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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堕落

_3 方启沣(当代)
  十多分钟后,他回来了,进门时,脸色很难看。
  “没办法,我只能说抱歉。”他看着我,摊了摊手。
  我已经冷静了很多:“领导,是我的工作不够好还是我的考勤不合格?”我想知道原因。
  “都不是……”他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咬着后槽牙狠狠地发问。
  “可能是公司的人都认为你越级汇报,而且不太适合公司的文化和氛围。”
  我明白了,部门里大部分平庸混事儿的同事们厌恶于我的工作效率和成绩,可能将来会对大家产生影响,部门经理又是大老板的嫡系,每日也无所事事地与那些人混在一起,而我又每日并未向他做详细的汇报,却直接汇报给副总,他一定不爽。
第8节 职场祸福总相依(2)
  现在明白已经晚了,副总虽然职位高,但毕竟是聘请过来的,没必要为了一个试用期的员工去与老板的嫡系亲眷抗衡。
  我木然地走向门口。他在后面叫住了我:“方向,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你这些天的工作,我会让财务多给你些加班津贴和误餐补助。还有,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会给你推荐其他更大的公司……”
  他还没说完,我就走出了办公室。背朝着他,挥了挥手告别。
  又失业了,我去了阿浩工作的那家夜总会,在边上的小饭馆里,和他喝得烂醉。最后阿浩开着老板的车,把我送回了长椿街的租住房。
  他扶我上床的时候,在耳边跟我说:“方向,本来想让你睡我那里的,但是单位有规定,不得留外人住宿。”
  社会很残酷很现实的,每个人都求自保,连生死兄弟也不例外。
  北京是个改变人的地方,而我历经了这几次打磨,也决定改变我多棱的性格,否则我无法改变颓废的命运。
  那位副总没有食言,他推荐我到了一家更大的做俄罗斯贸易的物流公司。由于是业内推荐,所以我很顺利地入了职。
  这家公司在雅宝路,中国外贸服装业在北京最大的集散地,三千多个服装外贸企业扎堆在这里,与每年到来的几十万俄罗斯商人讨价还价,看样订货、发运清关。我现在在的这家公司,就是专门帮着中国商户和俄罗斯“倒爷”们做灰色清关和运输的。
  所谓灰色清关,就是非正常报关。俄罗斯是个传统的重工业大国。轻工业尤其是服装工业严重落后,所以服装基本全部依赖进口。20世纪90年代以来,先是黑龙江的中国商人大包小包地把服装扛到俄罗斯的哈巴罗夫斯基、海参崴等边境城市,在那里的服装市场摆摊叫卖,到后来俄罗斯的商人开始进入中国,直接到国内采购服装运回俄罗斯各大城市贩卖。这就是所谓的中俄两国特殊的贸易形式——“倒爷”贸易。而北京雅宝路是俄罗斯商人最重要的服装采购场所,他们在这里按照EXW(工厂交货)的方式大量订购中国服装,然后通过灰色清关运输出境。由于灰色清关是将采购的服装按照吨位或包装箱尺码计税,而且再通过对俄罗斯各入境口岸的官员进行黑金腐蚀,基本都以极低的价格报税。联邦政府很想控制税收的流失,但由于俄罗斯属于全国性的系统性*,海参威到莫斯科何止万里之遥,所以山高皇帝远,就无法从根本上肃清这种灰色清关。于是这种做物流兼操作灰色清关的大小公司就应运而生了。且每年赚走千万甚至上亿的利润。
  因为工作性质的要求,我拼命地恶补俄语和物流方面的业务知识,久而久之,居然可以用俄语和“倒爷”们进行简单的业务交流了。并且熟悉了灰色清关的所有操作。
  春去秋来,一年多后,我已在公司开始独当一面,由于资历浅,但进步快,也招致了许多同事的非议。
  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当他的创造力退化时,破坏力就变得渐强。开始有人向领导打我的小报告,说我和部分俄罗斯散客之间有勾结,在运费核算、清关数量方面做手脚,损公肥私了。
  当公司里的几个要好的同事跟我透露了这个危险信号时,我开始有点不以为然,但后来领导对我说的一些微妙的话语和一些看我的眼神中间,我读出来了一种不信任。这就让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准备摆平这件事情。
  在流言渐起的半个月之后,我请那几个要好的同事吃了顿饭,席间,我喝了不少酒,带着醉眼蒙眬,我恳求他们一件事情:让他们也联名检举我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而且要写得很夸张。
