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的高跟鞋停下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着说:「谢谢啦,Jackie,怕危险不让我去。这么关心我,跟某人可不一样哪!」
被那样刺刺的目光一扫,「某人」心里很是别扭。阻止了也没用--我是这么想的,反而被当成不忠之臣了。
并不是为了收复失地讨回欢心,我在混乱之中盯上了一个人。他跟其他的客人一样,也不知道何去何从,迷惑了一会儿之后大概想起了兵法的精妙奥义,偷偷摸摸地要溜掉了。
「别想逃跑!」
我大喝一声抓住岸本的衣领。岸本哀叫着:「没、没逃跑啊,这、是误解啊……!」
「是误解吗?那好,你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岸本目光幽怨地看着我的脸,最后还是碍于情面,用歌剧演员咏叹调似的声音夸张地悲叹道:
「啊!悲剧呀!全偶联的最后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到来的,真是无天无日没有神佛保佑的惨景啊!」
「还想靠神佛保佑吗?没出息也要有个限度吧!」
踏响着高跟鞋,凉子走近前来。
「哎呀,不要打我!」
「谁要打你了,白痴!」
凉子狠命地用手凿岸本的头--凿头大概不用通知吧。这时候周围骚动起来,各种叫声四处响起:
「警、叫警察来!」
「胡说,怎么能叫警察?!」
「那怎么解释这件事啊?」
凉子对他们一起嘲讽地笑着:「可不是不能声张嘛!连防卫厅长这样的人物,还抱着等身大人偶被抓走了。他至少像个奉公职的样子,想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吧!」
「话虽这么说,厅长要是被杀害了怎么办?对您来说也会有麻烦吧?」
「没关系。既然抓他当人质,第一大屁就不会马上杀他的吧。」
「这倒也是……」
「反正让他在这两三天里感受一下痛苦啊恐怖的滋味再救出来就行了呗。这样卖的人情更大,也更显出我的手段嘛,哦呵呵呵呵……」
凉子高声大笑。
真是让怪人第一大屁都为之逊色的邪恶毒辣……我自己也没有拚上性命搭救防卫厅长的想法,不过还是有点小小不然:
「事态会按照您的想法发展吗?」
「我说了他不会被杀嘛。想干掉他的不是早就干掉了!把他强行带走,当然是为了留着活口做人质的吧?」
的确,这么想也没错。
「要是这样的话,马上就会有恐吓信或者声明之类的送给首相吧?」
「这种东西首相看了也没用。关键问题是会不会给我看到……」
凉子说到一半停住了,视线盯住某一点。我追随着她的视线--全偶联的同道们,不,已经应该叫做「残党」了,潮水一般四散退去了。
「看,那不是警视厅的公安部长吗?」(译者说:田中是说所有权力高层都是Otaku么……- -b)
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瘦长的男人,摘下墨镜放到西装内袋里,装作毫不相干的样子正要离开。他双耳和下巴都尖尖的,脸颊瘦如刀削,好像追丢了猎物的狐狸的脸。的确是公安部长--连这等人物都是全偶联的一员啊……
凉子叫他,声音里分明别有用意。
「哎呀,真是奇遇呀!竟然在这里遇上您了!」
「……啊,驱魔娘娘!」
公安部长的声音和表情好像见到地狱里的魔女一样,不,这并不是比喻而是陈述事实。
美丽的魔女挡在狼狈的公安部长面前。公安部长徒劳地张口欲言又闭上了,转身想要后撤,但是驱魔娘娘的部下就站在他背后--不幸那正是在下。
当然公安部长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认识我这样的区区警部补,只当一个闲散人等,想从我旁边绕过去。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动动脚,一脚绊住公安部长--这是从十年的警察生活中获得的宝贵技巧。除此之外,在必要的时候还有「以妨害执行公务为名加以逮捕」这种更恶劣的技巧。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公安部长:
「真对不起,您没受伤吧?」
我一边说着伪善的台词,一边把公安部长转过去正对着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凉子拿了个紧身衣战士的人偶在手里--不是等身大小的,只有五分之一左右的比例。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反正紧身衣是绿色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老实交代的话,这个紧身衣战士会受伤哦!」
「真、真是惨无人道!你,你是人类吗?」
「什么惨无人道?一见别人的面就要逃,分明是做贼心虚!老老实实坦白吧,不然的话……」其实我上司的话听起来才是恶人的言语。
被逼无奈的公安部长更像狐狸了,不过是被猎犬追的狐狸。他近乎疯狂地瞪着紧身衣战士,突然大声说:「好吧,我就是Doller有什么不对!」
他挥开我的手,悲鸣似的叫嚷着:「我,我对现实中的女人绝望了!不是失望,是绝望啊!我老婆背着我解约定期存款,用来跟韩国的美男演员幽会。大女儿跟希望当作家的男人同居了三年,那家伙除了花言巧语骗女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光从我女儿手里骗钱吃喝玩乐。二女儿又……」
问都不用问,我就对公安部长的家务事一清二楚了。他二女儿成天化着晒伤妆逛涉谷(译者注:脸涂得很黑的前卫妆。),一天到晚翘课,还从家里偷钱。别看公安部长是阴险的秘密警察大Boss,其实还是深感家庭生活里的孤独感,悲哀而无奈的父亲。
看穿了公安部长跟事件没什么背后关系,美貌魔女故做温柔亲切地说:「真可怜啊,想不到您这么辛苦呢。」
「我、我的辛苦谁都不理解啊!」
「哎呀,我能理解呀。不过不能绝望哟。绝望是愚者的结论,您可是将来的警察厅头脑。一定要擦干泪水重整羽翼……」
「这、这样啊……」
公安部长就这样被魔女欺骗着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最深处,我望着他重重叹口气。真是日本精英的典型--从超一流的大学毕业,打倒对手,靠着媚上欺下一步一步往上爬,好不容易接近官僚组织的顶峰了,却又总是家宅不安,只能在动画里的美少女形象上寻找心灵的救赎和寄托。与此相比还是我正常得多……等等,我也正常不到哪去。日日伴君如伴虎,对公安部长来说只是不时的灾难,对我而言却是日常生活。
「嗯嗯,小泉,只有你才能体谅我……」
「哎呀,您喜欢金色紧身衣战士吗?」
「不对!小泉是绿色紧身衣战士,金色的是福富香苗嘛!」
公安部长一瞬间忘记了悲痛的泪水,发挥出fans的热忱--不过更像是色情狂发作了。什么「福」啊「富」啊「香苗」的,不愧是金色战士,名字就这么喜气洋洋嘛。
「好吧好吧,是绿色的对吧。不过不说这个,部长,防卫厅长可是在您的眼前被抓走的哟!作为对付恐怖分子的负责人,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凉子装模作样的声音里更添了几分厉害。
从甜美的幻想当中醒来,转眼间公安部长又恢复了精英官僚那一面的自我。
防卫厅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绑架的,对公安部长来说可是相当棘手的情况。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现场如何处置之类的问题他还来不及想呢。
公安部长对凉子使用怀柔政策:
「药师寺君,拜托你了!是这样,请你在别让媒体和市民知道的前提下,把防卫厅长救出来吧!」
