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泉田君,你到底相信我还是岸本?」
「您要是不肯说的话,我只好相信岸本了呀。」
这是我所能玩弄的最大限度的交涉技巧了。女王陛下看看我,故意仰天长叹一声:
「我懂了我懂了。真是的,泉田君,最近你受由纪子的坏影响不少啊!」
「这是什么意思?」
由纪子没好气地问,凉子只瞥了她一眼,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嗯,当然也不可能给岸本那么重大的任务啦。把防卫厅长这家伙勾引进全偶联,这算一件;劝他如果有烦恼来找我商量,这算另一件,如此而已。这一后的事情都是在我和厅长之间决定的,跟岸本无关。」
「是、是啊!我也算不上什么大角色,还要被你欺负……」
「你早说不就结了。」
我冷冷地一推,放开岸本,继续追问我的上司:「我想确认一下,组织全偶联这个团体的,是您吧?」
「嗯。」
「全偶联的赞助人也是您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那些家伙舍得自己出会费吗?那一伙人都只会占别人便宜啊。」
「您费这么大心力组织全偶联,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保护可怜的Otaku们的人权和幸福啊!」
「请说实话。」
「真的哟。不然,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话,他们就没有发泄欲望的场所了,早晚肯定会爆发,就会滥用权力来加以掩盖。为了减少这种时刻的毒害,我才投入私人资金给他们建一个围栏。就算不感谢我,也不应该指责我吧?」
凉子双手叉腰,挺胸抬头说道,看上去真是「前突后翘」这个词的活标本。这个女魔头是要完全鱼肉宰割日本这个国家啊。
「哎呀,就是因为我热爱日本这个国家,所以我觉得要时不时来点刺激休克疗法嘛。」
别扯了,「刺激休克」本身才是她的目的呢!
「好了,都浪费不少时间啦,不过再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吧。还想问什么吗?没有的话,露西安和玛丽安已经确保道路通畅了,赶紧进地下去吧。」
「那我也只有一个问题了。从金森老人那里得到情报以后,黑林博士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弄到「山枯」呢?」
「你说的顺序反了。」
「什么意思?」
「黑林这家伙以前就弄到了「山枯」,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罢了。」
「啊,原来如此。」
我大大叹口气,也不知道比喻得恰当不恰当--就像门外汉弄到了珍贵古董一样吧。为了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和价值,他才寻访专家。其结果如何我已经知道了,忍不住替金森老人惋惜起来。
「金森老人的资料里应该写了有关「山枯」更详细的生态状况和除掉它的方法什么的。对黑林来说,当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信息。好了,怎么样,这下你都服了?」
「啊,是啊。」
我无奈地回答,凉子突然一副上司派头地敲敲我的肩膀:「我知道泉田君你想说什么。你是对这件事很不满吧?但我这个上司也有苦衷啊!」
「苦衷?」
「不过,第一大屁这家伙使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都枯萎了,夺走了属于东京市民的绿色。把这种环境公敌置之不理,你作为一个警官也不甘心吧?」
这话道理不错。但是,「常识公敌」发誓要打倒「环境公敌」嘛……
「的确,凉子说的没错。不管过程如何,总之不能放过黑林这个人。无论他在地上还是地下,我都会追去的。」
由纪子表明决心。对此凉子却没什么好态度。
「啊,是么,那你就好好努力吧。喂,泉田君呢?」
「我也去。」
我本来就没说不去,只是要尽量问清楚让自己安心而已。磨蹭到这会,时间也很有限了。
「那好吧,这次真的要出发了!目的地是山枯的巢穴哟!」
随着凉子的声音,岸本的牢骚又开始了
「跑到地下去也只有地龙和蚯蚓什么的吧。真讨厌啊,蚯蚓那样粘粘糊糊的……哎呀,泉田兄?」
我的脚步骤然停止,使岸本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是我的弱点啊。这些生存在地下的细长生物,为了土壤的肥沃拼命辛劳,了不起啊--可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一边祈祷着岸本的预测不准,我重新迈开脚步。
