、结行:功德回向。约用半分钟。所以在这个例子中,整座禅修用去了三分半钟)
修持快结束时,你大概可以用30秒时间做“功德回向”:,无论是公开教导或私人面谈,我常常被学生问到这个问题:“为什么最后一定要做功德同向?”
在每座修持结束之前将功德奉献出来,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祈愿,也就是祈愿将修持所获得的任何心智力量或情绪力量都奉献给他人。这不仅是殊胜简短的悲心练习,同时也是消融自他差异的一种极为微妙之法。
功德回向只需30秒钟,用藏文或中文都可以,中文偈言如下:
以此功德愿众生
圆满福德与智慧
以此福德智慧故
愿能证得二妙身
另外,虽然我不能说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有些学派相信,以西藏原文读诵祈愿文可以增强其力量。他们认为这些藏音祈愿文已经被念诵回响了许多世纪,因此通过藏音的复诵,可以跟这些古老的声波产生连接共鸣.因而增强回向的力量。因此,我想在此处提供大家这首回向偈的译音:
给瓦帝依皆沃坤( Gewa di yee che w。 kun)
索南耶谢措作内( S。nam ye shay ts。k ds。k nay)
索南耶谢雷炯位( S。nam ye shay lay jung wa)
当巴姑尼托巴秀( Tampa ku nyee t。p par sh。k)
无论你选择用正式的藏文偈言或非藏传的中文偈言,以功德回向结束修持是有其实际原因的。
“功德”的藏文是“索南(snam)”,意思是“心智力量”或“发展心智力量的能力”。从事善行时,我们自然而然的惯性想法足:“我真是个好人!我刚刚才做了禅修,才为一切众生做了祈愿,祈愿他们都能离苦得乐。那我能从中得到什么?我的生命会因此而变得更美好吗?这些修持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些话也许跟你脑海里的想法并非一模一样,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而你也确实做了好事.,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祝福自己通常会强化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差异感。“我做了一件善事”“我真是个好人”“我的生活将有所不同”等,诸如此类的想法微妙地强化了一种观感,那就是自我与其他众生是分离的,会对你修持后所生起的悲心、信心和安全感逐渐造成损害。
通过同向你修持的功德——换句话说,刻意思维“每个人其实都渴望一切有情众生之间充满平静和满足”,你就会很巧妙地将“自我与他人为不同个体”的神经元惯性认识逐渐消融殆尽。
非正式禅修
工作中,要记得随时认出心的本质。
——祖古?乌金仁波切,《如实》
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做正式禅修,有时候真的很困难。你可能必须花上好几个小时为重要会议作准备,又或者你必须出席重要场合,比如婚礼或生日宴会等;有时你已经答应陪孩子、伙伴或配偶做什么事;有时你就是觉得好累好累,一个星期工作下来,你只想整天躺在床上或看电视。
一两天没做了正式禅修会不会让你变成一个坏人?不会的。那会不会把你之前投入时间做正式禅修所产生的改变逆转回去?也不会。一两天(或三天)没做正式禅修就表示你得重新驯服一颗末调伏的心吗?也不是。
正式禅修非常棒,因为一天坐个5、1 0或15分钟,就会创造一个改变自己观感的机会。不过,佛陀早期的学生都是农夫、牧人或游牧民族,他们每天都得耕种庄稼、看顾牲畜、照顾家人,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可似好好坐下来,盘起双腿、摆直双臂、眼光端正专注地正式禅修,可能连五分钟都无法办到。因为,一下子哪里有头羊在咩咩叫,或一下子宝宝哭了,又或一下子可能有人冲进营帐或茅屋,通报大家说一阵急雨就快要把庄稼都毁了。
佛陀其实很清楚他们的难处。虽然许多野史外传都把佛陀的出生和成长背景描写成富裕王国的皇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长大。但事实上,他的家世并没有那么显赫。佛陀的父亲其实只是16国中的一位首领,为了避免自己的国家被印度吞并,必须奋力对抗强大的印度君主政体,而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便与世长辞。青少年时,父亲强迫他结婚以延续香火,但他却选择离开家园,追求一种比政治和军事权谋更有意义的生命。他的继承权也被剥夺了。
所以当我们谈到佛陀时,应该要知道,他其实非常了解日常生活中不一定会有机会或闲暇做正式禅修。佛陀对人类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教导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进行禅修。
事实上,佛法修持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要将禅修运用到日常牛活上,任何日常活动都可以是禅修的机会。在日常生活中,你可以看着自己的念头,随时将注意力安住在味道、气味、色相或声音的体验上,抑或当你纯然地觉知心中各种念头、感受而生起奇妙的体验时,就在这样的体验中安住几秒钟。
不过,对非正式禅修而言,先设定某种目标是很重要的。比方说,每天进行不超过一到两分钟的非正式禅修约25欢,如果能记下次数的话就更好了。第三世界的僧人和牧民通常都用念珠来计数,但西方人的选择可说是五花八门:有轻便的随身计算器、PDA.甚至还有超市里用的那种小小的计算机,或者你也可以简单地用便条纸写下来.,重点是,记下所有非正式禅修的次数,以便和你所设定的目标做对照。举例来说,假使你正在进行无所缘禅修,就计算为一次,随后你分心了,就再重新试一次,这就算是两次了。
用这种方式来安排禅修练习的极大利益之一,就是既方便又具机动性,你随处都可以做修持,无论是在海边、看电影、工作、在餐厅吃饭、搭公交车或出租车,或者在学校,只要你记得自己有禅修的意图,那就是禅修。
无论你对自己的禅修满不满意,真正的重点是,牢记自己有禅修的意图。若有抗拒禅修的念头生起时,就想一想老牛边走边撒尿的画面吧!这一想,你的嘴角应该就会扬起一丝微笑,也会提醒你,修持其实就像老牛撒尿一般,是很容易、很必要,也很能放松自己。
当你习惯一天25次短时间禅修之后,就可以开始把目标提升为50次,然后逐渐增加到100次。重要的是,要订一个计划,如果没有订任何计划,你就会完全忘了修持这档事。若每天都能这样做几秒钟或几分钟禅修,让自己安住或集中注意力,就会帮助你稳定自心,而当你有机会作正式禅修时,就不会觉得好像在跟陌生人吃晚饭似的。你会发现对自己的念头、情绪和所接收的对境熟悉多了,就像可以坐下来交心直言的老朋友一样。
非正式禅修还有几个好处。第一,有些人正式禅修时很安定、平和,但到了办公室就变得又紧张又愤怒。如果能把修持和日常生活结合在一起,你就可以避免坠入这样的陷阱中。第二,这或许是更重要的一点,尽管一般人都误以为一定要在绝对安静的地方才可以禅修,但曰常活动中的非正式禅修练习,却能逐渐消除这种错误的普遍印象。
从来就没有任何人找得到所谓毫无干扰的地方,到处都有干扰。即使到了山顶这种相对于办公室或城市喧嚣纷扰的宁静之处,你一开始也许会觉得很轻松舒畅,但一等到心沉淀下来,肯定就会开始听到一些微小的声音,比如蟋蟀的呜叫、风吹过树梢的声响、鸟儿或小动物的嬉戏声,或者流经岩缝的潺潺流水,刹那间,你所寻找的伟大寂静就被中断了。
即使是关起门窗在室内禅修,你一定还是会被什么东两所干扰,比如搔痒、背痛、吞咽、水龙头滴水声、闹钟的嘀嗒声,或者楼上的脚步声等。无论身在何处,你永远都会遇到干扰。无论干扰以何种形式出现,无论有多烦人,非正式禅修最大的益处就是,让我们学会如何面对这些无所不在的干扰。
随时,随地
以禅修面对所有的情境。
——蒋贡?康楚?罗卓泰耶,《觉醒大道》
记住前面所提到的,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可以运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修持方式,甚至连一般认为是干扰的事物都可以用来当作禅修的助缘,帮助我们安住自心。古老的典籍称这种方法为“以生活为道用”( Laking y。ur life as the path)。
即使只是走在街道上,也可以是发展正念的大好时机。你是否常发现自己在做某件事时,比如说前往超市或到餐厅吃饭时,怎么浑然不觉地就到达目的地了?这就是疯猴子发泼撒野的典型例子,我们任由疯猴子制造各种干扰,不仅让自己无法充分体验当下时刻,同时也剥夺了我们专注和训练觉性的机会。此处所说的机会,指的是能够有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事物上,也许是看着你所经过的建筑、人行道上的行人、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或者行经路线上的树等。当你真的去注意你所见到的,这只疯猴子就会安静下来,你的心会变得比较不焦躁,同时也会开始发展出一种平静感。
你也可以将注意力放在行走时身体的感受上,比如注意双腿的移动、双脚接触地面、呼吸或心跳的节奏等。即使在繁忙时刻,这个方法也很管用,是克服匆忙赶路焦虑感的有效方法,当你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体的感受上,或者他人,或者路过的地方与其他事物时,你还是可以快步行走,只要让自己想着:“现在我正走在街上……现在我看到了一栋建筑……现在我看到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人……现在我的左脚接触到地面……现在我的右脚接触到地面……”