  他们立刻睁大了被酒精烧红的眼睛,质问我不识好人心,居然怀疑是他们打了我的小报告。
  我大笑着说:“一个人、两个人的造谣很可怕,但所有的人都去传播流言,而且都不尽相同,反而不可怕了,老板的性格是多疑的,少数人诬蔑我损害公司利益,他一定会对我设防,但如果所有人都站出来胡乱诽谤,老板反而清醒了——他会明白,那是大家对这个员工的嫉妒!等老板意识到这一点,先前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他们摇摇头,表示不可思议。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去做了。
  老板果然没有再追究下去,反而给我安排到了一个更核心的部门——大客户部。而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老板决定把这个部门的主管大权交给我。
  西方有一句流传千年的谚语:你可以躲开一头大象,却躲不开一只苍蝇。在这几次职场的福祸轮转之间,使我看到了人性险恶的一面,人生犹如行船,也许惊涛骇浪都闯过来,却在一块礁石边上沉没了。所以说须时刻保持警醒。
  
第9节 锋芒渐露(1)
  那是进入到这个部门的一个多月之后,部门经理向老总推荐了一个原来就有业务往来的大客户——俄罗斯KB集团,他们占据了车里雅宾斯克市和叶卡捷琳娜市的当地服装市场近一半的份额。以前都是小单合作,现在对方想把全部的物流业务和清关工作都交给我们代理。如果按照保价执行,每年可以有五百多万美金的利润空间。
  老总很重视这件事情,双方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客户对我们所提供的报价和清关服务很认可,但唯一的要求是,和他们这样的大集团采购商长期合作,必须缴纳50万美元的风险保证金。以保证我们的运输和清关效率不至于出问题而影响他们在全俄罗斯的生意。
  在公司将要签署长期协议并交付保证金的前几天,我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阿斌,前两天听别的同学说他最近分到了商务部,而且正好在俄罗斯那边做商务参赞的助理。负责两国经贸市场信息的收集工作。
  我赶紧跟同学要到了阿斌的电子邮件,在给他的邮件里我把KB集团与我们公司的事情大概作了介绍,然后请他帮助了解一下这个集团的背景和最新情况。
  两天后,阿斌就给我回了邮件,看完之后,我很震惊。
  KB集团虽然一度占领了俄罗斯服装市场较大的份额,但由于内部管理一直有问题,导致经营不善,而且管理者疯狂挪用资金,企业现金亏空,再加上供应商催货款,银行催还贷,资金链基本已经断裂,企业正面临崩溃。而在资产重组清算的时候,公司的几名高层却人间蒸发了。估计都有很大的经济问题。
  我跑步进入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关于和KB集团签约付款的事情,我建议是否应该再慎重一点。”我说。
  “哦?为什么?”经理抬起头看着我。
  “因为他们……”正想跟他说邮件内容,但我忽然打住了。
  因为我想起《马太福音》里面的一句话:“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因为你们怎样论断人,也必怎样被论断。”
  毕竟KB破产的这件事情还没有得到最后证实,想到这里,我就跟他说:“经理,这笔保证金数额太大,尽管KB是老牌公司,但是最近几年我们一直没有跟他们合作大单子,无法知道他们最近的发展态势和经营情况啊!”
  他不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KB集团在全俄都是数得着的大企业集团,不仅政府背景相当深厚,而且有经营历史四十多年,每年向全俄各终端商场供货十几亿美金,几乎是在全球开展采购!很多供应商都排着队要跟他们合作,我们这次终于抓住这个机会,可以借助他们的渠道打入全俄的服装物流市场。难道你有不同意见?”
  “嗯,是很好的机会,但是咱们公司不是有规定么,每个新合作伙伴的背景资料都是要求调查的,更何况这次牵涉付这么多保证金,我觉得资信调查还是有必要的。”我扬着头说。
  “年轻人怎么学得这么教条主义?方向,五年前我和KB合作的时候,你还没有出道呢,俄罗斯人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他们,懂吗?”经理冷冷地说。
  我退了出来,转身走向走廊尽头。从楼梯上了三楼,那里是老板的办公室。
  老板听完我的简短汇报后,微笑着问我:“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办?”
