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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_34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尼洛夫娜,您看,您最好也不要在这儿过夜,是吗?碰见这种情况,是
相当乏味没有意思的,那些家伙可能把您也抓进去,——您还得到处去
分发巴威尔的讲演稿呢。..”“可是,他们把我关进去有什么用处呢?”
母亲有点不在乎。尼古拉把手挥动着,很有把握地说:
“我有特别的嗅觉。况且,您不是也可以帮助柳德密拉吗?避开这
些灾苦吧..”
可以亲自参与印刷儿子的演说记录的这件工作,使母亲非常高兴,
她回答道:
“既然这样,——我就走吧。”
突然,她自己觉得也很意外地而且十分自信地小声说:“感谢基督,
现在我是什么都不怕了!”
“那好极了!”尼古拉并不看着她,叫了起来。“可是要请您告诉
我,我的箱子和衬衫放在哪里了?您的手厉害得很,把所有的东西都抓
了过去,我连自己的财产,都完全失去了自由处理的可能。”

莎夏默默地将纸片丢在炉子里烧掉,烧完之后,又仔细地将余烬和
灰搅在一起。
莎夏默默地将纸片丢在炉子里烧掉,烧完之后,又仔细地将余烬和
灰搅在一起。
“您估计会很久吗?”莎夏问。
“谁知道他们!一定有了我的什么材料了。尼洛夫娜,您跟她一起
走吧。因为盯在两个人后面要困难些,好吗?”“我就去!”母亲回答
说。“我就去穿衣服..”
她仔细地注视着尼古拉,但是,除了发觉有一种担心的神气遮住了
平时的善良温和的表情外,并没有其他的发现。在她最亲近的这个人身
上,她看不出一点不必要的慌张的动作,看不出一点不安的痕迹。对一
切的人都是同样地关注,对一切的人都是那么和蔼平易;一向是那样镇
静而孤独的他,在大家看来,仍旧是和以前一样,内心之中蕴藏着隐秘
的思想,而他的思想在程度上是超过了别人的。
可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他跟她最接近,她也用一种十分小心的、好
像没有自信的感情爱着尼古拉。现在,母亲非常可怜他,非常疼爱他,
但是,她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因为她知道,假使她将这种感情流露出来,
尼古拉一定会惶惑不安,不知所措,会像平时一样变得有点可笑,——
她不愿意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这是由衷的。
母亲走进房间里来了。
尼古拉握着莎夏的手说:
“好极了!我相信,这对于你俩都是很好的!稍微有一点个人的幸
福,——是没有什么害处的。尼洛夫娜,您准备好了?”
他微笑着扶了扶眼镜,走到母亲面前。
“那么,再见了,我希望是三四个月,至多是半年吧!半年——这
就够长的了,不是吗?..请您千万自己要保重,好吗?好,让我们拥
抱一下吧..”
瘦高个儿的尼古拉,伸出有力的两臂抱住了母亲,凝望着她的眼睛,
笑着说:
“我好像是爱上了您了,我真想永远拥抱着您!”
母亲默默地吻着他的额和腮,她的两手在发抖。但她不愿意让他发
觉,所以就把手松开了。
“好,明天要小心些!这样吧,您明天早上派个孩子来,——柳德
密拉那儿有个男孩子,——就叫他来看看。好吧,再见了,同志们!祝
你们好!.”
走到街上的时候,莎夏悄悄对母亲说:
“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去赴死的,大概也像这样
有一点匆匆忙忙的。在死神和他打个照面的时候,他也会整一整眼镜说:
‘好极了!’就这样死去。”
“我很喜欢他!”母亲低声说。“我钦佩他,但是并不喜欢他!当
然我非常尊敬他。他这个人有些枯燥,虽然他很善良,有时甚至很温柔,
但是这一切还不够有人情味..好像有人盯在我们身后!我们分开走
吧。如果您真觉察出有暗探跟着的话,就不要到柳德密拉那儿去。”“我

