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森村诚一】恐怖之谷

_7 森村诚一(日)
  “高阶先生。”
  城久子深情地呼唤了他一句,然后她伸出柔嫩的双手,轻轻地捧起了高阶的双颊,用力将自己的芳唇堵在了他的嘴上。寒风中城久子的双唇的温暖一直暖到了高阶的心里。他的心溶化了,然而时间凝固了。
第18章 残渣之辱
  1
  “女儿们还没有到?”
  椎名祯介睁开他那镶在骷髅一般的脸上的双眼问道。
  “对方说已经出发了。”富子在枕边不高兴地答道。
  “出发了?为什么还没有到?好多天了吧?!”
  祯介也瞪了富子一眼。他的肌体功能巳经全部衰竭了,只有一双眼睛能证明他还活着。
  “中途出了事故吧?”
  富子从祯介身边的人口中知道了祯介的女儿们在来东京的途中出了事儿,但决定还是不告诉他是坠机事件。富子打算等时间一长这件事情就成了旧闻了。
  “什么事故?”祯介果然眼睛一亮。
  “好像是火车的事故,是什么出轨吧。”
  周围的人不知是谁小声出了一口气。祯介已经“临终”了,他身边的人都集中过来了,其中更多的人是他的家人和亲戚。去救他女儿的佐多恒彦应当是祯介最近的亲人了。由于椎名面临死亡,他的远亲也来了不少。
  对椎名来说,他过去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连亲戚也是难得一见的。因此人们抱怨说离他最近的、枕边的却是和他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富子。
  (奇怪的是推名临死前他的气色居然不像癌症晚期的病人。)
  于是这些“远亲”明显地表示出了对富子的不满。但她似乎根本不介意这些鄙视她的目光,独占着距离椎名最近的位置。
  “去接一下吧!”
  “那是当然,估计马上就会到的。”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呐,你一定会等到的!”
  富子完全用一个妻子的口气对椎名说道,于是在椎名的亲属中再次对富子的大言不惭表示了愤慨。
  ——一个小老婆,也敢对椎名说“你”什么的!
  以富子目前的身份,她对椎名只能称“老爷”或“您”。但似乎椎名对富子的“放肆”没有责怪的意思。大概是他已经失去了斥责富子的力气了吧。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在椎名本人什么也不说的情况下,他的近亲远亲也不能说三道四。
  对于一直独占着椎名枕边的富子来说,从一开始她就享受着真正“妻子”的待遇。但椎名的亲属一直把目光盯在椎名死后那笔巨额财产是否由富子“独吞”,于是他们都远远地注视着椎名的病情和继承事态的变化、发展。
  “反正快让她们来吧,上了年纪的我等不起了。”
  椎名至今也不承认自己是一名濒死的病人,仅仅说自己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也许是他对于疾病妥协的话吧。
  2
  由于飞机的及时赶到,城久子和高阶得救了。佐多还有一口气,立即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接着救援的飞机一架架飞来,其中好像还有报社的采访飞机。
  飞机的坠毁、乘机人员以及后来的两组救援人员蒙难、加上后来两架救援飞机的撞击、失事一事再也无法隐瞒了,于是各报社纷纷派来了采访小组进行连续的跟踪报道。
  但是,关于两支救援队的真实意图、纪尾井核工业公司和重工业公司之间的围绕救援产生的一系列矛盾他们还不知道。
  由于救援的难度,救援机构进行了艰苦的搜索工作,因而从现场发现的种种迹象表明了这次空难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
  从第一次被采访的佐多的伤势中就看出来这次不单单是一次山岳的空难,关于这个事件公司方面一再掩饰,但从佐多受伤的现场发现的38口径的手枪子弹壳使这个事件再也无法隐瞒了。
  佐多从现场被送到了医院。由于他的胸部受到了“盲管”枪伤,因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子弹射入了右胸,击中了肺尖。虽然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和大血管,但由于伤后的搬运造成了大量失血。
  大夫们经过复杂的手术,取出了佐多体内的子弹头,但发现那不是他在受伤现场发现的手枪子弹。
  虽然体内的子弹头没有保持原型,但口径明显不一样。然而手枪有开枪射击过的痕迹。那么那一枪打到哪里了?另外击中佐多的子弹又是从哪儿打来的?
  于是警方介入了这次事件的调査,当然作为生存者的城久子和高阶被进行了调査取证。两个人的供词使警方大为震惊。
  作为岛冈救援队的成员村田来历不明,他突然拔出了手枪威胁北越,然后佐多和他打成一团,抢夺手枪中不幸击中了北越;由于枪声的震动引起冰塌,将村田砸入谷底;后来又飞来一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向地面开枪时击中了佐多。这些事情警方在开始调査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他们认为高阶在信口开河,蒙骗警方。然而高阶却真的隐瞒了佐多受伤和北越之死的其他真相。这倒不是为了自卫,是高阶为了他们的荣誉。
  由于警方对城久子也进行调查取证,所以他想“自卫”也不可能。他对于佐多为了争夺继承权、北越自私自利的丑态事实他都打算尽可能地隐瞒下来,因为高阶不想让死者再受到名誉上的损害。
  开始怀疑高阶的警方由于在屏风岩的半山腰找到了北越的尸体,也改变了不信任的态度。
  但后来他们又不相信了高阶是另有原因。
  警方从北越的遗体中找到了一发子弹,正好是那支手枪里的。开始不知道那发子弹打到了哪里,这下明白了。而且北越的身份城久子姐妹并不知道,只听说他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这次是为了去东京出差才搭上了这架失事飞机的。
  接着又找到了村田的尸体,很明显他也是坠山而亡,但由于天气再次恶化,搜索人员不得不中止了搜索。
  在“幻之谷”的底部,还躺着岛冈、内川、真知子和飞行员手冢四个人的尸体。这些都得等大雪消失后再去调査了。
  对在“天狗台”上相撞的两架直升机的机组人员的搜査也迟迟没有进展。后来査明,其中一架飞机上有椎名祯介的“二号”夫人尾泽富子的亲弟弟尾泽清二。
  警方认为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坠机事故,因此对纪尾井方面进行极端秘密的救援活动产生了怀疑。首先是坠机的时间、地点,这是应当立即求助社会救援机构进行救援的,同时对该机的事故原因也应当进行调査。
  警方对两公司的社长进行了调査取证。他们都说自己在连休日所以一概不知。他们于事故的第四天,即3月24日星期一上班后才得知此事,并立即派飞机去进行救援。他们公开提出请求救援的原因是后来派去的两架直升机因相撞再次发生坠机事故之后。
  当警方问及星期一得知坠机事故为什么不报警时,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抱歉,而不进行正面回答。于是警方便察觉到两家公司不公开报警求救,肯定与内部的“竞争”有关。
  不过,虽然他们声称在连休日期间未能及时接到坠机的通报,但警方认为公司连自己的商务飞机都有,而且号称纪尾井集团“帝国”机上乘坐的又是椎名的两个女儿,作为公司首脑竟一点儿不知道坠机一事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但是这两个社长看样子真的不知道内幕。从佐多和岛冈身边的人口中得知,这两个人不想在社长休闲上引起不快,因而的确没有报告坠机事件。而这两个人事先不报告却积极地“单独”前往救援。
  他们为什么不怕承担责任而冒险去救援呢?