凉子仿佛冰雪女王一样,冷冷地盯着公安部长:「哎呀,公安部长您手下不是有很多优秀的部下吗?」
「那些饭桶哪靠得住。成天就会瞎抓人和抓错人,我的脸都被丢尽了!我是相信你优秀的能力才恳求你的哟,药师寺君。」
「是这样啊~」
这次她露出戏弄老鼠的猫的神情,连瞳孔都好像闪耀着烁烁金光。
「好吧,既然您这么有诚意,要我出马也不是不能考虑。」
「拜托了,拜托了!」
「我知道了。我其实也公务缠身忙不过来,不过毕竟是公安部长您拜托的嘛。」
还是兔女郎的打扮,凉子双手叉在细腰上。
「不过,请您一定要保证给我最大限度的便利。」
「当然当然,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都行。不过,千万别跟我的部下说起今晚的事情啊。」
「好吧。只要您也遵守约定就行。」
凉子回头瞥我一眼,露出会心的灿烂笑容。
「听见了吧,泉田君,拿到尚方宝剑了。明天就立刻开始行动!」
我只有哑口无言地望着沙龙的天花板。
就这样,公安部长把公安部和他自己完完全全的正式卖给了地球上最危险毒辣的魔女。
要说起来,实质上药师寺凉子也是警察组织的一员。如果凉子救出防卫厅长,这就是代表警察组织全体卖给政府一个大人情。如果没救出来,那时候责任就要凉子个人来承担。
这就是公安部长的算计,连我都明白得很,凉子不可能想不到。肯定是在充分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凉子才装作跟公安部长联手的样子。Career官僚就是一群让人越来越讨厌的生物。
说起来长,其实凉子和公安部长之间的协定只花了五分钟时间。这期间全偶联的干部们好像匆匆开了个首脑会议。刚才做主持的那个男人有点脚软的走到麦克风前,具有绅士风度的脸上显出沉痛的神情。
「各位,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为了避免不能理解的社会上对我们的曲解和迫害,我们全偶联决定暂时停止活动。这真是让人遗憾的结论,但这最多只是暂停、中止,绝不是终结。为了全偶联一千年的大计,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要哭泣!」
看来他们今后还想活动一千年啊。我周围的男人们脸上都浮现出跟主持人同样的表情,轻轻鼓着掌。仔细一看还真强忍着泪水。大概他们也有他们的执着和纯情吧。当然我可不想有样学样。
「那么各位,请早回吧。今晚的事情就埋藏在心底,做好把秘密坚守到坟墓的准备吧。报纸和电视都无所谓,但请务必提防周刊杂志!」
客人们忙忙乱乱地涌出去了。凉子在人潮中叫住Jackie若林:「Jackie,你快回去吧。」
「可是……」
「听我说。你马上回去,这里发生的事别对外人说起。我找你有事会跟「白水仙」联络的。」
「知道了,凉子你怎么说就怎么办。」
两眼满含着热诚,Jackie若林用一双大手握住凉子的手。
「不过,你一定要联系我啊。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站在凉子你这边。」
「Jackie你好可爱~~真想让把你这种热情给「那个谁」猛灌个十大杯。好了,你小心点回去吧。」
Jackie若林频频回头,但脚步迅疾地走出了会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宽广的地板上就只剩下凉子、岸本和「那个谁」了。
防卫厅长被恐怖分子抓走了--光这一件事就足够当长篇政治悬疑小说的材料了吧。然而对我的上司而言好像只是不足挂齿的小菜一碟。
「不过,这说明厅长也算是个人物,可喜可贺嘛。要是国土交通大臣,肯定没人要了。他要是得知厅长被抓走的事,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甘心呢?」
国土交通大臣和防卫厅长年纪相当,据说是明争暗斗的对头。不过,凉子不是要把厅长的情报卖给交通大臣吧?