如果能在这些行动中都带着有意识的觉知,烦乱和焦虑就会逐渐消失,而你的心也会变得更平静、更放松。当你到达目的地之后,也能够以更自在、开放的心态面对下一阶段的行程。
你也可以利用相同的专注力来开车,或用在家中、职场中所进行的一切日常活动。只要把注意力放在视线范围内的种种对境上就行了,或者,也可以运用声音作为禅修助缘。甚至像烹饪或饮食这类简单的活动,都提供了修持的大好机会,比如切菜时,你可以边切边把注意力放在切割的形状或颜色上,也可以注意汤汁或酱料沸腾冒泡的声音;吃饭的时候,便把注意力放在体验到的气味和口味上。
你可以任选这些情境来练习无所缘禅修,无论你在做什么事,既无贪着也不嫌恶地让自心单纯开放地安住即可。
你甚至可以在睡觉或做梦时进行禅修。当你快睡着时,可以用无所缘禅修来安住自心,抑或轻轻地将注意力放在睡意的感受上。或者,你也可以在睡前默默对自己复诵几遍:“我会认出我在做梦,我会认出我在做梦,我会认出我在做梦……”创造一种将梦境转为禅修经验的机会。
结论
当你开始感到完全孤寂时,你就是开始在帮助自己,让自己回到家。
——邱阳,创巴仁波切,《幻相的游戏》(illusi。n`s game)
禅修并非“单一规格”的修持。每一个人都意味着不同性格、背景和能力的独特组合,也由于认识到这点,佛陀教导了形形色色的法门,以帮助芸芸众生在人生旅途和各种情境中认出自心本性,并从贪、嗔、痴三毒中获得真正的解脱。有些法门看起来虽然平凡无奇,却代表着佛法修持的心要。
佛陀教法的重点在于,要我们将正式禅修的体验,应用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层面。否则,正式禅修帮助我们培养出对空性、智慧和慈悲的直接体验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只有在面对日常生活的种种挑战时,才能真正测出我们内在的平静、洞察力与慈悲的进展。
即使如此,佛陀还是要我们亲自试试不同的修持方法。有一部经典中提到,佛陀鼓励他的弟子透过修持来验证他的教法,而不是根据表面的重要性而接受他的教法:¨犹如我们以锻烧、切割、摩擦的方法检验真金一般,同理,有智慧的比丘也要检验我的教法,要透彻检验我的教法,不要因为盲从而领受之。”
基于相同的精神,我也请大家亲自尝试这些教法,看看这些教法对你是否有效。有些法门可以帮助你,但有些对你可能没有助益。有些人可能马上就发现自己跟某个或某些技巧很相应,但也有些法门需要多加练习才会熟悉。也有某些人可能会觉得禅修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这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能够发展出平静、清明、自信和安详的修持方法,并且实际去修持。假使你可以这么做,那么,你不仅能够利益自己,还可以利益周遭的每一个人,而这就是所有科学研究与内心修持的最终目标,不是吗?我们不仅为自己,更要为后代子孙创造一个更安全、更和谐、更和善仁慈的世界。
第三部 果――成果
经验改变大脑。
——杰若米?卡根( Je R。me Kagan),
《三个令人趋之若鹜的概念》
第十五章 问题与可能性
一开始,我们的心无法长久保持稳定,也无法长时间安住。然而,只要坚忍不拔并持之以恒地禅修,心的平静和稳定性就会逐渐开展。
一-波卡仁波切( B。kar Rinp。che),《对初机者的忠告》
当你以禅修来安住自心时,奇妙的体验就可能会发生.,有时要禅修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有这些体验,有时才第一次坐下来禅修,它就发生了。最常见的体验就是喜乐、清明和超越念想。
喜乐,是身心西方面的纯然快乐、舒适和轻安。当这种体验增强时,你所见到的一切就好像都是由“爱”所产生,即使肉体的疼痛也都会变得很轻微,甚至几乎完全感受不到。
明性,是能够洞见事物本质的一种能力。见一切事物时,就好比见到无云晴空下灿烂闪亮的山水景色般,每件事物都很合理地清晰呈现。即使是纷扰的念头和情绪,在这片景色之中也都有其归属的所在。
超越念想则是一种自心完全开阔宽广的体验。你的觉性直接无遮,不被“我”或“他”、主体和客体,抑或其他形式的限制所遮盖。这是一种清净心识的体验,广大如虚空,无起始,无中间,也无止境。就像虽是在梦境中,却是清醒的,而且也认出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与做梦者的心并非分离的。
不过,我常听到初学禅修的人说,他们虽然坐著,却什么也没发生。有时他们会感受到某种非常短暂而轻微的平静,但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并没有感受到禅修前和禅修后有什么不同。这种情形可真会让人感到失望啊!
此外,有些人还会产生某种迷失感,好像他们所熟悉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的世界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形,而这有可能是愉悦的,也可能是不悦的。
我前面提过,无论你体验到的是喜乐、清明、迷失感,或什么都没有,但你“想要禅修”的意图,比起禅修时发生的一切来得重要多了。由于正念已经在那儿,只要透过禅修,努力地与它连接上,就能发展出对它的觉察。假使能持续不断地练习,逐渐地,你可能就会感受到某种不同于一般心理状态的安定感或平静感。开始有这样的体悟之后,你就能直觉地了解“散乱的心”和“禅修时不散乱的心”两者之间的差异。
大部分人在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无法长时间在纯然的觉性中安住自心。如果你只能安住很短的时间,没有关系,只要按部就班,遵循前面所提到的教法,在任何修持座中都一再重复练习“短时间的放松”就对了。即使只是在一呼一吸的短暂瞬间安住自心,也是大有益处的。只要持之以恒,一再重复练习就行了。
周围环境的因缘条件不断在改变,但真正的平静来自于适应改变的能力。比方说,假设你正在打坐,就在平静地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之际,楼上的邻居竟然开始用吸尘器吸地极,或者附近的狗突然开始汪汪乱叫;也许你开始觉得腿痛或背痛,也许觉得哪里很痒;或者,你以前跟别人吵架的情景突然毫无来由地涌上心头……这些状况时常会发生,而这就是为何佛陀要教导许多不同禅修法门的另一原因。
当这类干扰发生的时候,你就要把它们都变成修持的一部分。这时你可以用觉性去察觉这些干扰;如果你的呼吸练习被狗叫声或吸尘器的噪音打断,那么你就转而练习声音禅修法,把注意力安住在这些声响上;如果你感到背痛或腿痛,就把注意力放在那感到疼痛的心;如果你感到哪里很痒,干脆就抓抓痒吧!假如你去过正在举行佛法教学或是僧人正在念经的佛堂,你一定看过僧人们不断在抓痒或咳嗽,或在坐垫上调整姿势等。但是,如果他们曾用心体会老师所授予的严格训练,那么很有可能的状态是,尽管他们在那儿又抓痒又动来动去的,却是保持着觉察的心——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搔痒感、抓痒的感受,以及抓完痒的爽快感上。
如果你正在被强烈的情绪干扰,也可以试试前面提到过的方法,专心注意那正在体验情绪的心。或者你也可以转而修持施受法,利用当下的感受——无论是嗔念、悲伤、嫉妒或欲望作为修持的基础。
还有一种相反的状况。我认识的不少人都发现,禅修时他们的心会陷入朦胧或昏昏欲睡的状态,要费尽力气以张开眼睛,并集中注意力去禅修,这时“今天算了,躺下来睡一下”的念头就很诱人了。
这种情况有几种对治的方法,第一种方法是,将注意力转而放在昏沉感或睡意上即可,这其实只是觉察身体感受的?一种变化式。换句话说,要能利用你的昏沉,而不是被昏沉所利用。如果你实在坐不直,那就干脆躺下来,同时尽量挺直脊椎。
另一个对治法则是将眼睛向上凝视,你不需要抬起头或下巴,只要把眼光往上移,凝视着上方即可。这样做通常可以让心产生清醒的作用。而当你的心感到烦躁时,凝视下方则能产生一种安定的作用。
如果这些对治昏沉或干扰的方法都无法奏效,我通常就会建议学生先暂停一会儿,休息一下。可以出去走走、做做家务事、运动、读书,或种种小花小草等。如果你的身心都不合作,那么强迫自己禅修实在没什么意义。如果你企图压制自己的抗拒感,到最后你只会对禅修的想法感到挫折,然后就干脆放弃,宁可通过其他短暂而吸引人的事物来得到快乐。在这时候,你家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的节目看起来就很诱人了。
禅修的次第
让那被念头所混浊的(心之)水澄清。
——帝洛巴,《恒河大手印》
我刚开始禅修时,惊恐地发现,比起未禅修以前,我反而体验到更多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我的心非但没有更平静,甚至还更加烦躁了。 “别担心,”我的老师们这样告诉我,“你的心并没有变得更糟。事实上,这些心念一直都在,只是你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而现在愈来愈能清楚地察觉到它们罢了。”
瀑布般的体验
我的老师们将这种体验比喻为山上融解的雪水突然使瀑布涨水。他们告诉我,当融解的雪水从山上往下倾泻时,雪水所及之处,各种物质都会被翻搅而起;无数的岩石、石块和其他物质都会随着雪水一起奔流而下。由于水流非常快,冲刷而下的碎石浊沙又造成水流混浊不清,因此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同样地,这些心理与情绪的碎石浊沙的确很容易让我们分心散乱。
