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陷害我?」
「不是这样的!」
「哼,算了,今天先饶你。」
凉子放下叉腰的手,从桌子上拿起两三张文件。
「第一大屁想玩玩的话,我们也有法子对付。这是我刚才让露西安和玛丽安整理出来的。」
我以为是关于食人萤火虫的资料,其实不是--
「昨天,新宿御苑临近的地方有个茶舍吧?聚在那儿的媒体那些人说的话,我录下来了。」
一瞬间,我说不出话来了。
「那家店真是好地方啊。赶到新宿御苑的媒体的人不管休息还是待命,只能呆在那里吧。」
「你命令那两个人在那装了窃听器吗?」
我终于明白了。为了在那动手脚,凉子才把整个店包下来的。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凉子几乎哼着歌说:「而且我跟店主说了,免费给媒体的人饮料。结果那些小气的家伙,一个一个也都多嘴起来了。」
「不是还下了自白剂什么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警视!」
「开玩笑啦。紧张什么!」
虽然知道没用,我还是婆婆妈妈地说:「就算开玩笑也有好的和坏的啊!」
「是呀,你现在才知道吗?」
「我知道啊!」
「那就好。」 「……是。」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败下阵来,这根本是本来没有胜算、多此一举的挑战么。在我换个姿式站的时候,凉子突然问:「你今天晚上有时间?」
「有的。」
「你这人真不知恩,我怎么不觉得你跟着我很高兴啊。不能更开心点回答吗?」
我可没义务做到这一点。
「我要会见警察厅的警备局长,想要泉田君跟我一起去呀。」
警察厅的警备局长,既Career中的Career,精英中的精英。美化的说是「保护日本不受恐怖分子和间谍威胁的守护神」,往难听了说也有人批判成「掌权者的看家狗」或者「政治家的爪牙」的。
不管怎么说,跟我这样刑事部门的末梢之人是无缘的,一般直到退休都没有直接说话的机会。凉子可不一样,早晚她自己可能也会升到那个位置呢。
凉子没说今天会面是为了什么事。
「看看第一大屁的手段,炫耀似的专门引起这种骚乱扰人耳目,都是自我显示欲充斥的。我全都看透了!」
「因为你们是同类嘛」--当然没说出口,我尽量恭谨地听着上司的话。
「既然断定了这点,就知道第一大屁今晚也会生事。这家伙出现的地方就是今夜财政界VIP聚集之处。只要等在那里,等他一出现就可以一举歼灭了!」
通过假定加假定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确证--理性这样告诉我。但是我没办法否定凉子自信过剩的断言。她是个天才,不仅智力极高,直觉更是屡屡刺中案件核心,直接透视犯人的意图和行动。至今为止的很多奇怪案件都是靠她的直觉解决的。虽然理论上来讲踏实的科学搜查应该获得最终胜利,现实却并不必然如此。
不,光这样还不足以表现。不如说凉子是犯罪搜查上的黑洞,奇怪事件和奇怪的犯罪者都被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引得接近凉子,最后都被粉碎成微尘碎屑了。靠着破坏力而不是推理力,她反而压倒过去的众多名侦探。
「我知道了。那要我去哪里呢?」
「就这里。」
凉子给我一张书签大小的卡片:「我也要去,不过可能会晚过七点。所以泉田君你先来这里,准备着奇怪的家伙吧。」
准备着?这日语的用法可错了哦。
我注视着她给我的卡片,看起来像普通请贴,却是很秘密的东西。卡片上是非常普通的书写体横写的文字:
「本月列会于第三个周三的下午五点半在以下地点召开:
东京都品川区北品川五-三五-九。
请注意无此卡片者不得入内」
我只向上司大人确认了一件事:「不需要穿礼服吧?」
「西装领带就够了。」
……就这样,在这个随时都可能下雨的五月傍晚,我造访卡片所说的洋馆。
根据凉子的说明,这是某个大企业的客寓。当然还没有玉泉园的本馆那么大,高高的石塀环绕,有点像宾馆,却也气派。要是建在新英格兰的避暑地,应该很有风情的吧。连续几天总是踏足这种堂皇的宅邸,真是痛感与我那狭窄的宿舍的天差地别。
从大门到玄关到大厅内都有接待处,一共检查三次卡片。前庭里停着黑色奔驰和卡迪拉克,各处都有体格健壮的黑西装男人晃来晃去。
怎么看都是秘密聚会的会场。整个地方根本没有指向标志,客人当中也没有女性。
我按接待处的中年男性的指点走进沙龙,暗淡压抑的灯光照着形似鸡尾酒吧台的会场。仔细一看,墙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溜动画里登场的紧身衣战士,果然是个魔窟。
突然有人搭话:「哎呀,泉田兄,好久不见了呀!」
我转身一看,那身着夏季西装的男人正满脸堆笑。这人年龄三十岁左右,比我矮一点,但也算高个子了,身体结实,骨骼健壮的体格。精心分成三七开的头发,黑框眼镜后是充满自信的眼睛,粗直鼻梁,大而有力度感的嘴,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前途无量大道光明的精英官僚,将来早晚要当上次官或者参议院议员的人物。可我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我是泉田。很抱歉,您是哪位?」
我并不是装不认识,这么一回答,这男人皱了皱浓眉:「哎呀,真是的,都不认识我了吗?」