  “咱们在付保证金之前,能不能让他们出示一下最近两年与俄罗斯境内各服装零售超市或卖场的框架性供货协议,还有今年他们在俄罗斯两个银行的信用评级资料呢?”我说。
第9节 锋芒渐露(2)
  老板低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明天你在会上向他们提出来吧,但是一定注意要委婉地提。”
  在第二天签署合同的会议上,我郑重而委婉地提出了这个要求,KB集团的俄罗斯人立刻表现得很生气,他们表示,俄罗斯境内几乎所有大型商场连锁都是他们的客户,之间确实有很多这样的框架性协议,但这属于他们的商业秘密不方便提供!而且如果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就拒绝把这份物流服务合同交给我们,转而与其他公司合作。
  我看到老板有些犹豫了,就站起来用俄语郑重地告诉那几个KB集团的代表,50万美金的保证金对任何一家物流企业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请理解我们的谨慎。其实框架性协议只是证实一下你们的业务规模与发展态势,并不包含具体的价格、数量等等可能涉及核心商业机密的细致条款。
  老板也附和着点头同意,并请俄罗斯人理解。
  几个俄罗斯人开始妥协,表示欣赏我们很严谨的工作态度,但毕竟牵涉商业机密,所以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签十年合同,保证金也可以分期付清,在完全认可我们的物流服务之后,双方所有战略合作伙伴的信息都可以互相共享。
  我暗示部门经理,可以暂时休会,两天后再坐下来谈。而部门经理却告诉我说,对方已经做出让步,别蹬鼻子上脸,见好就收。
  老板很明智地宣布了今天暂时不签署协议,互相考虑一下,明天再谈。
  在我的协调下,老板安排驻俄罗斯的同事在莫斯科和阿斌见了面,通过多方调查取证,确定了这几个俄罗斯人其实是KB集团那几个人间蒸发的高级经理。由于KB集团后期管理长期混乱,所以他们就拿着KB集团的公函与印章,打着这个行将枯朽的昔日帝国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
  当我把商务部的调查取证报告摆在老板面前时,老板拍着我的肩膀问我下一步处理这件事情的建议。
  “把那几个骗子请出我们的宾馆吧,否则住店费都是我们的损失!”
  当那几个俄罗斯人仓皇离去之后,我所在的部门经理也被开除了,因为老板在顺藤摸瓜彻底调查此事的时候,通过电脑数据监控和公司国际长途电话明细调查,发现了他与KB集团往来的大量邮件,原来这是一个里应外合的骗局。
  很顺理成章,一周后公司会议上,老板宣布由我担任大客户部经理的职位,负责公司所有重要客户的跟踪服务与合同执行,并负责带领团队开拓公司新业务。
  冬去春来,公司的业务稳步地往前发展,利润指标一直不错。半年多来,由于我的努力所作出来的成绩,经常得到老板的赞赏,公司的大部分员工也都很尊敬我。渐渐,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自己独立操作这项事业的能力,已经可以把控全局了。由于到年底的业绩不错,我的奖金很丰厚,基本达到了六位数。兜里有了底儿之后,我隐藏了很久的躁动禀性又开始回归,所以我在公司做事情变得越来越激进,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甚至会和老板激烈争论。我很反感他保守的思想,因为那严重桎梏了我施展各方面的能力。于是,我萌生了自己出去单干的想法。
  檀冰这时候也大学毕业了,因着她的高干父亲的面子,她进入了一家银行就职。虽然听着不错,但刚进去的大学毕业生,其实工资也很少。
  2000年,北京的房价开始发力上扬,我现在的积蓄,还不太够买房和买车的。所以我想,和檀冰商量一下,索性把它们全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去创造更大的人生价值。听到我的计划之后,她非常支持。
  我决意要走,老板也拦不住。在走之前,他单独请我吃了一顿饭,席间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三句话:“方向你的业务很优秀,但你现在还不太具备做老板的资历。创业,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不行的话,你再回来!”