第八章 怪人+怪物+怪兽
我们在地下穿行,最开始的道路很窄,硬梆梆的土里埋着木框。一边走一边时常有少量的土落下来,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手电筒照射到的地面上,看不出脚印之类的痕迹。
为了驱赶心里的不安,岸本开腔说:「挖这种东西可不容易啊。」
由纪子非常认真地回答:「太平洋战争的时候,只要是以挖防空洞的名义,就可以在地下进行任何挖掘。如果以保管军用物资为目的,更可以进行相当大规模的工事行动呢。」
「哼,假装万事通!」
这话是谁说的就不用说明了吧。
我对药师寺凉子怀有无条件的敬佩,为她的勇敢--虽然甚至可能勇敢到「有勇无谋」的地步了--在任何未知的危险状况下,她总是身先士卒站在队伍最前列。万一出现状况,她可能首先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岸本,但那也是与敌作战的对策,不是只为了掩护自己--大概。
「接下来的路是水泥的啊。」
由纪子用手电照照前方。
「废话,一看就知道了嘛。」
破旧的水泥路上立着一个好像公交车牌一样的标志。
「危险 禁止入内 东京都」
标志上的日期是昭和三十年代后期。早在传说中的东京奥林匹克工事中就发现了地下通道,后来大概就这样搁置下去了。这些工程都是官方主持的,负责人更替交接之后可能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在这种地方遭到暗中袭击会怎么样呢?
药师寺凉子无论射击、剑术、格斗术,都是天下无双的天才女战士,可是如果被人从远处偷袭,可能也防不胜防吧。
如果在可能的最小距离内突然袭击,那又会怎样?
我大概只有当盾牌的份了。
我缩小手电筒的光环,聚集的光束照射在未知迷宫一样的灰色硬质水泥地上。以前我已经遇上过多次生命危险了,不过这次要是死掉可就等于直接下葬了。
当然我并没有随便舍弃生命的意思。如果莫名其妙的死掉的话,万一是岸本明这个家伙给我念悼词,念什么我都不知道。说不定他会捏造我是「全偶联的同志」这种无中生有的经历,还在我棺材里放一个紧身衣战士人偶什么的--岸本要真敢这么做,我非从棺材里伸手把他一起拉进去不可--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发生这种情形,我还想平安无事的生还啊!
说到岸本,他正走在我前方。要是让他垫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走了。当然他本人考虑到前后都是力量强大的自己人,心里可能正安稳着呢。他转过头来问我:
「这里,要是在地面上是哪一带啊?」
「谁知道。」
「说不定是山梨县或者群马县呢!」
「才走了三十分钟,怎么可能到山梨县!难道你用了什么加速装置?」
「凉子大人,我读过一本很老的SF呀。」
「废话多,快走!」
不管怎么说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就算有手机和GPS,信号也都传不到。到了万一时刻就只能依靠指南针和强光,夜视装置在这种情况下被对方一照就完全失效了,而且会晃花眼睛,丧失行动反击的能力。
头顶上水泥造的天花板非常低矮,我要是伸直腰背就可能碰到头,连水泥块都会碰掉下来。这一路已经撞了好几回了,可我总还是很想伸伸腰。
路也很窄,伸开双手就能碰到左右墙壁。墙上也刷着水泥,敷着湿乎乎的泥土。估计这是在物质贫乏的时代光靠人力挖掘出来的吧。
终于,道路的上方、左右都宽阔起来,好像跟天然的地下空洞连接起来了似的。墙壁不是土质的,而变成了岩石,地面也不是水泥而是石质的。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注意脚步。」
听凉子这么一说,我立刻收住正要迈出的脚。前方传出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光线晃来晃去。听从凉子的低声命令,我们都关闭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进。
岩石地面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走,但这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也花了五分钟以上的时间。向岩壁的顶头望去,有个好像天然的地下停车场似的岩石空洞。空地上有十个以上的人影走来走去,到处都设置了似乎是为了拍摄用的照明灯光。
「怎么回事,流浪汉闯进来了吗?」
一开始我想的跟岸本一样,但这些人要是流浪汉就太奇怪了。他们的动作有一定的规律,全都是年轻男子,而且着装统一。难道有穿统一制服的流浪汉团体吗?