就是不认识才问的嘛。我慌慌张张的在脑海里搜索带头像的人名录,可是不管翻过多少页,到底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不起,我最近记性很差……」
这么一说,那男人轻轻耸了耸肩,左右一张望,靠我更近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轻声说:「真是的呀,准一郎,是我呀!是我!」
「……啊?」
「Jackie若林嘛,想起来了?」
我立刻想起来了。
Jackie若林,本名若林健太郎。财务省的精英官僚,跟药师寺凉子是大学时的同年校友。他是女装俱乐部「白水仙」的成员,也是凉子的崇拜者,二重人格的怪人。
「原来是Ja……Jackie兄……」
「叫什么兄,多见外啊。」
「不、不是,再亲近也有礼仪呢。」
我感觉到满头满背都在流汗。Jackie若林是怪人也是好人。遇到好人也这么狼狈,我都觉得奇怪,但事实上我在闪避,退后一步之后总算努力止住了第二步。
「真抱歉,我可没想吓着泉田兄你,不过不这样你就想不起来我嘛。」
「不不,是我没想起来很抱歉啊。让你费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住。」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Jackie若林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我这还带着别的样貌,为了隐藏真正的样子,带着假面具呢。那以后再慢慢聊,我先失陪一下。」
「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会场啊?」
「你马上就知道了。我要跟朋友打个招呼去,泉田兄请自便吧。」
若林装作毫不相干的样子从我身边离开了。我叹了口气,走到房间一角,不曾想又被人叫住了。
「泉田兄,泉田兄!」
我听见这个声音却没有停步,甚至加快了步伐,因为我一瞬间就判断出声音的主人,不由得想躲远点。但是声音的主人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抓住了我西装的衣角。
「真是的呀,泉田兄。不要装没听见嘛!」
碍于面子我还是驻足转过身去,那张红光满面气色极佳的娃娃脸证明我判断得一点都没错。
「什么事?」
「好冷淡啊,我们是朋友呢。」
说话的人叫岸本明,二十三岁。目前是警备部副参事官警部补,但相应考虑到他的年纪和职位,正经一个堂堂的Career官僚。他虽是室町由纪子的直属部下,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宣誓效忠于药师寺凉子,总是向她暗通消息。要说这只是Career们之间的关系倒也罢了,岸本总想顺便拉我下水。与其说他是单方面对我抱有同道的好感,说是共犯之间的惺惺相惜还差不多。
我只是一芥末等差官,也有出于对未来的打算跟Career搞好关系的想法,但总是厌烦他的心理占了上风,终究是冷淡对之。反正也就是眼下,等岸本晋升为警部,我还不是要对他用敬语。当然对方一出人头地就改变态度,这也是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泉田兄啊。不过大家都是同好中人,为了交流才来的嘛。比如那个人--」
岸本所指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整体向后梳的大背头上涂了过多的发胶,闪闪发亮。他长着一张宽脸,一副要是在学校就能逼学生吃苍蝇蚊子似的神态,一双鹫鹰般的利眼。这是连我都认识的名人--便装的防卫厅长。
但是像他这样的VIP为什么也在这里呢?岸本嘀咕说:「都是警备部的人,他倒悠闲。」我因为很吃惊,也没去理会。
岸本悄悄跟我说:
「我想泉田兄肯定不是我辈同好,肯定是受了凉子大人的密令来暗中搜查的吧?」
被岸本撞见的不快简直到了极致了--当然他拿我当同好我更不爽,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同好呢。
「我不回答,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不用这么戒备嘛,我们都是宣誓效忠于凉子大人的同志啊。」
「谁宣誓了!不过你跟防卫厅长都相识,了不起得很嘛。」
「那可不!」
岸本用力点头,绘声绘色地表现「满脸得意」这种场景。
「厅长和在下从全偶联创立以来就是同道者啊。」
「全偶联?」
「你不知道全偶联吗,泉田兄?」
「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名叫「全学联」的全国性大学生组织,因为进行反政府运动而声名赫赫。但是在如今这二十一世纪,举行反政府运动的大学生在日本跟恐龙一样,早就灭绝了。(译者说:田中在这里用了"昔し昔し",该时间状语的通常用法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用在这里的意思请自行体会)
「想知道吧,全偶联?」
「无所谓。」
我有点故意地冷淡回答,反正岸本肯定忍不住大嘴巴,等他自己说出来好了。不出所料,岸本立刻告诉我:
「全偶联是全日本Doller联盟的简称啦。」
还是不懂--「全日本」和「联盟」没的说,可「Doller」是什么?