  罗曼·罗兰在那部传世巨著《约翰·克里斯朵夫》里说到,生命是一张弓,那弓弦是梦想。——也许现在我还不具备全部的资历,但是至少我有百分百的勇气!要是等到我有资历的时候,那勇气和激情却又都消耗殆尽了。
  
第10节 office 惊艳(1)
  2002年11月,我的“北京中邮物流”公司很顺利地成立了,工商、税务、银行等等一切都很顺当地办妥。两周后就开张了。
  平静的海面下总是使藏着旋涡和礁石,成立没几天,檀冰就因为她单位的工作调动,被派去了上海,剩下我在北京独撑大局。
  集老板、财务总监、人力总监、业务总监、业务员、司机于一身,我在北京西三环紫竹桥的高档商用公寓美林花园租好房子,挂起公司铜牌,开始招兵买马了。
  第一步是会计,约了以前熟识的一位大姐,过来谈了十分钟,就定下来了。兼职!每周来做一次报表。
  第二步是人事行政经理,在一批小姑娘中,我挑了一个年纪稍大的眼镜女。因为她一看就是工作狂和加班超人那种。
  第三步是业务经理,网上招聘发出去,乌泱泱来了一堆人,良莠不齐。
  那些经验丰富、能力很强的人来了一谈,得,庙小养不起大和尚。我依依不舍地送走他们。
  也有很多没有多少实际经验的面试者,每次看到他们紧张介绍自己的时候,我就想起当初我面试的场景。所以我一直鼓励他们,尽量使气氛融洽。
  两周的面试很快结束,最后,我留下了四个小伙子。学历不高,都是专科生。但对业务都很有想法也很坦诚。
  两天后行政经理进到我的办公室,又递给我一份简历。
  我皱着眉头告诉她,招聘已经截止了。怎么还给我呢?
  她为难地告诉我,外面还有一个女孩子是前几天通知的,当时您是让她今天来的。人家现在在外面等着面试,都坐了快半个小时了。
  “啊?那赶紧让人家进来!”我连忙吩咐。
  我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刚给自己倒上一杯水,行政经理就领着那个女孩子进来了。
  我和那女孩子对了个眼。
  天,好媚的眼睛!藏在淡淡的眼影和长长的睫毛之下,略带着些慵懒而迷离的眼神,如丝如媚。
  对男人来说,这种眼睛和眼神,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但现在,她看着我,却带着一丝愤愤不平。
  我心里觉得好笑,这女孩儿该不会是等久了,生气了吧。
  “请坐吧!”我伸手示意。
  “嗯……谢谢。”她转身走向我面前的沙发。
  身材凹凸感很强,曲线毕露。从挺翘的胸部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不会超过23岁。我注意到她转身的时候,合身的毛衣将她的腰束得很细,下面是牛仔裤紧紧包裹着浑圆的臀部,腿很直。
  我怎么这么龌龊?招聘员工哎!又不是在酒吧寻*!我暗暗地骂自己。
  她坐下,捋了捋那一头波浪般卷曲的栗色头发。并没有直接看我,而是先好奇地打量着我这间办公室的四周。
  我低下头,慢慢地看她的简历,却心不在焉。我相信,如果一个男人在招聘时录用了一个他认为第一眼就有感觉的女人,就算很草率,上帝也不会责罚他的。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有更多机会,这是上帝赏赐给她的,我们应该尊重上帝的旨意。
  半小时后,她走了。我打开已经封好的员工大名单,在上面又加了一个名字——徐琳。
  所有员工上班后第一个周末,我让行政经理组织大家晚上一起去联欢一下,虽然很落俗套,无非就是吃饭喝酒加K歌,但大家依然很高兴,开了两辆车欢呼雀跃地去了。
  第一次和自己员工一起喝酒,我本想保持清醒和领导尺度。但端起酒杯,就想起这几年的辛酸苦辣,一时百感交集,再加上经不住大家的劝酒,居然喝得有点多。
第10节 office 惊艳(2)
  在去K歌的路上,我叫住了司机:“老张,靠边停车吧。我有点累了,你们去吧!”
  司机不解:“方总,您是领导啊,您不去大家怎么唱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领导在场,大家反而会更放得开,小雷带着钱,她会负责结账的,你们好好玩儿!”