老师们于是教我一段简短的祈愿文: “持金刚祈愿文¨ ( D。rje Chang Tungma)。我发现,当我的心被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淹没而不知所措时,这段经文非常有帮助。部分偈言略译如下:
禅修的正行即是不散乱,无论心感知了什么念头,念头也只是念头罢了。祈请您帮助那安住于一切念头之本质的行者,如实地安住于自心。
全球巡回讲学的时候,我观察到,“瀑布体验”是人们开始禅修时通常会碰到的第一个体验。面对瀑布体验时,实际上还会产生几种普遍反应,我自己全都亲身经历过。就某种意义来说,我感到自己非常幸运,因为亲身经历了这些过程,让我能够对学生产生更深的同理心,只不过在当时,这些瀑布体验似乎是可怕的折磨。
第一种反应是企图阻断瀑布,也就是蓄意阻止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的生起,以便能体验到平静、开阔和宁静的感觉。试图抗拒念头等体验的意图会产生一种反作用,因为这样做会造成心理或情绪的紧张感,到最后演变为身体的一种紧张状态,尤其是上半身:双眼上翻、耳朵竖得紧紧的,而脖子和肩膀则变得异常紧绷。我通常把这个阶段的修持称为“如虹禅修”(rainb。w—like meditati。n),因为阻断瀑布之后的安定感就像彩虹般虚幻且短暂。
一旦你不再蓄意强加这种造作的安定感,你就会发现自己得面对“原来”的瀑布体验。而在这样的体验中,你的心迷失在先前试图抵挡的各种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中。基本上这就是本书第二部所描述的¨哇”的体验,这时你开始试着观照自己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但是一下子又被它们带得团团转。你认出自己又迷失了,然后再强迫自己回一去观察心中所发生的一切。我把这种状态称为“钩链禅修” ( h。。k f。rm 。f meditati。n),在这样的禅修中,你试图钩链住自己的体验,万一不小心让自己迷失了,你就会感到有些懊恼。
有两种方法可以对治这种“钩链”的状态。假如你极其懊恼自己迷失在散乱之中,那么,就让自己的心轻轻安住在懊悔的体验中。不然,就放下散乱的心,把觉性安住在当下的体验中。举例来说,你可以试着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的感受上:也许你的头觉得有点温热,也许你的心跳有点快,又或许你的脖子或肩膀有点紧绷,只要把觉性安住在当下的感受就对了。你也可以像本书第一部和第二部探讨过的,试着以纯然的专注力安住在“瀑布”本身的奔流之中。
无论你如何面对瀑布般的体验,这些体验都为我们上了非常宝贵的一课,消除了我们对禅修先人为主的观念。其实,你对禅修所抱持的期待,通常就是你会遇到的最大障碍,因此,重点是要让自己如实地觉知自心生起的一切。
另一个可能性是,经验来来去去,速度快到你根本尤法认出它们。每一个念头、情绪或感官知觉就像滴人大水池的水滴一样,马上就被吸纳了。这个体验其实是很棒的,而这就是无所缘禅修的一种,是“止”修持最棒的形式。所以,倘若你无法捕捉住每一“滴”,也无须责怪自己,反而要祝贺自己一下,因为你已经自然地进入了大部分人都觉得很难达到的禅修境界。
修持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念头、情绪等的激流开始和缓下来,你也更能清楚区别自己的经验。这些经验其实一直都存在,然而,就如同真实的瀑布一样,奔腾的水流把许多污泥和沉积物翻搅而起,让你根本无法把它们看清楚。同理,透过禅修,平时遮盖住自心的习气和散乱就会开始平息下来,然后你就会开始看到平常没有觉知到的心念活动。
当然,也许你还无法观照到每一个经过的念头、情绪和所接收的对境,就像之前所提到“错过公交车”的经验一样,只能对它们惊鸿一瞥——这也没关系,“知道错失了某个念头或感受”的知觉,就是一种进步的征兆,显示你的心已经敏锐到能够捕捉变动的痕迹,就像侦探开始找到线索一样。
再继续练习下去,你会发现自己愈来愈能够在每个体验生起的瞬间就清楚觉察到它。我的老师曾把这个现象比喻为强风中飘扬的旗幡:旗幡不断随着风的方向飘荡,旗幡的动向就好比在你心中迅速生灭的种种妄念,而旗杆则有如你自然的觉性,笔直稳固、屹立不动地固定在地上。无论风势多么强劲,无论强风将旗幡吹往哪个方向,旗杆总是在那儿,如如不动。
河流般的体验
持续不断练习,慢慢地,你势必会发现,自己开始能够清楚分辨那些经过心中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的动向。此时,你已经开始将“瀑布体验”转变为我的老师们所说的“河流般的体验”。此时,一切仍活跃地进行着,但速度已渐慢且趋于和缓。进入这种“河流”阶段的禅修体验的最初征兆之一,就是发现自己偶尔已经可以轻松不费力地进入禅定的觉性境界,可以自然觉察内在和外在所发生的一切。而当你正式禅修时,喜乐、清明、超越念想的体验也更加清晰明确了。
这三种体验有时会同时出现,有时其中一种会比另外两种强烈。你可能会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更松,也可能会发现自己所领受的一切外在境相变得更清楚,或者说更“明晰通透”,它们似乎已不再像以前一样沉重或压迫了,念头和感受也不再显得那么强烈。这妄念之流被禅定觉性的“甘露”所灌注,变得比较像是来来去去的短暂印象,而不再是绝对的事实。
当你进入这“河流”般的体验时,会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平静多了;你也会注意到自己不再把心的活动那么当真,那么在意心的变动。因此,最后你会发现自己自然地体会到一种更坚定的自信与更深远的开阔感。无论遇到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或到何处去,你都如如不动。虽然这些体验来来去去,但是,你已经开始要体会周遭世界的美丽了。
一旦这些体验开始发生,你也开始能分辨出每个体验之间的微小空隙。这些空隙最初会很短暂,只是对“超越念想”(n 。n-c。nceptuality)或“超越经验”( n。n—experience)的惊鸿一瞥,但假以时日,随着自心愈来愈平静,这些空隙便会愈来愈长。而这就是“止”禅修的精髓:能够察觉并安住在念头、情绪和其他心理活动之间的空隙上。
湖泊般的体验
在“河流般的体验”之中,你的心可能还是会有高低起伏,但是,当你到达下一阶段,也就是我的老师们所说的“湖泊般的体验”时,你的心就会开始感到非常平稳、宽广且开阔,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泊一样:你发现自己打从心里感到快乐,没有任何高低起伏;你充满了自信、稳定,而且多少已体悟到禅定觉性的持续境界,即使在睡梦中也是。
人生中,你也许还是会遭遇许多困难,比如负面的念头、强烈的情绪等,但是,这些困难对你而言已不再是障碍,反而成为加深禅定觉性的契机。这就像赛跑选手挑战自己多跑半英里,以期能够突破瓶颈而获得更坚强的实力和能力一样。
在这同时,你的身体开始感受到喜乐的轻安,你的明性也更为增长,因此所领受的一切境相都变得更鲜明了,几乎是一种明晰澄澈的状态,就像镜中的影像一样。虽然疯猴子在河流般的体验阶段可能还是会制造一些问题,但是当你达到“湖泊体验”时,疯猴子便会从此退隐江湖。
佛典中把这三个阶段的过程比喻为莲花出污泥而不染。莲花从湖泊或池塘底的污泥和沉积物中长出,当花朵在水面上绽放时,却没有沾染到任何污泥。事实上,花瓣表面似乎还有抗污染的能力。同理,当你的心在湖泊体验中开花绽放时,你不会有任何攀缘或扰著,不会有任何与“轮回”有关的问题,你可能还会开展出如古代大师所成就的神通,诸如遥视或他心通。不过,假使你真的有这些经验,除了你的老师或老师的亲近学生之外,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或夸耀。
在佛教传统中,修行人不太会跟他人谈论自己的体验和了悟,主要是因为这样容易增长我慢,而且也可能导致滥用这些体验,以获取世间权力或用来影响他人,这对自己和他人都会造成伤害。
基于这样的原因,禅修的训练便牵涉到所谓的誓戒或诺言,亦即梵文“三昧耶”(samaya)(梵文,誓言或承诺),也就是不滥用从禅修训练所得到的能力,也有点像是限用核武器条约一样。而违犯三昧耶的结果,便是失去这些透过修持而获得的了悟和能力。
体验并非开悟
舍弃你所贪执的一切。
——第九世噶玛巴,《大手印了义海》
虽然“湖泊经验”被视为“止”禅修的最高境界,但并非真正的开悟或完全证悟。它是修持道上重要的一步,却不是终极目标。所谓的“开悟”,是完全证悟自己的佛性。佛性是轮回与涅檠的基础,它超越一切念头、情绪,以及感官识(根识)和意识的感受经验,也远离了“自与他”与“主体与客体”的二元体验。它是浩瀚无际的,是智慧,是悲心,也是大成就。
我父亲曾经说过一则他在西藏时发生的故事。他的一个出家弟子在山洞中禅修,有一天,这个弟子捎了一个紧急口信给我父亲,请父亲务必到山洞中看他。我父亲抵达时,这位僧人兴奋地告诉他:“我已经完全证悟了,我知道我能飞了。但是,因为您是我的老师,我还是需要得到您的许可。”
父亲知道这个僧人只是短暂地体验到自心本性而已,于是坦白告诉他:“别傻了,你飞不起来的。”
“不,不,”僧人兴奋地答道,“假如我从山洞顶端跳下去……”
“不可以!”父亲打断他。
他们就这样来回争辩了好一会儿,最后这位僧人终于让步了,说道:“好吧!既然您这么说,我就不去试了。”
这时已接近中午时分,于是僧人便供养我父亲午餐。服侍我父亲用完午餐之后,这位僧人便离开了山洞。但过了没多久,我父亲就听到“砰!”的一声,随后,深邃的山洞底下便传来哀嚎声:“救救我,我的腿断了!”
我父亲于是爬下去,到了那个僧人横躺的地方,说道:“你不是说你已经证悟了吗?现在你的证悟在哪儿啊?”
“请别再提我的证悟了,”僧人哭喊道,“我快痛死了!”