  警方又经过调査得知,乘机的城久子和真知子分别是那两个人的未婚妻。
  这样一来警方便展开了“推理”:姐妹两个人如有一人生存的情况下,此人的未婚夫便可独占椎名祯介的巨额财产。
  由于岛冈已死,佐多尚在昏迷之中,因此无法对他们进行调查取证。然而警方却已经怀疑他们是为了独占巨额财产而冒险前往救援的。
  尤其是通过调査发现岛冈和佐多是分别组成各自的救援队的,于是警方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对于岛冈和佐多来说,当然生存者只有自己一方的未婚妻是最理想的结局。因为只要有另一方的生存就要分出去百分之五十的财产继承权。那么说两个各怀鬼胎的救援队在风雪交加之夜不会采取卑鄙手段进行火并吗?
  警方对此进行了进一步的推理。比起岛冈之死和因雪崩而亡的内川来说,与飞机同死的真知子的死因受到了警方的怀疑。
  开始找到的北越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与岛冈成了情敌。但最近他好像又开始接近城久子,而且警方又得知城久子对他也有了“意思”。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因正好要去东京出差而乘上了和城久子同一架的纪尾井重工的飞机。
  这样一来,陆续“出场”的人物关系便有些可疑了。
  另外通过高阶的证词得知,村田突然掏出了手枪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件,那么这个村田又是什么人?他为这一系列事件添上了一笔神秘的色彩。如果相信高阶的证词,那么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带走北越?他叫来的那架直升机又是从哪里来的?但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
  无论如何,在大雪封山的场合下发生的一系列谋杀事件使警方产生了许多疑点。
  当然,对高阶和城久子的调査也是非常严厉的。由于找不到高阶和城久子的犯罪证据,因此就不得不让他们自由活动,另外高阶自己讲是佐多花钱雇的向导,许多内幕不知道也在所难免。
  另外城久子对高阶的介绍也是这样的。由于当时乘坐那架后来失事的飞机不是她一个人,因此她对后来救援的人一无所知也在情理之中。
  从警方来看,她的证词是诚实可信的,而且她的证词又是和高阶一致。警方认为也许两个人有“串供”之嫌,但由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作罢。
  这样一来,这一系列事件就显得疑点颇多,但警方苦于没有证据而无能为力。在找回岛冈等人的尸体之前什么结论也不好下,于是只好以“纪尾井擅自飞行和擅自开展救援活动”而受到了刑事责任的指控。
  在这种状态下,佐多的伤势逐渐有所好转,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在手术中取出了子弹头,因此他恢复正常只是时间问题了。
  越过了生命危机后,肌体的恢复就日渐一日地好了起来。
  然而岛冈等人的遗体收容必须等到积雪融化之后,在此之前只能听取佐多的“一家之言”了。于是警方苦苦等待佐多能配合的那一天。
  在这期间,城久子到了东京,见到了濒于死亡边缘的父亲。等候已久的椎名祯介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禁老泪纵横。
  他的肉体已经死了,精神还活着,肌体残存的一点点机能全部用于精神上的“燃烧”。他的目光依然有神,盯着自己的女儿。
  城久子对他依然隐瞒了真知子的死讯,只是解释因病暂时不能来看他,有一个女儿的到来,椎名也顾不上起什么疑心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盯着女儿,似乎他在分辨真知子和城久子的不同之处。谁来都好哇!重要的是在自己临死之前可以看见想见的骨肉女儿。
  3
  高阶等人被救出来的两个星期之后,佐多也可以配合警方的调査取证了。急不可耐的警察在大夫的监护下马上对佐多进行了取证。
  但警方没有获得预期的结果。佐多的供述几乎和高阶和城久子是一致的。由于他没有讲述自己的“作恶”,因此也正好和高阶为了维护他的名誉不谋而合。根据他的供述,再次出现了那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
  因为他不讲到那架飞机的事情,也就无法解释他体内取出的子弹的原因。因为尚未对岩壁和谷间进行大规模的彻底调査,不过那也不会发现击伤佐多的凶器。
  和他一块儿被救出来的高阶和城久子有可能击伤佐多后把凶器扔到了峡谷深处,但看不出来佐多故意要为他们两个人掩护的样子。因为从言谈话语中警方听出了佐多非常僧恨高阶和城久子。
  警方也考虑过佐多和北越有相互射击的可能,但在北越的遗体上没有找到符合是佐多开枪击伤(毙)了北越的证据。
  这样一来,就只能认为击伤佐多的凶器来自空中了。虽然警方对他的这个供词产生了怀疑,但也开始对来历不明的直升机进行严格的搜査。
  由于佐多基本康复,于是便决定返回东京。他对送他的人讲,他希望见一下城久子,他有话要对她说。
  护送的人传达了他的想法,但城久子拒绝了,她说没有见面的必要。但佐多仍不死心,坚持说是要对她讲一下“关于高阶的事情”。
  听到这个,城久子才打算见一下佐多,因为她对高阶并无恶感。
  虽然城久子并不爱佐多,但她却从这个未婚夫那里受到了背叛的打击;同时她又看到了和自己相爱(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北越在关键时刻极端自私自利的丑态。
  然而那个高阶却从始至终呵护着自己,几乎为了自己而放弃了其他人生存的可能,没有他就没有今天自己的生,他作为向导全力营救了自己。
  城久子认为高阶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因此当他们两个人站在屏风岩上时,她勇敢而情不自禁地吻了高阶,那完全发自内心的举动。
  那种感动在男女两性之间越发深刻了。自从被救出后她与高阶分了手,但她一刻也没有忘记高阶。她想等关于继承权的事宜告一段落后再和他联系。
  在此之前究竞该怎么办,她心中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但在她的心中已经认定了高阶,她希望和高阶一起去开创自己的新生活。
  而且高阶也在脑海里留下了对城久子深刻的印象。城久子之所以同意见佐多,也正是由于高阶在她心中的分量。
  “佐多好像要说一些关于高阶的话?”