还有四轮驱动车和摩托车。
难道是知道地下有这么个空洞的军事Otaku,以这个地方当秘密基地吗?答案马上就揭晓了。在由纪子轻声说出来的同时,我们也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咦,这不是「首都战士东京」的制服吗?」
「看来是这样啊。」
贝雷帽、套装、围巾和大皮靴,怎么看都像是桔红色和绿色相间的丧服的模样,腰间都佩戴着特殊的警棍。
「首都战士东京」据说总成员有五百人之多。他们的制服和各种装备,以及活动资金都从哪来,似乎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很可疑,这些家伙在这干什么?」
凉子一边说着一边迈出步伐,脚下踢起了一个小石头。
「喂,你们是谁?!」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强烈的光束向我们照过来。随着威吓似的大喊大叫和靴子脚步声,我们被一群手持警棍和金属棒的男子半包围起来。
「你们说不定是恐怖分子呢。」
「那是我们才要说的话。我们是警察的人!」
「警察?别胡说了。」
「泉田君,教训教训这些无知的家伙!」
受命于上司,我走出队列亮出警察手册给他们看。有个好像是领队的男人要求说:
「扔过来!」
「我可不能那么配合。你过来看清楚!」我反齿喝道。看到女性的身影,「首都战士东京」的队员中响起一片赞叹和微微兴奋的骚动。这时候,其中有一个声音高叫道:
「啊,我认识那个很拽的女人!」
「是谁?」
「是「驱魔娘娘」啊!喂,上头不是告诉过我们吗,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问题人物啊。」
我立刻插话说:「你们怎么敢把警视厅要员称作问题人物--负责人站出来!你们占据这个地方到底要干什么,说出来听听。」
我的态度有点飞扬跋扈,但眼下有恃强的必要。在交错的光环中,可以看出这些人有所动摇。既然确认了凉子的存在,他们也就知道我们是真正的警察了,但这些人里颇有好战分子的样子。
「喂,泄漏这个地方可不行啊!回头要我们担待的。」
「太麻烦了,干掉他们,后事有都知事解决呢!」
他们大概也有以众欺少的心理,一哄行动起来。
「警视,怎么办?」
「这下家伙只要露西安一个人就能对付了,你不用动手。」
凉子简直是很高兴的样子。进入地下以后我们一直光在走路,她早就不耐烦了吧。
「露西安,干掉他们!」
她肯定是这么说的--只见一名美少女轻轻摆了摆茶色的发梢,走上前来,就像体操选手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
露西安手里有个奇怪的玩意儿。看上去像鸡蛋似的,却要小很多。两个这样的东西被细细的银色锁链连着。
我很快就看出了锁链的长度。露西安双手左右分开,各握一端,锁链中间下垂成一条弧线。估计有三米差一点的长短吧。她在十名以上的男人包围前,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喂,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来对付大男人,受了伤可也是自己负责哦!」
「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首都战士东京」的队员们到了这时候好像还没认真起来,十秒以后才正经起来--可是太迟了。
露西安的身轻如燕,好像无声无息地浮在了空中似的。同时她手中飞起银色的光芒,一个金属制的弹子划破地下沉闷的空气,直击一个「战士」的脸。这男人鼻孔喷血,上身直向后倒下。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弹子飞向反方向,击中了第二个人的嘴。我看到有白白的碎片飞出来,应该是打碎了的前牙。
第二个男人掩脸后撤,第三个又接上来。他怒号着挥舞着特殊警棍,却只劈中无人的空间。
露西安左右脚并不是同时着地的。她的身体回转、跳跃着,握住银色的锁链中心飞起两枚弹子,同时打中两名男子的眉间和鼻子,转过一圈后落到地面--就这样结束了。
「十二个人,一分九秒。」
凉子的目光离开表盘说到。露西安还盯着那些男人,慢慢退到后面。
「干得漂亮,不过你的格斗技比玛丽安还是差一点呢。玛丽安应该花不了一分钟吧。不过,很不错呀!」
凉子抬起手轻抚露西安茶色的秀发。露西安也很高兴地微笑着。
就在这时候有个东西移动了。
露西安转过脸一看,表情都没有变,手里又飞出一道银光。大概十米开外,有人含糊地惨叫一声,接着就是轰然倒下的声音。