慈悲如昔地,我父亲把这位僧人背到山洞中,用木板固定住他的腿,并给了他帮助伤口愈合的藏药。然而,这肯定是这位僧人永难忘怀的一课。
就像我父亲一样,我的诸位老师总是审慎地指出“短暂体悟”和“真正开悟”之间的不同。体悟随时都在变化,就像天窄中云朵的飘浮移动般,而开悟,即自心本性的稳定觉性则如天空本身,是衬托各种变动体验生起的一个不变背景。
想要达到开悟的境界,最重要的是让自己的修持逐步开展,并以每天多次的短时间禅修作为开始。从短时间禅修中逐渐增长的安定、平静或清明等体验,很自然而然地就会激励你延长修持的时间。太疲倦或太散乱的时候,剔强迫自己一一定要禅修。但是,当你心中有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告诉你,现在是专注禅修的好时机时,那就千万要把握机会做禅修。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放下任何你可能体验到的喜乐、清明和超越念想的觉受。喜乐、清明和超越念想都是非常美好的体验,也是你跟你的自心本性建立了甚深连接的一种明确征兆。但是,当这样的体验发生时,我们通常都会被诱惑而想紧抓不放,希望这些体验能持续下去。
你可以记住并领会欣赏这些体验,但如果你试图留住或重演这些体验,最后你就会感到挫折与失望。我非常了解,因为我自己曾经历过这样的诱惑和企盼,也曾因为屈服在这样的诱惑和企盼之下而感到灰心挫折。每一次喜乐、清明或超越念想闪现的瞬间,都是当下对自心如实的自然体验。
当你试图抓住某个喜乐或清明的体验时,这个体验就会失去本身活跃生动且自然的特质,而变成一种概念、一种死去的体验,无论你再怎么努力想要留住它,还是会渐渐消退。稍后如果你试着再复制这个体验,也许可以尝到一点先前的滋味,但这也仅只是一种记忆,绝非那个直接的体验本身。
我学到的最重要一课是,获得平静的体验时,要避免对这种正面的体验产生执著。就如同任何内心的体验一样,喜乐、清明、超越念想等体验也都是自然地来来去去,并非你所创造的,也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才让它们发生,更不受你控制,它们仅只是自心本然的特质。老师们教我,每当这些殊胜的体验发生时,要在这些觉受消退之前见好就收。因此,每当喜乐、清明或其他美好的体验发生时,我就会马上停止禅修。出乎意料之外,这些体验竟然比我试图抓住它们时更加持久。我也发现,下一次的禅修时间快到时,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禅修了。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在喜乐、清明或超越念想的体验生起时就结束禅修,其实是学习放下执著的大好时机。紧抓或坚守着美好体验不放,真正是禅修的一大危机,因为我们很容易就会将这些美好的体验误以为是开悟的征兆。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暂时现象,是对自心本性的短暂瞥见,它很容易被遮障,就像太阳被云朵遮住一样。一旦那短暂的清净觉性体验过去了,你又得处理内心所面临的昏沉、散乱、惊扰不安等平时的状态。事实上,比起试图攀执喜乐、清明、超越念想的体验,好好处理这些负面状态,反而会让你获得更大的力量与更大进展。
让你的体验成为你自己的向导和灵感吧!走在这条修持的旅途上,要让自己尽情欣赏沿途的景色。这旅途上的无限风光就是你的自心,由于你的心本来就是证悟的,因此,倘若一路上你都能把握机会随时安住一会儿,那么最后你将会领悟到,你想要到达的地方其实就是你当下所在之处。
第十六章 内部作业
证悟之道只有一条:从内在做起。
——第十二世泰锡度仁波切,《了义大手印祈请文》释论
全球巡回教学的好处之一,就是有机会学到不同语言的零星片段。我很喜欢美国人形容公司员工犯罪行为的一种说法,他们称之为“inside j。b”(内部作业)。犯下这种罪行的人通常自恃安全无虞,因为他们自认为很清楚公司设定的所有警戒措施,然而结果通常是他们并不真的知道所有细节,终究还是让自己的罪行露出马脚。
就某方面而言,让自己受制于自心的烦恼,就是一种“内部作业”。当我们失去贪爱的人、事或物,或当我们被迫正视自己不愿面对的状态时,就会感受到各种不同的痛苦,而这正是因为我们可以或应该了解。心,却不去了解所造成的直接结果。我们被自己的无明愚痴所捆缚,还企图通过外在方法让自己从中得到解脱,但这些方法也不过是二元对立的无明所反射罢了,更何况让我们陷入烦恼的,就是这种二元对立的无明愚痴,这些外在方法只会让囚禁我们的桎梏更加牢固而已。
因此,我所学到关于念头和感知作用的生物性过程( the biological Processes),表明了若想要从痛苦的桎梏中解脱,唯一的方法就是以苦的形成原因来化解苦的囚禁。只要一天没有认证原本就存于自心的宁静,我们也就绝对无法从外在对象或活动中找到永恒的满足。
换句话说,快乐和不快乐都是“内部作业”。
只求生存或更求发展
一切喜乐由善生起。
——冈波巴大师,《冈波巴大师教言:无上道宝鬘》
小时候老师曾教我,快乐有两种:短暂的快乐和永恒的快乐。短暂的快乐就像心的阿司匹林,只能暂时缓解情绪性痛苦几个小时,而永恒的快乐则来自去除痛苦的根本原因。
短暂快乐和永恒快乐之同的差异,跟本书第一部所讨论的¨情绪反应”与“人格特质”之间的区别,在许多方面都很类似。以遗传学的角度而言,人类似乎被设定为倾向寻求短暂的快乐,而非永恒的快乐。饮食、性爱,以及其他活动都会释放出荷尔蒙,造成生理与心理上的幸福感受;而透过荷尔蒙的分泌,饮食、性爱等生存繁衍的种种活动,在保障个人生存与基因传递上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就我了解,我们从这些活动所获得的愉悦感之所以很短暂,其实和基因的设定有关。倘若饮食、性爱等活动能够制造恒常的幸福快乐,那么,我们只需从事这些活动一次,就可以翘起二郎腿好好享受一番。让其他人接棒执行延续种族的任务。以纯粹的生物学观点而言,这种求生存的驱动力只会让我们更趋于不快乐,而非更快乐。这就是其中的坏消息。
好消息是,脑部构造中一个不寻常的生物性“逆转”让我们能够凌驾基因的倾向之上。其实我们能够训练自己去认识、接受,并安住在较持久的宁静与满足感之中,而不会只为了再次体验短暂的快乐,就冲动无节制地重复相同活动。这个“逆转”,其实就是高度发展的大脑皮质层,即大脑中负责推论、逻辑和概念化的部分。
当然,拥有非常复杂的大脑皮质层也有缺点。很多优柔寡断的人常常让自己卡在反复推敲的死胡同里,从该不该跟伴侣一刀两断,到什么时候应该去超市购物,都要仔细琢磨其中的利弊,结果是什么也决定不了。不过,这种能够在不同选择中做取舍的能力,的确是很棒的优势,而且是好处远多于坏处。
指挥脑
柴火本身并非火焰。
——龙树菩萨,《中观基础智慧》
现代人普遍都知道,脑部基本上分成左、右两部分,即左脑与右脑。而左、右脑或多或少是彼此的“镜像” (mirror image,对称的结构),连接着各自的脑杏仁核、海马回,以及负责处理大脑皮质层大部分理性过程的大脑额叶。我曾听过有人随意聊到说自己是“左脑发达”或“右脑发达”,意思是指,左脑较活跃的人通常比较擅长分析或较为理智,而右脑发达的人则较有创造力或艺术天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据我所知,过去几年的研究结果全部显示了,人类和其他较进化的物种(比如说,我们的猴子朋友)的两边大脑额叶,在情绪的塑造和体验上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2001年在印度举行的“心与生命学会”研讨会中,理查,大卫森教授发表了在威斯康辛州麦迪逊市卫斯门实验室所做的研究结果。受试者被示以特别设计的照片.以唤起不同的情绪;照片内容从母亲慈爱地抱着婴儿,到意外事故与被烧伤的罹难者都有。受试者在两个月内接受了好几次测验,每次间隔约数星期。实验结果清楚显示,当受试者看到一般认为与喜悦、温馨、慈悲等正面情绪的相关照片时,大脑左前额叶的活动明显增加了,而看到会引起恐惧、愤怒或恶心等负面情绪的照片时,大脑右前额叶的活动就会增加。,
换句话说,这强烈指出了快乐、慈悲、好奇和喜悦等正面情绪,跟大脑左前额叶的活动相关,而愤怒、恐惧、嫉妒和仇恨等负面情绪,则由大脑右前额叶的活动所造成。这个关联性的确认,代表我们对“快乐”或“不快乐”的生物性基础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而且长远来看,可能还会为发展实用的“快乐科学”奠定基础。这个关联性更立即提供了一个关键,让我们得以了解大卫森和安乐尼?露兹两位教授后来针对曾受过不同禅修层次训练的行者,以及未曾有过禅修体验的实验对象所进行的研究结果。
这些研究始于2001年,他们向我解释时,将其描述为“试验性研究”,换句话说,就是科学家在发展正式临床研究时,设计用来帮助科学家能以更明确的标准和控制来执行的一种试验性计划。这次试验性研究的实验对象,是一个曾于多位当代藏传佛教大师座下受训30多年的僧人。需要注意的是,此次试验性研究的结果还不具结论性。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研究成果的检验需要时间,以便整理出未预期的技术性问题;其次,检讨试验性研究的结果可以帮助科学家厘清与研究可能有关或无关的资讯;第三,跟西藏僧人合作时,语言沟通上的困难常会造成实验对象和研究者之间无法明确沟通。最后一点,也是本书第二
部最后所提到的,藏传佛教行者必须持守三昧耶戒,除了具格上师之外,不能跟其他人描述自己所体验的实际境界。
卫斯门实验室这项试验性研究的目的,是为了确定实验对象30年多来所受的心智训练,是否真的能够让脑部不同区域的活动产生某种客观性、可测量的改变。为了达到这个实验日的,僧人被要求进行许多不同的禅修法门,其中包括了把心安住在某个特定的对境上、生起慈悲心,以及无所缘止禅修等。(参与此次试验性研究的僧人将无所缘的止禅修描述为“当下且开放”的禅修,也就是纯然安住在自心开放的当下,不刻意专注于某个对境。)他先是安住在一个中性状态中60秒,然后再进行特定的禅修60秒,就这样交替进行。
在这次试验性研究中,科学家以功能性核磁共振造影扫描装置监测这位僧人的大脑,再加上两次的脑电图测量( EEG),第一次用了128个电极,第二次则一口气用了256个电极,比医院一般所使用的感应器数量多很多,而一般医院所使用的感应器,还仅止于测量头皮下的电流或脑波活动。我看到的脑电图照片非常有趣,看起来就像几百条蛇黏在僧人头上一样!这些蛇般的电极所搜集的信息,经过专为卫斯门实验事所开发的先进电脑程序分析,就能产生僧人脑部深层区域的活动图像。
虽然要花上好几个月时间,电脑才能把这些脑部扫描的复杂数据整理出来,但研究的初步结果却指出,僧人脑部许多大型神经元回路之间活动的转移变动情况。这至少显示了僧人脑部活动的变化,与他应要求所进行的禅修技巧有相对应的关联。相反的,对未受过禅修训练的实验对象进行类似的脑部扫描之后,绪果则显示,在执行特定心智活动时,他们自主指挥脑的能力比较有限。
前阵子,我在英国向人提起这次实验,好几个人便告诉了我关于伦敦大学的科学家对伦敦出租车司机所进行的一项脑部核磁共振( MRI)扫描实验。伦敦的出租车司机通常必须接受二到四年所谓的“道路知识”训练,才能学会在伦敦错综复杂的街道中行驶。实验结果显示,受测试的出租车司机脑中跟空间记忆最有关的海马回有了显著成长。简单地说,这个研究证实了重复的经验的确可以改变脑的构造和功能。
能够认出他人的情绪和感受是拥有脑边缘系统的哺乳动物所特有能力,但无疑地,这种能力有时候似乎是麻烦多于益处。想想看,如果没有脑边缘系统,那么面对每一种状况时,都只用简单的、非黑即白的反应方式决定去杀或被杀、去吃或被吃,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过,如果只用这种简单的求生策略过活的话,那我们的损失可大了。因为脑边缘区域让我们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也让我们能够体验到友情,并组织社会的基本架构,以提供更多安全感与生存条件,好确保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兴盛成长且绵延不绝。脑边缘系统让我们有能力创造并体会艺术、诗歌和音乐所激发的微妙情绪。这些能力当然是复杂且麻烦
的,不过,每次看到蚂蚁或蟑螂在地板上匆匆爬过时,你也可以问问自己,你想用这种不是恐惧就是仓皇逃生的简单反应方式度过一生?还是宁愿拥有爱、友情、欲望,以及美的欣赏等较为复杂与微妙的感受能力?
