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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村诚一】恐怖之谷

_6 森村诚一(日)
  也就是高阶了,他从虚脱的状态中挺了过来。然而他也明白,从目前大家一步都走不了的情况来看,比起弄到食物,当务之急是让大家马上休息,高阶咬着牙几乎是爬着在周围找了找,才发现了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可以容纳五六个人的雪洞。
  这时已经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了。他又连忙“爬”回大家“瘫”倒的地方,首先“拖”着城久子,然后用冰镐的长柄敲打着其余几个男人,把他们带进了雪洞里。
  大家一进洞,高阶又连忙把洞口压倒了的一大片灌木丛又扶了起来,权当是防风雪用吧。
  然后高阶用没有扔弃的汽油炉开始烧水。空投下来的食物包中,有面包、奶酪、火腿肠、奶粉、水果罐头和酥脆薄饼,还有一些酒和烟。
  高阶先用烧好的热水冲了一些奶粉让大家喝了几口,目的是为了温暖“麻痹”了的胃肠,然后又泡了一些薄饼、面包,熬成粥状,当成晚餐。
  不一会儿,大家都开始渐渐地恢复了体力。由于洞穴里也有保温的作用,因此这里成了他们最理想的宿营地了。找到了食物和这个雪洞,使大家又捡回了生命。
  肚子饱了以后,睡魔又马上向大家袭来,连高阶也感到自己到达了极限,他也再无法控制自己的警惕性了。
  与其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极度疲劳造成的昏迷更准确一些。
  大家都完全像死人一样进入了睡眠状态。如果不是刚刚摄入了保证体温的能量,这样的“睡眠”将永远也酲不过来了。
  但是高阶的潜意识里还残存着要保护城久子安全的警惕性。不过,没有多长时间,他也和死人一样深深地“昏迷”过去了。
第16章 俯视嫌疑
  1
  高阶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是刺骨的寒冷把他从“死亡睡眠”中拉了回来。
  能睁开眼睛,说明肌体还有对寒冷的警惕,但其他同伴还在深深的睡眠中。他一个人一个人地确认了一下:都在睡眠中而没有死亡。
  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高阶看了看带有夜光的手表:从刚才算起,已经睡了3个小时以上了。这次疲劳已经深深地“打击”了肌体的深髄,完全像患了一场重病一般。但高阶欣慰的是,他知道毕竟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
  现在这个位置肯定是屏风岩的上方。从这里再向上走就不会有更多的困难了。
  假如天气再持续恶劣,有了这些食物,便可以使全体人员坚守在这个宿营地里。这里是安全的城堡。
  突然高阶感到洞外有了一丝亮光。那个亮度不像是刚才自己夜光表上的亮度。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把冰镐拿在了手里。他看到了一片难以置信的情景。
  那是蓝色的、被冰雪冻结后反射出的大寺院形象。那是被风风雪雪打磨后除去了不必要的“毛坯”的、以山峦为骨架、高耸入云的苍茫的“建筑”。
  它映照在高阶的视网膜中使他产生了一种撼人魂魄的力量。它是那样的清澄、透明,在月光中显示着一种威严的冷峻。那种冷峻给高阶一种寒气通人的感觉。
  它完全是一种剔除了柔软的坚硬冷酷。它那夜色中坚硬的裸身给人一种恶意的美。
  高阶连忙闭上了眼睛,仿佛那神灵般的强光使他感到视网膜都受到了灼伤。
  他认为是被月光“灼伤”了。
  突然一阵明亮——
  高阶不禁心中一惊。西高东低的低气压就要解除了,从刚才的天象上看,除去心灵的感应外,应当开始了一个晴好的天气周期了吧。那时的救援活动将会大规模地展开。
  “救命呀!”
  突然高阶听到了从洞穴里传出城久子尖厉的喊叫声。高阶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快步闯入洞里,他看到三个男人正围着城久子。
  “干什么?”
  “是谁、是谁……”
  说话人的声音颤抖着、语不成句。
  “冷静点!‘谁’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在我睡觉时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掐住了脖子?”高阶一下子惊呆了。
  “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睡着睡着突然透不过气来,一睁眼,就这样……”
  城久子恐怖地说道,似乎她无法描述刚才的恐怖。
  “别慌,后来呢?”
  “那个人压在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我透不过气来……当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被人救了,凶手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看清凶手了吗?”
  “我光顾挣扎了,当我回过神儿来,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我身边围着。”
  城久子又重新用胆怯的目光看了看那三个男人,因为正好发生在高阶外出之时,那么凶手肯定是在这三个男人之中。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高阶用阴郁的目光看着这三个男人低沉而严厉地问道。
  “我听到城久子小姐的喊叫声就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发现凶手。”
  佐多第一个为自己辩护。
  “我也是听到了喊叫声才被惊醒的,我也没有注意到是谁。”
  村田接着答道。
  “我在梦中听到有人喊,一睁眼,发现佐多先生和村田先生正围着城久子小姐呢。”
  北越最后说道。
  如果相信北越的话,那么他就是最后一个睁开眼的。由于高阶是听到城久子的喊叫声马上跑回来的,连一分钟都没有耽搁,所以这三个人从时间上讲几乎可以说是同时“睁开眼”的。
  因此究竞是谁先睁眼的就不那么重要了。然而城久子的喊叫声可不是“表演”。
  这个洞里只有这三个人,凶手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这么说,你们三个人在睁开眼时谁也没有看到凶手?!”