  城久子尽管这样怀疑着,但还是去了佐多住的医院,她也想知道佐多会说什么。
  佐多果然一副病态,再无山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挺好的吧,我这个样子很惨呐!”
  两个人是被救出后的第一次见面。佐多恭敬地迎接城久子的到来。对他而言,伤口还没有痊愈,全身包满了白色的绷带。
  “你要说什么?”城久子像防备佐多似的问道。
  “你不要离我那么远,要不我不说。靠近一点嘛!我也不会吃了你,现在我这个样子什么也干不了。”
  “不,我很忙!”
  “那就对不起了。你要进行巨额的继承,当然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哎呀,好疼!”
  佐多原本想开个玩笑,但一下子扯着了伤口,他疼得皱起了眉。
  “有话快讲吧!关于高阶先生你要说什么?”
  “我看你对他挺有心的,不知道你对他怎么想?”
  “就这个吗?”
  “我让你来是为了关心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让你清醒一下。”
  “清醒?”
  “对,我想告诉你高阶的真正为人。”
  “高阶什么为人?”
  “你认为他是个热情的青年人,全力保护你的向导?错了!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扒下他的画皮告诉你:他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想知道他杀了谁吗?”
  佐多幸灾乐祸地盯着城久子,他咪起双眼问道:
  “告诉你,那家伙杀死了内村!”
  “内村?!真的?!”
  城久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可不是真的!我在现场看见的!那天我听说新宿发生骚乱,就去看热闹了。果然游行的学生和警方的机动队打了起来。角铁、警棍打成了一锅粥。大火和催泪瓦斯、燃烧瓶相继爆炸。简直是一场混乱的巷战!其中一个学生把一个燃烧瓶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一个市民身上,那个人顿时成了一个‘火人’火势根本无法扑灭,那个被害人就是你当年的恋人内村敏树!投燃烧瓶的就是高阶!”
  “胡说!”
  城久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仿佛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不知所措。
  “不,我不是胡说。因为是我和内村一块儿去看游行的。后来我特别后悔呢。就在那时我看见了那个扔燃烧瓶的人。”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说?”
  “其实你不必问,因为我也希望内村死了。抢走你的人死了,我还要感谢烧死他的人呐!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你,你就是我的梦。我想一辈子都好好伺候你。可那个可恶的内村敏树从我手中抢走了你。当时我和你还没有订婚,如果当时订了婚,也是十分脆弱的,完全可以依你父亲的意思去改变的。我想那时你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而去的吧。虽然我是椎名祯介的侄子,但我实际上就和一个奴仆没有什么两样。你对我也和女王对奴仆一样,可这个女王居然对内村百依百顺,而且不定哪天内村还会成了我的国王。然而那是满满一瓶的汽油从他的头上浇了下来,我看得清清楚楚。内村从来对学生运动不感兴趣,被我好说歹说劝到了现场去看热闹,但不料他被大火烧死了。当时我心里还真是觉得怪对不起他的,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作为你的秘密情人的内村敏树死了,我成了你名义上的未婚夫。尽管是名义上的,但我还是非常高兴。不幸的是椎名得了癌症。当我知道了他的死期后,我的想法变了。我不能再接受你这个已经被内村搅得‘心猿意马’了的人。他偷走了我的梦,他贪婪、卑鄙,还对我讲了许多他和你做爱如何快感的事情,那是他和你对我的羞辱。关于内村的这些插曲我再也不想说下去了,你所具有的是巨大财产的继承权的魅力,和你结婚后我将获得这笔财产。但是后来我又察觉到你对北越又有了好感,正好这时发生了坠机事件。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非常高兴。如果你和你的妹妹都死了的话,也许我就可以独占你父亲的财产;如果你幸运还活着,我就要利用这个机会干掉你。于是我就威胁高阶,用他杀害了内村的事情要挟他进山为我当向导。他在扔燃烧瓶烧死内村时我就在一旁,我清清楚楚地记住了他。他不是学运的专家,只是碰巧来到新宿被卷了进去的。在从众心理的驱动下,他也情不自禁地走入了游行队伍中。当时一名学生以为他是‘同志’,便递给他那个燃烧瓶。他本想投向机动队,但手一偏砸在了内村的身上。我和高阶在一个学校。后来我偶然在校园里看见了他。我问他当时的情况,他全承认了。后来我就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大概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吧,杀死内村之后的他一心一意从事登山运动。我也想过将来能利用他干点什么,所以时不时地接济他一下,给他零花钱。劝他带我进入‘幻之谷’时我还给了他一大笔费用呢!所以高阶无法拒绝进山救你,不,杀你!由于你和内村是偷偷地幽会,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我告诉你,被雪崩砸死的内川是内村的父亲。他之所以起了个假名,是为了不让高阶产生一点儿的怀疑。我带内川去,目的就是让他知道杀死他儿子的凶手是高阶。因为是我带内村去的,因此我必须要给他的父亲有个交代。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就有了这样的‘三角’关系。实际上我也受到了内川的怀疑。因为他的心情不好,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机会。我对他讲实际上高阶就是当年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和我一块儿进了山。对内川来说,即使他知道了高阶就是杀死他儿子的凶手,他也不会一下子对高阶怎么样的。因为要是马上杀死了高阶,我们这方就没有向导了。而且万一让高阶察觉到,他在山里一跑了之,我们就全完了。”
  “胡说!这些全都是你编出来的!”
  城久子面色苍白,嘴角抽搐着。但她的反驳力量微乎其微,看样子她也难以驳倒佐多。
  “要是你认为我在胡说,你可以去问高阶嘛!我都这个样子了,有什么必要给你编瞎话呢?我已经失去了任何资格了,就算你起诉我杀人未遂,我也一句话反驳不了。”
  也许佐多的话多了一些,他的表情十分疲倦。他受的枪伤差点儿送掉了性命。对城久子讲这么多话也是十分伤身的。
  像他这样差点儿死掉的人也许不会说谎了吧。佐多的脸上极度僬悴。这时护士进来了,城久子中断了这次见面。
第19章 背叛
  1
  “全都来了吗?”
