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有事了。」
「要是捐款的话我接受,放在那边你们就回去吧!」
「捐款……?!嗯,这老头比我还行!」
凉子赞叹道。能让毒舌天下无敌的驱魔娘娘投降,也不愧是举世无双的丰功伟业了。我心里佩服这种的老科学家的坦然态度,但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好感。
首先,我不得不注意道黑林博士的姿势。
他上半身当然穿着薄薄的科学家工作服,下半身不知道是不是坐在椅子上。床单和毛毯堆得像小山似的,把他的下半身埋在里面。我至今为止估测过很多犯罪者的身形体态,还没有像这样连对方是站着坐着走着都分不出来的。
凉子不计前嫌似的继续问话。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不肯认输。
「使新宿御苑的植物枯死,在玉泉园放食人萤火虫,往都知事公馆送老鼠,都是你干的吧?」
「那又怎么样?」
「你这回答相当于肯定的自白了。还没完呢--炮台那边的蝗虫、六本木的仓鼠、警视厅的蜈蚣,这些也都是你干的好事吧。其他的倒罢了,毁了我的地毯,这就罪不容恕!」
黑林博士并没有反驳她这种为一己之私的说法,只说:「除了黑林,还有什么人能做到这些事情!」
很少见的,黑林博士用自己的姓氏自称。
「刚才那句话,你录下来了吧,由纪。」
由纪子扬了扬手里的微型录音机,回应凉子:「录了。」
「这是很重要的自白交待,弄没了你可要负责任哦!接下来,我要问你的动机--你到底为了什么目的引起这些给人添麻烦的恐慌,说来听听。」
「为了灭绝恐怖行为!」
「这样为什么能灭绝恐怖行为?」
「现在的政府和官僚都太低能了,不能理解黑林的伟大。所以给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实力,让他们知道黑林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光是这样算不上低能,只是理解力差罢了。你对政府还有什么要求吧?」
「我本来还打算提要求。」
黑林博士用了过去时态。连我都注意到了这点,明察秋毫的上市大人不可能没发现。
「你说「本来还」,这么说你改主意了?现在不想向政府提要求了吗?」
「不提了。」
「为什么?」
「没必要提什么要求。黑林要下命令,黑林下了命令政府就必须遵守。」
怎么好像是在哪见过的性格……
「要给予黑林国宾级的待遇,拨给无限制的预算,外交和军事上都给予大臣级的发言权和据否权,在东京市中心建立研究设施。不然我就让日本灭亡!」
「我觉得你还是灭了的好嘛。不说你是不是夸大的妄想,什么都想等着国家给,太小家子气了!不过先不管这个,你把金森这个人怎么样了?」
「金森?」
「教你「山枯」一事的那个人。」
黑林博士一副自尊自大的样子点头肯定:「啊,那个又穷又土,自居地方文化人的老头子吗?他怎么了?」
「别装蒜了,不是你杀死他的吗!还是你蠢得记不住了?」
无论凉子的诘问怎么故意挑衅,黑林博士也没有丝毫动摇。
「这种小事我懒得一一去记。不过,嗯,大概想起来了--那老头不知天高地厚,黑林肯教训实是他的荣誉啊,竟然不懂得感谢、不知好歹起来了!」
「什么「不知好歹」?!」
由纪子非常愤怒,向前跨出一步,白皙的手指指向黑林博士,「他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都被你骗走了,他当然生气。你也算是个学者,不知道应该自己反省吗?!」
「说得好,说得好哟。」
凉子不负责任地起哄着。对黑林博士来说,由纪子正经的抗议责问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他花了多少年研究成果都没被世人承认,毕竟是因为没有才能的缘故吧。所以黑林代替这些无能的家伙,把研究成果公诸于世。要是谦虚的人就应该为成果面世而高兴啊。他反而为此生气,说明他本来就是借研究沽名钓誉的人,真是自大无知的家伙!这种家伙为他的傲慢之罪受到惩罚是当然的,所以黑林降罚于他。有什么不对?」