我赶过去一看,是个两腿被绊住的年轻男人。银色的细细锁链缠住了他的两膝。玛丽安一边卷着链条,一边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凉子赶过去用枪口指住他的侧脑。
「快,一五一十的招了吧!」
男人的表情抽搐着,什么话都没说。我看见凉子脸上浮现危险的笑容。
「你敢违抗官宪啊--把你当反日分子处死!」
「哇,不要啊!」
「凉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室町由纪子警觉了。才不是玩笑呢--我一边想着,一边为了尽量压下事态,按住凉子的手枪。
「嘁!」
凉子很大声音地啧着舌。
「一旦确认是反日分子,就可以对其为所欲为--正是这样的时代啊,我以为。」
「这种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的。」
「啊,是么。媒体和网络世界可早就这么想了。」
瞪着瞎说的凉子,由纪子开始说服对方:
「最好不要再惹那个女人了。你们至少也是犯了妨害公务执行的罪名,这是没错的。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饶了我吧。我这样的小人物,真是不知道什么啊!」
男人的声音和身体都忍不住颤抖着。凭借他们的人数、武器和制服,全都不顶用的时候,总没心思欣赏女性阵营的美貌了吧。
由纪子顺势追问下去,引出对方源源不绝的回答。「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在半年前为了追踪一个逃跑的犯人,在日比谷线地铁旧站搜查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地下空间。这地方怎么看有种秘密基地的氛围,因此他们很中意,打算用来做大规模演习或者当储备物质的地方,目前似乎还在自制地图。他虽然直打哆嗦,说到这里还是带有一些得意的口吻。
由纪子轻轻皱起柳眉。
「演习--你们不是想篡权吧?」
「怎,怎么会!」这「个「战士」忙不迭的否定,「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敢这么想。只不过,都知事认为有必要培养私人军力。他说警视厅总是不听使唤,只有建立按自己心意指挥的集团,让这个势力在东京周围扩张……」
他们进行各种支持都知事的游行活动,同时,冲到都知事的反对者家里抗议,统治其他民间政治团体和组织,借以扩张都知事的势力。
凉子的表情变得非常危险:「都知事那家伙就这么想当首相?」
「不,不是,不管怎么扮年轻,他也已经很老了,大半已经放弃了自己当首相的愿望。但是他有儿子,为了他们能当上首相,他可以不择手段。」
「既然这样,你们也有甜头的吧?」
「也算不上甜头……不过,他给了我们公众地位,还拨了预算。」
由纪子摇了好几下头:「简直就是纳粹。什么亲卫队、突击队之类的,让人想起世界史教科书上的例子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都知事本人被女主持的屁股一压就倒下了嘛。不过,就算是他真会造成危险,在这之前我就会把他连根除掉啦。好啦,也不能老抓着这些家伙了。」
「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全都被手铐拷住了--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手铐。A的左手拷着B的右手,B的左手拷着C的右手,C又连着D……就这样全都连在一起,手铐的钥匙都在凉子受伤。
凉子看看那几台并在一起的车。
「正好这些家伙还有些不错的车嘛,不用可惜了。」
「按预定的使用吗?」
「是啊。」
她回答得天经地义。难道凉子本来就知道「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在地下有这么个秘密基地吗?我正好奇着,突然这种疑问变得没意义了。
「好啦,在这个地方久留也没用,快走!」
角色反了呢--我一边想,一边跨进没有顶棚的四驱车副座。女王陛下已经坐镇在驾驶座上了,后部坐席上是由纪子和岸本。玛丽安和露西安坐上第二辆车--非法搜查队进发了。
在我们身后,民间人士诅咒着这些恶毒的警察,但是他们声音无力,也听不清说什么。其实为了让他们在万一出问题的时刻能逃出去,没把他们的脚连在一起就算不错啦。
凉子一边开车,一边忽左忽右地把手里的手铐钥匙扔到黑暗里。大概不可能再找回来了吧。地下可能住着很多野猫和老鼠,时常有被轮胎压死的声音响起。也有被光线追逐,一溜烟逃进黑暗里的身影。
由纪子轻轻叹息,大概是在想象踏到老鼠尸体的情形吧。
「太好了,还有车可以用。」
「是吧,要感谢我呀!」
「还是感谢「首都战士东京」好了。」