「好了,今晚在这呆着也没用了,我们也撤吧。泉田君到我家来住。」
「啊,为什么?」
「很近嘛。这里是北品川,我的公寓就在高轮。」
的确很近,步行也就是三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吧。当然她总不能还是兔女郎打扮就走。
「那我送送您。」
「那你怎么办?」
「送您之后,我会宿舍去。」
「不许回去。」
可没什么香艳的后续--凉子是想在自己家开作战会议吧。关于这点的证据就是她也命令了岸本明。
「岸本,你也来。」
「啊?可、可是已经八点了……」
「哪又怎么样?」
「我家里有回家时间限制,因为是良家嘛……我父母说九点前要回家的。」
「说老实话,是不愿意来我家吗,你小子!」
屁股上被高跟鞋尖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岸本「哇」地大叫,那是痛苦和高兴浑然一体的复杂的声音,接着他就躺在地板上不能动了。
「还装晕倒,这个小狐狸。把他做成狐狸汤好了!」
「做汤肯定也难喝。今天要不先放他回去吧?」
「你会来吗?」
「嗯……」
「不是还没吃晚饭吗?到我家吃吧。」
「啊?!」
「干嘛吓成这样?露西安和玛丽安肯定会给我们做饭的嘛。我去换衣服,你稍等一下。」
结果等了三十分钟以上。我觉得平常凉子换衣服总是很快的,今晚却不是。等她出来岸本也不在了,我们两人最后离开了洋馆。
露西安和玛丽安,看到女仆打扮的这两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们不像应该存在的人,而是应该存在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不过这两人站在凉子左右的时候,真是像画一样的美。
凉子自己公寓的餐厅,装修和壁纸都很素雅,可以坐八个人的大餐桌也质地不俗。但其实这个房间是凉子数次以自称「土耳其宫廷料理」的迷之物体对我的舌头和胃大加荼毒的犯罪现场。看到墙壁上挂的风景画,我惨痛的回忆又复活了,食道都觉得灼热起来。
两位侍女准备的饭菜并不算什么奢豪之物,三种面包、三种馅饼、还有三种果酱,主菜是鸡肉和鲑鱼。肉和配菜在舌头上感觉爽滑细嫩,安抚得味蕾熨熨帖帖,堪称绝品。要称赞她们俩的手艺完全用不着虚浮客套。
饭后,凉子问我:「酒喝不喝?」
「我还是喝咖啡好了。」
「哼,你这家伙真没情调。」
在玉泉园让我买棉花糖的时候她也说我来着。虽然是抱怨可也是事实,我没有反驳。我对自己是个无趣的家伙这点早有充分的认识了,也想过自己个性要是更活跃潇洒一点,应该会有不同的人生。可生来如此,也没什么办法。
两位侍女送上香浓的咖啡,我猜可能是混合的蓝山咖啡,味道比一般咖啡店里的更显上呈。
「她们俩对咖啡也非常在行啊。」
「我调教的好嘛。」
「不怕她们青出于蓝吗?」
「什么嘛,那有什么关系。」
凉子一边说一边告诉两位侍女什么话,大概是转达我的称赞吧,两人都冲我笑笑。
不知道她们两人在哪些事情上要仰仗凉子这位女主人呢?我对此兴趣甚深,但凉子还没告诉我。
跟咖啡杯一起送上来的还有地图,一米见方的东京都内地图,凉子拿着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图上打×标记。
「A是新宿御苑,B是食人萤火虫出现的地方,也就是玉泉园。C是松涛的都知事公馆……」
凉子身侧是玛丽安,我旁边是露西安,都很感兴趣地看着地图。
「接下来D是位于北品川的变态Otaku巢穴。把这四个地方联结起来……」
马克笔在地图上描绘出曲折的红色粗线。
「觉得怎么样,泉田君?」
我小心翼翼地评论道:「基本是沿着山手线西侧的路线向南北延伸的啊。」
「地面上是这样。地下呢?」
东京地下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是近代才制造出来的人工世界。地铁、上下水道、煤气管道、给电线、用于容纳洪水的巨大贮水槽,还有战争中准备的供军队使用的地下道路网和政府建设的种种地下设施,还有大规模的地下街道。
还算是都市传奇故事,不过多少也有点根源--众所周知地铁霞关站是给政府要人使用的防核掩体,只是政府不肯承认。难道「第一大屁」是知道这件事秘密的人吗?如此说来是跟政府有关系的人吗……
女王陛下打破了沉默。
「一直在思考?说说看。」
我自然要回答女王垂询,早就整理好了思绪。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嘛?」
「您潜入全偶联集会的理由。」
凉子轻轻眯起秀丽的双眸。我继续说道:
「全偶联的集会您最多只是顺便去的吧?主要的目的地是那个会场。那座洋馆建筑在地下道路之上,可能还有进出口。所以您预测到那里可能会发生新的事件吧?」