黑林博士用种种奇怪的理论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正当化,算是精通诡辩技巧之极了,像由纪子这样认认真真的优等生反而对付不了。她白皙的脸颊染上愤怒的红晕,好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了。
「哼,你倒也有理。」
凉子冷笑着说,「不过最多也就是三流的诡辩罢了。不说你没把「山枯」的研究成果好好公布,反而自己独占了成果,还用来干坏事,你也不过是骗取他人辛劳结晶的诈骗犯小毛贼罢了!你有什么得意的?!」
「是啊,说得好!」
这次是由纪子支援宿敌了。被凉子志得意满地反驳了一通,黑林博士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没被打垮:
「不管怎么说,政府那些偷取税金的小偷没资格判处黑林的死刑。怎么创造出那些食人萤火虫、怎么操纵那些老鼠和蝗虫,都只有黑林一个人知道。黑林死了的话,这些伟大的秘密就一起陪葬在黑暗中。无论对国家还是对科学,都没有比这更大的损失了!」
「伟大的秘密?是令人作呕的秘密吧。就算你能随便操纵蝗虫,又怎么算对社会有功?」
凉子该不是为了留着自己干坏事才套黑林博士的话的吧?我很想提出这个疑问,但现在这时候明显不合适。
「我全都是为了日本国。面对可恶的恐怖分子,我要亲手保护我所爱的祖国!」
「随便你怎么说,拜你养活的蝗虫和蜈蚣所赐,死伤者已经好几百人了。这可几乎都是日本人呀!」
「哼,一点点伤害算什么!为了国家做出多少牺牲不都是当然的吗?为了剿灭恐怖分子,不管流多少血黑林都在所不惜。」
凉子故意叹口气说:「你也算是日本人的话,应该知道「本末倒置」这个成语吧?你的人生已是如此了,也该做个了结了吧?」
「你想干什么?」
「跟我们回去,到警视厅自首。」
「罪名是?」
「杀人、伤害、损坏财产,光这些就足够了。好啦,快过来!」
「你以为黑林会乖乖束手就擒吗!」
「倒没这么想,我会把你带走的。你想拒捕就放马来试试!」
还不如说凉子正希望这样呢。她用危险的目光盯着黑林博士。
「优秀的头脑和强韧的肉体……」黑林博士像念咒语似的喃喃说道,「这两者结合的时候就能诞生完美的生物了。我让你见识见识这种实例吧--小姑娘,可别吓趴下了哦!」
我的神经网突然生出点点恶寒,并迅速地扩大范围。面前的疯狂科学家老头突然开始恐怖的变身,而变身的结果前途未卜。他脱下薄薄的白色工作服,里面也没穿衬衫,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怎么样,想看吗,小家伙?」
随着他的手一指,岸本猛打起寒战来--一如字面,决不夸张。他赶紧挥舞手脚,两手捂住脸大叫:
「不,不,我不要看啊!求你不要给我看!」
「别客气,好好看清楚嘛!」
「哇呀,我才不要看有暴露癖科学疯老头!」
也难怪岸本惨叫,不过看来黑林博士并不是要夸耀他的特殊癖好。他像咆哮一般地哈哈大笑,双手扯开床单和毛毯,扔到一边去。
好吧各位(我到底在跟谁说话?),请想象一下,这个生物的模样--摇晃着满头白发,上半身土黄色的肌肉上浮现紫色半点的老人。下半身简而言之……一言难尽啊。
一直在膨胀--不,是一直在往外冒,逐渐露出全貌。本来应该是地板的地方,实际上是巨大的深坑,去掉床单和毛毯的遮盖以后,原本隐藏在下部空间里的东西就露出坑外。
我们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副景象,并不是作壁上观。虽然知道应该做什么,却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凉、凉子大人,怎么办啊?」
岸本张慌地四顾左右。
「嗯……照这样下去,连我都想象不到会怎么样啊!」
竟然连超常规人士药师寺凉子都佩服起他来了,她用指尖轻点形状完美的下颚,说道:
「说不定黑林道义、第一大屁和山枯合体了吧。果然事态复杂化了嘛。」
「本来就没必要起「第一大屁」这个代号吧?您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是黑林博士了,就这么叫不行吗?」