「不知道「Doller」是什么吗?泉田兄,你大学是英语专业的吧?」
「我不记得英语里还有「Doller」这种词。」
「真是的,这是把Doll--就是人偶--这个名词加上表示「人」的后缀「ER」构成的嘛。」
「ER是动词后缀吧!」
我倒像新任的英语教师似的,当然还是完全被他无视了。
「热恋等身大的人偶的人,这就是Doller.」
「热恋人偶的……」
「正是这样,对人偶怀有不求回报的爱的纯情男性结成的社团,这就是全偶联。」
岸本双手抱胸,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功成名就的伟人在老年的时候,回顾历尽坎坷的青春时代的样子。
「回想起来真是几度星霜啊!保守顽固的社会总是容不下我们清纯的理想,对我们加以残酷的压迫和摧残。一旦被人知道是个「Doller」,就会被称为「变态、与地球人类为敌、低龄人口减少的元凶」,等等过分的说法啊。」
本来就是变态嘛--光这么想着,我可没说出口。毕竟跟色狼、恋童癖不一样,只要不危害活着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的确是个秘密社团,但是跟征服世界啊支配日本什么的无关,也不牵涉拐卖人口、虐待儿童和吸毒什么的。到底还是羞于见人,警备森严也不是没道理的。我解除了紧张感,自己嘟哝着「还真蠢」,就算是上司的命令,出席这种低幼级变态的聚会也太无聊了。
完全不知道我心里的不爽,岸本呼唤着防卫厅长,要把我介绍给他。「白痴,多管闲事!」--虽然很想这么说,还是得很无奈地寒暄一番。
「哦,这样啊,原来是警视厅的同僚嘛。哎,要说警部补这个级别在军队里,算是哪一级?」
「啊?」
干嘛非要换成军队级别?我正沉着脸,岸本已经发挥他「万事通」的本色了:「大概是上尉级别吧,长官。」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不过泉田君,你跟岸本君待遇一样,过得倒优越,当差还是很辛苦吧?」
看看,都是岸本多事,竟然被人误会成这样了。
「吾曹……」防卫厅长大人说,看来这是他的第一人称代词。用这种第一人称自称,听起来就有「策划颠覆了幕府的公卿大臣」的感觉。
「吾曹欠了岸本君不少东西,头都抬不起来了。人毕竟要有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啊。」
这时候有位很有知识分子气质的中年绅士走过来,话题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紧身衣战士」。
「不管怎么说,吾曹觉得紫色紧身衣战士最好啊。」
「啊,御园生铃香吗?」
「那种大人的口气很优雅不是吗?果然不愧「公爵夫人」的称号。」
「我喜欢银色紧身衣战士呀,女医生的女儿,自己也有志成为医生,称作「理性的才女」可是一点不差啊。」--这位引起激烈争辩的知识分子绅士,据说是拥有三十所专门学校的教育实业家。
在座的人全都很活跃,只有我一个人疏离于外索然无味。我看看墙上的时钟--跟凉子办公室的很像,也是三位美女托起表盘,但不完全一样--凉子的时钟是希腊神话中的三美神,这里的是三位紧身衣战士,分别是金色、紫色、银色三人……岸本幸福地告诉我,这钟的售价要一千万日圆。别烦我啦!
我的忍耐力已经接近极限了。凉子说七点钟来,可我早就想从这个遭诅咒的变态Otaku之馆逃出去了。
几位声音极甜的兔女郎来给客人们分发饮料,我也没注意,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是凉子先到,还是「怪人第一大屁」先到?或者是我的忍耐极限先到?