  高阶的话当然是不必回答的。然而几个人挤在这么狭窄的洞里,又是同时听到喊叫声睁开了眼,谁也没有看到凶手,这不是很奇怪吗?
  高阶只能认为这三个人是同谋犯。理由还说不准。但这正好被木屋的“遗言”说中了:这几个人当中有想要杀死城久子的凶手。
  “是不是说我们三个人都是凶手?”
  佐多似乎看出了高阶的意思,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
  “有人要杀害城久子小姐,就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凶手肯定在你们当中!”
  “干吗这么说?高阶,你也不能排除在外!”
  “我?我怎么会成凶手?我当然要排除在外!”
  “你干吗要出去?一定是你掐城久子小姐后逃到外边去的!然后你再返回来!你装得很像嘛!”
  佐多的话让高阶无话可说。因为这三个人都没有看到高阶外出,所以无法证明城久子喊叫前他在干什么。所以高阶也被“列入”了嫌疑人中。
  村田和北越也像赞同佐多的话一样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是,他从外面跑回来的事情也太可疑了一些。
  “我认为不是高阶先生。”
  城久子勇敢地和那三个人唱起了反调。
  “你为什么这么讲?”
  佐多像刚才高阶的口气一样问道。他的话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不满,因为减少一名嫌疑人就等于“浓缩”了自己的嫌疑成分。
  “我认为从我喊到睁开眼睛,他根本没有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逃出去又跑进来。”
  “可那是你的感受,实际上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呢。”佐多固执地说道。
  “不对,洞口有好多草丛,他要跑出去再跑进来要用不少时间呢!再说我还没到判断不了时间的地步呢!”
  城久子的话也有道理。洞口的草丛有被高阶出入时踩倒了的迹象。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他从草丛中穿过的声音任何人都会听到的。
  虽然高阶不能说一点可疑没有,但根据被害者的话,高阶不应在嫌疑人当中。
  “高阶先生,我好害怕!”
  城久子想要得到保护一样看着高阶。当高阶看到了城久子那胆怯的目光时,心中又回响起了木屋的“临终嘱咐”。高阶决心就是牺牲自己也要好好保护城久子。但凶手无法确定。三个人都极力否认自己与此“案”有关,然而他也无法看出这三个人谁最有嫌疑。由于这三个人也都同时“指控”了自己,这样一来即使为了“自卫”,高阶也要设法找出凶手。于是无法得出结论。
  城久子向高阶身边靠了靠。她的全身在颤抖着,目前她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只有高阶了。
  城久子醒过来时,三个男人都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刹那间她甚至怀疑这三个男人会不会要同时杀死自己?
  三个人就只有高阶不在,仅仅这一条自己就可以信赖高阶。城久子知道这次的“逃生”之旅是高阶打头,为大家寻找出路的。为了大家的安全,高阶拼尽了全力,这一点让城久子非常感动。这种感动加上这次的“事件”使城久子越发倾心于高阶了。
  一种互相怀疑的沉默笼罩在仅存的这五个人当中,其中肯定有那名凶手,却又无法找到。
  ―旦自己或大家(凶手除外)都睡着了的话,那么说不定就会死于凶手之手。天寒地冻,再加上对凶手的恐怖,令城久子不寒而栗。
  “快到天亮了,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我在一旁值班。”
  高阶对城久子说道。她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是谁要杀害她呢?)
  如果木屋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城久子就是第二次受到袭击了。这次袭击的失败,大家和凶手的警惕性都会加强,估计不会马上再下手吧?
  高阶想在这之前“封锁”凶手的谋杀意图。为此,他首先要査明谁是凶手。
  (首先是这样的:3月21日星期五,这架飞机坠毀于北阿尔卑斯山中,四名乘坐人员中只有北越和城久子生还,)
  为了救出他们,佐多、内川、高阶和岛冈、村田、木屋共计六个人先后进山。
  (内川第一个死于雪崩;接着岛冈被滚石砸死;后来木屋也为了掩护城久子被落石砸中身亡。)
  高阶回忆起了这一起起重大事故,其中北越也遭受过暗算。而且岛冈有明显的他杀可疑。这一点不应当忘记或是混淆,但城久子是连续两次在自己的“眼前”受到谋杀的。
  北越也应列入杀人嫌疑之中,然而谋杀北越的人又是谁?岛冈被害和城久子被害未遂是不是出自同一个凶手之手?