  椎名祯介看了看围在他床边的33张面孔。
  “全都到齐了。”
  中坚公司的纪尾井重工业公司的社长永旗彰二,以代表全体人员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嗯,是全到了呀!”
  椎名头躺在枕头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平时这些面孔他都是常见的。加上纪尾井集团的11个主要公司,全部构成了日本产业界的一面旗帜。
  这些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男人们站在如同行尸一般的椎名面前,个个都想站得更近一些。
  他们都是纪尾井王国的神,而椎名则是他们的主神。似乎一旦失去了椎名,这个庞大的帝国顷刻之间就不复存在一般。
  纪尾井集团中的10万员工全部采取淘汰制,而这些小神们也在椎名的一笑一怒中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虽然椎名马上就要咽气,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是这个集团的主神。
  他们都知道椎名为什么把自己叫来,而平时一时一刻也不让离开的爱妾富子也让她离得远远的了。
  椎名终于要指定自己的接班人了。今天在这里就要诞生一个新的主神,主神的交接班将对这些人关系重大。纪尾井会的成员也许因此要发生一些变化,因此大家都忐忑不安地云集在椎名的床边,等候着他的“宣判”。当然这次来不必询问他的病情。今天他会挺住最后一口气宣布这个决定的。
  “大家都好吧。”
  椎名又重新看了大家一遍,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永旗的脸上,然后他淡淡地笑了笑。今天他是第一次笑。
  对永旗来说这也许是个暗示他今天的宣布,十有八九是自己了吧。自己曾经向富子表示了让她为自己说情。这个人对富子向来言听计从。快到死期了,肯定还会听一次富子的吧。
  那个女人的话也许起了作用。但他心中还有两分的不安,万一椎名知道了自己和富子“有一腿”怎么办?如果知道了,今天的这个决定肯定不利于自己。椎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自己的“东西”。万一他知道了,自己也许还会被他从目前的位置上赶下去的。
  权利的制裁是不讲情面的,是非常残酷的。一旦被纪尾井集团“开除”,自己就无法在日本产业界生存了。椎名的影响之大,是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自己置于死地的。
  不,绝不会是这样的!即使富子暴露了和自己的关系,这几年里她对这个濒死的老人也不是什么宝贝了。退一步讲,会算计的富子绝不会傻到让椎名发现的地步吧!
  “今天让各位来……”椎名又拿出他出席集团会议时的口气来,“我已经老了,我认为我必须确定好我的接班人。”
  他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将要病死。他的口气坚定、不容反驳,就算是肉体上“死亡”了,精神上也要保持着旺盛的状态。他只承认年龄,绝不承认得了病。因此人们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纪尾井总社的总裁表面是由理事会选举产生,但那只是个形式而已。如果椎名说“NO”,这个人根本当选不了。
  于是集团的总裁在椎名的一声令下中诞生了,理事会的认可不过是事后的手续上的形式而已。
  “我考虑了许久,最终认为还是浅井君最合适。这可是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浅井君是最合适的人才!”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像真空了一样鸦雀无声,但随后室内的紧张空气一下子又松弛下来了。
  被指名的浅井派和被排除在外的永旗派都为这个决定而紧张了很长时间。随着椎名的宣布,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后,我希望各位像对我一样支持浅井君,有不同意见的人现在就讲出来吧。”
  椎名刚才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威严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一一地扫视过每一张脸。
  说是可以提出不同意见,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唱反调。反对椎名的人就等于自己把自己从这个纪尾井集团中“开”了出去。而且这意味着在一瞬间诞生了一名新的主神。
  刚才似乎百变的空气仿佛在一声号令下变成了统一的波浪,追随着椎名而去。就是在刚才还表示要追随永旗的人也一下子站到了浅井一边。相互抗衡的两大势力由于明哲保身的原则迅速重新划分了阵营,基本上都自动站到了浅井派一边来了。
  “好像没有不同意见嘛!好,就这样定了。浅井君,今后就由你代替我了!”
  “我发誓,决不辜负您的栽培和信任!”
  被指定的接班人浅井弘文像个少年一样,激动地涨红了脸,用宣誓的口吻答道。看样子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指定成接班人。在私下他进行了秘密调査,他与永旗的成功比为4:6,永旗比自己更有优势。
  ——很遗憾,看来轮不上我了!永旗万万没有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浅井也从一开始的惊愕中回过味儿来了。但是椎名的的确确指定的接班人是“浅井”。下一个冲击就是欣喜若狂。他的喜悦是对永旗的受挫为代价的。
  永旗听到了椎名的这个决定后脸色苍白。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椎名指定的接班人不是自己而是浅井!浅井一定在为自己被指运为接班人而得意忘形呢吧。永旗的自信给纪尾井会和公司内的空气带来了微妙的影响,以致浅井派的人在心头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是从现实来看,永旗的自信是没有道理的。这种感觉甚至还一度影响到了股票的升浮。永旗的自信更多地是来自“秘密武器”——富子,但也许是自己过于乐观了。
  而且自己也被所谓的“民意测验”搞糊涂了。他在当时陷入了冲动的遐想之中。
  “那么,永旗君。”椎名用忽然想起来的口气叫道。
  ——也许认为对自己太不公平了,要有所补偿吧——
  从失望中刚刚恢复过来的永旗像看到一块诱饵的家狗一样振作起来,他的脸色微微有了改变。
  “你这次去纪尾井的球场。那里毕竞是公司的创业基地,那里需要像你这样的老人儿经营。”
  “纪尾井球场!!”
  永旗惊讶地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次的震动并不亚于刚才那个宣布。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仅永旗,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决定感到震惊。
  “纪尾井球场”是纪尾井商事的前身经营的一家保龄球场地。那里不仅有保龄球,还经营着饭店、快餐、冰场、游泳场的综合性的娱乐中心。它是纪尾井商事的子公司。进不了“纪尾井会”的人才在那里。那里被人称为是纪尾井集团的“儿公司”、“孙公司”。那里的从业人员全是退休员工,或被各公司辞退的人员。因此,纪尾井的员工都认为凡是被分配到那里的都是被“流放”去的人。
  一名中坚公司的社长,下届总裁强有力的候补者被送到了那里,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去那里等于在公司里宣判了“死刑”一般。
  “你同意吗?”