脑边缘系统有两个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关连的功能,而这跟慈悲心的开展大有关系。第一个功能被神经科学家称为“脑边缘共振作用”(limbic resonance),是透过脸部表情、费洛蒙、肢体语言或肌肉位置,以辨认对方情绪状态的一种脑对脑的直觉能力。脑边缘系统处理这些微细信号的能力快得惊人,所以,我们不仅能够迅速认出他人的情绪状态,还可以根据这些信息来调整自己的身体反应。如果我们没有训练好自己以纯然的注意力去观察自心的转换与变动,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脑边缘共振的过程是不自觉地发生,而这种脑对脑立即的调整能力,展现了脑部奇迹般的灵敏度。
第二个功能指的是“脑边缘修正作用”(limbic revision),简单地说,就是“能改变或修正脑边缘区域之神经元回路的能力”。这种修正作用可以透过人来进行,比如上师或治疗专家;也可以直接透过演练一套相关指令来达成,比如修车指南或组合秋千指南等。脑边缘修正作用的基本原理是,脑部这个区域的神经元回路具有非常大的可塑性,经得起改变。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假设你跟朋友谈到你刚认识了一个很喜爱的对象,才说到一半,朋友就回了你一句:“我的天啊!这种人不就跟你上一个对象一模一样吗?你难道忘了那段感情带给你多少痛苦?”让你开始重新考虑是否继续这段新感情的,未必是朋友所说的这些话,反倒可能是他说这话时的语调、脸部表情让你下意识地产生某种程度的警醒。
而禅修,尤其是“悲心”的禅修,似乎创造了新的神经元传导路径,大大增强了脑部不同区域之间的沟通,产生了科学家所谓的“全脑运作”( whole brain functioning)。
然而从佛教的角度来看,我可以说悲心的禅修培养了对各种体验的本质更宽广的洞察力,而这种洞察力来自卸下心对自他二元分别的习性枷锁——这种心识的分析层面与直觉层面的统一是大快乐,也是大解脱!
透过对他人生起慈心与悲心的训练,我们就有可能更具觉知地来整合脑边缘区域的运作过程。安东尼?露兹与理查?大卫森两位教授早期针对脑部扫描所进行的一些研究的发现之一就是,无所缘悲心的禅修(我曾参与此实验),即空性与慈悲相结合的禅修,大大增强了所谓的“伽玛波”;这是透过脑电图所测量到的脑部电流活动的一种变化,反映的是脑部各个不同区域间的资讯整合。伽玛波是?种非常高频率的脑波,通常是与注意力、感知力、心识,以及本书第一部曾探讨过的神经元同步有关。许多神经科学家认为,伽玛波代表了横跨脑部大范围区域之间,不同神经元自发性地同步沟通时所产生的活动。
初步的研究指出,长期禅修的行者自发地展现了高度的伽玛波活动,显示禅修时,其脑部已达到更稳定合一的状态。然而,由于神经科学与其研究所需的科技尚且在萌芽发展的阶段,因此我们也还不能断言,禅修真的可以增强脑部更大范围间的沟通。不过,先前提到的伦敦方面所做的出租车司机研究,似乎显示了重复的经验的确可以改变脑部结构,所以这也意味着,专注于念头、情绪和感受等体验的清晰通透,很可能也会转化脑部的相关区域。
悲心之果
即使是行小善,也会带来大快乐。
——《具义表达集》
“止”禅修就好比帮“心智与情绪的电池”充电一般,而悲心则是能以正确适当的方式使用这满载电池的“心智与情绪的科技”。我之所以说“正确适当的方式”,是因为你很可能会误用止禅修所发展出来的能力,仅用在增强自己心智与情绪的稳定性,以便掌握,甚至伤害他人。不过,当你获得一些体悟后,悲心和止禅修通常是要结合在一起练习的。而当你把悲心和止禅修两者结合时,不但会利益自己,还可以利益他人。修持道上的真正进步,就是包含能够觉醒到自利的同时也要利他。
悲心是对等互惠的。当你发展出心智和情绪的稳定性,且能够进一步将这个稳定性扩展为以悲悯体谅他人,以仁慈、同理心的方式对待他人时,你的希望或所做的祈愿就会较迅速,也较容易实现。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你体会到他人也都跟你一样,希望得到快乐,而不要痛.苦,因而你慈悲地对待他人,那么你周遭的人就会被你所吸引,你有多么想要帮助他们,他们就有多么想要帮助你。他们会更注意倾昕你所说的话,并且会对你生起一种信任感和尊敬。曾经跟你敌对的人会开始以一种较尊敬且关心的态度对待你,并帮助你完成艰难的工作。人际间的冲突也较易自行化解了,你会发现自己在职场上较得心应手,也开始有了新的 亲密关系,不必再经历相同的椎心之痛;你甚至有机会组织一个家庭,或者更能改善现有的家庭关系。这些都是因为你已经透过止禅修充满了自己的电池,且由于跟他人发展出更仁慈、更体谅,以及更具同理心的关系,因而延续了这满载电池的电力呢!就某种意义而言,悲心的修持是以行动展现互为缘起的真谛;你对他人愈诚恳包容,他人对你也会愈诚恳包容。
当悲心开始在你心中苏醒时,你就愈能诚实面对自己。如果你犯了错,你会坦承犯错,并逐步改正。同时,你也不会常在别人身上挑毛病。如果别人真的冒犯到你,开始对你大吼大叫或粗暴地对待你时,你会发现(很可能是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采取以前可能会用的方式来做回应。
几年前我在欧洲教学时认识了一位女十,她来问我如何处理跟邻居的冲突。她跟邻居的房子距离很近,中间隔着各自窄小的花园。这个邻居的小动作很多,总是喜欢找她麻烦,不是丢一些小东西到她花园里,就是故意弄死她的花草等。她问邻居为什么要这么做,邻居回答她:“我就是喜欢找别人麻烦。”
当这些小动作不断发生,这位女士当然也就怒火中烧,于是也不由自主地开始以同样的方式对邻居进行报复。“花园战役”愈演愈烈,两个邻居间的敌意也愈来愈深。这位女士显煞感到很失败,她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些问题,她的生活也才能恢复平静。我劝告她,要对她的邻居禅修悲心。
“我早就试过了,”她答道,“根本没有用。”
我询问了她的禅修方式之后,跟她解释道,悲心的禅修不仅是要试着对那些恼怒我们、挫败我们的人生起温馨亲切感或仁慈的心,事实上,我们还得分析、研究一下对方的动机,更进一步试着了解对方的感受,明白每个人都有相同的需求,就像我们自己一样,都想获得快乐并避免受苦。
隔年我回到欧洲时,她又来见我,这次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告诉我,一切都好转了。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解释道:“两年前,我开始照着您的指示做禅修,想了想我邻居的感受,还有他可能的动机——他也跟我一样,想要快乐并避免受苦啊!一阵子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再也不怕他了,我体会到他的所作所为其实都伤害不了我。当然他还是继续搞破坏,但他所做的一切竟然不再让我感到困扰。这好像是由于对他禅修悲心,我自己却发展出自信了。我并不需要进行报复或感到义愤填膺,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对我而言,似乎已不具伤害性且微不足道了。”
“一阵子之后,”她继续说道,“他竟然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他发现,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没有反应时,他不仅不再找我麻烦,而且每次看到我时,还有点害羞呢,后来也慢慢地变得很有礼貌。结果,有一天他竟然来找我,为他所做的那些恼人的事向我道歉。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从我对他禅修悲心之后,不但我自己发展出了自信,他也逐渐地发展出自信了,因为他不必再做什么来证明自己可以有多强、多有破坏力。”
我们大部分人都无法离群索居,我们住在一个相互依赖的世界中,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质,就得处处依赖他人的帮勋。如果没有这样相互依赖的关系,你不可能饮食无缺,不可能有遮风挡雨的住处,也不可能有工作可做,甚至连到星巴克买杯咖啡都不可能!因此,倘若能够以悲悯心和同理心来对待他人,你的生活品质就会好上加好!当你用这种方式看待你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以及自己的生活时,你就会了解,慈心和悲心是多么具有威力!
培养悲心的另一个大利益是,由于能够体会他人的需求、恐惧和欲望等,你于是能发展出更大的能力来了解自己,了解自己所憧憬的、想要回避的,并且体会自身本性的真谛,如此便能转而消除你可能感受的任何寂寞感或自卑感。当你开始体会到,每一个人都渴求快乐且害怕受苦,你会开始明白,你并非唯一感到恐惧的人,也不是唯一有需求的人,更不是唯一感受到渴望的人。了悟到这点之后,你对他人的恐惧就会消失;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你的朋友,也都可能跟你亲如兄弟姊妹,因为你们有着相同的恐惧、相同的憧憬,以及相同的目标。基于这样的理解,跟他人真心诚意地交谈沟通就变得容易多了。
我的一个朋友的故事,就是这种坦率沟通的最佳范例之一。他是纽约的出租车司机,某天交通高峰时段车水马龙之际,他在不该转弯的地方转了个弯,因而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结果被警察拦下来,不但开了罚单,还给他一张必须到法院出庭应讯的传票。当他出庭的时候,有个排在他前面的人非常愤怒,正在对着法官、开他罚单的警察,还有身旁的律师大声咆哮。这人粗暴无礼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法庭的谅解同情,相反的,还输了案子,结果被罚了一大笔钱。
轮到我朋友被法官质询时,他放宽心情,面带微笑,并对开他罚单的警察亲切地说了声早安,很有礼貌地问他今天好不好。一开始,警察先生有点惊讶,但也紧接着答道:“哦,我很好!你呢?”找朋友同样有礼貌地问候了法官。开庭之后,法官问他:“你那天为什么在那里转弯?”我朋友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说,因为那天塞车塞得太严重了,他实在不得不转那个弯。法官转而询问警察,我朋友说的话是否属实。警察先生也承认那天交通状况真的很糟,在那种情况下,我朋友所犯的错实在是情有可原。法官于是撤销了诉状,让我朋友离去。之后在法院大厅,那位警察先生上前跟我朋友说道:“你刚刚表现得很好。”
不仅对我朋友,这个法庭经验对我而言也是个很好的范例,不仅展现了实践单纯慈悲心的利益,也展现了“己所欲,施于人”的利益,而非把对方视为敌对的人物。无论你在生命舞台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出租车司机也好,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也好,企业组织的高级主管也好,如果你能够把自己面对的人当作朋友,知道他们有着跟你相同的希望与恐惧,那么你自己获得快乐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再者,这种方式的效果是倍增的。假设你只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态度或看法,此人也会把这个改变的成效传递给另一个人;假设你可以改变3个人的态度,那么,这3个人各自也会影响另外的3个人,这样你就改变了12个人的生命,而这样的连锁效应就会不断地延续下去。
第十七章 快乐的生物学
要从内心深处生起对因果法则的确信。
——巴楚仁波切,《普贤上师言教》
一个真正好的科学实验所能发掘出的问题,就跟它所能得到的解答一样多,在进行禅修行者的研究时,所产生的最大疑问之一就是,禅修行者指挥心的能力到底是源于类似的遗传天性?还是相同的文化和环境背景?抑或从类似的训练方式而来?换句话说,不是从小在藏传佛教寺院这种特殊环境下接受熏陶的一般人,是否也能够从佛法禅修技巧的修持中得到利益?