  如果分别是两个凶手,那么这个事件就太复杂了;如果是三件不同的谋杀事件,那就是说有三名凶手。
  进到峡谷的八名男女中,已经有三名男子死亡了,两个男女被凶手盯上。除了其中的内川是死于雪崩,另外两个男人的死都十分可疑。
  加上飞行员和真知子,这次事件先后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另外与此次事件没有直接关系的死亡人数也因后来来救援的两架飞机的坠毁而有所增加了。
  (到底是谁?又想干什么?)
  高阶越来越不明白,他感到在这前途未卜的峡谷中充满了凶险的杀气。
  (要么从每一个人各自的背景来分析这一系列事件的理由或动机?)
  从整体上来看,这一系列事件错综复杂,完全找不到因果关系。高阶只好一个人一个人地分别进行分析、归纳。
  第一个是北越被害的未遂事件。最有可能要谋杀他的人是谁?木屋和自己是被雇来的向导,所以应当被排除在外。
  对城久子来说——她和北越同乘一架飞机,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活了下来。从这一点上看城久子不可能是凶手。
  而且当时那把冰镐的“头”打在了北越的头的左侧。那么当时躺在北越右侧的人挥动冰镐要打死北越是可以解释得通的。这样一来,也可以把城久子排除在外。
  那么最可疑的人就是那把冰镐的主人岛冈。他和北越是同一公司的人,也许他们之间有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复杂关系吧。
  就像佐多说的那样,岛冈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过佐多和岛冈意见不合,这点谁也看得出来。所以佐多的指责有很大的感情色彩。
  同时佐多这个人也很可疑。作为城久子的未婚夫,他理所当然地对与城久子有过可能的“亲密”关系的北越产生敌意:天寒地冻的夜里,两个人要生存,之间会发生什么,这一点谁也可以想像得到。
  在继承权上成为“情敌”的是岛冈,但在真知子死后,北越就成了佐多的“情敌”,原因就是坠机的当天夜里。
  从位置上看,袭击北越的人也可以解释成是佐多,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可以很“方便”地进行袭击。然而又不能排除岛冈的可能。
  内川也不能排除在外,他是纪尾井重工业公司的诊疗所所长,他加入这个救援队的理由有些牵强。因为即使需要大夫,也不至于派一名年龄偏大的所长,年轻人更适合,而且当时他的回答也是闪烁其词。
  对村田这个人高阶也是一无所知。他一路上几乎从不开口讲话,总像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而且他和一起来的岛冈的关系也有些暧昧,与木屋倒是十分熟悉的样子。反正他这个人令人费解。
  然而村田不应当与“北越事件”有关,在这个事件中他当时处的位置也不支持他是嫌疑人。
  第二个事件是内川之死。
  但雪崩不是人为造成的。
  第三个事件是岛冈被害。这个事件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佐多。他偷盗食物被岛冈当场抓住,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而且当时如果不是众人拉扯开的话,两个人有可能会发展到用相互残杀来解决矛盾。
  再一个可疑的人就是北越。他也认为头一天夜里是被岛冈所害,因此出于报复,或是在岛冈再次“袭击”他之前,他以“落石”的假象用石块将其砸死。反正在北越与岛冈的关系上有许多令人怀疑的地方。
  在这个事件上城久子和北越一样也存在着疑点:岛冈是妹妹的未婚夫,她与岛冈有着关于继承权上的“矛盾”。也就是说,如果她和妹妹都活着,万一岛冈先到达坠机现场,还不知道城久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当时的洞里,凭她的力气安装一块有什么“机关”的石块砸死岛冈也不是绝对不可以的。
  村田在这个事件中尚不清楚有什么动机。木屋和自己一样,在前一个事件中也具有同样的理由而应当除外。
  第四个事件是木屋之死。如果木屋自己讲的是真实的话,那么凶手当时的目标就是城久子,而误击了木屋,致使木屋死亡。
  从法律上,界定过失杀人与故意杀人有一定的争议,但假定木屋是被杀的话,那么与他有最“深”的关系人高阶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然而高阶没有向下落石。他在队伍的最前头,落石发生于木屋与佐多、村田、北越之间的任何一人之处。
  假如落石是瞄准城久子的话,那么第五个事件就应当是第四个事件的继续。
  在这种情况下,最可疑的人还是佐多。因为理由和上次的一样,他不能容忍城久子与北越之间发生任何有损于他面子的事情,无意中北越成了他的情敌。
  那么北越呢?虽然他和佐多成了“情敌”,但一无证据,二看不出来他对城久子有什么“怀恨在心”的样子和理由。
  村田依然不在焦点之内。
  高阶分别分析了上述每一个人的疑点,但找不到明显的“标记”来。那些推理也只能停留在“推理”阶段,没有找到“特定”的凶手。
  2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久违的太阳升起来了。月光下泛着冷酷的青蓝色的山峦一齐发出了耀眼的洁白,仿佛燃烧着透明的光泽。
  四射的光泽依然显得那么凄惨,耀得人们无法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昨天夜里那湛蓝如同白昼的亮光给人以错觉,然而今天的光泽又一次地拒绝了人们对它及山峦的窥视。
  这光泽仿佛带着杂意从天而降,降到积雪中,充斥着山涧,几乎要撑裂这狭窄的幽幽峡谷一般。
  山峦在晴空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棱角分明而荒凉。一行人根本无法观赏这大自然给他们的展示,因为他们必须在今天爬到屏风岩,到达安全“圈”。
  然而这个晴好的天气也不过只持续到了上午。由于西方的低气压再次生成,冬季型的气压状况再次被打破,天气渐渐地又向恶化方向转变。
  大概救援的飞机也会利用今天这样的天气来的吧?所以他们必须在飞机到达之前赶到着陆地点。
  他们的宿营地在屏风岩上方的一个叫“第八站”的位置。剩下的“两站”再向上就没有什么技术性的困难了,但是肯定会消耗相当的体力的。
  与昨天的困难相比,他们应当说是从死亡中逃脱出来了,但由于这是好几天的疲劳“积累”的缘故,加之与救援人员一点联系也没有,因此大家的心情还没有走出阴影、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堪。特别是城久子在经受了两次的打击后几乎再也睡不着了,体力的恢复比较困难,显得十分僬悴。
  最后决定全体于早上8点出发。从宿营地再向上,是一处覆盖着积雪的三四十度的斜坡。如果攀登这个斜坡顺利的话,那么就是中学生也可以轻松登上山顶了。但由于积雪下可能有生长的灌木丛,所以不可麻痹大意。
  “全都带好太阳镜!”