  椎名挑衅般地又追问了一句。
  “可,可是……”
  永旗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实话,这还是看在富子为你求情的面子上……”
  椎名的话永旗只听到了一半。
  “富子,她真是这么说的吗?”永旗情不自禁地问道。
  (果然和富子的事情让这老不死的知道了!)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脑袋从多年苦心经营的山顶上滚下来的声音。这时,从这间屋子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传来了富子那“嘿嘿”的笑声。虽然这个房间很大,但永旗仿佛还是听到了来自很远的小房间里富子那奸诈的笑声。
  “现在永旗这家伙终于完蛋了!太好了!”
  富子不禁回忆起10多年前的一天夜里那地狱般的日子。她还是个处女的时候就“卖”给了永旗。她的下半身被鲜血染红了,她向永旗哭诉着、求他放过她。但永旗蛮横地说,老子花了这个价,你就是老子的!结果富子被永旗残忍地强奸了。
  出血和痛苦不久就痊愈了,但那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创伤没有随着年月的逝去而消失。富子仿佛觉得自己的身子被野兽啃过了一般。
  几年后富子与永旗再次相遇。
  那时永旗发迹了。成了一流公司的社长,然而富子则成了主宰永旗命运的主神身边的人。两个人再次进行了“接触”。椎名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然而却失去了取悦女人的能力。权力达不到,永旗就“替”椎名填充了一个男人的功能。那时永旗就成了富子的“工具”。
  然而每当永旗与富子做爱时,富子就痛苦地回忆了她的“第一次”,但是永旗浑然不知,甚至超过了“工具”范围。
  面对过去残暴地“开拓”了自己的男人,女人的积怨越积越深,然而永旗早就忘记了这一切。
  于是,富子就利用了永旗的说情,对他实施了报复。
  “永旗在老爷不知道的情况下奸污了我!”
  “永旗趁我之危总是欺负我。”
  仅仅这些话就决定了永旗的命运。以冷酷闻名的经营者椎名绝不允许“被告”进行“辩护”就宣布了跟随他多年的部下的“死刑”。
  “哈哈,太棒了!”富子得意地大声笑道。
  2
  在那两天之后,椎名祯介的病情突然恶化,延长了多日的微弱生命的蜡烛燃尽了最后一滴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便叫来了护士:“叫城久子来。”
  当城久子来到病床边时,他已经处于意识蒙昽的状态了。
  “小姐来了。”
  护士在椎名的身边轻声说道,然后把他那只瘦如枯枝的手臂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爸爸!”
  城久子一握到他的手,椎名的眼睛便流露出了一丝亮光。于是富子和纪尾井集团的一行人都赶来了。
  但是椎名已经不能一一地辨认出他们来了。在他那浑浊的视野中,只有城久子的影子十分“清晰”。无数的人脸都在城久子身边摇晃着,像迷雾一样,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终于城久子的脸庞更清晰了。
  城久子——
  他呼唤着,但他叫不出声来。
  握着城久子的手一下子松弛下来了。他的目光也一下淡然失去了光泽。
  大夫立即为他注射了强心剂,但连一秒钟也维持不了了。医学在死神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大夫摇了摇头。一代财界巨星椎名祯介走完了他的生命旅程。在他死的时候,他又回归成了一个凡人。比起托付给他人的庞大企业来,他又终于可以见到九泉之下自己的骨肉亲人们了。
  床边响起了一片呜咽声,城久子突然感到了这呜咽声的不同。他们不是在悲悼自己的父亲,她仿佛听到了人们是为了争夺椎名的巨额财产在动手前的嚎叫。
  城久子没有哭。她并不是不悲痛,她要为保卫自己的权利更坚守着阵地。
第20章 危险的桥
  1
  由于今年的季节暖得比往年要早一些,因此对“幻之谷”的再搜索于4月中旬至下旬就开始了。当地的救援队和县警方的山岳警备队也加入进来了。甚至连陆上自卫队也被进行了动员。在没有了雪崩的“幻之谷”之底,终于于4月底又找回了剩下的四具尸体。
  尸检的结果证明,内川被雪崩压死;岛冈的头部被石块击中死亡;手冢的全身都是挫伤,挤压伤及内脏器官破裂;他们都没有发现被害的迹象,只是在真知子的遗体上发现了可疑的痕迹。
  她的全身也是挫伤和挤压伤,肋骨也有骨折,但她的脸上双手双膝都有擦伤,但并没有当时死亡。在坠机后她又活了一段时间才死的。
  经过尸检她系窒息而亡。坠机死亡的人员中因窒息而死的十分罕见,而且这次坠机并没有发生火灾。同机的飞行员就只是因多个脏器受到创伤而死的。
  进一步详细检査了她窒息的结果后发现,她的口鼻部有过“擦”伤,有表皮脱落和皮下出血,而且在她的右上牙齿缝隙中还残存着一丝纤维的咬断片。
  因此警方认为当时她受到了人为的堵塞口鼻的情况。也就是说,真知子并非死于坠机。
  她在坠机后处于昏迷状态时,被人用毛巾或手绢堵住了鼻口窒息而亡。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杀死她易如反掌。
  警方怀疑的第一个凶手是佐多,但由于真知子临死前拼命抓过凶手,在她的指甲缝中还留有肌肉的残留组织,一经化验,不禁使人大吃一惊。
  由于尸体在雪中处于冷冻状态,因此她的指甲中的肌肉残留组织未受到丝毫破坏。从血型上看与佐多的血型不符。为了慎重起见,警方又调査了全体救护人员、城久子和北越的血型,结果和城久子的一致。
  城久子杀死真知子有经济利益上的动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活着的话,那么她就可以独占椎名祯介的全部遗产。
  但警方也认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城久子是不足以杀死真知子的,而且她仅仅为了多占那百分之五十的遗产会杀死亲生的妹妹?