  我让司机老张在路边把车停好,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让他们两辆车都走了。
  刚下了雨的马路上,泛着光。来来回回的车灯刺眼的光线使我一阵眩晕。
  酒劲儿有点上头,我摇摇晃晃地在路边拦着出租车,忽然脚底一滑,就要往后摔倒。
  有双手在后面扶住了我,我本能地抓住了它。
  软软的,小小的,暖暖的,是女人的手。我一回头,徐琳笑吟吟地看着我。
  “方总,您没事儿吧……”她抿住嘴,极力掩饰着笑。
  “嗨!没事儿……这路怎么这么滑,北京市的道路排水越来越差了。”我掩饰着领导的窘态。
  她柔媚的眼睛看看我,又扭过头去笑了。
  “你,你怎么没去唱歌?”我问。
  “我呀,我妈妈是军队歌舞团的,我是从小唱歌跳舞到大的,早够了,嘻嘻……”她笑着说。
  “哦,这样啊……要是不喜欢唱歌,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我撑住身体,继续挥手打车。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我拉开门的时候,忽然又是一阵酒精作用引发头昏,我连滚带爬地上了车。
  “方总,你行么?”她在车外看着我。
  我在车上看着车外面媚眼如丝的徐琳,脑海里猛地浮现檀冰那晨星般闪烁的眼睛,心里陡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檀冰去上海已经快半年了,我一直一人独处。每次想要的时候,总是自己解决。
  关上车门之前,我心里斗争了好几次。
  “呃……行吧……”我缓缓地关上车门。
  “我……我还是送您回去吧!”她居然挡住我将要关上的车门,上了车。
  我们俩一路无话。
  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奇特,不仅仅是因为香水,而是一种很女人的味道。那是檀冰所没有的。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徐琳搀着我进了小区,一直走到我租住的那栋楼的单元门口。
  我摸索着家门钥匙。
  “方总,那您早点休息,我回家了。”小女人看着我说。
  “呃……好吧,谢谢你,你路上注意安全。”我木木地说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徐琳转身走了,留下一个很性感的背影给我。我闭上了眼睛,有点幻觉。
  我继续摸索着家门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奇怪,难道忘在办公室了?还是刚才一滑的时候掉在马路上了?
  回不了家了,我抑郁地走出楼门,寻找着那个消失的小女人的背影。
  而夜深沉,唯有皓月当空,群星闪烁。像檀冰的眼睛,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看着我。
  我忽然很想念她,不知道她怎样了。是不是也有相同的遭遇。
  黑格尔说过,如果不是每个丈夫都觉得他的妻子美,那至少是每个未婚夫都觉得他的未婚妻是美的。我当然认为檀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儿,因为刻骨铭心的爱情,使她在我心中已经完美无瑕。但男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完美的女人,而更需要女人的女人。主啊,原谅我吧,五年了,每个男人都会有审美疲劳。但我已经尽力克制了。
  
第11节 公关小姐(1)
  周一,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以往客户的资料,忽然想起了有几个很不错的客户,手里都有不少物流业务,只是我原来在那家公司上班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做过开发。
  这几个没有开发的客户让谁去跟呢?我琢磨着外面大平面办公区的几个业务员。
  那几块料,行么?忽然我想起以前和这几个客户见面时老板和我一起去的,那时他们在宾馆里打桥牌,边上还有好几个看着比较*的女人陪着。不像老婆,像小秘。
  我挠挠脑袋,乐了,拿起电话拨了个外线:“徐琳,你进来一下。”
  我把那几个客户资料放到她面前。
  “这几个客户很有潜力的,你研究一下如何开发,回头跟他们沟通一下,然后告诉我结果。”
  一周后,徐琳告诉我,她跟那几个客户都约好下周陆续见面谈了。而且见面地点各有不同,一个是去拜访客户公司,一个是约在星巴克,一个干脆约在了后海的岳麓山庄。
  “岳麓山庄?”我看着她。
  “嗯,刘总说他特别忙,从周一上班一直忙到周五下班。那我就约他周五下班后,他就挑了这个地方啰。”徐琳笑嘻嘻地说着。
  “刘总真是好雅兴啊,那地方不错,凭栏远眺,湖光山色美人,尽收眼底啊!”我也笑着说。
  “方总,这是谈公事而已,您不要多想了。”徐琳笑着说。
  “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公司嘛,大周末的,我还不想加班呢……”她又娇嗔道。