  出发前高阶命令道。如果戴上了太阳镜可以防止雪盲症的发生,不过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儿麻烦。
  城久子的太阳镜坏了,是昨天在攀岩滑下时摔坏的,而且她又没有备用的。
  高阶和木屋带有防风雪的护目镜,然而木屋的在他出事时已经摔坏了,不能用了,而且任何人也不能提供给城久子太阳镜或是墨镜。
  “请用我的吧,到山顶上没有多少距离了,你用吧!”
  高阶说着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还不适应雪山的城久子,如果没有眼镜连一步都走不了。
  “可你……”
  城久子担心地看着高阶。
  “我不要紧,我有过锻炼呐!”
  “可你是向导。”佐多有些责备地说了一句。
  “好了,出发!再向上走积雪会多起来的,一个跟一个,不要掉队!”
  高阶首先走在了前面。因为经过了昨天一天的攀登,大家都渐渐地适应了。不过由于没有了大雾,会让大家清楚地看到所在的高度,由于会产生“恐高症”,比起昨天来也许会更胆怯一些的。
  “不要向下看,只向上看!”
  攀登的顺序是高阶、城久子、佐多、北越、村田。高阶之所以让城久子跟在自己身后,是对另外三个人的不信任。
  高阶在一边探路时还要高度警惕地观察着城久子身边的情况。在连续登攀的地方他还要给每个人搭把手;如果是不好爬的地方,他就让城久子最后一个上,他则来到后面帮助城久子。如果凶手袭击城久子的话多少可以保护住她的安全。
  但万一凶手选择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下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尤其要真是三个人同谋,高阶会防不胜防的。
  最危险的就是城久子位于高阶的死角的位置。于是高阶尽可能不让城久子处于和那三个人“一对一”的境地。因此高阶的神经高度紧张,感到异常的疲惫。他的眼睛感到了光线的剌痛,于是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又担心这样造成的狭窄视野,保护不了城久子。
第17章 感触目的
  1
  一条浅浅的岩沟通向积雪的岩壁,马上就可以看到雪白雪白的山顶了。原本以为山上没有风了,但来到上面还是有风,而且有些刺骨。随着向上攀登,屏风岩越来越陡峭了。
  来到白色的山顶上一看,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雪坑。高阶认为再下到那里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他的眼睛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果然像他担心的那样,在强烈的紫外线剌激下他的双眼充血,发生了炎症。
  “加油哇!就差一步了!”
  他在鼓励后面的人,同时也在鼓励着自己。
  高阶决定向左迂回,绕过这个大雪坑。高阶的双脚也有些打颤,因为他为了照顾其他人,走的路要比别人多一些。这是最后的关头,高阶相当谨慎。
  他一边用冰镐开着路一边向前走着。突然他感到了“失手”。一个巨大的雪块从天而降,滚到了山下。前方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黑洞。他向里面一看,仿佛里面全是冰雪的世界。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黑洞的边缘摸索着前进。
  “喂,到了。”高阶向后面喊道。
  他躲着黑洞用冰镐打着脚踩的雪坑,然后固定绳索,再甩给身后的城久子。城久子的身后站着那三个男人。
  “到山顶了?”佐多声音嘶哑地问道。
  “是啊,终于到了!”
  高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道。的确还没有到达真正安全的地点,但最危险的路段已经过去了。
  “是不是直升机?”
  北越说道。果然从远方传来了直升机的马达声。
  “救援来了!”佐多的眼睛一亮,
  “快,打开发报机!”