「泉田君,现在是斤斤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吗?不要逃避了,好好面对现实!不然说不定连我都要被那家伙杀死了啊!」
「您说的不错,可是要怎么面对啊?」
「这点小事你自己不懂吗?!」
「就是不懂才向您请教的。」
黑林博士的胴体还在膨胀着,这期间岸本用以他来说算是拚了命的力气瞪大眼睛凝视着:
「这、这是怎么缝上的啊?用针线的吗?看不出来针脚啊。」
比我回答得早得多,凉子伸出左手,用力一抓岸本的头发:「看来至少不是用你的头发缝的嘛!」
凉子的右手抓住了手枪。但是不管黑林博士身体如何,毕竟还长了一张人的脸,她也下不了决心立刻开火射击。这真出人意料,不过还算比德克萨斯的警察来得平和吧--我正想着,发现她似乎打算把射击的责任押到岸本头上:
「你不是也持枪了吗?总监已经许可过了,快点,开火啊!」
「我打不中啊!」
「没出息,射击训练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可是我、我进警视厅的时候就听说了,Career的工作就是让部下开枪而已,自己不用开枪的……」
「谁告诉你的,说!」
「哇痛,痛啊!请不要揪!」
在Career们莫名其妙的争端之中,化为异形的黑林博士纵声狂笑:
「看吧,黑林与尔等下等生物不同,进化成不需要食物的身体了!因为我吸取了新宿御苑所有的植物的生命力。看啊,这充满全身的伟大力量!」
「你想说你自己是「行走的新宿御苑」么?可惜啊,看到了你都市人疲乏的心灵也得不到安慰哦。」
凉子一边讽刺着,一边毫不犹豫地积极寻找「山枯」的弱点。
「你这小姑娘就会逞口舌之利。你以为黑林只会吸收植物的生命力吗?不如把这讨厌的肥嘟嘟红扑扑的小家伙也变成一份粮食吧!」
「哇~~要是做梦请让我醒来吧!」岸本哭叫着,「怪人、怪物和怪兽,光一个我就受不了了,别说三个合在一起--我已经不行了,凉子大人,快、快点坐上车逃走吧!」
「噗哧!」--实际上自然没有发出这样的动静,不过要是画在漫画里,定会加上大号字体的拟声词来描述吧。本来一直在慢慢膨胀的黑林博士的下半身突然爆发性地巨大化了。青白色的腹部开着一道口子,从里面喷出势不可挡的黏液来。
「快躲开!」
不用说我也知道--我拼命向后一跳,躲开黏液。
黏液沾湿的声音激烈地敲打在空洞的地面上。
虽然不知道这黏液有毒没毒,反正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现在黑林博士终于露出全身了。
--说犀牛大还有象呢,说大象大还有鲸呢--现在的黑林博士本身还占不了他变的奇怪生物整体的万分之一。其他的部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射了萤火虫光,显出一种发着幽光蠕蠕而动的软体动物形态,还保持着黑林博士模样的头部已经接近大空洞的天井那么高了。他青白色的皮肤象果冻一样晃来晃去,分泌出很多黏液。
「哇--蛞蝓啊,啊啊啊~~~,好大啊!!」(译者注:黑乎乎类似没有壳的蜗牛的东西,俗称鼻涕虫)
大概超过极限了,岸本的声音格外洪量有力,身体开始前后摇晃。
「不管多大,蛞蝓还是蛞蝓。这样的话就有办法对付了,你明白吧,泉田君?」
不是吧--我虽然这么想着,还是回答道:「您是说盐吗?」
「是啊!不值得夸你,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啦!」
凉子把手枪插到左肋下的枪套里。我赶紧伸出手,因为岸本摇摇欲坠就要倒下了,总不能叫凉子或者由纪子来扶他,结果只有我撑住了岸本。
「可是那么巨大的蛞蝓,得用几千吨的盐吧!」
「盐嘛要多少都有,即使日本是资源小国,盐总还能自给自足的。」
「凉子!」
由纪子只短促地叫了一声,声音非常勉强。当然她也没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但这声更像是接近极限了。我也终于反应过来:「您想把他赶到海里去吗?」
「是啊,羽田冲呀,海口炮台呀,或者……」
凉子改变语气命令到:
「快上车!开车绕出去,把那家伙引到海里!」
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也没什么好考虑的。凉子好像全身长着看不见的羽毛似的,身轻如燕地飞跃到四驱车前。由纪子也跟着她跑过去,绊了一下,但还是稳住了脚步。她向我叫着:
「泉田警部补,快点!」
我还扶着岸本的身体,不可能像两位女性一样轻快敏捷地行动。虽然把他扔下倒省事,可我还没仇恨他到那个地步。我揪住岸本的领口,他却发出要被掐死的蛤蟆一样的惨叫。我没办法,只好把两手伸到他腋下托住向车那边拽。
就在这个瞬间,黑林博士的冷笑在巨大空洞里回响着:
「愚蠢的家伙。以为你们能逃得掉的话,就逃掉试试看吧!」
就在四驱车近前,地面的一部分突然上升,无声无息地波动起来。就这样,千万只黑黢黢的、柔软的、似乎很富有弹性的细长生物一涌而现,在地面上扭来扭去。
由纪子似乎要高声惨叫,却叫不出来,呆立在那里。连凉子也不能突击冲进去,一个急刹车立住,再前进一两步就危险了。
我当然更没权力嘲笑、批评她们了--面对眼前这一片恐怖的活生生的绳子一样的生物海洋,为了否定这种景象,我的脑细胞徒劳地拼命挣扎着。
这里有无数的生物群体--
第九章 原形毕露
等意识到的时候,我正站在四驱车前。好像沉沉黑幕一下子揭开了一样,视野突然开朗起来。我听到剧烈的喘气和心跳声,同时感觉到冷汗从额角刷刷地滑落到脸颊。
「喂,泉田君,放开我,放开!」
「啊……?」
「泉田警部补,把我放下来!」
先听见的是药师寺凉子的声音,在我右侧响起;后听见的是室町由纪子的声音,是从我左侧传来的--也就是说我被两位女警官夹在中间了。
我感到两臂上的某种沉重--我左右两臂下各挟着什么东西--不仅柔软,而且还会动的东西。同时我脚下所踩的地方,鞋底有种异样的滑溜溜的感觉。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通过理性对眼前的景象做出判断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处境。
我右手挟着凉子,左手挟着由纪子……
「失,失礼了……!」
竟然控制住没有反射性地大撒把,对我来说可是不容易的事。我尽量小心翼翼地把两位美女放到地下站好。凉子伸伸腰背,愤然地瞪着我:
「竟敢把我和由纪同等对待。面对上司,你这种行为可以原谅吗?!」
由纪子的话就比凉子的有那么一点建设性。她轻轻喘口气,擦拭着额角。
「泉田警部补,我先谢谢你。不过,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个……我到底干什么了?」
我怯怯地问道。两位美女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你不记得了?!」
「我的意识都吓飞了……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凉子手指着我的鼻子:「你把我和由纪像包袱似的地夹在肋下,从蚯蚓群里全速突破过来了啊!」
「啊?」
「说我不像哺乳类动物这肯定是诽谤,不过你那样子倒真像是野生动物呢!不过你刚才还惨叫呻吟了一声呢!」
我不由得头晕目眩--终于明白为什么鞋底滑溜溜的了,这一下就得吓得我脸都绿了……这时候我背后传来非常没出息的哭泣声--是岸本。
「哇……好过分好过分哦,扔下我一个人冲过去。泉田兄不管我的死活吗?」
一点不错--不过我不会说出来的。由纪子富有人道主义地向我轻语:「也要帮岸本警部补一下啊。」
「对不起,再次突破蚯蚓群我实在做不到了。」
我闭上眼睛。头脑里一旦空下来,就会想象到无数没脚的、细长的、蠕蠕而动的生物,手脚像冻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凉子说:「没办法呀,你们俩快点上车!」
由纪子到后座,我到驾驶副座上,各自坐稳。凉子自己也钻进驾驶座,立刻发动起车子来。她全力一打方向盘,轮胎压着蚯蚓群向前突进。真是血腥大屠杀,可是谁又能指责我们呢?
车子停在瘫做一团的岸本面前。
「岸本,上车!」
「啊呀,啊呀呀,啊呀呀呀……」
「还不快上来,我们不管你就走了啊!」
这一句话就产生了强心剂的效果。岸本「PIU~」的一声飞起来,一下子跳进后座,简直像有看不见的巨人抓起岸本的身体放进车里一样--不管怎么看,一个一个都不像正常人类嘛!