由于有关佛法禅修大师的临床研究目前仍在萌芽阶段,因此,这类问题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有真正确定的解答。然而我们都知道,佛陀已经教导过几百,甚至几千个平凡人,包含农夫、牧人、国王、商人、军人、乞丐,甚至常见的罪犯等,帮助他们学习如何驾驭自己的心,并由此产生某种生理性的微妙改变,让他们能够超越生理条件和环境条件的限制,达到稳定恒久的快乐。如果佛陀的教法没有成效,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佛陀的名号,也不可能有所谓的佛法传统,而你手中更不可能握着这本书。
接受自己的潜能
造成束缚之因,亦为解脱之道。
一第九世嘉华噶玛巴,《了义海大手印》
你不必要是个大好人才能开始进行让自己快乐的“内部作业”。藏传佛教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师之一,过去曾是个杀人凶手。但现在他已经被视为圣人,他的画像总是画着他把一只手举在耳朵边,聆听着世人对他的祈请。
他的名字就是密勒日巴( Milarepa),生于公元1 0世纪左右,是一对富有夫妇的独子。他的父亲意外去世之后,伯父便接管了他们家的财产,并迫使密勒日巴和母亲生活在贫困之中。密勒日巴母子当然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的转变,但家族中却没有任何亲戚挺身而出为他们主持公道。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孤儿寡母不得不就这么接受了家族男人所做的决定。
故事的发展是,当密勒日巴长大后,他的母亲便送他到一个巫师那儿学黑咒术,这样他就可以对那些恶亲戚进行报复。当时密勒日巴心中充满了嗔恨,同时也为了取悦母亲,他精通了这些黑咒术。就在堂兄娶亲当天的婚宴上,他施放了咒术让伯父的房子倒塌,一次就杀害了35个家族成员。
密勒日巴到底真的是以咒术,或利用其他方法杀了他的亲戚,是可以讨论的,不变的事实是,他确实杀害了这些亲戚。但事发之后,他心中便充满了罪恶感和自责。如果撒个小小的谎都会让你一夜辗转难眠,想想看,杀了35个亲戚之后,你会有什么感受?
为了赎罪,密勒日巴离开了家乡,终其一生投入利他的行持。他去了西藏南部,在马尔巴(Marpa)大师座下学习。马尔巴大师曾经三次到印度取经,将佛陀教法的心要带回西藏。最值得注意的是,马尔巴大师本身并非出家人,而是在家众。他有妻有子,也拥有田产,每天都要工作,还要照顾家人。但是,他也专心投入佛法修持,而他的虔诚带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从西藏横越喜马拉雅山到印度并非易事,况且大部分人在途中就命丧黄泉了。
马尔巴大师取经的时间点也非常特别且关键,因为就在他完成最后一趟取经之旅后不久,印度就被外敌人侵,所有的藏经阁和寺院都被摧毁,而延续佛陀教法的僧众和佛法教师也大多被杀害了。
马尔巴把从印度带回来的所有教法都传给了他的大儿子达玛多得(Dharma Dode),但是达玛多得后来却从马背上摔下而意外身亡。甚至马尔巴还在丧子之痛中,就开始找,一个堪能继承他从印度求得之法教的弟子。他一眼就看出密勒日巴不仅能够精通教法细节,也能够掌握教法精义,并将教法传给后代。为什么呢?因为密勒日巴对自己的罪行感到极度心碎懊悔,而发自内心深处的痛悔自责,让他愿意不计一切地弥补自己的罪过。
单单透过自己的体验,密勒日巴就醒觉过来,认识了佛陀教法最基本的教义之一:你所想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以及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反射到自己身上,成为自己的经验。假如你造成他人的痛苦,你就会经历十倍的痛苦;假如你给予他人快乐和幸福,那么你就会体验十倍的快乐;假如你的心很平静,那么周遭的人也会体会到相同程度的平静感。
这种见解其实是老生常谈了,不同文化也都以不同方式阐述这个道理,甚至连著名的海森堡测不准原理都认可了内在经验和物理现象之间存在着某种密忉关联。我们这个时代最令人兴奋的发展就是,现代科技开始让研究人员能够以实际的研究证实这些原理。研究人员已经开始提出客观证据,证明学习安定自心并培养慈悲的心态,能够创造更高层次的个人喜乐,而且真的可以改变脑部的构造与功能,让这种喜乐恒久持续。
为了测试佛法禅修运用在一般人身上的效果,理查?火卫森和他的同事设计了一个研究实验,受试者是美国中西部一家企业的员工,实验目的是,决定禅修技巧是否真能消除工作压力所造成的生理与心理影响。理查?大卫森邀请这家企业员工报名参加禅修课程,做完一些初步的血液检验和脑电图扫描之后,受试者被随机分为两组,其中一组马上进行受训课程,而对照的另一控制组则等到第一组的受试结果被详加研究之后,才开始进行受训课程。禅修课程为期1 0周,授课老师是麻省理工大学医学系教授乔?卡巴金(Dr.Jon Kabat-Zinn).他也是麻省理工大学纪念医院减压诊所的创办人。
受试者完成禅修训练之后,连续几个月仍不断接受评估。大卫森和他的研究组员发现,禅修课程结束之后3~4个月期间,脑电图测量到与正面情绪有关的脑部左前额叶的电流活动时,此处的电流活动开始出现逐步且显著的增长。而在这3—4个月期间,受试者也开始汇报自己体会到压力减轻些,心情较稳定,也更广泛性地感到幸福。但是,真正有趣的结果才正要揭晓呢!
快乐的心,健康的身体
人类独具的身、语、意,提供了独特的能力,以利从事建设性的行为。
-一蒋贡?康楚?罗卓泰耶,《了义炬》
佛教徒与现代科学家大致都同意,心的状态能够对身体造成某种程度的影响。举一个日常生活的例子,如果你在白天跟别人发生争执,或者因为没缴电费而收到停电通知,那么,晚上你大概没办法睡好觉了,又例如你正要做一价商业计划,或跟老板讨论你目前所遭遇
的难题,你大概也会感到肌肉紧绷,胃部也不舒服,或突然间就头痛得要命。
近年才开始出现许多支持心的状态与生理经验有所关联的科学证据。理查?大卫森对企业员工所进行的研究,还谨慎地设计过,让禅修训练结束时,正好是公司年度流行性感冒疫苗的注射时间。当再度采取受试者的血液样本时,理查?大卫森发现,曾接受禅修训练的受试者流行性感冒抗体,比未受训练的受试者明显高出许多。换句话说,脑部左前额叶活动发生重大改变的人,免疫系统显然也增强了。
这样的结果显示,现代科学已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和我交谈过的许多科学家们早就猜测到心和身体之间有所关联,但在得到这个研究结果之前,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清楚指出这样的关联性。
在漫长且成果斐然的科学历史中,科学界几乎一面倒地在钻研心与身体的负而现象,反而疏忽了对正面现象的研究。不过,这样的情形最近有了改变,有愈来愈多的科学家开始对快乐、健康的人进行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详尽观察与研究。
过去数年中,已有相当多的研究结果显示,正面的心理状态与各种生理疾病的缓解和预防有着非常强烈的关联。举例来说,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社会、人类发展及卫生系助理教授库桑斯基博士( Dr. Laura D.Kubzansky)进行了一项研究,研究小组追踪调查了大约1300位男士过去10年的病史。这些研究对象原本是退伍军人,他们获得的医疗照颐通常比一般人要好,因此他们的病历相当完整,也易于长期追踪。
由于“快乐”和“不快乐”的含意过于笼统广泛,为了让研究内容更清楚,库桑斯基博士于是把焦点集中在乐观和悲观情绪的特定表现上。这两种情绪的特性是以标准性向测验(Standardized personality test)来定义:所谓“乐观”,就是相信你的未来大有展望,因为你认为自己对重要事件的结果有一定程度的掌控力,而“悲观”则是相信你正在经历的所有问题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你认为自己的命运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研究结束后,库桑斯基博士发现,对年纪、性别、社会背景、运动状况、饮酒和抽烟习惯等因素进行统计上的调整之后,被归类为乐观者的研究对象,罹患某种心脏病的几率,比所谓的悲观者少了50%。“我虽然是个乐观主义者,”库桑斯基博士在最近一次访谈中说道,“但这样的结果却也非常出乎我意料之外!”