  佐多高声喊道。高阶马上从背囊里取出了那架小型的收发报两用机。他打开了开关,立即传出了奇异的声音。一瞬间高阶以为是直升机的干扰,但仔细一听里面传来了外国语。
  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反正不是日语。由于距离似乎很近,里面还有同种语言的回答者。令人吃惊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村田也取出了一架收发报机,正在冲着话筒进行了回答。
  “你!……”
  佐多和高阶目瞪口呆地看着村田用外语进行交谈。通完话后,他又和平时一样笑了笑说道:
  “这几天得到了大家的帮助,实在抱歉!”
  “你是什么人?”
  “我隐瞒了身份,完全是为了你们。”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高阶问道。
  “是为了他!”村田指了指北越。
  “我?”
  北越一怔。似乎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村田突然把矛盾指向了北越,不仅北越,大家也感到十分奇怪。
  “是的,北越先生,是因为你。”
  “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在这儿不能说,请和我一起来。”
  “不说理由我哪儿也不去。”
  “反正请来一下吧。”这时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别说胡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快过来吧!”
  一直平静的村田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赶快过来。你怎么想都可以,反正我要把你带走!如果你顺从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说着村田用手指了指北越,这时大家才看到,在村田的手里握着一把金属的东西。那是一把闪烁着钝光的手枪。村田用手枪指着北越。
  从村田的表情上看,他绝不是在吓唬人。如果北越不从,他肯定会开枪杀死他的。难道城久子的被害未遂。岛冈和木屋之死都是这个村田干的?
  “好吧,我听你的。”
  北越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城久子紧紧地躲在高阶的身后看着这一切变化。村田一边手握着手枪一边又继续与收发报机进行着联系。
  这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通话上了。佐多突然一跃而起,朝村田冲过去。这时北越和高阶也一拥而上,扑到了村田身上,但这时突然枪声一响。
  随着一声惨叫,北越手捂着右小腹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下的雪立即被染成了红色。那是村田与佐多打成一团时村田慌乱中开枪,流弹击中了北越。
  “坏了!”
  愕然中的高阶立即向北越奔去。看着鲜血越来越多,他意识到北越伤势严重。
  “村田!是你开的枪?”
  在搏斗中,村田的手枪到了佐多的手里。他用枪口指着村田厉声问道。村田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着。由于佐多的出其不意才夺取了村田的凶器。
  但是那一枪是两个人争夺时发出的,已经弄不清是村田开的枪还是佐多开的枪,反正是在争夺中发生的。
  无论是谁开的枪,反正在目前没有任何医疗条件下,北越严重的伤势是致命的。
  “啊,这么多的血!”
  城久子从抱着北越的高阶身后看到鲜血像喷泉似的从北越的身子里喷射出来,仿佛是自己失血一样脸色苍白。
  “城久子小姐,我的包里有毛巾,用它来止血吧!”
  高阶正说的时候,一件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高阶和城久子感到头顶上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村田在佐多面前僵直地大喊一声倒在了地上。
  2
  佐多和村田身边扬起了一阵雪尘,然后两个人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击倒了,滚下山坡。只有佐多牢牢地扒在一块岩石的棱角上没有掉下去。另一个声音则越来越远地从下面传上来。
  这是因为刚才的枪声振动了积雪,刹那间发生了冰块的崩塌,而且击中了村田,随着那块冰块滚到了山下。
  差一点儿也是同样命运的佐多拼命地抓着岩石,大声喊“救命”,但看上去他没有受伤。
  佐多被拉了上来。高阶看到他没有受伤,便又专心照料起北越来。
  “没有必要了。”佐多从背后说了一句。
  ——说什么?
  回过头的高阶发觉佐多正用手枪对着自己。
  “佐多,你……”
  ——疯了吗?高阶差点儿喊了出来,
  “反正也救不了他了,别管他了。我不仅在说北越,高阶,你也一样!和城久子一块儿去死吧!”
  “佐多!”
  “别动!回过头去!和村田的搏斗帮了我,我正好想要把手枪。不幸的是先打中了北越。不过还有子弹,正好你和城久子一人一颗。警察会认为是村田开的枪,而我正当防卫,把村田打到了山下。”
  佐多为自己的巧妙算计高兴地大声笑了起来。
  是你几次要害城久子小姐?‘
  “对。”
  “杀害岛冈的也是你?!”
  “岛冈不是我杀的,是村田干的,和我没有关系。”
  “村田为什么要杀岛冈?”
  “我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吗?”
  “其实可以告诉你们,是为了钱。”
  “钱?”
  “对,你知道我和椎名祯介的关系吧?”
  “知道,不过城久子小姐会后悔的!”
  “我也后悔,因为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我对她来说只是一条可怜的狗而已,对不对城久子?!”
  城久子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我的父亲是祯介的弟弟,但兄弟之间只是名义上的,他和他的仆人一样。家父在祯介面前永远也高兴不起来。他只是在哥哥的庇护下得到了一些残羹剩饭。因为我父亲是爷爷的养子。所以姓是不一样的。家父对这个哥哥并无好感,然而他又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家父的这个‘习惯’忠实地遗传给了我,我从记事时起就来到了祯介的家,不,对城久子和真知子来说我不过是奴隶。”
  “可你毕竟是城久子的未婚夫!”