凉子向岸本凌厉地喝道:「早晚让你一百倍地报答我的恩情!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比虫豸还差劲!」
理所当然凉子会这么说,不过岸本本来就是被她强行拉到地下来的。岸本因为恐惧产生惑乱,这本来就要怪凉子,但这种于己不利的问题早就被她放在脑海里的地平线另一头了,从有利精神健康方面来说,真是最好的方法了。
凉子猛地踩下刹车,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免了四驱车直接冲上「山枯」。看得出来愤怒的轰鸣直冲他的头顶,根本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够突破蚯蚓阵。
四驱车向巨大空洞的出口突进,冲破一座白骨堆成的小山--是各种小动物的骨头堆成的。
「这是那些老鼠、仓鼠和食人萤火虫的饲料啊。虽说都是活物,不是人的话倒也罢了。」
「可是老鼠和仓鼠都被放出去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吧?」
「是啊。这里的萤火虫也会饿的,要是把它们都放到地面上去,你想会怎么样?」
当然大事不好。
我望着空洞的天花板,吓了一跳--天花板的一部分变暗了,幽绿的光点正离开天花板移动着。
「食人萤火虫在动啊!」
「正好,把它们一下子都干掉!」
跟任何时候都斗志昂扬的凉子相比,坐在后座上的由纪子悄然无声。她抓起掉落在车里的小动物骨头,纷纷扔到车外。这种行为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可以镇静心中的恐慌,正是由纪子会采取的方法。
凉子只用右手操作方向盘,左手一直在动。她不经意地连连啧舌。
「真够呛,这些家伙的车可以窃听警方的无线电呢。」
「难怪他们能时常比警察捷足先登啊。」
四驱车跳跃颠簸着。由纪子和岸本都死死抓住座位,凉子却看都不看一眼。
「首都战士东京那些家伙再这么放任下去可不行……」
「会变成纳粹亲卫队或者突击队什么的--您不是要说这种无聊的玩笑吧?」
「才不是呢。」
「那是?」
「会抢JACES的生意啊。他们可以不要钱做到的事,我们可都得花钱呢。这可是妨害经营,我非得把他们连根铲了不可!」
就在她旁若无人地吐露铲除商业对手的私心的时候,车子左右出现了好几个身着橙色绿色相间的制服的人。
凉子的商业对手出现了,也就是「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他们似乎受到复仇心的驱使一直追着我们过来了,手里拿着特制警棍和金属棒,甚至有可以发射信号弹的枪。
「把车停下!把你们的事告诉都知事,让你们都从社会上消失!觉悟吧……」
他们借都知事的势力狐假虎威的话被唐突地打断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看见的,当然是挤在我们身后的怪异物体,碧幽幽的萤火虫围绕中的巨大蛞蝓……而这东西的顶上,竟然是个白发散乱的老人的上半身。
真是连恶梦都梦不到的光景。
我从车上向「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大叫:「还不快逃!」
分明是有益于他们的忠告,「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却充耳不闻。这些人还带着手铐,但锁链已经断了,估计用了大力的老虎钳子什么的吧。他们一边吵吵嚷嚷,一边射出信号弹。
山枯的巨大身体并没有被信号弹炸裂。在中弹的同时,信号弹就被吱纽吱纽的半透明表皮包住,静止不动了。而且只在一瞬间,子弹就被柔软地反弹回来,画道弧线落在地上。
「首都战士东京」队伍里突然爆发出光和热。橙色的光芒张开成半球形,涡卷着一股热风。即使不是炸弹,这股光和热的威力也很是了得。
「哇啊,烫、烫……!!」
半个身子被火包围,三个队员倒在了地上。有一个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无谋的家伙挥起金属棒想要殴打山枯,却有一个灰白色的巨大肢体从那里伸出来,只听一阵呜呜咽咽的叫声,这家伙立刻消失了。
扔下他们,四驱车飞驶过惨剧的现场。
「想要对付这怪兽的话,随便你们好啦!」凉子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说。虽然不说出口,由纪子和我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飞驰了五分钟左右,也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同时车胎好像挂上了什么东西--一个「禁止入内」的标志在我们车后倒下了。
紧急刹车和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我们却没怎么在意,因为注意力被旁的事情吸引了。地上的风拍过脸颊,外界的风景直夺视线。太震惊的缘故,人人都发不出声音来。
目光所及之处,有银色亚光的巨大金属块,被已经降下沉沉夜幕的天空衬托出流线型的侧影。
「哇啊,飞、飞机啊。我们跑到地上来了。」
岸本实况播报着。那些的确是飞机,移动视线还可以看到明灭闪烁着光点、正在上升之中的机体。
「这儿是羽田机场啊。」
由纪子茫然地喃喃说到。凉子一言不发地启动了GPS(全球测位系统)。我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上,看到绿底上浮现出来的白色图像和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