  但是从护卫城久子攀登屏风岩和从有毒喷泉逃出来的高阶口中得知,城久子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于是警方便叫来了城久子。在警方的人员中救护城久子出峡谷时有人发现过城久子的右手上有过抓伤,现在这个伤还没有完全好。很明显不是坠机时碰伤或擦伤。
  取证是严厉的。警方没有被她的貌似善良所欺骗。因为对他们来讲,骗子见得是很多的。
  城久子开始坚决否认,但警方在列举出证据后迫使城久子不得不坦白了一切。
  如果城久子的罪行被确认,那么按照“同顺位继承者死亡顺移”的原则,那么她将失去继承资格。于是城久子渐渐地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2
  在签发城久子的逮捕令之前,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根据城久子、高阶和佐多证实去追踪的那架来历不明的直升机的人员在邻县警方的协助下,渐渐地缩小了包围圈,最后发现了那是一架从新潟县上越市(原高田市)的“北方设备工程公司”所有权地界降落的直升机。
  那架水上直升机是该公司工程用的、可乘坐五人的俄制“贝尔206”型水上直升机,并且是一年前才刚刚购入的。
  该公司是以建设为主业的工程公司,但不过才10来名员工。能购买这么先进的飞机令人生疑。
  当地警方也怀疑该公司与黑社会有染,不过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任何线索。
  如果该公司的直升机上还使用了枪支,那么这就不是简单的一起杀人未遂事件了,它的背后一定有着复杂的背景。
  警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对该公司进行了严密地监视,并进行秘密侦察。
  结果发现了惊人的内幕。北方建设工程公司是一家K国的间谍公司。
  他们在这家公司的招牌掩护下从事收集日本军事情报,培养日本间谍的活动。另外还负责收集有关日本的政治、国防、经济的各种情报。
  于是调査工作便移交给了日本的公安警察。由于公安警察获得了该公司的间谍活动的证据,便于5月2日一大早突然搜査了该公司,并收缴了无线对讲等间谍活动器材。
  同时该公司的法人代表小林铁男及董事今村正因涉嫌走私通信器材、违反无线电管理受到了逮捕。
  他们很快就供认了犯罪事实——
  他们是从K国派来的秘密谍报人员。由于K国的政治动荡建立了新的政权,国民经济一度处于崩渍的边缘。K国为了重振昔日大国雄姿,派他们潜入日本收集日本的外交方针和“战争国力”的情报。
  他们的目的是借助日本先进的科学技术,加速经济的复苏。在他们来日本之前,还在K国首都的郊外“间谍学校”受到了严格的培训。学习了政治经济状况、文学艺术、风俗习惯等“课程”。
  他们毕业后分别潜入日本,伪造了身份证,并利用间谍经费成立了公司,用以掩护间谍活动。
  协助他们工作的是一名在K国有亲属的K国侨民。如果他不协助,他的亲属将在K国难保安全。
  他们潜入日本的方法就是深夜利用渔船靠近日本陆地,找到接头人,然后慢慢开展工作。
  这家“北方设备工程公司”就是那名侨民使用间谍经费申办的。10多年过去了,小林和今村正都娶了日本女人为妻,各自有了两个孩子。并且完全融入了日本社会。村田三朗则是去年派回来的另一名间谍。他是在K国留学期间被K国间谍机构收买的。他与另外两个人不同,他负有特别的使命。
  他的这个任务就是收集日本的核军事发展状况,并力图阻止日本核武装化。
  K国由于政治动荡分成了若干个独立国家,其中某地区在某些大国的支持纵容下不断从事分裂活动,尤其日本大力研究输出武器,导致了K国的不安。
  如果不加以控制,一方面日本的先进技术“进入”到该地区的叛乱分子手中会加重K国清剿的难度;同时日本一旦核武装化,K国正好在日本的IRBM(中程导弹)的射程之内。
  由于日本的核武装将会直接使K国受到威胁,所以K国要大量收集情报确保在K国在军事上的领先地位。
  这些间谍活动首先是为了防止战争。这是小林和今村正、村田所理解的。
  于是他们得到了日本纪尾井核工业公司正在研究“超爆”——“超级核爆炸力”武器,并将很快进入实际试验阶段的情报。
  K国当然非常重视这个情报。但由于纪尾井将其作为绝对机密加以防范,因此K国一直无法获得。于是K国就派回了村田负责收集这项情报。
  K国的命令是:如果证实了日本有了研制“超爆”的具体方案,就要全力阻止它投入生产制造;必要时将研制的工程技术人员绑架到K国。
  同时,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杀死研制的主要人员。
  村田积极执行命令。最终他发现了“超爆”的核心专家是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特别研制所的北越克已。
  于是村田决定打入纪尾井的核工业公司内部。他设法认识了和北越同一个研究所的岛冈正昭。岛冈正在“走红”,并因此取得了椎名祯介的信任,成了他的“乘龙快婿”——椎名的女儿真知子已成了岛冈的未婚妻。
  但是,当北越成为“超爆”的研制核心人物后,形势急转直下,岛冈的未婚妻真知子渐渐地爱上了极富天才的北越。
  如果继续下去,北越有可能“夺取”了真知子,占据了椎名祯介的“女婿”地位。
  于是岛冈在“适者生存”的“原则”驱动下决心除掉自己的“情敌”,夺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村田正是在这个形势下来到了岛冈面前的。他早就彻底了解了岛冈的身边、家族、经历等等情况,同时还弄清了他的父亲是日本人,而他的生母则是K国人的事实。后来他的父母离婚,目前他的生母仍然居住在K国。岛冈是日本和K国的混血儿。但由于他担心自己的这个特殊身份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因此他的父亲和他都深深地隐瞒了这个事实。
  了解到这一情况的村田大喜过望。他以此为把柄软硬兼施,终于“征服”了岛冈。
  对于岛冈来说,比起自己的生母在K国安否,更担心自己的“混血”身份暴露而会失去一切。于是他只好不断地向村田提供情报,成为了K国的间谍。
  对于核武器而言,仅有核弹头并没有威胁力。一旦有了运载手段就成了威慑力量。
  于是纪尾井集团中的纪尾井重工业公司便以战略导弹为主攻目标,进行秘密地研制计划。而且几乎到了可以生产(洲际导弹)的可能了。
  当然两公司曾想过将两个技术结合起来,问题是以谁为主。技术上并没有困难。
  K国考虑的是日本核武装化的时间,而现在离核武装化实际只差一步了,下一步就是研制命中的精确度和核弹头的耐热度。
  K国被震惊了。由于村田的调查证明,北越已经完成了基础实验阶段,但尚未进入实用化。如果绑架北越成功,日本的核武装化可以延误一定的时间。
  于是他便加强了对北越的跟踪调查,从他上下班的路途到从研究所去东京的事情。
  村田首先制定了一个在北越到达东京的绑架计划,但这时发生了一件他临时改变上京路线的事情:即他乘坐的直升机在北阿尔卑斯山发生了坠机事件。
  如果北越与坠机同命运的话,则是村田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然而K国并不满足村田的这个报告,要求他必须到坠机现场确认他的生死,而且如果活着,就要利用机会将其杀死。