  “哼!不过是名义上的。因为祯介要搞家族式集团,鼓励‘近亲’繁殖,所以我才‘有幸’被他看重,成了上门女婿。因为她的女儿嫁了别人,他的财产就要转移出去了。所以他才让城久子和我结婚。而城久子与叔叔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感情,只有‘血缘’的联系!”
  “和城久子小姐结了婚,你不就成了大财阀了吗?”
  高阶一边注意着在头顶上空盘旋着的直升机一边设法拖延着时间。来救村田的这架不明底细的飞机似乎怀疑为什么还不见村田的联系,仍在低空盘旋着。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有什么意图,但很明显,一旦他们的介入将会使问题严重复杂化。
  “对,对城久子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个愿望。她另有男人!”
  “北越先生吗?”
  实际上高阶想问一下城久子本人。他第一次感受到这几天里两个人果然就像“患难”夫妻一样相互悄悄地体贴着。
  特别是他们在遇难的第一夜在喷泉旁边是怎么度过的,高阶非常感兴趣。
  “北越是第二个。城久子在学生时代就有一个秘密情人,那家伙是我大学的同学,是我介绍他认识城久子的。但不料后来他从我手中夺走了城久子。但当时我只是迷恋城久子,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征服了城久子的心。他还把他与城久子相恋的全部细节都对我讲了。他看到我的痛苦时非常得意。”
  “胡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儿!!”城久子拼命反驳道。
  “所以她才这样恼羞成怒嘛!其实当时在上大学时也有许多漂亮的姑娘追过我。但后来她的那个恋人不幸因事故死了,我本以为该轮到我了吧,可没想到她又看上了北越!”
  “不许你这么讲!”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在家父面前必须同意这门亲事。但我明白,祯介一死,我和城久子的亲事非吹不可,因为我已经掌握了许多线索。”
  “应当赶快抢救北越先生!”
  “我说过没有这个必要了!你也一块儿去死吧!城久子,和你爱的男人死在雪山,也是你心中的愿望吧?当时坠机时你们就应当一块儿死,不过那是你们命大。”
  “所以你才特意来‘救’我们?”
  佐多为了救城久子,威胁了高阶,加上他自己,拿生命做赌注进到了这死亡之谷里。
  “你认为我是来救你的吗?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菩萨心肠!”
  “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杀你了!我是椎名祯介的什么人?是侄子!而且是唯一的侄子。如果城久子和真知子一死,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是唯一的继承人!由于我的父亲死了,那么作为他的儿子的我便因他的血缘理所当然地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不仅仅是我父亲的继承人,也是椎名祯介的继承人。一共50亿财产呐!这还不值得让我冒险来一次吗!”
  “飞机坠毁在‘幻之谷’了!你不来救他们也会死的!”特意冒险来“看一看”,这样不好解释。
  “我要确认一下。为了全部地得到椎名祯介的财产,万一城久子或真知子活着可就不好了。而且我还知道岛冈要来救真知子。他为了当上椎名的上门女婿,他一定要拼死救出真知子的。而且他也许想独吞那笔财产,不定会干出什么事的。所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只要真知子一死,他的美梦就算完了。如果姐妹俩都活着,从法律上讲两姐妹要平分财产。妹妹一死,就全部归姐姐了。这可大不一样啊!因此我要得到百分之百就不能让姐妹两个人活一个人!所以我还要早一步到达现场才行!”
  “这么说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杀死她们两个人了?”
  “对!我计划到达现场的同时杀掉她们两个人!当然要伪装成坠机事故的死亡。利用带来的救援装备进行伪装就可以达到目的。特别是在救援过程中有许多的机会。不过时间越长越不好下手。因为万一事情败露,我将失去继承资格。木屋的砸死就险些败露。昨天夜里城久子的事件也差点儿露出马脚。如果进行快的话,连你也早被收拾掉了。因为你不死,我迟早要被揭露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用冰镐杀北越?”
  “那不是我干的,是村田或内川干的。”
  “内川为什么来?”
  “不知道吧?他是为了报仇才来的!”
  “报仇?向我报仇吗?”
  “你不记得‘内川’这个名字了吗?”
  “这是个假名字?”
  “对,说起来话就长了。反正内川是为了向你报仇而来的。在常常发生雪崩的雪山上杀死一个人不是很好的伪装吗?被杀的人可以伪装遇雪崩而遇难死亡嘛!也许第一天夜里冰镐不是冲着北越,而是你!当时内川睡在北越的右侧,他想用冰镐越过北越砸向北越右边的你。但他的手一时失控,没有砸到,反而落在了北越的头附近,结果误认为有人要杀北越。但不论砸死了谁都与我无关。其实当天夜里我是准备对城久子下手的。但‘北越事件’使我失去了下手的机会。那时如果没有那场骚乱,城久子早死了。但木屋和你不应当‘死’在那里。因此我没有打算对你俩下手。对我来说,真是太遗憾了。”
  佐多得意洋洋地说道。正在这时,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蚊子一样进到了大家的视线里,而且越来越大。
  3
  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枪声。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了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不时传来了阵阵硝烟的味道。
  高阶本能地把城久子扑倒在地,用身体掩盖在她身上。他的身边连连中了几发子弹。
  但枪声不是来自身后的佐多。
  “是直升机开的枪!”