兔女郎们发完鸡尾酒之后,答案马上揭晓了。
第四章 全偶联的末日
兔女郎分发的并不是普通的鸡尾酒杯,而是富有古意的刻花玻璃杯,仿佛蕴含着陈年历史,感觉更应该称作「酒盅」。虽说接过来也没什么,不过我不太想在这个十分诡异的明亮的魔窟里吃喝什么东西,于是摆手谢绝。兔女郎没有把杯子收回去,伸着手说:「我给你的杯子也敢不要,好大的胆子!」
声音不大,在我耳边却不啻于雷鸣。我这才抬头正视兔女郎的脸--秀丽而毫无瑕疵,洋溢生机和锐气,而且是我很熟悉的容貌--我的上司。
「我可没下毒哦,给!」
与其说是递杯子,我觉得更像用枪指着我……
「为、为什么您在这里……」
「一看就明白嘛。」
「我可不明白。这是什么,嗯,那个,这个打扮啊?」
「为了潜入内部搜查做的变装嘛。不然是什么?」
真的?说不定只是为喜欢Cosplay哪……
我从凉子手中接过杯子,当然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喝。
「这有认识您的人吧?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问题。你也知道了吧,参加今天聚会的男人都是偏爱人偶的变态,对活的女人没兴趣啦。脸也好身材也好都没人仔细看的。刚才就没露馅吧!」
「这个嘛……」
多可惜--我正要这么说的危险关头还是没说出口,把酒杯靠近嘴边掩盖表情。杯子里的是上等香槟,可我也没心思品尝。
「这里有很多重要人士啊。」
「在这个馆里扔个中子弹的话,能一举解决掉全亚洲一半以上的变态Otaku吧……不过日本的社会机能也就要停滞了呢。」
我往四下看看,那两位相识都不在附近。
「其实我刚才遇上岸本和Jackie若林了。」
「我知道。本来就是Jackie告诉我这个地方的。」
Jackie若林是凉子足可信任的盟友,可以为她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是个让人敬佩的怪人,不,忠义之人。
「Jackie兄为什么会参加这种集会呢?」
「负责金融问题的大臣的傻瓜儿子是全偶联的干部。怕他走火入魔惹出乱子,据说Jackie是来监视他的。」
又是傻瓜儿子啊……以这个国家上流社会存在的这些人来说,怕很难维持长久的繁荣吧。
「哎呀,凉子,准一郎,没想到遇上你们,真太好了呀!」
这一句话就像用锤子砸在我心脏上一样,一位西装革履的伟岸男子朝我们走过来了。
「Jackie,不用守着那位大少爷了?」
「呆会等退场了只要不让他绕道,直接送回家就行了,先让他在他的天堂里好好玩会儿吧。不过,只要他不会有性骚扰啊流氓行为什么的,也不会被未婚妻发现就行了。」
金融大臣的儿子已经定下来明年和九州的财界要人的孙女政治联姻了。据说是为了在和活人结婚、失去清纯前,作为「Doller」不想留下遗憾而参加今夜的集会的。「那真是……」,除此之外叫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台上立着一扇看来价值不菲的金屏风,有个手执酒杯的男人靠近麦克风,他身旁立着一个整个包在绸缎里的庞然大物……
「各位同道!今晚真是济济一堂啊,各位能够不顾心胸狭窄、不能理解我们爱好的众人的白眼,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我作为干事在此非常感激!首先,让大家看看期待已久的……」
他一把揭下蒙住的绸缎--
「请看!这是蓝色紧身衣战士雁立真冬小姐的等身大小的人偶!」
哇!--满场响起感叹和赞美的声音。
「当然,这并不是市面上贩卖的普通人偶。看,这头发、这皮肤的质感……请慢慢欣赏。当然,请不要触摸哦!」
接下来是关于技术、艺术层面的种种说明介绍,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土星人演讲。就算他们说的是要跟水星人联手侵略地球,大爷我也关心不来。
我看看凉子。她一副兔女郎的打扮,在这些变态绅士中间穿花蝴蝶一样招呼着。虽然有着别的兔女郎望尘莫及的美貌和身材,凉子并没有特别招眼。要是寻常的色狼男肯定会垂涎三尺吧,而在这里,只要是活着的女人就不存在于他们视野之内。
拥有极致美貌,以及超越美貌的邪恶的上司内心活动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尽量努力去了解。她敏锐地观察着Doller们的脸,显然是用她头脑里的高性能监视录像记录着他们每个人。抓住他们这个弱点--不能被家人和同事知道的弱点,日后总能加以利用。这正是她异于常人的权力的源泉。
但是,只是这样而已吗?