  我听过徐琳电话里的声音,相当磁性,而且发嗲的时机拿得恰到好处。但她发嗲和谈事儿两不误,这就是她的本事。这足以勾起那些老男人无穷的兴趣……
  虽然公司还有另外几个员工,但是我还是放心把业务交给她去做,一来是对那次她送我回家而心存感激,也因为我相信她的能力和魅力。
  当两周后徐琳把一份草拟的合同送进总经理办公室给我审阅的时候,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快?!”我拿着合同,眯着眼看着。这是陈氏集团的一个外贸分公司的零担物流协议。虽然现在这行业竞争激烈,利润微薄,但陈氏是相当有实力的企业,就是他们一个外贸分公司的物流量,如果顺利的话每季度我们也能有十几万的利润。
  我拜访过他们管物流姓刘的副总,名片上次我给了徐琳。
  “这就搞定了?”我捏着合同,冲她晃悠着。
  “是啊,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修改的,您改完后我就给对方传过去。”她认真地说着。
  十分钟后,我把改完的合同递到她手上:“后海景色如何啊,看来刘总很赏识你啊!”我微笑地看着她。
  “他是您的朋友嘛,当然关照我啦,再说我也是赶巧嘛……”徐琳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急忙替自己申辩着。
  “哼哼,刘总这老东西,我跟他认识两年了,每次逢年过节都没少打点他。可业务方面他从始至终就没松过口!居然跟你见一次面就掉下口食儿来,这……你这赶得也太巧了吧?”
  “方总,我知道您希望公司能尽早开张,其实我也盼着这一天的。所以有些事情不用您教,我也可以为您去做的。只要不超越我的底线……”徐琳拢了拢胸前栗色如波浪般的头发,看着我,眼神柔媚万分。
  我忽然无语了,看着她手里那份开张的合同,我不知道是得到,还是损失。
  一周后,拿到了客户的首付款,我立刻奖励了她5000块。
  隔天一早,我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桌上多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捧鲜艳的百合,粉色的米兰和紫红色的情人草点缀其间。很雅致,很美。
第11节 公关小姐(2)
  “阿姨,这花是你放的吗?”当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把茶递给我的时候我问她。
  “没有啊,我早上来的时候,花就在这了。”阿姨说。
  “哦,没事儿了。”我说。
  我喝着茶,看着桌上的花。拉开抽屉,发现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吃的,巧克力、腰果、锅巴、曲奇饼、核桃仁,还有好几听啤酒。
  我把徐琳叫进了办公室。
  “上次给你的还有另外三个客户,跟进情况怎么样?”
  “哦,对于我们提出的那几条新运输线路给他们带来的运价优惠,他们原来还比较疑虑,怕价格太便宜会导致运输周期过长而延误他们的交货,但后来知道您是跟UPO这样大的集装箱滚装船船主公司有过五年合作而且有固定舱位,就放心多了。更何况我们在保险上还可以免费给他们增加几个季节性海险,所以大家都很看好,只不过是他们还要再研究一下。”
  “既然所有的客户都看好,为什么只有刘总跟你成交了?”我故意逗她。
  她叹了口气,两只手撑在我的办公桌上:“您那三个客户,我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老色迷迷地看着我,谈不了几句公事就开始打岔,旁敲侧击地问这问那的……”她无奈地说着。
  “哈哈,那是他们关心你嘛!”我大笑着,觉得不经意间召了这么一个公关小姐,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哎呀!一开始还就问问多大了,住在哪呀什么的,但到了后来就问得很直接啦,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啊,这……这让人家怎么回答呀?”她轻轻地跺着脚娇嗔道。栗色的头发在起伏的胸前散开来。
  “那你到底有没有啊?”我脱口而出,刚问完,就后悔了。领导怎么能这样做?打探女下属的隐私?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可能没什么希望吧。”徐琳俏丽的脸蛋潮红起来,像孩子一样羞涩地微微扭动着身体。她的领口开得比一般女孩子要更低一些,那里有一道很深的沟,若隐若现。
  我移开视线,望向边上的百合花:“这花是你摆的吧?”我缓缓地说。
  “哦,您的房间太单调了,我家门口正好有家花店开业打折。我就给您带了些上来。”徐琳伸手去轻轻摆弄那瓶花。
  “那你家门口的超市也刚开业打折么?”我指了指抽屉里那一大堆零食。
  “哎呀,方总,您教我做业务,又给我发奖金。人家感谢你也是应该的嘛……再说,这两个月都没有见您踏实地吃顿午饭,您身体要是不好,以后怎么带领大家啊?”