  高阶立即明白了“枪源”来自何方了。那么佐多呢?然而此时此刻不容高阶判断这一切,眼前最重要的是立即逃离危险。
  他不知道为什么直升机向这里开枪。是不是刚才村田或佐多的那一枪引起的冰块塌落引起了飞机上的人员的怀疑?
  但他又无法向“飞机”解释清楚,除了躲避之外什么也不能做。幸运的是高阶正好和城久子一块儿滚进了一条岩石沟里。
  从地形上看虽然不是特别理想的隐蔽之处,但由于气流的关系,直升机一时无法靠近岩壁,所以射击的准确度必然受到了影响。
  但直升机还是不停地射击,子弹渐渐地“准确”起来了。
  “高阶先生,我好怕呀!”
  城久子在高阶的身上紧紧地抓住了他。她的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寒冷的天气也加重了她的恐怖。
  “只要待在这里就没事儿!飞机的燃料总要用完的。”
  他们只能紧紧地趴在这条救命的岩石沟里,等待对方的子弹和燃料耗尽。
  在这期间里,北越因出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突然枪声停止了,飞机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燃料快用完了?)
  当他心中刚刚一喜的时候,飞机的声音又回来了。不过这次的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
  高阶胆战心惊地从岩石沟里露出头来,他看到刚才开枪射击的那架直升机朝山谷方向远去了,可飞机的声音的确很近了呀。
  (是另一架来了!)
  所以刚才那架飞机才逃走了!
  (说不定是救援人员来了!)
  高阶连忙从地上拿起刚才因受到袭击而扔掉的收发报机。
  “我们是坠机搜査队,听到了请回答。”
  “佐多先生在吗?有生存人员吗?”
  虽然耳机里的声音嘈杂,但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飞机上传来的声音。于是高阶这才注意到佐多此时在什么地方。也许刚才飞来的那架飞机制止了佐多的谋杀行动呢!
  (是啊,佐多这会儿干什么呢?)
  “不得了了!佐多先生!”
  正当高阶四下寻找佐多的时候,城久子突然发出了凄惨的叫喊声。原来佐多倒在了一块岩石旁边,他的胸前一大片血迹,是被刚才的飞机击中的。和北越一样,看上去伤势很重。也许击中了肺吧,从他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泡沫。他的太阳镜也摔在岩石上成了碎片。看来再问他关于内川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生存者四人,重伤两人,请求紧急抢救!”
  高阶拼命地冲着话筒喊道。
  “你们在什么地方?请回答!”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们在屏风岩上方南侧下的岩石沟里。”
  “屏风岩北面有着陆点。你们是否可以到达那里?”
  “请尽快着陆,派人来抢救伤员,我们无法搬运。”
  “伤员是谁?”
  “生存者是椎名城久子小姐,伤员是佐多和北越先生!”
  正当高阶回答时,一架直升机飞临到了头顶上方,体积比刚才开枪的那架要大一些。
  “我们发现了你们。目前我们距离着陆点还有300米。下降后我们立即派人去救护!”
  飞机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又在头顶上方消失了。似乎佐多的伤势更重一些,他的意识已经昏迷了。北越似乎要轻一些。
  “北越先生,救援人员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我先带着城久子小姐赶到着陆点,然后带人来接你。把你的太阳镜借用一下。”
  高阶的双眼已经疼的无法忍受了。
  “别扔下我。”北越痛苦地说道。
  “我这会儿背不动你了!在这儿等着吧!”
  “不,不,我不想死!”北越艰难地摇了摇头。
  “救援人员马上就到,你会得救的!”
  “不,带……我走!”
  “行了,我说你也不明白!先把眼镜借给我!”
  “不,你要带我一起走!”
  “你怎么这么糊涂!我马上就回来!”高阶渐渐地发起火来了。
  “你要是有力气回来,就一定能带我走的!”
  “我要护送城久子小姐,不能再背你了!上山下山非常危险!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我受伤了!应当先带我走!先把城久子小姐留在这里,带我走!”
  “胡说!我根本没劲儿背你走!快,快把眼镜借给我!”
  “胡说,你想把我扔下不管,只管你们自己逃命!想要眼镜自己去拿!”
  说着,北越挣扎着突然把太阳镜朝峡谷里扔下去。太阳镜像一张底片一样飘飘悠悠着掉下了深谷。
  由于北越受伤,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一直关照着城久子姐妹俩的他,此时产生了被抛弃的感觉。
  一直倾心于北越的城久子也开始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了。扔下的太阳镜是再也收不回来了。而高阶要再爬数十米高度的斜坡,就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于是高阶决定不再搭理北越,他要马上和救援队伍汇合,然后再来救护北越。
  “高阶先生,用我的太阳镜。”说着城久子摘下了自己的太阳镜递给了高阶。
  “不,已经太晚了!”