此外,由杜克大学心理学助理研究教授罗拉?斯马特?理查曼( Dr. Laura Smart Richman)所主持的一项调查研究中,也观察了“希望”和“好奇心”这两种跟快乐相关的正面情绪对生理状态的影响。将近1050位综合诊所的病患同意参与问卷调查,问卷内容包括了他们的情绪状态、行为模式,以及个人收入、教育程度等资讯。
理查曼博士和她的研究小组追踪了这些病患的病历长达两年。同样地,经过前面所提到的,对控制因素进行统计上的调整后,理查曼博士发现,抱持较高希望与好奇心的人,罹患糖尿病、高血压和呼吸道感染的几率较低。理杏曼博士以刻意降低耸动性的典型谨慎科学语言,为她的研究下了结论:绺果显示“正面性情绪可能可以在疾病形成前扮演保卫者角色。”
关于喜乐的生物学说
所依即为无上珍贵的人身。
——冈波巴大师,《解脱庄严宝鬘》
我们的心很有趣,倘若你问自己一个问题,然后静静地倾听,答案通常会自动出现。因此,我相信现代科学之所以会发展出检验心对身体产生作用的各种科技,就是因为现代科学家对身心关系的研究逐渐发生兴趣。目前,科学家们都以相当谨慎的态度提出问题,而他们所得到的答案,虽然很令人兴奋,但还不能说是真正的结论。因为关于快乐与其特性的科学研究仍在初步发展阶段,我们应该容许一些不确定性,好给科学发展一段时间去经历成长的青涩过程。
在此同时,科学家也开始将一些客观信息衔接起来,或许有助于解释佛法训练的有效性。比方说,理查?大卫森在研究对象身上采取的血液样本显示,跟正面情绪有关的脑部前额叶活动很旺盛的人,其可的松( cortisol)——肾上腺在反应压力时,自然分泌出来的荷尔蒙——分泌程度相对较低。而由于可的松通常会抑制免疫系统的功能,因此我们可以说,认为较有自信、较快乐、较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牛活,跟拥有强壮、健康的免疫系统之间,有着某种关联性。相反的,大体上感到不快乐、失控,或必须依赖外在条件的人,可的松的分泌通常比较高,这样就会削弱免疫系统,诖我们容易被各种生理疾病侵袭。
认证空性的利益
你自己成了活生生的教法,你自己成了活生生的佛法。
——邱阳?创巴仁波切,《幻相的游戏》
本书第二部所描述的任何一个禅修法门,都有助于缓解“失控感”,只要我们能够耐心地观察每个当下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知觉,逐渐地,我们就会认出这些现象并不是原本真实存在的。如果你所经历的每一个念头或感受都是原本真实的“东西”,那么,它们全部加起来的重量就可以把你的脑袋瓜压碎!
我的一个学生有次说道:“透过禅修,我了解到,所谓的感受并不是事实,它们随着我自己当下不安或平静的状态来来去去。如果它们是真实的,那么不管我所处的情况如何,它们应该都不会改变才对。”
我们也可把这个道理用在念头、所接收的对境及身体的触受上。根据佛陀的教导,这些全部都是空性无限可能的瞬息表现。它们就像机场里南来北往忙着赶去不同城市的人们一样。你如果问这些人为何来到机场,他们一定会告诉你:“只是途中经过而已。"
那么,认识空性又如何能减轻造成生理疾病的压力呢?前面我们曾经探讨过,我们可以将空性比喻为梦境体验,也举了“汽车”的例子;我们的梦中车并不“真实”,并非真实世界的工了以各种实质零件所组合而成。然而只要还在梦中,我们开着车,到处兜风的体验就会显得很真实。我们真的很喜欢开着车,到处去跟亲朋好友炫耀这种“真实”体验。但如果发生车祸,我们便会经历“真实”的痛苦。然而,梦中车并不真实存在,对不对?就是因为我们陷在梦境的无明愚痴中,所以梦中开着车所经历的一切才显得那么真实。
但是,即使在梦中,某些世俗常规还是会强化我们对梦境真实性的认同。例如梦到瀑布时,一般而言,水都会往下流;梦到火时,火焰则是上扬的。而当我们的梦境变成梦魇,比如说,梦中发生了车祸,或梦到自己被迫从高楼跳下摔落地面,抑或被迫穿过火焰时,这些在梦中所经历的痛苦似乎非常真实。
现在我要问你一个可能比前面所问的、较难回答的问题:如何在尚未醒来的状态下,让自己从梦境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我曾经多次在公开授课中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些答案非常有趣,例如有人建议应该聘请有神通的管家,因为他能直觉地认出你的痛苦,然后进入你的梦境,引导你渡过难关。我可不知道坊间有几个魔法管家可供聘请,也不知道如果在履历表上注明自己的特殊才能是神通力的话,是否可以增加被雇用的机会…..
还有其他人建议说,清醒时花多一点时间做禅修,就会增加做美梦的概率。可惜的是,我在世界各地认识这么多人,却还没听说过有人可以这么做。另外也有人说,梦到从高楼跳下时,你可能会突然发现自己会飞。我不知道这是如何或为何能做到,不过,这个建议听起来挺冒险的。
极其难得地,有人建议说,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梦中认出你正在做梦。就我所了解,逮就是最好的答案了。陷入梦境时,如果可以认出自己正在做梦,那么,你就可以在梦中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可以从高楼跳下,一点都不会摔伤;也可以跳人火中,而不被烧伤;你可以在水面上行走,而不会被淹死;如果你开着梦中车出了车祸,也可以毫发无伤地逃过一劫。
这里的重点是,通过训练自己认出一切现象的空性,你可以在清醒的时刻达到惊人的成就。大部分人在清醒时,都还是困在跟梦境体验相同的局限与困惑的迷妄中。但是,如果你每天都能花一点时间——即使只是几分钟——详加检验自己的念头和所接收的对境等,你慢慢就会愈来愈确信,也会愈来愈能觉知地认出,日常生活的种种经验其实并不如你以往所想那般坚实不变。以前你认为很真实的神经元也会逐渐转化,你的脑细胞和感官细胞之间的沟通也会随之有所改变。
不过要牢牢记住,这个“改变”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你必须给自己一点时间,依着自己的本性,让这转化过程依着自己的节奏自然发生。如果你企图加速这个过程,充其量只会让自己失望,最糟糕的是,还会伤害到你自己。(比方说,才禅修空性一两天,我就绝对不会建议你试图要穿越火焰。)
想要认证自己全部的潜能——佛性,毅力与精进是不可或缺的,而关于这一点,我想不出有比电影《黑客帝国》(Matrix)第一集更贴切的例子了。这部电影之所以让我印象如此深刻,不仅因为它描述了被困在虚拟世界( matrix)的人们经历了所谓“相对真理”,直到最后才发现,一切竟然是个幻相。而男主角尼欧( Neo),虽然具有各种配备之便、受过各种训练,还是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认出,他从小以为是真实的个人极限,其实只是自心的投射罢了。刚开始必须对抗这些挑战时,他心中非常害怕。我很能体会他的这种恐惧感。虽然有莫菲( Morpheus)达位老师指引他、教导他,他还是很难相信自己真正拥有的能力——这种经验我也有过,当能够展现自心本性全面潜能的大师们初次对我指出我自身的本性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电影最后,尼欧必须亲自体验他所学习到的知识是真实不虚之际,他才真正能够让子弹停在半空中飞翔,还能够预知未来。
但是,他还是得循序学习才能做到这些事。所以呢,千万不要禅修个两三天,就以为自己可以安然无事地在水面上行走或飞越高楼。你最可能注意到的第一个改变是,你会体验到更大的开阔感和自信,能够更诚实地面对自己,并且能够比以前更快速地认出旁人的念头和动机。这可不是微不足道的成绩,这可是智慧的开端!
如果持续练习下去,你本性中所有美好的特质就会逐渐展露。你会认识到,自心本性是无法被伤害或被摧毁的,你甚至可以在旁人都还搞不清楚他们自己的念头和动机之前,就能“读出”他们的心念。你也会更有能力看清楚未来,并看到自己和旁人所作所为的后果是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将会领悟到:无论你有什么恐惧,无论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的真实本性是真正坚不可摧的。
第十八章 向前迈进
要仔细思考拥有珍贵人身的好处。
——蒋贡?康楚?罗卓泰耶,《了义炬》
所有被现代科学家深入研究过的生物当中,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只有人类具备审慎选择自己人生方向的能力,也只有人类能够分辨哪些抉择是通往短暂快乐的山谷,而哪些又是进入恒常宁静与福祉的乐土。虽然基冈的影响可能会让我们执著于短暂的快乐,但我们也天生具备认识内在更深刻恒久的自信、宁静和福祉的能力。
在一切有情众生之中,人类因清楚认识到在理智、情绪和生存本能之间建立联系的必要性而一枝独秀,也因而创造出一个宇宙——不仅是为了自己和后代的子子孙孙,也为了所有能感受到烦恼、恐惧和痛苦的其他生物——在这宇宙中,一切有情众生都可以满足安然地和平共存。
即使我们浑然不觉,这个宇宙已经存在了 。佛法的目标,就足在发展认识这个宇宙的能力,这个宁宙只是原本就存在于自心的无限可能性。为了认识它,我们必须学会如何安住自心,唯有透过安住自心于本然的觉知,我们才能开始认识到“我”不是“我的念头”“我的感觉”“我所接收的对境”。念头、情绪和感知的对境只是身体的功能。身为佛教徒,我所学到的一切,以及我所知道关于现代科学的一切,都向我显示人并非只是身体而已。
本书所提到的禅修练习,只是让你迈向了悟自心全然潜能——“佛性”的第一阶段。光是熟悉这些安定自心的法门,并培养出慈心和悲心,就已经足以让你的生命产生意想不到的改变了。有谁不想在面对困境时能够感到自信镇定?有谁不想减低或消除自己的孤立感?有谁不想要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他人得到快乐,并因而创造出良好的环境,让我们自己,更让我们所关爱的众生与未来的世代子孙都可以兴盛成长?谁不想要这样?想要创造这些奇迹的话,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安忍的毅力、一点点精进的精神,还有一点点放下对自己和周遭世界既定成见的意愿。我们只需练习一下如何在人生的大梦中清醒过来,并认出梦中体验和做
梦者的心之间并无不同就行了。
就如同梦中的景色是无所不有的,你的佛性也是如此。过去许多佛教大师神奇的生平故事中,都曾提到过这些大师能够在水面上行走、毫发无伤地穿越火焰,还可以用心电感应跟遥远的弟子沟通。而我父亲也能够在没有麻醉的状态下接受眼部手术,当医生切人敏感的眼部皮肤和肌肉组织时,他一点儿也不感到疼痛。
我还可以和你分享几个有趣的故事,故事主角生于20世纪,并以有情众生的身份证得了全然的了悟:这个人就是十六世噶玛巴,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前一任法王。