  对岛冈来说也非常“关心”北越与真知子的生死。如果北越和城久子死了,只有真知子一人活着,对岛冈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如果三个人全都活着就必须干掉北越和城久子。
  由于飞机是坠毁,所以只要做点儿手脚就可以掩盖自己的“杀人”罪行。但岛冈如何杀死北越和城久子,方法尚没有确定。
  此时岛冈也察觉了佐多的意图。于是村田便出来提醒岛冈,佐多会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对方的成功“基础”的。
  如果干掉了城久子,岛冈势必成为日本产业界第一大势力的纪尾井集团的中坚人物,并且可以继承一大笔巨额财产。
  这将是K国在日本进行间谍活动的最大收获。于是村田和岛冈便又找了另一名曾经是登山运动员的木屋幸平担任进山的向导。
  同时他们决定不报警,并向公众隐瞒这一事件。
  然而不料天气突然变坏,前来增援的纪尾井重工业和核工业两家公司的直升机相撞,使得他们的计划一再受挫。
  北方设备工程公司也派出了飞机前去增援,但因中途发动机的故障无功而返。
  当他们再次出发时气候又一次恶化。好容易接近了一行人,即将救出村田时,村田又迫不及待地拔出手枪,最后在佐多和高阶的抢夺中击中了北越。
  村田得到过这样的命令: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死北越,这也是他出于无奈开枪的原因。
  由于北阿尔卑斯山的“幻之谷”遇难事件扯出了这么一件庞大的间谍案,并且证明了国外的间谍已经成功地打入了日本的防卫产业之中,而且国民从政府宣称的“国防力量强大”的谎言下清醒过来。他们没有料到政府正在进行了危险的核武器竞赛。
  核武器在什么时候成为了接连自卫队实力的桥梁,这使得全体国民意识到政府在和平利用核能的幌子“玩火”。
  世间舆论一下子沸腾了。两种不同观点顿时引起了政局动荡,但很明显,研制、拥有核武器是明确违反日本宪法的。
  一次坠机事件引出了日本政界、产业界的黑幕。同时K国在日本的间谍组织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第21章 无情的动机
  1
  在将K国的间谍组织一网打尽的同时,椎名城久子也供认了自己的犯罪罪行。
  飞机坠毁之后,她昏迷了一阵。后来她不知在谁的呻吟声中苏醒了,原来真知子受了重伤。
  飞行员死了,北越也处于昏迷之中。城久子也许因为伤势不重醒得早了一些。但她看到真知子闭着眼睛呻吟时,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突然冲动地上去用手绢堵住了她的鼻子和嘴。
  人在临死前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力量。真知子也是这样,因此城久子手上的伤痕就成了置她于死地的证据了,然而城久子使用的“凶器”——手绢随后也被她扔到了喷泉里。她也知道真知子的口中还有那块手绢的残片。她想取出来,但不料这时北越也醒了过来,城久子失去了这个机会。
  杀死真知子的动机只是出于对她的僧恨。这对年龄接近、长相相似的亲生姐妹,早在年幼时就常常发生争执。
  真知子和姐姐一样凡事都争强好胜。姐姐要是有一个木偶,她也必须得到一个,而且要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是一样,不能和姐姐的有一点点的差别,化妆品、小饰物她都一件不能少,也都得是一样的,以至从小就有了超越姐姐的优越感。
  而姐姐城久子对此一忍再忍。
  成年后,真知子渐渐地“介入”到姐姐的婚姻中来了。城久子和内村敏树之间悄悄订了婚约后,真知子也马上对内村产生了兴趣。
  她并不爱内村,只是姐姐爱上了他之后真知子认为自己也必须“分享”,不能让姐姐一个人“独占”。后来内村在一次学生运动中突然死去,真知子这才中断了和内村的“情丝”。
  后来两个人分别和岛冈、佐多确定了婚事。真知子这才不“介入”和“效仿”城久子了。然后城久子讨厌佐多,渐渐地爱上了北越,于是真知子的“毛病”又犯了,她也开始追求北越。
  父亲祯介患病后,她们被叫去上东京。城久子不喜欢和真知子同行,便打算乘坐去东京出差的北越所在的公司的商务飞机。
  然而真知子也知道了姐姐的这条“道路”,执意也要同行。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她就死皮赖脸地挤了上来,城久子对此又气又恼。
  飞机坠毁后城久子对真知子的仇恨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倍。她认为坠机都是由于真知子的掺和才导致这个结果的。而且她不禁想起了内村之死,对佐多的讨厌等等,几乎不幸的事情都有真知子的“阴影”。在冲动之下,城久子便杀死了亲妹妹。
  北越清醒后也感到过一些异常,但他根本没有料到城久子会亲手杀死妹妹真知子。
  多亏了上天有眼,有毒喷泉的亚硫酸气体的温暖让他们安全度过了一夜。天亮后高阶和佐多赶来营救他们,高阶和佐多也没有对真知子的死产生任何怀疑。
  由于当时大家都全力以赴地对遇难者进行抢救,特别是在死尸一时无法收容时,就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掩埋了这一切。
  然而城久子倒真没有想独占继承权。真知子死了之后她似乎又回忆起了她们之间的骨肉之情。因为真知子一死,她感到自己十分孤独。父亲将母亲弄到远远的富山市,一直到死也没去看一眼,这就足以使城久子憎恨他。父亲则待在东京,和“二号”夫人厮混,城久子对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此时椎名又要远离她而去。
  从小她就不认为自己有个父亲,她对父亲没有好感。所以,就算是他可以给自己带来巨额的财富她仍认为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城久子来说,别说是50亿,就是二分之一的25亿,1亿、1千万,也改变不了椎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由于她和妹妹、母亲得到了父亲的接济,生活还不至于贫困,因此城久子杀死妹妹并不是为了要独占那笔巨额财产。
  然而警方则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的动机,他们认为城久子杀死妹妹的动机只能解释成是为了独占财产。但是警方在这一点上又“打错”了算盘:由于城久子的罪行败露,她将没有资格继承其父亲的任何遗产,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要“独占”的是一笔多么巨额的财产。
  城久子不仅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亲生妹妹,同时又坦白了另一条线索,听到这件事,担任笔录的书记官不禁紧紧地握住了钢笔。