「你这家伙真不知恩,要不要现在赶你下车?不管走到哪都只剩你一个人……」
凉子还没说完,突然发生一阵震动。最开始,空气动摇着冲击着人的脸颊。只半瞬间,车体冲了出去。同时,头顶上有东西降落的声音震动着鼓膜,不断有小石子和砂子打在我们肩头上。
这是警告危机的声音。四驱车猛兽般向前方跃出,溅起一片砂土,使我们沐浴在灰蒙蒙的颗粒之中,车体都被埋住了。万一吸入这种尘埃,人会窒息的,所以我们心里都恨这车没有顶棚。好不容易停下车,车尾距离土墙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后面并没有车,看来确实跟非法搜查队断开了。
凉子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吐了一口带土的唾沫到地上。
「哼,后路坍塌了吗?」
「已经不能回头了,只有继续前进吧。」
「好吧,故事果然如我所愿的展开了。就这样一直进攻到蛇母神的黄金神殿去!」
「请不要说这些不明出处的怪物啦。说起来,露西安和玛丽安不会有事吗?」
「那当然了。」
凉子坚决地肯定着,带着满腔的信赖,「我们都没被埋起来,她们更不可能了。我也告诉她们一旦被迫分开行动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了,她们会从原路退出到地面上,在上面待机行动的,不用担心。」
凉子说的「上面」我理解成「地上」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无计可施了,就算玛丽安和露西安的本事都在,最会应付的还是凉子。既然她完全没有动摇,我也不必要着慌。
「那就前进吧!」
跟我达成同样的结论,由纪子提议说。
「凭什么你来下命令?你别想僭越啊!」
「我才没想什么僭越。」
「那你就安静一边呆着去。」
四驱车沿着更恶劣的道路前行。被手电光线划破的黑暗,一秒比一秒更深更重。但是道路并没有断绝,而且微微有点下坡,进入东京地下更深的地方。
我们进入地下一个半小时了,当然不至于到山梨县,不过感觉已经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很难想象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圈之一的高层建筑就林立在我们头顶上。
但是我们似乎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地方看来不会有成为「首都战士东京」的秘密基地的问题,看上去非常异样。
这是个巨大的空洞,可能比体育场还是要小一圈,但是也足够开一个万人规模的集会了。我之所以能立刻做出判断,是因为这个空洞整体都是透光微亮的,有种在浅海里,阳光透过水面照射下来的印象。
空洞里充满青白的光线,但这并不是灯光。我们下了车才发觉这光线的本质,沉默了好久,愣愣地看着发光的大群昆虫。
由纪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些全是萤火虫?」
「哇,到底有多少只啊!」
岸本惊叹着。我其实想得跟他一样,但不想一惊一乍的叫唤。我记得计算球体表面积的公式是4πr^2来着,R是球体的半径--四十米左右吧。空洞是半球形的,还要把计算结果除以二,以每平米1000只萤火虫计算……
「得有一千万只吧。」
凉子的估算又引起了岸本的废话。
「哇呀……要是食人萤火虫的话,能吃掉10万人左右吧!」
谁也没有答他的话。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被位于空洞中心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才搬运进来的吧,好像小规模科学考察队营地里才有的各种物资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试管、烧杯、电脑、折叠桌椅、调配器具……应有尽有。在这座小山里,有位老人围在一堆毛毯和床单当中。他明显是在分辨打量我们的身影,却没有走过来,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调整了一下呼吸,由纪子说到:
「你是黑林道义吧?我们是警方的人。」
对方瓮声瓮气地说:「我不记得我叫过你们来。」
「我们也不是被你叫来的哦!」
凉子把双手交叉在值得自傲的胸前。没有否认自己是黑林博士的老人带着让人讨厌的灼热目光盯着她说:
「那你们来干什么,小姑娘?」
我们两个男人的存在好像完全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