我想探测上司大人的真实意图。凉子邪恶归邪恶,以行动力而言要超过我这个小小差官的一万倍以上,破坏力则是一百万倍了。她来玩玩Cosplay,肯定也别有图谋。
突然掌声四起--走到麦克风前的,正是防卫厅长大人。本来就红光满面的脸被聚光灯一照,更显得星光万丈。
作主持的干事声音夸张地说:「接下来,我们请全偶联会员编号0001的前辈出场!请热烈鼓掌!」
主持人的介绍词里不使用固有名词而用编号代替,是因为防卫厅长是名人呢,还是因为不敢公开姓名呢,还是以这个秘密结社的身份为荣呢?
「全都是啦,肯定!」
好像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似的,凉子露出讽刺的笑容。她那幅兔女郎的打扮交叉着双手的样子很特别,一本正经的口气更是奇妙。
「不知道该不该佩服,不过厅长果然资格老,竟然是一号啊。」
「那个编号本来是岸本的哟。」
「啊,这样吗?」
「岸本这家伙把自己的编号让给厅长的,卖个人情呗。」
不愧是Career官僚,岸本在Doller的世界里也不是等闲之辈,凭着这种兴趣和处世之道高度统一内外大同的境界,真不是我辈可以比肩的--此刻,岸本的娃娃脸上也是一脸真诚,用力鼓着掌。
「嗯……各位同好们!」
防卫厅长肯定准备好了一套了不起的寒暄台词,然而,他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在他伸开双手拥抱紧身衣战士的等身大人偶的瞬间--
「哇……!」
一声怪叫的同时,防卫厅长的身体在空中漂浮起来。脚离开地面一两米,身体晃来晃去,而且还在一直往上升,一直升向三层楼左右高的天花板,那样子像被吊起来的彼得·潘似的。
我知道防卫厅长阁下恨不得自己就是紧身衣战士,想不到他老人家还会飞啊……不,等等,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什么人把厅长吊起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怎么做的。
「是钢丝吊线吧。」凉子评论说,「香港的武侠动作电影里很常见,在这也算看个新鲜了。要是把吕芳春带来就好了哦。」
吕芳春是贝塚聪美巡查的别称,因为她是个彻底的香港迷。现在跟父母住在一起,工资的大半都用在去香港的休假旅行上了。尽管她是警视厅的勤务,听说对香港的地理比东京要熟悉得多。
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厅长叫着:「喂!救我啊……!」
听起来像是拼命求救,但他手里还抱着那个等身大紧身衣战士人偶……那样子十分诡异,怎么看都是绑架了美少女正要逃走的色狼大叔嘛!
台下的变态男们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就东奔西逃了,美貌的兔女郎挤过人群冲上去,随着高跟鞋的脆响一声断喝:
「第一大屁,给我站住!」
顺着指向天花板的手,我也注意到,在飞起来的厅长正上方,天花板的一角有个窟窿,有个人影正趴在那里往下看。黑色衣服、黑色面罩,只有双眼的部分开着洞--这就是「怪人第一大屁」吗?
「第一大屁,给我站住!」
黑影对这一声高呼置之不理,钢丝线还是吊着厅长往天花板上的洞口深处拉。
「好小子,竟敢不听我的命令!混蛋第一大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是在叫他吧?」我提醒凉子。倒不是为第一大屁辩护,不过随便给人家起名字,对方没反应就发怒,也只有凉子这么专断独行才做得出来。
「那叫什么嘛?」凉子把这个毫无道理的难问题扔给我,我忙不迭地躲闪开,指着空中的防卫厅长说:「不说这个,再不管他可就逃走了啊!」
厅长已经快从天花板的洞里消失了。他那张红光满面的宽脸朝下狂吼一声:「啊!我死了Doller也要跟我同去!」
如果肯放开那个紧身衣战士等身大的人偶空出双手,防卫厅长大人没准还有戏逃命。可是厅长还是紧紧抱着人偶,被吸进天花板的洞窟深处。腰部消失了……腿消失了……最后终于鞋子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洞口。这也不过五六秒的时间,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洞就无声无息地闭合了,又变成一色纯白的平板。
「竟敢无视我的命令!第一大屁,你可别后悔啊!」
尽管没必要,凉子还是撞倒了五六个她觉得碍手碍脚的男人。她正要冲出去的时候被一个高大男子抓住手腕:
「不能去呀凉子,很危险的哟!」
是Jackie若林,一副拼死也要制止的样子。堂堂一个穿西装的伟丈夫用女性用语(译者注:日文口语分女性和男性用语,通常不会混用。Jackie在这里用的是女性感叹词),听起来还真奇怪。不过这会场所有人都奇怪,也没什么特别显眼的。