  高阶无力地摇了摇头。这时再戴上太阳镜已经不行了。他的视力已经基本丧失了。
  “就是戴上太阳镜也无济于事了。我们还要走一段路,你要是雪盲了更完了!请你带着我走吧!”
  高阶让城久子拉着自己,让她做“导盲女”一块走到着陆点。
  “一登上这条冰沟,就可以摸到绳子,拽着它可以上到山顶。因为脚下不安全,一定要一步一步地走!多加小心!”
  正当两个人要走时,北越突然大声喊叫着:
  “带我一起走!!”
  然后他扑上来抱住了高阶的双腿。
  “喂,松开!松开!”
  “北越先生,别这样!”连城久子也有些生气了。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死呢!放下城久子,把我带走!”
  北越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死死地抱住了高阶的腿。他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让高阶不可思议。
  “北越先生,你疯了!”
  北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差点儿把高阶拉了个趔趄。他一下子没站住,便碰到了岩石上。
  高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由于失去了重心,他一下子压在了北越的身上,北越也要躲避,不料身子一歪倒向了悬崖。他心中一慌,刚才紧紧抱着高阶双腿的手一松,一下子仰身朝悬崖摔过去。
  决定生与死的重心就这样把北越带向了死亡。随着一声惨叫,北越像一块岩石一样“轰隆”地朝悬崖下方滚下去,而且还带着一路岩石一同滚了下去。
  当高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四周已经全都安静下来了。这种寂静给人一种冷峻的杀气。
  从他们到达这里后还不到30分钟,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村田被冰块砸到了山下,佐多被一架不明来历的直升机击中受了重伤,而北越又滚到了悬崖下方。
  这一切的突然变化使城久子和高阶都难以置信。接二连三的事件使高阶和城久子看到了人性的丑陋。
  “高阶先生,我们走吧。”
  城久子对呆然地看着北越滚下去的高阶说道,“这不是你的责任,是他罪有应得!”
  “就像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高阶永远忘不掉刚才被北越抱着双腿时的感觉。如果他要再快一点也许就可以抓住北越,他就不会掉下去了。但当时北越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没有料到,身体失去了重心,根本无暇顾及北越。
  高阶心痛不已。
  “别这样了,我全都看见了,是北越先生自己失足摔下去的,和高阶先生没有关系!”
  城久子安慰道。对高阶来说这并不能挽救他心中的自责。全都死掉了,只有自己和城久子活着,佐多也不知道最终是否可以抢救过来。
  结果为了救出城久子一个人,一共死掉了五个人,而且如果中间有一次疏忽,那么这次高阶用生命作赌的结果也全都白费了。
  佐多还在昏迷之中。他们只是用毛巾堵住了他出血的伤口,然后又把他搬到了一块大岩石旁边。除此之外再也无能为力了。直到救援人员到来,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完全听天由命了。
  “佐多,坚持住吧!”
  尽管高阶知道佐多根本听不到这句话,但他还是对佐多真诚地说道。虽然佐多也是自作自受,但作为同类,把他扔下一会儿,高阶心中还是有点儿不忍,然而城久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了独占继承权,他戴着婚约者的假面具,企图利用救援的机会杀死城久子,城久子对这个人一点儿可怜的感情都没有了。
  最早她对佐多也没有好感。她只是为了让父亲安然度过最后的几天默认了这门“亲事”。
  要是她早知道佐多的险恶用心,她会非常僧恨佐多的。所以她只是看着高阶紧急救护佐多,根本不帮一把手。
  高阶当然明白她的内心想法,然而他不能像城久子那样冷酷。
  “好了,最后一步了!别向下看,抓紧绳子,一步一步地小心攀登!”
  放下佐多的高阶紧紧地拉着城久子的手,一边嘱咐着一边朝山顶上爬去。
  双眼的疼痛使他不停地流泪,而且一点儿也睁不开眼睛。
  30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这里的风很大,没有了岩石的遮挡,任凭风冲击着疲惫的身躯。与此同时,强烈的阳光使高阶的眼睛痛苦万分,苦不堪言。
  他用手遮挡着阳光,心中思忖着:从这里再到飞机的着陆点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吧。如果城久子带着自己,应当会顺利地到达目的地的。
  高阶迎着寒风再次进行了呼叫。
  “城久子小姐,已经不要紧了,我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们正在向这边赶过来,不一会儿就会到的。”
  对方的回答使高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终于救回了这个姑娘。
  随着这个满足感的出现他顿时感到了一阵虚脱。这不是成功后的虚无感,而是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意义。
  救了城久子,是把她救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两个人由于意外事故而在“幻之谷”度过了人生重要的几天。
  而那几天终于过去了,两个人又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了。在那充满了风雪弥漫、天寒地冷、杀与被杀、完全像地狱一般的“幻之谷”,护卫城久子的几天中,高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青春时代。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任务完成了,自己再次回到了如同死人一般的生活中去。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去处了。达到了目的也同时失去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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