  “这个时候我再坦白一件事吧。实际上杀死岛冈的人也是我。岛冈先生一开始就怀疑妹妹的死因,他认为不是我杀的就是佐多杀的。岛冈先生一再坚持要去亲眼看看妹妹的遗体,但那时突然下起了大雪。不过岛冈先生坚持说等到明天天气好转了也要去挖出积雪下面的遗体看一看。我认为一旦让他‘验尸’事情就有可能败露。因为被真知子咬下的手绢残片还留在她的嘴里。她刚刚死,稍一检査就会发现疑点。我倒不担心警方的验尸,因为那时可能就是过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反正我非常担心岛冈去‘验尸’,于是就设想了好几个阻止他去‘验尸’的办法。我不打算杀死他。只要让他伤得动不了就行了。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岛冈头顶上方的一块岩石。这块岩石的下方‘夹’着一块小石块,看样子取下那块小石块,大石块就有可能掉下来。于是我就用一条牙线拴在小石块上把它拉了下来。但没料到牙线断了,我想我的计划失败了,大石块不会掉下来了。这样也有可能被人发现,暴露我的杀人嫌疑。但万万没有想到,当半夜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那块大石块自己掉了下来,并且正好砸在了岛冈的头上。我认为也许是用那根牙线拉小石头时起到了震动那块大石头的作用吧,结果导致了我的一次成功的杀人。但无论如何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在内心这样说,岛冈不是我杀的,我是出于自卫。岛冈的死完全是由于他的运气太差了。那时我的思维真的有些混乱了。不过我毕竟是在那件事情上做过手脚,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佐多为了独占继承权居然也要杀死我。他不是来救我,而是为了杀我才来到‘幻之谷’的。但那次瞄准我的落石砸死了木屋先生,他太可怜了。由于我杀死了真知子而丧失了继承权,那么佐多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因杀人而丧失继承权呢?如果他是这个下场,那就是他自作自受。虽然我一点儿都不爱佐多,但我不想杀死他。在飞机坠毁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一刹那,我心里真的特别高兴。那时我心中多少产生了一点儿对他的爱。但他却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我绝饶不了他。警察先生,无论如何要严惩佐多!他可是杀了我三次的呀!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第三次他用手枪顶着我,我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是因为我对岛冈先生之死心中有愧,选不过这样我也不能放过佐多!”
  城久子一直坦白下去,一件事情的意外发现,使警方慢馒地掌握了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
  2
  高阶谦一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中去了。他又在每天为市民办理着各种证明材料。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在“幻之谷”的经历便一下子让他“燃烧”起了激情。开始他受到了佐多的威胁,很不情愿地去了“幻之谷”;但在那里,他为了救城久子拿自己的生命作赌,也许那时他才感到了生命的激情吧?
  难道生活不就是下赌注吗?在“幻之谷”高阶就是在赌博。他再次回到了枯燥无聊的生活中来了,与其说无聊,倒不如说是很差的生活。他只能燃烧,而在平静的生活中他燃烧不起来。连燃烧后的余热都没有。
  “也许城久子会和我联系的。”
  高阶在等待着。但他什么也没有等到。原本他和城久子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就像两个星星一样,属于不同的星座。高阶忘不了他站在屏风岩上的时候城久子那充满了激情的芳唇之吻。在全身几乎要冻僵之时,那强烈的热吻深深地印在他的嘴唇上、脑海里。当时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但记忆又是非常鲜明的。
  她一定想做什么事才那样的吧?难道她打算报答有救命之恩的高阶吗?如果说那就是“报答”的话,那是多么甜美而又残酷的啊!
  不,那不是报答。那是在向高阶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结束了!这是这种女人的独特表达方式。
  “终于结束了!”
  高阶对自己说道。于是他又沉浸在了无聊而枯燥的工作之中了。
  当他再次习惯了那静如死水一样的生活时,有两个男人找上了门来。他们用厌恶的目光盯着高阶。
  “你是高阶谦一吗?请你来警察署一趟。”
  这两个男人向他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后对他这样说道。他们的样子完全是来捉拿罪犯的架势。
  “我到底怎么了?”高阶不满地问了一句。
  “为了给你擦干净屎呀!”一名警察笑了笑说道。
  “等一下,说不出理由我不去!”
  “理由明摆着!你可以与我们自由同行。但你要拒绝,我们马上换一种方式来‘接’你!”
  “逮捕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高阶脸色一变。
  “杀人嫌疑!”
  一名警察平静地说道。高阶一下子呆住了。
  “杀人?我杀了谁?”
  “北越克也。你把负了重伤的、向你求助的北越踢下了峡谷,我们有证据。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我们走吧。”
  “胡说!不对!”
  高阶突然意识到这完全是歪曲,一时骂了起来。
  “我们有目击证人,椎名城久子就是证人!当时她和你在一起,一直看到了你的犯罪过程,她是最可靠的证人。好了,走吧!”
  警察的话等于宜判了高阶的有罪。
  “城久子小姐……是她吗?”
  高阶惊呆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北越是自作自受地掉下峡谷的。城久子应当非常明白。当时她还安慰我说“是北越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高阶先生没有关系”呀!
  又是同一个城久子,她怎么会这样说呢?
  “椎名城久子也因杀人嫌疑被逮捕了。你们一块儿好好接受调査吧!”
  警察冲着呆然若失的高阶又补充了一句。
  “城久子小姐杀了什么人?”
  “岛冈正昭,是她本人坦白的,而且等佐多恒彦伤愈后也要受到逮捕。他数次杀害城久子未遂,实际进入峡谷的人全都是杀人凶手或被人杀死的。”
  警察默然地说道。高阶已经听不见警察说的后边的话了。作为对自己拿出生命作赌的“报答”,城久子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难道是她为了报复自己以前误杀了她的恋人内村敏树吗?
  诬告了高阶之后,城久子对自己说道:
  (对我来说,可以做赌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高阶是我生活中新的梦想。为了内村敏树这个旧梦,我不能不除去这个新梦。由于杀死真知子的事情败露,我没有资格去追求新梦。我将永远是这样的:产生一个新梦,就必须去亲手再除去它,我已经没有追求梦的资格了。为了除去今后的任何梦想只能消灭我自己。也许我必须向自己报复。现在我只能说,当时吻高阶的唇,就是为了画上句号。)
  她的这番心语根本不会让高阶听到。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