知道!”母亲说。
可是莎夏好像不大放心,又执拗地叮嘱了一句:“不要进去!那时
候就到我那儿去!那么,再见吧!”她飞快地扭过身去,朝回走了。

28
几分钟之后。
母亲坐在柳德密拉那小房间里的炉边烤着火。
女主人穿了束着皮带的黑衣服,在室内慢慢地来回走着,使室内充
满了衣服的摩擦声和她的命令似的声音。
火焰把室内的空气吸到炉子里,发出了爆裂声和悲号声。女主人的
话流畅地响着:
“人们愚笨的程度要比凶恶的程度厉害得多。他们只看到眼前的、
手边的、立刻可以拿到的东西。可是,这手边的东西都是没有多少价值
的,贵重的、有价值的东西离得很远。事实上,如果生活能够改善,人
类就能够更聪明,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有利的,大家都会高兴。不过,要
想达到这样的目的,目前,就非得麻烦不可..”
她突然在母亲面前站住,好像抱歉一般地低声地说:“这儿难得有
人来,所以一有人来,我就要讲这些,您觉得很可笑吧?”
“为什么?”母亲说。她竭力要猜出柳德密拉在什么地方印刷,可
是看不见什么特别的地方。在这有三扇窗子临街的房间里,摆着沙发、
一个书橱、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边放着一张床,靠床的角落摆放着
洗脸盆,另外一个角落里装着炉子。墙壁上挂着照片。一切都是新的,
坚固而清洁,在这所有的东西上面都反映出女主人的修女般的冷若冰霜
的影子。
这里使人感到好像藏匿着什么东西。但是,不知道在哪里。母亲仔
细望了望门——一扇门是她刚才从小小的过道里走进来的,另外一扇门
在炉子旁边,又高又窄。
“我是有事来的!”母亲发觉女主人在注意她,于是踌躇地说。
“我知道!没有事是不会到我这儿来的..”
母亲觉得,柳德密拉的声音好像有点奇怪。母亲对她望了望,她的
薄薄的嘴唇旁边浮着微笑,没有光泽的眼睛在眼镜后面闪动着。
母亲避开了她的眼光,把巴威尔的演说稿交给她。“就是这个,请
您赶快印..”
接着,她就开始讲尼古拉准备被捕的情形。
柳德密拉默默地把纸塞在腰带下面,坐了下来。在她的眼镜上面反
映出了红色的火光。火焰的热烈的微笑在她的凝然不动的脸上跳动着。
“要是他们到我这里来,我就要对他们开枪!”听完了母亲的话,
柳德密拉坚决地、声音不高地说。“我有抵御暴力的权利!我既然号召
别人去抵御暴力,我也应该这样做。”
火焰的反光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脸又恢复了方才那严峻的、稍稍
有些傲慢的样子。
“她的生活太苦了!”母亲忽然这样亲切地想。
柳德密拉开始讲巴威尔的演说,起初好像不很起劲,可是渐渐地把
头越来越凑近稿纸,很快地将一张张看过的稿纸放在旁边。读完之后,
她站起来,伸直了身子,走到母亲身边。“这太好了!”
她低头想了一想。
“您儿子的事,我不想跟您谈,——我没有见过他,也不喜欢说这