十六世噶玛巴的圆寂,更对那些见证者生动展现了自心本性的特质01981年,噶玛巴在芝加哥市郊的一家医院中接受癌症治疗。但他的病情让医疗小组困惑极了,凶为他的症状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却查不出明显原因。有时候症状全部消失了,但稍后又在尚未受到感染的身体部位出现。根据描述,这种状态“就好像他的身体在跟医疗设备开玩笑似的。在种种磨难之中,噶玛巴却从未抱怨过任何疼痛,他比较关心的反而足医院员工的福祉。许多医院员工经常来探望他,为的就是要感受他从内心发散出来的那种不为病痛折磨的极度宁静与慈悲。
噶玛巴圆寂之后,随侍在侧的人请求院方,是否能依照西藏大师圆寂时的习俗,将噶玛巴的遗体静置三天,不要受到任何打扰。由于医院员工对噶玛巴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行政部门答应了这项特殊的请求,没有马上将他的遗体移到太平间,而是留在病房中,维持圆寂时的禅修坐姿。
医生们在这三天之中持续观察了噶玛巴的遗体。根据他们的纪录,噶玛巴的身体并没有死后僵硬的现象,而且心脏部位的体温跟活人几乎一样。即使是20多年后的今天,噶玛巴遗体的状态仍是医学所无法解释的,也在所有见证者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我认为十六世噶玛巴决定接受西方医学的治疗,并于西方医院中圆寂,是他留给人类最后,也是最美好的礼物。他对西方科学界展现了一项事实:我们人类确实拥有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能力。
寻找上师
你需要一位真正的精神导师的指引。
——第九世嘉华噶玛巴,《大手印了义海》
关于过去或当代大师们,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那就是他们都经过相似的训练过程。他们先是练习本书所提到的安定自心与发展慈悲心的诸多法门,之后便透过更具智慧与经验的老师引导,开展自己全然的潜能。如果你想要更深入地探索并体验自己全然的潜能,那么,你就需要一个指引者,一位上师。什么是一位好上师应有的特质?首先,他必须遵循某个传承的训练,否则他或她有可能会出于我慢而假造戒律或修持方式,也有可能误解书中的知识,然后又将错误的知识传给弟子。此外,接受公认传承训练出来的老师的指导,会让你获得一种深刻且微妙的力量,也就是本书第一部中所描述“互为缘起”的力量。当你跟着某个传承训练下的老师学习时,你就成为这个传承“家族”的一分子,就像你在原生家庭中耳濡目染地学习,你也从对传承上师的观察与互动里学到无价的教导。
除了得受过某个传承的训练之外,一位具格上师也必须展现慈悲。他无须透过言语的表述,而是以自己的行持微妙地展现自己的了悟。千万要远离那些大肆吹嘘自己有什么成就的老师,因为这种大话或自吹自擂肯定是没有获得证悟的征兆。已有证悟的老师绝对不会提到自己的成就,反而倾向于宣扬自己老师的品德。你可以透过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威仪,感受到他们的德行。就像黄金反射出光芒一样,你看不到黄金本身,而是看到金色闪耀的光芒。
选择快乐
动机就是心的业力。
——《阿毗达磨藏》(Gunaprabha)
只要看小孩子玩电动时,沉溺在按钮杀敌或赢得点数,你就知道这些电动多么令人着迷。然后你退一步想,钱财、感情或其他你曾经玩过的成人“游戏”,是不是也同样让人上瘾?成人和小孩子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成人已有过这样的经验,也知道要从这些游戏中退出。成人可以选择更客观地观察自己的心,而且能够对那些还做不到这样选择的人生起慈悲心。
本书前面说过,一旦下定决心要开发对自心佛性的觉知,你势必会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自己的改变:以前曾经困扰你的人、事、物,会逐渐失去对你的影响力;你会更具有直觉性的智慧,更放松,心胸更宽广,你也开始可以认出¨障碍即是成长的契机”。随着假相的受限感和脆弱感逐渐消退,你就会发现内心深处那个真正自我的庄严伟大。
最棒的是,由于开始看到自己的潜能,你也会在周遭每个人身上认出这样的潜能。佛性不是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特权,“真正”认出自心的佛性时,你会体会到佛性有多么普遍平常,你会看到每个众生都具有佛性,只不过并非每个众生都有能力认出自心本具的佛性罢了。因此,曾经对你大吼大叫或做出伤害性举动的人,你都不会再对他们关闭心门了,你的心会变得更加宽广。你会认出,他们并非混蛋,他们跟你一样,都想要快乐与平静,而他们之所以会做出那些混蛋的行为,是因为他们尚未认出自己的真实本性,因而被脆弱感和恐惧感淹没了。
你可以简单的祈愿作为修持的第一步,祈愿自己下次做得更好,祈愿自己能够以更加正念觉察的心来从事所有的活动,祈愿自己可以更宽大地对待他人。动机,是决定我们到底会痛苦还是平静的,也是唯一的因素。正念觉察和悲心其实是同步发展的,你愈是能正念觉察,就愈容易变得更加慈悲。而你愈是能够心胸宽广地对待他人,从事任何活动时就愈能够觉知。
无论何时,你都可以自行选择要随着那些会强化自我脆弱感和受限感的念头、情绪和感官细觉而到处流转,还是记得你的真实本性是清净、无限且无法被损伤的。你可以继续在无明愚痴中沉睡,也可以记得你当下就是觉醒的,而且一直都是觉醒的。无论身处哪一种状态,你都是在展现自身真实本性无限的本质,愚痴、脆弱、恐惧、嗔恨及欲望等,也都是你佛性无限潜能的展现,而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没有本质上的对或错。佛法修持的成果,就是认出所有烦恼只不过是我们现有的选择罢了,因为我们真实本性的境界是无限宽广的。
我们选择愚痴,是因为我们“可以”愚痴;我们选择觉知,是因为我们“可以”觉知。轮回和涅磐只不过是我们选择如何检视和了解自身经验的两种不同观点罢了。涅磐并不神奇,轮回也没啥不好,如果你决定把自己想成是受限的、害怕的、脆弱的,或由于过去的经验而感到惊恐的话,你要知道,是你自己“选择”要这么认为的。但是也要记得,你永远都有机会选择以不同方式来体验自己。
佛法之道,主要是让我们可以在熟悉感与实际性之间自行做选择。毫无疑问地,维持熟悉的念头和行为模式会让我们拥有某种舒适和稳定感,一旦跨出舒适、熟悉的范围,势必就得踏人陌生经验的领域,而这可能会让我们感到非常恐惧。这就像是我在闭关时体验到那个不安的灰色地带一样,你不知道到底应该退回自己虽恐惧却熟悉的状态,还是干脆一咬牙,迎头面对可能只因不熟悉才感到的恐怖经验。
好几个学生告诉我,就某种意义而言,放下熟悉的过去,选择认出自己全然的潜能,有点像是结束一段受伤的感情一样,在做了断时,同样都会感到既失败又不甘愿。然而这两者之间最重要的差别在于,当你进入佛法修持之道时,是你与你自己了断那段伤害自己的感情。当你选择认证自己真正的潜能时,你就会逐渐发现自己轻视自己的次数减少了,对自己的观感也变得较为正向且健康:你的自信增长了,单纯的生活之乐也愈来愈多。同时,你也开始认出周遭每个人郡拥有同样的潜能,无论他们对它是否有所了解。你不再把旁人视为某种威胁或对手,你发现自己开始有能力“认出”并“同情”他们的恐惧和痛苦,并且能够自然地以建设性的方式回应他们,向他们强调问题的解决之道,而非制造更多问题。
快乐的追寻,到最后其实只剩下两种选择,你可以选择“觉察烦恼时产生的不安”,或选择“被烦恼控制的不安”。虽然我们说要单纯地安住在觉察念头、感受和所接收对境的觉性中,并认出这些都是身心之间互动的产物,但我可不能担保这个过程一直都很愉快。事实上,我可以向你保证,以这种方式观照自己,有时候是极度痛苦的,就像开始任何新的尝试,比如到健身房运动、开始一个新工作或开始节食一样。
最初几个月总是很困难。为了干好一份工作,必须学习所有必要的技巧其实是很辛苦的;要激励自己去运动也不容易,而要你每天都吃健康饮食也很难。但过了一阵子,困难消退之后,你就会逐渐感受到喜悦的成就感,这时,你整个“自我的观感”也会开始转变。
禅修也是如此。最初几天你可能有非常好的感受。但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禅修变成一种考验了:找不出时间、发现打坐很不舒服、无法专心,或者感到很累——你遇到障碍了。就像赛跑选手爱加跑半公里作为训练一样,身体会说:“我没办法!”心却说:“我应该这么做!”这两种声音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事实上,它们的要求都让人觉得很吃力。
我们常说佛法是“中道”,因为佛法提供了第三种选择。假如你下一秒钟再也无法安住在声音或烛火上,拜托你就停下来吧!不然禅修就会变成一件苦差事,每到固定时间,你就会想:“糟了!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我应该去打坐以便能生起快乐。”这样做是不会进步的。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假如你发现自己可以再持续个一两分钟,拜托就请继续吧!你所学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惊奇不已;你可能会发现,自己的抗拒感背后藏着一个你不想承认的念头盛感受;或者你也可能会发现,自己能够安住的时间比原先想象得还久。但只是这发现就会让你对自己更有信心,同时也能减少可的松的分泌,增加体内的多巴胺,并刺激大脑左前额叶的活动。这些身体的转变提供了安定感、稳定感与信心的生理基准(physical reference point),会让你的生活产乍巨大的变化。
然而最特殊的是,不论你禅修时间多久,不论你运用什么禅修技巧,也不论我们觉察与否,每一种佛法的禅修技巧最后都会引发慈悲心。每当你看着自己的心时,实在无法不看到自己与他人的相同点;当你看到自己“渴求快乐”的欲望时,一定也会看到他人有着相同的欲望;当你清楚观照自己的恐惧、愤怒或嗔恨时,实在无法不看到周遭的也都有着相同的恐惧、愤怒与嗔恨。当你看着自己的心时,所有虚构的自身与他人的差异就会自动消融,而古
也都有着相同的恐惧、愤怒与嗔恨。当你看着自己的心时,所有虚构的自身与他人的差异就会自动消融,而古老的祈愿“四无量心”就会变得像是自己的心跳般自然且持续:
愿一切有情具乐及乐因,
愿一切有情离苦及苦因,
愿一切有情具喜及喜因,
愿一切有情远离怨亲爱憎,常住大平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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