  徐琳跺着脚,为自己辩解着。神情却已娇羞无比,胸前的起伏更大了。
  汽车销售冠军、世界吉斯尼纪录保持者美国人乔·吉拉德在斯坦福商学院演讲中的开场白就是:你一生中卖的唯一产品就是你自己。我以前总认为自己应该是去征服别人,去说服客户。而后来的失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把自己卖出去,才是真正的成功开始,因为,那样的话,你就成了对方的一部分。他就不会轻易舍弃你。徐琳能把自己卖给了她的客户,现在又快卖给了我。我预感,她将来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第12节 鬼丈夫(1)
  檀冰几乎每天晚上都从上海打电话过来,一半是因为想我,一半可能是为了查岗。所幸我在北京守身如玉,每天晚上都乖乖在家。
  昨天她说最近因为工作的事儿要回来北京一趟。于是我很期待。
  檀冰是在我们相识四年之后,离开我去上海工作的。我也不知为什么,在她走后这几个月,我并没有十分想她。这和四年前我在上海工作时,日日夜夜思念她的那种感觉截然不同了。
  有人将这解释为“审美疲劳”的普遍现象,而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
  美国阿拉巴马海岸,紧邻墨西哥湾,海岸高岩耸立,脚下是地球上最咆哮的加勒比海。任凭多少年的海浪和潮水的冲刷,海岸始终屹立不倒。而我对檀冰的爱正如同这阿拉巴马的海岸,无论生活中再发生多大的变故,甚至是“伊万”这样能掀起35米以上巨浪的飓风或“完美风暴”,都无法动摇我对她的爱。因为檀冰不仅是我一见倾心的女人,更是在我最困苦落魄的时候仍紧紧依偎在我身边的女人。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我们都是童男童女开始的第一次恋爱。在这个太容易失身的年代里,此份纯情弥足珍贵。
  但是,我现在确实一想起她来,心里就堵得慌。
  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有压力,而且越来越大。
  毕业后,由于我我一直磕磕绊绊,经常面临失业的窘境,所以檀冰一直没有跟父母提起过有我这样一个男朋友,这点我也能够理解。所以我至今还没有告诉檀冰我曾有过那段牢笼中的经历。否则,她是到死都不敢把我这样一个昔日的亡命之徒领进她那在中央做高官的父母家里的!
  我们就这样瞒着她的父母,一直做着地下恋人,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相守到现在。
  我从来不往她家里打电话,因为她母亲很敏感,警惕性很高。
  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遇上她父母打来电话,檀冰就接得非常紧张。而且我在边上不能说话,不能出声。
  而我现在开公司了,算是有事业了,所以我想等檀冰回到北京出差的时候跟她父母谈谈。
  檀冰周二的飞机到北京,非常不巧,我当天非常非常忙,陈氏集团那边的货运的业务出了一些糟糕的状况,我不得不和徐琳一起加班。所以就没法去机场接她,我就让她晚上直接到公司来找我。电话里檀冰非常不高兴。
  下午六点多,我正在和徐琳在办公室里忙着处理那笔业务,忽然听见公司的门“砰!”的一声,我抬头一看,是檀冰走进了公司。
  “冰冰!你回来啦!”我笑着走到檀冰面前,像以前一样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徐琳一看赶紧抱着一大堆资料回到外面大平面办公区去了。
  冰冰一把就推开了我的手,紧走两步,很不高兴地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回来了还不高兴啊?”我笑着坐在了她身边。
  “为什么不去接我?”她小嘴撅得老高地问我。
  “我今天特别忙,晚上可能还要加班,真是对不起啊!”我笑着说。
  “不接我,就是为了和刚才那个女人一起加班吧?”她忽然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望着我。
  女人总是如此敏感,甚至是神经质般的敏感。
  我拉过她的手来,放到膝上。她的小手冰凉,也许是气急了。
  “小猪啊,你想啊,有员工加班,说明敬业啊,对公司忠诚度高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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