种悲惨的事。亲人被判充军的那种滋味,我是知道的!可是,——我要
种悲惨的事。亲人被判充军的那种滋味,我是知道的!可是,——我要
口。一个淡淡的影子在她脸上颤动,也许,这是她抑制住了的微笑的影
子。
“我很快地排起来,您睡吧,您忙了一天,也够累的了。您在我床
上睡,我现在不睡,半夜里也许要叫醒您来帮忙。..您睡的时候请您
熄了灯。”
她在炉子里添了两根木柴,伸直了身子,走进了炉子边上那扇又高
又狭的门,随手把门紧紧地关上。
母亲望着她的背影,一面脱衣服,一面还在想着这位女主人。
“她好像在烦恼..”
一天的疲劳使她头昏脑胀,可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异样地平静。眼
前的一切好像都沐浴着爱抚的柔光。这种柔光匀和平静地充满了她的胸
头。
母亲很熟悉这种平静的心情,每逢经过很大的骚动之后,一定会有
这样的心情。
以前,这种现象使母亲有些不安,但是现在,这种现象只能是开阔
着母亲的胸襟,并以强有力的感情来使得母亲更加坚强。她吹熄了灯,
躺在冷冷的床上,在被窝里蜷着身子,很快就睡熟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已经充满了晴明的冬日的寒冷的白光。
女主人手里拿了一本书躺在沙发上,带着不像平时那样的微笑,望
着母亲的脸。
“啊呀!”母亲狼狈地叫道。“我怎么啦,睡了很久了吧?”“早
安!”柳德密拉说:“快要十点钟了,起来喝茶吧!”“您为什么不叫
醒我呢?”
“我本来想要叫您的。我走到您跟前,看见您睡得那么香,脸上带
着那样愉快的微笑..”
她全身用了一个柔软的动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床前,弯下腰
来凑近母亲的脸。在她没有光泽的眼里,母亲发现了一种亲切可爱的和
可以了解的神气。
“我不忍心叫醒您,大概您做了一个好梦吧..”
“什么梦都没有做。”
“好,这暂且不去管它!可是我非常喜欢您的微笑。那么平静、善
良..包含着那么多的意思!”
柳德密拉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很低,好像天鹅绒一般的柔和。
“我也想起了您的事,..您也够辛苦的!”
母亲耸动着眉毛,默默地想着。
“当然很辛苦!”柳德密拉说。
“连自己都不知道!”母亲小心地说。“有时候好像很辛苦。事情
那么多,所有的事都是那么严重,叫人惊奇,很快地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快得很..”
她所熟悉的那种大胆兴奋的浪潮又在她胸头涌起,使她心里充满了
各样的形象和思想。她在床上坐起来,急忙要把这种思想说出来。
快得很..”
她所熟悉的那种大胆兴奋的浪潮又在她胸头涌起,使她心里充满了
各样的形象和思想。她在床上坐起来,急忙要把这种思想说出来。
柳德密拉很快地抬起头来,用爱抚的眼光对母亲看了看,说:
“您说的是您自己的事吧!”
母亲望了望她,一边从床上起来穿衣服,一边说:
“在你觉得:这个人也重要,那个人你也喜欢,你替大家担忧,怜
惜每一个人的时候,一切的事情都挤在心里,自己怎么能站在一旁呢..
哪里还能退到一旁呢?”
她衣服只穿了一半,站在房间当中,沉思了一下。
她觉得,终日为儿子担心害怕,终日想保护他的肉体的她,已经没
有了,——这样的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她已经离开了,到了很远的地
方,或许,被兴奋的猛火烧毁了。这反而减轻了她的灵魂的负担,洗涤
了她的灵魂,使她的心灵生出了新的力量。她倾听着自己的心声,希望
能看一看自己的心,一面又害怕会唤醒原有不安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女主人走到她的身边,亲切而关心地询问。
“不知道!”母亲回答。
两人都默默地互相对望着,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尔后,柳德密拉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我的茶炉不知怎么样了?”
母亲看看窗外,窗外正是严寒的日子,阳光灿灿明亮,于是她心里
也倍感光明朗照了,而且有种热乎乎的感觉。
她想不断地、喜悦地讲一切的事情;为了汇集在她的灵魂里,像晚
霞一样在那里发光的那一切,她不由得对某人抱着一种朦胧的感激之
情。很久没有产生过的要祈祷的欲望又使她激动。
她想起了一个年轻人的脸,又好像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这
是巴威尔·符拉索夫的母亲!..”接着,莎夏的眼睛放射出了愉快而
温柔的光辉;雷宾以阴郁的姿态站了起来;儿子那青铜色的、果断的脸
在微笑着;尼古拉狼狈地眨着眼睛..
突然,这一切被一声轻轻的深长的呼吸激动了,融合成为一片透明
的彩云,用平静的感情抱着她一切的思念。
“尼古拉果然猜中了!”柳德密拉走了进来,关切地说给母亲。“他
被捕了。我照您的话,今天差孩子去打听了打听。他说院子里有警察,
他亲眼看到有一个警察躲在大门背后。还有暗探走来走去,孩子是认识
他们的,没错儿。”
“果不其然!”母亲点着头说。“唉,可怜的..”
她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怀着悲伤,——对于这种心境和情形,连她
自己也觉得颇有点奇怪。
“最近他在城里工人中间做了多次报告,总之已经是应该出事的时
候了!”柳德密拉皱着眉头,仿佛早有所料似的说。“同志们都劝他说:
‘走吧!’可是他不听!照我的意思,到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单用劝告,

应该强制他走才行..”
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他长了一头黑发,面色红扑扑的,有一双美
应该强制他走才行..”
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他长了一头黑发,面色红扑扑的,有一双美
让人亲近了。在她那苗条的身体的柔软的动作里,有着无限的美和力量,
使她的严厉而苍白的脸显得柔和了一些。一夜之间,她的眼睛下面添了
一圈黑晕。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紧张的努力,她的心情恰似绷得很紧的
弦。
男孩子搬来了茶炉。
“谢辽查,来认识认识吧!这是彼拉盖雅·尼洛夫娜,是昨天被判
罪的那个工人的母亲。”
谢辽查默默地行了个礼,又和母亲握了手,尔后又出去拿来了面包,
回到桌旁坐下来。
柳德密拉倒茶的时候,劝母亲不要回去,等打听清楚了警察究竟在
那里等候什么人再做打算。
“大概是在等您!他们一定会盘问您的,您说呢?..”“让他们
盘问吧!”母亲说,“就是把我抓了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过,
先得把巴沙的演说词分散出去..”“已经排好了。明天就可以分发到
城里和工人区里。..您认识娜塔莎吧?”
“怎么不认识?”
“请您送到她那边去..”
那个男孩子在看报,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但是他的眼睛常常
从报纸后面望着母亲的脸。
母亲碰到他的活泼的目光,心里格外高兴,不住地朝他微笑。
柳德密拉又讲起了尼古拉,对于他的被捕并不感到惋惜,可是母亲
觉得这是很自然很正常的。
时间过得要比平时快,喝完了茶,已经快到正午了。“真是的!”
柳德密拉惊呼了一声。
这时有人急急地敲着门。
男孩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好似询问似的望了望女主人。“去开吧,
谢辽查!这会是谁呢?”她镇静地把一只手塞进裙子的口袋里,对母亲
说:“彼拉盖雅·尼洛夫娜,如果是宪兵,您站到这个角上。谢辽查,
你在..”
“我知道!”孩子小声回答着,快步跑了出去。
母亲笑了笑。
柳德密拉的这些准备没有引起她的惊慌——她心里没有半点灾祸临
头的预感。
一个矮小的医生走了进来。
又听医生匆匆地说道:
“第一,尼古拉被捕啦。啊,尼洛夫娜,您怎么在这里?抓人的时
候您不在?”
“他事先叫我到这儿来的。”