「正是如此。我还以为又会放什么虫子捣捣乱呢,没想到抓走了重要人物,有那么一点出乎意料。」
凉子又闭口不语紧盯着我。我想起某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肯定落掉了点什么没注意到。但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到底是什么?」
「我才没瞒着你呢。」
「那么,总有些事是我不问您也就不说的吧?无论如何请告诉我吧。」
「这家伙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啊。」
「什么?」
「别在意,我自己的事而已。」
「怎么会不在意。」
不知道我不高兴的表情是不是很可笑,玛丽安嘴角隐藏着一丝笑意。从我的位置看不见,露西安大概也在微笑吧。
「难道……今晚全偶联的会场和玉泉园的双日阁,都是同一个建筑师建造的吗?」
凉子轻轻拍手:「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副手,果然注意到了。」
「多亏您给我很多提示……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设计了这两座建筑?」
她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个叫黑林道忠的人。」
「是著名建筑师吗?」
「算是吧。他一方面差不多是专门伺候别宫侯爵家的建筑师,除了宅邸以外,也设计建造过大楼和驿站之类的东西。不仅在日本国内,好像在旧满洲和台湾也多有活动。」
「这人已经作古了吧?」
「五十年前就死了。」
我展开想象力--应该在五十年前已经死去了的建筑家,实际上生存在地下世界,变身成「怪人第一大屁」复出地面进行复仇行动……难道是这样?
说到地下世界,怎么说也应该是加斯通·勒鲁的《歌剧院幽灵》尊为王者。不过这「第一大屁」看起来跟艺术实在没什么缘分,年龄也不相符。我看见的人影怎么想都要年轻很多--难道还有共犯吗?
「那明天开始就把搜查范围延伸到地下吗?」
听我这么一说,女王陛下左右摇头:「地下跟地底可不一样哦!」
「怎么不一样了?」
「地底住的是地底人,地下住的是地下人嘛!」
「……哦。」
「这点区别可要分清,好歹你也是我的侍从长吗。」
就算是「好歹」,我也不情愿,不过我也不能太在意。我想,凉子作为一个「怪奇·十二号星期四」的热衷爱好者,非常喜欢地底人,所以能把一连串的事件跟东京地下联系起来就很高兴……大概是这样吧。爱好者的心理真微妙啊。
刚刚这样一想,我也发现自己冒傻气,尴尬地假装咳嗽起来。露西安从餐台上拿矿泉水瓶递给我,我说了「Merci」(谢谢)之后,又向凉子提别的问题。
「即使如此,为什么不能盯住地下呢?」
「东京都内的乌鸦没有什么异常行动。这说明其原因跟空中没有关系,而是跟地面和地下有关,这不是明摆着吗。」
这句话引起了我意外的联想,再三斟酌,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您知道「山枯」吗?」
「山猪的亲戚?」
「不是的。」
看来凉子不知道「山枯」的事,我感到有必要解释--当然,也说了我是从室町由纪子那听来的。一开始凉子兴味寡然地听着,但是等我说完了,态度陡然变了:
「哼,你还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不是我知道,是室町警视。」
「那,要干掉那家伙应该怎么办?」
难得陛下不耻下问,我却答不上来。我也问过室町由纪子,却没有打倒地下妖怪的办法,只有使之现形的方法。我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那该问谁呢?」
深吸一口气,我回到:「室町警视吧。」
怎么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就是从室町由纪子那听来的嘛。
凉子的表情有风云骤变的倾向:「你说让我请教那个「巡回演员由纪」?」
「只要对查案有帮助,她会很高兴告诉您的。」
「哼,她高兴的只是我向她低头吧。开什么玩笑!要是非要问她的话,不知道也罢!」
「您又固执己见了。」
「废话多,固执己见和蛮不讲理的人才能胜利!」
原来如此啊。我感叹着,当然很难赞同。
以前也是如此--我用驾驭猛兽的办法,从旁煽动凉子。
「也没什么不好呀,这不是为了您建功立业,让室町警视协助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