“哦,——可是,我以为这对您并没有好处!..第二,昨夜来了
许多青年人,把演说稿油印了五百份。我看了,——印得不错,字迹很
清楚。他们准备今天晚上在城里散。可是我不赞成,城里最好用铅印的。
那些油印的最好拿到别处去散。”“那么让我拿到娜塔莎那儿去吧!”
母亲起劲儿地说。“给我吧!”
“哦,——可是,我以为这对您并没有好处!..第二,昨夜来了
许多青年人,把演说稿油印了五百份。我看了,——印得不错,字迹很
清楚。他们准备今天晚上在城里散。可是我不赞成,城里最好用铅印的。
那些油印的最好拿到别处去散。”“那么让我拿到娜塔莎那儿去吧!”
母亲起劲儿地说。“给我吧!”
“天知道您现在做这种工作是不是方便!”医生犹豫不决地说了之
后,摸出表来看了一下。“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三分,火车两点零五分开。
路上要走五个小时十五分。您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较晚了,但还不太
晚。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女主人皱着眉头重复
了一遍。
“那么问题在哪里呢?”母亲走近他们,问道。“问题是只要能够
好好地散出去..”
柳德密拉望着她,搓着自己的额角说:
“这对您是很危险的!”
“为什么?”母亲热烈地、好像要求似地问道。
“是因为这个!”医生很快地、忽高忽低地说。“您在尼古拉被捕
之前一小时从家里出来,您跑到一个工厂里,那里的人很多的,都认识
您是一个女教员的婶母。您到工厂之后,工厂里面发现了有害的传单。
这一切都可以编成一个绞索,勒在您脖子上。”“我到那里不让人家知
道不就成了?”母亲说得执著而热烈。“回来的时候,如果被他们抓住,
问我到哪里去了..”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响地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说!我从工厂出来,直接回到工人区,那里我有一
个熟人,他叫西佐夫,——我就说,一出了法院就来找他,因为很伤心。
他也很难受,因为他的外甥判了罪,我想,西佐夫他肯定给我证明的,
你们看这样好吗?”
母亲感觉出来了:他们会对她的愿望让步;于是想赶快催促他们做
到这一点,她愈说愈坚定,最后他们终于让步了。“既然这样,您就去
吧!”医生很勉强地同意了。
柳德密拉不说话,她沉思着在房间内来来回回地走着。她的脸色阴
郁起来,也好像变得消瘦了一些。她抬起了头,看得出颈部的筋肉很紧
张,好像脑袋突然变得沉重了,不由自主地要垂到胸前来。
而母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情。
“你们总是爱惜我!”她笑着说。“可是对你们自己却不爱惜..”
“不对!”医生说。“我们爱惜自己,而且也应该爱惜自己,对那
些无由的无所谓地浪费自己力量的人,我们要狠狠地骂他!现在这样吧
——您在车站上等着演说稿吧..”
他对母亲说明了各个步骤,然后双眼凝视着她的脸色说:“好,祝
您成功!”
医生似乎仍是有些不满地走了。
柳德密拉关好了门,轻轻地笑着走到母亲面前。
“我理解您..”
她挽住母亲的手臂,又轻轻地在房间里走动着。

“我也有个儿子,他今年十三岁了,可是他跟着父亲。我的丈夫是
个副检察官。孩子和他住在一起。我常常这样想:他将来不知道会变成
什么样!..”
“我也有个儿子,他今年十三岁了,可是他跟着父亲。我的丈夫是
个副检察官。孩子和他住在一起。我常常这样想:他将来不知道会变成
什么样!..”
“养育他的人,是我所亲近的。我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们的有意
识的敌人。我的儿子长大了会变成我的敌人。他不能和我住在一起,现
在我用的是假姓。我已经有八年没有看见他了,——八年啊,这是很长
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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